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同伴在身旁,身心放松,幼清也浅眠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噼啪火声,徐徐睁眼,就见丹枫与应星对坐,正在炙烤他们从乾坤袋里找到的烙饼与烧鸡。
幼清揉揉眼睛,身上还盖着丹枫的破洞袍子,她举起衣服吹了口气,衣物便恢复如初,上面的竹叶刺绣都鲜亮了两分。
幼清打着哈欠递给丹枫,他伸手接过,放在一旁,随后用手揽住她的小脑袋,将她带到了火边。
幼清靠在丹枫身旁吃着饼卷烧鸡,他们两人也拿起食物,安静吃了起来。
有这样一座活神仙在,此处仿佛仙家洞府,把重伤的二人滋养得白白嫩嫩,除了身上的衣物还残存着方才的惨烈,哪还有半天受伤的痕迹?幼清含着饼子,嘟囔道:“你们二人是碰到袭击飞船的藤蔓了吗?”
“嗯。便在沙海当中的沙眼处。”
应星挑起一些沙土遮盖火光,补充道:“洞中还有孽物无数,仙舟的情报不假。”
“那是不是要快点告诉将军这个消息?既然他们聚集在此,一定是在密谋什么坏事吧?”幼清叹气,“只可惜我的飞船坏了,要是想离开飞船,就得等待支援…”
应星道:“方才已经将讯息传至罗浮,与我们同行的镜流部下正在不远处的行星等待命令。”
幼清惊喜道:“你联系了外界?信号恢复了?”
应星猜想,是幼清割开阻隔,将两个世界融合后,他与丹枫抵达这座活化行星的主世界,才能“恢复”通讯。实际上,玉兆并未损坏,只不过因为他们处在不同空间,消息自然发不出去,而幼清的探测器也没能探测到他们。
虚幻之景散去,之前不能通讯的玉兆当然能再度使用,而幼清救人心切,看到玉兆不能联络他们五人,便误认为也无法与仙舟取得联系。
此时确实需要支援,但这座行星的危险之处他们也已领教,既然孽物按兵不动,应星与丹枫商议后,还是决定先找到景元等人,再要求更多的支援,把这里彻底摧毁。
丹枫将计划一五一十说给幼清,幼清连连点头,赞同道:“刀剑无眼,那些孽物数量又多,一旦开战便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危了,还是尽快找到景元…”
想到杳无音讯的几人,三人面色沉重,毕竟孽物数量数以百万计,倘若他们三个在一起,还能相互照应,若他们分别落单,恐怕…
时间紧迫,在援军抵达之前,他们必须找到其余三人的下落。
休整完毕,幼清先按下两人,出去探查情况,应星已经扑灭明火,抹除痕迹,他的外衣尚能蔽体,里衣已经成了为丹枫疗伤的绷带,应星索性脱了,赤膊上身,再披上外套。
丹枫盯着他的动作,应星打理领口,察觉丹枫的视线,也转过目光,对视片刻后,应星错开眼神,声音嘶哑道:“抱歉。”
为何要道歉呢?是因为他用灼烧的石料烫他肩头的血洞吗?那确实疼得几度昏厥,应星几乎是用膝盖压制着狂躁的他,整个人吃上力气,才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的。更何况,应星同样是强弩之末,可依旧守在洞口保护着重伤的他,丹枫没理由觉得应星有错。
“没有你,我兴许已经流尽鲜血而亡了。”丹枫将干净的袍子递过去,示意他穿上,应星淡哼,看了看他柳条般纤瘦的身材以及这淡色的衣物,无声地拒绝了。
这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回到了往常那样互相爱搭不理的模样,幼清跑回来,见他们隔着三五个人的距离,话也不讲,还笑着钻到他们之间,揽着两人的胳膊说:“干嘛拉着个脸?大家都是好朋友嘛!都好几次的生死之交了,怎么跟陌生人一样不讲话?”
他俩仍是沉默不语,不过见了幼清的丹枫明显收起那矜贵冷然的模样,流露出淡淡的、“慈父”般的笑容。丹枫摸摸小龙的头顶,应星抽走手臂,任由幼清向丹枫那边偏去。
幼清见他还敞着胸口,便问:“里头的衣物呢?”
“烧了。”连带着那些带血的布料一起烧尽,有利于掩藏气息。
幼清想着乾坤袋里还有几件景元的里衣,是上次她去探望他,见他被汗浸湿了衣物,湿哒哒地撑到训练结束,幼清心疼,便在口袋里装了两件他的衣物,中午去看他时,若是他需要,还能换上。
可她掏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妥,毕竟那是景元的贴身衣服,让人看到她从袋子掏出来像什么样子…
一想到景元,幼清的心里又紧了几分,见到他们二人平安无事,心里喜悦无比,可慢慢地,对景元的担心也凝重几分。
他现在在哪…有没有遇到镜流她们呢?
幼清甩甩脑袋,不再去想,而是给应星变了一件新衣服,是上次见他打铁时穿得短袖,她凭借想象变化出来,应星套上后,那外套也被他直接处理了。
应星本是工匠,所学剑术与云骑齐平,可他不过短生肉身,如今身上只剩下一柄长剑,再碰到上次的险情,或许又会连累他们二人救他。
城
想到这里,应星张口,向她索要一些符箓,至少能做到自保。
幼清这才想起袋子里还放着应星的金人,她把那个大盒子抱出来,应星眸色一亮,立即用剑破开保护壳,里面的金人完好无损,能源与弹药也十分充足,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幼清说:“我就捡到了这个,其他的好像都摔坏了,符箓的话…”
幼清摸摸袋子,摇头道:“我身上并无你能催动的符箓了,不过我有黄纸和朱砂,你若需要便再写一些吧。”
说着就给了他一摞黄纸,应星伸手接过,低声道谢。幼清摇头,他两步踏上驾驶舱,金人启动,高大的机械臂垂在地上,像是在等他们上来。幼清蹦了上去,丹枫淡淡瞧了一眼,还是选择飞在一旁,没有去驾驶舱凑热闹。
这是一人驾驶位,幼清呆在这就有些挤了,一想到时间紧迫,她没敢打扰调试的应星,在里面瞧瞧便钻出舱门,化成小银龙去找丹枫了。
*
镜流所处的时空要干爽很多,也不见那些粘稠的视肉,三个人聚在一起,景元终于得以喘息,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一眨眼的功夫便睡着了。
他两手紧握刀柄,头贴在手背,可见累极,白珩与镜流相互照应,都睡了一段时间,见景元如此,她们也没再急着赶路,而是分别守在他身前身侧,让他能睡个好觉。
白珩怜惜地望着他,想要摸摸景元软乎乎的脑袋,镜流用剑柄格挡,示意她不要触碰,避免吵醒孩子,白珩瘪嘴,小声道:“瞧着可怜…”
镜流站在景元身前,也是看了良久,即便是罗浮的剑首大人,也不免怜惜自己的幼徒,见他身上还沾着草叶和脏东西,镜流抬手,还是为他挥去了。
景元睡得极沉,但姿势巍然不动,就像一尊石像,好像周围有什么异样的动静,他就能立刻弹起来一般,白珩在这守了会儿,心里可怜他,就用两手去抓他的手腕,景元睁开眼睛,见是白珩,又懒洋洋地盖住脸颊,揉着眼说:“要走了吗?”
“躺我这儿睡。”白珩把人高马大的景元拉到腿上,用尾巴给他扇着风,“你师父,还有你最厉害的白珩姐都在这,坐着睡像什么样子?别怕,就躺着睡。”
城
景元有些为难,可他实在太累,轻声谢过后,便蜷起身子,在白珩和镜流的保护下继续睡了过去。
这一下好像回到了景元小时候,白珩总是偏袒他,镜流会连着白珩一起数落,即便如此,白珩还是很疼这个聪颖奋进的小家伙,如今看他团在这里,蜷着手脚,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模样,白珩忍不住感慨:“都长这么大了啊,可我怎么总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呢?”
镜流轻笑:“我们都老了,看谁不是孩童?”
“是啊…我们都老了。”白珩揉揉发痛的手臂,镜流的发带缠着她的伤患处,白珩这下摔得脱臼,自行正了上去,可还是肿胀起来,疼得厉害。
她们是准备武备时遭遇袭击,白珩一个护甲都没带,要是笔直得摔下去,早就摔成肉泥了。
“在幼清的飞船上生活得太好,这一下便知我们不是来度假的,而是来降妖除魔的了。”
镜流见她始终揉搓自己的患处,便凝出一块冰,用衣袖包裹,为她贴在肿胀处,白珩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多谢剑首大人,舒坦多了!”
镜流笑笑,拍拍她的脑袋,白珩两手搂着景元,手心拍着,轻轻哼着歌,可镜流却道:“再歇息一个时辰,我们起身赶路。”
“可是景元…”
“他身为云骑,几日不合眼都是常态。”镜流几乎是冷情地说着,“应星等人生死不明,与罗浮信号中断,更有孽物在地底流窜,局势恶劣,不得拖延。”
更何况…如果应星落单,他不过一个**孱弱的短生种,一旦受伤便会致死。城
白珩自然理解,她叹了口气,抚着景元的发说:“我明白。现在就让他睡一会儿吧,你辛苦一天,也要养精蓄锐,才能带我们杀出重围。”
镜流应了声,目光却投向不远处凸起的悬崖。
她隐约记得那个山尖,方才的动静也像在那里传来的。
倘若他们几人还活着,必定能在那处汇合。镜流是如此相信着。
她收起长剑,坐在白珩身侧,白珩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休整时间,镜流与白珩都放松神经,听着景元绵长的呼吸,将紧绷的身体松弛了。
第82章
得了防身的武器,也有了强大的后援,应星当然要再炸一炸那个狗洞才行。
金人直冲洞口,眼前的景象却让应星与丹枫一愣。
之前炸开的破洞消失不见,而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巨渊,最外层是层层累积的山岩,越向下,光线也越模糊,直到化成一个漆黑的点,就连爆炸后皲裂的地面也恢复如初,幼清看看他们二人的神色,于是补充道:“上次我来就是这样,不过洞里瞧着恐怖,我没敢下去。应星,你怎么想?”
应星打开玉兆,再次查看了星球的立体地图,计算出了它的具体体积。
毕竟是一个行星,应星没有带够炸烂它的炸药,但是这艘对空作战的特型飞行机械持有的弹药威力胜过方才他扔出的炸弹,这样蕴含大量能量的炸弹,应星做了三个。
“炸吗?”丹枫问。
应星皱眉想了会儿,问道:“你并未见到景元他们?”
“找不到,我的小兵找遍了星球的每个角落,他们一定不在这个空间。”
应星想到之前炸毁的大洞消失不见,恐怕就是因为他炸的并非是这个“主世界”,那么炸了这里,应该也不会影响景元他们所在的地方。
幼清还在空中摩挲能割开的空间,也不知是融合一次破坏了星球的结构,还是星球在警惕他们,这次幼清寻找击破点就没那么容易了。想到能与应星重逢就是靠得他们二人炸星球,幼清也伸出手,指着洞口说:“我同意,炸他丫的!”
应星哼笑,记仇般打开炸弹仓,两手操纵瞄准后,应星立即投下了第一个炸弹。
圆墩墩的炮弹悠悠然地掉了下去,约莫过了几轮呼吸的时间,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声巨响,刺耳的尖叫响彻行星,整个星球就像一个活过来的肉瘤般蠕动扭曲着,幼清看到几条藤蔓触手伸了出来,立刻伸出小手,指着那个巨物提醒应星:“应星,它冒出来了!”
丹枫的肩头隐隐作痛,他与应星交换了一个眼神,应星直接架起机枪,对着那群触手就开始了热武器轰炸。
“哼哼,仙舟技术,小子!”幼清气呼呼地骂着,“叫你弄坏了我的飞船,看我们炸死…”
话音未落,幼清便感受到一阵颠簸,这次她吸取教训,率先为他们的飞行器布下隐形和防护罩,那声浪只是造成了颠簸,并未让他们有任何损伤。
应星只打算引蛇出洞,再用这种方式告知景元等人寻觅的方向,所以他留下了两个炸弹以备后用。
再次听到爆破的轰鸣,景元等人迅速加快脚程,仅用了一刻钟便赶到了声源地。
耳畔隐约传来锐利的嘶吼,地上的灌木与草叶也在焦躁地摇摆,仿佛它们都是有意识的活物,景元当机立断,放出雷电炸糊了山头所有的植被,地上的泥土却如海浪般翻滚起来,镜流挥剑冻结冰台,拉着二人立在空中,蠕动持续了一段时间便回归了平静。
脚下的冰台支撑不了多久,镜流挥出冰风,地面立即铺上一层寒冰,三人落地,望着眼前长满树枝的深坑,各自思索沉默着,白珩忍不住叹道:“要是咱们有个火弩加燃油就好了,一把火少了这堆木枝,也好对里面一探究竟。”
景元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火光后,镜流都摇摇头:“火势太小,不足以燎原。”
“若是用雷炸一炸呢?”景元拾了一大把枯枝,将它们握在手中点燃,一团火燃燃烧起,景元将火团丢在最近的枝杈上,又引来雷电,一下成了鞭炮,一连串得炸开了。
景元如法炮制,丢火球、引雷,那些枝杈吃痛,竟然向深渊缩去,白珩拍拍景元的肩膀,给他竖了个拇指,又好奇地往里面探看:“哎,你说这里面…会有什么啊?”
黑洞洞的,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白珩看得入迷,镜流一把握住她的领子,迅速将她向后扯了一下,一支藤蔓凭空出现,差点插穿白珩的脑袋,白珩惊呼一声,来不及惊讶,三人迅速摆上架势,用以迎敌。
白珩腰骨脱臼、手肘受伤,弯弓射箭都是忍着痛楚,再加上弓矢不足,她能用的唯有树杈,若不是应星所铸的绝非凡弓,白珩几乎就要成了没有战力的普通人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摆出战斗的姿态,弯弓搭箭,眼神锐利地扫视前方。
地面震动,镜流迅速铸成冰台,三人借用空中的台面躲闪进攻,配合有度,白珩不断飞出箭矢,将两根藤蔓死死钉在石壁上,眼前无箭可射,她掏出腰间的弯刀,直接与藤蔓肉搏起来。
镜流在空中落下片片寒月,激起尘沙,那藤蔓破出沙雾,直勾勾地冲向镜流,景元的雷斩顿时将它们从中折断。
可藤蔓无休无止,再这样耗下去,他们没有胜算。
景元一边迎敌一边询问是否要撤退,但镜流似乎还要坚持下去,寻找破局的契机。
此处电闪雷鸣,幼清灵敏的耳朵瞬间捕捉到了不和谐的声音。
她坐在金人臂膀上,拉着上面的钢铁结构说:“应星,跟着我。”
应星随着他的力度倾斜,幼清伸出双手,在空中寻摸着那层阻隔,丹枫的目光始终落在洞口,正在他们二人四处巡查时,丹枫却注意到了里面的异样。
那些视肉纷纷逃窜,一道寒光凭空飞来,将地上的视肉炸成了碎冰,幼清立刻道:“镜流!”
与此同时,镜流也听到了幼清的声音。
她的声响穿透了时空,辽阔旷远,却也坚定无比。
“镜流!劈向我!”
镜流向空气颔首,凝出一道凌冽寒刃,一剑破空!
