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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她下意识抬手护在额头上, 却总感觉热量逐渐蔓延到了耳朵。
顾书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半响才憋出一句:“我不是因为房子才答应结婚的。”
“无论你是为了房子,还是为了其他, 如果不是为了我。”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 继续说, “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顾书云揪着衣摆有些紧张,一副被说中的模样。闻屹被她的模样逗笑, 喉间低笑更加染红她的耳廓。
但无论她是为了什么,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其他也无所谓了。
顾书云垂着的眼睫微微波动,逃避一般地说道:“我要去上班了。”
“嗯。”他开了车锁放她离开。
顾书云打开车门,暖意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走到评弹馆的时候,门还是锁着的。
她看了眼现在时间, 是她到早了。
手机锁屏界面折叠了好多条微信的消息, 她点开查看。
顾泠月给她发来了好多租房的相关信息,因为早上一直在忙,没有什么时间回复。
书云云:【谢谢,我已经找到房子了】
泠月:【这么快!???】
书云云:【是朋友的房子,早上去看了环境,挺合适的】
泠月:【是朋友的就行, 不然你第一次租房我怕你被骗】
泠月:【打算好什么时候搬了吗, 我开车送你?】
书云云:【我先回去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
泠月:【行】
顾书云原本想先回到休息室打扫一下,当她推开门时, 迎接她的不是满地狼藉而是摆放在桌上的紫色花束, 花苞闭合似沉睡的模样。
她有些惊讶地靠近,地板已经被清扫过了, 她的衣服也被整齐地挂好。
顾书云拿起鲜花上的卡片,打开后看到上面写着的字。
字迹苍劲有力,她直觉是他。
是昨天他要送给她的吗?
顾书云翻着卡片又看了看有没有其他信息。
门口经过的苏听兰和她打招呼:“书云你今天就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家休息。”
她回头笑道:“没什么事了。”
顾书云问:“苏老师,这个花是?”
苏听兰:“看到花啦?送花的人说是给你的。”
“昨天送来的吗?”
“对啊,你走后送来的。”苏听兰看到桌上的花有些诧异,“诶,怎么全都闭上了?昨天这花开得可好看了。”
顾书云抽出其中一支,拨了拨花瓣问:“是不是要先醒花?”
“那你研究一下,我连这个花是什么品种都看不出来。”苏听兰说。
顾书云捧起花,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她在网上搜索了教程之后,按照说明给花根处灌上水,拨开花瓣外侧的绿鄂,给花瓶装满水放到阳光处。
苏听兰看着她进进出出,问道:“是不是昨天那个男孩子送的?”
“是的。”她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苏听兰笑眯眯地说:“他还不错。”
她的眼眸如春水荡漾,轻轻地应了一声后说道:“我去泡茶了。”
花瓶里淡紫色的花朵慢慢绽开,露出中心嫩黄的花蕊,好似少女含羞的面容。
苏听兰望着她的背影笑而不语。
顾书云拿着手机走到水台,她将茶叶整理出来,接了一壶水烧开,水壶里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她低下头还是决定告诉顾泠月,她编辑了微信点击发送。
书云云:【我可能要结婚了】
泠月:【????????】
顾泠月震惊得发来一长串问号。
没一会顾书云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接通之后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顾泠月上来直接问道:“你是不是遇上杀猪盘了?”
“杀猪盘?”她微愣。
“不然你怎么凭空冒出一个结婚对象,不是网恋聊来的怎么我没见过?”
顾书云:“不是网恋,是相亲对象。”
顾泠月:“你这次这个相亲对象进度这么快!?不是前段时间才见面吗?”
“前段时间正式见面,但认识他更早些,”顾书云说,“其实还有个原因,我和他有长辈定下的婚约,也算是顺其自然吧。”
“什么东西,这个年头还有人讲婚约?”顾泠月皱眉问道,“是不是你爸妈强迫你了?”
“没有,是我自愿的。”
“非结不可?”
“嗯。”
“你等着,我过去找你。”顾泠月觉得情况不太对,起身正准备去拿车钥匙,她突然停下脚步,“等等。”
她问:“你租的房子不会也是他的吧?”
