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兴奋的虎杖将手机从脸上移到胸口处,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脏的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音色熟悉的幽幽的声音:
“……虎杖?”
虎杖:……
上一秒还挂着笑容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转头的时候甚至发出了机械的“咔咔”声,当虎杖一点点转过头来,看着身后那显然目睹了自己刚刚全过程的少年,眼角抽动了一下,艰难的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呃、折、折原,啊哈哈,你、你出来了啊……”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拿着手机的手略显局促的朝口袋里塞,甚至因为心虚塞空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看着虎杖略微颤抖的手,折原平静的将目光从他的手上转移到他的面庞之上,盯着对方那干笑之外眼巴巴的观察着自己脸色的表情,无可奈何的上前一步,径直来到他的身边后,对着他摊开手——
“……!”虎杖一抖,随后眼角带着泪花的可怜将手机缓缓交出去……
然后在手伸到半路的时候被“啪”的一声打掉,茫然的握紧了手机,虎杖呆呆的抬眼,却看到了对自己伸出手的折原虚空握了握。
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的他呆了呆,试探性的将面前的这只手抓住了,在被反扣住的那一刻显而易见的一个激灵,瞪圆了眼睛的模样好似他是被强迫的那一个一般。
侧身对着虎杖的折原努力无视他这个傻样,有些头疼的移开了目光。
不用回头也知道,现在自己身后的傻老虎一定在牵着自己傻笑。
一人走过了学校前的马路,来到隔壁街道时,对于恋人主动的行为感到喜悦的虎杖晕乎乎的头脑才勉强清醒了过来,他大胆的握着折原的手,靠近了几分,仗着折原没有扭头看自己就肆意的打量着对方的侧脸。
折原的脸颊偏瘦,或许是从小并没有得到充分的营养的原因,他的身上一直弥漫着一股营养不良一般的弱气感,偏偏他的一双淡金色的双眼始终冷淡,让人在对他表达善意的关照前总会忍不住退缩。
可在虎杖的眼中,折原的目光就算再冷淡都像是最迷人的样子,根本无法移开目光,更遑论退缩惊惧了。
正因如此,他此刻痴痴的看着折原的侧脸,目光毫无侵略性,以至于他身旁思考着其他事情的折原甚至没能注意到。
直到再次走到一个红绿灯前,他于路口站定,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边的虎杖时,才撞入一双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盈着满满笑意的双眼。
他的目光一怔,随后无奈的看着因为被自己发现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的少年,后者的眼睛亮晶晶的。
“……?”注意到折原定定的看向自己,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的目光的模样,虎杖笑容一顿,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下一刻,他的脑袋上忽然冒出一个闪光的电灯泡。
随后,微微后仰的折原木着脸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的低头,将毛躁的头顶露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眼角抽动了一下,抬手平静的将后者递过来的脑袋推了回去:
“不,不是要摸头。”
被拒绝的虎杖疑惑抬头,看着眼前摆在自己面前抵挡的手,一眼见到了掌心的绿纹——
“——这是!?”虎杖一惊,在折原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直接“啪”的一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皱眉满脸关切的端详着掌心的痕迹。
手被用力的捏住,折原本能的挣了挣。
……没拿出来。
索性一起探头看过去,两颗脑袋聚集在手掌前,虎杖的脸上满是关切,另一张平静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了沉思的表情。
随后,在虎杖惊呼一声的注视下,眼前的绿纹忽然闪烁了一下。
片刻后,一抹小蛇一样的黑绿色痕迹出现又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虎杖大惊失色,他看着折原掌心的纹路。
说实话,关于那天折原和真人站在一起的事情,虎杖并没有就此揭过。只不过,在默默调查没能查出结果之前,他一直没有对折原提及那天的事。
至少目前看来,在虎杖的思路中,折原会见到真人大概也是因为和自己相处过为密切的原因,不顾和觉醒了术式的顺平不一样,折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虎杖不希望将折原代入咒术界的世界里。
他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成为两面宿傩容器、未来很有可能要被处刑的命运,但不代表他能接受折原也要背负这样沉重的东西。
他甚至不敢想象,折原的身边出现咒灵时而自己不在身边时的画面,更不用说让他真正接触到咒术界的这种种复杂的连自己都勉强挣扎的泥沼一样的世界。
虎杖想的很简单。他要折原好好的、平平安安的生活。
没有追问自己时不时诡异的行为,虎杖已经十分庆幸了。
而此时,在看到折原掌心这不同寻常的印记的时候,虎杖才明白,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这个人的存在,本来就会给折原带来麻烦。
“……”不知道身边的恋人难看的脸色下是怎样的心情,折原挑了挑眉,意外的盯着自己掌心的痕迹,即使蛇纹已经消失了,他的掌心依旧隐隐发烫。
【怎么回事。】毫不犹豫的心声直接发问,大蛇漫不经心的声音悠悠响起:【吾怎么知道,力量都在你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似乎带着回忆:
【不过,按照吾的猜测,大概是你安放在别处的分.身的波动吧。】
似乎怕折原误会,他又多说了一句:【别误会。不是本身的分.身,指的是那些畜生。】
大蛇的说法十分直白,本身的分.身指的是葵和蛇一之类的其他蛇身,“畜生”就是单纯说蛇了。
不过最近放出去的蛇,应该只有刚才的那一条。折原单眉挑起,在虎杖脸色难看的沉思的功夫,转头看向身后已经消失在自己身后的学校的方向。
运气……真差
啊。学长。
次日
站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门口,看着被抬出去奄奄一息的学长满脸鲜血的模样,折原双手抱臂,自觉让路。
可在担架即将在自己眼前离开的那一刻,原本仿佛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学长陡然回神,他猛地出手,手上尽是已经凝固的血痂。
他一把握住了折原的衣角!