两道力量相撞,爆发了巨大的威力,天幕应声而碎,站在冰台上的白珩一个重心不稳,哎呦一声便摔了下去,镜流与景元紧追两步,时空变换,风沙席卷,景元一刀挥开沙尘,却见一条龙影环抱空中,稳稳接住了下坠的白珩。
白珩仰躺在水龙的怀里,毫发无损,摸着脑袋嘿嘿一笑。
镜流收起长刃,如一片竹叶,施施然落在金人肩膀。
而景元因救人心切,一时无法稳住身体,一股脑冲了下去,幼清立刻收拢手臂,将他接到怀里,见他平安无恙,幼清一下湿了眼眶,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
“景元…”幼清抚着他的脊背,见他面容憔悴,不禁心疼追问,“你受伤了?”
“没有,只是休息不好,你呢?”城
城
幼清摇摇头,哽着声音埋在他怀里,景元拍拍她的脊背,大概是她的力量,两人没有下落,而是漂浮在空中,景元伸手勾住不远处的金人,坐在它的手臂上稳住身体。
他安慰地抚着她的脑袋,笑容温和,不过时机不对,应星晃动胳膊,似乎是在提醒小情侣注意场合,幼清只好抬起脑袋,站在一旁说:“见到你们没事就好,我们正打算炸了这个洞…”
她收起自己的龙尾,白珩被她卷到会议中心,幼清见白珩手腕红肿,都变成紫色了,赶紧帮她修复手腕和伤处,白珩甩甩尾巴,扑到幼清怀里哭诉:“我的亲亲小鱼神医!我还以为我的胳膊要废了…呜呜…”
幼清笑着捏捏白珩的耳朵,骄傲地抬起胸脯,“有小鱼神医在,别说你只有两条胳膊,就是你有十个,我也会给你治好的!”
“幼清!”白珩对她又磨又蹭,应星再度摇晃手臂,让她俩别再鼻涕眼泪得黏糊了,白珩不情不愿地与幼清分开,找了个硬邦邦的位置坐下,问道:“方才我没听着,作战计划是什么?”
“应星还有两颗巨型炸弹,一会儿打算投了。丹枫说见到不少丰饶孽物在此聚集,他们那么多人,恐怕也没办法迅速转移,应该都在这个洞里。”
“这应当是一颗活化行星。”景元道,“如果我猜想的不错,这群丰饶民想要驾驶这座星球去吞噬最近的玉阙仙舟,如果放任它在宇宙横行,后果不堪设想。”
幼清点头,说道:“应星想要引蛇出洞,等他们纷纷出动,我们再一起动手,将他们杀个干净。”
“丰饶民数量庞大,会是一场恶战。”丹枫侧头道,“是在此解决,还是等待援军?”
“来不及了。”景元点开玉兆,信号恢复,此时行星的坐标早已移动,既然行星是活的,那孽物们就有带着星球逃跑或者进攻的可能性,在这里解决它们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他们几人,想要对抗一整个星球么?
大家纷纷看向幼清,她抿抿唇,抽剑道:“我有八成把握,要战吗?”城
闻言,白珩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她的肩膀道:“足足八成,那就是必胜!应星,给我炸了他们的老巢,我倒要看看这群孽物还有什么招数,难道它们还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到外太空去吗?”
深知白珩乌鸦嘴属性的镜流捂住白珩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再往后说,前面鼓舞士气的地方就足够了。
听幼清这样说,其余众人露出笑容,都抽出武备,算是赞同了这个战术。
应星驮着大家飞到洞口上空,有丹枫和幼清在,几人无须担心坠地,都各自守好位置,准备好后,众人向应星点头,应星落下一颗炮弹,只听轰隆隆的雷声过后,那群低智的视肉倾巢出动,瞬间铺满了整个大洞!
它们被炸得稀碎,还活着的正准备向外逃窜,幼清两手捏诀,掐着符箓放在唇前,呼出一口仙气,只见火光冲天,一条火蛇奔腾而出,竟直接舔净洞口,将这群视肉烧得呲呲作响,无一活口!
火蛇盘踞在山洞周围,自成结界,见里面的孽物还不现身,应星又是一颗炮弹丢下,这下整个星球都发出刺耳的轰鸣,千万条枝条横冲而出,那群丰饶民紧跟其后,造翼者如鹰隼般振翅飞出,应星调转方向,对准它们出现的地方便是一阵扫射,镜流踩着丹枫化出的莲花,协同迎敌,而景元则与丹枫一同去应对地面的慧骃族…
几人纷纷陷入苦战,幼清专心对抗这群藤蔓,普通的火焰只能将它灼痛,却无法将它消灭,可幼清手中有凤凰神火,能够焚尽世间一切,不过是小小枝桠,幼清驱动火蛇,将它烧得节节败退,她穷追不舍,直接冲劲了那黑黝黝的洞口,一剑劈开了它的根茎。
在这里,她见到了这颗星球的“核心”——一个活着的肉瘤。
里面湿热无比,那些藤蔓想要保护自己的心脏,奈何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也不过是负隅顽抗,幼清抬起断情,一道剑风划过,竟然直劈万里,将整个星球劈了个对半。
尖叫声层出不穷,幼清如法炮制,在核心位置挥出数剑,幼清的剑气中附着着澄澈仙力,破损的肉瘤无法修复,逐渐萎缩衰败下去,整个星球也如一块碎裂的糖块,顺着裂痕不断解体,幼清见肉瘤再无生息,这才回到外面的战场。
死去的活化行星瞬间成了人间炼狱,土地瓦解、力场错乱,就连赖以生存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眼见形势不对,促成此事的步离一族率先撤退,它们化身为狼,在破碎的土地上飞驰,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飞来一片黑云,正是丰饶民叫来的援军!
几乎是同时的,与他们五人一同出发的罗浮云骑驾驶军舰开始扫射,星球即将解体,依附其上的丰饶联军也会不攻自破,只有等死的份,景元等人不再恋战,纷纷回到应星身边,远离了这片分崩离析的土地。
幼清可没打算放过他们,她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性,毕竟她蜕变成人的第一课便是诛灭,祸端不能留下一点复燃的火苗,她必须赶尽杀绝。
那群步离人跑得飞快,御剑都追得吃力,幼清当机立断,化身为龙,摆尾冲去,景元见她如一道电光飞驰而去,不禁阻拦道:“幼清!”
再追便脱离星球,抵达太空,即便是幼清,没有舰队的支持,她也不可能将他们击落。
丹枫见状,同样化龙追去,见丹枫同去,几人才松了口气,应星道:“先与云骑汇合。”
镜流点头,扶着景元,一起登上了前来支援的云骑舰船。
*
那边幼清瞬时赶上了飞奔而逃的步离人,她一声龙啸,瞬间将它们震晕大半,其中首领两腿直立,他伸手想要抓住幼清的龙身,却只抓到了一片清水,幼清变换回人,一手持剑,剑光清寒,如水澄澈,不过是一阵微风,这首领背后的步离顿时化成一滩清水,幼清皱眉,后退两步,凌然道:“你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并非是人,而是半人半狼的怪物。
幼清一招就杀了除他以外的所有步离族,这令他也面生诧异,不过他很快便亮出双爪,呲出獠牙向她冲来。
幼清灵巧格挡,不出十招,这狼人便浑身失血,跪倒在地,幼清抓住他的狼头,一剑割下头颅,狼头应声滚落,眼白还在咕噜噜地扭转,幼清顿觉恶心,呼来神火打算将其焚尽,哪知天上飞来一串炮弹,幼清抬手遮挡的瞬间,这狼头竟然蹦蹦跳跳地逃走了。
紧接着,地上的身子生出狼头,扭曲地望着她,幼清脊背发凉,只见那头扭过来,狼头的面目上似乎还有一颗头…不,不止一颗头,这是什么?
那头颅说话了。
“你…是…何…人…”
仿佛数十道声音融合在一起,幼清抬剑道:“我是来杀你的人!”
说着,数十道剑光直冲而下,幼清将其剁成尸块,这群尸块居然摇动起来,各自变成一颗头颅…
“哈哈,有…趣…”
狼头们向她“走”来,用老少男女的声音向她诉说:“来…过来…和我相融…”
幼清呼吸急促,神火降世,这群狼头被炙烤得嘶哑吼叫,她将头颅与碎肉化成灰烬,静静观察片刻后,幼清又抬头看向了与云骑交战的舰队。
她准备御剑前往时,脚腕忽然被谁握住了。
一条枝桠缠住幼清纤细的脚踝,她忽然看到数十个如同头颅的果实,连带将它们相连的枝桠黑压压地向下冲来,这场面太过诡谲恐怖,幼清确实被这未知的敌人吓到了,她强作镇定,挥剑格挡,却不敢再劈砍,只用火烧。
眼见她整个身躯都要被这诡异的人头果覆盖,忽的,一根长**入,丹枫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海水呼啸,那头颅转瞬不见,又成了幼清砍下的那颗。
一座飞船借机靠近,上面跳下一个狐人,伸手抱住地上的头颅,丹枫紧皱眉头,那狐人握住飞船的绳索,挑衅般他们一眼,就这样抱着头颅似笑非笑地离开了。
第83章
幼清没有受伤,可还是被见到的东西吓到了。
她缩在丹枫身上,跟着他回到了大家身边,就在飞船起飞后,幼清忽而想起什么,对着背后分崩离析的活化行星丢下了一颗火苗。
幼清抱着手臂,看那活化行星的残骸被火蛇凶狠啃食,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众人被她身上的寒意弄得不好近身,直到他们几人抵达附近行星,幼清还在看着那焚烧的火点,好像不彻底烧成灰,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城
景元知晓她的过往,也就随她坐在这里,与她一起看着,直到火光熄灭,火蛇归位,幼清才收回视线。
她缩在景元的怀抱,两手缠着他的腰,景元看她并无喜色,还以为是因为放走了那群步离人而生气,于是宽慰道:“丰饶孽物便是如此,无法消灭,总是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幼清想起那群狼头,身体抖了下,伏在他耳边,小声将自己的见闻告知,景元闻言也是怔忪良久,幼清悄悄问:“步离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他们的首领…”
城
景元清楚,步离人与狐人一本同源,很少有割头还死不掉的情况,此前镜流也生擒过步离人的首领,他的再生速度令人咋舌,但也不至于化出无数个脑袋,还叫嚣着要把人融掉。
见她有些害怕,景元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别怕,步离人有狼毒,首领通常有些不为人知的巧技…”
景元说她是中毒致幻,可幼清还是心有疑虑,她缩在景元怀里,喃喃道:“那东西给我感觉怪怪的,是不是它在背后捣鬼?”
身为仙人的幼清,在担忧数日、又结结实实打了一场恶战后,神魂同样也会感到疲倦,尤其是久久不见他,胡思乱想了许久,心里的忧愁和恐惧一并爆发出来,让她溢出眼泪,握着他的衣服说:“万一它来伤害你,伤害大家,伤害仙舟怎么办?”
“不会的。”景元温声道,“仙舟有玉阙妙算无遗,有曜青久战不败,更有罗浮统领仙舟万民,丰饶余孽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将我等赶尽杀绝。”
她知道。但…人终有极限,她也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幼清所忧虑的,仍是大家离她而去,就剩下她一个人。
倘若如此,强大也无意义。
见她神情落寞,景元捏起她的下巴,逗她:“好大一颗珍珠。”
“哪有珍珠…”
她眨了眼睛,眼泪坠落,景元用指背接住,低声喃喃:“这不是珍珠,又是何物?”
说着,在她脸颊印下一吻,幼清被他的温软情话逗得露出笑容,景元又贴贴她的眼眉,幼清抿唇笑着,抬眼瞧他,盈盈水眸中倒映着他的模样,景元问她:“方才我听应星哥说,你一个人落单了,是不是?”
幼清点头,委屈地抱怨:“找不到你们,急死了。”
“嗯?有多急?”
“那能有多急?就是很急!”
“急得哭了?”
“才没哭…”幼清抹抹眼底,“就刚刚一时害怕才哭的。”
景元揉揉她的脸颊,另只手抚她的背,幼清软了腰,望着他说:“你呢?一直与镜流她们在一处么?”
“没,也是过了一天才碰头。”景元垂下眉眼,叹道,“下次我会再谨慎些,也不至于让大家犯险…”
“哪说是你的错了?也是我靠太近了。”
“好了好了,不说是谁的错了。”景元搂着她,手臂收得紧紧的,织了一架摇篮般前后摇动,幼清被逗得咯咯直笑,两手抵着他的胸口说,“干嘛呀?”
“想你了。”
幼清一下没了骨头,仰头和他吻在一处,唇舌交缠,背着人亲了又亲,眼看亲得发昏,景元适可而止,把她抱起来说:“这里夜里会冷,先会帐篷里好好睡一觉,别再乱想。”
幼清确实累了。
她消耗了大量的仙力,又因疏于修行,恢复得慢了些,出门几日,更没有灵力可吸食,幼清久违得感到了疲乏倦怠,就这么靠在他胸口沉沉睡去了。
景元在她身边守了一会儿,见她睡得沉,这才起身,一出帐篷,景元瞬间沉下脸色,步履匆匆地走向了丹枫的帐篷。
应星同在,景元不知丹枫重伤一事,不料应星在这照料他,见到景元神色凝重地走过来,应星立刻握紧剑柄,皱眉道:“孽物卷土重来了?”
“不是。”景元欲言又止,应星并非不会察言观色,而是不想,他一眼看出景元是想与丹枫私下交流,便起身空出位置,景元坐在丹枫身边,轻轻摇动了正在打坐的他。
丹枫睁开双眼,满眼疲累,景元一愣,问道:“丹枫哥,还好吗?”
“无妨。什么事?”城
景元没耽误时间,问起他追上幼清后的所见,丹枫闻言,回道,“我只见她被孽物包围,便投出长枪为她破局,并未看清包围她的是什么…”
像是挂着果子的枝条…不过…丹枫将事后见到一狐人抱走步离首领头颅一事告知景元,景元点头,本想再与他聊聊,可丹枫的模样像是累极了,他按耐住心里的不安,抚上丹枫肩头,压低声音问:“哥?还好吗?我去请医士来?”
听他这么说,丹枫笑了,景元忘了他便是最好的医士,何必去求人为他看病?丹枫哑着嗓子,声音却很温柔。
“我没事。”丹枫拍拍景元的肩膀,盘腿而坐,又恢复了以往冷情的模样,“你去吧,我打坐便好。”
“当真?”
“嗯。”丹枫声音转小,“应星在这。”
意思是让景元去忙,他这里有人照看。
丹枫确实不想说话了,他的胸口疼痛难捱,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绷开一般…如果再不调息,丹枫都担心自己会爆体而亡。
他的身体出了什么事,丹枫自己都不清楚。即便要死,他也必须死在鳞渊境…
想到这,丹枫忽然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贪生,还是怕断了龙尊的传承了。
他分明清楚,转生又有何意义,他不再是丹枫,而是另一个龙尊了,可…心中这丝侥幸又是什么?
是…即便成了另一个人,也要睁开眼,再看看这世间吗?
*
从丹枫处离开后,景元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沉思着,还是巡逻的云骑见了,拍醒他道:“怎么站着睡着了?回帐篷休息吧,这有我们。”
景元道:“此前种种,都告知将军了?”
