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句点
时间缓缓走过。
伊玛拉和迪克在某次晚饭约会后牵着手走在海边压马路的时候, 和从水里冒出来的亨利对上视线，双方一块陷入了复杂的沉默之中。
然后她就知道了亨利的特殊之处。
从职业方面来说，在这个瞬间伊玛拉其实还挺好奇亨利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奥秘的, 但她毕竟不是九头蛇, 好奇了一下也就罢了。
生活一点一点地前进着。
迪克依旧是飞翔在布鲁德海文上空的超级英雄, 但在警局的位置却慢慢变化，他和本依旧是搭档, 但刑警组组长的年龄已经走向了退休的边缘, 在某个工作日的早晨, 他被叫到组长办公室, 成为布鲁德海文警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刑警队副组长。
伊玛拉照旧是法医部不可或缺的人才，曾经工作在手下的助手伍德也成功地从学校毕业，完成了考试，成为一位正儿八经的副手，在伊玛拉的帮助下向着独当一面的独立法医努力-
布鲁德海文的春天短暂的像是被人踹着屁股飞过去，艰难地在冬天和夏天的夹击下挤出一点点温暖的风，炽热的夏季就迫不及待地降临了。
伊玛拉和斯潘塞的生日在八月八日（注一）。
从小就有些与众不同的伊玛拉不像是别的小孩子一样期待自己的生日，她往往更关注同一天生日的弟弟而没有自己也可以得到祝福的自觉。
很显然这一次不是这样。
简单来说, 姐弟俩这一次的生日准备好好过一下, 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如果斯潘塞不会被加班叫走的话。
伊玛拉没问题，因为生日当天正好是周末, 她真诚地邀请迪克也来参加。
今年已经是他们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三年了，但阴差阳错之下，迪克一直没能见过伊玛拉家中除了弟弟斯潘塞之外的成员。
“啊？啊…哦！明白了！”迪克眨眨眼，点头, 又点头，看上去甚至有点呆愣。
“斯潘塞也会带着梅芙一块去, 妈妈也很想见见你。”伊玛拉顿了一下，还是补充，“还有父亲。”
大概就是春天那会，斯潘塞专门给伊玛拉打电话，诉说自己多次梦到了他们的父亲杀死了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孩。
伊玛拉倒还真的在记忆里翻出来了这件事情，哪怕对父亲不是特别待见，她其实也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凶手。
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威廉·瑞德或许不是那么完美，但在伊玛拉的记忆中，他也确实很努力地做好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角色。
母亲怀孕时为了她和斯潘塞不得不停下精神类药物的摄入，从而导致她的精神疾病在后续大爆发，再加上两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威廉·瑞德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最终选择离婚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然而长大后的理智是一方面，情感上伊玛拉对父亲的感官还是有些复杂。
斯潘塞其实也非常在意这件事，从他根本没有和威廉·瑞德联络就能看出来。
当然后来斯潘塞调查了这个案件，发现这件事完全是误会。
那个时候已经有些不太清醒的戴安娜给死去孩子的父亲说了附近一个邻居的不对劲，然后无意中旁观了这位愤怒的父亲杀死凶手的场面，并把自己弄了一身血。
当时的威廉·瑞德为了保护家人做出了自己所能做出最佳的选择，他烧掉了戴安娜的血衣，处理了一切线索。
不过他无法背负着这样的秘密继续生活，只能选择离开。
因而，这一次借着姐弟俩的生日，其实也能说是他们一家人的相聚。
迪克听完伊玛拉说了这些内容后，沉默地点头，神情复杂地挠挠脸又摸了摸后脑勺，看起来像是坐立不安的样子。
“怎么了？”伊玛拉好奇，继而恍然大悟，“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完全没有！”迪克一脸好笑的表情摇头，神态自若地揉了揉女友的脑袋，“你男朋友我见过大风大浪多了去了，紧张什么？”
伊玛拉权当自己信了。
·
周四。
本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绕过迪克跑来法医部找伊玛拉。
“迪克是怎么回事？”本一进门就开始大吐苦水。
