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苛呆呆地接过了归终手中的盒子,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他的大脑被冲得一片空白。
柔软的白布上列着四枚漆黑如墨的玉镯,泽苛拿起一枚,在明亮的月光下,他能看见里面有金色的符文结合着精妙的纹路缓缓运转,生生不息。
这力量原来也有可以控制的一天啊...
泽苛就像被突然被宣布赦免了的重刑犯,比起惊喜感觉到更多的反而是茫然和不现实感。
人生......好像就在这一刻,迎来了重大的转折。
“我们都知道物质燃烧需要条件,可燃物,助燃物,还有必须达到一定的温度!”归终滔滔不绝地讲解这玉镯的原理。
“润黩之力也是如此,只有当润黩之力在生物体内到达一定的量,量变带来质变,这才会引起生物的异常生长。”
“而这玉镯的功能是!”少女眉飞色舞,显然为自己的造物感到十分满意。
“减缓小蓝体内能量的释放!稀释空气中的润黩之力!让其无法引起生命形态的质变!”
“也可以简单理解为,这玉镯是个可以控制润黩能量流速的装置啦~”
“即使结合两位魔神之力,我们仍然无法封印润黩之力。”摩拉克斯严肃地补充说明。
“不过只要把这黑玉镯子戴在四肢上,空气中的润黩浓度就会像冰雾花降级为薄荷一样。”他拉起少年的手。
“你依旧能带给万物恩泽,只是再也不会冻伤他人的手了。”他把一枚镯子串在少年的手腕上,玉镯自动调整成了合适的大小。
少年白皙的手腕上被扣上了玄黑的镯子,看起来像是被扣上了枷锁。
但是金色眼睛的魔神却说:
“你自由了,泽苛。”
“......”少年愣愣地看着手腕。
“你不会是感动哭了吧,小蓝。”归终拧头试图去看他的脸。
“呜......才、才没有。”泽苛挡住脸拼命闪躲,但哽咽的回答已经把他全然暴露。
“让我看看!”
摩拉克斯哑然,他轻抚黑玉镯子上的纹路,悠然地说:“润黩的黩,本也有黑的意思,不如就叫他们...黩镯吧。”
泽苛将四个黩镯戴到了手腕和脚腕上。
平日里无法察觉,但一戴上黩镯,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压抑在了身体里。
好微妙的感觉,就像是在漏风的篮子上又罩了一层薄布。
现在的我,安全了吗?
......还是谨慎些为好。
数日后,摩拉克斯拉着泽苛的衣领,试图把他拽出房屋。
小少年挣扎地拉着门框不放手,连尾巴也紧紧地抵在门槛上。“今天就非去不可吗!”
“你已经推了好几天了。”帝君冷酷无情地继续把小龙尊往外面拽。“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去见见那些话事人。”
“噫——!不、不过是些弱小的人类!我有什么见的必要!”
“欸,好硬的嘴,但和我去见他们也是契约的一部分哦。”摩拉克斯无奈,使出杀手锏。
这又是哪部分!?
此时的璃月港才刚刚建完框架,帝君在人民中遴选了一些正直聪慧的人来帮他协助治理璃月。未来的七星八门将会从此诞生。
摩拉克斯决定将泽苛介绍给璃月人民。
此前,民间已经有人看见蓝角白尾的少年在稻田里劳作,也因此诞生了不少流言。
有人说这蓝角少年是从稻田里诞生的魔神,和帝君结盟,所以在天衡附近种地。
有人说这白尾少年是河里的游鱼,因为想尝尝水稻的味道,所以帝君任他在那种田。
也有人说这是帝君的手下败将,帝君罚他在那种田。
泽苛的晚稻收割之后,璃月人民尝到了被润黩之力滋养长大的米。震惊于美味的同时,传言也变得越来越玄妙,越来越离谱。
富有能量的米和富有八卦意味的传言随着商路越传越远。
摩拉克斯不敢想泽苛听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他已经听了八个版本的泽苛身份了,每一个都有鼻子有眼,无比详细。
虽然有了稻米之后,传言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泽苛已经有了魔神,绝云仙人,鹿妖怪,畸形夜叉,大鲤鱼精,饿死的幽灵好几个身份了啊!
必须尽快将泽苛介绍给所有人!
摩拉克斯把泽苛拽到归离集办事处。
随着与归终结盟,天衡山附近的人也逐渐迁移到归离原这片丰饶的平原上安家立业。
泽苛面上是四平八稳,但尾巴却紧张不安地在空气扫来扫去。
终于,摩拉克斯将他介绍给了众人。
“......持明龙尊泽苛先生,你们当尊重他就如同尊重我。”
摩拉克斯曾经的侍者也在其中当差。
原来曾经日日给帝君送礼物,帝君日日给其送早饭的,就是这位持明龙尊啊。
钟离把泽苛强制扔进了人群中。
而璃月人民对泽苛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与好奇。
“泽苛先生!你种的稻米真好吃!感觉吃了之后浑身是劲!”
“泽苛先生,要不要尝尝锅巴,今年的锅巴特别香!”
