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面对不熟的游客时, 顾书云脑海里理智的弦还是会绷起。
她警惕地将门稍稍往前关了一些,如果突发意外,她要确保自己不和陌生男人待在一个密闭空间。
顾书云说:“如果你是来道歉的话, 不用了。”
男人深紫的嘴唇张开, 声音粗哑:“我来找一个姓顾的, 大约二十来岁,是你吧?”
虽是问句, 但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确信。游客合影的时候,他已经听到她的名字了, 姓顾,他找的就是姓顾的女的。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游荡的视线像是一把显露着寒芒的小刀,一下一下剐蹭着她的皮肤,仿佛皮肤间的肌理被撕裂着暴露在空气中。
顾书云沉声反问:“你是谁?”
“我是覃泰仁, 你应该知道吧。”
他的眼神中透着精光, 嘴角还挂着虚假的笑意。
所有猜测,都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证实。
覃泰仁,她曾经在向梨迟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悬吊着的心似下落的刀。
比起刚刚男人出现时她的惴惴不安,沉重的心情没有消减,却少了恐惧。
“我口渴了,有没有水?”覃泰仁命令般地问道。
他没有买票, 望月阁的一张票价虽说不贵, 但他不想听评弹,也根本不想花钱, 就一直在外面等着结束, 后来趁结束时走动的人流混乱,跟着进来有了后面的事。
顾书云沉默片刻没有拒绝。
“你等一会吧。”
她转身回到屋内。
然而覃泰仁并未听她的话, 他推开半掩的门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往里走,还在里面找了把椅子坐下。
顾书云听见脚步后回头看到他的身影,微微蹙眉。
最终她没说什么,还是礼貌地给这位生理学意义的父亲倒了一杯水。
放下水杯的同时她看到了男人的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深色皮衣,领口处有些不平整的褶皱没有翻齐,看上去生活质量还可以。
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交错的情绪像是拼凑不全的拼图,复杂且难以言喻。
覃泰仁突然问:“你一直在这工作?一个月工资多少?”
他凝睇着顾书云,直直地视线像是要将她剥开。
男人似乎总擅长将自己侵越的眼神掩藏在虚伪的笑容背后,最后轻飘飘来一句,是你想多了。
可站在女性的角度,深切地能感受到被冒犯的感觉,那不是错觉。
她不悦地避开,声音严肃地问道:“你有事吗?如果没有的话麻烦出去。”
覃泰仁语气轻慢:“覃迟把户口迁走了,你抓紧时间迁回来吧。”
顾书云微微皱眉,听出了他话里已经知道她和向梨迟身世这件事,也明白了他今天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顾书云还记得向梨迟曾经的嘱咐,留了个心,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好意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你还装?”
他前些天路过社区街道办,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覃迟把户口迁走,这么多年没见,两人早就断了联系,但他好面子,跟街坊邻居一直说的是女儿在外面读大学,覃泰仁觉得奇怪,多问了几句,便有人把覃迟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告诉了他。
后来他几番打听后,真的证实了这件事,也听说了顾家,所以决定今天找过来。
覃泰仁说:“我是没有养过你,但我把覃迟养到二十几岁,不就等于也养了一个你?你不回家也没关系,但你要记得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孩子给老子养老天经地义,不然我生你干什么?”
他咄咄逼人的声音一寸一寸地扎进她的肉里,
如果不是听向梨迟说过她十几岁就搬出去住,可能真的会觉得前半有道理。
生恩重要还是养恩重要,顾书云记得小时候有节课上讨论过这个话题,当时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个当然都一样重要,可渐渐人会成长,因为有父母对她言行三观以及人生的各种教诲,她才成了今天的她。
也许血缘无法切断,但养育之恩更是如此,她也从未想过背着父母去和亲生父母相认,那样他们会难过吧。
“这位先生,你找错人了,我从开始就没有说过什么。”顾书云皱着眉忍耐,冷声说,“这里是员工休息室,麻烦你喝完水尽快离开。”
碰上了冷钉子的覃泰仁脾气一下上来,恼羞成怒道:“怎么,一说到要给老子养老,就不承认了?二十年没见,他们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果然跟他们生的那个杂种一样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子好吃好喝供她读书,说离家出走就真的一走了之,赚了钱也从不往家里寄,我真是倒了血霉生养了你们这种东西。”
