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君金俗见到刘彻, 像是见到了恶鬼一般惊骇,“你怎么能回来,你竟然回来呢”
“怎会如此”金俗脸色惨白,几乎是凄厉地叫出声来,“你为何还没”
“朕为何还没死, 对吗, 阿姊”刘彻将金俗不敢说出口的话接了过来, 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好似
“不不是的, 不是的”
金俗踉跄着走到刘彻面前, 嘭地一声跪下, 抓着刘彻的衣摆,眼泪刷得流了下来, 失声痛哭,“彘儿, 彘儿,我们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啊。看
“彘儿,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亲自来找阿姊,握着阿姊的手,说你以后就是阿姊的依仗,再不会让阿姊受苦”金俗声泪俱下,满心满眼都是悲痛,“阿姊是让猪油蒙了心,阿姊糊涂了。
“彘儿,你原谅阿姊这一次,阿姊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田胜也抓着刘彻的衣袖,哭得肝肠寸断,“彘儿,我是你的亲舅父啊。阿兄已经去了,你忍心让田氏最后一个男儿都没了,忍心让你外王母白
“舅父跟你阿姊一样,是被小人蒙蔽,是糊涂了。舅父
田胜已经是五十余岁,孙子都有的人,此时却哭得鼻涕眼泪一脸,“彘儿,你阿母已经失去了一个亲弟弟,你忍心看着躺
田胜并不受他的姐姐王太后倚重,也不受自己的生母看重。田蚡身为田氏嫡长子,才是她们的心头爱。
田胜自小被忽视冷落,早就练就了一身如何示弱讨好的本事。如今他功败垂成,只有抛出一切的砝码,换得刘彻一息怜惜,以期能够逃过这一劫。
什么尊严颜面都是虚的,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命都没了,颜面有何用
“彘儿,你阿母先前肯为了你大舅父
“你阿母自你大舅父去后就重病不起,一直守
“你就要有你自己的儿子,你就当是为了你的嫡长子祈福,饶了他的舅公一命。彘儿,你只要抬抬手,就当施舍了舅父这一次”
跟着刘彻一路疾驰而来的苏建霍去病等人都守
以刘彻对修成君等人的了解,他们绝不会束手就擒,定然百般求饶,用所有办法谋求一条生路。
张次公
“舅父说的很是。”刘彻这些日子奔波劳碌,脸上疲倦之色甚浓,衣裳也有好几日未曾换过,还穿着离开时苏碧曦亲手给他穿上的玄衣。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袖上的褶皱,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有些地方根本拍不干净,他的眉头皱了皱,随后无奈地笑了笑,抬头看向脸上涌上了狂喜之色的金俗跟田胜,“阿姊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舅父是朕的长辈。”
田胜跟金俗不停地点头附和,“彘儿说得再对不过了”
二人的话声还未落地,就被从自己脖颈上一闪而过的剧痛中断。
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亲手拔出佩剑,割断他们喉咙的刘彻,眼中闪现出不可置信的极度惊骇,金俗呢喃着,“彘儿”
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霍去病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陛下竟然不用有司审理,亲手杀了修成君跟周阳侯。
刘彻将佩剑回剑鞘,走到一直跪
“卑臣罪不容诛,不敢祈饶”五十余岁的蛊迎已经鬓
大部分的府兵护卫哪里懂得什么造反谋逆,他们只是出于上官的威慑跟身份的约束,上官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跟着他们谋逆的府兵超过千人之数,这么多条性命按照汉律,造反不仅要杀头,还要牵连满门。
他们为了一己私心将府兵护卫们牵连进来,已经是于心有愧。再让这些人赔着满门的性命,蛊迎又于心何忍
他曲城侯府满门已经救不下来,何苦再造杀孽。
方才陛下亲自斩杀了修成君跟周阳侯,而不是让其他人动手,旁人不明白,蛊迎却明白陛下的用意。
正如二人所言,修成君是太后的长女,田胜是太后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二人于太后来说,是血肉至亲。
看看郅都当年不过就是审讯了窦太后的长孙临江王刘荣,未曾善待刘荣,就被窦太后不管不顾地杀了,连孝景帝都未曾拦下。
郅都可是能够跟廉颇等人齐名的战克之将,国之爪牙,却下场如此凄凉,可见掺杂进皇室内斗,夺嫡乱战中是何等的凶险。
任何一个孩子对于女子来说,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血,含辛茹苦养大的骨肉。第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更是尤为不同的。
要除了金俗,就等于
杀了一个母亲的孩子,说一声不共戴天之仇,有时都丝毫不为过。
王太后可以为了田蚡跟亲生儿子闹到去承明殿席藁待罪的地步,未必不能为了田氏仅剩的一个男丁,母亲臧儿唯一活着的儿子田胜做出什么事情。
要知道,刘彻外王母,王太后的生母臧儿三个儿子王信,田蚡,女儿王皃姁都已经身故,只剩下田胜这一点血脉。
王太后身为王皃姁的女儿,焉能不怜悯耄耋之年的母亲,保住唯一的这一点血脉
想当年,王太后可是逼死过刘彻的宠臣韩嫣,刘彻再如何求情都无济于事。
无论是任何人杀了金俗跟田胜,王太后跟王氏田氏都会拼了命来复仇,要他们偿命。刘彻再如何强势,都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杀了金俗跟田胜之人。
如果刘彻的外王母臧儿跟王太后杀了除去金俗跟田胜的人,刘彻也不能真得杀了自己的外王母跟生身母亲。
因为她们年迈,他甚至还要极为善待她们。
金俗跟田胜若是谋逆成功,是定然不会留给刘彻一条生路。但是他们败了,却很有可能被刘彻饶了这一遭。
哪怕刘彻慢上一步,这二人就可能去寻求王太后的庇护,甚至被送走。只有刘彻亲手杀了金俗跟田胜,王太后才无可奈何。
王太后不可能拿刘彻如何。
“若是他们无甚罪过,朕又不是弑杀之人”刘彻看着蛊迎的目光复杂难辨,黑如曜石的眸子里蕴含着无人能懂的情绪,“听闻曲城侯有两个嫡出的孙子”
“回陛下,正是。”蛊迎不妨刘彻会问到这些,怔愣地点头应下。
“告诉你两个孙子,慈不领兵。”刘彻说完这些,见张次公来回禀叛军皆已降服,便急切地迈步走了。
蛊迎半晌才反应过来,几乎喜极而泣地对着刘彻远去的背影叩首。
陛下这是答应留下他两个孙子,给他们蛊家留下血脉。
管他两个孙子都不满十岁,但是只要有陛下这句话,他们就定能安然长大。
天不绝他们蛊家。
九泉之下,他也死得瞑目了。
翁主府外院已成一片火海,刘彻必然要先除去这些谋逆之徒,确保翁主府无虞,才能够赶过去看苏碧曦是否安然无恙。
刘彻脑中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根本不敢细想其后果。
他只能默默祈求上苍保佑,君儿必定无恙,好好地待
孩儿,你答应过阿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