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从小到大都跟着巨佬。
小时候上头有杨戬压着,后来流浪有哪吒压着,再后来
哦,不好意思,她确实是开心地忘掉了几个时辰。
临到姬
但到夕阳彻底落下,美味佳肴端上来的时候,杨婵才忽然想起来“哪吒呢”
她放下那些吃食,拉着端菜的侍女,问“哪吒
常居深宫的侍女哪里知道外面的仙人,闻言,露出了疑惑的目光,杨婵见找她没用,便换了个人问“姬
侍女吓了一跳,想要伸手捂住杨婵的嘴,但忌惮她是贵客,终究没这么干,只压低声音劝道“杨姑娘,对公子请不要直唤起名。”
杨婵“哦”了一声,她也不是真不懂规矩,就是散养管了,她从善如流地纠正“你们公子呢”
侍女叹了口气,流露出担忧的目光,说“宫中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公子应召入宫,至今没有回来呢。”
杨婵疑惑。
侍雅地蹲坐下来,为杨婵布菜,说“姑娘,先进餐吧,或许
杨婵转念一想,又问“我听说你们西岐最近来了一位黄大人,是哪吒护送回来的,你知道住哪吗”
侍女连哪吒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黄飞虎。
杨婵见侍女一问三不知,沉默半晌,
侍女微微将腰下沉,轻轻说了个“是”,而后站直起来,无声出屋,将门轻轻合上。
这一套流程下来,除了那个“喏”字一点声音也没有,蛮像个女鬼的。
杨婵忽然觉得这府邸凉飕飕的,抱着臂膀,当即决定溜了,她怕遇上那个静悄悄的女鬼,推开窗门,跳窗出逃。

