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豪门恩怨31
林雯回运城那天是个晴天, 青黎把她们一家三口送到机场,而后便迎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去时微君公司楼下接她下班。
傍晚六点以后的港城道路逐渐开始有了堵塞的趋势,下了高速路之后还不巧碰到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 所以等她到市里的时候,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
时微君还在加班, 一时脱不开身,但是安排了助理在楼下等人。
时界的总部自然是用的自己家的大楼, 从下往上四十二层都是他们的办公场地, 时微君所在的财务部门在四十层,即使是周五晚上, 办公区域依然还有几个正在加班的同事,看到这个点还有人到访不免有些好奇。
青黎也没想到她刚跟着助理打算进时微君的办公室, 就在拐角处遇到了时宴舟。
彼此都不免愣了一下。
“青黎?”
青黎礼貌浅笑了下:“时总。”
“你怎么会过来这?”时宴舟明显有些惊讶。
青黎说:“找微君。”
时宴舟皱了下眉,又松开, 问:“你怎么会来这里找她?你们俩和好了?”
青黎淡淡的嗯了声。
时宴舟看了看她,脸色并没有太好看——自上次在莲花山吃饭, 他联系过青黎好几次, 但都吃了闭门羹, 而且正赶上外地的项目在关键节点,他还来不及做什么便只能匆匆赶回去。
“巧了, 我也来找她。”或许是感受到了她态度的疏离, 时宴舟声音也淡了些。
青黎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
时宴舟不由得咬了下后槽牙。
身旁的助理在看见时宴舟的时候已经非常自然地改变了下行走路线, 没再径直去开办公室的门, 而是把他们带到了旁边的接待室,出来后立马就给时微君打了电话。
两分钟后, 时微君在会客厅解散了还在僵持地谈判。
助理出去后,接待室里一阵短暂的安静, 时宴舟看着青黎,突然问道:“不叫五哥了?”
略略压低的磁性嗓音夹杂着一点无法言喻的亲近感。
青黎微怔,抬头,看向时宴舟,皱眉。
那明显不解和奇怪的表情就跟把时宴舟拉在一束探照灯下公开处刑一样,瞬间将所有能跟暧昧拉扯上的氛围散得干干净净。
其实青黎的性格并没有太过鲜明和尖锐,她身边不少追求者在被拒绝之后都可以继续与她做普通朋友,但对于时宴舟,不知道是不是受少年往事和时微君未来命运的影响,青黎对他一丝耐心都无。
时宴舟又咬了一下后槽牙,正打算再说什么来缓解尴尬,接待室的门便被推开。
时微君来得很快,进来后她先看了一眼青黎,而后转过视线,问时宴舟:“你怎么来了?”
时微君的表情和声音都一如既往的冷淡,时宴舟自然知道他这个堂妹生性如此,但还是在此刻有些难堪,他咳了下,冷静地问:“最近怎么没回家?”
时微君随意地嗯了声,问:“有事?”
时宴舟被她噎了噎,只能同样直奔主题:“工作的事。”
时微君看了他一眼,目光洞察。
青黎适时开口:“微君,你们聊,我出去等你。”
时微君压根也不想让青黎跟时宴舟接触,闻言很快嗯了一声,看向她轻声道:“那你先去我办公室等我。”
“好。”青黎站起来,两人身体错开时,很短暂地牵了下手。
时微君的办公室很宽敞,装修风格也以大面积的深色为主,看起来有些沉重和严肃,想来也是为了中和年纪轻的弱势。
助理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青黎道谢,慢慢喝完半杯,时微君终于回来了。
“人走了?”青黎问。
时微君含糊地嗯了声,眉心皱了皱,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点疲倦。
青黎伸手抱住她,手掌撸了撸后背,说:“累坏了吧?”
时微君脑袋趴在她肩膀上,小声说:“有点累。”
青黎便搂着她轻轻晃了晃,又多撸了几下她的后背。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时微君才说:“饿了。”
青黎说:“走,奖励好吃的。”
周五晚上出来吃饭的人不少,不过青黎提前订了位,一进门就有服务员指引去了窗边,落地窗外是这个城市永远繁花似锦的夜景。
落座时,时微君没坐青黎对面,坐在了她旁边。
青黎点过单,又给时微君。
时微君不想点。
青黎问:“那喝的呢?”
时微君想了想,问她:“红酒,行吗?”
青黎笑了笑:“行。”
两人点了一瓶红酒,只是青黎要开车,便又单要了杯果汁。
时微君自己一个人喝得不多,所以最后没有喝完,离开餐厅时青黎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把那瓶没喝完的红酒打包带回嘉林苑——青黎已经从酒店搬出来,住进了时微君那所公寓的客房。
路上经过一条稍显僻静的商业街时,青黎突然把车子停到旁边的临时停车位上,然后让时微君在车里等她,自己下去。
时微君有些懵,把车窗玻璃拉下一条三指宽的缝隙,仰着脑袋一直往外瞅。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她终于看见了青黎。
时间有些晚了,路上行人已经不多,青黎站在斑马线的前侧,红绿灯短暂挡住了去路,但她看起来并不急躁,身形高挑挺直,目光遥遥看过来,似乎能穿过重重车影中直接与时微君对上。
她还捧了一束花。
青黎打开车门时,时微君已经在副驾驶位换了个姿势,几乎是单支腿半跪在座位上,正对着驾驶位,眼睛直愣愣地看她。
青黎把花递给她,笑着说:“希望小朋友一直开开心心。”
时微君双手捧上,低头看了看,是红色的玫瑰花,没有掺杂任何别的花种,簇簇攘攘的灼艳的红。
她又抬头看向青黎。
青黎上了车,一边问她:“喜欢吗?”
时微君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说:“喜欢。”
青黎笑了下,“那就好。”
“应该晚饭前送你的,”青黎轻声解释了一句,又说,“吃饭时还想着下次再送给你,但后来想想,下次是下次的。”
时微君眨了眨眼,胀涩感短暂地褪下去,她勉强忍着,小声嗯了下。
回去的路上,时微君一直抱着那束花,花瓣上那些美丽而娇嫩的红断断续续地攀上她柔软的眼梢,坠出薄艳。
直到乘电梯上楼,开门,换鞋,她还抱着。
青黎失笑,“这么喜欢?”
时微君用力地点头,认真地说:“特别喜欢。”
青黎又笑了下,看了她几秒钟,而后凑过去亲她。
时微君背靠着玄关处的柜子,任她施为。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花束纸袋因为挤压慢慢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响,时微君这才动了动,用胳膊在胸前护了一下。
青黎只好把人松开,笑着说:“花可以放下了。”
时微君脸蛋有些红,终于把花放下来,脱掉外套,转而又把花抱起来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然后两个人排排站,在料理台的洗手池处洗手。
因为时差的原因,港城的深夜时,纽约的工作时间才刚刚开始,所以晚上青黎还是照常先处理了一些工作。
第二天是周六,时微君也不着急睡觉,洗过澡后,就窝在书房一角的小沙发上看书。
时微君翻了几页,又转过头去看青黎。
书房的光线明亮,青黎面前开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或许是在看什么资料,纤长的手指撑着额角,好一会儿没动。
时微君收回视线,将背完全靠在沙发背上,换了个姿势看书。
可又翻了两页,还是想去看她。
青黎今天只简单地回了几个比较着急的邮件,而后便关了页面。
时微君眼睛闪了闪,却没动,还是窝在沙发里,只是将裸/露在外面的腿缩了缩。
青黎走过去,问:“在看什么?”
时微君乖乖地将书面翻出来,说:“在看《涉外税法》。”
青黎了然:“怪不得你总走神呢。”
时微君小声辩驳:“我没走神。”
其实认真说来,她看书的习惯是幼时跟着青黎养的,品目经常纷繁杂乱,一直没成什么体系,但好处也很明显,就是即便是枯燥乏味的专业书她也可以毫无负担地看进去。
当然,今天除外。
青黎也不拆穿她,手指捡过来那本书随意翻了翻,时微君看了她两秒,慢慢将缩在裙子下的腿伸出来,搭在青黎的腿上。
时微君穿的是一条睡裙,不短,垂起来时到膝盖,但或许是因为姿势,裙子被折叠了些,此时便堪堪盖住腿根。
青黎好一会儿才把手放在她小腿上。
时微君的体质自小就一直偏寒,她在室内穿的单薄,虽然南方春末已经足够暖和,但彼此靠近时,青黎还是能感觉到她肌肤传过来的沁凉。
“冷吗?”青黎问。
时微君摇了摇头,“不冷。”
青黎摩挲了下掌心里一小片光洁细嫩的肌肤,说:“摸着好凉。”
时微君唔了一声,半晌,说:“是你手太热了。”
青黎不置可否,目光还停留在书页上。
又过了一会儿,青黎放下手,重新还给时微君,笑着说:“不好看。”
时微君也笑了下,把书接过来,随手放在了旁边。
青黎看了她两眼,目光下移,落在她绯薄的唇上。
彼此住了几天,时微君知道青黎很享受与她的亲吻。
但,还不够,她马上就要走了。
时微君下巴轻抬,闭了闭眼睛。
而后不到两秒,柔软的唇瓣就落了下来。
两个人自然地接吻,身体倾覆,起伏间相互契合的填补,柔的,软的,温情脉脉。
后来书被碰掉在地上,时微君几乎被人揉进沙发里。
根本弄不过她。
亲完之后,时微君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看见青黎半直起身,明明呼吸都还没调好,却已经在帮她整理被挂在手肘间的衣带。
时微君咬了咬唇,好半晌后才发出很轻的疑问。
“青黎,你不想吗……”
第32章 豪门恩怨32
青黎被问得一愣。
她抬起眼睛, 面前的时微君早不是白日里那般冷静自持的模样,红唇微张,两颊生晕, 一双乌黑的眸子似是缠了雾,整个人看起来都水蒙蒙的。
青黎抬起手指她擦了擦过于湿润的唇, 声音难得有点迟疑:“会不会太快了?”
时微君眨了下眼睛,浅浅的水光洇在眼尾, 晕染出薄红。
“应该不会吧……”时微君动动唇, 但片刻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我也不知道。”
青黎看着她,撑起的胳膊像是突然失了力气, 俯下身,埋在她颈窝里低低笑起来。
温热的鼻息和轻微的颤动摩挲着耳廓, 时微君敏感的缩起脖子。
青黎侧过头含着她的耳朵咬了一口。
时微君肩膀都要耸起来了,她勉强忍住, 伸出手推了推她,继续刚才的追问:“青黎, 你想吗?”
青黎轻笑, 又嗯了一声, 贴着她的耳朵,说:“想。”
时微君抖了一下。
青黎亲了亲她的耳尖, 又慢慢滑到唇边, 看着她, 问:“你呢?”
时微君眼睛都红了, 好半晌才说出话:“我也想。”
轻哑的声音,混合着欲望与认真的神态。
青黎在一瞬间想, 怪不得这世间众人会如此贪恋美色。
时微君咬了咬唇,在青黎直白的目光中几乎瑟缩, 她等了一会儿,青黎却突然从她身上站起来。
时微君一愣,从脊背处升起的寒意迅速像电流一样充斥她的身体。
好在青黎很快就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很轻地问她:“那,去你房间吗?”
