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提尔觉得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发现了紫水晶戒指让他知道男爵现在就在古堡附近。
躺在床上的他根本没有一点睡意,他怕白天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发现了他,现在要趁着夜晚将他干掉。
也不知道福尔摩斯拿到了他那封信没有,会不会半途被男爵拿走?
躺在被窝里的米斯提尔手中紧紧握着魔杖,虽然闭着眼,但是不由自主的聆听着周围的各种细微动静。
他听到了同住人轻缓的呼吸声,对方显然已经陷入梦乡,甚至还微微打着呼噜。鼻尖嗅到了对方身上的一些汗味,或许还有他身上的。
透过半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的凉风,带来的远处清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夜行鸟类的叫声。
一切都是正常的声音,米斯提尔紧绷的声音却怎么都放松不下来。
就这么直挺挺的在床上躺了半晌,米斯提尔摩挲着手中的魔杖,刚想翻个身稍微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忽然感觉浑身发凉汗毛倒竖。
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感应到,米斯提尔的身体却已经有了下意识反应,他直接顺势从床上滚了下去!
“嘭!”剧烈的响声直接在米斯提尔身后响起,伴随着还有飞溅而出的木板落在地上的声音,还差点砸到他。
但是米斯提尔根本顾不得这么多,因为袭击紧随而来,他都能感受到武器向他袭来时候带起的风声!
米斯提尔只能在地上连续滚动,滚的浑身都疼,却根本不敢停歇,只听到那武器乒乒乓乓的击打在地板上。
米斯提尔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雪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却并没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觉得再滚几圈自己就会大了,毕竟都磕肿了能不大吗?
但是这完全太被动了,米斯提尔握着魔杖,在这样激烈的环境下只能全神贯注的去躲避接踵而至的袭击,根本来不及想咒语到底是什么,怎么使用魔法。
他感觉要不是福尔摩斯让他跟着杰伊神父学了那么久的拳击,恐怕他早就被对方干掉了。
但米斯提尔也终于发现了对方的武器,居然是一柄长剑,镶着宝石的那种华丽长剑,看起来跟贵族服饰里的装饰品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就是这种只有装饰作用的长剑却将他睡着的木板床直接劈飞,更是在接下来的追击下剑尖击向地面时将石板敲碎,剑尖却依旧闪烁着锋锐的光芒。
这长剑肯定不是普通长剑,米斯提尔能明显感受到那上面带起的魔力,他感觉只要被这长剑击中,那就不只是受伤,恐怕一下子小命都要玩完!
可是现在他浑身酸痛,都没法从伏地魔一样的状态起来,到底要怎么反击,甚至逃走呢。
而且屋内这么大的动静,同住的那个人依旧在床上躺着睡得死死的,即使他滚到对方床边,凶手的长剑将对方木床的一根脚削掉让整个床倾斜,对方依旧连动一下都没有。
显然对方使用了什么手段,恐怕整个古堡内现在只有他跟凶手是清醒的。
“嘭!”长剑滑过米斯提尔的头顶,直接削下他一缕金发。米斯提尔觉得头顶发凉,要不是他滚的快,他脑门就得直接被长剑戳中了。
危急之下,米斯提尔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加入了润滑剂跟发动机一样,那速度转动的飞快,眨眼间就已经想到了什么了。
再次就地一滚躲过袭击,米斯提尔瞬间举起了早已紧握在手中的那根筷子大小的魔杖指向了袭击者,对方根本没有给他反应念出咒语,那闪着寒光的长剑就已经朝他面门袭来。
可是米斯提尔也并没有念出咒语,他手中的魔杖已经绽放出了明亮的光芒,一个巨大的水球已经朝着凶手袭去。
“哗啦!”凶手整个人被巨大的水球砸了个满头满脸,整个人向后仰去,手中的长剑险险擦着米斯提尔的鼻尖而过。
而米斯提尔已经趁着这个时机翻身站了起来,魔杖依旧指向那个紧紧握着剑的凶手,不过涌出的魔力已经从蓝色变成了土黄色,外面疯长的藤蔓瞬间将对方整个人都缠绕住。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并非放松的时候,因为之前他就遇到过藤蔓缠绕着对方,而后对方又挣脱开的事件。