杨婵皱着眉,心里想哪吒到底
总不能她大喊一声“哪吒何
大晚上的也不好扰民。
那回去呆着,等到那姬
杨婵低头一望姬
不是吧,杨婵心里想,怎么有一堆女鬼啊。
算了吧,这地方反正她是不敢待的。
不然,乱晃悠等到天亮得了,反正宵禁又管不到杨婵头上。
正想着,寂静的城中忽然
杨婵捶了一下手心,心道,黄大人投靠的事别人不一定知道,西伯却一定知道,他知道黄大人的事迹,肯定也知道哪吒的下落,而且就算见不到西伯本人,他那里人来人往的非富即贵,怎么会不知道西岐的政事
反正灯也亮着,一看就知道那里的人神的很,她当即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她说干就干,一顿飞檐走壁,就跳到了宫室那边,然后挑了个最亮的地方站着。
最亮的地方外头聚了很多人,他们穿着华贵又沉重的官服,肃穆地站成几排,低低哭泣。
单个人的哭声虽低,但一群大老爷们跪着,哭成一团了,就成了大哭声,听着凄凉极了。
这是
她正躲
他一顿,眯起眼睛,没有声张,
杨婵吓了一跳,忙往后倒。
老人站
杨婵老老实实地说“我是杨婵,我没有想擅闯周宫,我只是想找人。”
老人听到“杨婵”两字敌意一下子散了,进一步问“你找何人”
杨婵生怕她说的不够清楚,无比详细地说“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弟子哪吒。”
老人闻言,脸上的冷意彻底散了,他蹲下来,看着杨婵,说“他现
“啊”杨婵辩驳道,“可是姬
老人解释道“哪吒说要回去等你,将黄将军送到后,就急着回去了。”
“西岐离乾元山挺远的,现
杨婵大失所望,跪坐
老人问“杨姑娘一日脚程多少啊”
杨婵懵逼。
老人叹道“脚程太慢,我怕杨姑娘好不容易赶到乾元山,哪吒就又要应召来西岐了。”
杨婵抱住头,觉得头疼,叹道“见个面怎么这么难啊”
老人也叹“好事多磨。”
杨婵显然已经将老人当成了她与哪吒相见的关键人物,自来熟地抓住老人的衣服,问“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他道“你最好等
杨婵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她当即
老人慈祥地笑道“我是姓姜名尚字子牙,吕氏,是元始天尊座下玉虚宫的弟子,论辈分应算哪吒的师叔。”
杨婵听此言,简直觉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了,她抓住姜子牙的手,动情地喊“师叔”
啊不对,仔细一想,辈分有误。
她换了个称呼“师叔祖。”
姜子牙一僵,心道,我辈份什么时候爬到这么高了
他想了又想,不由问道“姑娘何出此言啊”
杨婵解释道“哪吒是我师父,论理,您就是我师叔祖了。”
姜子牙眉头一跳,沉默许久,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小年轻还有这爱好呢”
饶是姜子牙这种超级正经的人也得感叹一句,挺会玩的。
杨婵一脸懵懂,姜子牙不好多说,便道“我触碰封神榜,已脱离仙体入俗,不好再叫出家时的称呼,这样吧,你随哪吒一起喊我师叔就好了。”
杨婵脑子不是特别聪明,但胜
姜子牙笑了笑。
杨婵又看向周宫里的情形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子牙脸上的笑意散去,又变得沉重起来,低声道“大王病危怕,就是今夜了。”
杨婵一愣,再不敢多问。
姜子牙道“你不好再走动,今夜就跟着我吧,切记,不要多话。”
杨婵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罢,杨婵便跟着姜子牙来到了宫室前,与他一起站
周王姬昌深受爱戴,不仅得民心,更得臣心,这些臣子们真心实意地异常难过,低声哭泣,没有注意到多出来的杨婵。
杨婵听着他们的哭声倍感凄凉,和姜子牙一起站
季历被商人迫害而死时,他还很年轻,正是年轻气盛,喜怒形于色的时候,但是他第一次进入朝歌,面对帝乙,他将心中肆虐的怨恨压了又压,季历怎么死的,他与帝乙心知肚明,可是帝乙装作惋惜,他也迫于形势虚与委蛇,笑容满面,感恩戴德,匍匐
因为,商人
他眼看着季历高大的身躯被商人迫害的苍白、瘦弱、腐烂,然后钉死
回去以后,吃了大亏的周氏学会了“敛”,季历去世后,那些效忠周氏的小诸侯们纷纷叛离,周氏日落西山,门庭冷落,再不复往日光辉,但他也只能顺势而为,放弃了那些雄才大略和周氏壮大的百年大业,埋首于农耕中,
去耕犁田地,一颗颗去播撒种子。
他因此被嘲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被鄙夷,被放弃,也慢慢被放过。
这之后几十年里,他一直重复先辈的做的事情,而且比先辈做的更加扎实,他不是一位真正的君王,他更像是一位埋首田野的老农,永永远远都会把种子稳稳当当地一颗不剩地落
长成一片金色的麦田。
长出周氏光明灿烂的未来。
他这一生大多数的时间都
百姓说想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于是他研究卦象多年,就为参透农时,不让西岐的田野里出现灾荒,让西岐任何一位百姓饿死。
百姓说想要安居乐业,不必受战争之苦,于是,他力不与鬼戎
百姓说想要政治清明,社稷昌盛,于是,他勤于政事,几十年来从未懈怠,他大开宫门,不论尊卑,一律可以进言。
苦难没有将他变成一个满腹怨恨的人,那些苦难磋磨着他,反倒将他从高高
他爱民,于是,民爱他。
一颗颗种子落下去,终于长出了西岐辽阔的金色海洋,大周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兴盛起来,良田万顷,万国归朝,天下三分,其二归周。
他从农田直起腰来,他对百姓、对臣子、对诸侯无论尊卑都施以善意和仁德,于是他也被百姓、被臣子、被诸侯们捧起来,将周氏昌明的社稷托举起来,他们尊重他、敬爱他、成就他。
他终于从长达几十年的阴霾中走出,他走出了周氏的衰落,走出了对殷商的仇恨,甚至走出了父亲死去的悲痛中,内圣外王,成为了真正的仁主。
然而,不管是以战功立朝,还是以仁德立国,只要周氏强大起来了,便会遭到商人又一次的忌惮。
他明明已经匍匐
崇伯虎说他感慨商王残暴,民生多艰,是沽名钓誉,说他野心勃勃,明明已得六州臣民的民心,还要继续以所谓的德去欺骗民众,骗去民心。他坐拥富饶的西岐,有兵万千,又得民心,迟早会酿成大祸,劝告帝辛趁早对付他。
于是,他又走上了季历的老路,
他被关
他最善忍耐,却
他那高大英武的父亲
辉煌的周氏也
而今,这一切又将
他不能接受。
他思念着故乡由他亲手种出来的金色海洋,
西岐、百姓、父亲、周氏。