“当然,那位百冶大人把消息发过来,我们就回禀将军了,刚刚发生的事,策士修书一封,如今也已送到将军府,可是还有遗漏?你的报告晚一些也不迟。”
“嗯,我知晓了。”
景元回到帐前,点开玉兆,思索了许久,还是点开了军内联络,与腾骁发送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玉阙,就必须采取措施,但玉阙有卜者无数,倘若最近真要罹难,不可能算不出,如果对方的目标不是玉阙,那就必须委托玉阙为罗浮卜上一卦,以防万一。
可此时不能声张,仙舟面临的不仅是令使级别的劲敌,内部更有叛徒,景元联络腾骁告知此事,也是藏头去尾,说得极为隐晦,即便是被拦截下来,解密也需要一定时间。
景元彻夜难眠,在幼清睡着的帐前来回踱步。
数个时辰后,腾骁终于回应了一则讯息。
唯有一字:善。
他缓缓松了口气,腾骁明了此事,就代表罗浮会有所准备,即便丰饶联军大举来犯,他们也不会被打得束手无策。
事情毕竟还未发生,他宽慰半天幼清,等心沉下来后,他也开始宽慰起自己。
倘若事情终要发生,那么事在人为,他会挣扎扫出一条生路。尽心竭力,仍避免不了失败的结局,那景元坦然接受。
景元撩开帘幕,见幼清蜷在床上,咕噜噜地吐着泡泡,他不禁一笑,掀开背角躺在她身边,把她搂入怀抱。
与其担心还未到来的厄运…不如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抱着她,紧绷的神经全部放松,困倦、饥渴、疼痛一瞬间将他包裹,为了抵抗这些,景元握住她的肩头,将唇抵在她裸露的脖颈,轻轻含住了她微凉的皮肤。
幼清轻哼一声,用手去触碰啃她的坏人,摸到他毛茸茸的脑袋后,幼清又收回双手,随他含去了。
*
距离启航还有一段时间,得知他们几人合力炸了一颗火化行星,又打得丰饶孽物溃不成军、抱头鼠窜,云骑们对他们几个的仰慕溢于言表,一大清早便热情地邀请他们出来吃酒。
可惜宴席散去,只有应星和镜流算得上清醒,他俩也是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白珩睡死过去,丹枫打坐打到呼吸都淡淡的,至于景元幼清那处…两人都没现身,大概是睡在一起,他们也没去打扰。
镜流挥剑数万次,两臂阵痛,吃饭时都疼得皱眉,应星也受了重伤,虽有幼清的帮助,可这座用以安营扎寨的中转行星依旧空气稀薄,睡不安稳,吃得也是米粥,应星捂着额头,起身想要回营地休憩,镜流见他摇摇晃晃,还起身用手托了一把,应星的手臂压在她的手心,他侧过头,道了声谢,也没再矫情,就这么被她搀扶回去了。
一进屋,镜流便见丹枫惨白的脸,她紧皱眉头,伸手试探丹枫的鼻息,丹枫陡然睁开双眼,见是她,又合上眼睛,淡淡道:“镜流。”
“你如何了?”
“无妨。”
丹枫对谁都是这样说,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气色不佳,像是害了一场重病。
镜流想起他赠予的大转回魂丹,便从怀中取出,捏出丹丸放在他口中,丹枫皱眉,向后躲去,镜流却借着他张口的空隙,一下将丹药推进他的嘴里。
丹枫咕咚吞咽,皱眉道:“用不上丹药,打坐调息便可恢复。”
镜流将支离戳在身边,找了个位置落座,应星也坐在她对面,手里摆弄着一个机关,心不在焉。
意外的,她在这不可一世的匠人眼中看到了一丝愧色,镜流挑高眉毛,应星察觉她的视线,眉头一锁,仰着下巴问她:“怎么?”
“无事。”
千年寿数,镜流一眼便看出丹枫变成这般模样恐怕与他有几分关系,不过她并未挑明,而是从腰侧取下一只酒壶,与应星道:“取杯来。”
应星“啧”了一声,随手抓了个茶杯,镜流为他斟满,碰杯对饮,三人各自沉默,继而,像是为了打破这场寂静,应星难能出口问道:“白珩呢?”
“睡觉。”镜流望着丹枫,话却是说给应星的,“此处有我,不去睡一会儿?”
丹枫掀开眼皮瞧了瞧,但也没多话,继续打坐。
不管长了多少年岁,还是一股执拗劲儿,待他老了,没准就要变成一个犟老头。
想到应星老得拿不起锤子还要逞强的模样,竟有些下酒,镜流一笑,把他的酒盏要来,一下倾满,直到两人将酒饮尽。
第84章
镜流在这守到了白珩醒来。
白珩一钻进帐篷便嚷嚷:“怎么这样安静?不是说要出门吃酒吗?”
镜流身旁放了两个酒瓶,白珩拿起来,结果是个空瓶子,旋即拉长脸道:“好不仗义,背着我把存货都喝了!”
说罢又去看应星,应星摊开双手,腰上怀里都没有额外的酒水,方才镜流分享的便是全部了。
“不过我听说这里的原住民有一款奇酿,味道尝之不忘,你们有没有讨来一些?”
镜流道:“想喝自己去讨。”
说罢便掀开帘幕,不知做什么去了。白珩没跟着镜流离开,她坐在一旁的箱子上,用手甩动丹枫的龙尾尖,向应星道:“哎,我人生地不熟,不敢去,不然你和丹枫陪我?打了一场恶战,实在是需要这一口缓缓精神…”
应星瞧瞧丹枫,打坐这么久,他的气色转好,从外表也看不出端倪了,不过…
“不必了。”
“好生绝情!”白珩又拉拉丹枫,笑问,“龙尊大人怎么这样好脾气,能准许我摸你的尾巴?”
丹枫眉尾微动,尾巴自行绕在他的身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瞧见你和以前一样小气就好了。”白珩甩甩狐狸尾巴,吆喝道,“哎,是不是明儿就能走了?真不陪我去打酒?我怕我一个人拿不来…”
应星头痛道:“你要拿多少?”
“你和景元可是海量啊!这儿炮土狼烟,连根草都没看到,能酿出多浓的酒?肯定是多多益善!”白珩用手指头数着,“幼清就算了,光是你与景元,哪次不得牛饮我两壶佳酿?最少得拿四壶回来。”
应星啧声道:“叫景元同你去拿。”
“哎,说起来,景元呢?还睡着?”
以往来说,景元肯定会跟两个哥哥扎堆的,她都睡了十二个时辰,景元总不该睡得比她还久吧?
既然幼清不在,哪他俩准定在一起,白珩可不想打扰人家亲昵,于是拉扯应星,撺掇他与自己同去,丹枫此时忽然开口:“随白珩去。”
应星又“啧”了声,抬起长刃,准备要走,白珩扭头问:“怎么?你们还有事?”
丹枫摇头。
他将盘着的腿放下,负手道:“无事了。”
白珩以为说的是他俩没事要处理,但应星明白,丹枫的意思是他的身体没了大碍,不过应星也没打算在这死死守着丹枫,见丹枫脸色好转,他毫不留恋地掀帘离开了。
*
幼清一张开眼,便觉得胸口沉沉,低头看去,上面好像趴了个白狮子,好大一团,她伸手摸摸他的脸,景元吸了口气,倒在被褥上,一手抚着额头,半梦半醒的倦懒模样,幼清直起身子看他,他没睁眼,哑声问了句:“怎么了?”
“你压得我酸极了。”
景元笑道:“哪酸?”
幼清握着他的手往怀里拉,他顺势将她抱过来,背抵着他的胸口,一只大手覆来,轻轻帮她揉着,在家时常如此,幼清只是耳根微红地扭头问他:“还困?是不是累坏了?”
景元亲亲她的脸,幼清还枕着他的一条胳膊,景元便支起小臂,搂着她察看玉兆,眼看睡了好几个时辰,景元关闭玉兆,用她的肩蹭了蹭眼睛,幼清笑着捋起他的头发,等他清醒后,她才陪着他坐起来,景元睡时外袍都没脱,衣摆处也沾了不少粘液血污,幼清见状,便从乾坤袋里给他拿了一套白衣出来,黑色的腰封捆住他的窄腰,再挂上步停玉佩,活脱脱一个俊朗的风流少年郎。
幼清满意地拍拍他的胳膊,景元困得张哈流泪,脑袋蹭在她的肩头,半步不离,他戳在这高大挺拔,而她这只小鸟承担了高山的重量,怎么看都重心不稳,很不和谐。
不过幼清还是拍了拍他的背,哄道:“好啦,也算半个长官,这样懈怠可不好,万一他们有事要同你商议呢?”
“不会,将军早已安排妥当,休整一日我们便返回罗浮。”
幼清抿抿唇,忍不住追问:“那逃跑的那群孽物呢?他们居然也有飞船和舰队!”
景元呵笑,拍着她的肩说:“清清,他们可不是没有头脑的野狼,有些丰饶信徒很有头脑,耍起心计来可真是…”
幼清咬着嘴唇,下定决心般说道:“那我去追,一定不让他们再聚集汇合!”
“穷寇莫追。”景元叹道,“我本以为你清楚这个道理。我如何能应允你一人以身犯险?”
“唉…”幼清搂着他说,“我只是无法心安。”
“安心啦。”景元挂着笑容,捏着她的腰侧把她举了起来,幼清惊呼一声,赶紧抱住他的脖子,景元半搂半夹地把她带出帐篷,嘴里念叨着,“不知大家都休息得如何,丹枫哥和白珩姐都受了伤…”
说到这,景元把幼清放下,低声说起丹枫的情况。
听说他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幼清顿感不妙,马不停蹄地冲到了丹枫的帐篷。
被落在后面的景元叹了一声,还是跟了上去。
幼清飞进来时像个尖头的银鱼,白珩被她吓得向后仰去,幼清赶紧用龙尾抓住,等稳住白珩,幼清才冲到丹枫面前,绕着他说:“你怎么样了?”
“无事。”丹枫扶额道,“先将这些搬出去。”
白珩就讨了一壶酒来,而且酒壶很小,可怜巴巴的,但当地的干饼子、风干腊肉倒是没少拿,都堆到丹枫这来了。
“当地人倒是很热情的…不过他们只给了一点点酒,还说什么…”白珩摸摸自己的玉兆,“也不知道是不是联觉信标翻译得不对,总之就是这酒劲儿很足,一人一杯,小酌就好。我也是好说歹说才拿下一壶的。”
说罢,白珩扫视周围,问:“怎么样?今天煮点腊肉粥就酒吃,如何?”
“哪用那么可怜?”幼清刚准备从口袋里掏出食材,丹枫便出言阻止,“帐内狭窄,出去摆弄。”
景元还在门口顶着幕布站着呢。
六人同行,幼清在路上便给几个人都摸了脉象,又各自分了仙丹两颗,催促大家吃下去。别说,入口之后,觉得通体轻松,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幼清这丹药炼制七七四十九年,已经臻至化境,实乃大补中的大补,她大手一挥就是十颗,对朋友算是极为真挚了。
外面虽是沙地,军营中也铺设了木板,几人找了个开阔的位置,以石为桌,席地而坐,幼清依次摆出下酒小菜,又把热心原住民送的腊肉炖煮成菜,饼也蒸软了,吃到一半,白珩才想起来还没斟酒,于是一人一小杯,景元这次没有阻拦幼清喝酒,反而希望她一口断片,就这样把她虏回家去,省得她总是惦记着杀敌,偷偷摸摸地独自前去可就遭了。
景元望着杯里粉色的酒水,闻着一股淡淡的果子酸香气,便问:“果酒?”
“嗯,听说是当地特产的果子,闻着怎么一股酸气…”白珩皱皱鼻子,“唉,普通百姓自家酿的,怎么能比上仙舟的精酿?不过这酒看起来澄澈透明,没有杂质,不至于是酸臭变质,果酒的话,劲儿不足,但只有这些了…”
白珩举杯道:“先喝一杯,待我们回到仙舟,由我做东,宴请诸位!”
得胜归来,就该这样欢喜庆贺,白珩忘了原住民的劝告,一口闷了,只觉得嘴里一股酸溜溜的甜,紧接着便是丰富浓郁的香,品酒无数的白珩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酒!极香!”
话音刚落,白珩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赶紧扶住镜流,镜流稳住她的身体,笑了笑:“怎么,上头了?”
“这酒…”白珩咋舌,似乎是在回味,似乎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勉强坐正身子,低着头不动了。
镜流挑眉,撩开她的头发,却见白珩双颊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出来。
“我…想娘了!”白珩突然来了一句。
她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爹!娘!我好害怕…呜呜…”
镜流愣在原地,看白珩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便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白珩着了魔般落泪,两手抓着镜流的手腕说:“镜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镜流揉揉她的耳朵,白珩伏在她的肩头啜泣,也不知白珩是不是酒品太好,说了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后,她便抽泣着睡着了。
城
镜流搂着白珩,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们几个,与白珩相处百年,镜流可没见过她掉过眼泪,白珩总是笑嘻嘻的,遇到事也会摆出正经模样,她爹娘在她年幼时便死在与孽物的战斗之中,白珩很少提起他们,镜流一度认为白珩那时并不记事,原来她都记得?
三个男人低头看看酒,轻嗅之后,酒中没有异味,更不可能有毒,他们权当是分散后再度聚首令白珩动容,便碰碰杯,正常饮酒吃菜了。
三人吃了一会儿都觉得不太对。
尤其是丹枫,面色凝重,一手掩着面目,景元看起来还算正常,口中仍是关心之语:“丹枫哥,怎么,头痛了?”
丹枫摇摇头。他放下酒杯,不知在思索什么,应星见他不再喝酒,于是向景元抬了抬,两人喝了半杯下去,景元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幼清见他起身,坐到丹枫与应星之间,揽住他们的肩膀,三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城
景元叹了口气,忽而眉头一皱,眼眶湿了,他说:“之前在幼清的飞船上听了一首歌…”
幼清张开嘴,筷子悬在半空,就听景元唱起了那首《兄弟抱一下》,令人喷饭!
幼清与镜流对视,两人的表情更为精彩,尤其是应星盘腿而坐,手搭在腿上,眼尾发红的模样,更是让人惊掉下巴。
应星皱皱鼻子,用手拍拍景元放在肩膀的手背,丹枫似乎是不想叫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模样,竟然就这样逃跑了!
这下酒桌一角只剩下两位酒量几好的人,就着一碟盐渍花生,推心置腹说着什么,各自都垂下眼泪。
大概是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镜流举杯的手还悬在半空,始终没有放下。
她望了望杯中粉红的酒水,也不知在看什么。最终,镜流放下酒杯,没有喝酒,就这么扛着白珩回去了。城
再看应星与景元,两个好兄弟叠着睡死过去,幼清好奇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酒,理智告诉她,这酒劲儿大得能让景元醉酒发疯,她不该轻易尝试。
可幼清长这么大,还没有她不敢干的事。
她伸出舌头,小猫舔水般舔了一下。
嘶…又辣又酸,还有点点甜。咂咂嘴,回味悠长,好香啊…像是花香、果香,还有点像蜂蜜!幼清每舔一下都能舔出一种新的口味,等到景元从醉酒中苏醒过来,就看到一个空杯子,而幼清却不知所踪了。
第85章
酒醒后的景元随手拍醒身旁的应星后便去寻觅幼清了。
应星坐起来晃晃脑袋,桌上杯盘狼藉,也只剩下一人,应星一手撑头,缓了片刻才挪过去收拾几人吃剩的酒席。
摸到幼清的杯子时,他往里头瞧了瞧,居然一滴不剩,这酒劲头十足,喝下去后,仿佛一声受过的委屈都涌上心头眼角,要是幼清一口气喝干,以她的性格,岂不是要哭出一片海来?
应星设想得不错,景元找到幼清时,她正对着一片湖水发呆。
而这颗行星水资源紧缺,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一大片湖。
幼清抱着膝盖,抽抽鼻子,两个眼睛肿得像个核桃,景元走过去扶她,幼清又哭出眼泪,推搡着不要他碰。
“好了…一会儿回了罗浮,做你爱吃的糖醋鱼,好不好?”
