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碎裂面具下的那张面孔看起来很年轻,在血液的浸染下显出一种妖异感,他的眼眸带着一种淬毒尖刀般的恶意,像是被毒蛇盯上,令人心生不悦。
那天夜里,哈耳庇厄角斗场的顶楼办公室,这所格斗场掌权者的房间内,传出了语意不详的呻.吟声。纥骨翊黎在角斗场中仿佛拥有着特权,他可以肆意妄为,自由散漫,不必计较任何后果,不会经受丝毫束缚,竞场中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管理人员会在无形中对他进行特殊照顾,没有任何一个选手会得到他这样的优待。
除非,当然,若不是他用不洁的手段讨好了角斗场的掌权人,自甘下贱去当了她的玩物,还能是什么。
哈耳庇厄角斗场内的传闻散播的很快,外表看起来冷漠又沉默寡言的保镖,私下里都是嘴巴很大的谣言传播机。来到这里的客人和选手很难数清楚这个立方体的建筑内一共有多少黑衣人,他们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交流着信息。
总之,不过一天之后,整座哈耳庇厄角斗场内的客人和选手大都知道了目前炙手可热的“阿瑞斯”和年轻的掌权者之间存在着不正当关系。
alpha是一种会把战斗欲和xg.欲混杂的性别,血与肉的碰撞会激发出另一种蓬勃的欲.念。在竞技台上,他们会肆无忌惮的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在这时,信息素变成了曾经原始野兽使用过的另一种战斗方式,他们热衷于用自己的信息素恶劣的压制住对方,在这样互相排斥的刺激下,许多人在结束后都会随便在身旁抓一个人泄yu。
帝国的o是珍贵的物种,官方会一直保护他们到成年,直到将他们平安的送入拥有优越基因的alpha家族中。因此,xg侵o泄yu的对象就变成了仿生人,beta,或者是…
哈耳庇厄角斗场,是alpha浓度最高的地点之一,总有那么些人,不太在乎世俗的观念。或者说,他们将床.事也当做了征服对方的一种方式,用信息素将人彻底覆盖,让对方在床.上变成一个只能够颤.抖喘.息的olpha,比驯服beta或是o获得满足感。
而戴上了面具的纥骨翊黎,看上去很有资格做一个合格的收藏品。
人类好像从动物进化到智人,一直以来都喜欢通过xg凝视,xg羞辱来贬低一个人。纥骨翊黎在赛场上像是一头充满野性的豹子,人在台上面对他时,就像是直面一只庞大的野兽,在男人幽绿色眼眸的注视下,甚至会产生恐怖的战栗。
而当他们将这个强者看作是卖屁股上位的被征服者时,似乎就能够令他们在心中升起卑劣的俯视感,并以此情真意切的歧视他。
“你在放什么屁?”纥骨翊黎有些粗鲁的说道,被血液刺激,他根本不再顾及规则,将人直接扔到擂台边缘。
银色的机甲灵活的在空中翻转,像是离弦的箭一般旋身,腿用力一蹬,几乎在几秒内跳到纥骨翊黎的面前,双手握着利刃刺下去,“被女alpha艹的时候爽吗,变态同性恋。”
纥骨翊黎一头雾水,他被骂出了火气,客人最喜欢看这样激烈的戏码,在呼天震地的喝彩声中,纥骨翊黎直接将对手摔到了观众席。
哈耳庇厄角斗场中的选手,在上台前都自愿签署了免责声明,或者简单点说,“生死契”。
alpha是与beta和o截然不同的一种生物,他们拥有强健的体魄,以及更加难以控制的情绪。很久之前,古蓝星存在着一种特殊病症人群,超雄综合症,即性别染色体为xyy的男性,他们比普通男性更加暴.力,易怒,缺乏道德观念。
alpha自然并未像超雄综合症患者那样拥有潜在的“易犯罪因子”,但他们体内的激素的确会导致alpha需要释当的进行高强度运动,以消耗过度积压在体内的精力。
出于维护社.会稳定,防止暴an的需求,角斗场,du场,涩情场所在帝国都是合法的产业。包括“生死契”,也具有了法.律效应。
alpha的情绪很轻易就能够越过某个阈值,当那个界限被跨越时,就像是冲破闸口的洪水,alpha很难再让自己收回激烈的行为。
银色装甲的操纵者是哈耳庇厄角斗场内,目前唯一一个能够与纥骨翊黎打到这个地步的人。纥骨翊黎分不清自己身上都有哪处在流血,肾上腺素让他短暂的屏蔽了伤痛的感知,傲慢的皇子不会在乎客人是否被他们误伤,哈耳庇厄角斗场却不可能不顾及客人的安危。
这些想要寻求刺激的客人才是哈耳庇厄角斗场真正在乎的对象,台上的选手不过是漂亮的景色,是一个被客人追捧,用来满足自己欲.念的象征物。
工作人员手中持着通有高压电流的武器,将纥骨翊黎和银色装甲少年一起击倒了。