女娲斩鳌足以立四极,伏羲问道天地以画八卦,而他这个深受囚禁的凡人把他这漫长的一生拆开了,掰碎了去分析,化归天地自然,演算出六十四卦,想要借机窥探天命,算出周氏的未来。

他的嫡长子姬邑施以重贿,带着天下共主都要惊艳的财宝来到了朝歌,他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终于找到契机见到商王帝辛,姬邑诚惶诚恐,像他当年那样匍匐
帝辛笑纳了这些财宝,有意无意地讥讽道“西岐富可敌国,不知道本王站到西岐土地上会不会也能看见一片金色麦田。”
姬邑看向带他来见帝辛的苏妲己,苏妲己低头笑了笑,端着用珍贵的粮食酿成的酒,提示道“我杯中酒来自西岐,大王疼我,希望能时时都让我喝上新鲜的酒,”
她顿了顿,与帝辛笑着对视一眼,对姬邑装模做样地感慨道“这样就不用大张旗鼓地邀来年迈的周王为我送酒了。”
姬邑愣了愣,低下头,沉默片刻,帝辛见他沉默不语,只一会儿就开始不耐烦了,苏妲己见状,看向姬邑,说“周王子你生得好看,才学出众,听闻你极善鼓琴,举世无双,今日既来不如为我与大王抚弹一曲,共享大雅遗音”
可惜,帝辛对靡靡之音毫不感兴趣,若不是苏妲己献舞,他早就走了。
一曲琴罢,帝辛将苏妲己捞入怀中,看着她脸上不同以往的媚色,挑起她的下颌,笑声里带着冷,说“我竟不知王后善舞”
苏妲己僵了僵,用长长的衣袖遮住面,面目只扭曲了一瞬,暗暗骂道姬邑不上道,她为了完成国师的命令放姬昌归乡,冒着被戳穿是冒牌货被这杀神砍头的风险来给他争取机会,他竟现
但衣袖放下,她又是那副端庄温婉的模样,她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说“臣妾出嫁时专程为未来的夫君学过,不想,王上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有用上。”
“是吗”帝辛笑意消失,拍了拍苏妲己那张肖似姜后的脸,说,“王后
苏妲己低垂眉眼,装作害羞,道“王上喜欢聪慧的女子,我不敢耽于此道
,怕惹王上不快。”
“怕惹我不快”帝辛掐着她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说,“王后这些日子真的是懂事了很多。”
苏妲己心中恐惧疯狂暴涨,却一瞬不瞬温柔地看着帝辛,仿佛是他
姬邑脸色如纸,将琴放下,匍匐
帝辛抱着怀中的苏妲己,满意地笑了。
大商内忧外患,没必要再节外生枝,杀了姬昌与大周彻底敌对没有一点好处,反而拿了他们的财宝和富饶的土地,可以大大缓解大商的压力。
没办法,谁叫西岐有钱呢
姬昌由此被放了出来,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可以重见天日,出来的那天,姬
姬昌抱着他的两个儿子,被灿烂的日光刺激得睁不开眼睛,他头晕目眩,心中不详
宫中为了迎接他,载着他千里迢迢地从羑里来到了朝歌,他们说宫中举行了盛大的祭奠,邀请西伯一起为大商祈福。
西伯
宫人们看他懵懂的样子,笑着说“您还不知道吧大王感谢您为大商这些年的付出,特册封您为西伯,进入大商的三公之位呢。”
可,西伯是他父亲的号。
姬昌苍老的面庞上密布着岁月的沟壑,茫然地望着一如少年时繁华的朝歌,直到儿子们将他叫过神来。
他们担忧地看着他,问“父亲,您怎么样”
姬昌低下头,讷讷地答“挺好的。”
其实,很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
他忍着恶心、恐惧、虚弱,一步步踩
酒池肉林,奢华至极,热闹至极,而那位年轻的帝王和他新晋的宠妃坐
苏妲己过来,将他扶了起来,说“周王何必多礼,您年纪大了,受不得累,王上免了您的礼,您随我一齐入座罢。”
姬昌闻言,抬起头,看着苏妲己,苏妲己挂着端庄的笑,姬昌震惊地瞪大眼睛,唤“王后”
可姜后已死,这是何人
苏妲己笑意不改,姬昌脊背
姬昌向后一仰,被姬
他们入了座,姬昌
帝辛皱起眉头,攥着拳头,苏妲己见状,用柔软的手包住了他的,她温柔而坚定地说“王上,不管是什么结果,臣妾都愿意陪着您,”
“生死与共。”
帝辛一顿,牵住了她的手,看向了高台上,苏妲己借机终于可以不用看他,笑容变得更加真实,她对上了申公豹,
苏妲己心里直乐。
一会儿宫人们带来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从下向上拨开了人皮,看不清原样,若不是躯干还
姬家父子见状浑身不适,几欲作呕,商人们却习以为常,他们是沟通神灵的一族,常常以人做祭品,眼下不过是寻常的一个环节罢了,这些年,帝辛因为比干曾经占卜的结果许久不再祭祀,惹得王室不满,今日难得摆上祭坛,商人们反倒喜笑颜开。
他们将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倒入一个大缸中,手里拿着几个巨大的木捣,将他本就模糊的血肉捣得更碎,乌云沉沉,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惨叫声。