时微君瞬间又像掉进一团云里,晕晕乎乎的就随着她站起来,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青黎牵着她出了书房,客厅空荡,中央空调静谧无声的转着。
像是在这几步路的时间里头脑冷静了一些,青黎慢慢反应过来,总觉得两人这般商量着去进行一场情/事有些奇妙,但又止不住的生出紧张。
推开卧室的门,床头柜上还放着青黎买的玫瑰花,没有用瓶子装上,靠着墙立着,在灰白清冷色调的空间里有些扎眼。
时微君很乖巧的在床边坐下,仰着脸,目光温柔的盯着青黎,又带了些不太明显的羞涩。
像……一个新娘。
青黎喉咙动了下,一时间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我,”青黎声音有点发紧,停顿了下后侧身指了指洗手间,说:“我去,我去洗个手。”
时微君抿了下唇,站起来,说:“我也去。”
两人便又一同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灯比卧室要亮一些,照在光滑的台面上,泛出层层白光,显得有些清冷。
青黎打开了水龙头,冷水倾斜而下,浇着温度过高的指尖。
两人莫名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洗着手,空间里却好像有另一团隐秘的氛围滋生出来,旖旎的,越缠越紧。
青黎还挤了一团洗手液在手上,揉开,散出一股清甜的香。
时微君有样学样,也挤了些在手心里,淡粉色的一团,揉开了却是细腻的白泡泡。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洗手的动作太认真,时微君在这期间好像听见青黎忍不住笑了下,很轻,她抬眼去看青黎的神色,青黎确实正在勾着唇,眼睛里也露出明显的笑意。
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更深。
青黎抓住了时微君的手,轻轻搓了搓,又揉了揉,彼此手指交错缠绕,指缝间的泡沫互相沾染,凝滑,软腻,分不清原本在谁的手上。
时微君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心跳却越来越快,几乎要喘不过气。
青黎把两人的手冲洗干净,没来得及擦,便转而捧着时微君的脸,吻她。
时微君脑袋乱哄哄的,只能感觉到青黎的手,湿漉漉的,凉津津的……
彼此都是第一次,所有的反应都极尽克制和渴望。
情深之时,青黎的神经都抻成一条细线了,才勉强压制住想要失控的情绪。
时微君也是第一次知道青黎的力气这么大,只是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她整个人便都陷在松软的被褥中间,动弹不得。
“微君,”青黎喊她的名字,问:“疼吗?”
过于缓慢轻柔的动作早已经成了一种折磨。
时微君胡乱的摇头,双手紧紧攀着她的肩膀。
青黎却全然看不见,额头重重抵在她光滑的肩上,目光往下落。
时微君根本分辨不出她是不是故意的,脑袋嗡嗡嗡的响,一张口就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尾音颤抖,下意识想侧过脸去咬被角。
青黎却在这时抬起头,似是看到她忍耐的表情,不由得停下来,“是疼吗?微君?”
时微君一双漂亮的眼珠里蕴着水,难耐和媚意挂在眼尾,她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声,脆弱又勾人。
青黎几乎挪不开眼,血气止不住的上头,伸手去抵她的嘴唇,指尖探进去两寸:“微君……”
时微君一直受钳制的腰身终于被松开,几乎要哭出来,声音发出来的时候又细又碎,求她:“青、青黎……快!……”
青黎那点理智如同绷过了头,一下就断了。
时微君连意识都几近模糊,声音不像自己的,带着哭腔。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出了很多汗,结束的时候彼此身上都湿漉漉的。
青黎自己也有点懵,抱着时微君,一下又一下摸她的后背,止不住的表达歉疚:“对不起……”
时微君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青黎还以为她睡着了,便动了动。
时微君一下就收紧了手臂。
青黎垂头看了看她,这才发现她只是微阖着眼睛,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下,看起来懒洋洋的。
青黎摸了摸她的脸侧,问:“还难不难受?”
时微君没动作,只用鼻音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青黎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哪里难受?”
时微君慢腾腾地看她一眼,眸色雾蒙蒙的,有点委屈的说:“腰酸。”
她声音还有些哑,眼尾泛红,看起来有点可怜。
青黎脑海里短暂浮现出刚刚她哭求的模样,强忍了心中激荡,将手掌往下移,落在她腰上,慢慢的揉。
又过了一会,时微君腰肢颤了颤,忙把那手拉了上来,抓住。
青黎便去亲她,然后问:“擦一下,还是去洗澡?”
时微君想了想,说:“洗澡。”
“好,”青黎摸了摸她有些汗津津的额角,轻声说:“那我去放洗澡水。”
时微君嗯了声,把她松开了。
青黎下了床,时微君便趴在床上,脸蛋埋进柔软的枕头上,目光一直盯着洗手间的门口。
——
第二天是周六,两人都没有出门,也谢绝一切打扰,在公寓里待了一天。
第三天是周日,青黎是傍晚六点的机票。
她行李本就不多,除了一些办公的东西外,其他的衣物和日常用品也都可拿可不拿,所以收拾的很快。
青黎收拾东西的时候,时微君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穿着睡裙,瓷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
直到青黎把行李箱合上,她才出声,问青黎:“我能送你去纽约吗?”
青黎动作微顿,然后把箱子往旁边一推,朝她伸出双臂。
时微君立马走过来环着她的腰,头埋在她脖子里。
青黎摸了摸她浓密乌黑的头发,然后说:“下周末如果有空,我回来看你。”
时微君像是没听见,一声不吭。
青黎说:“很快的,我在公司接手的项目还不算太多,也没有什么烂账,交接起来会很快。”
时微君却只是问她:“我去看你不行吗?”
青黎点了下头,说:“当然可以啊,你周末过来的话,我们早上就可以一起去中央公园跑步。”
时微君听出她的未尽之意,有点烦躁的说:“可我想今天就跟你一起去!”
青黎停顿了两秒,很快又笑了下,说:“一刻也离不开我啊?”
时微君没说话,好一会儿后,突然抬起头直视青黎的眼睛,语气用力而认真:“嗯。”
青黎面上不显,却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声,揽着她的背轻轻晃了晃以示安抚。
时微君却还固执的看着她,说:“青黎,我跟你一起回去纽约好不好?”
青黎声音放的很随意,问:“那你不用上班了吗?”
时微君说:“请假,休假!”
青黎看着她,然后摇了下头。
“为什么不行!”时微君退了一步,看着青黎:“你不也是休假回来的吗?我也可以休假!”
“微君。”青黎出声,眉心微微皱起来。
时微君一下子抿住唇,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微君,”青黎微微垂下头,看着她,声音放的很轻,“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时微君眼睫闪了闪,神情一瞬间变的非常委屈。
青黎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和:“我知道你很舍不得我,我也一样。但是,生活里还有很多其他的事,不仅……微君,我跟你保证,一定会早点回来,好吗?”
时微君却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她,要哭不哭的。
“好了,”青黎凑过去亲了亲她,然后说:“去换衣服,等会儿去机场,你开车好不好?”
时微君如同木偶一般被她推着往外走,一直到卧室衣帽间。
“你要穿什么衣服?今天不热,你是想穿裤子还是裙子?”青黎已经给她打开衣柜的门。
时微君动动唇,“裙子……”
青黎笑了下,伸手给她摘了一条雾霾蓝的长裙,回身:“这条可以吗?”
时微君看着她,半晌后却又走过去再次把青黎抱住:“你会回来的,是吗?”
青黎嗯了声,“会回来。”
第33章 豪门恩怨33
从机场出来, 下高速后第一个加油站,时间还不算太晚,来来往往进来加油的车不少, 显然生意正好。
时幼君在加油站外侧的停车位上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辆黑色路特斯。
没有开灯, 车门紧闭,如果不是对应上了车牌号, 她都不敢相信里面有人。
时幼君把对方还没接听的手机挂掉, 快步走近,临到车前了, 才看见驾驶位处的玻璃并没有关紧,只开了小半截, 时微君靠在座椅上,半张面孔隐没在黑暗里, 半张面孔被道路旁的探照灯照得苍白而冰冷,眼睛乌沉沉的, 没有透出一丝情绪。
而且, 她在抽烟。
时幼君不由得头皮一紧, 暗骂一声,这什么情况?
“哆哆哆——”
时微君应声抬头, 随后把烟熄了, 推开车门下来。
“七姐, 你吓我一跳!”时幼君随手把包扔车里, 一边说:“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让我来接你啊?我刚还以为你又出事了呢,你胳膊不是好了吗?怎么停这……”
时幼君喋喋不休地话一顿, 坐进驾驶位的动作也停了停,转而在鼻子下挥手, “你这抽的什么鬼烟,味儿真大。”
时微君没说话,径直关了后车座的门。
时幼君在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心里啧了声,这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生气,只是随手捡了下仪表台上放着的烟盒,可能是在加油站的商店里刚买来的,包装膜都还在。
“够不讲究的……”时幼君看了看牌子,不由得又吐槽了句,问:“你不是有定制烟吗?换口味了?”
时微君含糊地嗯了一声。
时幼君不知道她这算是什么回答,但明显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疲惫,不由得转过身来,看了时微君两秒,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她:“姐,你怎么啦?”
时微君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有点累,开不了车了。”
时幼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是从机场回来?送人吗?”
“嗯。”
时幼君问:“谁啊?”
时微君掐了下食指关节,说:“青黎。”
时幼君一愣,眼睛微微瞪大:“周青黎?她走啦?”
时微君的心脏骤然缩了下,面上飞快掠过一抹毫不掩饰的阴霾。
车子里有些暗,时幼君没看得太真切,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一下就停住嘴。
时微君转过头,目光看向车外。
时幼君咳了下,也回过身,启动车子。
过了会儿,她问:“七姐,你今天回莲花山吗?我听奶奶说你好久都没回去了。”
“不回,”时微君声音淡淡的,说:“去嘉林苑。”
时幼君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最近都住那了呀,怪不得大哥前阵儿找不着你。”
时微君嗯了声,没再说话。
时幼君盯着面前不断缩进的道路,半晌,又瞅了一眼后视镜。
时微君后脑抵着椅背,阖上眼,巨大的焦躁正像一只尖牙利嘴的噬人野兽,趴上她的五脏六腑,缠斗撕咬,敲骨吸髓,以至于身体神经质般的脱力,手指颤抖,连车都开不了。
时微君一下又一下地掐着食指骨节,用力到几乎要破皮出血。
青黎知道她会这个样子吗?
青黎一定不喜欢吧,她那样的人,目光永远往前看,从不犹疑,也很少留恋,更不会把所有的情感全部倾泻在一个人身上,义无反顾的,好像只要是为了她,什么都愿意放弃,像不懂事的小孩子。
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就是只在乎你啊……
车子停下来,时幼君以为她睡着了,回头瞅了瞅,纠结了好半晌,才小声喊了句:“七姐?”
时微君睁开眼睛,面容上出现短暂的空白,她停顿了两秒,打开车门。
时幼君也开门下车。
时微君却突然转过身:“幼君,今天多谢。”
“啊,没事啊,”时幼君被她过于认真地道谢弄得愣了下,片刻后又眨眨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慢半拍地生出狐疑,这是谢绝让她上去坐的意思?
时幼君停下脚步,不自在地挠了挠脸,半晌,欲言又止地开口:“你……你没事吧?”
时微君神色淡淡,说:“没事。”
时幼君虽然也是跟她一起长大,甚至关系还挺不错,但对她的喜怒却一直搞不大清楚,所以此刻同样什么也没在时微君脸上看出来,只好哦了声。
时微君看着她,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哦,好。”时幼君应了下,转身。
时微君说:“车钥匙给我。”
时幼君后背僵了下,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大晚上的不给她留车是想让她走出小区再打车回??
时微君抬了下眼皮,说:“我明天让人给你订一台新车。”
时幼君立马回身,把车钥匙放到她手里,说:“好滴,嘿嘿,谢谢七姐!”
