离开后山这片开阔地后,顾兰时眼泪止住,没有铜镜也知道这会儿自己不能回家,不然会被他娘看出来。他擦干脸上泪痕,提着竹篮往河边走,心情闷闷的。
不知道小葫芦被扔
走着走着看见地上小石块小土疙瘩,他闷闷不乐,无意识用鞋尖踢远这些小东西,一个还算圆润的小石块被他一路踢到河边才罢休。
他蹲下用锄头挖土,掘出草根扔进篮子里,其实他也知道,他俩交集并不深,算起来是他一直缠着人家,问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一个不熟悉的人缠着自己,自己肯定也不高兴,裴厌那个鬼见愁的脾气,没朝他
成亲可不是小事,裴厌不愿意
顾兰时极力安慰自己,但还是有点伤心,长毛黑狗那么大,扑过来时他真的快被吓死,都能想到尖牙刺进皮肉里撕咬的疼痛,好
他这会儿回过神,当时裴厌原本可以立即喝止住大狗的,但没有,是不是真的想让狗咬他。
这个认知让他再度难受起来,握着小锄头动也不动,蹲
顾兰时提不起多大力气挖草根,又怕回去被问,只得蔫头巴脑干活,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挥动小锄头。
等他回去后,除了眼眶有点红,神色恢复正常,
后山小院里,裴厌劈了一大堆柴火才停下,将斧头靠
东边屋子门开着,里头东西不多,一张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大木箱,一眼就看完了。
桌子上一个栓了红绳的小葫芦横放
裴厌脸色冷峻,咚一声放下茶碗出去垒柴火,他心中窝火,只觉自己鬼迷心窍,原本要扔远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手都抬起来又落下了。
如今再要丢
掉,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还不如掏了葫芦肚子做个装酒装水的器具,那天留下时他不就这样想的。
就算被顾兰时看到那又怎样,家家户户小葫芦多了,长得又多相似,谁能认出是自家的。他牙关紧了紧,额角青筋突显,就算认出来也无妨,强抢劫掠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占个小葫芦为己用谁敢说什么。
待到拾掇完院子,裴厌直起身拍拍身上木屑,一通胡思乱想后反而得到了宣泄,他眼神再度沉寂下来。
要不是顾兰时近来常常烦他,他也不会如此,今日之后,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何必因为对方动怒,有这个工夫,不如干点活来得重要。
至于趴
直到裴厌吃完晚饭后,朝墙角扔了半块糙面馒头。看见黑狗叼起馒头又趴回角落去吃,裴厌眼神不变,想起了之前的事。
当初他是
等他下山时
谁知野狗赖上了他,
野狗当时很瘦,毛
裴厌转身进了屋,不再给它眼神,连他自己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允许野狗进门的。好像是看
窜出去,原是个深夜偷盗的贼人。
从那天起,想起来的时候他给野狗扔一个半个糙面馒头,有时
野狗十分有分寸,轻易不会靠近他,只
狗又脏又丑,他根本没看
顾兰时消沉了一个月,就算有意掩饰,但还是时不时流露出一点忧愁,眉眼郁结惆怅,谁见了都知道他有心事,苗秋莲看
这个借口比说实话好多了,顾兰时顺势点头,
时至今日,他依旧对外面的汉子有些惧怕,面上都是好人,可内里呢。
然而裴厌也不好相处,那天听到小葫芦被丢了后,他真的很难过。平时再怎么样,他也不敢这么大胆,去找一个汉子让对方娶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豁出去连脸都不要了。
他明白别人没必要悉数接纳另一人的讨好,道理他都清楚,就这么纠纠结结,到二月下旬,野草冒出头,一点嫩绿从地面悄然绽放,随后迅速蔓延连山坡都披上一层深绿,才堪堪恢复了些。
天转暖,野草不知哪里来的旺盛劲,没两天就到处都是,熬过没菜吃的寒冬,村里妇人夫郎天天都
顾铁山和苗秋莲一大早顶着春露就下了地,顾兰时三个也都跟着,裤管被露水打湿,布鞋也沾上泥点子,都盼着天气赶紧热起来,这样就能穿草鞋了。
太阳越大,干活本来就热,晒得地里不少人都脱掉外衫。
到了做饭的时辰,顾兰时不用提点,背起竹筐跟爹娘说一声,脚步匆匆往家赶。他这一个月明显消瘦了些,气色也有点恹恹的,眉目中笑意不似以前那样多。
路上碰见好几个回去做饭的,刚好碰到隔壁桂花婶子,两人一起往回走,还没进村,和另一条田路过来的裴厌撞上,他同样背着一筐子草,因为太高,得亏筐子塞满了,能看见上头冒出来的野草。
顾兰时没有之前见他的紧张感,浑身散
刘桂花看一眼裴厌,她没话和对方说,就没言语。顾兰时看一眼裴厌,他不敢有话说,同样没言语。
裴厌目光漠然扫过两人,他腿长走得快,没几步就将身后人甩远了。
他模样竟有几分坦然,看顾兰时的眼神也分明是陌生人的感觉,这让顾兰时张
大嘴巴,一时心绪竟有些复杂难堪。敢情真的是他一个人
对裴厌来说,估计是甩掉了一个麻烦,他越想越丧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刘桂花不知道他俩之间的事,以为他是害怕裴厌,小声劝道 “瞎,脾气大又怪异,用不着太害怕,咱又没惹他,他不就这样,不过心地还算好。
顾兰时勉强打起神,说 “我知道,婶子,不过是想起别的事。”
知道他亲事总不顺,刘桂花没敢
直到进门后,他一边洗手一边出神,到最后也说不上哪里来的脾气,气到
他心中有股气,横冲直撞出不来,也不敢对别人讲,干脆进了屋,一头扑
拾好炕褥,顾兰时坐
上回裴厌放狗咬他这事就当过去了,他不同对方计较,可眼瞅着一过三月二十生辰,四月他娘就要托人踅摸亲事,他不能再丧气
下去,得再试试,大不了、大不了再丢几次脸。
他进灶房切菜切的咚咚咚震天响,连隔壁都能听见,还以为是
心中想法无疑是好的,但怎么找机会去堵裴厌实际有点难,地里的活不能推脱,要说出去挖野菜,指不定就碰到村里其他人,平时出门还都是和竹哥儿一起,实
直到三月初,村里钱义和他爹钱老二病死了,才叫他找到一点机会。
村里死了老人一般全村都要帮忙,挖坟抬棺都是体力活,肯定是汉子去,地里的活儿就落
钱义和大娘是曹小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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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场面顾兰时都是听他娘回来后说的,他没出阁,还算作是孩子,不用去帮忙,留
晌午顾铁山拿了铁锨和周平一起上山挖坟,苗秋莲也去了钱家,顾兰瑜带着顾兰竹去地里拔草,家里就只剩他一个。院门大开,顾兰时要去后院喂牲口,走到前面准备关院门,不曾想裴厌从村后过来了,两人正好碰见。
裴厌依旧背着竹筐,想来是吃过饭去地里拔草。
村里年轻有力的汉子都去帮忙挖坟固墓,顾兰时一愣,想起村里无论红白喜事都没人去喊裴厌,他总是独来独往。
村里家家都有老人,别人家死人后若不去帮忙,日后自己家老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是要沦为笑话的。
顾兰时看见那双凉薄倦世的眼睛后明白过来,裴厌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