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顾家小仵作 > 105. 105 那股独特风韵使她美得像幅画
陈州闹得沸沸扬扬,尹澈宁来寻尹惜华时,他这位兄长正在试火铳。


尹惜华仍然是一身素衣,可是他的处境却不免让尹澈宁有些惊叹。


此处宅院十分华美,哪怕是租赁,也是花费不菲。当然这些在尹澈宁眼里也不算什么,可是尹澈宁心尖儿却也是多少不是滋味。


尹惜华的处境并不似他以为的那般困窘,那么如此一来,之前他的所作所为顿时也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一念至此,尹澈宁心底便不由得升起了不快,心里烦躁之意也不免更浓上几分。若不是尹惜华提及曾经见过逃走的吴氏,他是绝不愿来自己这个兄长跟前自讨没趣。


尹惜华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尹惜华却扣动了火铳,正好打中靶子,将木靶击个稀碎。


然后他手执此物,对准刚刚来到了尹澈宁,使得尹澈宁面色大变!


尹澈宁一阵子心虚,他忽而想,莫非尹惜华知晓些前情?


他当然记得自己做过的事,在自己这个兄长最为落魄时候,他却忍不住向前,这样狠狠的踩上一脚。


可尹惜华却垂下手,接着转而捧着这枚火器在尹澈宁面前:“澈宁,我记得你素来喜欢这些火器。久别重逢,做兄长的赠你一个小玩意儿可好?”


尹澈宁慌忙接过这个杀伤力巨大的凶物,心犹自砰砰乱跳。


他心中暗恨,只觉得方才尹惜华必定是故意吓唬自己。


念及于此,尹澈宁心尖儿也升起了一缕报复心思。


尹澈宁手中暗暗握着这枚火铳,他蓦然手掌抖了抖。


他恨这个兄长很久了,恨得不得了。他手里已经有两条人命了,其实再多一个尹惜华,也是并不要紧。


可是现在,尹澈宁内心之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惧意。


尹惜华仿佛也并没有要挟他什么,可是他是如此的镇定,如此的可怕。


有些人手段残忍,并不代表他胆子很大,也许他还很懦弱。


比如尹澈宁就是这样的人。


他觉得自己如今已经名声堪忧,背负重大的嫌疑,处境已经是十分不好。更何况,还有许多人瞧见自己来拜访兄长。


那么如今,自己的处境已经并不适合行凶了。


兄长前程尽毁,可是自己没有!哪怕他没有被点中解元,如今也已经是占据足够的优势,毕竟他是有功名在身。在尹家扶持下,他前程绝不会差。


美玉岂能与瓦片碰?尹惜华已经没什么前程了,自己何必跟他计较。


想到了这儿,尹澈宁冷汗津津的手掌终于松了松。


他面颊之上流转感激之态:“多谢兄长赠予。”


略一犹豫,尹澈宁方才说道:“兄长不是说有侍琴的消息,不知兄长可知侍琴人在何处?这几日,可是兄长收留于她?”


说到了此处,尹澈宁眼底流转一缕精光,竟似有几分急切。


可能吴蝉确实知晓得太多了。


尹惜华温言说道:“侍琴曾经来寻过我,我给了她一些银子,打发她离去。她语焉不详,好似暗示这些陈州血案似于你有关,却又不肯细道。澈宁,我听了几句,心里却是十分关心你,生恐你牵扯其中,因而误了自己前程。”


尹澈宁蓦然打了激灵,不觉有几分激动:“侍琴真的没对你说什么?”


尹惜华不动声色:“难道要她对我自承其罪?可她虽什么也没有说,我却出于对你担心,所以还是饶了她。但我相信,你跟她必然是没什么关系。”


尹澈宁急切说道:“我当然跟她毫无关系。她很久以前就离开了尹家,我早就将她淡忘,已经不是很记得她。一个尹家的婢女,我跟她很熟吗?尹家有许多下人,我为什么要记得。”