“嗯？”伊玛拉本来正在看报告，慢了半拍，“什么？”
“迪克，他这几天总是神神叨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还总是做些奇怪的动作，跟着魔了似的。”本拉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伊玛拉歪头，笑容慢慢出现在脸上：“哈？哈哈哈——！”
“？”本下意识把上半身向后仰去，全身上下都是疑惑。
“咳咳，这个周末我们要回我家去，迪克可能有点紧张。”伊玛拉言简意赅。
“哈！”本恍然大悟，立刻蹿起来就往外走，“这我可有的说！”
是呢，本可是已经结婚了，闺女都快该上幼儿园了。
伊玛拉看着本欢快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
·
因为路程的问题，伊玛拉和迪克周日就坐飞机抵达了拉斯维加斯。
本身就没有打算用作长久生活的公寓面积不大，不过也是一个很方正的三室格局，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客厅相连，将桌子稍微调整一下位置就能容纳七八个人一同进餐。
“等一下。”迪克一把抓住了伊玛拉想要敲门的手，深呼吸。
“什么？”伊玛拉转头笑，“我记得某个人说自己一点也不紧张的。”
“嗯，我不紧张。”迪克还在嘴硬，“我只是在思考，一会我要注意表现得正常一些，要是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你要提醒我。”
“你没问题的，相信我。”伊玛拉捏着迪克的脸拽了拽，没有伸手去弄乱这家伙花了几个小时给自己捏出来的和平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的发型。
伊玛拉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斯潘塞。
侧头一看就能映入眼帘的客厅中，梅芙正坐在戴安娜身边，两个人各自捧着一本书，似乎在谈论什么感想话题。
“你好，又见面了。”迪克看上去非常自然。
但斯潘塞是谁，在他面前说谎简直就是开玩笑，他一眼就看出来迪克的紧张，不过还是欣然接受了对方的示好。
“进来吧，妈妈想见见你很久了。”斯潘塞接过姐姐手里的行李，侧身让二人进来。
楼道里的电梯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看起来有局促的威廉抱了一捧百合花，另一只手还拎着大概是礼物一类的纸袋出现在姐弟俩眼中。
“嘿，生日快乐。”威廉声音紧绷极了，他深呼吸，扯了一个笑容。
“是明天，不过依旧……谢谢。”斯潘塞一如既往地直白，他的眼神在触碰到父亲的视线后就如同被烫到一样甩到一边。
于是威廉自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大女儿只比小儿子大几分钟，但从小，相比较不会和人社交又内心柔软儿子，他反而更担心看起来非常有能力的女儿。
照顾他人的人，总是会忘记自己也会需要照顾。
威廉努力地让女儿感受到父爱，而不得不说，在那一段时间中，他做到了，现在想来，这可能是女儿生了这么久气的原因。
是他没有处理好当时的一切，明明知道一双儿女都很早熟，但他当时只顾着自己，完全无视了孩子们的想法。
威廉抱着花的手紧了紧：“嗨，伊德。”
“嗨，爸爸。”伊玛拉没有躲避眼神交流，她小小地笑了一下，却连眉眼都柔和了一些。
门口的父亲和儿女交流，门内的戴安娜站起来第一次见到她女儿的男友。
因为药物的关系，戴安娜的记忆常常时断时续，对久远的事情记不太清，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们。
“您好，夫人。”迪克率先开口，“我是理查德·格雷森，伊玛拉的男朋友。”
“是的，我知道你。”戴安娜带着那种她特有的、看起来甚至有些飘忽放空一样的笑容，“我的女儿经常和我谈起你，终于见面了。”
“这是我的荣幸。”迪克也笑，然后掏出了自己为了这次见面准备的见面礼。
——在杰森的亲情帮助下挑选出来的一本原版诗集。
这个礼物戴安娜非常喜欢，她快乐地接受了之后给了迪克一个充满了温情的拥抱：“非常感谢，这是一份很棒的礼物。”
“真高兴您喜欢。”迪克也在这个拥抱之后慢慢地放松下来，和另一边的梅芙彼此认识了一下。
晚饭开始，餐桌上刚开始的氛围确实是有点紧张，但理查德·格雷森是谁，他能让气氛凉下去？开玩笑。
于是很快，餐桌上的氛围热烈到不像是瑞德家，哪怕是最不擅长说话的斯潘塞和实际上跟家里人很疏离的威廉都没有被冷落，戴安娜更是被逗得屡屡捧腹大笑。
在交谈的间隙，伊玛拉将手放在桌子底下摸了摸迪克的大腿，靠在男朋友耳边笑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没有人可以拒绝格雷森警官的魅力。”