但还没等米斯提尔想出办法,反锁的房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穿着一身睡衣的胡德神父已经冲上来直接将刚从藤蔓中挣脱出来的凶手重新束缚住。
与此同时进来的还有紧跟在胡德神父身后的福尔摩斯,看着对方被吹起的凌乱的头发,米斯提尔就能确定他们赶过来的肯定极为匆忙,说不准就是飞过来的,要不然头发怎么能乱成这样。
伴随着几声闷哼,米斯提尔重新扭头看去,就看到了被眼熟的有着金色丝线绳子捆绑住的凶手。
米斯提尔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福尔摩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对方一把抱住。
“还好,还好你没事。”
在耳边响起的福尔摩斯的话语让米斯提尔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松开搂着米斯提尔的手,与对方面对面,伸手将对方凌乱的头发捋顺:“我们将福克斯男爵引过来,真没想到他不小心将我装着裙子的行李箱打破,露出了里面的裙子。自从他知道了他孩子的胎盘被我取走,就回到了橡树古堡,当然也见到了我假扮的夏洛蒂。了解庄园里每个仆人信息的他当然知道了我与你之间的关系,见打不过我跟神父当然就回来,想要绑架你威胁我。”
“对不起,因为我没将东西收拾好,从而让他发现了你的身份,给你带来了危险。”福尔摩斯脸上少有的带上了愧疚神色。
从来他都近乎算无遗策的,可这次他却遭受到了挫败。他原本可以更小心,这样米斯提尔就不会被他牵扯进来遭受这样的危险。
可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接连破获的案件与委托,受到了委托人的夸赞,抓住了真凶,让福尔摩斯不由自主的升起了自傲的情绪,许多事情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做的小心谨慎,从而导致了现在的这个意外。
尤其是看米斯提尔这张脸磕得青青肿肿,让福尔摩斯更加难受,即使是一开始初学拳击的时候米斯提尔都没有这么狼狈。
“啊,原来是这样,这完全是个意外,跟夏、呃莱蒙你没什么关系的,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米斯提尔笑起来却扯动了已经磕的有些肿的嘴唇,让他瞬间嘶的一声。
“你这还叫没事,已经肿的跟曼德拉草一样了。”
“什么是跟曼德拉草一样?”曼德拉草是一种知名的跟魔法有关的植物,据说具有强烈的催眠效果。
“肿的连五官都看不见了。”福尔摩斯如此回答。
曼德拉草的根茎就跟萝卜有些类似,又有点像是胖版的姜,主要起作用的也是它的根茎。传说它的根茎长得跟小孩一样,甚至在拔出它的时候不使用正确手法,还会尖叫致人死亡。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只是因为它跟魔法相关而以讹传讹,偶尔也会有长得像小孩一样的根茎,但跟人参一样都是巧合。
所以福尔摩斯这话是说他脸已经肿的看不到五官了?
这话让米斯提尔瞬间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但是手一放上去就能感受到好几处疼痛了,好像不少地方真的肿了。
“回去我给你上药。”福尔摩斯拽下了米斯提尔摸脸的手,不让他再给自己带去疼痛。
“这里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地方。”胡德神父面无表情。
米斯提尔听的头皮一麻,胡德神父为什么这么说,他跟福尔摩斯之间就是朋友间的相互关心啊,难道举动有那么暧昧吗?
福尔摩斯松开握着米斯提尔的手,随口回答米斯提尔的疑问:“这几天胡德神父假扮成你,听到了隔壁住户对我们俩之间关系的评价。”
米斯提尔:……
好吧,怪不得神父会误会呢。
不过身为教会的人不是应该强烈反对同性恋的吗?胡德神父居然只是如此说他们两个人。
“说一说是怎么回事吧,你许多事情都不告诉我。”胡德神父看向福尔摩斯,语气里带着不满。
“只是为了我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而已。”
“怎么他一直瞪着眼睛不说话?”米斯提尔这个时候才发现了有一点不对劲,就是被胡德神父用绳子捆着的这个家伙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身为被抓的凶手,不应该为自己辩解或者放出各种狠话的吗?