时微君也扯了下唇角,拿了车钥匙走进入户大厅。
电梯一直上到二十三楼,开门,入目空荡,中央空调持续不断的空气循环功能将这里另一个人残留下的气息抽得一干二净,映出赤裸裸的孤寂。
——
青黎性子并不拖沓,做了决定之后很快就向公司提交了邮件。
关于对国内与时界集团合作投资的事情,公司流程走的几乎畅通无阻,吉榭尔在工作上从来没有怀疑过青黎的眼光,收到项目计划书之后没多久,相关的指令和安排很快就从纽约传到了亚太区总部。
青黎刚回公司的第三天,魏钦那边就已经接到了确切的通知。
至于调岗回国的事,虽然因为手头上的工作有所滞留,但吉榭尔同样给了明确的答复。
她跟青黎同岁,大学时两人在一次次围剿金融巨鳄的游戏中合作的十分默契,如今虽是上下级,但实质上还是友谊的情分占比居多。
作为汇肯宁集团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吉榭尔的血液里天生带着些资本家喜欢冒险的基因,聪明,大胆,闲余时喜欢极限运动,享受追求超越生理和心理上的终极刺激。
青黎虽然不像她那么热衷此道,但毕竟周游多年,吉榭尔寻找同类般的在她身上打下不少诸如自由、随性的标签。
因此,她对青黎突然的调岗要求并不太排斥,只是十分好奇有什么人能让她做出现在这种好似要回归到某种稳定性生活的倾向。
回归,稳定。
通话结束之后,青黎看着手机,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她有一瞬间的不确定,那天答应时微君去尝试一段感情,到底是因为时微君本身,还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追寻多年,在这方天地里最与她息息相关的,还是当年那个让她凭借一眼就看见一整个世界的孩子。
青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已经冷了,味蕾尝出一些细腻的苦。
这世上令人苦恼的事情总是千奇百怪,青黎摇了摇头,心想,她如今这般自我剖析般的疑虑实属庸人自扰,毕竟无论是哪种缘由,归根结底,在这个世界里,就是时微君,只是时微君。
青黎放下杯子,再抬眼时目光已经清明如常。
至于别的,青黎在恋爱上是新手,只是既然已经选择在一起,她自然也会学着去做一位好的伴侣。
但事实上,因为异国分隔,中间又有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刚刚确定关系原本应该处于热恋的两个人,如今在沟通上确实出现了一些局促。
中午青黎跟同事一起在楼下吃过午饭,彼时港城已经是过了凌晨。
青黎关了办公室的门,一边对着耳机,劝时微君去睡觉。
时微君说:“我不困。”
“你昨天也是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的,”青黎有些无奈,说:“白天还要上班,快去睡。”
时微君有点不乐意,“可我今天还没怎么跟你说话呢。”
青黎便问她:“你想说什么?”
时微君闻言就停顿两秒,然后问她:“青黎,你不想跟我说话,是吗?”
青黎简直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轻声哄她:“当然想,只是你这几天休息的时间太少了,我担心你。”
时微君便又闷闷地问她:“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青黎说:“微君,这个问题我们昨天讨论过了。”
时微君一下就又不吭声了。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青黎抬手从办公桌后面的书架上随手拿下一本书,问她:“想不想听读书?”
时微君这才慢腾腾地嗯了一声。
青黎问:“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可以吗?”
时微君说:“好。”
青黎说:“那你可以听完就睡觉吗?”
时微君说:“好。”
青黎忍不住笑起来,打开书,一边觉得她好会磨人,一边又觉得她很好哄,很乖。
青黎翻了几页,最后还是选了最经典的第十八首[1]。
Sonnet18
by william shakespeare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
……
篇幅不长,青黎很快就读完了。
“现在睡觉?”青黎问。
时微君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小声问:“青黎,能再来一遍吗?”
青黎便又读了一遍。
时微君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从耳机里传过来,让青黎莫名想起那次发烧,对方唇舌间的灼热和湿润。
“微君?”青黎叫她。
时微君用鼻音嗯了下。
青黎问:“你在做什么?”
“我……”时微君好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很软,很轻,近乎雾蒙蒙般的呢喃:“我在想你,青黎……”
第34章 豪门恩怨34
时微君去洗手间将手清洗干净, 而后重新回到卧室,坐回床上。
与青黎的视频电话还没有挂掉,她那边正是中午, 能看见背后窗玻璃外被各种高楼大厦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蔚蓝天空,阳光明媚到有些晃眼。
青黎此时正在喝一杯清水, 修长的手指抓着透明的玻璃杯,抵在柔软的唇边轻抿。
或许是看到她回来了, 青黎的手腕微垂, 杯子放下去了几寸,目光盯过来。
即使隔着屏幕, 时微君依然忍不住耳尖发热,她伸出手, 将床中间的枕头和毛巾远远丢到一旁。
青黎问她:“好了?”
时微君咬了下唇,小声嗯了下, 又伸手调整了一下视频角度,露出自己的整张脸、光/裸的脖颈和两片锁骨。
青黎一时却没再说话, 只是看着她水润的眼眸和微微泛红的双颊, 食指指尖缓慢的摩挲着玻璃杯光滑的杯沿。
那目光沉静如水, 看不出任何喜怒的情绪,却如有实质, 透过屏幕直直的落在身上, 几乎带出侵略性。
时微君被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脊椎间冷不丁的窜出一股酥麻, 脚趾逐渐蜷缩。
“以后,”青黎终于开口, 平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显得有些失真, “以后不能这么做了。”
时微君微怔,眼睫轻颤。
青黎说:“我允许才可以,好吗?”
虽然是问询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时微君心脏狠狠一荡,一种隐秘的、被她掌控、被她支配的快/感夹杂着体内尚未完全褪去的情/欲瞬间侵袭而至,气势汹汹的,来的又急又猛,几乎让她呻/吟出声。
青黎还在叫她:“微君?”
时微君指尖缩了缩,紧紧攥上睡裙的下摆,好半晌才发出有些含糊的应答:“……好。”
青黎闻言笑了笑,又看了她一会儿,神色重新变得温和,声音恢复如常,说:“好了,睡前游戏结束,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时微君像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抿着唇再次嗯了一声。
青黎说:“那把灯关了吧。”
时微君便慢慢俯过身,手指按下床头上的开关。
空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青黎看起来是亮的。
青黎说:“现在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时微君像是木偶般推一下动一下,顺从着她的话安安静静的躺下来——是侧躺,手机被放在枕头旁边支着,屏幕正对着她,雾莹莹的光落在脸上,精致的五官被映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青黎看着她,喉间微微发紧,可又莫名移不开眼,直到过了十几秒,她才开口:“晚安了,微君。”
时微君却一下子睁开眼睛,双眸迎着光,闪亮而清明。
青黎原本想要挂掉电话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她。
时微君动动唇,声音很轻:“青黎,等我睡着了,你再挂电话好不好?”
“好啊。”青黎没有做多迟疑,很快应了,又说:“但我这边光太亮,会影响你休息,我把视频关掉,只留着通话,可以吗?”
时微君点了点头:“嗯。”
青黎笑了笑:“晚安。”
时微君也抿着唇笑了下。
眼前闪烁的光线很快暗了下来,只有一小块青黎的头像还浮在屏幕上,时微君把手机移到枕头下,然后摸了摸耳朵上带着的蓝牙耳机。
持续工作的电波正在平稳的传递着对方的呼吸声,一开始静静的,到后面渐渐发出一些其他细碎的声音,或许是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动作,拿着水杯接水,隐隐约约的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响声。
青黎又喝了一口水,喉咙间发出细微的吞咽。
时微君紧紧闭上眼睛,在极致的黑暗里竭力去捕捉着她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忍不住翻了个身,蜷起双腿。
好想,好想见她。
为什么要分开。
想不明白。
但她就是不许,她不会喜欢自己人生里只有她。
所以只能,明天,后天……后天才可以见到她。
港城的周五比纽约早到了一个白天。
时微君定的是周五下午的机票,飞行近十六个小时后,落地时,这边的城市才刚刚拉开星期五的夜幕。
青黎甚至都不需要提前下班,到点便直接从公司出发去机场接她。
时微君没带什么行李,轻车简从,所以出来的很快。
一如上次,青黎一眼就看见了她,身形清瘦,墨发松散,身上穿着冷白色系的衬衫长裙,露出来的肌骨白皙纤细,看起来极为清透和干净。
几乎没有停顿,时微君的目光也同时在各色各样的行人中与她对上。
明明只间隔了几天,青黎也自忖在路上时的情绪波动并不大,但在这一刻,却蓦然间有点恍惚,四周人群匆忙纷扰,喧嚣热闹,她却好似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时微君很快跑过来抱住她。
青黎轻轻笑了下,把手里拿着的花束扬了扬避免碰到她,同时用另一只手撸了撸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时微君才稍微松开了点手,但还是揽住她的腰。
青黎用手背碰了碰她的小脸,问:“累不累?”
时微君摇了下头,漂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眨一眨,便溢到了眼尾,氲出一点胭脂红。
青黎看了她两秒,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唇。
几乎是反射性的,时微君的手臂便收紧了些。
不过青黎并没有过于深入,亲了一下后便把手里的郁金香花束给她,转而一手拉上行李,一手牵着她,慢慢往外走。
“飞机上吃东西了吗?”青黎转过头,问:“要不要先去吃饭?”
时微君一直看着她,开口时声音还有点哑,说话也十分简短而克制:“吃了。好。”
青黎不禁捏了捏她泛凉的指尖,笑着说:“辛苦小朋友飞来看我。”
青黎知道时微君的性子,原本计划是自己回国看她,不过,或许是因为时间差,时微君已经提前买好了票。
时微君说:“不辛苦。”
青黎又笑了下。
时微君抿了下唇,声音有点认真的补充了句:“我想早点见你。”
青黎莞尔,牵着她手指的手慢慢摸索,插进她的指缝,最后形成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姿态。
出了航站楼,青黎把她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单手拿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箱子不仅看起来小,而且十分轻薄,估计里面都没装什么东西。
时微君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就连放行李的空档俩人连手都没有松开。
直到青黎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她才松开了手坐上去。
青黎绕过去上了驾驶位,又关上车门,期间根本不需要她特意去看,就知道时微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乌黑的,柔软的一双眼睛。
她话那样少,这双眼睛却喋喋不休。
青黎不禁在心底轻叹,下一秒去拉安全带的手就停下来,转过头,看向时微君。
时微君眸色微闪,却依旧坦然的与她对视,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依恋。
“微君。”
青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凑过去再次覆上她的嘴唇。
几乎是接触的一刹那,时微君便张开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张开唇。
狭小的车厢里很快响起水渍声。
起先不过是充满柔情的交缠,带着一些安抚性的意味,但不过几秒钟,彼此便都有些不满足,舌尖长驱直入,相互挤压摩挲,逐渐用力的吮咬,迫切的去汲取另一个人的味道,带出急促的喘息。
青黎自己都有些惊讶身体对于时微君的渴望,如同火柴“嗤”的一声擦过,只是刚刚碰上,便轻易腾升出欲望。
悠长的吻,直到气息闭塞。
松开的时候,青黎已经将半个身子越过扶手箱,手掌扣着对方柔嫩的后颈。
时微君半张着唇喘气,她原本化了一层淡妆,唇上涂了些番茄色的口红,如今全都花了,晕染在唇边,和着一双漾起波光的水眸,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秾艳和绯糜。
勾人极了。
“微君,”青黎用手指轻揩她唇上的涎液,看着她的脸,声音几近呢喃:“好漂亮……”
时微君反应了一下,不由得咬了咬唇,两颗牙齿很浅的触碰到了青黎的手指。
青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嘴唇,转而又在台面上抽出一张纸巾,仔细的给她擦掉已经模糊的口红。
两瓣柔软娇嫩的唇被蹂/躏许久,微微肿起来。
时微君却只是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抓着她衣襟处的一角,任她施为。
“走吧,先带你吃东西,定了一家西餐厅。”青黎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又松来。
“或者,”青黎伸手拉上安全带给她扣好,一边问:“你有别的想吃的吗?”
时微君此时什么也想不起来,直到车子开到路上,她才出声:“没有想吃的。”
青黎问:“没胃口吗?”
时微君唇角轻抿,过了一会儿,她说:“直接去你那里,行吗?”
青黎转过头看她,又很快笑道:“好,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时微君眼睛亮了亮,这才应了声。
第35章 豪门恩怨35
车子停在住宅区一栋高档公寓楼下, 同样是电梯入户。
青黎输了密码后用两根手指推开门,示意时微君:“进来吧。”
玄关处的灯带收到感应已经亮起来,时微君走进去, 一边好奇的打量,客厅很宽敞, 整体视觉上是很简约的浅灰色调,但或许是因为沙发宽大松软, 地毯绵柔, 所以看起来并不冷清,反而透出一种近乎慵懒的舒适。
空间里很安静, 没什么小猫小狗,就连生活的植物都很少。
青黎换了鞋, 看她还站在那里不动,便伸手去推她的腰, 提醒:“到家第一件事。”
时微君的注意力一下子便都跑到腰上,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就已经随着她往前走动。
青黎把人推到洗手池旁, 说:“洗手。”
时微君哦了一声。
青黎抓着她的手放在水下, 笑她:“你怎么傻乎乎的。”
时微君看了看她,勉强想起来辩驳了句:“我没有。”
青黎失笑, 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手指。
熟悉而亲近的动作让时微君终于放松了些, 她软了软腰, 身体靠上青黎。
青黎也没推开她, 只是摸了摸她的脸,时微君皮肤白, 所以眼睑下淡淡的青黑反而看的明显。
“长途飞机太累了,”青黎声音很轻, 又问:“你在飞机上有休息吗?”