“这可不光是我的功劳。”迪克没有居功，他也向伊玛拉那边倾了倾身子，蜻蜓点水一般吻了吻伊玛拉的额头，“你有一个非常非常温暖的家庭。”
“欢迎加入。”伊玛拉仰着头笑。
晚饭吃了很久，最后还是要结束的，收拾碗筷的任务交给了男士们，伊玛拉和梅芙一左一右坐在戴安娜身边，小声地说着女孩子们的话题。
迪克老老实实地刷碗，斯潘塞收拾了桌子后手机想起来出去阳台接电话了。
厨房只剩下迪克和威廉。
这位缺席了很久的父亲有些沉默，但思虑良久后还是开了口：“伊德是个非常棒的姑娘。”
“是的，先生。”迪克微微侧头，赞同地勾了勾嘴角。
“在作为一个父亲的立场上，我失败了，辜负了她。”威廉手里拿着毛巾擦拭着碗筷上残留的水渍，“你要照顾好她，让她开心。”
“您拥有我的承诺。”迪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洗完碗，迪克的手机也开始响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抓着手机来到了阳台，正好斯潘塞打完电话回来，二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侧身交换了位置。
斯潘塞回到客厅时，梅芙正在就超级英雄的话题和伊玛拉闲聊。
和斯潘塞一样，梅芙也是超级英雄的爱好者，不是那么的明显，但依旧很喜欢，所以这一次见面伊玛拉给她准备了一份来自钢铁侠的TO签（感谢斯塔克先生）。
自然地，说起伊玛拉竟然认识复仇者联盟的事，一家人都觉得很神奇。
“没想到英雄离我们这么近。”梅芙不自觉地摸了摸手里的签名，笑着这么说。
“甚至超乎你的想象。”伊玛拉露出一个包含着很复杂感情的笑容。
斯潘塞看着姐姐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微微挑眉。
“确实，在纽约偶尔也能见到在大楼上飘来荡去的蜘蛛侠。”梅芙赞同地点头，没有想太多。
戴安娜也加入话题：“我记得你在的地方也有一个超英对吧，亲爱的？你经常说起他来着。”
伊玛拉眨眨眼，指尖从唇边划过：“夜翼，布鲁德海文的超英是夜翼，很不错的家伙。”
“我知道他，还挺有名的，跟很多正义联盟这边的超级英雄关系都很不错。”斯潘塞掰着手头数了好几个名字。
伊玛拉只剩点头了。
·
晚上休息到了。
威廉·瑞德在外边订了酒店，剩下的人住在瑞德家的公寓里。
折腾了一天大家其实都很累，公寓里很快就回归了安静。
伊玛拉是因为转身本能地想要抱住男朋友的时候抓空了而从睡梦中醒来的，她困惑地睁开眼，摸了摸已经有些凉下来的被窝，从卧室出去。
果不其然，迪克正站在公寓的阳台上讲电话。
“怎么了？”伊玛拉蹑手蹑脚地来到阳台，虽然知道其他人听不到，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醒了？我吵醒你了吗？”迪克转身把伊玛拉抱进怀里亲了亲。
“不是，我没找到你就醒了。”伊玛拉闭着眼睛靠在迪克怀里，“是什么急事吗？泰坦？还是你们家的？”
和一个好人缘的超英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哪怕是伊玛拉也早就熟悉了各种不同的超英组织。
“是泰坦的事情，不过不着急，我可以明天晚上再去处理。”迪克继续亲亲女朋友，“走吧回去睡吧。”
一转身，举着水杯站在厨房门口的斯潘塞正看着自家姐姐和未来姐夫。
“……啊哦。”伊玛拉瞬间就清醒了，她发出不妙的声音。
迪克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没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和心跳，然后抬头一看公寓自带的中央空调，这玩意工作的声音在大半夜的时候绝对可以掩盖一些细小的动静。
大意了。迪克立刻反思。
斯潘塞本不想偷听，他只是因为晚上吃饭的时候多喝了一点酒，所以起夜的时候非常渴才来接杯水的，根本没有遮掩。
他表情复杂，然后深呼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所以，你是夜翼？！”
伊玛拉下意识就想去看迪克，站在一边的迪克阻拦不及，只能无奈地抬手捂眼。
女朋友这个下意识反应和承认没什么区别了。 “我们可以解释……”伊玛拉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蠢，转身对弟弟比比划划。
斯潘塞举着水杯默默地喝了一口。
真不容易，可算让他找到时机把这事说出来了。
看透了一切的小博士微笑，准备听听自家姐姐能编出什么瞎话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