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么, 这位太宰先生。”
真正的泽田纲吉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回首看向来人，眼神比十年前那个自己沉稳冷寂得多，即使听到他是为了谁而来也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恰当的神色。
而这, 才符合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对这个彭格列首领做出的侧写。
一位拥有比肩森鸥外的领袖心性, 又兼具侦探社社长那种坚韧与正气的出色首领。
棕发青年露出了微笑：“小野需要什么帮助呢？”
“如果是‘PASSION’的话, ”泽田纲吉轻描淡写的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意大利这块土地上不会有任何不被彭格列允许的非法组织存在。”
“哇哦, ”太宰治跟在守护者身后进了办公室, 笑眯眯的鼓掌, “无意冒犯, 但您有没有将来转行去当喜剧演员的打算？漫才界真的很需要你这样随口就能逗笑别人的天才。”
他对身后外放冷气的黑发雨守视若无睹，鸢色的眼睛睁开，里面却冷寂如古井无波, 没有任何笑意：“别说大话了彭格列, 至少, 如今的你们可没这么强盛。”
在名为“密鲁菲奥雷”的黑手党组织的针对下，彭格列家族如今的处境可谓是如履薄冰。
太宰治根据整合的情报轻易的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从这位彭格列十代目之前的表现上也完全看得出来吧——说得难听一些, 他可是像只惊弓之鸟一样, 连自己阵营的“瓦利安云守”都得怀疑呢。
不过, 也正是因此小野先生才在他们这里又死了一回, 然后被大妖们带回横滨，说真的太宰治还得谢谢他们。
要是“瓦利安云守”一直滞留在彭格列不回来的话，织田作和暗霄早晚会出事的。
但是，这一肚子思量在满腹黑泥中打了个转, 最终被太宰治摆上台面的却是另一个理由：“毕竟，连我们那边实力最差我都能轻轻松松的追到这里来诶~”
他不轻不重的在这方面踩了彭格列一脚, 目的是让这个里世界的巨无霸将他们真正的放入眼中——以平等合作的姿态，而不是“瓦利安云守”的“老朋友”。
“实力最差？你？”
一声稚嫩的童音从天花板上响起。
下一瞬，几发带着火药味的子弹直接向下扫射，毫不讲理的往那大片沙色风衣的位置招呼去。
“reborn！”雨守山本武眉头一跳，下意识上前一步拔刀挥开子弹，金属与金属相击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喂……别对客人开这种玩笑啊。”
“呵，”浑身漆黑的小婴儿坐在那个过于繁复的吊灯上，摸着手中的变色龙垂眸看向太宰治。
他眨眼间往后闪了半个身位，正好处于再差一点点就会被子弹命中的位置。显然，即使山本武没有本着“不斩来使”的美好品德帮他一把，这个灵活得像条青花鱼的家伙也能保证自己连衣角都不会被沾到半分。
漆黑的婴儿冷笑：“最差？嗯？”
太宰治脸不红心不跳：“对噢，只是稍微在闪避这方面比较有心得而已。”
因为年少无知的时候站在枪林弹雨中体验人体描边，于是被心惊胆战的乌云抓回训练室强行刷满了闪避点什么的……这就不用说了，稍微有点丢脸。
“题外话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reborn，”泽田纲吉抬手示意山本武先去联系其余守护者，然后看向这个敢于单枪匹马闯入彭格列的黑发青年，“如果不是‘PASSION’的话，还有什么在威胁着小野吗？”
“这个啊，”太宰治收敛了笑容，“小野先生不是跟你说了吗？”
“我们两边的世界正在融合啊。”
“去查查新闻怎么样，应该就是这几天，那边就该坐不住动手了，”太宰治意味深长的说，“毕竟，乌云不在横滨的日子可没那么好找。”
所以在江户川乱步推理出告死乌云最近要前往北美扩展势力的那天，两个剧本精的脑回路就无缝衔接上了另一个剧本精。
——趁告死乌云不在，把罪名摁死在他身上，让全世界与他为敌，让这片天空之下再无乌云的容身之所。
“啊嚏”
据说因为【请君勿死】的精神伤害在医务室里“躺尸”的名侦探揉了揉鼻子，面对着一张意大利的地图拿着笔打转：“乱步大人忙着呢，别说我坏话啊太宰。”
“和我们联手吧，彭格列，”太宰治伸出了结盟的橄榄枝，“一起解决那只胆敢对乌云出手的死老鼠。”
以及，绝对要防止老鼠先跟彭格列的对手结盟。
*
“一场失败的谈判，对吧reborn。”
妥善安置好了千里迢迢来结盟的太宰治，泽田纲吉偏头对自己的家庭教师说：“这个人出现在谈判桌上可真是噩梦啊。”
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洞悉人心，像是拨弄玩具一样轻轻松松的踩在彭格列的底线上，却又一点也不会令人心生不耐。
这既是谈判桌上必要展露的手段，也是在借机向彭格列展示他们那一方的实力。
如果连彭格列都能在短短的时间里被剖析到这种程度，换做密鲁菲奥雷会怎么样呢？
“简直像个操心师一样，”reborn评价道，“不过，如果只把他当作脑力派可就头疼了。”
那家伙虽然肉眼可见的力量不足，但就冲那神出鬼没的潜行能力，作为刺客或者杀手也绝对相当好用。
泽田纲吉唏嘘了一会儿：“该说不愧是小野带出来的人吗。”
“这不是挺好的吗，”小婴儿摸了摸列恩的尾巴，“至少现在，该头疼的是密鲁菲奥雷。”
“是啊，”泽田纲吉甩了甩手上不停签署出新命令的钢笔，“不过太宰君还是没告诉我……”
“他到底是怎么从另一个世界定位到彭格列的位置的啊？”
reborn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没看那份新来的报告吗？”
“刚刚叫人把你回来时穿的那套衣服拿去调查了。”
结果，在那套已经洗过一次的衣服的肩膀上，居然依然有微弱的放射性元素留存。
“是很高明的放射性元素追踪法噢。”
*
“‘第五天灾‘的存在严重威胁到公共安全，希望政府予以清除。”
大仓烨子念出报纸头条上堪称是请愿的文字，仰头去看福地樱痴：“队长，新闻上这么说的了。”
“好巧，内阁也来消息了，”总是眯着眼睛的条野采菊带来了最新的报告，“那边在问我们需要多久解决掉这个定时炸弹呢。”
“猎犬”的队长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爽朗的笑着说：“那就现在出发吧，诸位。”
“去解决‘第五天灾’。”
*
地点，【白鲸】。
时间，海啸后第一小时。
“神乐，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烛台切光忠拧眉看着被他半路劫走的黑发女妖：“如果我没有及时砍断那道浪，横滨至少有二分之一的面积会被海水淹没。”
“绿会生气的。”
不涉足表世界，尽量避免造成平民伤亡，不管哪一个周目玩家都是这么做的。
虽然一二周目大部分是因为这样的人设有利于刷好感度，最近才是因为意识到这是真实的世界所以认真对待起了这场“游戏”。