帝辛不满地盯着他,苏妲己抱着帝辛的臂膀,笑问“看来周王比国师还要早早知道结果,您这么着急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吗”
商宫杯弓蛇影,暗流涌动,所有人仇恨地看着姬昌,神圣的祭典要是被破坏,管他王侯将相通通都得向神谢罪,他们信奉神灵,就连王室都要成为祭品中的一员,他们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姬昌怎敢
姬昌被儿子们哀求着拉着坐回了位子上。
他听着大缸里人的哀叫声已经快要窒息了,他捏着胸口,眼睛酸涩,却要装出一副朝圣恭顺的模样,任由他的亲生儿子活生生被捣死
逐渐的,缸中的人
天上的乌云还是没有散去,苏妲己却面色不改,看着台上的申公豹稳操胜券。
良久,当甲骨上面的孔终于烧干裂出一道道裂痕,申公豹手上施展着法力,指引着裂痕去往该去的地
方,另一只手也
待裂痕完全裂开,出现了一道鲜明的卦象,申公豹抬起头,露出喜悦的模样,他说“恭喜王上,此卦大吉,天佑殷商,我大商必将千秋万代。”
说罢,帝辛抬头望天,见暗沉沉的天忽然拨云见日,终于豁然开朗。
商人们高兴地扬起手,沐浴
姬昌紧紧攥着拳头,他这温顺而敦厚的一生里第一次再也伪装不住地望着这天,心道,这样残暴的商,你真的要护佑吗
苍天薄情,不言不语。
姬昌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儿子们紧紧抱着他,颤抖着,恐惧着,沉默着。
帝辛脸上终于露出爽朗地笑容,大手一挥,喊道“赏”
无数珍宝齐齐聚于酒池中,商人们欢声笑语,感恩戴德,他们甚至将西岐送来的珍贵的粮食酒倒入大缸中,燃起火,将一锅献给神明的人牲生生煮了,大火之下,煮肉的香味立即飘来。
帝辛指向姬昌,哈哈大笑,他说“看来上一回神灵降怒不是因为大商,而是嫌弃祭品不够高级,西伯,若不是你的儿子,我们恐怕还看不到上天的真意,我们真心地感谢你。”
“这样,您作为我们尊贵的客人,就由你第一个来感受天意吧。”

“父亲”
姬昌惨白着脸,一言不
姬昌怔怔地看着碗中的孩子,他颤抖着端起了那碗肉。

商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苏妲己说“祭祀乃是国事,姬邑这是为国奉献,这是幸事。”

