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朦胧,残月如弓,天上星辰稀疏。远处村落传来几声鸡鸣,山林寂静,犬吠声也显得遥远空旷。
房间门窗关着,从门缝窗缝透进昏色,难以看清炕上的人。顾兰时翻个身裹好被子,离山有点近,清晨略有寒意侵袭,过了一阵他才睁开眼睛。
听见旁边人坐起来穿衣的动静,他打个哈欠,说道 “这么早。”
刚睡醒连说话声音都是惺忪软糯的,裴厌垂眸,沉默后才微哑着嗓子说 “嗯,早去点好。”
顾兰时也坐起来,抻个懒腰后掀开热乎乎的被窝,带了点笑意说 “好,我这就去烧水热馒头。”
裴厌睡
原本该他睡
烧水热早食需得一阵,裴厌用冷水盥洗完,放下布巾后想一想,同顾兰时说一声,拎着竹筐出去割猪草了。
这会儿草叶上还带着露水,不过不打紧,等太阳出来
割满一筐回来铺
等他洗好进灶房,顾兰时揭开锅盖,锅里除了糙馒头外还有一个鸡蛋,他看一眼没说什么,只拿了个馒头吃。
顾兰时拾起鸡蛋,明显有点烫,他连忙塞进裴厌手里,自己甩甩手笑道 “吃个蛋,下力气的活,不吃好怎么行。
裴厌眉头拧起,鸡蛋就那么几个。顾兰时吹吹手里的热馒头,见他没动,疑惑问道 “怎么不吃”
裴厌又将鸡蛋塞回去,说 “我不吃,给你买的。”顾兰时愣了一下,有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没想到鸡蛋竟然是给他买的。
裴厌啃着馒头出去了,他低头看一眼手里的鸡蛋,心中有点说不清的情愫蔓延开,堵堵的,却有点高兴。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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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自顾自掰开鸡蛋,蛋黄蛋白各一半,自己往嘴里塞半个,另一半直接递过去。
裴厌原本不想接,可看着顾兰时腮帮子鼓起嚼鸡蛋,一边嚼一边固执地看他,甚至有了气鼓鼓瞪眼的架势,他只得接过吃了。
顾兰时这才罢休,他刚起床胃口没那么好,一个馒头足矣,拿了小包袱给裴厌装馒头,心想一去一整天,裴厌和他大哥二哥肯定都舍不得
他又用竹筒装好温水,带着竹筒出去,渴了的时候问别人讨水喝就有个东西盛。
临走的时候,裴厌原本想说会多买几只鸡仔回来,但心里闷闷的,话到嘴边没说出来,只开口道“我走了。”
因他平时就这样,冷峻着脸不常笑,两人相处时日又短,顾兰时一点儿都没觉察到他的不高兴,笑着点头 好,路上不急,和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去,有个照应。
“嗯。”裴厌答应一声,拎着小包袱和竹筒大步离开。
顾兰时看他走远才回去,猪仔鸡鸭还有狗都能吃谷糠麸子,关好院门先烧水,早起这一顿喂好了,他才能放心去田里干活。
水田过几天才灌水,顾兰时背着小竹筐过来清杂草,刚才
嫁到本村,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换了个地方过日子,见的人依旧是那些。
成亲前裴厌清过田里的草,这会儿不至于太多太旺盛,他挽起裤管从地头往里慢慢走,没一会儿碰见同样和家里人下地的李梅。
“兰哥儿。”李梅
顾兰时回头,看见他笑了下,说道 叔,婶子,下地去。李梅爹娘答应一声,先一步往地里去了。
怎么了顾兰时转身走到地头,但没上去,已经踩了一草鞋泥,懒得再上下了。梅哥儿犹豫着,小声问他 “你怎么样”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顾兰时扬起笑容说 “挺好的,之前事情急,没来得及和你说,他其实是个好人,只是面冷了些。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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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梅哥儿显然有点不信,又问道 “他没动手”