“抱歉，光忠，我是不是给绿惹麻烦了，”神乐死死握住折扇，面色糟糕的咬住嘴。
是的，现在外面到处在传他们是个恐怖结社，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艘被告死乌云拦下来才没撞上横滨的【白鲸】就会像是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砸在公众的脑袋上。
烛台切光忠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神乐“唰”的一声站起来往外走，黑发付丧神连忙伸手拦住：“你去哪？”
“去想办法解决麻烦啊，”神乐理所当然的说，“不然呢，我要坐在这里看着他们把脏水往绿身上泼吗？”
“你给我坐下，”烛台切光忠头疼的把人摁回去，“没这个必要，神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神乐难以置信的挑高了眉毛：“哈？你在说什么呢烛台切光忠？敌人可是把主意打到绿的头上了，怎么叫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要变成全民公敌了诶！”
“所以说，听人把话说完啊你，”烛台切光忠无奈的摇头，“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及时的从北美赶回来了吗？”
“乱步先生对现在的情况早就有所预料。绿说过的，剩下那页[书]自己靠过来了。”
“那就是使得你失控的源头，”黑发付丧神露出了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的表情，“有人利用[书]的残页推动了这一切，但……”
是这样的，貌似，或许，好像，大概……
有人还记得[书]的绝大部分，都在玩家手上吗？
神乐呆了一下：“……诶？”
写在[书]上的内容会修改现实，使得莫须有的罪名也能幻化成真。
可是对于持有更多的[之书]的玩家来说……对方写了什么，他在这边改回来不就好了。
大不了比比谁的[书]更多嘛。
背包里放着一整本[▇▇之书]的玩家无所畏惧。
“那，所以，额，”神乐无语的比划了一阵子，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烛台切光忠把手一摊：“什么也别做，交给他们就好，乱步先生是这么说的。”
【白鲸】之下，抱着剑闭目小憩的银发社长睁开了眼睛：“森医生，你来了。”
“嗯？怎么，福泽阁下觉得我会不敢来吗，”恢复了优雅姿态的黑手党首领从容的步入空旷地带，肩上那条红围巾像是未干涸的血，在他身上缓缓流淌，“那可不行呢，毕竟，我们港口黑手党确实有参加此次行动的必要。”
“为了我们的干部。”
“不，”熟知对方秉性的银狼阖上眼睛，“你是为了抓出敢于在你眼皮子底下再次渗透进横滨的魔人。”
如今这个局面，魔人是不可能在远处进行操控的，唯有身在局中才能确保每一处细节完美无缺，所以他一定来到了横滨。
而恰好，港口黑手党最近突然出现了一大批的人员变动，连地位最高的干部悄无声息的换了一个人。
——
“死前咬住台阶被踢碎下巴然后连中三枪，”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说，“说明那个干部A背叛了港/黑。但那只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蠢货而已，他没这个胆子背叛森鸥外。”
“所以，是‘被动’的了，”名侦探三言两语的揭露谜底，“魔人靠他这条线进了横滨，然而森鸥外回去之后为了整顿一段时间不在，略显松散的港/黑，很不凑巧的发现了他跟魔人的往来。”
——
森鸥外闻言笑了一声，并不反驳：“就当是这样吧，福泽阁下，反正不管怎么说，此刻港/黑与侦探社联手才是最优解呢。”
正义的武装侦探社不能眼睁睁看着“告死乌云”被陷害至此，而港口黑手党要将挑衅其权威的魔人挖出来碎尸万段，顺便趁机刷刷乌云干部的好感度。
联手？
不，这叫各取所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球的另一端, SPW地下四层。
“Warning！Warning”
“干扰功率开到最大！别让异能力者或者替身使者之类的家伙耍花招！”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座建筑物，身穿作战服的守卫持着枪一间一间的撞开每一个没有及时向他们大开房门的房间，然后摁住耳麦上报：“B4-12C-2, 没有。”
半夜被失窃的警报声从床上强行震了起来的SPW超自然应急准备部门的部长一脸凝重的看着满屏监控：“继续找！触发警报的同时, 这栋大楼会封锁所有可行的外出通道, 没有我的认证，任何人都无法离开这座楼, 他一定还藏在这里！”
“‘箭’的定位恢复了吗？”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 定位信号瞬间就消失了, 也不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断的, ”负责设计安保和失窃后的追回方案的防卫科主任百思不得其解, “像是瞬间就被转移到了隔绝信号的地方一样，但……”
整个SPW的地下部分时刻有干扰和监测系统运作，如果是某些超自然的能力, 先不说能不能在这里发动, 如果发动了也应该被捕获到能量波动才对。
“叩叩”
全副武装, 只有眼睛的部位露出来的异常应急反应队队长威尔逊推开门走了进来：“主任，部长, 整栋大楼搜索完毕, 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部长头也不回的说：“我说了继续找！”
然而这位队长上前, 用低沉的嗓音说：“我有重要的线索需要汇报, 部长。”
防卫科主任心头一跳，转瞬间拔出了腰间的配枪：“部长！后退！这个人不是威尔逊！”
异常应急反应队是直属于防卫科的特别编队，其任务汇报的第一顺序人应该是他这个防卫科主任而非超自然应急准备部门的部长。
而且，威尔逊那混小子, 只会开口闭口叫他“头儿”，而不是冷冰冰的“主任”。
“砰砰砰”
很专业的连射, 三发子弹又快又准，看得出来防卫科主任的美式居合练得相当不错。
然而一身作战服的“队长”在覆面之下笑了一声，不躲反进，防卫科主任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一片漆黑的云铺面侵袭而来。
你知道子弹是打不中云的，对吧？
大概一个呼吸的时间，露出来的部分和威尔逊队长张得一模一样的入侵者来到了眼前，霸道的按下防卫科主任持枪的手，面罩下隐约透着微笑的痕迹：“我说了，我有重要线索汇报，‘主任’。”
防卫科主任也不是吃素的，多年的战斗本能让他立刻放弃了枪任由入侵者抢去，同时抬腿用力扫向敌人的腰腹。
“嘭”
一个模糊的人形生物顷刻间飞了出去。
“詹姆斯！”
部长惊惧不定的看着被一脚踹到墙上无力滑落下来的防卫科主任，下意识的往身后退去，试图用巨大的控制台作为掩体拖延一下时间。
然而那位“队长”已经转着手中缴械得来的枪指向他了：“Don`t move.”