幼清瘪瘪嘴,勉强配合起身,刚一站起来,就立即捂住嘴巴,景元见她要吐,赶紧稳住她的身体,一手缠住她垂落的长发,给她尽数挽在脑后。
幼清也没吐出来什么,看着像是清水淅沥沥地从手中垂落,幼清憋红双眼,泪水也一并涌出,景元瞧她像个溢满的水葫芦,不断往外涌出水来,心里怜爱,叹道:“下次可不能放你喝酒了…”
幼清的指缝之间似乎有淡淡的红影,景元还以为她吐得厉害,以至于要吐血了,顿时慌了手脚,想要把她带去找丹枫哥瞧瞧,哪知道幼清的手指缝里钻出一条小红鱼,幼清急道:“别…”
那小鱼被她用仙法抓住,一扭头又钻进了幼清的肚子…
景元汗毛倒数,总觉得怀里的幼清没了实体,更像是盛着水的器皿,那些小红鱼还不断从她嘴里冒出来,她哭喊着“不要”,景元只好替她抓住小鱼,往她身上送去。
这么哭闹一会儿,幼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景元眼看酒劲儿未过,便想把她带回去,吃些解酒的汤药,似乎是怕她也像小鱼一样从指缝淌出去,景元抱得都小心翼翼。
回飞船这一路,幼清又哭又吐,捂着嘴是怕那些小红鱼逃跑,景元虽见过这些小鱼,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一旦发现它们脱离掌控,景元便伸手抓住,有人替她抓鱼,幼清明显安定不少,乖乖跟着他回到了飞船。
这一场酒喝得几人昏昏沉沉,溃不成军,白珩还在昏睡,丹枫已经醒酒,听闻幼清醉酒不适,便过来喂了她点汤药,幼清握着丹枫的手腕,不准他走,整个人又靠在景元怀里,嘴里喃喃哭诉着什么。
景元靠近,才听到她不断重复的一句是“小鱼不要忘了阿娘”…
此前进入她设下的梦,便有那些红色的游鱼,莫非其中藏着她的记忆?
喝了汤药,至少不再呕吐,鱼也不会跑了,景元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哄道:“不会忘的,她也不会忘记你的。”
幼清合着眼抽泣,两人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看她这样伤心,恐怕是想起与父母的往事,既然丹枫在这能令她安心,景元便空出一点位置,让丹枫得以坐下,摸到丹枫的龙尾,幼清果然露出心安的表情,但当景元想把她送到丹枫怀里时,她又不准,非要占着两个人。
见她吐得难受,他们也没再离开,就在这陪她了。
而此时的幼清正陷入久远的回忆,那时她不过人族四五岁的光景,懵懵懂懂,小小的世界里只有爹娘。
她不需要吃母乳就能长大,但母亲极为疼爱她,幼清幼年就躺在母亲的怀里睡觉、吃东西,很是黏她。
幼清记得那是阳光明媚的一日,她与娘亲去浅海晒太阳,幼清趴在一块热乎乎的石头上,娘亲则坐在她对面,用手指逗她,不知为何,幼清觉得阿娘有些感伤,幼清伸出小手去摸母亲的脸,母亲忽然问:“小鱼呀,你会忘了阿娘吗?”
幼清把头摇成拨浪鼓,见母亲垂泪,她也哭了起来,急得绕着母亲游动。
“小鱼不会忘记阿娘…”幼清哭着说,“不会忘的。”城
那时她并不知道何谓“历劫”,母亲那时如此感伤,便是因为凡劫将至,卦象凶险,母亲恐怕自己一去百年,回来时女儿已经认不得她,更怕自己回不来,让女儿失去母亲的照料。
一想到这,即便是平日坚强的剑仙都忍不住流泪,幼清哭得更凶,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泡一个接一个,娘亲反而破涕为笑,揉着幼清的小脸说:“好啦,不哭了…”
幼清抱着母亲的手,害怕得问:“那娘亲会忘记小鱼吗?”
母亲怔忪片刻,又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下凡历劫,前生往事都是尘烟,夫君女儿同样如此,她不会记得他们。
但母亲仍是说:“不会忘,不会忘了我的清清。”
幼清赶紧拉住她的小指,吐着泡泡说:“那我们拉勾…”
于是拉勾盖章,母亲笑着捏捏她的小手,幼清的手心突然冒出来一条红色的小鱼,阿娘温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幼清,这是能贮存记忆的仙法,有了它,你就再也不会忘记阿娘了。”
幼清抱着她的第一个忆境,好奇地打量着,“那我该把它放在哪?”
“放在哪…幼清想放在哪呢?”
“放在肚子里吧!”幼清摸摸肚皮,“父王说我的肚皮圆圆,能够装船哩。”城
娘亲噗嗤一笑,把红色的小鱼拍进她的肚皮,其实忆境无色无形,并没有具体的形态,创造出来就能受主人驱动,并不需要给它找个去处,幼清之所以把每一个重要的记忆都做成红色的小鱼放在肚子里,都是因为母亲。
年幼的龙王之女懵懂地抚着肚皮,她想象着与母亲的回忆正在肚子里游动,不知为何,幼清咯咯地笑起来,缠着母亲要学这神奇的仙法,母亲怎不应允?
她本以为那个能晒太阳的午后,也会像她出生后的每一次一般普通平常。
可不久后,母亲历劫,见不到母亲的孩子当然会找,父王用尽理由,直到再也骗不下去,只好坦白了妻子的去处。
幼清不知何谓历劫,她只知道娘不在身边,她要去找阿娘。
疼爱女儿的父亲受不了孩子的哭闹,就这样妥协了。
那是幼清第一次来到凡间。
外面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幼清好奇地伸出手,这里的气味不同于深海,尤其是到了夜里,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好生热闹!
父王大概也不清楚母亲在哪里。
他在凡间绕了一圈,给幼清买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拨浪鼓、糖画、虎头枕头…
幼清抱着一堆玩意,笑呵呵地骑在龙王的肩膀上,来往的姐姐与姨姨见了父王的面容,都羞得面红耳赤,用扇子遮住脸后还忍不住去偷看。
幼清扒着父王的脑袋低头瞧瞧,父王的人形不过是少了尾巴与龙角,与他平时并无太大的差别,怎么大家这样瞧爹爹呢?
渐渐地,幼清隐约明白,女子们看他是因为他长得俊朗,怪不得阿娘总是酸溜溜地说谁谁谁又瞧他了,这么被看着,连她这个做女儿的都觉得醋,于是用两只手盖住他的眼睛,美其名曰把他遮起来,不准别人看。
父王只好带上斗笠,把她抱在胳膊上,逛到半夜,一大一小才回了龙宫。幼清将糖画含在嘴里,吃了一半才想起来,他们爷俩还没找到娘亲呢!
幼清小跑去父母的卧房,就见父王托腮望远,一手握着一根梅花簪子,正出神摩挲着。
小小的幼清在那一刻领悟到了相思的惆怅,她骤然懂事起来,因为她看到父亲是那样思念阿娘,并不比她的想念少。
屋里冷清,深海之中,只有夜明珠的光辉,不曾见过月亮。
父王该有多孤独啊?
幼清爬上他的膝盖,见她来了,父王露出笑容,也把簪子放在一旁,是怕扎到细皮嫩肉的娃娃。
城
幼清将吃了一半的糖画高高举起,父王并不嫌弃,轻轻咬了一口,幼清还小大人般哄他:“这个给爹爹吃,幼清会照顾好爹爹的!”
父王笑了,他蹭蹭她的脸颊,用手拍拍她的背,以前不会抱娃生涩早已消失不见,在父王的怀中,幼清同样能睡得安稳。
但幼清毕竟年幼,能够坚持几月已经是极限,在察觉到自己已经足足一百多天没有见过母亲后,幼清再次爆发了。
没办法,东海龙王只能驮着幼子踏上寻妻之旅,其实他十分清楚妻子在何处,但他们不能相见相认。
只能远远去看她,看她过得好不好。
不能干涉历劫者的因果,即便她在凡尘之中与他人相爱,他也无法阻拦。幼童不知父亲心中的忐忑,他总是怀抱着一种担忧去看望自己的发妻,见她破开万难取得成就,他会替她高兴,可见到有人向她献媚,他又醋意大发,恨不得把对方绞死。
幼清就没那么多心思了,出去几次都没看到娘亲,她也学得精明,这次出门,爹爹又想带她去集市买零食将她搪塞过去,幼清大闹一通,大有今天见不到娘就不回家的架势。
父王只好告诉她:“你娘亲正在渡劫,若我们贸然相认,会破坏因果,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幼清立即捂住小嘴,吓得泪水涟涟,见女儿如此,做父亲的同样心疼,只能把她抱起来哄了又哄。
正打算离开市集,他忽然定在原地。
熟悉的气息自身后传来,那人的说话声同样静止,就连灵力微弱的幼清都察觉到母亲的存在,立即回头去寻。
人潮之中,唯有那抹红,亮得灼目。
母亲黑发高束,身披软甲,腰带长刃,英气逼人。
见了男子的背影,她忽而伸出手,开口道:“殿下?”
听闻此声,他猛然转头,目光交错,她顿时眼眶发酸。
幼清忍不住叫了声:“娘…”
话尚未说完,就被父王捂住嘴巴。
“清…”她吃力地叫出幼女的名字,“清清…”
可那黑袍男子转瞬便没了踪影,仿佛她之所见,不过是一场幻梦。
同行者将她拉回现实,她仍是十分恍惚。
刚才的究竟是谁?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正在渡劫的剑仙自然不知他们是她的丈夫与孩子,但惊鸿一瞥,恰如那年初见,自此之后便念念不忘。
本是流落市井的孤儿,应当历经万苦,悲痛而死,却被她逆天改命,成了一代英明神武的女将,更谢绝皇族贵胄,终身不嫁,南征北战后孤独终老。
始终无法遗忘的容颜…在弥留之际重新浮现眼前。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眼前的幻影,这次,她摸到了他的脸。
她想,他是来接她的。
于是了无遗憾地闭上了双眸。
事后…渡劫完毕的剑仙重回龙宫,宫中大设宴席,幼清哭得涕泗横流,抱着阿娘不撒手,嘴里念叨着“小鱼没有忘了阿娘”,做母亲的足足哄了一个月才哄好。
就是苦了不见发妻多年的龙主,有女儿在,就连抱着妻子都要隔着一条肥嘟嘟的小龙,他想要借用龙身去缠,也被妻子拍开,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她们对岸,伸长手臂去拍妻子的胳膊,聊以慰藉。
那时的幼清怎么懂得父亲的局促?她还在责怪爹爹占用了一半的位置,让她不能随便甩尾巴哩。不过…依偎在母亲怀里,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抱着她,也很幸福。
她做得多好啊…不管阿娘走了多久,她都记得她的面容,她的味道。幼清从未忘记母亲,以后也不会忘记。
“娘…”她喃喃叫着,手牢牢抓住一片布料。
幼清犹在梦中,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置身星海,母亲早已不在,她抓着的是景元的衣襟,但这个怀抱同样令她安心,所以她才睡得如此沉,就像回到了那片温暖的海。
第86章
幼清几乎是睡到罗浮的。
沉溺旧梦之中,她又回忆到不少儿时往事,时笑时哭,景元放心不下,挠着她的下巴,她怕痒,躲不开就会变成小龙,景元往脖子上一搭,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等回了罗浮,白珩这个经验丰富的飞行士居然因为晕船吐得直不起腰,镜流拍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幼清也徐徐睁开双眼,晕乎乎地左右张望,景元摸摸她的小脑袋,幼清没有理会,钻进他的衣领躲着去了。
也不知摇晃了多久,等幼清彻底清醒,从他衣服里钻出来,外面已是黑夜,景元给她盛了一碗水,幼清飞进去甩水纳凉,景元则在一旁更衣,她小声问他:“我们这是回来了?”
“不然?”景元失笑,“这酒劲足,日后可要提防着你再偷喝了。”
幼清甩甩尾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他敞开上衣,精壮的脊背裸露出来,那翻滚在血管中的酒精又发挥了作用,她化形立在他身后,一把握住他的窄腰,景元被她的凉手冻得一激灵,扭头问她:“怎的?”
“我想瞧瞧你有没有伤着。”
景元张开手臂,大方地给她瞧,幼清用手指勾着他的肌肉轮廓,悄悄抬眼看他的反应,景元一派坦然,眼底有几分戏谑,像是在笑话她的幼稚行径。
相伴多年,幼清也只会这一个荤招,他的手却像一柄烙铁,烫得她又疼又痒,他捧着她的脸,幼清对他努努嘴,景元啵了一口,捏着她的脸颊说:“好了,舟车劳顿,快些睡吧。”
罗浮早已开动,现在热得出奇,他敞着上身,仰躺在床上,等她过来,搂着还能纳凉。
幼清趴在他的胸前,低头点着他的鼻尖,她的龙尾绕住他的裤脚,又从脚踝的位置钻进去,轻轻勾弄他的皮肤。
她脸颊泛红,嘴唇润润的,景元见她衣裳半敞,垂眸为她拉上衣物,幼清却一把扯开,穿着一条单薄的抹胸望着他。
景元错开视线,幼清又捏住他的下巴,将他掰了回来。
于是对视。
幼清呼出两个透明的小泡泡,在他眼前炸开,景元一笑,问:“做什么?”
幼清低哼:“想你。”
“还好没有分离太久。”景元按着她的腰说,“若是多过几日…”
“我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直到把你找出来。”幼清微微嘟起嘴,点着他的唇说,“你若是受伤,我还要把伤你的碎尸万段。”
“好生霸道。”
幼清亲亲他的唇,埋在他的颈窝说,“你不喜欢?”
景元在她耳边说:“喜欢得紧。”
幼清耳垂发烫,睫毛刷在他的脖颈,过了会儿,她忽然说:“那些孽物阴险狡诈,又有仙舟内部与其里应外合,今天去将军府,腾骁将军是不是给你安排了新的任务?”
可见她睡时也会留意一只耳朵,什么都让她听得分明。
景元叹道:“再过几日,我要率兵前去玉阙。”
“都带谁?”
“我的部下。别看我如此,如今也是一方将领了。”
“那…我,或者镜流,都不同行吗?”
景元摇头,“此次支援唯有我与应星率队前往,我为护卫,应星则是为了修缮玉兆。”
“玉阙受袭了?”
“不错,还好我们的情报及时,玉阙有所准备,如今它们已经驶入新的航线,除了罗浮与玉阙内部几人得知,其余人并不知晓玉阙的前行方向。”景元拍拍她,“此次前去多是为了善后,若非你消灭活化行星,玉阙腹背受敌,情况必将紧急万分。”
“可…”
“这是将军的意思。何况…”景元转换神色,微微蹙眉道,“丹枫哥的情况比预想中的严重,将军希望你留守罗浮,帮忙照料。”
“丹枫受了重伤,确实需要时间恢复。等我明天清醒些了再去看他。”
原来她知道自己并不清醒。
景元笑笑,用手指勾她的脸蛋,幼清不满道:“不许再笑!”
景元略带委屈地望着她,幼清又说:“不准这样看我。”
“我怎样看你?”
