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校草突然用好人卡攻击我 > 第70章 第 70 章
    天黑了,位于凌城锦绣路上的一栋别墅在夜幕下灯火辉煌。

    陆序看向窗外,那些有德式风格的园灯都被徐秘书带着人检修、清理,重新发出了光亮。

    石头做的院墙被灯光照出了崭新的色彩,冬青和柏木还有光秃的白桦都披上了华丽的光的外衣。

    这就是陆望山回来后的家,和陆序一个人在这里住的时候完全不同。

    “你的两个叔叔马上也要回来了,去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小庭住。”

    陆庭是陆序二叔陆明斯的儿子,因为陆望山结婚晚,比他小了一轮多的陆明斯结婚只比他晚了一年多,生下的陆庭今年十四岁,在沈城锦华中学读初三。

    和没有绘画天分的陆望山不同,陆鹤原和他第二任妻子生下的两个孩子陆明斯与陆尔格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示出了自己在绘画上的天分。

    陆明斯在德国的富克旺根艺术大学读完了本科之后又去了法国进修,现在在沈城有自己的画廊,还经常去北京上海这些地方办画展,在国内几家著名的美术学府担任了客座教授。

    在他的熏陶下,他的儿子陆庭在学习成绩上一般,却在水彩画上早早展示出了自己的天赋,九月的时候还拿了全国比赛的金奖,陆望山很高兴,把一些历年积攒的昂贵画材都给了自己这个侄子。

    陆序没有动。

    脱下了大衣的陆望山看向了他:“你是有什么意见么?”

    徐秘书站在一旁,轻声说:“少爷,陆庭少爷年后要出国参加交流活动,需要一个离画室比较近的房间……”

    不合时宜的,在几乎让人窒息的氛围中,陆序却想起了他自己。

    准确地说,是那个给他传递消息的“他自己”。

    十二年后的他自己想尽办法传递消息,只是让他保护盛罗。

    其实那时候陆序是有一点惊讶的,还有一点高兴。

    十二年后,他竟然可以很平淡地把父亲对他的跋扈与专断作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仿佛盛罗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事,比那些痛苦和愤怒更重要。

    只要十二年。

    他的愤怒和痛苦不会伴随他的一生。

    只要,十二年。

    陆序看着陆望山脚下的大理石地面,笑了:“好,我把房间让出来。”

    说完,他转身走上了别墅的二楼。

    陆望山身后的助理轻声说有一些拜年的电话,陆望山摆摆手,坐在了沙发上:

    “小徐你跟着上去看看,别让他再干什么蠢事,让我在眀斯和尔格面前丢人。”

    徐秘书看了自己的上司一眼,连忙跟着上了楼梯。

    陆望山的说话声音很大,显然不只是说给徐秘书听的。

    陆序知道,这其实是对自己的警告,他脚步没停,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对,这不是他的房间了。

    这时,房间对面的门突然打开,穿着棉质睡衣的陆鹤原走了出来。

    “小序,你回来了?罗大厨和老盛他们家今天做了不少好吃的吧?有没有让你带点儿回来?”

    陆序转身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徐秘书也很惊讶,他们在外面忙了一下午,竟然不知道老爷子居然已经回来了。

    睡足了的陆鹤原打了个哈欠:

    “我今天可是一天都没吃饭了……”

    看着他的样子,陆序笑着说:“爷爷,我今天吃了铁锅炖的大鹅,还有熬的猪蹄、鸡爪,罗奶奶要用它们做成肉冻,盛罗教我怎么把肉从上面剔下来,还让我去吃那些剃掉肉的骨头。”

    盛罗之前说起来的时候万分期待,真实的过程让陆序也觉得非常有趣,熬化了的胶原蛋白、猪骨上残留的筋还有骨头管里的骨髓在剃肉的过程中都成了他们犒赏自己的宝藏,因为细小和琐碎反而衬托出了美味,陆序玩儿得非常开心。

    “哟!听起来真有意思。”

    被自己亲孙子两句话把胃口说开了,陆鹤原扶着栏杆下了楼。

    “小序,冰箱里还有罗大厨做的东西吗?”

    “罗奶奶昨天做了包子,我冻起来了几个,是槐树花和酱肉调的馅儿。”

    “那我得热热……小序你来帮我找包子。”

    陆序看了徐秘书一眼。

    站在他身后的徐秘书让开了下楼的路。

    祖孙两个隔着楼梯说话,其实也是横亘了整个一楼的大厅,一楼的所有人都把两个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陆鹤原下楼的时候,陆望山已经站了起来。

    “爸,原来您已经到了,我本来还以为您明天才回来……”

    “嗯。”

    匆匆看了自己的长子一眼,陆鹤原领着陆序进了厨房。

    为了准备明天的家宴,厨房里琳琅满目放着各种名贵的食材。

    冰箱里,深圳名厨做好的佛跳墙被小心冷冻,那些包子都被挤在一个角落里。

    陆序一共带回来了六个包子,包子底下还有黄色的玉米皮,他拿了两个出来,陆鹤原却不满意。

    “三个。”

    他把手指头伸到陆序的面前。

    陆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去过了盛罗他们家的小饭馆,他爷爷的饭量好像越来越大了。