詹姆斯在墙边挣扎着爬了起来，手中拿着在瞬间被他拆卸下来的弹匣：“他吓唬你的！跑！！！”
这种身手的家伙，怎么可能没发现枪的重量不对。
他就是恶趣味的，用这把不过是空壳的枪支恐吓部长而已！
控制台上有紧急警报按钮，只要部长摁下，系统会立刻封锁这个控制室并把坐标发送给整栋楼的安保系统，入侵者就无处可逃了。
部长想清楚了其中关节，一听枪里没有子弹，立马拔腿就跑。
入侵者隔着面罩叹了口气：“I said……”
下一秒，他跟变魔术似的将手一翻，一块弹匣静静躺在漆黑手套的掌心，像是一块冰冷的金属蛋糕，然后“咔哒”一声上匣，平举，子弹上膛。
“砰砰砰”
隐约透出暗红色光芒的眼睛在面部仅有的露出部位微微弯起：“Do not——move.”
他精准的破坏了警报按钮。
“Now，open the door.”
外面的警铃声震天的响，控制室里，被全力搜捕的闯入者却信步闲庭般走到了超自然应急准备部门老大的面前，笑眯眯的用枪抵住人后脑勺还要礼貌的补充一句："Please."
最后警报声停，从某个厕所隔间里找到了被顶替的威尔逊队长，防卫科主任捂着差点被踹吐出来的肚子不甘心的问：“我们就这么让他带着箭跑了？”
“不然呢，付出这栋楼里所有员工的生命为代价拦下他吗？”部长头疼的闭上了眼睛，“联系外勤人员吧，部里密切关注‘箭’的定位，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在SPW里使用空间系超自然能力的，但只要他要使用‘箭’，就必然需要把箭拿出来。”
只要‘箭’还在地球上，他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把它重新定位出来。
然而，已经麻溜跳楼跑路的入侵者摘下面罩，露出了明显是亚洲人的俊美面容：定位？不存在的。
那几支“箭”被他收进背包里，瞬间就和[▇▇之书]融合了，哪还有什么定位啊。
玩家特意在郊外绕了很大一圈才踏着夜露返回自己在这附近的住所，由衷的感慨：潜行和易容，果然是绝配。
虽然他只有入门级的易容，但……这不是“队长”先生也正巧只露了那么点眼睛嘛。
于是“箭”的大部分也落到玩家手里了。
北美的生意让织田作和五队留下继续谈，暗霄五队的队长是能靠声音影响人神智的异能力者，相当适合干这个。
至于玩家本人？
他看了眼霓虹那边吵得声势浩大的“请愿”活动，深深的叹了口气。
对于揣着一本[▇▇之书]的玩家来讲，要想解决这件事真的再简单不过了。
只要动一动笔就可以从根源上抹消魔人的计划，方便快捷且绿色环保。
但是谁让乱步和太宰看上去那么来劲呢？
玩家也不想摆烂的，但乱步说合格的小猫要会自己抓老鼠诶。
那他当然是无条件支持啦。
一边这么满口答应着，某位口是心非的黑发男人还是偷偷扒拉出了乌云。
那什么，乱步只是不让他坐飞机回去对吧，他坐云总没事吧。
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
本身是个六边形战士的玩家一脸凝重的揪了朵云在手上捏来捏去，各种奇怪的形状成为了他心情的真实写照。
就乱步和太宰的小身板，要是抓耗子的时候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
“所以说！这就是你踩着云从窗户外面翻进来吓乱步大人的理由吗！！！”
江户川乱步气成河豚。
回到了侦探社，将社长和社员安排得明明白白，只留下自己在侦探社里坐镇，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多暗霄队员的名侦探气得想跳起来打玩家的脑袋。
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分析密鲁菲奥雷呢！突然一道冷得彻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Don`t move.”