李梅忧愁地皱起脸叹气,他从小到大性子怯懦,家里又穷,朋友很少,交心能说话的就顾兰时一个,眼瞅着顾兰时进了狼窝,心里有些不好受。
顾兰时哭笑不得,他知道不能怪梅哥儿,连他家里一开始都担心,吏何况不知内情的人。他笑着解释 “没有,他不是那种人,你想想看,哪次打架不是别人先惹的事,他只是还手罢了,其实很讲理的,只要好好跟他说话,他不会生气,更不会动手打人。
李梅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这样,见顾兰时过得没有那么不好,他松了一口气,这才露出一点笑,说 “那好,我先走了。”
顾兰时点点头 “嗯,快去吧。”田地里的活不能耽误,梅哥儿家里又穷,就指着几亩薄地过日子。
天一热,有水有土,杂草像是得了势,不清理好以后会欺了秧苗,他一个人忙碌,晌午简单煮了碗春菜吃,给狗和禽畜烫食剁草喂过后,又下田将剩下半亩稀草拔掉。
下午回去的时候顺便到麦田看了眼,麦子已经抽穗了,裴厌伺候得不错,麦子稀稠正好,因已经长成,地里有杂草也不会欺倒麦子,他往麦地里边走边看,土地还算湿润,暂时不用浇水。
不过对相看田地他没有他爹眼头准,裴厌这几天又忙,等回头太阳大地旱了的话,他爹娘要是浇地,他跟着一起浇就行。
回后山从村子走比较近,不然还得绕到河边,河水弯曲要多费几步路。
顾兰时神色自如,即便知道有人看他,全当没瞅见,路上遇到本家亲戚说几句闲话,进院门时竹哥儿正
路上还
傍晚,炊烟渐渐变淡,只余一缕轻烟若隐若现。顾兰时饭已经做好了,灶底小火慢慢熄灭,天热,不用吃滚烫的。
左等右等不见裴厌回来,看见院子
外的墙根下有些杂草,怕长高以后钻进蛇鼠,他拿了锄头出来,沿着东边院墙好生锄了一遍。
大黑耷拉着尾巴
听见狗呜咽叫了两声,顾兰时没有往西墙那边走,杵着锄头往路上看,果然,裴厌身影出现
他迎上去,笑道 饭都做好了,今天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裴厌衣裳有点脏,尤其肩膀和袖子,一天过去,清早那点气闷消散不见,他从怀里掏出小荷包,动了心思想拉起夫郎的手,但顾兰时已经伸过来了。
顾兰时一接过
“嗯,五十文。”裴厌有点高兴,虽然没笑,但神色放松舒缓,眉宇间的冷厉几乎融化,说“今天来了一船楠木,给镇上大户人家送的,不止要从船上搬下来,还要运到家里去,跑一趟多挣了十文。
他边走边说 “另一船的箱子年头久了,有些污迹土脏,身上难免沾了些。”
顾兰时笑眯眯听着,心道裴厌说话不急不慢,其实是个性子很好的人,连说话声音都有几分好听,越听越有点稀罕。
他将小荷包塞进怀里,说“这不打紧,晚上换下来明天我给你洗了,小裤也该换了,之前洗的都干了,就
小裤就是亵裤,出于避嫌,平时喊小裤或底裤的人居多。
提起这个,裴厌薄唇微抿,下颌也有点紧绷,颇有些窘迫。
两人虽成亲了,但相比寻常的夫夫还是有点不一样,他前几天换的亵裤本想背着人洗,没想到顾兰时看见,顺手就给他洗了。
“好。”他喉咙有点干,说完这个字就不再说话。
顾兰时
成亲后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洗衣做饭这些本就是自己的活,裴厌要出去挣钱,累一天回来也没工夫洗,就硬着头皮干了。
说起来裴厌这些衣裳虽然旧,但之前换得勤也洗得勤,倒没什么难以言说的脏污。
两人各怀心思进了院门,等洗了手后才渐渐缓过神。
看见热腾腾的饭菜,裴厌眉眼越
和,也不用说,自己端上桌子,顾兰时慎重将小荷包放进房里,出来见碗筷都摆好了,笑眯眯坐下吃饭,一整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