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澜盘算着如果她能保持不亏不赚,那么一年要支付的就是那四五亿利息。
她把十亿尾款付了,还剩下八亿。
这个已经开的盘如果能再回收两亿就好了。时间拉长一点,应该还是都能卖得掉的。
香港的房子会大降,是因为之前涨了几十年,涨太多了。
可内地的房子还在洼地呢。
所以,不会大降的。
只要不大降,她就是能卖得掉的。深圳、上海需要买房的外地人多着呢。
简单的估一下,就是她能在这种不亏不赚的情况下撑两年。
到时候刚好是1999年10月,建国五十年大庆!
想到这里她对看着的儿女道:“这种不利的环境继续下去的话,很可能就一点钱都赚不到了。还得往里贴贷款的利息!”
她一共九块地,如今还有两块地没有付清尾款,分别是在98年的2月和4月到期。
程澜肯定是想把地拿到手的。首付加税费,她付了一亿啊!
而且后期她很看好。
悦悦轻声道:“妈妈,那好难啊!”
妈妈还欠银行和国家30亿,一年的利息怕是要四五亿。
每天都要一百多万!
每天睁开眼就欠了银行一百多万要付,生意还那么萧条。
家里人谁都没办法帮妈妈解决问题。
爷爷虽然挣钱也厉害,但他的电子厂还有电脑店一年的利润也就够给妈妈付十天利息的。
奶奶那里这才刚突破百万利润一年,也就是一天的利息。
其他人都是按月领工资的。
她明白妈妈为什么压力这么大了。
程澜点头,确实挺不容易的。
不过,她相信国家不会让老百姓过两年这样的日子都不出手。
瞧瞧樱花国从1990年经济崩溃后,国民的精气神都成什么样了?
国际上称他们是‘平成废宅’,虽然是戏谑、调侃,但也很切乎实际。
明年是华国改革开放20周年,我们正处在高速发展的轨道上。
国家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好形势就这么戛然而止?
就是她想的,要救市只有房地产最好用。
樱花国的人敢躺平,是因为他们已经高速发展40周年。
他们已经是发达国家,国家储备了足够多的财产。
虽然樱花国很多人因为房子破产,但他们保住了汇率,没被国际炒家掠夺。
那就是肉烂在了锅里。整个国家的财富是没有外流的。
所以他们虽然原地踏步不再进步了,其实国民整体过的依然是很发达的生活。
但华国能躺平么?
我们可还没创造那么多财富。而且,我们有足足十亿人需要养活呢!
所有的资源,但凡讲到人均,那就排到倒数去了。
所以,国家绝不可能撒手不管的。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拉动内需。
程澜看看担忧地看着她的悦悦,“放心吧,妈还没到一分钱不赚的地步。只是虑事一定要想到最坏的结果。我的生意,进出口那块主打毕竟是卖菜,和那些主要以服装、电子元件等为出口的不太一样。不至于就没单了。然后咱们国内还有那么多生意,顶多就萧条些,不会完全就没了客流。”
现在控制工时。真到了亏损的地步,她就要关店了。
工人轮着放大假,放假期间给基本生活费。
大家一起度难关,撑到房地产的春天到来。
至于给她种菜的农民,销量减少超过一定界限,促销都没办法的话那也轮着供货吧。
这些回头让公司的宣传部门对内外都讲一讲,让他们心头有数。
就算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也得知道公司曾经面临多大的难处。
悦悦道:“妈,我之前往收菜的园子去了一趟。听到王叔叔那个县送菜的司机说,就算真要停了哪处的供货,他们县的也不会停的。”
程澜失笑,“那肯定的啊。他们县还欠我利息跟七千万本金呢!”
在这个钱没还清之前,她停了哪一处的供货也不会停了这个县的。
香港那些负债累累的员工为什么拿到纾困基金心头就踏实了?
因为他们从欠银行、欠亲朋的钱,变成欠老板的。
没还清之前,轻易不会被炒鱿鱼的。
悦悦听了这个说法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程程挠头,他对数据没姐姐那么敏感。但看起来妈妈的经济压力确实不小。
悦悦小声高速了他,一天得还一百多万利息。
他瞠目,“那不就跟萧叔叔之前一样么?”
悦悦道:“不一样,海南的地皮已经卖不掉了。但深圳和上海的不会的,这两个市是全国gdp和上缴利税最高的。”
程澜点点头,没错。
其实好多地方都是靠国家养着的,花的比挣的还多。
但上海和深圳真的是国家两个‘养家’的好大儿。
悦悦能注意到这些就很不错了。
飞机很快抵达,高煜穿着军服在停机场接她们。
看到她们下来,他的目光在程澜脸上扫了扫。
香港那边的事他也听说了,沿海经济开始萧条有工厂倒闭的事也知道。
他和陆政委等人也在谈论此事。
陆政委觉得这场风暴一来,怕是全国人民又要勒紧裤腰带了。
而军费开支,估计短期内也难以提升。
倒不是就想着自己的工资、津贴这些。而是国家没钱,那些高精尖的武器装备短期就很难配齐。
他们bc师的装备就还没有全部配齐呢。
不是没配齐,是还差得远。
真要按预想的,什么都给他们最好的,估计百亿都打不住。
现代化战争,打的就是钱!