杀意在宁静空旷的房间中显眼得像是滴进清水的红墨，令江户川乱步脑海中立刻转过了数不清的思考。
谁会，谁能在这种时候绕过暗霄部队来到这里？
空间系异能力者。
或者最高级别的潜行者。
他一一列举，又一一否决了可能的人选，同时缓缓的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想要抵抗，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大眼睛回头：“云——”
“呼”
那朵轻盈的乌云落到了他的眼前，低头用手比作枪的形状轻轻碰了碰江户川乱步的额头：“砰。”
江户川乱步撞进了乌云那双红宝石般剔透美丽的眼睛里，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他眼前这个黑发男人身上还带着高空的寒气，显然是刚一路飞回来的。
然后一落地就来了侦探社。
因为担心乱步大人受伤。
甚至都不需要超推理，江户川乱步就能轻松的得出这样的结论。
因为这个家伙用力的戳了戳他的脑门，不满的说：“如果我真是敌人的话，乱步，你已经死了。”
对于高智商类型的角色，玩家奉行的准则是露头就秒绝不废话。
如果有人跟他一样，抬手直接清空弹匣，乱步的头脑可挡不住子弹的。
然后就被吓了一跳的名侦探揪住手指大声控诉了。
玩家摸摸鼻子笑得特别开心，因为吓炸毛的小猫也超级可爱。
不懂猫控的人永别了，没品的东西。
不过闹归闹，玩家的担忧也是真的。
乱步甚至比太宰还脆，又没有玩家那些特别的技能，哪怕套上系统商店的【请君勿死】也很难让人放心。
毕竟【请君勿死】只能触发一次。
所以……
玩家在怀里掏了掏，一副有什么东西要拿出来的样子。
余火未消的江户川乱步瞪了他一眼：“干嘛干嘛！想拿小礼物贿赂乱步大人吗！我可不吃你这套！不会又是花吧？”
熟知玩家刷好感度操作的江户川乱步皱了皱鼻子：“让我猜猜是什么花，向日葵？雏菊？兰花？”
“已经被你送得人手一份啦，”气呼呼的黑发侦探扭开脸不去看他，但是脚跟钉死在地上一样根本不往后挪，“乱步大人才不稀罕。”
人手一份，真的。
不稀罕？
假的。
江户川乱步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真没出息，哪怕是一朵人手一份的花他都想要得不得了。
毕竟，在彭格列瓦利安港口黑手党这一大群人里，好像就只有乱步大人没有收到过云先生的花诶。
所以如果云先生反悔了要把花塞回去，他待会儿一定自己把花抢过来，江户川乱步认真的想，至少这样，他就是唯一一个从云先生手里抢走了什么的人了。
然而，玩家闻言却坏心眼的挑高了眉毛：“是吗，乱步不稀罕吗？”
他刻意把手凑到了江户川乱步眼前，拖长了声音说：“即使是这样的花，乱步也不稀罕吗？”
江户川乱步瞬间睁圆了眼睛，显得那双漂亮的翡翠好像在闪闪发光。
因为，被送到他面前的是一朵洁白得像是天上最柔软的那片云的玫瑰。
这是玩家的异能力，【闲云手记】。
他把自己一半的力量扯下来放到了乱步手中，轻飘得好像只是给出了再普通不过的小小礼物。
“是月季哦，”某位嘴硬的玩家打死不承认这到底是什么花，反正都是蔷薇科蔷薇属的看起来足以以假乱真，“乱步不喜欢吗？那……”
江户川乱步果然如之前所想的那样一把攥住了面前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心情却和一开始截然不同。
“喜欢。”
黑发的名侦探抬头对上对方幽深的红眸，像是透过眼睛这扇窗户跟里面那朵别扭的犹豫的试探着向他伸出手的乌云真正四目相对，他握住乌云的手，说着喜欢这束花，视线却根本不在月季上停留。
“不准收回去，乱步很喜欢。”
这回就轮到玩家移开视线了：“哦……哦。”
他一开始其实没有打算把云捏成花送出去的啊……
玩家眼神飘忽的想。
他是想把云给乱步留一半保命的，但是怎么就脑子一热……
【你完了，亲爱的玩家，你喜欢上江户川乱步了】
突然上线的老板幸灾乐祸的在他脑海里播放很久很久以前某位硬核玩家的“豪言壮语”：
【真正热爱挑战的玩家是不屑于把好好的模拟器完成《DOKIDOKI心跳首领》的~】
【爱情只会影响玩家拔剑的速度~】
【只要我不碰恋爱线，《DOKIDOKI心跳首领就追不上我》~】
客服在一边憋笑憋得相当痛苦。
在并盛町的时候这回旋镖没扎到身上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结结实实的全接住了！
懂不懂回旋镖元年的含金量啊！
玩家炸了毛似的，试图梗着脖子继续死鸭子嘴硬：【我没有！！！】
然而下一秒，脸侧轻轻传来了柔软的触感，像是被黑猫软乎乎的爪子小心的蹭了一下，玩家脑海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恍惚中回过神来，摸着脸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
趁他发呆一把抢走了花的名侦探面色无辜，眨了眨猫眼歪头笑：“这是谢礼，不可以吗？”
玩家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被突袭的脸颊张了张嘴，失语的比划了半天，最后一巴掌糊在自己脑门上：“可以是可以……”
但是他跑回来不是干这个的啊……
他不是想着给乱步塞点保命道具，然后迅速解决费奥多尔吗……
“诶——”江户川乱步低头把云做的月季小心收进了怀里，“不是说好了让乱步大人来抓老鼠吗？”
黑发红眸的俊美男性放下手：“啊，本来是的。但是我之前不是说了……”
如果能保证解决掉各世界的Boss，他就会留下。
玩家抬腿跨上窗台，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就……稍微加速一下嘛。”
“箭”那边的“PASSION”有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在意大利压着打，“七三”那边的密鲁菲奥雷又有彭格列打，只有“书”这里的“天人五衰”。
被“书”剧透了一脸的玩家深深的叹息：这战斗力根本不对等，要是翻车了怎么办？
果然还是先把某只魔人收拾了再说吧。
玩家并指在眉梢处轻快的一划：“总而言之，我很快就回来，明天见，乱步。”
他向后方一倒，整个人跌落高楼。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费奥多尔呢？
