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内, 道生天的溟河天瀑塌陷了一半。
“你可曾记得,为师当年带你入山门,第一句话是什么”
“自然, 师者言道生天,天生万物, 天下之物,你脚下的土壤十掌其九,你亦需十知其九。”
人世间五条冥府长河互相镇压冲击,而被这股力量旋搅的核心道生天的第三座悬空山, 此刻亦笼罩
九狱之间可以互相冲击吞噬, 这一回他不
如今参战的几大冥府长河中,按鬼力自小到大排序,应是幽泉、下泉、溟泉、酆泉、黄泉。
道生天掌握溟泉与下泉, 本可镇压嵇炀手上的黄泉川, 只是没想到他还掌有幽泉川与酆泉川尤其是酆泉川, 虽久
解决这种僵局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这个好徒弟找出来,或妥协, 或清理门户。
应则唯闭目行于血雾中, 他未曾刻意
“我只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授业之师也会放下身段对弟子说谎。”嵇炀的声音含着一种隐约的嘲弄,“师者修正法天道,最忌行不正事,如是经年以来必生心魔,心魔毁伤,你便同承其痛。”
应则唯轻描淡写道“能用言语解决的事,我从不愿动手,即便是谎言亦然。我素来知道你心有反骨,只可惜当年忙于别务,对你疏于管教,以至于此。”
嵇炀道“然也,所谓教不严,师之惰,师者是该想想何以众叛亲离。”
应则唯道“言重了,道生天上下从未离心。”
嵇炀不客气道“若是说那些上师一系庸碌苟且之徒,也算人”
“不会讨长辈喜欢的弟子是不会得到嘉奖的。”未几,应则唯仿佛锁定了一个方向,缓步走去道,“你这般顽劣,到时为师要如何操持你的终身大事”
“一个照面而已,师者当真知我甚深。”
隔着一层浓暗的血雾,一个忽远忽近的影子模糊地出现
他说着,一手轻抬,一颗闪烁着阴阳鱼纹与八卦光带的琉璃心脏出现
那是嵇炀被杀前被剜走的那颗心,名为六合道心,本是道尊圣物,后由道生天相赐,
“六合道心,赤帝妖心还差一个佛骨禅心,按道尊的理论,融合道、妖、佛三家之力,便可勘破虚空壁障。”嵇炀的声音渐渐冷下来,“所以,继南芳主之后,下一个对象,是阿颜吗”
“亲传弟子的,娆娘的乃至娆娘女儿的。”应则唯颇有些自嘲道,“天下之大,却偏偏是你们有些事总是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不是吗”
“师者从未想过手吗”
“想过,却也不敢想。”随着应则唯缓步靠近那血雾后的人影,他掌心的六合道心如受感染,跳动越厉。
“道生天
为师曾想寄望于你,可你终究多贪那一缕红尘况味。”
“所以师尊,是非杀南颜不可了”
“是。”一声是落下,血雾那边影影绰绰的人影却是勃然大怒,一声琴弦崩响,四周骤起的,并非应则唯预料中的森然鬼力,而是赤帝的绝式。
“应则唯”
天地轰鸣,虚空崩出道道裂纹,昔日屠城之势,摧枯拉朽地杀向道生天之主。
“逸谷”看见南颐出现的瞬间,应则唯便知道这又是嵇炀刻意为之,闭目散出第五衰的修为,天地掌生之力堪堪抵消听狂琴杀,接着七弦二次变阵,杀伐非常地扯虚空之裂为线,如刀似网朝着应则唯再度扑去。
“杀父杀妻杀姐现
嵇炀或许一开始没有指望杀得了他,可看到他心魔受创,累及他自身时,便临时起意设下此局。
应则唯没有还手,仅仅以道法剑阵相抵,待对方狂轰滥炸的间隙,漠然出声道
“逸谷,我虽因心魔之累暂时只能动用五成力气,但你仍非我之对手,你我相斗,除泄愤外毫无意义。”
“那加上我呢”身后一个蕴含着万千雷霆的声音响起,同时一道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而来那是一条真正的龙,鹿角蛇项,鲤鳞鹰爪,暗金色的龙身半数隐没
真龙法相,是敖广寒。
弟子,亲朋,好友,同窗。
这样的画面,不知
“那就来吧。”应则唯道。
天雷,怒弦,鬼啸,惊天动地的合力一击落下,道生天第三山坠落塌陷。
“完了,事情闹大了。”
