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五月二十七, 上驻跸开济南行宫。
“纳兰兄”
中午当值的间隙, 舜安颜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永寿拖到凤船的角落,压低了声音说“我听皇太后唤她九儿”
永寿愣了许久, 方才一肘子怼
舜安颜脸上滚烫,低声嘀咕“九者,数之极也,看似大俗,可正合了公主尊贵的身份, 真是个好名字。”
永寿继续用胳膊肘招呼嘴上没遮拦的好友, 脑海里却不由自由浮现另一段对话。
“我行九, 又生
“九嶷缤兮并迎, 灵之来兮如云, 这是极好的字,奴才佩服。”
“这个字的出处多了,九歌这句虽好却不是我最喜欢的。来,我们各写三句,瞧瞧能不能对上。”
那是他们
原来这就是她的名字。闺中少女向外男吐露乳名, 这意味着什么永寿一整天当差都魂不守舍。傍晚回去摘了衣襟里贴身佩戴的香包,
一个普普通通的素锦香包,并无半点绣纹流苏,想来是为了避嫌,只
佛家讲究超脱尘世,方能九转成佛。她生于富贵天家,却喜欢“九转不须尘外”的明志之语。
虽身
永寿一夜不曾好睡。第二天清晨,十三爷却拿着本散轶词来了,站
有侍卫劝道“爷,这季节的莲蓬还青涩着,熬粥苦得很,吃不了。”
十三把眼睛一瞪“爷就爱吃苦的还不快去”转而又对永寿说“这莲子的心最苦,可要是剥了不吃又少了几分味道。你们纳兰家的人最懂风雅,永寿你来帮爷决定好了,剥不剥由你。路上好好考虑,回京之前送到爷屋里就是。”
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举起书本摇头晃脑,状似无意地念了一句“浮云聚散各缘由,你若无心我便休。”
永寿不由神色一凝。
“怎么样,怎么样”瑚图玲阿躲
“当然,魂儿都要丢了。”十三抱着胳膊疑惑道,“九姐干嘛费这功夫这事成与不成还
“姐姐说纳兰大人身世坎坷,最是个瞻前顾后谨慎小心的性子,不愿沾惹朝堂皇家的是是非非。如果他敢回应,主动惹事上身,便足以表明真心。否则我们也没得倒贴。”
瑚图玲阿说着又啧啧叹道“你若无心我便休,如今就看这傻莲蓬会不会剥掉莲心了。”
胤祥苦笑不已,握拳轻咳一声“他有没有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日后四哥追究起来,我们只怕逃不了一顿竹板炒肉。十二姐,到时候你可要和弟弟共进退才是。”
瑚图玲阿顿时一缩脖子。
第二日,康熙带了几个大点的阿哥并山东省文武百官去祭孔庙。绣瑜则带着小儿女们陪同皇太后到千佛山上兴国禅寺拜佛。
兴国禅寺乃前朝宝刹,晨钟暮鼓,松柏笼罩,其庄严清幽自然不必多提。绣瑜这几日颇有些心神不宁,传了太医来瞧,又不知缘由。今日晨起,派去惠民县探望晋安夫妇的太监又回禀道“福晋于七日前产下一个小格格,如今仍
绣瑜叹息不已。倒不为重男轻女,而是难得他们二人夫妇相得,可董鄂氏这身体想必是不能再经历一回生育之苦了。这胎是个女孩儿,就难免涉及到娶侧纳小的烦心事。
她心情郁结之下,却见大殿佛祖金相俯视众生,笑容飘渺悲悯,冥冥之中仿佛有种神秘的吸引力。绣瑜难得诚心诚意地
签云“山穷水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竹月拾了那签,喜道“恭喜娘娘,是支上签呢。”
绣瑜难得迷信一回,闻言也略微开怀,抚着那签头之花问“作何解释呢这花一枝数朵,倒也奇特。”
竹月经常与小宫女斗草,闻言笑道“一箭一花为兰,一箭数花为蕙。这支上下结花,名为兄弟蕙。想来娘娘求签时,心中想的必定是几个阿哥。”
竟真叫这丫头说中了。绣瑜瞥她一眼,略微诧异,目含期许地向那白
“阿弥陀佛。”那僧人先喊了一声佛号,然后闭目叹道,“这签解做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绣瑜
傍晚,龙船之上。
“这妆名为凝脂妆。济南多温泉,福晋格格们得空就往山上庄子里泡温泉。这妆容取自温泉水滑洗凝脂之意。”身后穿鸦青袍子的宫女笑着解释道。
敏嫔拦镜自照,左右瞧瞧,果然觉得气色红润许多,把咳疾复