纥骨翊黎瘫软在地面上,他的对手已经陷入了昏迷,他却凭借强健的体格,依旧维持着清醒,睁着眼眸,甚至过了几分钟之后,像是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在工作人员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中,纥骨翊黎将脚下的对手踢到了一边,在其他人悚然的视线中,径直走到电梯处,按下了通往顶楼的按钮。
窜到体内的电流让纥骨翊黎兴奋的大脑冷静了下来,他在电梯中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男生在顶楼的走廊里随手抓了一个人,逼问了对方关于“卖屁.股”言论的由来。
流言并不复杂,即便是平时不太喜欢用大脑思考的纥骨翊黎也弄懂了,原来别人以为他是闻姣的人。
“哈?”纥骨翊黎懒散的松开了揪着工作人员衣服领子的手,“她又没有管我吃管我住,我算什么她的人啊?”
男生向前走去,个子高大脊背宽阔的alpha光是从人身旁走过去都有一种压迫感。
工作人员站在原地,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有些微妙的无语。所以,他是在意着自己没有真正上位成功,被少主人承认身份吗。不过,alpha值班人员小队长在心中想着,少主人虽然体格不算健壮,却能够驯服这样强大的选手,想必将来会成为集团优秀的掌舵者。
alpha就是这样的生物,以强者为尊,会盲目的因为离谱的原因而更加崇拜一个人。
…………
纥骨翊黎觉得他每次来这里,闻姣好像都是微微低垂着头,在办公桌后处理着什么事务。有那么忙吗?
男生的视线盯在女子的身上,他看着人时,像是即将捕猎的猎豹在盯着自己的猎物,存在感强烈,甚至充满了冒犯感。
但纥骨翊黎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盯着人有哪里奇怪,他在想着,那天夜里梦中的人是闻姣吗。
贵族世家的礼仪周到,不会在暗地里肆意讨论皇室。或者说,即便他们确实在讨论了,也不会表现在纥骨翊黎面前让他知道。
纥骨翊黎在小的时候,身旁有一些和他年龄相仿的朋友,是他的侍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还未能隐藏住自己心思的孩子就开始隐晦的用恐惧的视线注视他。
后来皇帝和母亲就不会在他的身旁安排同龄的侍者了。那些沉默的大人相对而言,能够更好的照顾纥骨翊黎的生活起居,同时,也更能够收敛自己内心的想法。
纥骨翊黎也是某一次偶然听到了侍者们在背后谈论,说他是一个有些可怖的怪物,会将所有人都拖去噩梦中。
那个时候,纥骨翊黎其实不是很能够理解,这句话是陈述事实,还是一个比喻。
他的母亲很快变得更加虚弱,纥骨翊黎全部的记忆中,都是被无数冰冷的医疗器械所簇拥的母亲。她单薄的像是一张纸花,好像纥骨翊黎轻轻一碰,就能够把她撕碎了。
他没有办法靠近她,因为母亲太过脆弱了,脆弱的仿佛纥骨翊黎的存在也变成了一种威胁。他或许是曾经感受过母亲的爱意的,可有的时候,纥骨翊黎的神经会敏锐的接收到女子容颜上一闪而逝的信息。那是身为o出于本能天性的畏惧。
她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在与自己的孩子相处时,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惧意。
纥骨翊黎厌恶自己的过分敏锐,这同样是精神能力过高的一种体现。这一切构成了纥骨翊黎对于o的所有印象。
当纥骨翊黎跪在母亲的墓碑前时,他在那一刻回忆起了自己这么许多年在心中氤氲的情感。
那是恐惧。
对于死亡的一种如影随形的恐惧。
母子两个人,同样的在内心深处惧怕着对方。
以致于,纥骨翊黎直到现在,都对柔弱温柔类型的o有一种本能的抗拒感。现在,纥骨翊黎已经适应了大大咧咧,不去接收其他人的情绪,他懒得去思考,也不想去思考,没脑子的成为一个永远乐天派没烦恼的漂亮笨蛋,成为了他的保护壳。
于是,纥骨翊黎盯了闻姣一会就开始发呆,直到腹腔撕裂的伤口渗出的血液染脏了沙发,闻姣才终于抬起眸,有些忍无可忍的说道,“你不打算先去处理下伤口吗。”
alpha皮糙肉厚,甚至有的时候疼痛都是刺激他们感官的一种“兴奋.剂”,纥骨翊黎回过神,男生下意识的故意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没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他们说我是你的人,你就是这么忽略我的吗。”