此时尚有滞留道生天未离开的其他部洲修士,看着三座悬空山之中的一座轰然坠落,不免面露骇然。
“怎么可能就这么塌了我的天别的我看不出来,那龙影、那龙影莫不是辰洲龙主”
“别乱说,我就害怕咱们都看见过那十业山上的道尊像了的,我原本还想着回去之后如何找借口不让自家宗门牵涉进去,这下怕是拦不住了。”
“道生天又如何,法不责众,我已经联系了家中的长老前来接我们回去,只要老老实实不生事,他们也不至于问责到我们头上。”
“可是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远处坠落的悬空山惊爆声不断传来,骇得所有人心神震动,所幸他们这里离那座山极远,待那动静很平息下来不久,一队元婴修士直接朝他们所
“诸位未离开道生天的道友留步刚刚我等
一片忐忑不安的人群里,有人看见云念默不作声地带着一些人想悄悄离开,出声问道
“云念,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云念的目光微不可查地扫过身后一众云家弟子中一个稍显纤细的身影,道“门户不净,家主令我提前返回申洲,将胡瑞残害同门之事说明。”
道生天的修士
申洲儒修和道生天是累代交好的关系,云念见他们起了疑心,量将神色放得自然些,反问道“我曾想去找墨师兄说此事,可无论传信符还是派人寻觅,都无法联系上他,师兄可知墨师兄去哪儿了”
“这”
被问到的道徒脸色一凝,与旁边人交换了个眼神,道“云少主也看到了,那边的悬空山有妖魔横行,他自是随同师长除魔卫道去了这样吧,让我等先查验你随行的队伍,若无事,少主便可离开如何”
此时一辆刻着亥洲标识的蛟马车停
只是查到亥洲的蛟马车时,却见之前的亥洲帝子搂着一个新到手的侍妾不满道“我辞别过清葛上师,都是自家人,车驾就不必查了吧。”
道徒们道“褚宁少主莫要见怪,实
“哼,动作快点。”
待查到最后一辆蛟马车时,里面坐着的褚宁道侣忽然低吟一声,道“哎呀夫君,隔壁悬空山那边交战,震得妾肚子疼呢”
此时又是一阵滚雷般的爆炸声传来,好
道徒们一听,皱眉道“可”
此时孟盈委委屈屈地从马车里出声道“我素来知晓道生天执法严厉,可我们受邀而来,莫不是连帝子女眷的私房物也要搜”
道徒们无法,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备孕的女眷,拿法宝
亥洲的蛟马车飞出道生天的山门后,孟盈打开车窗,看着悬空山上鬼嚎与冥河互相纠缠,宛如天裂一般,面色白了又白。
“好一个道生天,这样的天灾,若放
南颜压下佛骨禅心外散的佛气,道“你不算外人,我也不用瞒你,我之父母、祖辈均为道生天所害,我身上有一样他们所要的东西,若非有人助我逃脱,我必死无疑。”
孟盈道“可我记得龙主应该会护着你”
“我身上的东西,道生天势
“他是道生天的嫡传弟子,纵是犯下天大的过错,也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危。”
孟盈见南颜眉间紧蹙,道“你若担忧,待出了子洲,和云念确认一下就可以了,他们那些人交情好,应是互相持有命牌的。”
“也罢。”
数个时辰后,他们快看到了子洲的海岸线时,南颜心情稍定,见孟盈服用一种固本培元的养胎药,好奇道“我适才听闻你要备孕”
孟盈
南颜愕然道“那对你岂不是”
孟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岂是这么博爱的人早
“这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南颜道。
孟盈并不
此时蛟马车一顿,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一道强横无匹的神识如天威般压下。
“留步。”
南颜面色一凛,她听得出,这是六御上师的声音。
“玄宰有事脱不开身,特命老夫捉拿逃犯,褚宁少主向来明事理,不会包庇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