这些难听的话劈头盖脸地砸在她的脸上,顾书云的眼眸凉了下来。
飞溅的唾沫如雨下,他每提到向梨迟一次,就是把她往深渊里推一分。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有关于向梨迟原生家庭的事,言语中描述的肮脏与不堪原来都是真的。
那些被向梨迟掩饰得很好的丑陋一面,现在通通都展现在她的面前。
凄凄的空气似巨大的笼子,将她囚得喘不过气。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难闻的空气让她感觉窒息。
再在这里呆下去,她怕自己的情绪会崩溃,如同刚知道消息的那晚。
可这里没有静默的夜,没有皎洁的长月,没有她能独自疗伤和自我开解的地方。
她的手触碰上金属的把手,掌心一片冰凉。
没法将他请走,她只能自己逃离这里。
哪怕一刻也好,她需要空间消化这些再次推翻她认知的事。
“你走什么,也是个没良心的种!”男人大声嚷道。
听着身后的谩骂声渐渐淡去,顾书云加快往外走了几步。
前方的连廊不时有游客穿过,脚步匆匆,没人注意到她异常的神色。
离开了自己那片安心的栖息地,她好像无处可去,顾书云鼻尖一阵酸楚,心里还是发堵的,憋屈着。
凭什么他占着自己的房间不走,凭什么要她往外走,那是属于她的私人空间,就算他是亲生父亲也不可以随意侵占。
顾书云深吸了口气,平稳心情。
她重新折返回自己的房间。
房门还保持着刚刚那样敞开的状态,顾书云紧抿着唇,决定以态度强势地将他驱逐。
可当她抬眸看向里面时,只看到了覃泰仁的背影,他站在里面的一侧,手里还拿着什么挑挑选选。
顾书云神经瞬间绷起,大脑里的血管像是炸开了一般。
房间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那个位置是她放旗袍的地方。
他在干什么。
顾书云快步走上前去,她感觉自己身上的筋骨似撞击过后不断发出抽动的声音。
摇摇欲坠的还有她对他最后的容忍。
原本披挂在架子上旗袍被覃泰仁拿在手里翻看,他粗糙的手在旗袍边缘上下触摸。
那是她刚刚换下的那件。
顾书云头皮发麻,喉管袭来一股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胸膛浓浓的厌恶感如潮水一般反复翻涌。
“你在干什么!”她的语气难得激烈。
他不是父亲吗,为什么会做这么恶心的事。
全身的血液似凝结了一般,她冰凉的双手紧紧握住,指甲陷入掌心。
顾书云屏着气冲上前一把扯回自己的旗袍,男人像是害怕东西被抢走的模样,下意识地也抓紧了自己的手。
从前在工厂里他也是这样抢夺,从不会吃亏,也从不让自己吃亏。
两人就这么撕扯着,在空气中无声地对峙。
她的身上还在颤抖,可手里回扯的力道不断加重。
顾书云温和的脸上有着与以往不同的执拗,她的眼神像是认准了一定要将旗袍抢回来,像是抢回了这件旗袍她就能割断和他的关系。
覃泰仁在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后,身体惊了一下,慌忙松开手。
他本意是不想让她发觉的。
顾书云本就站位不稳,此时身体像是失去控制般,摇摆失控,往后退的时候后背直直撞上了椅子把手处的尖角,她的额上倏地泛出一层冷汗,她吃痛地想要扶稳自己的身体,用手去寻找支点。
然而身体被撞击回弹后还在急速下落,她的手重重地砸在地上。
“啪”腕间的镯磕到地面,发出脆响。
零散的碎片掉落在四周。
断裂的部分被压在她的手臂之下,随着她摔扑的动作直接划过她的小臂下侧。
白皙的手臂破开一大道口子,更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鲜血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出,慢慢地怎么也止不住。
男人慌了神,结巴地说:“你,是你自己弄……弄这样的。”
顾书云狼狈地摔坐在地上,旗袍侧边开叉处向一侧翻起,露出了她的小腿,若是她一动,还会有向上的趋势。
覃泰仁丝毫没有避开,视线控制不住地乱瞟。
手腕的鲜血还是往外流,可她只能羞辱般地先去遮盖自己的腿。
血簌簌地下落,滴到旗袍上染红了一片。
越是鲜红的颜色,越刺痛着她的心透骨冰凉。
“我,你的手镯和我没有关系,是你自己摔的!”覃泰仁提高音量,大声地着急撇清自己。
他根本不关心她的伤势,在他的生命里钱大于一切,如果让他赔偿他情愿今天没来过,没有认过这个女儿。
覃泰仁看了一眼四周的墙面,没有监控。
他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口,想要逃跑。
然而就门的转口处,他迎面撞上了男人的肩膀,巨大的冲力让他身体一斜,左肩又撞上门框。
“谁啊!”他的眼神凶煞。
闻屹抬起的眼皮扫过他没多做停留,他忽视男人的声音看向屋内。
椅子歪斜,顾书云坐在地上,手里还抓着一件衣服,然而她的手腕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紧缩的瞳孔似有风暴席卷而过。
闻屹反应快速地揪住面前这个男人的衣领,对周斐煜说:“报警。”
眼前这会是意外?