另外,全国人民心心念念的航母估计又没戏了。
高煜反倒觉得这件事应该会促使上头转变发展思路。
肯定得救市的,不然难道坐视萧条蔓延到全国范围内?
当时他摇头,“不会的,国家一定会想办法搞航母的。现在再难,还能难得过1959年准备在罗布泊搞两弹那会儿?”
那个困难时期不都把两弹造出来了,把‘东方红’送上了天?
这会儿看到程澜难得的有些颓废,高煜道:“外头冷,先回家再说。”
两个孩子还好,是从北京飞过来,这里还暖和些。
程澜在香港、深圳都还穿的是夏装呢。这会儿确实是觉得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多。
她点点头,“嗯。”
行李不多,就一个15寸的箱子。
高煜伸手接了过来拉着。
开直升飞机的士兵和他们敬礼道别离开,高煜点点头,“辛苦了。”
然后目送他们回营房去。
等人走远了,高煜才伸手拉过程澜的手,“走——”
悦悦和程程看到他们拉着的手,背着书包跟在后头。
里头背的是周末要做的家庭作业,不多。
高煜其实很有些无力感,他媳妇儿少有这种有些颓的时候。
但她的困境,他解决不了。他拿不出钱来帮她解决问题。
部队高级军官的军嫂,大多还是依附丈夫的。虽然是新时代了,但其实还是算夫贵妻荣。
靠着丈夫照顾娘家、在工作中得到优待......
但他媳妇儿太厉害了!几乎从去漂亮国开始,就已经到了他关照不到的高度。
那之前都还好。
她在北京、上海、深圳这些地方开会所,他或者高家多多少少还是能庇护的。
那会儿她虽然节奏踩得准,但就是一个普通的成功商人。
但自从她去了漂亮国,简直可以说一飞冲天。
老爷子退下去,而他明面上又还杳无音讯的时候,高家最受上上下下关注的反倒成了她。
八零年代后期,出口创汇真的是国家最需要的。
何况她还把规模搞得那么大,同时提供了那么多就业机会。
除了在她公司上班,种菜也算就业的,而且是稳定就业。
对农民来说,甚至称得上一句‘钱多事少离家近’了。
到现在,他知道她有难处,但真的无能为力。
现在的情况下,他能为她做的,可能还不如王维汉这个发小呢。
走到宿舍这边,有人看到了,高煜也没松开手。只是面色如常的和人打招呼。
然后带着妻儿回了家。
进了门他问两个孩子,“还要不要吃点什么?”
悦悦和程程摇头,私人飞机上的餐饮很丰盛的。
高煜看看表,“九点了,你们也奔波了几个小时,要不洗洗睡吧。床上给你们铺了电热毯,睡之前可以开一会儿,等被窝暖和了再关掉。”
悦悦道:“我还想看会儿财经新闻。”
“好,你看吧。你们两个十点半之前要上床。”
“嗯。”
安顿好了儿女,高煜进主卧去。
他问程澜,“你要不要泡个澡,我给你放水。”
主卧的盥洗室装了浴缸,基本就是程澜一个人在用。
他洗澡都是很省事的。
程澜笑道:“好啊。”某人难得这么贴心啊。
高煜放好水出去叫了程澜进来,然后又出去确认两个孩子确实是在看财经新闻。
悦悦还在给程程解释他听不懂的东西。
电视里头也报道了香港市民从银行开门到关门,一直都有人在排队等着换外汇。
悦悦道:“我在四方通利(新浪前身)和搜狐上看到网友说泰国等国家现在都很动荡。我本来还想去看看香港是不是这样的。”
程程道:“下次再去看吧。妈妈想来找爸爸,我们肯定得陪她来啊。”
“可惜爸爸也没有钱能帮妈妈。要是爸爸像萧伯伯一样有很多、很多的钱就好了。”悦悦由衷地道。
高煜转身进去,直接进了浴室。
已经泡在一堆泡泡里的程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高煜在旁边坐下,“听说中央近期有经济工作会议。”
“是的,老陆、老钟还有系主任他们都要去参加。还有一些已经有了挺大名声的师兄、师姐。”
她在京大的老师、师兄姐自然是华国金融界、经济学界的翘楚。
但开会没她的份儿。估计跟她还屯着九块百亩以上的地皮有关。
不然,她觉得她应该也够资格了。至少去列席是够资格的。
这也要讲究个传承,得培养新人啊。
小梅都接到通知了!
高煜道:“有什么我能替你做的?”
程澜笑了起来,改为趴在浴缸边沿,“搓背吧。”
高煜进浴室已经脱下了军装外套。他把毛衣袖子一撸,捞起毛巾拧了个七七八八。
“行,我给你搓背。”
两口子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她刚生孩子那两天,他都抱她去过洗手间,替她穿脱裤子。
“轻点、轻点,怪不得悦悦和程程都说你给他们洗澡痛得很。”
给悦悦洗澡那自然是两三岁时候的事了。
高煜还给悦悦扎过小辫呢。豪放式的扎法,直接一把薅过来,皮筋绑得贼紧。
扎过一次,悦悦再也不让他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