在从空中落下来的这几秒，玩家脑海中闪过了二周目被外派捡到那个黑发少年时的场景。
怎么说呢。
费奥多尔想要一个不存在异能力者的世界。
异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存在天然的沟壑，前者可以借由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肆意的压迫后者，异能力者拥有“武器”，所以可以持着这种“武器”随意掠夺普通人生活乃至是生存的权力。
这并不公平。
而费奥多尔想要的，就是消除这种不平。
即使要付出这个世界难以忍受的代价。
玩家曾经锐评这种行为就像是一个天真的神某天闯进了一个用枪逼着难民们参与劳作的黑心工厂，然后说嘿！你们不可以拿着枪强迫他人！
于是神收走了该地区的所有枪支弹药。
可是有什么用呢？
第二天，抵到难民们头上的不过是从枪口换成了寒光凛凛的刀罢了。
“这个世界总是少数人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资源，而剩下的绝大部分芸芸众生靠从人指缝里露出来的一星半点活命，”他当时就在为异能力者出动的申请报告签字，眼睛也没抬一下，“如果想要改变，比起逼强者扔掉枪，不如试着让弱者学会使刀。”
“还有，你以为现在这还算稳定的国际形势是怎么来的？”玩家挑着世界背景中的一小部分捋给抱着水杯不吱声的少年讲了讲，“如果异能力者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猜猜那些原本缺少超越者所以在国际上地位微妙的国家会做什么？”
答案是为了在国际势力大洗牌的时候为自己捞到足够多的利益，它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才休战多少年啊，放过这个世界可怜的普通人吧，”玩家合上钢笔的笔帽，吹干刚刚签署的异能力者调动令，“‘公平’和‘和平’，或者我说得更直观一点。”
“一个普通人，只要远离异能力者扎堆的某些地区，一辈子能遇见异能力者的可能性不超过5%，其中该异能力者为攻击性异能的概率不超过50%，被其注意到并欺侮的概率不到1%。”
“但是如果开战，并且是全球性的大混战，青壮年被征召入伍的概率可以达到70%，上了战场能全须全尾回来的不到10%，”玩家转过靠椅，将两只手分别摊开了放在黑发少年面前，“‘黑天鹅’和‘灰犀牛’，一定要选的话你认为人们会选哪个？”
费奥多尔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挂着俄罗斯人那种冷峻的表情抓住了玩家的右手：“我会选择‘灰犀牛’，至少，我们可以试着把犀牛的伤害降低，对吗？”
玩家那会儿冷酷的撒开了他的手，转身继续处理港口黑手党的文件：“或许你可以试试，谁知道呢。”
反正他是不支持这个过于理想化的理想的。
而且如果真有这么个能人想要消除所有异能力……二周目技能是异能力的玩家摸了摸下巴，面无表情的想：那就试试呗，敢从玩家手里抢东西，不把代码给他揍散架他名字直接倒过来写。
——
玩家在半空中闭了闭眼睛，大致明白为什么死屋之鼠追着他咬了七八年，坚持不懈的炸了他整整三次。
费奥多尔认为玩家会阻碍他的理想。
但现在，是玩家反过来认为魔人影响他在这个世界未来的生活了。
【能杀吗？】
【先不说能不能这个问题，亲爱的，你下得去手吗？】
客服小姐委婉的提醒他，再不睁眼告死乌云就要头着地摔成一滩碎西瓜了。
玩家很轻的“啧”了一声。
【说的也是】
如果是素不相识的红名npc，转换成真人，知道杀的都是些手里干净不到哪去的混蛋，他倒是勉强习惯了能下得去手。
但如果是早就认识的npc，或者说人，玩家还没有无动于衷到可以对一张熟悉的脸扣动扳机。
可是费奥多尔必须处理，这家伙是那种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不可能放弃理想的人，关也关不住，劝也劝不了，能怎么办啊。
玩家不知道叹了多少气，所以说这三个世界有没有能说会道的角色可以给费奥多尔来一发嘴遁治治他的“理想”啊……
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
嗯？
玩家“唰”的睁开了眼睛。
【闲云手记】
在告死乌云真的摔得稀巴烂之前，一片如墨漆黑的云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将人稳稳接住。
【我好像知道怎么处理费奥多尔了，客服小姐，把你老板再叫回来一次呗】
玩家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支做工粗糙的短笛。
不不不，这可不是普通的短笛。
它是副本【吹向地狱的风】的珍贵掉落物——【崇妖童灵的短笛】。
特殊效果为：吹响妖怪的曲目时，崇妖童灵将无条件现身，为玩家指引道路。
这不是巧了吗，玩家这儿正好有个不怎么实用的【乐器】技能，虽然点得不够高，但复刻听过一次的简单曲目而已，易如反掌。
【————】
乌云载着玩家升空，风把他的外套吹成了肆意张扬的姿态，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到异能力那片浓墨里去。
【——————】
相同的曲调悠扬而空灵的响起。
金色的巨大妖怪双目紧闭，捧着和玩家那个一模一样的短笛顺着笛声的引导来到了他的身边。
黑发男人放下短笛怀念的笑：“呀，好久不见了，小妖怪。”
“按照之前的约定帮我个忙吧，”他缓缓睁开眼睛，启唇吐出目标的名字，“带我去找他。”
“找到费奥多尔·D，这个一切事件的谋划者，煽动者，操纵者。”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与此同时, 这个国家的政府内部。
内阁那些眼睛里只看得见选票，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官员或是大臣们为了正在进行的“第五天灾”暴乱事件愁得焦头烂额不说，外交部那边又带来了几条糟糕的消息。
其一, 北美方面发函敦促内阁撤销对“第五天灾”首领本人的悬赏声明, 并赔偿其遭受的名誉损失。