他根本不信。
“报警!报什么警?”覃泰仁发出尖锐的声音,“这里又没监控,她自己摔倒和我有什么关系!”
闻屹面部线条冷硬,压低的声音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你觉得你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说一句走错有人会信吗。”
他话语中的冷意让覃泰仁心里一刺,无端生出几分恐惧。
“你松开我!”他伸手要去扯自己的领子,奈何力气不敌眼前的男人。
覃泰仁转而对顾书云喊道:“顾书云,你是叫顾书云对吧,你确定要报警抓我?我进了警察局留了案底,毁了我你也跑不掉,还有你孩子就别想考公了!”
他粗砺的声音带了些猖狂的得意,他赌她不会这么做。
顾书云盯着那张脸,他浓黑的眉毛,偏黄的皮肤,明明和她毫不相关,她却在上面发现了自己五官的影子。
她的心变得复杂难辨,眼前这个可怕的认知,就像是他在黑暗中拿着一把枪,对准了她,随时可能会扣下扳机,给她致命一击。
结合之前外公说过的她的身世,闻屹很快意识到这人是谁。周斐煜回来之后,他立刻将手里的人甩给他,蹲至她的身边。
他抬起她的手说:“我看看伤口,别怕。”
声调和刚刚完全不同,很轻似带有安慰。
感官敏锐地察觉到了熟悉气息,涌入鼻尖侵入大脑将她完全包住,像是在一片污秽中为她划出了一块安全区域。
顾书云坚定地看向他说:“我要报警。”
闻屹漆黑锐利的眉眼映出她的脸庞。
“好。”他说。
“周斐煜,帮我在这看住这个人,我带她去隔壁上药。”
“没问题。”周斐煜凶凶地看了一眼覃泰仁,平直的声线命令道,“坐好。”
覃泰仁裹了裹自己的袖子,不屑地说:“我会怕你们报警?尽管报,报了也没用,这里又没有监控。”
顾书云和闻屹来到旁边苏听兰的休息室。
“你坐着,我去问问有没有医药箱。”他说。
“抽屉里有。”顾书云微垂眼睫,她不太想自己受伤的事惊动大家,让她们担心。
苏听兰有存药的习惯,一个小小的医药箱里很细心地标注好各个药物的名字和使用说明,平时大家有需要都会过来找她。
闻屹按照她的指引找到了药箱,他半弓下腰从里面找出了棉签和碘伏,拿到她的面前,还是像刚刚那样蹲下。
只是刚刚是他居高而视狼狈地坐在地上的她,现在却变成了他俯身在她的面前。稍一低首她便能轻易看见他黑羽似的睫毛投落的暗影,而后是他挺峭的鼻梁。
逼近的距离突破的朋友的界定,顾书云强撑着想说她自己来就可以。
然而腕间却被一道力量攥住,指腹蹭过她的皮肤引起一片战栗,掌心传来的灼热触感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霎时,她所有话都堵在喉间。
他低着头认真地为她清理伤口,沾过碘伏的棉签擦过伤口边缘,刺痛感瞬间传来,全身的感官仿佛只有这一块地方能感觉到疼痛,仿佛全部的疼痛也都汇聚到了这。
听见她隐忍地发出轻嘶的声音,闻屹手里的动作更轻了,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低声安抚道:“我先把旁边清理一下。”
他知道这会很疼,所以棉签未敢直接碰上伤口,他不断说着话,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再慢慢往伤口上擦拭。
男人低沉的声音像长夜中濛濛的雾色,深不见底却带着无尽的吸引力。
他启唇问道:“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假期了?”
“嗯。”顾书云侧了侧头不去看自己的伤口,凝结的血块还是会让她心惊。
他轻笑:“看来我的苏城之行又得放一边了。”
她温声说:“我看到你的朋友来了,如果需要推荐我可以告诉你们。”
闻屹稍颔首,回道:“他不太喜欢玩,就喜欢吃好吃的。”
“那向南巷你们去了吗?”
“今天去那边吃了蟹黄面,你喜欢蟹黄面吗?”