“用你可怜的小狗眼…”城
这么说着,人已经靠近,将她含入口中,眯着眼睛看他,哪还有刚才的装模作样,分明一派狡黠的、势在必得的样子,幼清咬他一口,景元吃痛,送开后的目光多了几分清澈,看样子是真的疼了。
幼清又咬了他的脸颊和耳垂。
城
紧接着便是喉结。
她在此处停留,用唇舌勾勒,喉结滚动,她轻轻含在口中,手也向腰带摸去。
一番折腾,景元出了薄汗,她也不再泛着凉气,两人都热气腾腾的,他挨不住,将她抱在床上,起身去开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就连紫藤都蔫蔫的,几只雀鸟泡在楼下的水池里不肯出来,景元见外面并不如屋里凉快,便将窗户关上了。
幼清在床上质问他:“怎么还不回来?”
被她管束,景元丝毫不觉得憋闷,反而很温顺地回到她身边,躺在她的膝上说:“热得不想搂抱。”
幼清变出一颗圆滚滚的水球,它在一旁兜圈子,热量被它吸纳,它则放出凉爽的水雾,幼清倒在他身上,继续啃咬他的肌肤,景元自觉难逃此劫,便随她乱啃,吻到锁骨以下,幼清停住动作,景元本以为恶作剧作罢,哪知她变本加厉,唇舌并用,小小的齿尖刮着皮肤,酥麻痛痒一同刮来,肌肉本能地收缩一下,幼清停顿片刻,又吻住那片腹肌。
她躺在他的腰侧,手也一同摆弄着,景元最难熬过的便是如此,他想要将她抱回来,幼清却不想离开,搂着他的腰,用牙齿标记寻觅,尾巴也要牢牢缠着。
好像在下身缠了一条蛇,所有神经都紧绷无比。
景元摸摸她的头发,幼清抬头,眸中潋滟水光,带着委屈、不舍、担忧,就这么痴痴看着他,景元不禁直起身子,将她扣到怀里,与她深吻。
并无规律,更像是挤压研磨,想要榨取出什么,可除了短错的呼吸与丝丝缕缕的甜,他并不能掠夺更多。
他并非不担心,而是不能展露心底的一丝慌乱,找不到、见不到的彷徨苦闷在此刻一瞬间爆发出来,即便是习惯与他缠吻的幼清都有些措手不及,她用指尖推开一段距离,迷离地对望,几乎是同时的,相互奔赴,一同撞在床上,景元的手烫上背后的皮肤,幼清蜷起身躯,卧在床上等他。
于是又伸到前方,不堪一握。
景元吻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用灼热的气息唤她:“清清。”
幼清迎向他,用龙尾去勾他,缠他,绕他,景元挣不来,顺从地让她绞,好似他也化成了蛇,与她缠绕,不眠不休。
吻了不知多久,他尝的不止胭脂,似乎她方才咬的位置,他都原封不动地奉还回去。幼清呼吸发急,用舌尖舔他的臂膀上隆起的肌肉,她面颊上隐约有银色的龙鳞,微微泛着蓝,景元用手拂过,遇着他的热,那龙鳞便越发明显,像是被他烫出来的一般,幼清轻哼一声,枕着他的手臂说:“热。”
景元将吸热的水泡拉来,幼清却一把推远,似乎在说:我并不嫌弃这种热。
她的龙尾上下甩动,啪啪地砸着床铺,景元用手捏捏,龙尾滑溜溜地躲开了,景元笑着握住,幼清一阵脸热,不过还是准许他摸。
城
玩了会儿尾巴,她又缠住他的手腕,仰头亲亲他的下巴,景元侧头回吻,望了会,幼清忽而道:“能不能别去?”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片刻都不想分开,这一去又是多久?他何时才能回来?
景元不愿骗她,可军情紧急,战场上瞬息万变,如若总是考虑私情,便会延误正事。
他何尝不想和她始终在一处?但现在…
景元明白将军为何将所有战力保留在罗浮。丰饶联军的目的固然是玉阙不假,但计划败露,联军的下一个目标未必不是罗浮,将军已秘密告知其余仙舟隐藏行踪,罗浮必须保留主要战力。
将军、剑首、龙尊,以及…天外剑客。
她不能离开罗浮,更要面临未知的危险,景元张张口,最终还是道:“时局动荡,罗浮或许也不能幸免,与丰饶民大战中,仙舟损失惨痛,你的飞船因仙舟而坠毁,我在想…”
“你想让我临阵退缩?”幼清瞬间炸毛,她坐起来,气愤道,“你是这样看我的?”
“幼清,你并非仙舟之民。”
“但我加入了联盟,倘若我临阵脱逃,如何对得起将军的信赖?”
听到这,景元释然一笑,他拍拍她的肩,将她搂到怀里,安抚道:“我怎会那样想你。当我吃了迷药,一时动了私心。”
幼清闷声问他:“你也会有私心么?”
“当然,我的心中,一半都是私心。”景元贴着她的额头说,“如若可以,我想仙舟百姓人人安居乐业,不受战争之苦,更希望战友、部下、前辈都不必参战,我们六人日日饮酒、比武,长长久久…”
这就是他的私心。
幼清垂眸,片刻后,她抬头,望着他说:“那你在哪里?你说的私心,都是为了大家,你呢?”
景元笑道:“我的话…就是和清清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她听过他许多温软情话,在耳畔荡开涟漪,弄得她又热又燥。可没有哪句,像今日般郑重,却被他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来,消解了其中的沉重。
幼清抿唇,她眉头轻锁,眼底酸涩,轻声回道:“我们会的。”
幼清蹭着他的下巴说:“我们会在一起,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等你。”
“总是叫你等我,岂不是很不公平?”景元亲亲她光洁的额头,与她说,“若非要有人来等待,我会等。”
不论她下定何种决心,要做到何种地步,他都会陪伴,若不能陪伴,便在此等候她的归来。
第87章
工造司得到军令,紧锣密鼓地造起军备,应星更像是被雪藏般,除了高层的几位工正,想要见他一面还得拿着将军的御令,与应星这位高精尖人才相比,景元的活动就自由多了,腾骁大手一挥,给他放了好几天假期,不过次日醒来,他便以有事外出为由离开了家。
得知他又要奔赴玉阙,幼清不大高兴,但军令如山,她也不能左右腾骁的决断,景元走后,幼清便回到鳞渊境,丹枫正在晨起梳洗,侍女们为他挑选衣物、梳理长发,幼清来后,弘月一个健步冲来,一下便扑到她的怀里,幼清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好像长高了不少。”
丹枫合眼问:“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幼清接过发梳,握着他的黑发梳理,头上并无配饰,丹枫的黑发披散,闲适洒脱,也隐约有些倦容,幼清屏退侍女,也把弘月抱了出去,等屋里无人,她才将手搭在他的腕上,垂眸听着。
并无内伤,但心律不齐,更无规律,呼吸也有些急促,幼清看他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叹道:“这几日休息得如何?”
“尚可。”
丹枫抬起眼眸,水蓝的幽光淡淡扫过,他拾起发饰,将头发捋到脑后,幼清给他挽发,随后按着他的肩,轻轻捏着。
“我瞧着也没什么大问题,但你应当好好休养,最近没什么事,便在家打坐调理吧,我会在这帮你护法…”
丹枫摇头,“不必。”
“这时候还不仰仗我,那我岂不是很没用?”
丹枫摇头,“并无此意。”城
幼清晃着他的肩膀,笑道:“不然这两日也无事,我借你些仙气,帮你调理身体,等你好些了,我和白珩还要仰赖你请客呢。”
丹枫轻笑,轻拍她放在肩头的手。
见他态度松动,幼清立即给他渡去真气,丹枫调理的办法与修行大差不差,幼清稍加指导便能调成同一步调。
一个轮转结束,丹枫呼出一口浊气,身上果然轻松不少,幼清没有急于求成,见他身子舒服了,便停止输送,坐在他旁边问:“歇一会儿,我去把弘月抱来?”
好像她是个小玩意,专门给他俩解闷的。
丹枫笑着摇头,抬手拍拍她的发顶,幼清倒在他的膝上,想起景元过几日要离开,一时欲言又止,她摆弄着丹枫的龙尾和发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丹枫便问:“怎么了?”
“唉…应星被关禁闭了。也不知要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超级机械,估摸着这几日是见不到了。”
幼清这样说着,就看到丹枫的右手腕多了一副腕甲,她用双手抓来,左右端详着,“从前不曾见过,模样精巧,是从哪得来的?”
“应星所赠。”
幼清“哇”了声,调侃道:“还以为送你长枪已是情分,没想到你们关系这样好。”
丹枫点点她的额头,平静道:“友人之交,有何惊讶?”
“我看着倒像是他觉得抱歉,又很感谢你呢。”幼清抱着他的手腕说,“唯有应星敢下狠手,你的伤口若是再延误下去,可要酿成大祸的,他对此还是很介怀吗?”
介怀?不。丹枫本以为他的意思是两不相欠,但望着这枚腕甲,反而能感觉出应星的复杂心境。
感激?亏欠?歉疚?到最后,成了一种认可,幼稚地盖上了友情徽章。
丹枫没有解释,更不曾将悬崖一幕透露给他人,他揉揉幼清的发顶,幼清眯着眼睛,呼噜呼噜地享受着,在他这撒泼打滚半天,又逗了会儿弘月,玉兆才传来景元的消息。
他只发了个定位,催她快来。
幼清眨眨眼,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是他的邀约,幼清还是放下弘月,刚一撂下,弘月便露出委屈的神色,抓着丹枫的衣摆看她,幼清一时有些惭愧,违心哄骗道:“姐姐有事,待有空了再来瞧你。”
说着又掏出不少零食,弘月已经长大了不少,早就不吃骗小孩这一套了,幼清求助般看向丹枫,他托起莲花,把弘月裹在里面,称不上是哄,更没有言语安慰,就是盖住她的眼睛,弘月性子安静乖巧,也不曾哭闹,被丹枫盖住后,纵然委屈,可还是乖乖坐好,不再讲话了。
幼清隔着花苞拍拍她的脑袋,手伸进来,给她送了不少会发光的糖果,弘月好奇心起,抓着塞进嘴里,趁着她吃得来劲,幼清赶紧撤退,匆匆和丹枫挥挥手便就此别过了。
*
景元发的位置在流云渡,幼清还以为他这就要走了,可人一落地,便看到景元穿着常服,背着手等她,幼清走近,他又神秘兮兮地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可是一个人来的?”
“当然,我还带着后援不成?”
景元一笑,将手放在一旁的黑布上,幼清这才瞧见旁边还有东西,景元道:“要不要掀开瞧瞧?”
幼清心里打鼓,隐约猜到是什么,可真当她揭开黑布,里面的飞船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流线型设计,纯黑色的漆面,一瞧便是最新款的飞行器,高级感扑面而来。
这架飞船比她之前的要大上一圈,但贵在能够收缩折叠,可大可小,景元帮她打开机舱门,幼清迈进去,里面的布局几乎与之前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便是多了一处休息的卧房,墙上的零食、工具塞得满满当当,驾驶舱的贴膜还在,好几本飞行手册与维修手册就已放在能够随手拿到的凹槽,幼清在里面转了一圈,又飞到会客的机舱,这里的墙面做了一整套收纳的橱柜,最显眼的位置还放了一张能够张贴装订的收纳板,景元已经“自作主张”地将他们几人的合照钉在了最中间。
“怎么样?摆放的位置合你心意么?”
幼清用力点头,景元又撩开休息室的窗帘,里面有一张折叠床,橱柜均已布置好,幼清打开柜门,里面还有不少便于旅行的衣物,还有几件休闲的裙装。
幼清拉开床铺,床品移动填充,躺上去软绵绵的,更有好几个猫咪玩偶将她包围,幼清倒在上面张开手臂,景元点点一旁的按钮,上方的遮盖徐徐展开,外面的景色映入眼帘,正是她想要的观景天窗。
每一处都符合她的心意。
幼清欢喜极了,当即决定要开着新飞船带他出去兜一圈,两个人一同撕开保护膜,幼清一键启动,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熟悉的语言与系统,幼清稍加学习便点击启动,这飞船起步极快,后坐力更强,景元的座位尚未来得及固定,一下便飞出去老远,还好他及时止损,赶紧挪回驾驶舱,再回头时,罗浮已成了漂泊宇宙的小小孤舟,幼清打开玉兆,连上公司的信息网络后,幼清找到一个坐标,直奔目的地而去。
飞行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不出半个时辰,幼清便找到了那处光景。
这是一颗坍塌的恒星,正在吞噬周围的星球。
“这或许只是残存的幻影,也有可能是从几亿光年外折射而来的光。”幼清停止飞行,望着前方道,“就像星海中的一处洼地,行星漩涡般流淌进去,折射最后的光芒,然后重生。”
“只不过这个过程太过漫长,不成想到现在还没有结束消亡的进程。”幼清无奈一笑,“不过流淌的星星好像海岸的藻类,还是很漂亮的。”
眼前的光景确实十分壮阔。
景元陪她回到休息室,隔着天窗,静静看向那走向死亡的河。
他揽着幼清的肩,一手枕在脑后,目光深远。
幼清却收回视线,看着碎金般光影下的他。
仙舟天人长寿不老,景元的面容也不再变化,脱去初见时迷茫灵动的稚气,幼清忽然意识到了他沉沉心思,已经积淀于心,再也不会随意展露了。
她用手指划过他高挺的鼻梁,景元挑眉,转过来看她,笑问:“不是来看景?”
“看过了,都腻了。”
“星河尚且流转,瞧我久了,岂不是会更腻?”
“才不会腻。”幼清捏捏他的唇尖,哼道,“谁叫你生得这样好。”
“待得了空闲,我去看望爹娘,为我这副模样,也要和他们说声谢谢。”
幼清一笑,撑起身子,用手轻抚他的脸颊,景元半眯双眸,好似在享受她的爱抚。幼清的手勾到他枕住的发带,顺手撩开,景元顺着她的力道抬头,幼清抽出这条精致的发饰,端详过后,又放在唇边亲了亲。
景元凝望着她,伸手握住她的一缕青丝,轻柔摩挲,幼清道:“要不要给你做两件衣裳?”
景元原来也是官家大少爷,不愁吃穿,他少年失怙,又长期浸在军营,没了母亲的关爱,景元的穿着明显随意许多,衣物也始终穿着那两件,也不知是他怀念母亲的温暖,还是他对自己疏于照料,总之,景元自父母走后便鲜少为自己添置什么了。
听她如此说,景元摇头,笑道:“仙舟贸易往来畅通,什么都买得到。”
景元并非是不会照顾人,而是…
他不爱照顾自己。城
幼清轻叹,抚着他的脸说:“若我不疼你,还有谁疼呢?”
景元微怔,继而一笑,温和道:“好,等你疼我。”
平时俏皮话不少讲,两句就能将她逗笑,这次幼清却平添两分愁容,她想问将军的决断,毕竟他看起来话中有几分保留,但景元不说的,她不能追问,会让他为难。
指尖勾住他软而蓬松的发,滑到脸上,落在唇间。幼清俯身贴贴,景元撩开发丝,轻轻回吻,她不知该如何开口问,最终成了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他摇摇头,安慰:“不会。”
幼清叹了一声,躺在他身侧,眺望迢迢银河,好似在自言自语,“这世上诸法,都像这流淌的河,轮转不息,死死生生。我此前的日子太过自得自满,总是领悟不到这些道理,可当我觉得我已参透时,我才明白,无论多久,还是无法大彻大悟。”
“仙人长寿,长寿何为?”幼清问他,“景元…你可知道答案了?”