闻姣顿了片刻,用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又在说什么胡话。
在纥骨翊黎进入这个房间之前,就已经有人将竞技台上发生的事情整理成报告交给了闻姣。眼前的人简直像是一只给她惹了麻烦,还毫无自觉到她面前来彰显存在感的宠物狗。
纥骨翊黎话刚刚说出口时,男生脸上还参杂着几分心虚的羞窘,可在女生抬眸看向他时,他很快就又重新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你看看我伤的这么严重,疼死了,你都不知道来帮我包扎一下。”
闻姣站起身,慢慢走到男生的面前,带着些跟的皮靴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纥骨翊黎的瞳孔微微紧缩,心脏的鼓点仿佛迎合着她的步伐。
女生弯下腰,在矮柜中找出了医疗箱,纥骨翊黎的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一下,在闻姣走到他面前时,脊背向后蹭了蹭,下意识坐直了些。
闻姣这时才看到了被男生血液染脏的沙发,她微微蹙了蹙眉,有些嫌弃。她没有叫人把这个沙发拉出去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想让alpha再祸害其他的地方。
“坐好。”因为被弄脏了领域内的物品,闻姣的语气不算太温柔。
往日脾气暴躁的男生此时有种过分的听话,他闭着嘴,沉默着,按照闻姣说的话,挺直了腰脊。
消毒的药液被浇到了男生的腹部,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在打斗中变得破破烂烂,露出的大片腹.肌呈现出一种浮现着光泽的蜜色,透明的药液顺着肌理的纹路流淌下去,洇入裤.腰,狰狞的伤口在这具身体上像是糜.烂的奖章。
有点凉,带着刺痛。纥骨翊黎绷紧了腹部的肌肉,嶙峋的沟壑显得愈发明显,女生拿着毛巾,擦干净了他肌肤上的血液,男生的腰肢猛的颤了一下,他的胸膛起伏着,口唇中溢出的气息开始变得滚烫。
闻姣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她专心的帮他处理好了伤口,特效的止血剂很快在他的伤口处形成了一层薄膜,止住了污浊的血水。纥骨翊黎低着头,女生离他的距离很近,他能够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藏在乌发中小巧的耳尖,白皙的脖颈,他似乎又嗅到了那股冷香,让他的胃部泛起某种饥渴感,男生的视线在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时候,紧紧的盯在女生的后颈处。
“伸手。”
“…嗯?”纥骨翊黎的声音带着些喑哑,像是有些出神的没反应过来。
闻姣的乌眸像是一面冷清的冰,她有些冷淡的重复,“我说,伸手。”
纥骨翊黎乖乖的将两只手伸高,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因姿势的缘故,胸.肌向前挺起,一双碧色的眸子明明内容空空,在此时因氤氲着欲.念反而显出几分神秘而瑰丽的魔性。
闻姣微微有些无语,她只是要缠一个绷带而已,倒是也不用伸的那么高。女生将干净的纱布绕过男子的腰,纥骨翊黎的腰背结实,闻姣迫不得已,与他的距离只能更加拉进了一些,在纥骨翊黎的角度看过去,女子像是被他拥抱在了怀里。
纥骨翊黎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他用右手紧紧扣住了左手的腕部,身体紧绷着不敢动,直到女子将纱布在他胸口处打了个结,他才敢重新呼吸。
男生看着面前的闻姣,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喃喃的说道,“姣姣,你好像妈妈哦。”
闻姣不知道第多少次感觉到了无语。alpha好像天生没有长脑子一样。
纥骨翊黎眼眸无辜,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说出了怎样离谱又奇怪的话。
“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闻姣下意识的说道。