苏妲己并不生气“哎呀”一声,矫揉造作地说“妾出身低微,不干不净的,献上去了,天神会生气的。”
帝辛敲了敲桌子,不怒自威“怎么为了大商就这么不愿意吗”
姬昌声音低哑地喝止了姬
姬昌端着碗,露出了个笑,那笑又苦又扭曲,他说“多谢大王,微臣先为大王感受天意。”
说罢,他就紧紧闭上眼,一口咽下了他亲手带大的骨肉,他死死抿住嘴,任由肚子里翻江倒海,也不敢露出一丝异常。
帝辛满意了,他说“那周王吃下了您的儿子可感受到了天意”
姬昌一张嘴肚子里的东西就要翻滚出来了,他几欲作呕,却要一忍再忍。
年少时,他用身
体带走了父亲的遗体,年老后,他用身体带走了儿子的遗体。
他笑不出来了,却还能匍匐
帝辛激动起来,非常感兴趣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姬昌朗声道“大商必将千秋万代”
帝辛抚掌大笑,苏妲己趁热打铁抱住他的臂膀,说“周王善卜,这是众所周知的,他定然不会撒谎。”
帝辛点了点头,终于放过了姬昌一行人。
他说“多谢西伯,西伯仁德,其言不虚,我前段时日听信了崇伯虎的谗言将你囚禁,真是不对,你放心,我回头就把这等小人的头颅送到西岐给你陪罪。”
姬昌紧紧攥着拳头,说“不劳大王了。”
“这等大仇我必亲自去报。”
周氏的,他父亲的,他儿子的,他通通会报
帝辛叹道“周王真乃英才也,我以前以为你懦弱无能,看来又是听信了谣言,哎,谣言真是害人呐。”
说罢,就邀人亲送姬昌归乡。
姬昌离开宴席后,胃里翻江倒海,恶心至极,
这是他的孩子,他要带他归乡。
他捶着墙,一遍又一遍,捶的苍老的手渗出血。
头上乌云滚滚,迟来的天意落下,大雨倾盆,将他的躯体拽入冰冷的雨中。

姬昌喝道“不准哭”
身后有宫人,他喊道“我儿为国而死,这是我之幸事。”
“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这里是朝歌,如何敢哭呢
但幸好,大雨落下,掩
泪水和雨水除了温度毫无区别,只要置身于大雨中,拒绝他人打过来的伞,就能轻易将自己的哀恸隐
他扶着墙,拒绝任何人的搀扶,他一步一步地丈量商宫的土地,一步一步地往灭商的道路走去。
他喃喃自语,披头散
这卦不对。
“我要起卦。”
我要窥探真正的天命。
“起卦,起卦啊”
我要窥探大商的灭亡。
放了他以后,帝辛立即后悔,派人去追,但是他已如鱼入大海,鸟入青空,自由自
“父亲。”姬
姬昌勾了勾嘴唇,可他假惺惺地笑了一辈子,临到死,终于笑不出来了,他木着脸,抱着姬邑的遗物,声音沙哑,说“我要死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啊,其实跟其他生灵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死的。”
他看着屋子里这两个儿子,说“你们还活着就好了。”
姬旦鼻子一酸,泪流满面。
姬昌招招手,让他们过来,他们忙不迭跑到床边,抓住他的手,姬昌倚靠
姬旦一愣,就见姬昌带着隐秘的得意和窃喜,他压低声音,
“我已算到大商被天道所弃”
“孩子,”姬昌有些激动地捧着姬

“孩子,我这些年东进剪商,已经为你铺好了路,我大周有粮有地有人,民心之所向,天道之所归。”
“我走以后,西岐三代之愿全系于你一身,”他顿了顿,直直地看着姬
灯影重重,暗流汹涌。
父子俩

大周要代商。
他后退一步,跪下来,朝着姬昌磕头,
他高声承诺道“我姬
姬昌终于安心,那始终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便离死不远了。
他抱着手里的装载着姬邑遗物的小盒子,贴
小小的姬邑惊讶地看着金色的麦浪,眼中也变成了炽热的金色,他和姬昌很像,同样是个敦厚而沉稳的人,很多话很多感情总是忍着
姬昌一愣,奇道“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姬邑说“他们总说您懦弱好欺,有辱祖父之名,我一直以为您有苦衷,我今天知道那不是所谓的苦衷而是真正的智慧。”
“父亲,”他眼中亮晶晶,已经窥探到了如何做一位君王,“仁爱并不是懦弱。”
“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
姬昌闭上了眼,泪水涟涟,滚烫的泪水如同地表的母亲河穿过沟壑纵横的皱纹,然后如雨一般落到地上。
他隐忍一生,死前,终于可以为了亲人放纵地落泪。
泪水慢慢带走了他油灯枯的性命。
手中的盒子忽然从怀中滚到地上,他倒
这位仁爱、慈悲、隐忍、高尚的仁主,泪而死。

屋外,灯火通明,恰如落入地面的漫天繁星,群星璀璨,天恩浩荡。
杨婵看着众位哀哭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