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南宫崇德殿内,郑玄中气十足、激昂慷慨的颂圣之声,
效果有如立体音响。
坐
珠帘一摇,将视野晃得凌乱,刘辩正想要上手摆弄,但这动静,让垂眸跪坐
少帝刚抬起的手,又悄悄放下去,“郑公请起,太学与重整典籍之事,托付与君,但有疑虑,郑公可与太傅商议行事众卿可还有事要议”
“陛下。”年轻的太傅举起手中玉笏,手指与洁白玉笏几难分明。
“先生请讲。”刘辩连忙抬手。
“青州高唐尉刘备,宗室之后,上任以来,清缴黄巾,抚民有功,请迁为平原国都尉。”
“准奏。”
同席袁隗转头望来一眼,未开口又转过去。
刘备乃是荀含光本人所举,青州又是战地,一个都尉而已,就是再加上先前荀家两个太守,何大将军也都答应了。
就算为先帝驾崩之时,荀含光的倒戈。
“辽东长史公孙瓒,坚毅勇武,尝追讨二张,大破乌桓,请以为乌桓校尉,安定北疆。”
“准”
“慢”
刘辩话未说完,
刘辩看看刘虞,又看看先生,珠帘晃动,遮住他不知所措的表情,“这是为何”
“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刘虞向年轻的天子举笏行礼,“臣久居幽州,知此地百姓与杂胡并居,适以安抚为主,公孙长史性烈直,若为乌桓校尉,恐北疆无宁日矣,陛下新继位,当以仁德宽怀示民,岂可大动干戈。”
“司徒请起,”刘辩连忙道,“不必行此大礼。”
“司徒,
“当舜之时,三苗依凭地利不服,禹欲伐之,舜不许,曰谕教未足。后,有苗氏果然请服。天下以为舜德。”刘虞驳道,“乌桓无文字,以其为化也,只要宣扬圣教,告以朝廷宽恩,则可安之。”
说完,他转向陛阶,“当初先帝命臣入京,为度己没后,继位之事,相争不定,如京陛下位定,臣自请北上幽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刘辩更惊得直接从座中站起。
“日后,还请陛下少兴兵事,温恤下情,劝督农桑,平准狱令。”
“四境不宁,天灾常作,陛下要躬修己身,敬天爱民。”
“又陛下年少,当广开言路,亲贤远佞,以为圣明。”
刘虞再拜,真诚恳切,满怀热切的望向少年天子,“如此,则我汉室社稷安定,天下归心,望陛下深查。”
年老的宗室长者,
“司徒快快请起,”天子绕过御案,从阶上下来,将之扶起,“司徒之心,朕已深知。幽州之事,便依司徒所言,君北上之后,可自裁夺。”
荀柔垂眸,闭了闭眼。
纵使政见不同,刘虞之心让他佩服。
只是其人与公孙瓒之争,终是无可避免吗
内耗啊。
这是自古以来,先进的中原,却每每为北方侵袭的根由。
被天子亲手扶起的司徒刘虞,望向沉静垂眸,袍袖垂地的年轻太傅,“太傅年轻,未知边事,却出生名族,才名早著,忠纯为国,固非寻常,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
受了长者表扬,即使平级,荀柔也得敛袖欠身,恭敬致意。
“今日之事,固然未当,然青年义气,亦容体谅,”刘虞道,“日后,天下之事,事无大小,陛下亦可咨之,多与商议,必有裨益。”
这算什么,大棒加胡萝卜
“司徒所言正是,正是。”刘辩大出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十分赞同,“朕深得先生教诲,常觉有高山仰止之感,日后定时时勤问,不负司徒与先生之期望先生,可还有事要奏”
荀柔心底一叹,再次举笏道,“西河都尉,善通兵事,数有战功,请以为上郡太守。”
“准奏,准奏。”刘辩连忙点头,一口定下,生怕再有人阻止。
这一回,刘虞倒不干涉了。
上郡,如今几乎
他看了一眼,神色尚且懵懂的刘辩,心中忍不住叹息。
还是先帝眼光高妙,自前些日子,蹇硕被擒下狱而死,如今整个朝堂,唯一可能、敢与何氏相亢者,非为荀氏其根基又着实浅薄,否则他岂会为一小儿张目
“陛下”一小黄门惊慌失措的跑进殿中,跪倒
“怎么回事”刘虞皱眉怒道,“此乃议事之地,岂可随意闯入还不快来人将之拿下”
小黄门露出一个似哭是笑,面部失控的表情,“车、车骑将军何苗请求上殿,有事启奏。”
“请进来就是,”刘虞不耐烦道,“作何如此失态”
很快,满殿朝臣便知,小黄门为何如此了。
“硁硁、硁硁、”
何苗身穿光明甲,甲上血迹未干,每走一步,沉重铠甲
他
刘辩岂见过这样杀气腾腾模样,吓得倒退,“这、这又如何是好”
“永乐太后虽有如此之行,但毕竟是陛下祖母,臣以为,蕃后不得留京师,乃是旧制。莫不如请迁永乐太后回宫本国。”早有准备,就等着此刻的袁隗,双手举笏,注目天子,大声言道,“还请陛下圣裁。”
刘辩看看刘虞,又看了一眼荀柔,荀柔未动,刘虞却向他点点头。
回河间刘辩模糊的想着,祖母大概就能留下性命,协弟也不用担心了,他向何苗缓缓一点头,“可。”
刘虞虽则方才点头,此时心底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先除宦官蹇硕,如今又除太后董氏一族,何氏势大,将来该如何是好。
初,后宫王美人有娠,生皇子协,为何后鸩杀,太后自养协,数劝帝立太子,何后恨之。
光熹元年,董重与大将军权势相害,孝仁太后又与何后相争,数言进不入陪丧,不送山陵,及何后鸩杀王美人之事。
故进与三公及弟车骑将军苗等奏太后卖官自丰,将迁之河间。奏可。何进举兵围骠骑府,董重免官自杀,旬日,后亦疾病暴崩于路,何氏由是显于朝堂。东汉书皇后纪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