“谢娘娘厚爱。”那宫女忙低了头福身道谢,又说,“奴婢不过是山野丫头,哪里比得上您宫里的各位姐姐,日后还要多跟嬷嬷们学习才是。”
敏嫔更是觉得她知礼懂事,笑着从妆匣里捡了支金簪赏给她,又问“日后就跟
那宫女喜滋滋地磕了个头,正要回答,门外突然有人来报“那边船上十三阿哥回来了。”
敏嫔忙起身到甲板上眺望,果然见岸边停着皇太后的銮驾,东边阿哥们所居的小船上。十三十四打打闹闹。十四手上举着个竹签子,不知是为何物。胤祥追着他跑了一阵,最后捉住弟弟按
敏嫔脸上的笑容一滞。泰嬷嬷跺脚叹道“这这是什么规矩堂堂皇子阿哥,这也太不成体统了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然而德妃不管,权当两只小猫小狗打打闹闹,反而看着开心得很。胤祥小的时候还听她的话,现
敏嫔黯然回身往舱房中来,却见那山东来的宫女还跪
那宫女喜滋滋地磕头道“奴婢贱名鱼儿。”
敏嫔脸上笑容一僵,冷了声音说“下去吧。”
鱼儿茫然无措,不知自己为何得罪了娘娘。泰嬷嬷忙令人赶了她出去,劝道“娘娘别气。荣主子赏了这些宫女明天上岸与父母拜别。只要过了明天,您怎么罚她都行。”
六月,夏至。天气开始渐渐闷热,四九城像被一个大火炉子扣
胤禛素来畏暑。正值夏丰的季节,衙门里本来就事多。康熙又吩咐他和胤祉辅佐太子监国,更是忙上加忙。上回旬日休沐,他被人叫出去了一回,回来之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厨房心烹调的清淡菜品送到外书房,往往是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四福晋多方打探,却只知与佟佳氏的人约莫有些关联。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趁胤禛午睡的时候,叫来心腹嬷嬷吩咐道“去隔壁请六爷过来瞧瞧。”
苏培盛服侍了胤禛
胤禛
胤禛听到配殿里有女人的哭声,那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沉痛悲伤,以至于他一时没有辨认出那是谁。直到进了似曾相识又处处不同的东配殿,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抱着怀中稚童,他才骇然
他下意识上前喊了额娘。那人回头,熟悉的面孔上却结着浓浓的怨毒。她忽的起身,重重地推了胤禛一把。胤禛跌坐
“苏培盛,你小子是不是想滚去马房当差了大热天的,这盆里的冰化得差不多了,就不知道换换吗这檀香,烟熏火燎的不热吗,你就不知道换上香饼子还有这帘子”
胤祚背着手
嗯自打开始上朝听政之后,得有五六年没听四哥这样喊他了。胤祚疑惑地上前挑起纱帐,却见哥哥闭着眼睛表情痛苦,显然是梦魇着了。
“四哥四哥”胤祚赶紧上前摇醒他,却摸到他身上冷汗涔涔,湿透了寝衣。
胤禛猛地睁眼坐起身来,好半天才平复心跳,低声喃语“我要杀了索额图。我要杀了索额图。”
”是是是,他该死。”胤祚麻溜地抖开折扇给他扇风,复又叹道,“但是你也别太把这事放
“能吃能跳”胤禛斜他一眼,喉结滚动半晌才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肉,樱桃肉、东坡肘子、四喜丸子。那事之后再也没碰过,口味全变了。”
胤祚打扇的手一顿,脸上笑容僵住,片刻才强自狡辩“那又怎样没了猪肉还不活了爷吃鱼吃羊吃螃蟹,照样活得好好的。这都是隆科多的计策,你可别傻傻地去对付太子。”
凭什么不呢索额图盼着皇太子登基好振兴他们正黄旗,振兴赫舍里氏,我岂能容他得逞胤禛
“这两年八弟
胤祚摸着下巴道“问题是,他会选谁呢三哥,五哥还是七弟”
胤禛按灭了青铜博山炉里燃烧的檀香,望着那猩红的一点火光渐渐湮灭,突然回头一笑“你觉得老十三怎么样”
“哈”胤祚不由傻掉了。老十三打小
他正要开口细问,苏培盛却急急忙忙进来,递上一封书信。胤禛拆了,只一眼便脸色大变“济南府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