时微君的下巴垫着青黎的肩膀,呼吸间都是她脖颈处淡淡的香气,她缓了下,才小声说:“太吵了,睡不着。”
“那要不要先休息?”青黎问。
时微君不说话,只是偎在她身上,鼻尖和嘴唇轻轻蹭着青黎的脖子。
酥酥麻麻的痒。
青黎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心疼她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太累,最后只落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过了一会儿,又把人引到沙发上,说:“我去给你倒杯水,等会儿你先睡一觉,睡醒了再吃东西。”
时微君抿唇,却没有把手松开,还是抓着她的手腕,仰头,直勾勾的盯着青黎的眼睛。
她什么也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青黎的心渐渐发烫,她停顿了下,弯腰,直视。
“想做?”
“嗯。”
那样认真的直白和热切。
青黎原本的理智瞬间坍塌腐朽,心底的欲望迎风暴涨,她看着时微君,半晌后伸手握住一截细嫩的脖子,张嘴衔住她的唇。
安全又松软的空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再克制,很快就交叠着落入沙发。
青黎用力的去吻她的唇角,脖颈,手指去解她衬衫的扣子。
时微君全身颤栗,毫无意识的去蹭青黎,耳边全是暧昧的水声和喘息,甚至彼此咚咚咚的心跳。
“微君,微君……”
青黎轻轻的喊她,目光落在那张已经陷入意乱情迷的脸,水光潋滟的眸,细嫩的脖颈高仰,锁骨窝因为动情深深陷进去……
漂亮的让人心尖生疼。
但或许是因为急切,在沙发上,时微君的情绪来去的很快。
不过也可能是太累了,停下的时候,她整个人连声都没发出来就彻底软了下来。
青黎抱着她去浴室清洗。
时微君迷迷糊糊的阖着眼,中途睡了几分钟,但很快就又醒了。
青黎蹲在浴缸旁,手指拢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慢慢在发丝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
“微君,”青黎眉心微蹙,问:“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怎么休息好?”
时微君怔怔的看她,好像还没有回过神。
青黎继续问:“是失眠吗?”
“没……”时微君下意识要去反驳,却又在下一秒反应过来,她转过头,趴在瓷釉白的浴缸边缘看着青黎,老老实实的承认:“有一点失眠。”
青黎垂眸看她:“因为我吗?”
时微君眨了下眼睛,半晌,很轻的说:“我很想你。”
就算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这个答案时,青黎还是忍不住心口一滞,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时微君伸出手,湿漉漉的指尖碰了碰青黎皱起的眉心,又宽慰她,说:“没关系,我看到你就好了。”
青黎没说话,只是抓着她的手在手边亲了亲。
时微君歪着头看她,白皙的脸颊上沾了些水雾,光下显得面容格外温顺。
青黎笑了笑,从旁边的台面上找了个黑色的抓夹把她洗好的头发全都夹到脑后。
时微君抬着乌黑的眼珠看了看,又去拽青黎的衣摆,说:“你衣服都湿了,要进来一起洗吗?”
青黎说:“嗯,等会儿。”
“好。”时微君这才松手,目光追着她。
后来到了床上,两个人又闹了一回。
到后面时微君意识都不怎么清醒了,却还懵懵懂懂的缠着青黎要,一声声的求她,声音柔软,泪眼朦胧。
青黎被她求得差点失控。
时微君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蒙,在陌生的环境里缓了几秒钟后猛的从床上下来,推开卧室的门。
“青黎?”
青黎从冰箱后面探出头,看见她还有些惊讶:“你怎么醒了?”
时微君看着她,好像一下子回过了神,原本紧张的表情软和下来,趋于平静。
青黎合上冰箱门,把手里的红豆盒放到台面上,一边问:“怎么醒了?你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是饿了吗?”
“我……”时微君身上还是青黎给她穿的睡裙,头发凌乱,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呆了一会儿,才动动唇:“你在做什么?”
青黎已经走过来,说:“我原本想把粥先做上,明天早上吃。”
时微君哦了一声,随即腰身上隐隐的不适感好像这会儿才传到她脑子里,她皱了下眉,伸手去抱青黎。
青黎揽住她,轻声问:“怎么了?”
时微君摸了下自己空落落的腰,皱着眉看她。
青黎想了两秒,说:“你的行李箱还没开,家里也没有新的又洗过的内衣了。”
时微君啊了声,随后小声说:“我没带衣服。”
青黎微怔:“没带?”
时微君说:“东西多了还要托运,要等……我穿你的,行吗?”
青黎眨了下眼睛,片刻后,突然逗她:“那你空着吧。”
时微君一下抿住唇,面上呈现出两秒的空白。
青黎装作没看见,继续刚才的话题:“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就给你做饭,想吃炒菜还是面条?”
时微君并没有什么胃口,她也不想在此刻让青黎折腾,闻言便想拒绝,但很快又改变主意,反而问:“你饿吗?”
青黎只好说:“我有点饿了。”
时微君说:“那我也饿。”
青黎失笑,想了想,说:“那就煎几个薯饼和鸡蛋,再热个牛奶,做宵夜,吃不吃?”
时微君点点头。
青黎这才松开她,转过身去灶台旁开火。
时微君看了几分钟,又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青黎的腰,她比青黎矮一点,下巴磕不到肩膀上,便把头埋在她后脖颈处,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去看锅。
青黎也不赶她,就让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在冰箱和灶台之间来回倒腾。
薯饼是速冻的半成品,煎鸡蛋、热牛奶也都不需要技术含量,所以青黎很快便端盘上桌了。
就这,时微君还特别认真地夸奖:“你好厉害。”
青黎笑:“谢谢。”
时微君说:“不客气。”
吃过东西后,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
时微君打开那个只有十八寸的行李箱,里面确实没什么东西,只有些笔记本电脑、充电器、随身必要的证件之类的。
青黎问:“你打算待几天啊?”
时微君闻言抬起头。
她身上穿的是青黎的睡裙,奶白色的纯棉布料,蹲下的姿势让裙摆兜住了腿,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胳膊纤细,下巴尖尖,一张脸蛋素白干净,仰头看青黎的时候,像个在森林里静悄悄生长出来的小蘑菇。
小蘑菇试探的说:“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下周末再回去,可以吗?”
“下周?”青黎回忆了下,微微皱眉:“魏钦,她还没有跟你联系?”
时微君知道她在说工作的事情,不由得眼睫微垂,说:“联系了。”
“既然联系了,”青黎有点不解,看着她:“汇肯宁跟时界集团的合作,你可以不在吗?”
时微君细细的手指攥了下衣角,慢腾腾的说:“合作估计要缓几天。”
青黎身体站直了些,问:“出什么事了?”
“合作没出什么事,是时界,”时微君从行李箱旁站起来,似乎停顿了几秒,才说:“顾立军死了。”
青黎一怔。
时微君的声音不见任何起伏,陈述道:“他在信科挪用公款近三千万,害怕坐牢,跳楼自杀了。”
“什么时候?”
时微君:“前天。”
青黎又是一怔。
她之前让魏钦帮忙查过顾立军,自然知道他是卷入了时家内部夺权的边角料,时家的七小姐和五少短暂的互为盟友,去查时家老大时牧舟的账,其中之一的矛头就是顾立军。
顾立军在信科身居要职多年,大型房地产公司里动动手指头就能撬出来的钱太多了,也太容易了,真要去查,集团里那么多老家伙,几乎没有人能真正的干净。
但既然盯上了,必然不会给对方逃脱的机会,除了顾立军自己,他老婆的那个小建筑公司同样被查,还有他那个正在上高中、但深夜袭击时微君被抓进去的儿子……
在这一场博弈中,时家老大没救自己的人,所以顾立军一定会“死”。
时微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头看着青黎,两条白净细嫩的小腿轻晃,问她:“因为这个事,合作要推迟几天,所以我下周再回去,行吗?”
第36章 豪门恩怨36
即使顾立军的死有时微君的推波助澜, 但对方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异样,平常的像喝水吃饭。
青黎倒没有觉的这件事本身有什么不对,只是对时微君如今的心性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时微君还在看着她, 眸色乌黑纯净,甚至因为一点长久的注视而伸出手, 自然的环上她的腰。
在原本的命运中,时微君的结局并不好, 除却豪门内斗因缘际会外, 青黎并不否认,其中最大的一条因素, 便是时微君身上确实有性格的缺陷——幼时的自闭症、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成长过程中父亲的忽视以及因为她继承了母亲遗产而滋生出来的厌恶和敌对,还有别的, 时北恒那个私生子,泰禾臣道八号里几近奇怪的大家族生活模式……
童年的经历往往会影响人的一生。
所以, 无论时微君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她都不会太过奇怪。
青黎微微垂首, 目光落在时微君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彼此亲密的举止, 时微君下巴靠着她, 轻轻眯了下眼睛,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放松舒服的表情。
“微君, ”青黎摸了摸她的头发, 问:“你为什么会进时界?”