    包子被放进了蒸笼。

    陆望山说:“父亲,您要是饿了我让他们从观海楼点点儿菜回来,明天我打算请沈城那边的名厨……”

    “不用。”陆鹤原摆手,“我就喜欢吃包子。”

    小心看着火灶的老人直起腰,看向自己的儿子:“对了,我刚刚听见你让小序换房间?不用那么麻烦,我的房间不是也离画室很近么?反正我也没什么行李,让小庭住我的房间就挺好。”

    陆望山有些惊愕,他皱着眉头看了陆序一眼,又望向了陆鹤原:“爸,小庭毕竟是小辈,怎么能让您腾房间……”

    “怎么不行?反正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小辈,真要算起来,陆家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我是头号罪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陆鹤原语气平静,他看着比自己要高的儿子,郑重地说着一些在别人听来匪夷所思的话,“要是你觉得这样还不行,那我就不住这儿了,我在凌城新交了朋友,他们家店里过年的时候正好空着,我去那儿借住几天也挺好,有暖气,还有饭,比我在东欧和非洲的时候过得好多了。”

    说完,他笑着看了自己的长孙一眼。

    陆鹤原的身上有无数的毛病,他挑剔、孤高、自以为是,可有一条,熟悉他的人都很清楚,那就是他的身上长久保留着一种不属于成年人的直率,他也许自欺欺人了很多年,可是从本心上,他不愿意欺骗任何人。

    他说他想要换房间,他就是真的想要换房间,他说他可以搬出去,他就是真的想要去小饭馆儿借住。

    陆望山惊呆了。

    刚刚打开大门要进来的陆明斯一家三口和陆尔格也惊呆了。

    混血特征最明显的陆尔格生得也最高大,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大哥,你们是在吵架吗?”

    陆望山摇了摇头:“是爸……”

    “我已经很多年没交朋友了……”说完,陆鹤原笑了笑,“良师益友,这个词是对的,我的新朋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就是咱们家的祸根。如果不是我,你们的妈妈大概都会有更幸福的生活,你们……啊,也就没有你们了。”

    穿着睡衣的老人叹了口气:

    “所以啊,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弥补你,望山。”

    门口站着的陆明斯和陆尔格都不说话了。

    父亲和大哥之间的矛盾在几年前集中爆发过一次,也是那一次,陆明斯和陆尔格才意识到他们一直亲近和敬重的大哥竟然一直怨恨着父亲,两代人之间一直遮掩着的白布被猛然掀开,露出的是让人触目惊心的不堪。

    陆明斯的妻子钟易看向了站在厨房门口,隐约能看见那个一直站在灶前没动的少年。

    她无声地叹息。

    “但是我发现我错了。”陆鹤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我想在物质上弥补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心里依然有着巨大的缺口,这个缺口让你必须通过伤害别人的方式来填补。这说明我的方式是错误。”

    陆鹤原说得很认真,这是他这段时间的思考,因为心里隐隐的歉疚,他把对宋文娟的亏欠也算在了陆望山的身上,不然他不会在陆望山创业最艰辛的那几年透支自己画出上百幅作品供给欧洲各大美术馆来换钱。

    “唉,现在,我想了另一种办法,等过完年,我就在凌城的老城区买一套房子,你和我搬过去。咱们就假装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凌城,没有去苏联学画画,我问过了,当年留在凌城的,后来就在煤矿当了宣传员,现在一个月的退休工资是一千九,就当我只是个退休的老工人,我给你做饭、洗衣服、擦地,刷碗……做饭上我差点儿,咱们就先去我朋友那吃饭,一顿饭二十块咱们俩能吃饱,一天去吃两顿一个月是一千二,剩下七百块钱也够交水电费了,你呀,就什么都不用干,我养着你。”

    陆望山看着自己的父亲,只觉得他疯了。

    陆尔格也这么认为:“爸,你在说什么?我大哥管着那么大的公司呢,你让他每天什么都不做算什么弥补?”

    “怎么不算呢?”陆鹤原认认真真地说,“我没有出国,没有在苏联学美术,没有遇到你们母亲,自然也不会成为现在能一幅画卖上百万美元的陆鹤原,这是有直接因果关系的,你们大哥没有得到正常的父爱,我把这份父爱还给他,他自然也不能当他的董事长了,毕竟一个老宣传员的儿子也没办法去德国读书了。”

    老人用他那双依然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长子:

    “当然,也不能娶到南琴,生不下小序……不能把他的痛苦用让南琴和小序痛苦的方式来填补。”

    陆尔格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陆望山终于开口了:

    “爸,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我给你当一个普通的父亲,你也按照那条轨迹当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有钱的混蛋。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立刻可以照做,如果你不想要,就说明你也不过是踩在你母亲痛苦上的一个受益者,你的立场不代表你母亲的立场,你的获得不代表你母亲的获得,你不要再用你母亲为借口去伤害别人,不要让陆家一代又一代地去伤害女人和孩子。”

    陆鹤原回想着罗月跟他说的话,面上是苦涩的笑容。

    锅里的包子的蒸好了。

    陆序关掉了灶上的火,打开锅盖,把包子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