“哦,我给他禁言了。”胡德神父平静回答。
米斯提尔:……
“也不需要他说话。”福尔摩斯又恢复了满脸的自信的样子,“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感谢巴苏你送来的那些徽章。”
听到自己送出来的东西对福尔摩斯产生的作用,米斯提尔的嘴角翘起,心情无比愉快。但是现在这种夸赞的时候福尔摩斯还叫他的假名,还是令米斯提尔愉快的心情稍微有那么一丝不爽。
但是他知道即使叫的假名,福尔摩斯也是在夸他,只不过是因为在场的两个人而不得不这样而已,那一丝不爽转瞬间就被米斯提尔抛到了脑后。
“大概在300多年前,也就是福克斯男爵家族刚刚有这个爵位的时候,那个时候原本在橡树古堡这个地方种着一大片的橡树,巴苏你之前也听说过。
“那里魔力浓郁,福克斯男爵家也出过几个魔法师,所以将建造古堡的地点选在了这里,他们买下了这片土地,将橡树全都砍掉建造古堡。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些橡树不是普通的橡树,在那些崇拜橡树的教派里这里是圣林。那个教派的名字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他们只留下了那些橡树徽章,还留下了一直伴随着福克斯男爵家的诅咒。”
“诅咒?”面对这么个新冒出来的词,米斯提尔充满疑惑。如果有诅咒的话为什么福克斯男爵家族还能好好的传承这么久?
“是的,诅咒。砍掉圣林的福克斯男爵家遭到了那些崇拜橡树的人的报复。可是这些民间规模不大的教派怎么可能抵挡住身为贵族还跟教会认识的男爵家族的围攻?最终这些教派的人全都被抓住杀死,而临死之前祭祀诅咒福克斯男爵家族的人永远会反目成仇,不得善终。
“这些一部分是从管家那里得到的消息,一部分是从教会那里翻看记载知道的。”福尔摩斯解释。
“这诅咒好像不够狠毒啊,还让福克斯男爵这个家族流传下来这么久。”米斯提尔有些困惑,那毕竟是那个教派的圣林,就这么全被砍了诅咒就这?
米斯提尔的目光落在了胡德神父上,他们这些教会的人可不会这么心慈手软。
“这已经算是他们能施展的最恶毒的诅咒了。”胡德神父看了米斯提尔一眼。
“是的,在遭受这个诅咒之后,当时的福克斯男爵将祭祀抓住关在了地下密室,逼问解除诅咒的办法,但情况你也知道,最终逼问没有效果,祭司死在了那里。而之后果然诅咒应验,福克斯男爵家族的人最终都会反目成仇,不得善终。
“就比如诺曼·福克斯的父母,因为各自的婚外恋情导致了各自情人对对方的谋杀,两个人双双去世。而在诺曼与克里斯这个双胞胎小时候,则是因为一场求雨导致的反目成仇。”
米斯提尔能清晰地看到因为福尔摩斯说出的话语而奋力挣扎的福克斯男爵。
对方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就跟小说里见到的魔法师造型差不多,整个脑袋都被水弹砸的湿漉漉的,兜帽也已经垂了下去,紧紧贴着头皮,露出了那张苍白而阴鸷的面容。
此时对方瞪大的双眼有点像是索命的厉鬼,尤其是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恐怖地有些令人发颤。
可他身边有福尔摩斯和胡德神父就在一旁看着,米斯提尔在害怕了一瞬之后就瞬间恢复了正常。
“知道那场求雨事件的已经是老人了,所以我在附近小镇上装作老太太在他们之中混了一个小时就套到了这个消息。”福尔摩斯面色如常的说道。
米斯提尔:……
不是福尔摩斯不会干了他想的那种事情吧,再一次男扮女装去骗那些老头?
可是看福尔摩斯的表情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或者是尴尬,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子。可是如果福尔摩斯真干这种事情的话,他也不会有尴尬的啊。
“几十年前的那次干旱持续了有三个月,各种求雨手段都用了个遍,却依旧没有下来一滴雨。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们想到了福克斯男爵家的一对双生子。传说双生子有着天生的求雨的天赋,而正好那段时间不是没有双生子,就是双生子的其中一个已经去世,只有福克斯男爵家的那一对还好好的。
“最终身为弟弟的克里斯为了求雨承受了鞭挞,而身为长子也是继承人的哥哥诺曼只有感同身受的哭泣,并喝下圣水模拟降雨将它们全部喷洒出来就可以。没过多久果然下雨了,但克里斯却受到了感染,因此身体虚弱下来,再也没有好起来过,他们兄弟从此反目。
“后面的事情巴苏你大概都知道了,克里斯因为身体的原因跟继承权的问题最终将诺曼的儿子杀死了,诺曼最终也将他杀死,连他的私生子都不放过。”福尔摩斯最终下定了结论,转头看向怒目圆瞪的福克斯男爵,“福克斯男爵,我说的对不对?”