“嗯?”时微君被她问的一愣, 有些奇怪的说:“时界是我们家的公司, 我当然进时界啊。”
青黎笑了下,引导道:“可是幼君就没有。”
时微君哦了声, 说:“她不想进公司,她想当社会律师。”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青黎继续问。
“我想……”时微君眨了下眼睛, 片刻后环在她腰上的力度松开了些,声音很慢,又很认真:“我想变得足够强,我想把权利抓在自己手上,我想成为最好。”
时微君看着青黎,面容平静:“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冒犯、伤害、丢弃,不会因为弱小而站在原地束手无措。”
公寓正处高层,硕大的落地窗外没有任何遮挡物,夜幕浓郁,星色斑驳,清冷的月光和着明亮的光灯,一起映照在时微君的眼睛里。
良久,青黎才动了动,却并没有回应什么话,只是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时微君双睫交合,如同薄薄的蝉翼,又很快分开。
青黎温柔的吻她。
不可否认,青黎确实在这一刻有些后悔。
她自然清楚自己在时微君童年时期时所扮演的角色和地位,但彼时的她,并没有多少在意,最终选择冷漠的离开。自那之后,时微君的人生便重新坠回原来的轨迹。
时微君因此怨恨她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再次遇见,她们还是很快很快就和好了。
青黎原本从来没想过要在这方天地里会和某个人产生情感上的纠葛,她的来处不明,归处不定,世界有时候在她眼里像一个庞大的虚拟游戏,无数NPC来来往往,纷沓杂乱,如同身处梦境。
有两年,她也曾怀疑过自己精神有问题,但无数心理医生的开解对她来说都毫无用处,甚至会让她与这个世界更加割裂。
房间里的灯终于关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朦朦胧胧的落在时微君的脸上。
时微君靠她靠的很近,胳膊搭在青黎腰上,脸颊蹭着她的肩膀,以至于青黎微微转头,便能看见她眼睫下一排沉静的阴影,鼻翼挺直,嫣然的唇瓣上还残留着辗转后的痕迹。
今天闹得次数太多,她应该很累了,但呼吸却并没有十分平稳。
青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细嫩的脸侧,心中轻叹,又生出许多奇妙的柔软。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她们并没有去什么地方玩,只是在附近逛了逛。
时微君对青黎的日常很好奇,喜欢青黎带她去自己平常会去的地方,吃惯的餐厅、去惯的酒吧、经常光顾的图书馆、偶尔过去的电影院……
青黎并不知道别的情侣具体是如何相处的,但时微君一直都很乖,她在青黎面前很好说话,好似没有多少禁区,也不做特别要求,只要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就好。
青黎无数次看她,都能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对彼此亲近的渴望,随时随地都想勾着,牵着,搂着,拥抱,抚摸,亲吻。
像得了皮肤饥渴症,只有肌肤相亲才能感觉到蔚贴。
青黎多陪她了两天,周三下午的时候,她才找了个空档回了趟公司。
青黎调岗回国的事情已经在小组里讨论过,她目前接手的项目不多,手下的投研人员才八个人,多数都是西方面孔,只有特助江蕴,跟她来自同一个国家。
“项目结束还要两年,我至少要跟到完美收官才可以,”江蕴原本对青黎要回国的事十分震惊,但不过一周,她就改变主意,“不管怎么说,团队里能跟你一起回去的都应该是我。”
“可你之前的计划是移民。”青黎闻言收起手机,转过头看她:“你确定要在这关节回去吗?你应该知道,这几个项目完结后,我很有可能不会留在汇肯宁。”
“我当然知道,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江蕴耸耸肩,她其实比青黎还要大两岁,但模样并不显,面容曲线带着东方人特有的柔和,皮肤状态也非常符合当下的审美,经过美黑后呈现出一种看起来非常健康的小麦色。
“但我还没有学到你的绝招。”江蕴握了握拳,有些夸张地说:“学不功成,誓不罢休。”
青黎闻言笑了下,也不做什么解释。
出了大厦,青黎很快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时微君,穿着一件黛青色的风衣,里面是浅灰色的棉麻长裙,脚上搭配的是双小皮靴,中间极其克制的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腿,清瘦,高挑,气质出众,站在那里像一位从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模特。
正是下班时间,来来往往很多人都在看这个东方女孩。
“微君。”
青黎走过去,轻声喊。
时微君转过头,她五官长的纤细精致,但面无表情的时候却稍显凌厉,如今看见青黎,脸上的冰霜好似凭空消融,只微微弯了下眼睛,便透出一种无害的纯美。
时微君也朝她走了两步,一边很自然地伸出手。
青黎握住她的手,又捏了捏,即使时微君身上穿的不少,但指尖的触感依旧一如既往的沁凉。
“这是我的同事,Eos,你也可以叫江蕴。”青黎主动介绍,又看向江蕴,说:“我女朋友,时微君。”
时微君闻言手指一动,立马蹭了下青黎的掌心。
江蕴倒是有些猝不及防,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看着两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哇哦”。
“你好。”时微君朝对方勾了下唇。
江蕴之前帮青黎做过资料,自然知道一些时界集团的事,刚刚听到她的姓氏时,脑子里已经过了很多讯息,但她面上倒看不出来,很快就应下,笑容一如既往的真诚直爽,对青黎说:“你女朋友真漂亮!”
青黎笑了笑:“谢谢。”
与江蕴告别之后,两人并没有在外用餐,而是直接回去。
晚餐是时微君一整个下午在房子里捣腾出来的,青豆炒虾仁,蜂蜜鸡翅,香煎牛扒,还有一碗蔬菜沙拉,主食是意大利面。
时微君显得有些开心,还特意在橱柜下翻出两根蜡烛来。
青黎自己都不知道那蜡烛是什么时候买来放进去的。
“敬女朋友。”吃饭时,时微君特意举起高脚杯跟青黎的碰碰。
青黎失笑,看了她两眼,说:“敬女朋友。”
时微君抿着唇笑了下,这才喝了一口红酒。
过了会儿,时微君有点好奇的问她,“那个女孩子是你的下属吗?”
青黎点点头,说:“嗯,手头上的几个项目还没完,她后面可能会跟我一起回国,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好啊,”时微君没有什么意见,又问:“你们认识多久啦?”
青黎说:“两年,我去汇肯宁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里面工作了。”
时微君闻言慢腾腾地哦了声。
吃过饭后,青黎主动去洗碗。
时微君端了一碟子洗好的紫桑葚,一边看她洗,一边捏着吃,时不时给青黎也捏一个,手指尖上沾的都是紫色的汁液。
“不吃了,”青黎吃过两个就停了,说:“先放放,晚饭还没消化呢。”
“好吧。”时微君很听话的应下,很快把碗放到旁边的台面上,人却还站在一旁看她。
结果也不出意料,池子里几个碗碟还没洗完,时微君就凑过来靠上青黎了,小声说:“好想以后都这样。”
青黎逗她,说:“什么样?”
青黎的姿势微微弯腰,时微君刚好把下巴放在她颈窝里,说:“接你下班,给你做饭,看你洗碗……”
她说着说着唉了一声,小声说:“我一点也不想回去。”
青黎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时微君说完后还想看青黎的反应,结果对方只是弯了下唇角,时微君忍了忍,没忍住,又唉了一声。
青黎失笑,侧过头亲了一下她。
时微君这才停住叹气。
第37章 豪门恩怨37
青黎是在盛夏的时候回到的港城。
时家内部的斗争已经趋于白热化, 汇肯宁的加入,让时微君比以往更加鲜明的站在三方势力之中,但又远远不够。
即使时界已经是非常明显的家族企业, 但上市公司的实际经营人当然不仅仅只要有个“家族继承人”的名头就可以顺利交接,而是需要股东大会和董事会来决定, 需要更长久的经验和资质。
在这一点上,时家的长子长孙天然就拥有许多优势。
而时微君今年才二十五岁, 对于一个成熟且庞大的实业集团性企业来说, 她现在还太年轻了。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如果不是时牧舟意外去世, 这场豪门内斗的战线必定会拉的很长,时宴舟也不会以决胜之姿轻装上阵。
所以青黎并没有让时家老大“死”。
她并不需要有太多动作, 只要找个借口在那一天把时牧舟留住就好。
同上次青黎过来泰禾臣道八号那天一样,这次依旧是个暴雨天, 不同于春季的雾蒙,夏天的莲花山更加葱郁繁茂, 雨霁下沉, 吸进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极致清冷舒爽。
时牧舟成家之后早已经搬离了这座大宅, 但因着青黎借着老爷子身体不好的理由将项目洽谈放在了这里,他也只好放弃了去外岛的行程, 依约赶过来。
青黎其实跟他并不熟, 两人相差近十岁, 幼时青黎在这里生活时, 他正在外求学,有几年时牧舟毕业回国, 待着莲花山的日子也不多。
不过再如何陌生,只要在港城, 青黎都属于半个时家“自己人”。
时老爷子觉得这样挺好,即使彼此合作只是初想,但青黎放的姿态像极了与时家不计前嫌、重修旧好的模样。
在莲花山待了大半天,下午的时候时牧舟提前走了,反倒是她被老人家留下来叙旧说话。
时老爷子半生富贵,临到老年,更是享尽奢华,身边又有无数精良的医疗资源做后盾,如果没有面临长孙的离世,以及后续时宴舟对时界原本势力的洗盘触动,他很有可能再多活几年。
青黎知道,时家只要老爷子还在,就不会有继承人尘埃落定一说。
临到傍晚时,青黎还去了趟那栋她住了八年的小楼。
或许因为时家待遇不错,小时候那个总是喜欢吓唬她看电脑太多眼睛会瞎掉的赵阿姨竟然还在这里做工呢,可能是年纪大了,看见她过来颇有些激动,泪眼婆娑的。
青黎想了想,她当初跟这位阿姨相处的确实比时微君与她还要亲密些,时微君幼时的性子在普通人眼里绝对算不上好,赵阿姨日常有什么事,必然是要拜托青黎代替她去跟时微君讲的。
更重要的是,青黎那时候实在是个过于好带的孩子,文静,秀气,有主心骨但从不惹事。
“上次你回来我正好回去照顾孙女,都没见上你,唉,这么多年连个信儿都没有,小时候真是白疼你了。”
像以前一样,独处时,赵阿姨在面对青黎从来没有佣人对待主家的小心翼翼,而是呈现出一种既亲近又随意的态度。
青黎对此倒觉得平常,都是人,便真的有一层雇佣关系在,彼此又有什么贵贱之分呢?
“你的房间还留着呢,除了每周打扫外,七小姐从来不让人乱动。”赵阿姨停顿了下,又说:“以前闻舟少爷想要住你那间房,七小姐都没同意。”
时闻舟是时北恒的私生子,时微君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他最后住哪了?”青黎不免有些好奇。
赵阿姨随即喏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最后啊,她让人把客厅后面那间客卧腾出来给了闻舟少爷。”
青黎不由得轻挑了下眉,心中确定时微君必然是把她这个便宜弟弟狠狠收拾过,要不然也不会只给他一间原本备用做保姆房的客卧。
跟赵阿姨聊了一会儿后,她才上楼。
推门进去,遥远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青黎在房间里随意转了转,她当年走的不算匆忙,但毕竟是远游,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所以这里无论是哪处角落,都还留着当年的痕迹。
干净,但陈旧。
她最后停在那面硕大的书架上,这是整个房间里装的最满的一个家具,青黎俯身认真看了几眼目录,恍惚间觉得这些书好像连具体的排布都没有变过。
青黎随手抽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册——《小王子》,多年过去,好多情节她都记不太清楚了,如今看过两页,久远的记忆倒是慢慢苏醒了些。
青黎在房间里停了近二十分钟才出去,然后便在走廊斜对面看见时微君的那间卧室正开着门。
可能是见她太久没出来,赵阿姨这会儿正在里面整理时微君的床。
“你今天在的话,七小姐晚上应该也会回来吃饭,我提前给她换一套被罩。”赵阿姨一边解释,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青黎点点头,想了两秒,还是停在了门口。
“其实之前她不经常在外面住的,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外面不熟,她住不惯,最近才……”赵阿姨抻着床单的动作突然一顿,像是终于想起来,回过头来问一句,“青黎啊,你跟她和好了吗?”
青黎不禁一笑,说:“和好了。”
赵阿姨这才哦哦两声,转过头去:“那就好,那就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青黎没怎么在意,但下一秒又想起来,之前时宴舟也问过她这样的话:和好了吗?
就好像大家都默认,她和时微君之间肯定闹翻过。
也,确实算闹翻过。青黎想。
青黎并没有想要窥探时微君隐私的意思,站在门口随意的打量了几眼后,刚打算转身,目光便在卧室靠窗的桌子上停了一下。
那里放着一个水墨色的器皿,虽然清洗的干净,造型也很有艺术感,但青黎依旧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个烟灰缸。
因为临近晚餐时间,青黎被老爷子留下来吃饭,六点多的时候,时家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包括时微君。
时家人丁多,但时至今日,泰禾臣道八号早已经不如往日里热闹,毕竟小孩子们都大了,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一个两个的都在外面有自己的窝,已经鲜少聚在这里。
如同上次吃饭一样,晚饭后老太太热情的留青黎住下。
这次青黎倒没有客气,看了眼时微君后便答应了。
港城是沿海城市,每年夏天都要有几次台风过境,这几天也是一样,今日白天刚下过暴雨,夜里天空倒是很晴朗,夜幕呈现出一种很深的靛蓝色,星子明晰,月光透亮。
院子里拢着几盏路灯。
“你知道吗?小时候,每次吃过晚饭从这走回去,我都会害怕。”时微君指了指两边,说:“那时个子矮,总觉得这两边的蔷薇丛好高好高,一转头,除了黑乎乎的枝叶什么也看不见。”
青黎随着她的示意左右看了看,如今虽不是蔷薇正盛的花期,但院子里种的这些依旧开了不少,各色红粉零星膨胀在郁郁绿色中,经光一照,很是恬静漂亮。
但若是以小孩子的角度来看的话,这些蔷薇丛确实高了太多。
青黎从始至终都没有这方面的恐惧,自然也是第一次听时微君这样讲,她有些惊讶,回头看了时微君一眼,随后牵住对方的手。
时微君很自然动了动指尖,改为十指相扣,又晃了晃,说:“如果你牵着我的话,就没那么怕了。”
青黎笑,问她:“那以前,我牵你的手了吗?”