他握着她的手掌,似在思索,半晌之后,他忽然抬起身子,用手将她拢到唇前,长驱直入,唇齿交缠间,他呼出热气,让她口舌发干,堪堪接住他的话语。
他说,只在此间。
安慰的话终究只是安慰,景元并不知未来将会如何,更不知这漫长寿数的终焉,既然如此,何必再思索将来?
就要现在,短暂的…和她亲昵的片刻欢愉。
像吞了酒般迷蒙沉醉,幼清拉扯着他的腰带,其上的玉饰应声而落,坠在腹间,幼清被冷得一个激灵,那些配饰便被他匆匆扫开,换来的是他温热的皮肤。
托着脸颊,她无处可躲,只好放任他攻池掠地,幼清忙在双手,胡乱地去剥他,扯出一片月白的冷色,景元的膝盖抵着她,幼清的龙尾试探去缠,他又放松双腿,让她得了间隙。
逼仄的环境、窄小的床铺,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崭新且无情的机械与木香,将他们不断挤向彼此。幼清贪取熟悉的气味,便在他的颈肩寻觅,有几次止于礼的位置,幼清本能去看,又被他掰回原位。
一个探寻,一个默许。
他已经给不了别的安慰,话语、礼物、亲吻,都不足以令她心安。既然如此…那这样呢?完全的沉沦…让她不再胡乱思索,只享受此时此刻。
幼清的眼中分明写着想得到,景元试着给予,她顿时握紧他的手臂,留下一片月牙的印痕。
不像疏解,更像是宣泄。想要倾吐得太多,反而不知该如何倾诉,一时间,所有忧愁、焦躁、相思、怜惜…胡乱被杵进舀中,也绞不出一副良药。
龙尾紧紧绕在他的腿上腰上,过了一阵,又像绳索般松散开来,懒懒地垂在彼此身上。
幼清贴着他的肩头,眼中半盈着水光,她抹在眼前的肌肤,景元侧头轻吻,低声道:“回去?”
她“嗯”了声,待回到罗浮,幼清被他牵着拉着,飘一般地跟回长乐天,歌声糜软,开着窗,远远都能听到。
他将她按在床上,撩开衣摆。
热气蒸腾,幼清的脸颊显出龙鳞,她牢牢抓着他的衣物,低声轻哼着“热”,景元亲亲她的鼻尖,并不解热,反而令她更加眩晕。城
称不上痛,酥麻、燥热,昏昏沉沉的,坐船般起伏,非要说,有些像坐在龟壳上荡秋千,啊…还是在热汤里摇荡。
他不曾说什么,两人都闷着声音,只有她偶尔发出一些响动,令他节奏错乱。此前亲过,搂过,也没什么可躲藏羞涩的,景元直着身子瞧她,幼清半眯着眼睛,只觉得他背对月亮,投下好大一片阴影,凉丝丝的,分明不热了,她却要伸手将他抱回。
唯有搂着他的肩,贴在他的脖颈与脸颊,才足够满足。
在最终时刻,他贴在她的耳畔,如叹息般叫她,不知是清清还是卿卿,总之粘稠腻人,烫得她耳廓滚热,更别说还跟着他的含吻舔舐。
幼清昏了几次,都被他叫醒,比小龙都要缠人。
大概是消停了,幼清缓缓呼吸,枕在他的肩上,龙尾轻轻刮着他的腿,直到每片鳞都染上他的体温。
景元握住她的尾巴,幼清轻颤,咬住他的皮肤,龙尾滑在手心,他上下摩挲,她伸手去夺也不给,平时为防受伤,龙鳞上并无知觉触觉,只是做工具用,可行事时不是如此,龙尾自有作用,她天然懂得如何去享乐,一旦失了主导,沦为玩物,敏感的龙尾就会变成她的弱点,幼清想把尾巴缩回去,景元一手搂住她的腰肢,断绝后路,她呼吸加急,仰头看他,一吻落下,便这样侧躺着弄,幼清很快便缴械投降,尾巴一圈一圈地绕在他的腕上,去蹭他的肌肉和腕骨。
昏睡了半晌,幼清再睁开眼,就见他半敞着胸怀,在一旁洗帕子,一身湿漉漉的水汽。
察觉帕子擦的是她,幼清抱住尾巴,蜷成一团,见他还在洗,便伸腿踢了踢他的背,景元扭头,看她如此,便放下帕子,洁净双手,躺在干净的床铺上,搂着她问:“难受么?”
也不知是他精力充沛,还是憋了太久,里里外外搞了七八次,幼清这性淫的龙族都甘拜下风。
景元用手拨着她的耳朵尖,看她牢牢抱着尾巴,生怕他碰的模样,景元一笑,没再逗她,而是把她往怀里拢了拢。
她像个龙蛋,圆滚滚地蜷着,景元本不想如此,总是克制着,也是为了他日礼成再行此事,可最终难抵诱惑,稀里糊涂地做了。
怕她难受,景元顶着羞涩,每寸都擦拭彻底,还为她捏了捏脚趾,听闻如此能缓解疲惫,不过看她的模样,应当还是累的。
事已至此,再多狡辩都没了意义,景元给她道歉,幼清不大领情,仍团着自己,景元摸摸她的手臂,她顺势搂住他,见她放松下来,景元又揉揉她的腰,估计还在酸痛,被按了两下后,幼清便舒展腰肢,乖顺地贴在他的怀中了。
忙着布置她的飞船,景元一日都不曾得闲,方才还趁着她睡着,偷吃了几块点心,如今饥肠辘辘,幼清本想靠着他睡下,就听到咕噜一声响动。
景元摸摸头发,冲她呵笑一声,幼清想到他这一天都不曾吃过东西,便直起身子,拉着他的腰带说:“饿啦?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她从床上起身,月光化作衣裙,挂在她的单薄的肩上,景元握住她的手,与她到了厨房,幼清摆出食材,拢了拢头发,景元自身后抱住她的腰,唇在她的发顶耳边磨蹭,幼清用手肘顶顶他的胸口,反而被他挤得更紧了。
做了些简单的面食,再加上家常的浇头,景元狼吞虎咽吃着,看来已是饿极。她本想瞧着他吃,可坐着别扭,只好站在旁边,景元见状,一手把她搂过来,手搭在她的腰上揉捏,也不妨碍他吃饭。
等他吃饱,幼清还擦了擦他的唇角,路过他们外头的花园,桃树结实,景元随手摘了一颗,清洗过后便放在她的唇边。
幼清咬下一小口,剩下的都被他吃进了肚子。
各种意义上的吃饱喝足,景元才露出点少年人的畅快模样,坐在床上逗猫般闹她,幼清念叨着困了,景元本在用指背压着她的小腹,上下刮弄,听她如此说,便换成掌心,为她烫着肚子。
小龙尾巴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等他靠过来,又巴巴地去缠他,再加上幼清的两条腿,的亏他正躺着,若是在走路,得被她结结实实绊一跤。
玩也玩累了,幼清哈欠连天,不准他再玩闹,景元便躺好,让她攀岩般缠绕在身上,她立即缠得紧紧的,任他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了。
第88章
次日清晨,因未关窗,日光笔直射入,幼清眯着眼睛,勾勾手指便能关窗拉帘,然后又懒懒地融回床铺。
他睡得浅,听到一点动静便会苏醒,抬眼瞧瞧,并无事端,唯有她方才拱了一下,让彼此远离,景元又往前蹭了蹭,直到将她的背紧实包裹。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景元睁开眼,微微松开了她。
清晨时,总会有些不好让她见到的困扰,每次都是藏起来处理,这次…他反而不太确认究竟是因为她,还是平常的现象。
因为察觉他在身后,幼清还是往后蹭了下,这一蹭不要紧,景元后背紧绷,僵在原地。
过了会儿,幼清只觉得身上发热,手向后探去,摸到他的腿,幼清顿时缩起指尖,龙尾本能地将他缠绕。
他的手滑过来,幼清蜷起膝盖,似乎是抗拒他的到来,动作反而将他压得无法逃离。幼清用手去探,稍稍睁开眼,又被弄得皱眉合眼,闷哼起来。
白日宣淫,实在有辱斯文。
幼清拉拉薄被,盖住发烫得肩头,脸也藏在手背里,演技拙劣地装睡,景元咬住她的肩肉,幼清轻哼一声,想要把他拍开,但两人的手还缠着,另只手又不得劲,转也转不过去,只得作罢。
两只手盖在一处,偶尔上下交替,更像是他在指导,幼清不知他为何懂得这样多磨人的招数,只知殊途同归,玩了一会儿便又换成昨夜的…
还好在她跌到床下前他搂住了她的腰。
早晨受了这一遭,幼清彻底起不来了,她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看他起床穿衣,擦拭也不抵触了。都是无所事事之人,再加上有人赖床,那个勤奋的也得回到床上。
以前休假,幼清会靠在他怀里与他读书,两人下棋、做家务都能玩得不亦乐乎,如今都不如新学的有趣,见她趴着,景元便撩开薄被,幼清顿时一惊,还未制止,人便靠近了。
他托起她的腰,弓着腰承了会儿,幼清转身想要亲他,于是又改为对面而坐,幼清压着他的肩头,含吻不止,他不曾动弹,但会刻意后躲,幼清追一下便动一下,不等他逗,幼清也会自行取乐,景元索性躺下,好整以暇地瞧她,幼清起初用手撑着,后来又用龙尾垫着,最后得了趣味,软绵绵地瘫回他的身上,腿和他的缠在一处,景元亲亲她的耳尖,用虎牙磨了磨,幼清捂住耳朵,景元便去亲她的手。
怎么亲也亲不够。
赖床一阵,幼清伸了个懒腰,四肢和尾巴将他捆得紧实,景元唯一能活动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腰,幼清甩甩龙尾,哼唧着蹭他,景元问:“饿不饿?我去做些吃的?”
幼清前几日仙气亏空,又贪杯醉酒,哭了一片湖出来,她成仙后,肉身飞升,整个人都是一捧无形之水,净水流失,幼清正缺真气吸纳,和他在一起,稍稍念两句双修心法就能抵过一年的闭关运气,怪不得爹娘成婚后法力精进神速,内修之法也不是他们口中的洪水猛兽嘛…
幼清最近只喝过清水,很少吃东西,景元还以为她是累得没了胃口,却不知幼清正在调理身体,不能沾染俗物污了仙体,听他的提议,幼清仍是摇头,黏着他说:“我不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两人都是想为对方做点什么,推来推去,还是景元拗不过,同意她去做饭。
幼清从床上坐起身,墨发披散,仿若云雾。她捋捋发丝,景元伸手为她别在耳后,她抿唇一笑,一下扑到他身上,缠着他说:“抱我去…”
挨不住撒娇,景元把她抱起来,几只云雀衔来花瓣,转瞬便成了一条紫藤色的衣裙,等到景元将她放下,帮她挽发时,云雀又衔来一根花枝,穿过乌发,温婉可人。
为奖赏它们的体贴,幼清分出几朵仙力凝结的花,几只小鸟抢着吃里面的花蜜,幼清笑着摸摸它们,又低头看着案板和所剩无几的食材,问他:“要吃什么?要不要再买些回来?”
“你若不吃,这些便足够。”景元搂着她摇晃,“怎么没胃口?是不是受了伤?”
“哪有。辟谷有助修行,我得恢复元气,以备不时之需呀。”
“不是说辟谷的时候饿得两眼发昏,做梦都在啃鱼吃。”
“那都是多少年前了!”幼清脸红道,“以我如今修为,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事,那时候还小嘛…”
景元亲亲她的脸颊,又问:“若说俗物…饮茶也不行?”
幼清摇头,“喝些水就足够了。不知罗浮有没有名泉名湖,去哪里泡一会儿也好。”
“鳞渊境的海不好么?”
“我虽然出身东海,可海水广袤,存不住真气的。”幼清手里摆弄着食材,嘴中还不忘耐心给他科普,“若是有灵气的山泉是最好的,吸收天地灵气,有助修行,大了就容易散气。”
景元听了半天,还是落在她为何需要修行上,“头一次听你说这些,当真无事?”
“真的。”幼清搅拌料汁,想了想,还是叹道,“有些星球没有能为我所用的灵力,如果在那里散尽仙力,确实有些棘手,所以我回来后想要好好休养,保持最好的状态。即便没有灵力可以吸食,我的乾坤袋里还有不少贮存灵力的仙器,够我用一辈子了。”
景元亲亲她的侧脸,低声问:“我原以为你无所不能,若哪次散尽仙气,你也没有时间修养…”
“那就太小瞧我了吧?还没有人能将我逼到来不及调息,即便是有,我还能逃跑呢!”幼清甩甩尾巴,不好意思道,“我有能瞬间移动的法术,更有不少仙器,更何况,即便我肉身破损,魂飞魄散,我也不会死。仙门有我的司位,天君庇护我的灵识,若我死于非命,会在仙门复生的。算是位及天君的特权吧。”
说到这,景元终于松了口气。她有这样多的后路,他的担心也稍显多余了。
幼清为他烹调食材,景元打着下手,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便在她身后拢着她,起初只是亲吻,慢慢又加上温柔爱抚,幼清撑着案台,情浓时,还引诱般向后蹭着。
锅里咕咚咕咚煮着食材,盖住一对爱侣的亲昵,景元咬着她的耳朵,唇舌刮过,声音过了电般令她颤抖战栗,头一次站着,他还要事无巨细地问她行不行,好不好,他又盼望着她说什么呢?只能“嗯嗯啊啊”地乱回一气。
景元本不重欲,事后总会反思,可瞧见她靠在胸口,尾巴一甩一甩的模样,景元便觉得,只是因为太喜欢,才失了克制。
想每时每刻都抱着她。
亲密过后,幼清两手松松地缠着他的腰,眯着眼靠在他身上,一副餮足吃饱的模样,景元用手背去蹭她的脸颊,幼清撅嘴亲了一口,他又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搂紧,轻轻摇晃着,还是锅实在遭不住,食材和汤汁都气得冒了出来,幼清赶紧抬起砂锅,把里面的食材一一盛出,食物固然色美味足,但幼清食欲不佳,托腮看着他吃就足够了。
景元吃了一碗饭菜,立即帮她物色方才提到的“灵泉”,仙舟毕竟是一艘大船,人杰地灵的地方太少,景元搜罗半天才打听到一处景色,也不知能不能泡澡。
幼清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还在挑选给他缝衣服的布料,景元一把将她夹在身侧,开着星槎便到了那处山泉,只见山石低矮,一看便是人造的景致,不过受丰饶力量的影响,自有一番自然韵味,幼清没想这般麻烦,不过既然来了,便试了试。
她用手拨动泉水,点头道:“也好,足有几百年光景,贮存了不少灵力。”
景元坐在岸边,幼清扶着他的肩膀向下,景元两手搀扶,水里湿滑,都是青苔,幼清一下便踩到了低。
她抬起脑袋,想找个舒服的位置,结果一眼就瞧见景元旁边戳了个牌子。
“禁止游泳,违者罚款5000”
景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瞧见这个牌子,他把外衣盖在上面,笑着说:“若对你有用,我去找地衡司包年。”
幼清噗嗤一笑,趴在岸边瞧他,“好歹也是云骑骁卫,怎不以身作则?”
“没人看到,便不必作则。”
这里地处偏僻,又有这么机灵的云骑小哥给她放风,当然随她放心去泡了。
幼清还没有在谁的陪伴下闭关打坐过呢。
最扰乱俗心的人就坐在身后,幼清调息几次都因想着他破功了。
她掀起眼皮,幽怨地看他,景元看看身后,又瞧瞧她,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幼清伸出手,景元以为她冷了,立即张开手臂想要把她拉上来,哪知小龙使坏,一把将他拉入水中,景元抹了一把脸,撑着石岸,无奈地望着她,声调温柔,“这样将我拉下水,谁给你望风?”