“开什么玩笑, 现在离战后过了多少年了，他们凭什么对我国的内政指手画脚, ”一个大概是初入政坛的议员对相熟的同僚低声吼, “那可是差点淹了一座城市的恐怖结社！那边不帮着消灭他们, 反而要我们赔偿第五天灾的名誉？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的同僚面不改色, 嘴唇翕动, 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咬牙斥责：“劳驾下次上班前从保险柜里拿上你那贵得舍不得带出门的脑子，要么就请你把这不会说话发声器官一起锁进去别到处丢人现眼。”
“没听见外相说的吗，第五天灾的首脑在北美拥有极为庞大的资本和数不清的交易伙伴, 动他, 等于动了那边的肉啊。”
事实上, 最要紧的并不是那位天灾在北美的资产和交易。如果只是有钱，那边巴不得把第五天灾彻底打成恐怖组织, 然后欢天喜地的把人家的资产收为己用呢。
要紧的是他在前不久刚刚和各行各业的多家巨头达成了合作, 时间卡得刚刚好。
告死乌云的加急订单已经上生产线了, 向那家伙旗下的产业定了产品的公司也付了定金了, 一旦“第五天灾”真的被定义为恐怖结社，第一个遭受损失的绝对是交易被迫叫停的他们。
议员低声咒骂了句什么：“那我们要怎么和国民交代？就这样放过恐怖组织？”
“没办法，相关人员等着鞠躬道歉吧，”更老练的同僚闭了闭眼睛, “最多也就是个辞职而已，至于要准备的道歉发言……前辈们的话术够多了, 随便改改就能用。”
可外交部带来的坏消息可不止这一条。
其二是，意大利方面通过外交渠道通知他们，那边将会向这个国家伸出“援助之手”。
翻译：很快会有一批战斗人员入境，希望地方政府不要横加阻拦。
让他国武装介入本国领土？政府是脑子瘸了才会同意这样无礼的要求吧？
“不，首相同意了，刚刚签署的放行令，”同僚冷漠的说，“另外，首相秘书刚刚在看你，如果还想在政坛混的话，我建议你考虑一下怎么土下座道歉比较合适。”
“为什么？！——”
——
“为什么……”
一个相貌软糯干净的棕发少年抱着脑袋看着跟在身后的一群瓦利安守护者，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不是说由我们来霓虹这边就好了吗！瓦利安这些家伙是什么时候溜进直升机的啊！”少年纲吉夹在这个杀气四溢的暗杀部队中间，感到无比的心塞，“先不说阿纲那边原本的安排……这么多人是怎么藏进那个小小的直升机的啊！直升机真的不会超载吗！”
“嗤，”神色冷酷的瓦利安首领双手环臂，“少废话，带我们去找小野，彭格列给了你地址的对吧？”
“可我们不是来找小野同学的啊QAQ”
在自称太宰治的黑发青年不请自来的那天，彭格列工程部突然兴冲冲的报告他们完成了此前一直没有完成的任务——重新绘制世界地图。
工程师们原本不明白这个任务有什么执行的必要，世界地图这种东西不是卫星扫描一下就出来了吗？
直到他们真的上手，震惊的发现卫星返回的图像每一秒都在发生扭曲——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张映在湖面上的画，被投入水中的石子一扰，顷刻间荡起了层层叠叠的波纹。
太宰治到来后，这片不停扰动的湖终于安静了下来，让他们可以观测出一份不再变化的完整地图，然后摁着眼镜以近乎癫狂的姿态告诉彭格列：他们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融合了。
“我知道，目标和小野的位置都交出来，我们去解决，”XANXUS咧了咧嘴角，“瓦利安可是任务完成率百分百的一流暗杀部队，交给我们，小屁孩只需要在边上摇旗呐喊就够了。”
根据交易内容，彭格列出武力，替太宰治的世界解决“天人五衰”，而作为交换，武装侦探社会提供脑力和情报支持，帮助彭格列解决密鲁菲奥雷家族。
只是，出于计谋的帮助一时半会儿不容易见效，彭格列依然需要留有大量战力顶在前线与密鲁菲奥雷作战，所以被派出来的就只有本来也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十年前的泽田纲吉等人。
少年纲吉那时候还不理解呢，指着自己一脸清澈的迷茫：“啊？真的假的？我们去打‘天人五衰’？！”
这会儿看见跟影子似的一个接一个下了直升机的瓦利安才知道另一个自己当时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原因。
也是，能让彭格列舍得把十年前的自己放出去的战斗，想也清楚不可能跟密鲁菲奥雷有关。
某位格外照顾未成年的云守以一己之力让彭格列众人也觉得让十来岁的少年上战场厮杀是大人们的无能。
但另一方面，少年们又的确需要得到锻炼，至少，如果真的遇见了密鲁菲奥雷，要能够撑到援军到来才行。
因此，对瓦利安的“意外”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但……
“啊哈哈，抱歉啊，位置不能就这样交给你们呢。”
少年山本从瓦利安中间灵活的钻了进来，一把揽住棕发少年的肩膀，笑容开朗的说：“这毕竟是彭格列交给我们的任务，不能让他失望，对吧阿纲。”
银发少年不甘示弱，同样脱离了瓦利安不着痕迹的阻隔站到了少年彭格列的另一侧：“没错，十代目，别听他们的，我们大家都在呢，绝对能完成任务的！到时候我们提着敌人的脑袋去找小野，给他个惊喜！”
“不，提着脑袋去绝对是惊吓吧！会被犬神咬出门的吧！当心那位用风的姐姐把我们削成片啊狱寺！”泽田纲吉下意识的吐槽道，然而被自己的守护者环绕着，勇气似乎又回到了棕发少年的胸膛。
小小一只的爆炸头小鬼直接跳进了泽田纲吉怀里，大大咧咧的朝瓦利安扮鬼脸：“略略略！才不会交给你们呢！蓝波大人可是一流杀手，绝对会帮小野尼解决烦恼的哼！到时候小野尼夸奖蓝波大人的时候，是你们要可怜兮兮的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才对！”
白发的瓦利安剑帝“啧”了一声，黑着脸摸了摸剑：“Voi——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小彭格列身上绝对有联络器，抢过来看看就知道大致方位了。”
泽田纲吉：“噫？！不会吧！大家不是队友吗！”
十年前的众人迅速凑到了一起，护着泽田纲吉退出去数米远。
“那个……”顶着青蛙头套的雾守举了举手，“Me……”
一把飞刀又快又准的扎进了他的头套，成功把弗兰的后半句话堵了回去，是贝尔菲戈尔。