时微君说:“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
她说完后,颇有些委屈的看了青黎一眼。
青黎小声啊了下,脸上露出两分无辜,好似自己都不敢相信。
片刻后,青黎也晃了晃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说:“我以后不会忘记了。”
时微君目光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嗯了声。
别墅里,赵阿姨也是刚知道青黎晚上要住这里,正打算给青黎那间卧室换上新的被褥——毕竟之前很久没有住过人,就算经常打扫,床上用品也肯定没有更换很勤的。
青黎却很快就制止她,说:“不用了,我晚上住微君那里。”
赵阿姨一愣,“住、住一起吗?”
“嗯,”青黎点头,随后又去看时微君,一本正经的问:“好吗?微君。”
时微君抿唇,看了眼青黎,又看向赵阿姨,说:“好。”
青黎颔首,朝还明显惊讶于以往孤僻的时微君能如此做派的赵阿姨再次确定:“不麻烦收拾了,我夜里跟微君睡一张床就好。”
赵阿姨哦哦两声,慢了半拍后又问:“那,那要再拿床被子吗?”
这次不等青黎开口,时微君便说:“不用。”
她一开口,赵阿姨满腹疑问瞬间咽下去。
时微君也没在意,拉着青黎上楼,并且对着客厅后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朝这边看的时闻舟给予了一种非常明显的无视。
倒是青黎多看了两眼。
“我十六岁的时候,时北恒把他带回来的,”进了门,时微君才开口,声音有些冷:“他打算借此让爷爷改变主意,让我把妈妈留下来的那些公司股份转出来。”
“两个,蠢货。”或许是真的厌恶,时微君一点没有嘴下留情。
青黎早就知道时北恒的本性,闻言也不由得皱起眉:“上要啃老,下想啃少,他还真是什么都要干齐全。”
时微君说:“现在也就奶奶还愿意养他,以后他俩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青黎随即嗯了一声,又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时微君便也不说了,但还是回身把青黎抱住。
青黎又撸了撸她的后背,刚打算开口,视线不经意的一扫,便发现白天看见的桌子上那个烟灰缸已经不见了。
第38章 豪门恩怨38
自之前在医院那次后, 青黎再没有见过时微君抽烟,甚至连类似的气味都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过。
她自然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就算是恋爱,彼此之间同样需要有所保留。
不过, 还是会生出些好奇。
青黎仔细的打量着四周,时微君的这间卧室跟她记忆中的布置格局相差不大, 沙发和茶几虽然有换新, 但安放的位置却没变,阿姨打扫的也很干净, 墙角挺立郁葱的香松和台面上的小摆件都收拾的十分整洁。
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所有的东西都非常适宜。
只有那面硕大的书架。
白天的时候, 青黎去过自己曾经的那间房,如今再看这里, 却莫名觉出熟悉。她俯身看了几秒钟,而后惊讶的发现, 这个书架和自己房间那个, 里面书籍的摆放几乎一模一样。
这当然不是意外。
青黎不由自主地转了下头, 看向洗手间的地方——门没有关,但浴室做隔断的玻璃隔音很好, 并不怎么能听到水声。
时微君从浴室出来时, 青黎已经站在床边, 手里正拿着一只长耳兔。
“你还留着呢?”青黎回头, 笑着问她。
时微君将脸侧的头发拢到后面,目光落在她手上, 走过来,临近了才嗯一声, 把兔子抓在手里。
这兔子是青黎离开之前送时微君的最后一件礼物,如今看起来已经足够旧了,身体上水粉色的长绒在重复的触碰和清洗后显得有些褪色泛白,只有一双眼珠还黑溜溜的。
时微君捏了捏耳朵,手感还是很柔软,她看着青黎,说:“勇敢的兔子。”
青黎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闻言只是戳了戳长耳兔软绵绵的肚子,说:“现在再看,依然觉得它跟你很像,又软又可爱。”
时微君把兔子翻过来看了两眼,然后说:“不像,我已经长大了,它还是小朋友呢。”
她说话一本正经的,青黎忍不住笑起来,上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本来就是。”时微君眯了眯眼睛。
她刚洗过澡,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浴袍,头发吹了大半干,摸着还有些浅浅的潮,面颊上还泛着水雾蒸腾后的红润,此时因为青黎的举动,纤长的眼睫很轻的交合,眼尾微微翘起,带出一种旖旎的飞白。
青黎看着,对她此刻露出的柔软和依赖而心热。
“嗯——”青黎的语调不由自主的拉长了些,逗她:“长大了吗?”
时微君抬起眼睑,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青黎笑了笑,手指已经下落,牵住了她腰间的那根带子。
“我看看。”青黎说。
时微君的脸一下就红了。
青黎慢慢解开了她的带子,细密绵软的纯白面料被揭开。
时微君像被定住了,虽然已经亲近过多次,但浴袍松开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忍不住心口微缩,手脚都不知道放那里好。
青黎还在看她,目光逐渐滚烫的让她生出几不可闻的颤栗。
“青、青黎……”
时微君动动唇,像是要制止,语气却轻的似羽毛,又无助又可怜。
停顿了下,青黎用鼻音发出一个嗯字,然后她伸出手,指尖碰触到不可思议的柔软。
空中的氧气好似被人为抽取,莫名变的稀薄,灼热,临近自燃。
“微君,”青黎眼皮轻抬,眸中的深色让时微君几乎不能直视,她咬字清晰的说:“确实长大了。”
时微君闭了闭眼睛。
卧室里的空调温度开的有些低,冷风寂静无声的扑着姣好美丽的身体,肌肤上原本潮湿的水汽被风一吹,透出丝丝凉意,温热的唇舌一下一下落上去,刺激的时微君止不住颤抖。
“冷吗?”青黎揽着她坐在床边。
时微君摇头,眸光水润的看着她,细声细语:“还、还好……”
“嗯……”青黎的掌心温热,落在时微君的身上,寸寸抚摸。
时微君软着声音哼了一声,双手环着她的肩膀。
青黎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还是白日里的浅色衬衫和长裤。
那长裤是种垂感极好的藏蓝色面料,纹路细密,洇了水渍后便贴上了皮肤。
时微君坐在青黎的腿上,纤细的腰肢被一只手紧紧扣住,青黎左手的手腕上有一只金色细链的腕表,此时因为主人的用力,冰凉的表盘正硌着裸/露在外的腰窝,生出点疼,但在整个浪潮中又不太明显。
原来的浴袍顺着削白的双肩滑落,跌在膝盖处,又很快因为抖动落向地毯。
时微君抱着青黎的头,优美的脖子高仰,胡乱的喊着青黎,断断续续的叫她轻一点、慢一点,像一只引颈低鸣的天鹅。
令人指尖发麻,沉浸其中。
她每次刚开始做的时候都很敏感,所以这次还不到十分钟,青黎便停了下来。
时微君手指紧紧揪着青黎肩上的布料,骨节几乎有些痉挛,急促的喘着气,面容在失神和迷离之中映出艳丽的薄红,脸侧和额头都有些细汗。
青黎脸颊贴在她起伏的身上,缓了一会儿,才抬头亲了亲她微张的嘴唇,弯腰把落在脚边的浴袍捡起来,简单擦了擦,又把人重新裹进去。
时微君迷迷糊糊的,腰腹还紧紧贴着她,两只胳膊搂着青黎的脖子。
又过了一会儿,青黎低声问她:“好了吗?”
时微君埋在她脖颈间的头动了动,小声嗯了下。
青黎这才素手一揽,从床边站起来,把人放到床上。
时微君翻了个身,趴着,浴袍松散的盖着背,将将遮住春色,一双修长的腿却还露在外面,她皮肤白,腿侧有些磨蹭后生出的红在此刻看起来格外明显。
青黎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捻了捻身上裤子的布料,触感顺滑,但纹路感也清晰,怪不得会磨出印子。
“都擦红了,”青黎单膝跪在床边,碰了碰她的腿,“疼不疼?”
时微君瑟缩了下,蜷了蜷腿,声音闷闷的:“不、不疼,你别摸了……”
青黎失笑,指腹轻轻摩挲了下,这才收回手。
“我去洗澡。”青黎把浴袍给她往下拉了拉,随后站起来。
时微君哦了声,又转过头,她面上的意乱情迷渐渐褪去,神情有些倦怠,视线却一直盯着青黎在目之所及的空间里动作,散头发,摘耳饰,去腕表……
时微君忍不住动动手指,摸了摸刚才被那表硌疼的腰侧。
青黎最终还是没去问她抽烟的事。
只不过,有些事情总会留下痕迹。
青黎在港城并没有什么房产,回来后一直住的是时微君在嘉林苑的公寓,因为是在市中心,距离两个人的工作地都很近。
彼此住的久了,青黎没有发现时微君再抽过烟,但却知道她一直有些失眠——也可以说严重,即使在吃过褪黑素的前提下,时微君夜里依旧睡得很不安稳,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会醒一下。
如同现在,青黎睡觉向来轻,就算时微君半夜醒来后很安静,她依然可能会在某种长久地注视里被惊醒。
明明睡前时,彼此欢/爱过好几次,结束的时候时微君手指都不想动,显然已经很累了,但在此时却还是侧着身,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朦胧的月光下明净而沉凝。
青黎伸手去揽她,开口时声音还有些低哑,“又醒了?”
被抓到过几次后,时微君已经不会再对青黎的问询闪避,身体顺势动了动,去抱青黎的腰,脸蛋蹭着她的肩膀。
“就快要睡着了。”时微君小声说。
青黎含糊的应了声,一边将手放在她背上,轻拍——是种常见的安抚小朋友睡觉的动作,轻柔的传递出彼此的陪伴。
时微君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几秒钟,青黎凑过来蹭蹭她,语气温吞:“把眼睛闭上。”
时微君哦了声,这才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
空间一时陷入静谧,只有轻轻的拍背声传出,后来这声音也慢慢停了,只留下昏暗,还有萦绕着周身的浅香、舒缓的呼吸声,即熨帖又安全。
时微君的意识终于毫无抵抗的松弛下来。
不过,虽然时微君的睡眠质量很差,但气色一直保持的不错,青黎猜测可能是因为她饮食清淡,或者是那些昂贵的护肤品。
除了这点之外,她在青黎面前表现的一直温顺平常,最多再加一条足够黏人,她喜欢穿青黎的衣服和鞋子,习惯秒回青黎的消息,对青黎有着过分的顺从,好像没有任何要求,只要待在一起就好。
青黎并不确定其他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可时微君看起来总是很乖?乖到没有一丝棱角。
回国后的青黎比以前更忙了些,分公司这边暂时没有因为她而做出多大变动,青黎如今虽是空降,带的却还是原本在总部的那几个项目——不过并没有什么人对此有异议,原本在这一行中,能做到顶尖的人便是凤毛麟角,更何况青黎还这么年轻,手下投研人员不过八个人,人均AUM却已经超过十亿美金。
青黎本身对这些赞誉感触不大,但毕竟应下了吉榭尔.汇肯宁这门差事,无论以后如何,当下自然都要做好。
不过因为协同的几位同事都在国外,两方时差下,青黎的工作时间几乎与常人颠倒。经常早上时微君出门上班了,她才刚入睡,时微君晚上回来了,她还在公司加班。
刚开始,时微君总是想去接她下班,可等她在公司楼下守了几次后,青黎便不让她去接了,转而将一些不是很紧急的工作放到公寓里。
但偶尔还是会待在公司超过十二点,时微君便会打电话催她,频率保持在半小时一个。
既严谨,又克制。
第39章 豪门恩怨39
时微君坐在沙发上。
面前的电视被打开, 西装革履的女士正在重复播报今日的晚间新闻,清晰流畅的声音近乎某种机械,一字一句的在空间里飘荡。
时微君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 而后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到电视上,拇指指尖却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磨蹭食指关节——如今那里被她带了一个指环, 坚硬的质感瞬间便清晰的反馈出异样。
好烦,这些小毛病为什么总改不掉。
时微君低下头, 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被一圈细细的金色套着,并不突兀, 甚至将手指修饰的更加细白。
但她不喜欢带这些东西。
时微君攥了攥拳,又松开, 让自己以一个正常的姿势将手垂在身边。
青黎已经发过信息,说她正在回来的路上。
她今天回来的不算晚, 也可以说对方已经在尽量压缩自己的上班时间,青黎现在的夜班基本都只上半天。
青黎……
青黎很好。
时微君又看了一眼钟表, 她刚洗过澡, 头发只吹了半干, 被空调的冷风一吹,落在肩上的部分冰凉凉的。
时微君收回视线, 下巴垫在膝盖上, 她穿的是青黎的睡衣, 一条香槟色的纯棉睡裙, 舒适,软绵, 带着一点清洗后干净的香气。
其实应该满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 青黎越好,她反而越是觉得不够,就算是已经拥有,却还是不能被满足,好像心底的欲望一直一直在不断的膨胀……
门口的电子锁被触碰,发出一声短促的轻鸣。
时微君的手指神经质的跳了下,身体却没有动,只是转过头去看。
玄关处的线灯亮了,青黎走进来,落在光里。
“微君。”她把包放在柜子上,一边朝时微君打招呼。
时微君小声嗯了下。
青黎问她:“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时微君回头看了眼电视,说:“在看新闻。”
青黎走过来,站在时微君身后,手臂搭在沙发椅背上也朝电视看了两眼,“船舶定线?”
