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的重重迷雾之后,那张窒息的脸,终于无遮无拦地露出了尘封的真相。
费承宇把金属环的另一端扣
男孩惨白的面色就像是鬼气森森的陶瓷娃娃,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曾经那么懦弱,那么无力,四肢全是摆设,他抓不住自己的命运,也走不出别人的囚牢。
“你听见什么了”费承宇带着腥味的手穿过男孩的头
费渡记得那个愚蠢的男孩下意识地摇了头。
为什么要摇头呢费渡想,如果人能回溯光阴,能和过去的自己面对面,那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把那个男孩的头拧下来。
世界上一切深沉的负面感情中,对懦弱无能的自己的憎恨,永远是最激烈、最刻骨的,以至于人们常常无法承受,因此总要拐弯抹角地转而去埋怨其他的人与事。
费承宇看见他这轻微的摇头,然后笑了,指着地上滚了一身玻璃渣的女人说“孩子都不是故意犯错的,如果犯了错,肯定就是不怀好意的大人引诱的,那我们来惩罚她好不好”
费渡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可他还是被迫看见了,她的眼神如往常一样黯淡、麻木,像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那天步履轻快地亲吻他的,仿佛只是他想象出来的幻觉。
费承宇冲他招手,可是费渡不住地往后退,退得那男人不耐烦了,他就直接合上了套
他只要攥紧拳头,就可以从难以承受的窒息感里解脱出来,而这个动作,
为什么他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进入地下室的
为什么他要模糊和他妈妈有关的一切记忆
为什么他梦里的女人总是充满怨恨
为什么那张窒息的脸可以安插
“费渡,费渡”
费渡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被骆闻舟猛地摇了摇,费渡倏地回过神来,随即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他呛咳得喘不上气来。
骆闻舟没想到自己两句问话居然问出了这么大的反应,一时被他吓住了,听这个撕心裂肺的声音,骆闻舟怀疑他要把肺也咳出来,忍不住去摸他的喉咙,谁知才伸手轻轻一碰,费渡就激灵一下,猛地推开他,脚下踉跄两步,狼狈地跪
有那么一瞬间,骆闻舟觉得他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珠里闪过了近乎激烈的阴影,像是被封印了很多年的妖怪,见血而出。
骆闻舟屏住呼吸,小心地跟着费渡蹲了下来,心惊胆战地冲他伸出一只手,
费渡眼尾的睫毛比其他地方要长一些,略微被冷汗打湿,把那眼角描绘得格外漆黑修长,像是刀尖刻成的。那眼神也像刀尖刻的,定定的
骆闻舟轻轻地捋着他的手臂,感觉平抬都懒得抬的手臂肌肉绷得厉害“跟我说句话。”
费渡张了张嘴,嗓子里泛起一阵血腥气,没能出声。
“那我”骆闻舟有些不知所措,随即,目光落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听起来挺不像话,然而不便往回找补,干脆自作主张地抓住费渡的胳膊,把人拉过来,
骆闻舟叹了口气,
费渡合上眼,把急促的呼吸压得极低、极缓,他习惯于这样,永远内敛,永远克制,永远并不关心自己有什么感受,而是通过别人的反应来判断自己应该怎样。
他甚至试着向骆闻舟笑了一下,笑得骆闻舟更加心惊胆战。
“费咳,费承宇带来一个人,进门后直奔地下室,来得太快了,我妈试着拦了一下,但是没成功,”费渡声音沙哑地说,“我听见动静,听见他们说话,又一次迅速把所有东西归位,躲进了那个橱子里,以为这回也能混过去,但是疏忽了一点。”
“什么”
“我碰过他的电脑,费承宇伸手摸,
骆闻舟心说这怎么跟谍战片似的,他摩挲着费渡的手腕,轻声问“你想起来了”
“我只有十岁,费承宇不相信密码是我弄到的,那天我妈又试着
“当着外人和你的面”骆闻舟轻声问,“你是因为这个,才忘了那一段记忆的”
费渡不想骗他,但是也不想对人提起,因此没接话,生硬地扭转了话题,他说“费承宇带回家的人很高费承宇身高超过一米八,那个人比他还要高小半头,有三四十岁,戴着一副眼睛,眼角有一颗泪痣,我只见过这个人一次。”
骆闻舟心里堵塞着一千个问题,听了这话也只好先让它们一边排队去“戴眼镜,眼角有一颗痣,你确定”
他说着,匆忙摸出自己的手机,没顾上看那一打未接来电,调出一张手机拍的档案,放大了上面模糊不清的一寸照片“是这个人吗”
费渡看见照片旁边的简历上标得清清楚楚的“范思远”三个字。
“我
“没有,”费渡缓缓摇头,心里却飞快地转过无数念头,“没有那份资料里有张局大哥的详细信息,陆局未婚妻的工作单位,甚至潘老师父母的住址但是没有范思远,这个名字好像只
也就是说,当年的内鬼给费承宇的材料里,只有关于范思远的部分是一切从简的