“是。”
“连房子都准备好了!?哪有这么好的事!”顾泠月语气震惊,“书云云,你不要被骗婚了!你想想要你年轻貌美还有才华,对方看你刚毕业心思单纯,就骗着你说想结婚,实际上根本不知道他还图什么,除了骗财骗色更可怕的是把你挖心挖肝卖你器官”
顾泠月越想越觉得是这种可能,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
她自认为感情经历还算丰富,起码和顾书云这张白纸比起来,男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可太知道了。
见面没几次就想牵手,同意牵手了就开始得寸进出,然后下一步就是酒店!
顾书云哭笑不得:“没有,情况有点复杂,一下讲不太清,我和他也可以说是合作结婚。”
“结婚……还能合作?”顾泠月不解,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又是什么新型地杀猪盘套路吗?
“因为他需要结婚,我也需要,刚好我们的关系合适,双方父母也都会接受,如果今晚见面顺利大概就是这样定下了。”
听到这里顾泠月才心安了一些,她又问:“你想清楚了吗,结婚是大事。”
“嗯,我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很认真地考虑过了,而且他也他很优秀,各方面条件都在我之上”
挂断电话之后,顾书云垂了垂眼睫,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台面上的东西。
背景里的杂音不断,她还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也许她对婚姻是有期待的。
突然,苏听兰清亮的声音唤回她的意识:“喂书云,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顾书云回神问:“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众人聚集在山岳阁里说话,只有顾书云频频出神。
冯新眉在讲述她的师兄钟安国的经历,她听到耳边没剩几句,但还能跟着附和:“嗯,很厉害。”
突兀的声音惹得大家一阵笑。
冯新眉笑说:“我们问你去不去,你回答厉害是怎么回事?”
顾书云面露尴尬:“去什么,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听到。”
冯新眉:“我一个同门师兄办的评弹交流学习会,在他家那边有点远,听兰家里有孩子不方便去,问你呢。”
“学习会?”顾书云一直觉得自己在评弹表演上还有待精进,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没有理由拒绝,“我去。”
“好,确定时间后我再告诉你,那我们就定下书云去了。”-
渐渐落下的夜幕将大地笼罩。
评弹馆在管理上没那么严格,再加上她们之间可以相互顶替,互相说一声都可以提前先走。
顾书云原想提前到他常停车的那棵老树等待,没想到她刚出馆就在门口看见了他。
“你这么快到了?”
“嗯,刚到。”
由于是提前走,她不确定什么时候能离开,在微信里只是大概说了个时间段,可她总觉得他等了很久。
因为稍稍靠近时,他的衣角带起的风拂过她的手背,能感觉到寒意迅速蔓延。
闻屹替她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她侧身上车一眼就看到后座还坐着一位老人。
“苏老师您好。”顾书云礼貌问好。
“书云来了啊,快坐,系好安全带。”苏信鸿和善的声音似乎还带了几分热切,“很快就不能叫苏老师了,要跟着小屹叫外公。”
顾书云的脸上浮着一片绯红,不自然地撇撇头。
闻屹的视线淡淡扫过:“你改口费都没给,着什么急。”
“是是。”
苏信鸿坐正身体:“我这不是把把书云当一家人了吗。”
苏信鸿为了方便和顾书云说话,他从右侧移到左边的位置,重新系上安全带。
“原本我还想带着今宵一起来,但听小屹说你害怕狗?”
“嗯,今宵是?”顾书云好奇这个名字。
“是我养的一只古牧。”苏信鸿问,“书云是对狗毛过敏吗?”
“不是,小时候被吓到过,所以有一点点害怕,可能适应一下会好。”
“噢,这样啊,今宵性格很好的,不过如果你害怕我就不让它靠近你。”
苏信鸿又问:“书云平常有什么爱好吗?”
顾书云答:“空闲的时候就是看看书,弹弹琵琶,再特别的爱好也没有了。”
苏信鸿:“看书好,琵琶也好,都是陶养心性的。”
顾书云抿着唇微笑,苏信鸿的热情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他的话很密集,其中不断夹着问题,需要她很认真地听着。
还好中途闻屹见她犹豫会截下一些她难以回答的,时不时和苏信鸿互呛,她就在一旁看着。
车辆到达苑南小区的时候,天色已晚。
闻屹下车后从后备箱中拿出很多礼物,大大小小的盒子拿不下,连苏信鸿都要帮忙提着。
顾书云问:“需要我帮忙吗?”