一时云雾弥漫,只有她的面容还算清晰,幼清拉着他的衣领,嗫嚅道:“你忘了,我是仙人…”
说着,唇瓣软而凉,轻轻贴在他的唇畔。
景元哑声问:“不会扰你清修?”
“我又不修无情道,不是非要清心寡欲的。”幼清吻着他,细细说道,“我们龙族,也信奉双修心法…”城
景元求知若渴,“何谓双修?”
“就是…”幼清抿唇,手绞着他浸在水里的腰带,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景元替她说了出来,“就是…用我也能滋补?”
幼清一霎涨红了脸。
她的龙尾勾着脚踝,痒得很,景元最喜欢顺水推舟,做成人之美,见她默认,他便解开衣物,靠在岸上,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幼清游到他身侧,将他缠绕,水面翻动,是她银色的龙尾,在水中游动潜伏,直到将他们紧紧相连。
景元虽是人,不过他身上有星神的赐福,不至于像凡间男子那样一身浊气,还是能吃到几分好料的,再加上心心相惜,修炼于她而言事半功倍,对于景元来说,也能强身健体,百利无害。
即便没有这些目的,她也喜欢和他在一起,缠绵亲昵,紧密相连。幼清此前还觉得此事污浊,又脏又腥,那些求子心切的夫妻更是没几分享受,现在她可是明白为何爹娘总是藏在屋子里不出来,爹爹又为何喜欢用尾巴和身子缠着阿娘了…
要不是因为她是女子,形态又小,不方便行事,不然她肯定要化形将他里三圈外三圈缠得牢牢的,像爹爹缠着娘那样搞他。
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景元见她笑得有些坏,还捏了捏她的脸颊。幼清从幻梦中醒悟,脸红地钻进他的怀抱,泉水微凉的她半藏在水中,只留下眼睛和鼻尖,手指也在水下圈弄打转,景元以为她还没吃足,便将她押在岸上,深深浅浅地忙着,幼清趴在石头上,憋着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景元事毕,想摸帕子给她擦擦,结果衣服都随水飘走,更别说小小的手帕了。
景元伸手在水里摸自己的财产,幼清懒懒抬手,袍子、里衣、褂子里的零碎、衣饰都飞了出来,干爽地叠在岸上。
景元拿起软帕,把她搂在怀里擦,别看他总是从容不迫,擦拭时,他的耳朵会热,红彤彤的,幼清一口咬住,唇齿研磨,舌头在他的耳廓刮了一圈,景元“哎”了声,也没能阻止她嚼他的耳朵。
嬉闹半晌,景元摸到底下的石头,坐在上面,幼清则坐在他的腿上,吮着他的拇指,景元撑着下巴,怜爱宠溺地瞧着,还逗她说:“这样也有助修行?”
幼清点点头,景元继续追问:“啖肉食骨呢?”
幼清立刻吐出他的指尖,扭着眉毛说:“胡说什么?才不要吃你的肉和骨头,我又不是妖魔。”
景元却在想,若这样能对她好,分出去几两肉也无妨。毕竟…她什么都不缺,他能给予的太少。
大概是吓到她了,幼清不再吮他的指头,乖乖贴在他怀里玩他的头发,景元轻吻她的额头,水雾弥漫,泉水也成了银白色,幼清的龙尾仿佛自有意识,在水中游动起伏,看着也有半人宽了。
景元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她粗壮结实的大尾巴。
“现在散着仙气,龙身就大了。”幼清为他解释,“我的龙身本来很小,但不加束缚就会大得吓人。”城
听她的意思,变大不好掌控,比起这样,还不如不显威武。
景元拍拍她的大尾巴,调理好后,幼清的尾巴又成了黏人的一条,把他的大腿牢牢圈住,尾巴还要打他的脚踝。
有他陪着,幼清倍感安心,这么吸食消化,居然遁入梦境,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景元低头瞧瞧,幼清半张脸埋在水里,呼噜呼噜地吐着泡泡,怕她溺水,景元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过他属实多虑,幼清是生在海里的龙,就像鱼不会淹死,幼清也不会溺水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仙气太盛的缘故,景元补过了头,鼻血滚出,好不容易止住血,又热得像是发了高烧,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没有幼清给他调息,他一个外行人,只能强忍不适,等她睡醒后,景元的脸已经红成柿子,幼清赶紧为他降温,两个人搀扶出水,又互相扶持,回了家中。
*城
罗浮仍在新航线上全力前行,天气热得惊人。家家户户都开始抢购工造司的纳凉设备,买不到的就在公司下单,却因为无法确定坐标而哭天抢地。
幼清的灵力补过了头,便协同丹枫为罗浮降水,算是解了暑热。
可怜景元,本就怕热,一天汗水涔涔,贴着衣服难受得要命,又因为吃多补品,整整烧了两日,想带幼清出去玩耍的心都死了,一直藏在家里躺尸。
幼清想给他降温,喂了不少清热的草药,收效甚微。想要注入仙力,可一想到用仙法帮助,反而可能加重病情,便收起想法,急得在他身边打转。
物理降温不成,药物降温也没用,幼清只好教他心法,帮他调息,可景元没半点修仙基础,听得云里雾里,一知半解,再聪明的脑袋烧到三十八度也会迟钝,幼清看效果不佳,坐在一旁思索对策,看他热得发汗,便拉上窗帘,给他解了衣物。
一脱不要紧,幼清赶紧捂住嘴巴,又捂住眼睛。景元拿衣物盖住,脸颊泛红,幼清灵机一闪,推搡他道:“我有办法了!”
“嗯?”
办法就是…
幼清骑马,被烫了完全。
水龙本就体温偏低,他身体一切正常时,幼清就觉得热,这下便是滚烫了,本想着“悬壶救人”,可一上去,自己成了求饶的那个。
景元这几日过得如在云端,仿佛梦境般飘飘然,又因为丧失理智,没了节制,哪里都留下了印子,此前在军中,弟兄们喝多了后说的荤段子、疼女人的手段从记忆之底一股脑地冒出来,哪怕并不是他刻意去记,更不曾参与这些,可一个正常的青年,怎么不思春,不靠这些,又该从哪里得到这些知识?等轮到他做这些时,只能试着去用,见她喜欢便继续,不喜欢就立刻停止。
以往话本里神女引诱君王合。欢、女妖吸食书生阳气的情节一一具象化,只想抱着怀里的人,吻她的皮肤,把她锁在身上,怕巫山梦断,神女消散。
也不知这样的快乐持续了多久,等他完全苏醒时,天色昏沉,雨后的微风吹着纱帘,颠倒梦幻,他收回视线,去看怀里的人,幼清的身上星星点点的红,令他喉咙发紧,好在她含着笑意,尾巴敲着床铺,睡得香甜。
再看看他自己,身上的痕迹也不逞多让,甚至更“凶残”,齿痕、指甲的划痕、还有她龙尾勒出的红印……
景元揉揉睡迷了的眼睛,点开玉兆,一看到时间,已经是假期的尾巴,再过一日他便要启程了。
本来定好了每日都陪她玩什么,给她买什么礼物,他还想亲手给她做个装饰摆设,让她能放在家里或者飞船上,现在好了,材料都没买,也来不及做了。
比起此前周密的计划,这样糜烂、荒唐的享乐显然是意料之外的特别状况。
景元叹了口气,关闭玉兆,刚想起身梳洗,幼清便牢牢抱住他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扯回床上。
她嘟囔:“你去哪呀…”
软得他心底化成一片。
“哪也不去。”景元在她额头轻吻,低声哄着,“就在这里,陪着清清。”
幼清这才露出笑容,缠着他问:“你饿了吗?”
景元这才想起来饿。
听到他肚子咕噜一声,幼清抬起脑袋,眼睛却困得睁不开,“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嘴里这么说,身子却软若无骨,水一般瘫下去了。
看她懒成这幅模样,景元无奈地掖好她的被角,起身觅食,知道他去吃东西,幼清终于没再制止,毕竟她双腿发麻,腰肢酸痛,实在是不想站起来了。
第89章
听说只有一天相伴的时间后,幼清脸上懒洋洋的闲适姿态顿时褪去,成了一种患得患失的落寞,景元本想趁着自己还在罗浮的时间,把飞船上需要添置的东西给她补全,可幼清不想出门,他只好靠在她身旁,看她静静缝补着东西。
雀鸟们很通人性,幼清在这里缝制衣物,它们也会帮忙抻着布料丝线,幼清的动作利索,一会儿便做出一套衣服。
赤白二色最为合适,不过考虑到他是去打仗的,便做了一身符合云骑装束的天蓝衣衫,还有一套白色的交领衣袍,方便披甲。
景元想要伸手帮忙,都被小鸟们抢了功劳,只能在这干瞪着眼,两双手去摸幼清,她做得认真,怎么挠她都不动如山。
这下不像他的新妇,而是像他的阿娘了。
景元将头抵在她的肩上,故作轻松道:“怎么这般严肃?事情进展顺利,不出半月就能回来。”
其实景元清楚他这次前去,除了善后,还有一项更为秘密的任务——保护应星和他的机械。
玉阙突逢劫难,正是需要军备的时候,应星研制的新型对空歼灭机再加上玉阙的高速玉兆,能够瞬间扫描出靠近仙舟的敌人。丰饶信徒与仙舟不同,他们多依赖长生与**强化,在科技发展上要远远落后仙舟,公司信奉存护星神,与丰饶并不对头,一旦被探测到行踪,再进行大规模地集火,能够占领先导性优势。
腾骁与玉阙合作,也是为了将新型玉兆尽快带回罗浮,这样一来,景元不会离开太久,毕竟仙舟还需要他的支援。
幼清对此并不知情,在她的心里,每次他离去,没准就要一年半载,看她这样耷拉着眼睛,忧心忡忡的模样,景元既心疼,又觉出几分满足。谁不希望心上人的心里满满装着自己呢?
景元勾勾她的嘴唇,幼清随手拍开,语气生硬道:“别打扰我做事。”
他无奈一笑,亲亲她的额角,好不容易赶制完两件衣服,幼清拾起来就给他往身上套,景元配合地穿上新衣服,幼清捏了捏宽松的边角,做好记号后又低头缝了起来,景元问:“是不是要做好了?”
“嗯。”
“能吃东西了么?云骑的弟兄们说金人巷开了一家餐馆,味道不错。”
幼清摇摇头,她放下衣服,抱着他说:“今天不想出门了。”
只想和他在一起,哪也不去。
景元拍拍她的脑袋,叹了口气,幼清从他怀里钻出来,把衣物叠好,又给他拿了必要的东西,一起叠成包裹,似乎是怕他路上饿,幼清还给包裹施了法术,往里面装了不少好吃的。
瞧她这副模样,景元直接将人扛了起来,幼清“哎?”了声,不等她抗议,景元便把她举到了楼下花园,给她斟茶、切水果、备点心,捏着她的肩说:“好了好了,忙了一上午,歇会儿。”
幼清扭头抱着他的腰,景元摸摸她的下巴,给几只雀鸟使眼色,鸟儿得令,飞成一排,绕着幼清唱歌,幼清嗤笑一声,挥手拍开扰人的小鸟,景元勾着她的下巴,令她抬头,幼清望向他,就听他说:“若非将军有令,这次就偷偷带你同去了。”
幼清瘪嘴,含咬他的指尖,景元看她还是没笑,便问:“怎么了?”
“就是…”幼清长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总是提心吊胆,不知道丰饶联军什么时候就攻打过来…幼清也有些困惑:“为何丰饶民总是缠着仙舟不放呢?是因为记恨仙舟巡猎四方,力除丰饶吗?”
“仙舟上有药师的神迹,他们多半是为此而来。”
幼清了然,“是为了建木?那将建木连根拔起,他们会不会就放弃了?”
“除了建木,其余仙舟上也各有赐福神迹。”
“说到底,还是因为药师。”幼清碾着他的腰带,喃喃道,“如若药师不复存在,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战乱了?”
景元思索片刻,回道:“应是如此,就是不知药师不在后,仙舟人是否会像持明那般…”
星神陨落,影响不可估量,云骑中一部分将士的想法恐怕是从根源上铲除丰饶,不过也有思虑更深的,可不论持有哪种想法,能不能见到药师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杀死星神了。
幼清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景元用手点点她的鼻尖,她仰着头,欲言又止,最后都化成一声叹息,挨着他说:“我知道了。上次你回来,手臂受伤…我心有余悸。”
“我会多加小心的。”
想要保护他,保护大家。幼清的想法十分单纯,可惜…这同样是一件难事。
*
分别之时,幼清还见到了了应星。一看便是熬夜赶工,整个人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黑雾,眼底还有一片乌青。
见了幼清,应星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一脸疲乏地挥手离开了。
等景元过来,瞧见她,便给同行的将士递了个眼色,众人了然,先行上船,景元则停住脚步,搂住了她的腰。
幼清交代着要好好吃饭、注意安全,景元听得认真,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温柔多情,幼清轻轻掐他,景元装作吃痛,夸张地捂住“伤处”,幼清推搡他道:“方才说的都听了吗?”
“听了。都听着呢。”景元捏着她的发丝,贴在她脸颊上,压住她鼓起的腮帮,幼清嘟嘴,缩在他怀里跳脚,“可别伤重回来,到时候就叫你疼着,不给你治病了。”
“好,你说得都好。”
他拢着她的肩,用手托住她的后脑,温柔摩挲,“我很快回来。”
幼清忽然想起之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清清”。
就像爹娘、师父、师兄师姐承诺过的,可他们都没遵守约定。
谁也没有陪着清清。
修行到了这个地步,隐约能感觉吉凶,即便腾骁不曾透露,景元对那日出现的怪异对手闭口不谈,幼清也清楚,仙舟恐怕将要罹难,到时候必将是一场苦战。
万一他一去不回,她该怎么办?
见她舍不得放手,景元握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回来后,想将我们的事定下来。”
幼清顿时抬起脑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景元轻抚她的脸颊,笑着说:“先去宗堂,拜过父母。之后…你是喜欢热闹些,还是安静些?自己在家时想一想,喜欢什么,等我回来一并操办,如何?等这边无事,再一起回你的家乡,跪拜你的双亲,怎么样?”
景元见她不讲话,又试探地靠近,小心翼翼地问着:“清清…好不好?”