就在米斯提尔以为被禁言的福克斯男爵会用疯狂挣动的动作显示自己的愤怒,但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开口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知道了那些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我经受的痛苦,你不知道我在失去妻子之后又紧接着失去儿子,凶手又是自己弟弟之后的痛苦!”
“那你凭什么报复到毫不知情的克里斯的私生子身上?”福尔摩斯反问。
“凭什么我的孩子已经死了,他的孩子还活着!”
福尔摩斯直接扭头看向胡德神父:“你看,就是他干的。”
说完福尔摩斯扭头看向米斯提尔:“好了,剩下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了,我们现在就回去给你上药。”
米斯提尔还没回答,福尔摩斯又看向了胡德神父:“对了,趁着今天最后一天晚上待在这,还有你在这,我想回到旅店之后跟巴苏在附近飞一圈,就当是我帮你抓住凶手的报酬。”
再次被禁言的福克斯男爵面目狰狞。凭什么又不准他说话,凭什么转瞬间就讨论起别的了,难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不值得他们讨论的吗!
胡德神父默默看着福尔摩斯,最终略微有些勉强地点了头。
这一下子让福尔摩斯开心的笑起来,一把拉住米斯提尔的手腕就往外走。
等到走出古堡,米斯提尔转身看向那待了几天的熟悉又陌生的古堡,扭头看向福尔摩斯:“你跟胡德神父是怎么赶过来的?”
“用他那独特的控制藤蔓的能力把我们送过来的,他跟你的土元素魔法不大一样,他是随身携带了一个藤蔓种子,就是有点太颠簸刺激了。”福尔摩斯说着伸手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尽量让它规整一点。
“不过我就这么离开古堡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受不了这里的流言蜚语,要跟夏洛蒂私奔,夏洛蒂也同意了。明天你就假扮成詹姆斯过来辞行就可以。至于那些破损的床板跟地面,胡德神父会处理的。”
胡德神父要怎么处理?想着胡德神父一点点将床板钉回去的模样,米斯提尔就忍不住嘴角上翘,虽然他觉得他这个念头有点离谱。胡德神父应该不会这么干,或许会从古堡的储物间里重新挪出来一个床板。
但是米斯提尔不知道,胡德神父自己也没有钉床板,反而用着魔法威胁不能说话的福克斯男爵钉床板。
福克斯男爵愤怒地直翻白眼,要不是他身上还捆着那绳子,他早就跟这个家伙拼命了!
“还有地板你也要处理好,这些弄完了你才能跟我回去。”胡德神父面无表情的威胁。
回去干什么?回去教会送死了吗?福克斯男爵现在是又屈辱又愤怒,他身为男爵从来没有自己亲手钉过什么木板换过什么地砖,但是不干的话回去之后就会被干掉啊!
…………
回到旅馆,米斯提尔看着被打的乱七八糟的房间,还有那掉落在外面的夏洛蒂的裙子,叹息一声就要伸手收拾。
“你别动,我先给你上药。上完药之后我们换一个房间睡觉,这里胡德神父也会处理的。”福尔摩斯将米斯提尔按到了屋里还完好的那把椅子上,从医药箱里翻出了药开始给米斯提尔脸上身上涂抹起来。
“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不然回去之后脸上这青青紫紫的,艾米丽还以为我把你揍毁容了呢。”福尔摩斯开着玩笑。
“哪有那么快好,我就说我不小心摔了就行。”
“艾米丽可不信这鬼话,在她心里我就是拐骗小孩子的怪叔叔。”
“怪叔叔?夏洛克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大了足足7岁,你已经能叫我叔叔了。”福尔摩斯一本正经。
“福尔摩斯……叔叔?”米斯提尔有些迟疑地叫出了这个称呼。但是这么称呼夏洛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福尔摩斯给米斯提尔上药的动作停了一瞬,最后笑了起来:“亲爱的米斯提尔,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你这样一叫总感觉我一下子老了10岁,还是直接叫我夏洛克吧。”
“我也觉得,勉强能叫你一声福尔摩斯哥哥,叔叔实在太老了。”
听到那一声哥哥,福尔摩斯瞬间抿紧嘴唇,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