苏信鸿:“哎,这是聘礼,怎么能让你拿。”
她只好上前去帮忙按电梯。
到达楼层,不远处灯光亮堂,顾承望特地将大门敞开着,让光源从屋内漏出。
门口也摆放好了拖鞋。
顾书云先几步换好鞋走进屋内。
她朝屋内喊了一声“爸爸妈妈”。
“苏老师您来了?”鄢曼吟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她们,“你们一起回来的?”
苏信鸿:“我和小屹刚好路过去接的书云。”
“哦哟,带了这么多东西。”
“一点小礼物。”
鄢曼吟笑着说:“饭快好了,你们先坐。”
苏信鸿:“还劳烦你们做饭,辛苦了。”
“没事,都是一些家常菜。”
客厅里茶几上的纸杯已经放好茶叶,鄢曼吟倒入热水。
“书云进去厨房帮爸爸吧。”
“好。”她点点头来到厨房。
顾承望已经差不多进入收尾工作,没什么需要她做的。
顾书云从碗柜中拿出一个汤碗,将砂锅中的汤盛出,之后又拿了干净的碗筷在餐桌上摆好。
几乎是家里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之前为了迎接向梨迟回来家里已经打扫过一次,但今天似乎也整理过了。
爸爸端着盘子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来,小心让一让。”
顾承望解了围裙走到客厅去和苏信鸿握手。
两人简单寒暄之后,他说:“先吃饭,先吃饭。”
顾承望和鄢曼吟今天都换了一身隆重的衣服,餐桌上,顾承望坐了主位,鄢曼吟坐在他旁边,苏信鸿自然而然也是挨着顾承望而坐。
因此顾书云和闻屹的座位也是相对的。
一顿晚餐中,双方长辈都在互相夸赞对方孩子多么优秀,他们插不上什么话。
闻屹没有故意表现亲密去为她夹菜,只是问了几句她伤势的情况之后,嘱咐她什么应该少吃。
提亲这件事当然应该由男方先提起,如果他们没提女方也就把今晚当作一次普通的宴请。
一直到晚餐快结束,苏信鸿都在说一些寻常的话题。
坐在旁边的闻屹都有些着急了,他在桌下踢了踢外公,悄悄提醒他。
苏信鸿还是乐呵呵的,等到晚餐结束,他才说:“不如我们去书房单独聊聊?”
顾父顾母愣了愣,猜想是有什么不能当着孩子们面说的,因此同意了-
长辈们进了书房,他们便坐在客厅里。
电视还在播放着无聊的新闻,声音穿过耳朵未曾在脑海中停留。
两人坐的距离稍远。
突然,闻屹叫了一声:“书云。”
顾书云张了张嘴,一时怔住。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叫自己,之前总会带着姓氏。
闻屹拿出了一个盒子。
顾书云视线落下,总觉得很眼熟。
闻屹:“昨天你的发簪落在我的车上,后来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坏了。”
他的另一只手拿出了她的发簪,上面的饰品弯折。
闻屹:“所以作为补偿,送给你一个新的。”
顾书云:“这个是不是上次……”
她记得上次他要送给自己一个发簪,但当时她拒绝了。
“嗯,”他低下头打开,视线忽然上抬,“上次你不收是因为我们只是朋友的关系,现在总不是了吧?”
盒子里的发簪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泽,让她无端地恍了下神。
他将盒子放在了她的手上,手心加重的重量,似乎是在她的心里加下砝码。
“闻,闻屹,”她有些磕巴,“结婚你是认真的吗?”
“对你我从来都不是临时起意。”闻屹望着她,目光郑重,“在和你提起结婚之前,我很认真地思考过余生。”
“所以顾书云小姐,不要恐惧,婚姻不会是你人生的枷锁。”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似乎烫得她眼睫都在颤抖,心脏跟着呼吸达到喉间。
闻屹又说:“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名字的意思吗?”
顾书云:“记得,你说屹是坚定不移。”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并非眼前这般,眸子调侃意味明显:“所以,我叫闻屹,不叫闻闻屹。”
她微顿,紧抿着唇垂下头,耳尖发红:“你是不是在取笑我?”
“不是,我是觉得你还需要多练习。”
她的呼吸轻了几下,问道:“你为什么叫我这么自然?”
难道他会私下练习怎么叫她的名字吗?
他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脸上,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你的名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