时微君的眼睛盯着新闻播报中下面的滚动小字,辨认了下,才接上话:“嗯,这个计划如果能落实的话,公司可能再增加两条航道。”
青黎闻言点头,转身去洗手台,说:“港城对海上高速还是挺上心的,不止是嘴上说说,说不定这个项目三年内就能通行运营。时界要是有想法的话,可以尽快争取了。”
时微君被她笃定的语气弄得一愣,目光落在她背影上:“你怎么这么确定?”
青黎回头,不答反问:“时界有顾虑?”
“有一点,”时微君看着她,说:“港城这两年的财政不大好看,这个工程量又太大,还赶上换届,私底下各家都有点担心等下一位过来上任的时候这个项目会烂尾,到时候又拖欠工程款。”
时微君逐渐仰起头,没什么感情的说:“他们也不是头一次干这事了。”
青黎一边擦手指,一边走近。
时微君往沙发旁边坐了坐,继续问她:“你觉得会吗?”
青黎微微沉吟,摇了下头,说:“港城这几年打的基调一直是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向来看重海事力量,应该不会因为换届就有太大变动。”
时微君小声啊了下,说:“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是吗?”青黎身体贴着她倚在沙发上。
时微君加重语气嗯一声,半转过身,问:“你不是刚回来吗?为什么感觉你对港城这么熟悉?”
她眼睛亮晶晶的,又是惊叹,又是疑惑。
青黎忍不笑了下,凑过去亲了亲她滑溜溜的脸蛋,然后说:“我瞎猜的。”
时微君手指缩了缩,等青黎的唇都离开了,她才眨了下眼睛。
两个人偎着看了一会电视,青黎起身去洗澡,出来时看见时微君还趴在床上,拿着手机。
“微君,不要玩手机了,快睡觉。”青黎把吹好的头发夹起来,一边撸了下她的后背,提醒。
时微君把手机扣在被子上,问她:“你睡不睡?”
“我回两个邮件就睡。”
时微君哦了声,小声说:“可是我一个人睡不着,我想等你一起睡。你要很久吗?”
她问的有些小心,以至于青黎都不忍心回绝,她想了想,说:“你睡觉,我把电脑拿过来在这边陪你,但你不能说话,也不能玩手机,只能闭上眼睛休息。好吗?”
时微君闻言眼睛一亮,忙嗯嗯两声,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青黎端着笔记本过来,时微君已经老老实实的躺在被窝里。
青黎失笑,上床之后先亲了亲她的额头,而后才去关灯。
时微君察觉她的动作,忙说:“不用关灯。”
“没事。”青黎没做犹豫,很快按下开关。
空间暗下来,只有青黎手中笔记本还在亮着,但又不足以令人困扰。
时微君翻了个身,脸靠着青黎的腰侧,没搂她,只是拽了点她的衣角。
青黎动作很轻,但落在耳朵里的声音依旧很多,指尖触碰键盘,布料之间的摩擦,不甚平稳的呼吸……
她工作很辛苦,不应该这么折腾她的。
但怎么办?这样的折腾,却能让自己觉得幸福。
时微君又往青黎身边凑了凑。
青黎感觉到了,转过头看她一眼,时微君离她很近,脑袋几乎全埋在被窝里,柔软乌黑的头发散在脸侧,只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
青黎没动,看过几秒钟后将视线重新落到电脑上。
回了几封邮件,又看了下大盘,关上电脑时,屏幕下侧的时间已经显示凌晨两点半。
对照青黎的作息来说,并不算晚。
时微君好似睡着了,青黎掀开被子下床时,她一点动静都没有,但等她把笔记本放回书房,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微君已经睁开眼。
“你工作结束了?”
青黎嗯了声,摸了摸她薄薄的眼皮:“吵醒你了?”
时微君摇了下头,慢腾腾的说:“不是你吵醒的。”
青黎了然,弯下身仔细去看她,其实时微君脸上并不是没有困倦,只是眼眸看起来清明,眉心轻蹙,神情上带着一点不满和迷茫,像是陷在身体疲倦和意识清醒的挣扎对抗中。
很漂亮。
青黎看了几秒,亲吻她的唇角:“睡不着的话……”
时微君很快抬起下巴,迎合她的吻。
片刻后,青黎抬起手开了盏床头柜的灯,局部照明的灯光柔和,却能让人更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表情。
青黎喜欢看着时微君的脸。
她喜欢时微君在自己身下辗转,喜欢听到她控制不住的喘息和求饶,喜欢她对着自己敞开身体,喜欢看着她被占有到哭泣溃败。
青黎亲了亲她的眼睛,舌尖舔过湿漉漉的眼睫。
时微君两只胳膊搂着她的脖子,还在失神中。
青黎知道,情/欲的翻涌和起落,总是能最大程度的去消耗她的精神。
青黎用湿纸巾给时微君擦的时候,她身体都还在颤抖。
“好好睡吧。”青黎亲了下她的头发,低声说道。
时微君的眸色还有些涣散,看她一眼后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夏天,港城的清晨来的很早,不过五点多一点,天空就已经泛白,房间里的影影绰绰的映出点光亮。
青黎没睡,眼睁睁看着时微君从睡梦中醒过来。
彼此对视时,时微君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在脸上露出些情绪。
青黎伸手去拢她落在脸侧的头发,
时微君眯了眯眼睛,很快就用光滑的脸颊蹭她的手指。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待了好一会儿,享受着清晨的温情。
直到青黎出声打破了静谧:“微君——”
时微君含糊的嗯一声。
“你,”青黎声音很轻,“你要不要看一下心理医生?”
时微君被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懵,“什、什么?”
“你失眠太严重了,”青黎的手指还在继续梳理着她耳侧的头发,轻声问:“你之前的心理医生还有联系吗?”
时微君的神情有些空白,动动唇:“没……没有……”
青黎闻言表情丝毫未变,说:“我曾经的心理医生卡罗尔主治各类神经症,在业内很有权威,你想不想去见一见?”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里信息太多,时微君反应了两秒,才脱口道:“你的心理医生?”
青黎嗯了声。
她应的过于坦然,让时微君不由得瞪大眼睛,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青黎也没有在意,收回手指,两人面对面侧躺着,彼此都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脸。
“微君,你现在睡的太少了,要看医生,否则对身体不好。”青黎问她:“你想去看看吗?”
时微君的注意力勉强被清晰而认真的语气拉回来,怔怔的看着青黎。
“我……”时微君抿唇,眼睫下垂,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我不想。”
“为什么?”
这并不是一个迂回的问询,但或许是因为青黎的声音太过温和与平常,时微君在此刻并没有生出多少被质问的情绪,只是有些沉默。
好在青黎很快便妥协了:“没关系,不想去就不去。”
时微君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表情,只是垂着眼睛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良久,又抬眼看了青黎几秒,才开口道:“我不想把自己的秘密讲给她们听。”
青黎闻言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了然。
时微君不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青黎。
过了会儿,青黎却突然笑了下,说:“我也是。”
时微君微怔:“嗯?”
青黎说:“我也无法对我的医生坦白,所以卡罗尔一直对我束手无措。”
时微君抿唇,忍不住问:“你不能坦白什么?”
青黎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目光看着光线逐渐清晰的天花板,说:“秘密啊。”
时微君凑过来,胳膊肘撑着枕头,“你也有秘密吗?”
“当然,我也有秘密。”
“是……什么?”
第40章 豪门恩怨40(完)
青黎的秘密。
青黎总是认为爱情是件需要真诚的事, 所以,她从很早之前就清楚,如果真的要去经营一场感情, 那她先天然便要背负一个谎言。
但对方是时微君。
“是什么?”时微君好奇的又问了一遍。
青黎把目光从黯淡模糊的虚空处移到她脸上,笑了下, 说:“微君,你知道什么样的事才能被称得上秘密吗?”
时微君眨了下眼睛, “什么?”
“不能说的事才叫秘密。”青黎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蛋, 一本正经的逗她:“如果我讲了,那还能叫秘密吗?”
时微君啊了一声, 呆呆的看了她几秒,脸上才浮现出巨大的失望。
“不能说吗?”时微君纠结了一会儿, 还是忍不住再次试探,小声问:“我也不能说吗?”
青黎没说话, 只是亲了下她的唇角。
收到拒绝,时微君不由得鼓了鼓脸蛋, 把脑袋埋到枕头里。
青黎失笑, 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时微君闷了一会儿, 转过头,说:“我跟你交换, 行不行?”
“怎么交换?”青黎侧过身, 单手支起头。
时微君伸出手搂上她的腰, 仰头看着青黎, 一张漂亮的脸蛋,肌肤雾白, 又带着些刚刚被闷出来的浅绯色。
青黎目光含笑,好以整暇的看着她。
时微君张张嘴巴, 突然又在这视线中有点退缩,一时没发出声音。
青黎轻晃了下她,笑道:“交换秘密吗?”
时微君抿起唇,错开了视线,盯着青黎脖子上的一颗小痣,“其实,我也没什么秘密……”
时微君停顿了下,又抬起眼睛,她晚上睡得不多,双眼却并没有什么血丝,依旧黑白分明,澄澈动人。
“我就是,很喜欢你,”时微君的声音很慢,很轻,“青黎,我爱你,我一直爱你,我想,我想让你永远陪着我。”
青黎心中猛地一震。
时微君慢慢收紧胳膊,又将脸贴在她的胸口,半晌后平静的说:“这就是我的秘密。”
青黎没有说话,看了她很长时间,才动了动唇:“我也,很喜欢你。”
时微君眼睫微颤,柔软和酸涩化在胸口,让她只能轻轻嗯一声,尾音轻飘飘的,几乎一出声便散了。
她没有继续去追问青黎的秘密,但青黎却少见的有些迟疑。
青黎搂着她,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一下一下的梳着,目光在空中漫无目的穿梭。
早晨的天光逐渐亮堂,径直穿过未合严的窗帘缝隙,在床尾、墙上、天花板投出粗细不同的光束,霜白,又夹杂着几分被无限稀释的靛蓝夜色。
“我的秘密,”青黎慢慢起了话头,但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她垂下眼睑,看着因为她发出的声音而抬起头的时微君,轻轻吸气,说:“卡罗尔判断我可能得了幻想症。”
时微君的眼睛瞬间瞪大。
“不过,我并不这样认为。”青黎停了一会儿,又问:“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时微君慢半拍的点点头。
“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就像楚门,走进了一个设定好的虚假世界里,溺在一场洪流之中,被沉浸,消磨,或许只有死亡才能走出去。”
她话音一落,时微君的脸色就变了:“青黎!”