说到了此处,尹澈宁眼底流转了一抹审视,好似想要知晓尹惜华是不是当真不知情。


尹惜华一如既往温文尔雅。


如此姿态,好似让尹澈宁全部的力气挥到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好似不能着力。


那他留在了这儿,当然是没趣,亦满怀狐疑的告辞。


等尹澈宁离开,吴蝉方才面色苍白从屏风后走出来。


这个闹得陈州沸沸扬扬的叶门吴氏,这几日确实是在尹惜华的院中避过的风头。


可吴蝉面颊上却并没有什么感激。


她以一种恐惧的表情凝视着尹惜华,心里充满了畏惧。


她当然也听到了尹澈宁人前对自己的嫌弃和撇清,这些当然是尹惜华故意让她听见的。


几日前,是尹惜华让她躲过了官兵的追查。


尹惜华并没有软禁她,因为如今她身负杀夫之罪,也是无路可去。


不是她主动找到了尹澈宁,是她亲哥哥吴夏伸出援手,却将自己领来尹惜华的住处。


吴蝉并不知晓大公子什么时候结识了自己哥哥,并且还能随意使唤,这其中也不知晓许了多少好处。


她知晓兄长一向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因为父母虽然倚重儿子,却也对自己女儿有几分疼爱。


尹家赏了她些银两首饰,父母是取了小半,却仍大半作为陪嫁,让她带去叶家过日子。


大哥一直有些不痛快。


如若那些首饰变卖,可能便能助他盘下鄞州城东直街上陈叔那家铺面。


她没想到自己能在陈州遇到兄长,甚至自己处境艰难时候,居然还让兄长主动伸出了援手。


彼时她还真有些感动,又觉得当年自己确实是小气了些。


直到吴夏将自己领到大公子住所,她才如梦初醒,冷汗津津。


不错,尹惜华并没有对她十分留难,可有些事情想想就觉得触目惊心,令人生惧。


她想起自己在陈州重遇兄长,也聊过几次天,说过几次话。


吴夏似对仵作验尸十分兴趣,言谈之间跟她提及刚死之人尸斑会伴随尸体移动发生变化,并且尸僵是可以被破坏掉的。


也许说者本来有意,听者更是有心。


仔细想想,吴夏也并没有做什么。哪怕他认识大公子,会送自己来尹惜华的府邸,可是自己这位哥哥并未教唆自己杀人。


那么这一切,也更不关尹惜华的事了。


至始至终,心动恶念的本也只有她跟尹澈宁。


一想到了这儿,吴蝉也禁不住满嘴苦涩。


记忆中的大公子虽然疏离淡漠,却又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尹惜华光风霁月,也未曾听闻他用什么手段针对过别人。


故而重逢之时,眼见其落难,吴蝉试探之余,心底也是不觉隐隐有些轻蔑。


可是现在,她见着尹惜华这么一张瞧不出喜怒的无缺面孔,她心尖儿微微一颤。


大公子要做什么?是要她出卖尹澈宁?


尹惜华仍然是一身素衣,却好似深沉如水,令人瞧不明白。


吴蝉禁不住颤声说道:“大公子,不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尹惜华微笑:“大公子?尹家早就没有什么大公子。侍琴,你不必这么称呼我。现在,你也是时候离开这儿了。念着旧日里相熟的情分,我赠你一件礼物又如何?”


吴蝉蓦然面色发白。


尹惜华细细一想,便知晓定然是吴蝉误会了。


自己口中的可以离开,可并不是杀人灭口。若是如此,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确实要说吴蝉一件礼物,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礼物。