“你说那是冬天,”骆闻舟追问,“你确定是这个季节吗”
“确定,我放寒假。”费渡抬起头,“范思远什么时候跳海的”
“阳历年前,”骆闻舟干脆坐
那个组织集了无数像卢国盛一样穷凶极恶的
“他们当时
费渡闭上眼。
“想完全掌握他们也不难,”戴眼镜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知道熬鹰吗要想让它驯服,就是要先削弱它,不要心疼,适当饿一饿是有必要的。”
费承宇问“饿一饿”
“你把它喂得太饱了,费总,久而久之,它会贪得无厌的,工具不听话,就好好打磨,哪有磨刀人怕把刀磨断的道理”那个男人笑声冰冷,“你知道我手上有些人手,但是不多,如果你要让我帮你办这件事,得给我更多的支持才行。”
费承宇笑了起来“你的人手怎么说你行侠仗义的时候,拯救的那些人”
“费总别寒碜我,”男人笑了起来,“但是没错,他们管用,而且听话。仇恨、创伤,都是很好的资源,能让人变得知恩图报起来,看你怎么利用。”
“费承宇应该是
骆闻舟的大脑高速转着“他们集走投无的
费渡接上他的话音“成立朗诵者这个复仇联盟,利用他们把除了费承宇以外的其他资助人都坑进去,让组织伤筋动骨、走投无路,最后归费承宇一个人控制。”
费渡所有的想法、甚至他自己的一些做法,全都不是无中生有自己
还有钱――推行这个计划需要大量的资金和力,一下都有了来源只不过这个来源不
滨海埋尸地、周氏、魏展鸿、蜂巢这些巢穴和资金来源像当年费承宇希望的那样,一个一个被挖出来斩断,如果不是费承宇已经没有了意识,那他就要如愿以偿了。
“等等,”骆闻舟一摆手,“等会,你不是跟我说,你确定费承宇已经
费渡静静地看着他。
骆闻舟一瞬间仿佛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费渡一字一顿地说“费承宇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但我还活着。”
骆闻舟暴躁起来“闭嘴”
“谁告诉你费承宇已经变成植物人的”费渡不理会他,也毫不
骆闻舟“费、渡”
“我和警方交往密切,我还用手段加入了第二次画册计划,能实时监控每一起案件的进展,帮你们得到理想的结案报告。”费渡说,“我还有自己的人,和范思远的思路如出一辙也许费承宇根本是假装的,我是他的帮凶,也许我是直接弑父,成了他的唯一继承人”
骆闻舟直接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个”
“师兄,”费渡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只是说现
骆闻舟“”
“那太下作了,不符合审美。”费渡把自己的领子从骆闻舟手里拉出来,伸手抹平衣襟上的褶皱,同时拿起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上显示的是“滨海疗养院”,费渡看了骆闻舟一眼,当着他的面按下免提,拨了回去。
电话刚通,那边就急急忙忙地接了起来“费总费总我给您打了三个电话您都没接,急死我了您父亲失踪了”
费渡不慌不忙地问“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监控被人剪掉了,昨天晚上查房的时候还好好的,一早就没了”
费渡挂断电话“看来他们选的剧本比较温和,没让我弑父。”
第二医院里,陆有良不知看见了谁,突然站了起来,陶然行动不便,一时转不过圈去,只能听见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正
陆有良“诸位,这是”
“陆局,”来人开口说,“我们刚刚得知,刑侦队正
陶然总算用一条勉强能动的胳膊把轮椅转了回去,看见医院来了一水的调查员,小武好像做错了事似的,惶惶不安地跟
“陶副队,”小武小声说,“他们这些领导突然问我,我我我没、没敢隐瞒”
与此同时,暂时没能联系上骆闻舟的郎乔刚刚回到市局,就看见两个调查员正好带走了曾主任。
“主任,”郎乔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曾广陵面色凝重地冲她摇了摇头。
“协助调查,”其中一个调查员十分温和地冲郎乔一点头,“这位同志,也请你们暂时把手头的工作进展写成报告,提交上来,谢谢配合。”
郎乔“哎”
一个同事从旁边拉了她一把,等曾主任他们走远,他才小声对郎乔说“你知道咱们有几个监控有问题吧”
郎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因为这个,老张局都退居二线了还被带走调查,但是安装和维修厂家因为费用比较低,按规定最后签批不用走到大领导那里,当时的行政工作正好是曾主任
别墅里的费渡刚刚挂断和滨海疗养院的电话,苗助理就立刻打了进来,苗助理有些慌乱“费总你现
费渡不怎么意外地问“怎么”
“有人自称是警察,要查咱们公司当年的一笔投资”新电脑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