“嘻嘻，谁跟你们是队友啊，少自作多情了小彭格列，”一头耀眼金发的瓦利安岚守指尖交错，一片寒光凛凛的飞刀呈扇形无声展开，而金发青年笑容明媚，“Boss，王子觉得有道理哦，动手吗？”
路斯利亚翘着兰花指用指尖推推墨镜，笑得有点变态：“下手重点也没关系，我这个瓦利安晴守兼医护官在呢，保证能救。”
“砰砰砰”
那个任性霸道的瓦利安首领果断拔枪射向了越退越远的小彭格列。
“交出目标或者联络……”
XANXUS挑了挑眉，看向面前地面上那三个尚且冒着白烟的弹孔：“噢？”
唯一的幻术师，雾守弗兰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所以Me刚刚就想说啊，没人发现彭格列少了个守护者吗。”
人家的雾守捏了幻术，刚刚就把人全带走了诶。
*
【白鲸】之下。
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和猎犬各据一方，气氛冷凝得仿佛随时可以结出星星点点的寒凇。
“所以福地阁下的意思是，这件事完全没得谈了？”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苦恼的用手指点下巴：“我们港/黑的诉求如此简单，为何阁下就是听不懂呢？”
“【白鲸】的掌控权如今全在乌云一人身上，如果对方想要鱼死网破，这艘差点毁灭横滨的飞艇完全可以继续它未完成的使命，猎犬的队长阁下，请你回答我。”
“如果【白鲸】真的坠落，你要如何拯救这座可怜的城市？靠你那柄刀吗？”
森鸥外像是一条盘踞在横滨阴影中的毒蛇，不吝啬向任何危及这座城市的敌人喷洒致命的毒液。
而侦探社的社长则更像是守正沉稳的银狼，只是严肃的将手按在腰间佩剑上看向自己往日的旧友：“与森先生的观点不同，源一郎，我并不认为‘第五天灾’会是危害社会安全的恐怖结社，新闻界言过其实了。”
“不要真的把人逼到挥动反抗的刀，然后更理所当然的盖棺定论说他们是恐怖集团，”曾经为政府效力过的银狼敏感的嗅到了些许违和，但此时他依然认为自己的旧友福地樱痴只是一时蒙蔽，“武装侦探社愿意接受官方的委托，仔细调查这件事的始末，给大家一个交代。”
然而，福地樱痴仰头看了看那艘飞艇的方向，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嘛，就算是老夫，突然面对这么多敌人也会觉得棘手的。”
福泽谕吉身后，构造幻觉的【细雪】扭曲了一下，露出了武装侦探社社员们的身影。
森鸥外身后，暗红的光芒骤然升起，【罗生门】凝成黑色恶兽无声咆哮，【金色夜叉】漂浮于空中挑了朵剑花，重力使周围腾起被操纵重力的碎石冷眼看向猎犬。
福地樱痴身后，大仓烨子的身形抽长成了成年女性的模样，末广铁肠面无表情的抽出佩剑，而条野采菊笑眯眯的往后退了一步：“虾兵蟹将罢了，不足为惧。虽然有个重力使，但少一个【人间失格】，不能全力释放【污浊】的他根本不足为惧。加油哦铁肠，小烨子。”
毕竟和他们比起来，条野采菊算是“非战斗人员”。
可下一秒，他耳朵一动，突然就明白了福地樱痴口中的“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情况。
“嘭”
为了赶时间一路燃着死气之炎飞过来的泽田纲吉重重的砸进了三方的正中央，将地面砸出了深深的蛛网状裂痕。
“抱歉打扰，”这个状态下冷静可靠得令人发指的棕发少年抬眸看向福地樱痴的方向，琥珀般的双眼此刻更像是燃烧的火光，他握了握拳头，“请问，谁是猎犬？”
紧随其后的守护者们紧接着一一闯入这片剑拔弩张中，青涩的面容与任何一方都格格不入。
“哦呀，”条野采菊收敛了笑容，“是我们哦，小朋友需要什么帮助吗？”
“小朋友吗……”黑色短发的少年抓了抓头发，懊丧的握着剑说，“啊啊，这个说法可真讨厌……”
“您误会了，”山本武扬了扬手中的剑，笑容阳光又开朗，“其实我们……”
“是来打败你们的啊，猎犬。”
“轰——”
*
“轰”
狭小逼仄的房间在一声刺耳的巨响后，终于照到了阳光。
手捧水杯的黑发青年缓缓回头，露出了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心的笑容：“好久不见，乌云先生。”
“我觉得你应该不那么想看到我，陀思，或者我应该叫你费佳？费奥多尔？魔人？”
黑发红眸的俊美男性徒手撕开了房间的“墙”，让阳光得以闯进老鼠的房间消杀细菌。
“无所谓，怎样都可以，反正那都是我，”魔人笑盈盈的看着他，“就像瓦利安云守，告死乌云，都是小野绿。”
玩家眼神变化了一瞬。
这么快这家伙就摸到彭格列的情报了，再给他一点时间，岂不是会搭上密鲁菲奥雷的船跟白兰一起搞死这个世界。
果然，快刀斩乱麻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不过面上，他像是闲聊一样随口说：“为了躲避神乐的探查还真是难为你了，躲在这么小的集装箱里也不嫌闷得慌。”
是的，这家伙为了保证自己不被风抓住老鼠尾巴，硬生生在走私船上下来的那个集装箱里藏了一周，直到玩家跟着崇妖童灵的指引过来，捏了捏指节上手撕开了他的“墙”。
“没办法，所有风都为她所用什么的真的太犯规了不是吗，”费奥多尔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甚至有闲情逸致喝了口水，一点没有即将落入敌手的自觉。
玩家眯了眯眼睛，却不打算思考对方为什么露出这样悠闲的表情。
跟这种八百个心眼的人讲话，顺着他希望的方向走，最后绝对会被阴得一脸血。
最好的方式就像玩家之前对乱步担忧的那样——露头就秒，绝不废话。
所以他放弃思考崇妖童灵的指引为什么目的地始终如一——这意味着费奥多尔中途没有换过位置，没有察觉他在逼近。
他放弃思考魔人周围可能存在的陷阱，也放弃魔人的底气源自何处。
他掏了把特别的枪单手上膛，将弹道对准黑发的魔人：“总之，还有什么遗言吗？”
魔人睁开那双暗红的眼睛定定的看向玩家，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启唇——
“砰”
玩家已经扣动了扳机。
露头就秒，不是说说而已。
他才不会再给这个贯会蛊惑人心的家伙开口的机会。
“啊呀啊呀！好险好险！”
那子弹的必经之路上，一块雪白的斗篷像是鸽子挥了挥翅膀，张开的空间瞬间吞噬了玩家的攻击。
然后从他的背后再返还给开枪的人。
“砰”
凝成一片的乌云霎那间出现在玩家身后，将这发子弹轻松接下，黑发男性侧了侧头：“哟，还有客人呢。”