吴蝉失踪几日之后,林滢也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不到的客人。


她早听过尹惜华的故事,知晓了师兄的过去。而师兄的过去之中,就一定跟一个女人的名字深深纠缠在一起。


那就是尹惜华的亲生母亲温蕴。


当年温蕴被盗贼所掳,而尹惜华则是温蕴受辱之际所生下来的孽种。


一个女子被贼人玷污,却仍有青梅竹马的丈夫不离不弃,爱惜备至。这一来说明尹仲麟作为男人很不错,二来说明温蕴也应当是个极有魅力的女子。


她要不然就是极为貌美,要么就是性子极好。因为有这个故事,温蕴的存在也总是会引人遐想。


然后林滢就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女郎。


温蕴有着秀美的容颜,还有一双温秀双眼,宛如一泓温水,见之令人不由得觉得温暖且舒畅。


她见到林滢时,眼底似泛起了浅浅笑意,如此一来,就会让人觉得很亲切。


林滢刚刚踏入房中时候,彼时温蕴跪坐在几旁,侧梳发髻,鬓间一枚碧玉钗上点缀一颗明珠。


阳光轻轻的从窗户里透入,只轻轻撒在温蕴绣金衣摆上。


她已经不年轻了,可却有一种独特的风韵,使得她美得好似一幅画儿。


林滢也跪坐入席。


可能因为温蕴是死去温应玄女儿的关系,她行事还颇具古风,就好似这种日常的跪坐。


鄞州世族年轻一辈里,比如杨炎和温青缇,他们可以还会分桌而食,却已经不会跪坐。


林滢摸着不是很舒服的膝盖,却也轻轻挺直的身躯,使得自己姿态优雅一些。


她并不喜欢跪坐,不过却是入乡随俗。而且见过温蕴之后,她承认跪坐虽然很累,可是却也是有一股子别样的风雅优美。


当然林滢也忍不住在观察温蕴。


因为眼前的温蕴礼仪风度无可挑剔,可林滢却仍从她优雅之中窥出温蕴的急忧。


温蕴虽用脂粉压住了眼下的青黑,又洗去了一身风尘仆仆,可是她眼底血丝却不是化妆可以遮掩。


这位温家贵女是匆匆而来的,而她心里显然也是对尹澈宁十分关切。


她是为了自己孩子来的,可能也并不是一个想要秉公办理的人。


不过温蕴也并未立马提及尹澈宁的事。


温蕴谈事情并不急切。


她令人奉茶,跟林滢聊聊鄞州城的事,称赞了林滢一番,还跟林滢聊聊家常。


然后温蕴方才说道:“听闻你和惜华关系亲近,我心里也是替那孩子开心。林姑娘为人开朗,谁见了都会心情舒悦。想来有你在身侧,那孩子必定也能通透几分。”


温蕴是为了自己次子而来,可却是跟林滢谈起自己的长子。


然后温蕴目光示意,一枚小小匣子就送到了林滢跟前。


温蕴说道:“初次见面,我便觉得和林姑娘十分的投缘,作为长辈,想送林姑娘一点小小的礼物,也不过是个小小心意。”


温蕴显然准备先送礼,后谈事,关键是她只字不提尹澈宁,而是以尹惜华母亲的身份送上礼物。


如此长辈做派,你总不好将气氛搞得十分之僵。


林滢轻轻打开匣子,见着内中有一枚五股缠丝金凤钗,凤凰口中含着一串珠子,颗颗贵重,皆有小指头大小。


林滢虽是个财迷,可心里却是沉了沉,并没有什么欢喜之情。


清正廉洁她还是能做得到的。


林滢自然绝不会收下此物,却也是想着怎么样婉拒才好。


她斟酌词语,正准备说话之极,却听温蕴缓缓说道:“有你照顾惜华,我也十分替他开心。”


言下之意,竟似觉得林滢跟尹惜华有些牵扯。


温蕴虽未说得十分明白,可也暗示得足够。她话语里面意思,也是十分明白。林滢若是喜欢尹惜华,她可以玉成此事。


林滢杏眼里光芒闪了闪,郑重说道:“夫人误会了,我与师兄只是兄妹之谊,并不其他。”


温蕴也并无愠怒,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也是出现在林滢面前,赫然正是尹惜华。


温蕴当然不仅仅请了林滢这一位。


可能出于一种女子的直觉,她觉得今日次子遭遇种种,可能跟尹惜华有些关系。


林滢甚至觉得,可能温蕴还误会了什么。


譬如自己跟师兄关系亲近,联起手来坑她宝贝儿子之类。但温蕴十分会说话,哪怕是试探,也不至于弄得十分尴尬。


见到尹惜华时,温蕴眼底也流转欢喜、明亮之色。


她微笑:“惜华,你来了。”


温蕴也并没有提从前的事,可能这份温婉也是一如既往,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尹惜华也轻轻跪坐,含笑以应。


母子二人皆是风姿出众,恍惚间林滢竟觉得尹澈宁才像是这个家的外人,是那样的无知和愚蠢。


可像不等于是,一个孩子是否出众,并不是父母会否疼爱的决定性因素。


不知为何,林滢心尖儿却是忽而生出了一缕惆怅。


尹惜华教她验尸那三年,她并没有见过温蕴。后来尹惜华到了陈州一年多,温蕴也并没有赶到陈州。


可是现在,为了尹澈宁的事,温蕴却风尘仆仆的赶来。


然后温蕴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关怀尹惜华跟林滢之间关系,当然还有林滢面前这枚价值不菲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