青黎笑了下,手指落在她的后脖颈上捏了捏,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说:“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我只是会很好奇,好奇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但你不用担心,即使这样,我依旧享受生活。”
时微君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失措,惶惶不安的看着她。她知道青黎的性格,对方既然说出来,必然不是因为玩笑,而是她真的这么想。
“为什么会这样?”时微君失声问。
青黎看着她,其实如果不是时微君的存在,她或许很难会那么长久的保留住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异样感,毕竟那时她还很小,而且,她并没有以往的记忆。
青黎摸了摸她的眼皮,又凑过去亲了亲,近乎耳语的呢喃:“因为你,微君,你是不一样的。”
时微君闭了下眼睛,脸上露出茫然。
青黎的目光是一种时微君无法理解的复杂,又很温和,她说:“因为你,我有了一项超能力。”
青黎说到这笑了下,神色露出一丝狡黠,“我能未卜先知,你信吗?”
时微君被问得一愣,张口结舌:“什、什么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就是我能看见你的未来,”青黎语气认真了些,看着她,说:“这世上,我只能看见你的。”
时微君的未来一直延续到四十九岁,她二十八岁时被指控谋杀未遂,时家富贵,自然不可能让家族里真出一个劳犯,刚好时微君本身就有心理疾病,所以时宴舟做了些手段后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时微君的后半生便待在精神病院里一直没有出来,相当于一种另类监/禁,直到她自杀身亡。
青黎并未有多少犹豫和心理负担,轻轻道出时微君原本的命运,她甚至说了自己从对她命运的窥探中所获得的利益。
“所以我也并不是什么投资天才,我只是比她们多看到了几十年的未来而已。”青黎说。
时微君整个人懵懵的,身体到后面已经慢慢离开青黎,跪坐在床侧看着她。
青黎碰了碰她的脸蛋,又下了床,拉开窗帘,天光大亮,阳光铺满了整个房间。
时微君盯着她的背影。
“那你呢?”半晌后,时微君歪了下头,像一个听到故事bug的小女孩,急切地追问:“那你呢?青黎,你在哪?”
“我?”青黎靠着落地窗玻璃,背后是从黑夜里醒过来的繁华大都市,她说:“我很早就不在了,当年的那场车祸,我原本也是遇难者之一。”
时微君闻言脸色微微发白,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摇头:“你不是,你没有遇难,你还活着……”
青黎闻言微叹:“是啊,我还活着。”
时微君瞪大眼睛,看着青黎。
青黎又问:“微君,你相信吗?”
青黎的讲述很笼统,她甚至没有拿一件能够立马验证的事去为自己的话作证,可就算这样的说辞荒诞感那么深,时微君还是瞬间就信了。
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眼眶泛了红,却又深深点头,说:“我信。”
青黎笑了下,说:“谢谢。”
青黎说:“微君,这就是我的秘密。”
这好像是个很平常的早上,她们在床上拥抱,聊天,后来一起做了早餐,青黎送时微君出门去上班,而后又重新洗漱了下,躺到床上休息。
或许是因为知道青黎白天要补觉,所以一整天时微君都没有给她发什么消息,只有五点的时候问她有没有起床,又跟她确认晚上不会加班。
临近六点,青黎开车去接时微君下班一起吃饭,这样晚餐结束后,她就可以直接去公司。
青黎提前到了十分钟,她把车直接开到时界大楼下的室内停车场,但没去楼上,坐在车里给时微君发消息自己到了。
时微君很快就结束了会议,助理随后给她做补充的时候她都没怎么听得进去,一边拿了外套,一边推开门:“边走边说。”
助理紧随其后,跟在她身边确定下个季度几个工程款的周转时间。
大楼高层有领导专用直梯,所以虽是下班时间,但电梯畅通无阻,很快就下到负一。
时微君远远就看见青黎的那辆黑色路特斯,还是她之前给的那辆,停在周围几辆商务车之间。
隔着车玻璃,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只看见车头位置短促的亮了下双闪。
时微君的脚步突然顿了下,身后跟的助理不明所以,但也停下脚步。
几秒钟后,时微君突然打断了她的汇报,问:“你能看见那个人吗?”
助理一怔,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方几米处看了下,有些奇怪的说:“能看见,嗯,好像是您的朋友周小姐。”
时微君眸色闪了下,冷淡的嗯一声,“工程款先压着,对方什么时候把手续补全了,什么时候再发出去。”
助理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应下。
时微君这才走上前,青黎已经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因为等下要去上班,她穿的稍稍正式,浅绿色的衬衫和长裤,脚上却没有穿高跟鞋,搭配的是一双黑色的乐福小皮鞋,看起来简单而舒适。
“我还以为你没看见……”青黎话音未落,时微君就紧紧抱住了她,她顿了顿,手掌落在时微君的背上,轻声问询:“怎么了?”
时微君说:“想你。”
青黎心中一软,侧过头亲了下她的头发。
时微君却还是没松手,怀里实实在在的触感令她安心,她换了个姿势,将头转过来埋进青黎的颈窝,呼吸都扑在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
地下车库没有空调,空气闷热,两人抱在一起,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竟然都比空气里的温度低些,可能是因为吹空调太久。
青黎也没有推开她,任她搂着。
过了一会儿,时微君小声说:“我刚刚问我助理,问她能不能看见你。”
青黎挑了下眉:“她看见了吗?”
时微君点点脑袋,唇瓣和鼻尖蹭着青黎的脖子,说:“她看见了。”
青黎笑了笑。
时微君声音闷闷的,“我真害怕我是个神经病,你只是我的幻觉。”
青黎说:“你不是神经病,我也不是幻觉。”
“嗯,你不是,你是真的。”
青黎手指轻轻抚摸时微君的发尾,语气加重了些:“微君,永远不要怀疑自己。”
时微君的手臂紧了紧,很快又松开了些,抬头看着青黎,一双水润的眼睛,眼尾氤氲着浅浅的薄红。
青黎看了她两眼,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
时微君毫不犹疑的迎上来,唇瓣碰到一起,渐渐潮湿。
此时六点十分左右,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远远能听见一些人的脚步声和汽车启动、转弯,车轮抓地的尖叫划着耳膜。
两人却都没有分开,时微君甚至有些急切,身体紧紧贴着青黎,手指在她背上游走,舌尖勾着青黎,相互碾压摩挲,交换唾液……
直到一声惊恐的低呼。
青黎捏了下时微君的后脖颈,两人分开,又一同转过头——西装革履的时宴舟停在不远处,身边有个同样职业装的女人捂着嘴巴。
青黎两人的站位在左右都是比较高的商务车位置中并不太明显,但奈何停车场里几位集团高管的固定停车位置基本都聚集一处,所以时宴舟走过来时,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纠缠的两人。
时微君看他一眼,又重新埋到青黎的肩膀上,像是在她衣服上擦了下嘴巴,同时轻轻吸了口气,缓了缓心底翻腾的欲望,再转头,声线清明:“五哥?”
时宴舟一副被雷劈的表情,拧眉,又松开,又拧眉,声音都有些破裂:“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时微君伸手帮青黎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不答反问:“有事吗?”
时宴舟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不可置信:“我在问你!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刚刚——!!”
青黎倒并没有被质问的气恼,甚至笑了下,主动出声道:“如你所见,我跟微君在谈恋爱。”
时微君立马回头看她,目光灼灼。
时宴舟的脸色一时变幻莫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似乎处在震惊中还没有回过神。
青黎停顿两秒,说:“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时微君听她这么说,都没等时宴舟反应,绕过车头就要去开副驾驶的车门。
“微君!”时宴舟终于开口。
时微君手撑着车门,抬眼看他,神色平常。
时宴舟手指解了下领带,神色有些暴躁,他看了时微君一会儿,眼睛里逐渐露出狠厉:“我希望你给我个解释,要不然,我不……”
时微君说:“我不需要给你解释,也不劳烦你帮我隐瞒。”
她说完后,上车,关门。
黑色轿跑扬长而去,远远还能从后车镜看到时宴舟转过身,死死盯着她们。
时微君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的车窗玻璃,过了会儿,又抿唇笑了下。
“笑什么?”青黎问。
时微君说:“开心。”
青黎:“嗯?”
时微君眼睛弯起来,说:“我真想明天就告诉奶奶她们,我们在一起了。”
青黎说:“都行,我没有意见。”
“我知道,”时微君又笑了下,说:“你不在乎这些。”
青黎也笑了笑。
时微君看了看她,又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没过一分钟,又看着青黎。
“青黎,我喜欢你的秘密。”
青黎转过头。
时微君说:“你的秘密让我觉得我对你来说很不一样,让我很踏实,很安全。”
这样的话,就算,就算你没有那么爱我,我也不会害怕了。
青黎毫无察觉,面上笑了笑,说她:“刚才你还说我是你的幻觉呢。”
“不一样,”时微君摇头,语气认真:“我看见你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
她说着说着,还伸手摸了摸青黎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臂,又很快松开,目光却还盯着青黎。
“青黎,你在我身边,我永远不会进精神病院的。”时微君侧坐着,脑袋歪在椅背上,视线直直的落在青黎的侧脸上,“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她说话时露出的神情那么美丽,几乎令青黎失神。
“好。”
时微君又笑了下。
青黎的坦白让她对自己原本的命运并未有多少好奇和执念,甚至于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的时宴舟,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对手而已。
从小到大,她都有很多对手呀,家人、同学、同事,一个接一个,以后也会更多,只要她还没有停下脚步,只要她身边还存在竞争,就永无止境。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她要做的,只是去面对就好了。
而且,她现在有青黎,有超能力的青黎。
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处商场里,用餐后才刚刚过八点,青黎没着急立刻去公司,跟时微君在商场里走一走消食。
工作日,但商场里的人依旧不少。
时微君原本对逛街并没有什么兴趣,此时却莫名的兴致盎然,一楼有处麦当劳,小窗口上打的是冰淇淋买一送一的招牌,好几个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好友在等候。
她莫名的看了两眼,青黎便问:“想吃?”
时微君点点头。
青黎走过去下了单,还取了个号。
等候的时候,时微君一直挽着青黎的胳膊,旁边有一对小情侣模样的年轻人,时不时往她们俩身上看。
时微君一边大大方方的直视她们,一边小声问青黎:“那个女孩子一直看我做什么?”
青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面的女孩早已经在时微君的直视中窘迫的转过头,只余光时不时的往这边瞄。
青黎想了想,说:“可能是好奇吧。”
“好奇什么?”
青黎说:“好奇你全身上下超过七位数,为什么还在这里等一只不到五块钱的冰淇淋。”
时微君皱了下眉:“真的吗?”
青黎笑了笑,说:“我瞎猜的,也许是她看你长得漂亮。”
时微君张张嘴巴,正好这时窗口叫到了青黎的号,青黎便走过去,用纸巾垫着下面的蛋筒接过来。
时微君落后两步等她。
时微君今天穿了一身烟紫灰的西装,平底小皮鞋,头发散落,耳边垂着细细的长耳线——奢华享尽的豪门生活,让她不用太多首饰点缀,就能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露出无数金钱堆砌后的那种精致又锋利的美,在人群里像个发光体。
青黎回过身看她时,都忍不住在心底喟叹,这不到五块钱的冰淇淋真配不上她。
不过,即使如此,青黎还是伸手把冰淇淋递过去:“你先尝一口,看喜不喜欢。”
时微君没用手去接,低头尝了下,寡淡的奶香夹杂着大量的冰沙,迅速化在舌尖。
“好吃吗?”青黎问。
时微君抬头看她,皱了皱鼻子,没说话。
青黎失笑,收回手:“没事,你吃不下我吃。”
时微君抿抿唇,说:“那我还可以吃两口。”
青黎看她一眼,也没惯着,抬手去喂。
时微君勉勉强强吃了几口,最后还是都给了青黎。
距离麦当劳不远的地方是几家金店,柜台都摆到外面了,青黎吃完冰淇淋后,时微君又把目光频频落在距离最近的柜台上。
青黎把垫蛋筒的小纸巾丢进垃圾桶,回首把人拉住。
“好了,小朋友,不看了,买戒指我们要换个地儿。”
时微君脸一热,下意识辩驳:“我不是看戒指。”
青黎揉了揉她的指尖:“对,你没看戒指。但是我们挑戒指的话还是要换个地方。”
时微君顺着她的力度往外走。
“我就是没看戒指。”
“嗯。”
“你……你说换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更好的,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