因为阻力,担架自觉的停了下来,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惊惧的看着瞬间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的少年,后者在周围围观的学生们的惊呼声中,十分准确的一把握住了折原的衣服。
他急喘着,竭尽全力的抬起头来,颤抖着看着头顶垂眸俯视自己的折原路枝。
此时的他相比昨晚时的冷静和淡定,已经狼狈不堪,可看上去并没有生命危险。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定定的默然看着自己的折原,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来话语,就无力的松开了手。
片刻后,凝视医护人员们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折原双手抱臂,耳边是学生们紧张的唏嘘声。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角,发觉并没有留下痕迹后,就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当他来到学长的办公桌前时,平静移动着的目光忽然一顿。看着桌面上被打开一半的文件——正是昨天自己给他的安抚学生情绪的宣讲和计划书。
折原拿起了计划书,手指自动翻动了几页,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走到门口,将计划表交给其他学生会的成员,将学长遗留下来的任务分派出去后,他深吸一口气,站到了楼梯口阳台的位置。
借着窗外的自然光,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绿色的蛇纹已经消失了。
昨天,蛇纹只感应到了几秒中的咒力波动,在那之后就消失了。
不是咒力波动消失了,而是自己留在学长身上的跟踪标记,被人用蛮力直接祛除或者覆盖了。
缓缓闭上了眼睛,回忆刚刚离去的学长身上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黑色诡异花纹,那花纹充斥着他的大半张脸,脖颈处也不例外,更不用说后颈处的蛇纹了。
正常来说,只是一般的咒力是不会有覆盖蛇纹的强度的。折原缓缓收起了手,抬眼看向窗外。
——下一刻,只有在自己视野中可以看见的黑幕,悄然于学校上空降临。
太慢了。
将手重新揣回口袋里,折原静静的转身,走入普通学生的人流之中,垂眸。
咒术师。
大门口处,钉崎好奇的甩了甩手里的锤子,看向身边的伏黑,目光闪烁的盯着一脸严肃的虎杖,悄悄凑过去:
“这里…就是折原君所在的学校了?”
伏黑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罕见的露出这样认真表情的虎杖,盯着眼前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阴沉气息的学校,缓缓颔首。
在一人的身侧,因为昨天的事此刻依旧头脑乱糟糟的虎杖深吸一口气,闭着的眼睛再度睁开,目光沉重的落在眼前的学校外轮廓之上。
在三人的身后,从车上走下来的七海建人站定,他推了推眼镜,回忆起临行前,自己站在房间的门口,看向房内时,见到的伏在阳台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的葵。
听到自己的声音,后者意外的转过头来,一反常态的兴致缺缺:
“……附中的九相图?无所谓……你去就好了吧。”
明明是难缠的咒灵,可在她的表情中,好似还没有从前任务中的一级咒灵值得在意。
七海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至少从外表看来毫无异常的学校,眼底闪过一抹思索。
葵的心思和外表的幼小不同。既然她会说这样的话,那么这次的事件,绝对还有未能查明的隐藏势力。
他静静的上前一步,嗅着空气中愈发沉重且浓郁的咒力残秽的气息,皱了皱眉。
……没错,至少就目前看来,除了那一桩桩出现的伤者事件之外,这个学校……平静的诡异。
就像这里有什么其他值得在意的力量,正压制着咒灵,让他们收敛着自己的本性,不敢造次一般。
教学楼内,靠窗托腮盯着黑板的折原目不转睛,平静的拿着笔在练习册上勾勾画画,看上去和普通的学生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