“泽苛先生看起来不爱理人,其实很好说话嘛。”
“......”少年龙尊不动声色地冷着脸,好像一切评论都不曾被放在心上。
“奶奶,那个小哥哥怎么有尾巴?”小童好奇地看来。
“让奶奶好好想想,年纪大了,哦,我记得你爸三个月前说过,好像是和帝君结盟的鲤鱼仙人。”
“嗯??”听觉灵敏的泽苛十分茫然。
小龙尊十分不适应这份热情。
而一位名为瓦松的医生则尤为热情。
当泽苛与摩拉克斯还十分陌生时,帝君曾用食物交换了几株变异大薄荷给瓦松研究,瓦松也因此对种植者念念不忘。
奈何帝君把人藏得太紧,一连十几年也没透出半点风声。
等到瓦松已两鬓斑白,帝君终于把这小龙尊请了出来!
这让瓦松如何不激动!
他急急地跑向那蓝色的身影,因为太过迫切,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踩到了碎石,为了防止摔倒!他一把抓向泽苛高高扬起的——尾巴......
你们璃月人怎么和摩拉克斯一样爱抓尾巴!
“龙尊大人,那个,嘿嘿,田种够了要不要来试试种药材啊。”
泽苛记得他签的好像不是农工契约......
“我拒绝。”
“好果断!”
瓦松好吵。
所以他有时候会用云吟法术操纵水元素,来欺骗人类的视觉,然后偷偷地溜走躲清闲。
在寻常的一日,泽苛也是这样在一棵树上躲清闲。
他把身体的重量移到粗壮的树干上,尾巴随意地缠绕,天空是一片宁静的蓝,耳边有妇人的捣衣声。
今日也是和平的一天。
不料捣衣声越来越轻,有妇人细细的呜咽声响起,声音盖住了风声,水声,鸟雀声,天地间仿佛被这哀哀呜咽声填满了。
泽苛听得心中烦闷,也没了悠哉悠哉看天的心情。他翻身下树,尾巴灵巧地一甩,双脚就悄无声息地落地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
女人听到身后突然传来问话声,回头一看,竟是位蓝角白尾的少年。
妇人被吓得收了声,一时竟忘了回答。
泽苛见她不回答,略有些尴尬。
难道需要加个敬语?人类的交流真麻烦......
妇人回过神来,怕惹了龙尊不快,连忙回答:“我是一个普通的洗衣女,我刚刚在这哭我可怜的儿子,不成想惹了龙尊清净,我、我这就离开。”妇人急忙端起盆想走。
“你儿子怎么了?”泽苛有些茫然,他与人类交往经验尚浅,不知道为何妇人突然想离开,但是凭着赤诚之心,他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我儿子他被蛇咬了,在家烧了好几天了......我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在河边哭泣。”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家照顾他?”
“龙尊有所不知,我和我的儿子本是逃难而来,在这归离原一无亲人,二无家产,多亏此地的人照顾我,愿意把衣服交给我来洗,我们母子二人方可活命。”
“谁知,我儿去草丛里摘树莓,却叫里面的毒蛇咬了一口!我为他寻医买药已花尽了摩拉,今日再不工作,只怕明天没有米下锅!”说着说着,女人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这儿子本就体弱,这又连烧了几天,我只怕洗完衣服回家后,只能看见他冰冷的尸体啊!”女人悲从心来,嚎啕痛哭。
人类真是脆弱,不过是蛇的咬伤,就会死吗。
“为何不求救于他人,或者归终也必管你。”
“大人,周围邻舍能借的我都已借了,至于魔神大人,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这种脆弱的生物,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艰难地活着。算了,帮助他们,应该也算是契约的一部分吧?就当是为了契约好了。
“......今年归离原乃是大丰之年,怎可叫你和你儿饿死在此!你莫要再洗,且带我去看你的孩子。”
“......至于摩拉,我可以借你一笔,但必须得让这孩子亲自来还。”
泽苛进了简陋的房屋,紫发的孩子无意识地躺在草席上浑身浮肿,身体滚烫。
泽苛将他的母亲请了出去,妇人似乎以为他要用什么仙法,担忧却顺从地走开了。
泽苛掀起他的裤腿,孩子脚腕上的两个血洞不停地冒黄水......这医生显然是看了个寂寞。
龙尊轻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将紫发的孩子搂进了怀里,体重很轻,滚烫的温度似乎能透过衣服传递给泽苛。
“若不是我有润黩之力,否则你今天就等死吧,幸运的小东西......”
两个时辰过去,在妇人焦急的等待下,门突然开了。
此时已是黄昏。
妇人一眼看见了门后迷迷糊糊揉眼睛的孩子,嘴里还含糊地喊着妈妈。
母亲不禁一把搂住孩子,喜极而泣,放声大哭。
左右邻舍纷纷被惊动,开门查看情况。
空气热闹了起来。
瓦松看着夕阳发愁。
他还惦念着药材种植的事。
难道说龙尊更喜欢种地?
猝不及防的,他正在惦念的人走进了他的医庐。
“说说看吧,你想种植什么药材。”
蓝角的少年一脸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