他不经意又抛出一个问题,男人幽沉的眼眸似带了一丝探究,他习惯在日常对话中了解她的喜好,一一记下。
“挺喜欢的,不过我更喜欢蟹的时令季节去,会比现在更鲜美一点。”
伤口的疼痛还是无法忽视。
说话间她的嗓子哽住,疼得厉害。
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剧烈的刺痛感让她的呼吸停住了几分。
“马上就好了。”他细声提醒,将纱布一圈一圈缠绕在她的小臂侧。
顾书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直愣愣地落下,却意外撞进他的黑眸中。
漆黑如潭的眼瞳清晰地映着她的面容。
她微怔了数秒,如同被镜窥照了内心一般,完全展露。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在他眼眸中的自己还是软弱极了。
她根本没有释怀,她一直都在逃避。
像是溺水的人在翻腾地挣扎身体,失声无法呼救。
这段时间的她就像处在濒于溺水的岸边,顾书云垂丧着低下了头,仿佛全身都垮了下来。
“还疼吗?”他沉声问道,眸中隐有担忧。
“疼,很疼。”她的声音中夹杂着疲怠的呜咽。
没有力气回答什么,身体和心理除了疼还有满满的疲惫。
他的目光无声地落在她的侧颜上:“晚点我们去医院打破伤风好吗?伤口有点深。”
“好。”
屋子里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闻屹转身去开窗。
空气涌入屋内模糊了视线,顾书云抬睫望着他的背影,轮廓好像越来越不清晰。
秋分过后日长变短,天际的光也逐渐黯淡。
警察来了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些小小骚动,苏听兰和杨松青都跟着过来了。
众人挤在狭小的屋子里,顾书云很平静地讲述了前面发生的事。
然而期间覃泰仁不断插话,一边说她是他亲生女儿,一边又说他们不认识,自相矛盾地连警察都听不下去了,呵声道:“你等会再说话。”
覃泰仁本就色厉内荏,面对厉声的警察顿时被吓得收了音。
警察听完之后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心里大致有了判断,才转身问覃泰仁:“好,现在你来说一下你的时间线。”
覃泰仁:“我来这里找她,她自己出去了,然后回来时候自己摔倒了,这和我没什么关系,非要赖给我,还不让我走,警察同志你说说哪有这么个事。”
警察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人家自己平地摔成这样?”
覃泰仁阴沉着脸说:“对啊,难不成是我推的?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推的吗,再这样胡搅蛮缠我要告你们诽谤了。”
她冷笑了一声:“我没想指控你推我,但是有一点,我的旗袍上有你的指纹你没法否认吧,所以你碰它们干什么?”
顾书云指了指那边的架子,眼眸仿佛渗着冰。
“是了,你乱动别人衣服做什么,不要以为偷窃衣服不是犯法,金额达到一定数目都是可以立案的。”
警察给顾书云使了个眼色,她了然读懂,跟着说:“我的每一件都是手工定制,至少上千。”
“你……”覃泰仁急得眼珠四处打转,他没想到她会找这个角度,要给他安上偷窃的罪名。
警察又似搪塞的语气:“赶紧给人小姑娘道歉,都摔成这样了,要是她不原谅你,赔偿是小,说不定还要面临拘留。”
覃泰仁不满地接口道:“我又没拿她的东西,碰一下都不行,我还要赔偿?”
“以非法目的占有他人的财产,只要你实施了这个行为,不管是否得手,都是盗窃,这很难理解吗?”
覃泰仁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要论其他的他都不怕,唯独让他掏钱,简直是要他的命。
在警察地敲打下,他终于妥协又敷衍地沉着脸道歉了。
乱哄哄的闹剧结束,最终没有立案,并不是顾书云不想,而是这种事情很难判定,警察也是很有经验,吓了几句覃泰仁,让这件事能有个较好的了结。
其实刚开始顾书云就想过会没有结果,可是她不想妥协,哪怕只是得到一个道歉,她也不想让这种人觉得自己的行为没错。
沉默不能保护自己,只会纵然犯错一方。
警察带着覃泰仁离开,站在人群之后的顾书云再也支撑不住,她蹲下双手环抱着自己,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地牵扯着她的神经,她尽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血液仿佛像是被抽干了一般,难以支撑她身体的重量。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亲生父亲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错误的空间错误的相遇,还有错误的她。
苏听兰回头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蹲在地上哭泣。
顾书云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没有,我就是好累。”
苏听兰:“你今晚早点回去吧,评弹馆有我帮你顶着。”
“谢谢苏老师,我调整一下应该可以的。”
等她说完,闻屹补充道:“我一会带她去医院,然后送她回去。”
苏听兰自动忽略她的逞能,赞同地对闻屹说:“好好,去看一看。”
众人退出房间,闻屹和周斐煜站在院子中等待。
闻屹点了一支烟,身影有些寂寥,随后他对周斐煜说:“一会你自己打车去机场吧。”
“要不要我留下来帮忙?”
他的唇角小弧度扯了下:“请帮我把你自己安全送回京北。”
周斐煜笑了声,下午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他拍了拍闻屹的肩膀轻松地说:“那我走了啊。”
不过临行前,他又回头看了好几眼闻屹的背影。
周斐煜若有所思。
总觉得闻屹对这姑娘好得过分,就比如他什么时候见过在等人的闻少爷了!
直到周斐煜到达机场时,他一拍脑门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来苏城是“捉奸”来的啊!
周斐煜差点没捧腹大笑,真被自己之前微信说中了是不是,那模样根本不像男女朋友,分明是还在追求!
他啧了一声,微信发送:【你好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