“哈哈,你在说什么呢,alpha怎么会生孩子,不过现在倒好像的确有技术可以让alpha进行生育。”纥骨翊黎上下打量了闻姣一下,用批判的视线说道,“你还是算了,身板这么弱,生个孩子会搭进去半条命的。”
纥骨翊黎弯着眼眸,瞳眸清澈的像是阳光能够映照到湖底的潭水,“好兄弟,以后你结婚了,o如果太虚弱的话,你们可以把受精卵移到我身体里,你对我好一点,我帮你们生孩子也不是不行。”
“…你有病吧。”闻姣忍无可忍,低声骂道。
虽然早就发现帝国的三皇子好像是一个平时不用脑子思考,直言直语,以致于有时候会显得过分傲慢粗鲁的笨蛋,可这个时候男生的发言依旧让闻姣无法理解,叹为观止。他的大脑好像独立生存在另一个世界里,仿佛这个世界的伦理道德观都根本无法控制他。
“…有什么不行啊,人类的身体太易碎了…”他喃喃的说道,纥骨翊黎的容颜在此刻浮现出了一种灰暗的,阴郁的色调,像是在精美的宝石上裂开了一道缝隙。纥骨翊黎是长得与皇帝最像的皇子,他曾经也在母亲的寝室中看到过她与父亲的合影,照片里,女子的笑容活泼,像是温暖的阳光,原来他们曾经看起来,也是相爱而幸福的。
可纥骨翊黎记忆中的母亲,和照片上的人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仿佛只是照片中女人的一个单薄的影子。在纥骨翊黎有记忆开始,就总是孱弱,苍白,躺在医疗器械之中,靠着药物吊着性命维持着生存。
所以…为什么不行呢。
“好了,殿下,你该回家了。”闻姣并不想继续和纥骨翊黎讨论“代yun”的性质,他真应该庆幸这些话的传递对象是闻姣,至少闻姣不会误会他的心意。
纥骨翊黎有些委屈,他想要伸出手,或是搂住女生的腰,或是做些别的事情…总之,她不能就这么赶他走。
“殿下,能不能听点我的话,你知道自己今天为我造成了多少损失吗。”闻姣轻声说道,她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宠物一样,轻柔的揉着男生的头发,虽然这一场比赛足够精彩,适度操作后依旧可以为哈耳庇厄角斗场带来正面影响和收入,可这不是纥骨翊黎放纵的理由,闻姣必须学会如何约束这只野性难驯的狮子。
“…我知道我给你闯祸了。姣姣,你别生气了。”男生柔软下声音,他仰着头,注视着闻姣的容颜,低声嘟囔的说道。皇子殿下吃软不吃硬,需要顺毛撸着哄着才肯好好听人说话。
“没关系,知道错了,好好改正,下次不要犯了。我不会生你的气的。”闻姣语气温柔的说道。
“姣姣,你真好。”男生小心的凑近她,闻姣没有退后,在她的无声默许下,纥骨翊黎轻轻将脸颊挨在她的小腹处,他没有抬起手臂去拥抱她。好像那样就变得古怪了起来,虽然现在这个模样,似乎也是有些怪的,可他在这一刻,就是没有理由的想要贴近闻姣。仿佛这样就能够确认,她确实是在对他温柔。
………………
终于将纥骨翊黎哄走,闻姣的眼眸缓缓冷了下来。无论多少次,她都不能够忍受alpha身上的气息,闻姣走进办公室内的浴室,短暂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皇子这边处理完,就是另一个人了。
地下四层,昏暗的走廊内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最深处银色的栅栏内,穿着一身银色装甲的少年被铁链捆着四肢,手臂被禁锢在身后,屈辱的被摆成了一个跪.下的动作。
破碎的面具下,男子的乌睫突兀的颤了颤,天花板的水滴落在他的脸颊上,少年被惊醒,睁开了一只红色的眼眸。
他在认知到自己的处境后,瞳孔紧缩,身体骤然发出巨大的力量挣扎着。链条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少年癫狂的想要站起身,像是小兽一般用力将肢体撞在束缚着他的铁链上,要摆脱现在这个让他受辱的局面。
“真吵。”
女子冷淡的声音响起,清冷的嗓音在空旷的牢狱内回响,令少年蓦得仰起头,看向黑暗中的方向。天花板上只有一盏惨白的灯,微弱的光线中,他才看清了牢狱内的另一个人。
女子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交拢在一起,她的乌发长至腰迹,容颜美丽,却无形中产生了一种诡谲的危险气息。幽深的几乎反射不出一丝光芒的乌眸淡淡落在少年的身上,像是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小狗。
“你家人没有教过你,怎么懂礼貌吗。”闻姣抬起腿,皮靴的鞋底踩在了男生那张过分艶丽的脸上,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