将他的攻击返还给了他自己的白发青年挂着夸张的笑容凭空出现在费奥多尔身后：“不是客人，是小丑！”
“无所谓，”玩家耸了耸肩，“不过看来有你在的时候是不能使用枪械了。”
“NONONO，暴力禁止！”自称小丑的白发青年在身前比划了个大大的“X”，“不过放心啦，小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乌云先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玩家：“如果我拒绝呢？”
果戈里笑了一下：“那么，我们这边也就不手下留情了哦？”
费奥多尔在他身后，把狭仄的集装箱里唯一一台电脑的显示屏指给玩家看：“知道这是哪里的地图吗，小野先生？”
魔人恶劣的咧开嘴角：“是武装侦探社呢。”
“据我所知，江户川乱步此刻就在那里吧？”
玩家张口欲言，然而费奥多尔却笑吟吟的打断：“我知道我知道，那里有暗霄部队驻扎。”
“可如果攻击来自于地下呢？”
伊万·冈查洛夫，异能力【悬崖】，可以操控土石进行攻击和伪装，同时也意味着，他可以在地下绕过外围的暗霄，从地基处直接打上武装侦探社。
“轰——”
费奥多尔调出监视器的页面，满意的看着其中尘烟四起的可怕场景：“虽然不知道这种直接定位到我的能力是从何而来，但……如何，要交换人质吗，乌云先生？”
对此，玩家的反应是……
“呵，”他看上去居然有些得意，“我就知道，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存在绝对安全的后方，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把乱步挖出来当筹码。”
“但，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
费奥多尔心头一跳。
他明明算好了，为了防止大妖级别的战力再次被影响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三位最恐怖的乌云部署都会安分的呆在船上，不参与战斗。
暗霄虽强，但也就是人类能达到的范畴，【悬崖】能应付得了。
为什么乌云却是这个反应？
他看向监视画面，瞳孔猛然一缩：“居然……”
只见那座被土石从地下冲破的大楼里，巨大的白云像是柔软的棉花一样将名侦探包裹其中，完美的防御了所有攻击，然后分出一部分来一巴掌将【悬崖】用石块组成的巨人扇回了碎块的模样，化作纯白的绳索勒住入侵者的脖子将他吊在了空中。
人质+1。
玩家遗憾的摇头：“千里送人头啊，这怎么好意思呢。”
果戈里无声的捏住了斗篷的一角。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是利用他这可以连接数百米范围内的空间的异能力，要逃走……
“咚”
白发青年踉跄了两步，回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费佳……”
“抱歉，果戈里，”亲手打晕了唯一一个己方单位的魔人推了他一把，帮果戈里泄力般的倒到地上，“一般来说，告死乌云露出这样的眼神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
他这样说着，主动朝玩家的方向走去。
“杀我的话，要记得放过果戈里哦，”黑发青年向玩家抬了抬下巴，露出那些苍白到能看见青色血管的脖颈，“他只是追寻自由的小鸟而已，乌云先生能够理解的吧？”
他看上去选择了束手就擒。
“他追求的是自由，那么你呢？”玩家把玩着那把枪叹气，“你的追求是什么？”
“一直是没有异能者的世界吗？”
“当然，”魔人垂下眼眸，“一直如此，可惜了，您并不支持我的理想。”
费奥多尔：“难道说在我死前，您还要执着于改变我这个天真的想法吗？那为免太过残忍了。”
“呵，”玩家发出了一声嘲讽的气音。
死前？
这到底是谁的“死前”？
从【书】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的玩家打一眼就看出来魔人的算盘了。
看上去好像是引颈受戮，体面的迈向死亡，但是，这家伙异能力的真实效果，是“在杀死他的人身上复活”诶。
提前打晕果戈里可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同伴情谊。
只是为了能在完全保密的情况下用异能力杀死玩家而已。
要不是如果他真的只是“告死乌云”，这一回可就真翻车了。
玩家唏嘘的想。
“我并不打算改变你的想法，费佳，”他将枪抵上魔人的额头，冰冷的金属和莫名的兴奋感令费奥多尔眼中流露出些许疯狂的神色，“我并不擅长说教，这个我早就明白，只是有一点我非常好奇。”
“如果你出生于一个没有异能力者，制度完善而公平，人们只要愿意努力就能过上不错的生活的世界，会不会成为另一边的人呢？”
另一边，另外那不这么疯狂血腥，以至于罪与罚交相辉映，痛苦与仇恨结伴而行的一边。
玩家想到自己从雪堆里把少年时期的费奥多尔挖出来的那天了。
和横滨温暖和煦的阳光不同，西伯利亚的阳光无法融化寒风的冷意，更像一柄柄惨金的刀刃透过云层斜着插进雪地，冻得像冰块一样的黑发少年躺在他怀里，眼中满是对生命的不甘。
他想要活下去。
而现在主动执起玩家的手，更加用力把枪口摁向自己的黑发青年，那双暗红的眼眸里却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对理想的追随，玩家看不清这双暗淡的眼中还留有什么。
他现在还怕死吗？他现在还想活吗——玩家是指，生物本能的那种想活，而非为了“理想”而活。
他用另一只手覆上魔人的眼睛，轻声说：“去看看吧，费佳。”
希望你能在那里找到新的“理想”。
费奥多尔敏锐感到哪里不对，突然出声：“乌云先生，不想知道我用来构陷你的‘书’在哪里吗？如果找到的话……”
“也没用，对吧，”玩家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医生固定住一只拒绝打针的猫，“你已经把那页‘书’全用掉了，我知道。”
“但是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很多，所以…”
“砰”
玩家扣动了扳机，眼看着黑发青年在他面前化作漆黑的粒子消失在空气中。
“安心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