幼清抿唇,重重点头,抱着他说:“好,等你回来,我们就成婚。”
景元舒了口气,在她耳畔说着:“还以为你不愿意…那我可要伤心死了。”
幼清立即捂住他的嘴巴,皱眉道:“不许乱说。”
“好好好,不说。”
刚想一亲芳泽,就听飞船上催促的动静,景元一叹,拂过她的脸颊后,匆匆离开了。
幼清留在原地,看飞船升起,一瞬便脱离了视线。
镜流她们都不在,大概并不知道景元离开的时间。
送别景元后,幼清回了家,小谛听勤奋地打扫着地面的尘土,幼清关闭谛听,喝了杯茶,便锁上大门,飞往鳞渊境。
鳞渊境内,卜荀正在清点有战斗能力的持明,组成队伍,准备送去云骑操练,幼清见潜渊阁忙忙碌碌,便没再打扰,转身去了丹枫处。
上次遭遇重创,丹枫始终没有缓过来,幼清给他诊脉过后,故技重施,为他输送真气,再进行调息,诊断过后,丹枫撑着额头,问她:“许久不见他们了。”
“大家都在忙,估计有一阵不得相见了。”
话音刚落,便见弘月端着瓜果,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幼清笑着接过,小弘月脆生生地叫了声:“幼清姐姐。”
她拍拍弘月的额头,靠在丹枫身旁给她剥葡萄,或许是因为丹枫总是冷着一张脸,弘月撒娇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自由随意了,就跪坐在丹枫身边吃着,幼清并不怕丹枫,他用尾巴将她卷起来,她就靠在他的大尾巴上,无聊的时候还敢玩他的龙角。
在弘月眼里,幼清同样是丹枫座下的一位持明长老,就是不知为什么,其他龙师对丹枫毕恭毕敬,只有幼清能坐在丹枫大人身边,怎么“不守礼节”都不会被侍女责怪。
陪弘月玩了会儿,侍女走进来要把她抱走,幼清还没玩够,毕竟丹枫不爱讲话,逗弄小孩也比守着这座冰山要有趣,于是向丹枫挤眼睛,丹枫抬眸,向侍女摆手,侍女只好放下弘月,弘月走了两步,趴在幼清膝头,幼清往她嘴里塞零食,丹枫见状,还低声警告:“不得贪食。”
弘月赶紧坐好,不敢再吃了。
幼清为她打抱不平,“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干嘛不准她吃?”
现在谁不知道鳞渊境是龙尊大人一人说了算,“顶撞龙尊”可是重罪!但被顶撞之后,丹枫只盯了一眼弘月,弘月揉揉肚子,小声说着:“姐姐们说我吃得太多,肚子里积食胀气,才会总是肚子痛,丹枫大人就不准我吃零食了。”
城
“原来如此。”幼清收起好吃的,自己也不再吃了,“是我错怪龙尊大人了,给您陪个不是。”
丹枫抬抬唇角,瞧了瞧她,带着几分笑意。
弘月歪着脑袋看他们两人,想起侍女姐姐在门下偷偷聊过的话,弘月也很是识时务为俊杰,起身行礼,歪歪扭扭的,嘴里还在学大人说话:“不打扰龙尊大人了,弘月告辞。”
怕她在这馋嘴,幼清就放任侍女将孩子拉走了。城
弘月一走,幼清换上一副愁容,枕在他的膝上,满腹心事,丹枫用手背摸摸她的额角,一手托腮,淡淡问着:“在想什么?”
幼清只是叹气,丹枫便将话题转向了应星。城
“见过他么?”
“他也在忙,怎的,找他有事?”
没什么正事。
以前两个人总是在宫内下棋,观海品茶,已成习惯。
幼清笑问:“是不是和我玩没意思,还得是应星合你心意?”
“是你臆测。”
“哎,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岂不是更无聊,应星总不能比我话还多吧?”
若非要比较,丹枫自然是更喜欢她来的。同类之间惺惺相惜,又能用龙尾缠着她玩,幼清活泼,光是听她讲一日的趣事都很有意思。
“你又不讲话了…”幼清捏着他的尾巴尖,用手拨弄上面的绒毛,嘴里念念有词,“不过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就这样在家里修养,尽量不要出门了。”
胸口隐隐发痛,不过已经减轻了许多,他并不知晓龙狂的内幕,但身体受人掌控的感觉还烙在心头,体内有什么蠢蠢欲动,逼迫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是“饮月君”的声音么?
丹枫垂眸沉思,幼清的手在眼前晃过,丹枫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幼清挂着笑容,安抚道:“不会有事的,等你养好了伤,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丹枫一笑,当做应允。
家里没人,幼清不想回去独守空房,丹枫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再加上担心他旧伤复发,就时常赖在这里,逗逗弘月,不过闲适的时间并不长久,景元走后十日,腾骁便召她前来,与她商讨的内容便是上次给云骑将士们服用的延缓魔阴的药。
腾骁会调遣丹鼎司的丹士们,与幼清共同研制药物,他希望药效更为持久,最好能起到预防的作用,也不会影响正常行军与生活。
幼清听了腾骁的诉求,一时有些为难,不过既然答应了帮扶仙舟,也积累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改良药物应该不在话下,幼清接下任务,之后的时间几乎都在丹鼎司研制新药,进了丹鼎司内部,能够使用的药材和器械就丰富了许多,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可以用于实验的生物。
这些动物身上同样有丰饶的痕迹,在不同发作阶段都有生物样本,甚至…还有因魔阴陷入幻觉的人。
看来这次并非是小打小闹,腾骁是想批量生产,让所有云骑服用的。
为此他开设多道特权,只要是幼清需要的,一天之内必然会给她搞来,若不是被关在这里制药,幼清都不知道仙舟如此有号召力,一声令下万方来朝。
休息时,负责的持明丹士还给她科普,仙舟联盟在宇宙之中确实是“不好惹”的存在,没有人闲着没事来触仙舟的霉头,大有虽远必诛的意味,同时,罗浮近年来也与各方交好,不知是不是将军身边策士的进谏,总之,只知行兵打仗的腾骁将军也渐渐开始接触了解各种势力,他们不知内幕,但幼清隐约觉得,或许也是景元的助力,广交朋友,打击敌人的帮手就多一些,比起穷兵黩武,景元还是希望仙舟能慢下来,将内部稳定,控制根基的。
腾骁与之理念不同,难得的是,作为主将,腾骁知人善用,求同存异,即便想法不一,腾骁愿意去采纳尝试,就是一位好领导。
想到这,幼清也不想辜负他的信任,不眠不休地研制新药,在迭代三十几次后,幼清终于研制出新的药方。
她主打以毒攻毒,借用建木的根系入药,同时辅以抑制的药物,服用之后,体内的细胞天然排斥制止药,两相抗衡,丰饶的力量便很难占据高地,从而达到预防的效果。
她始终没在人身上实验,是确认药效后才让志愿试药的云骑服用。
效果奇佳,不过也有部分人抵抗性强,有过敏和高烧的症状,每人体质不同,幼清对此也爱莫能助,只能等病症缓和了。
第90章
约莫过了一月,应星回来了。
幼清得了音讯,立即赶去港口接人,随应星来的还有两架雄伟的飞船,罗浮渡口不足以停泊,是借用通道来往的。
应星拿着一张报表,来往货物一一过目,幼清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应星眼都不曾抬一下,和她说着:“景元没回来。”
幼清心里失落,不再张望,立在他身边问:“玉阙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孽物除尽,已经驶远了。”
“那便好,你们可有开火?”
他们六人掀翻了孽物的老巢,想要再集结联军,也得等孽物恢复,这段期间足够保护好玉阙隐藏起来,所以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乱。
应星这次从玉阙带回来了不少装载玉兆的军备,从船上下来便被运到了罗浮左右翼,看样子像是炮弹,更有几个大家伙重新坐上星槎,不知被运去了哪里。
听说玉阙能卜算吉凶,看样子,罗浮要打一场硬仗,景元留在玉阙,幼清反而感到了几分心安,她跟着应星向前,见他将报表填写勾画,忙忙碌碌的,幼清便问:“可有需要帮忙的?”
应星摇头,过了会儿,他问道:“丹枫如何了?”
“好多了,上次受的伤早早就好了,就是胸口闷,还需要静养。”
应星点头,幼清接着道:“镜流在操练云骑兵士,白珩不知去哪了,听镜流说,应该是回曜青了。”
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做,幼清还补充道:“我这几日一直在研发新药,不少云骑已经服用过了。”
“何种药物?”
“抑制魔阴的。”幼清摸摸剑柄,望着不远处的将军府,与他道,“看来我们都要有新的任务了。”
应星推门而入,腾骁正与众策士立在“沙盘”前,行军布阵,十分严肃。见他们二人来了,腾骁招呼幼清过来,应星便在对面汇报,腾骁道谢后,又递出去两张信帖,说了句“有劳了”,应星便退了出去。
罗浮中有几支精锐的云骑部队,经历了几年的修养,状态极佳,随时可以参战,在这的除了出谋划策的策士,便是这几支部队的骁卫了,腾骁先与他们商量对策,再安排去处,幼清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自己的安排,而且景元同是垂虹卫的统帅,幼清却没听到他的任务。
见她面露疑惑,腾骁耐心道:“玉阙太卜算出此次作战会有一步王棋,下好了便能取得最大胜算,幼清,你便是这步棋,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展露全部的实力。”
城
幼清点头,“谨听将军吩咐。”
她性格好,不急于冒进,更不好大喜功,即便腾骁将她的安排得明明白白,她也没有高手独有的傲然,更没有丝毫不满的意思,只是…
幼清还是道:“若联军大举来犯,难免会有伤亡。”
城
届时,该如何取舍?是杀敌,还是庇护?
幼清可以做一面坚不可摧的盾,也可以成为锐利的矛,但她无法二者兼具,她究竟要顾全哪方,还需要腾骁指明。
闻言,腾骁轻叹,望着沙盘上的军士剪影,沉沉回了句:“杀。”
开战之初,她大可两者兼顾,不至于乱了手脚,可当倏忽现身,腾骁必须借用幼清的力量杀了它。
谈及倏忽,腾骁的额头紧绷,压抑着恨意,与她道:“我与倏忽交手几次,它极为难缠,更无法杀死。听闻你在活化行星上与他撞面,幼清,你有几分把握?”
幼清抿唇,想到那跳跃的狼头还是心有余悸,诚实道:“若那便是倏忽,我…并无把握。”
果然。腾骁拍拍她的肩头,像是安慰,幼清连忙追问:“我那日得见的就是你们口中的丰饶令使倏忽么?”
“十有八九。景元怕你以身犯险,故而隐瞒。从玉阙卜算结果来看,多半就是倏忽。”
接下来的对策便是针对倏忽的,倏忽身形如树,能够吸收生命为果实,更难灭除,一旦倏忽登上仙舟,造成的死伤必定无法估量。
腾骁的意思明显,他要与幼清联手,只要倏忽敢来,他便要倾尽仙舟之力,让它有来无回。
即便是幼清,想要对战令使,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孽物固然难缠,可并非是永生不死的,以幼清的仙力,解决那些喽喽不过在瞬息之间,但腾骁希望她尽量保存力量,全力对抗倏忽。
幼清明了,将作战图和计划记在心里,制药分药的事交给了丹鼎司,她不愿署名,随口给新药起了个“还魂丹”做名字,丹鼎司的几位丹士都是持明,更清楚丹枫对幼清的态度,不敢独占功劳,幼清被磨的没办法,便道:“就在前面加个小鱼就行!”
小鱼?丹士们面面相觑,但正主发话,没有不从的道理,于是贴上标签,一瓶瓶小鱼还魂丹从人家带来的聚宝盆中冒出来,一天就实现了人手一瓶,吃上两个疗程,能续命十七八年,还能强身健体,丹鼎司忙着给云骑分药,幼清却躲在鳞渊境,一头扎进海水,把十几年都没念过的心法一一念了,身体机能恢复全盛时期后,幼清又掏出用得上的法器,纷纷缩小,放进了镯子里,随叫随出。
做完这些,幼清又写了几百张符箓,累得满头大汗,分给应星一半,自己则留了剩下的。
忙完这些,幼清才前往云骑校场,找到了镜流。
若说仙舟之上,有谁能与幼清过上几招的,也就只剩下镜流了。每日与镜流打上一个时辰,将以前舍不得用的招数纷纷放了出来,她收着力度,为避免将镜流打伤,自己反而被她抓住漏洞,差点被削掉小耳朵。
云骑们在这一个时辰内也不再操练,纷纷过来围观,更有甚者还做上了笔记,不过幼清招式太快,再加上她本身特有的不慌不忙的闲适姿态,普通人也无法学去,权当开眼了。
镜流体力极好,别看她俩个头大差不差,但强打一个时辰,幼清会觉得疲惫,镜流却越挫越勇,越打越狠,让镜流打一场持久战,对面必输无疑。
罗浮全境都在准备迎战,百姓们也不逞多让,做不出贡献的,至少能做到躲藏好,不会丢了性命。
有玉阙卜者的卜卦,罗浮得以窥见未来,幼清猜测倏忽最初想利用活化行星吞噬玉阙,为的就是能够偷袭罗浮,只可惜算盘打的响,却被他们几个半路截胡了。
某日,仙舟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它停在既定的坐标,就在这日,白珩带了曜青二十万飞行士与军用星槎前来支援,景元也在安顿好玉阙后,得胜归来。
方一落地,幼清便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瞬时闪了过去。
几月不见,景元看着消瘦了些,幼清一把搂住他的肩背,景元这才发现她来了,笑着将她往怀里融了融。
云骑整备,各自抵达了迎敌的位置。
景元去履职前,还需要前往将军府见腾骁,这一路上,幼清蹦蹦跳跳地和他说着自己都做了哪些事,在景元看来,她照顾好了丹枫,照顾好了云骑将士们,还以身入阵,倾力而为,光是她一个人,便顶的上一整个云骑舰队,看她脸上挂着笑,像是在讨赏的小孩子,景元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夸赞道:“做得好。”
“那是,我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答应的事就要做好嘛。”
“幼清,多谢。”景元语气也庄重了几分,“你为仙舟所做之事,不论如何感谢都不为过。”
“干嘛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这句话还是腾骁对我说比较好。你的话…”幼清挽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呢?”
这声“未婚夫”说得景元心里荡起涟漪,他俯身去亲她的发顶,幼清正巧抬头,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样亲过来,幼清还是会羞。
她脸颊微红,轻轻回吻。
“好啦,去见将军吧。”城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不过幼清并未进去,她清楚腾骁对景元必然会有单独的交代,她在那反而是给腾骁添麻烦。
罗浮停留的位置好空,以往碰到行星密集的星系,即便是白天也能看到远处的星星,这次,她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星球。
空中传来一阵肃杀之气,幼清回头,一股冷冽的寒风直冲而来,她微微皱眉,后退两步,刚想拔剑,背后便被谁拍了一下。
“呦,这不是我们的小鱼神医吗?”白珩叉腰问她,“怎么在门口杵着,你不是来见腾骁的?”
幼清摇头,将景元回到罗浮的事告知于她,白珩明了,回道:“原来如此,那就等他说完,我再进去禀告好咯。”
“是得了什么消息么?”
“说是得了消息…”白珩叹气,“该怎么说,这是我们将军下的死令。仙舟联盟已经查出了那个背叛仙舟、透露仙舟航线的人是谁,他出身曜青,同是狐人,将军大怒,这才吩咐我率领曜青舰队,势要斩杀此人。”
“原是如此。”幼清看向天空,缓缓道,“长生之道何等诱人,但没有代价的长生…就像是一块生在体内的毒瘤,不断滋生,最终吞噬了魂灵,成了行尸走肉。”
“我们狐人寿数不过两三百年,像我们这种做飞行士的就更短命了。”白珩哼笑,“总有人想着长生不老,可人生在世,没有死哪有生呢,正因为我们会死,才要珍惜每时每刻啊,你说对不对?”
幼清轻笑,微微颔首,“嗯,你说得对。”
“我听说你都认真起来了,这次真能杀个痛快了!”白珩用手肘怼怼她,“像你这样的顶级高手,都没有什么战绩能拿出来炫耀的吗?”
“战绩?有是有的…不过不怎么光彩。”
“此话怎讲?”
幼清便将自己屠戮魔族,将他们灭绝的事说了。
听说幼清一人就灭了一个种族,白珩张大嘴巴,竖起拇指道:“还得是你啊!”
幼清叹气,“丰饶孽物死而复生,次次卷土重来,确实有些棘手,不过大军压境时,我必然会出手,先杀干抹净再说。”
“那我们岂不是要和队友大眼瞪小眼?我可是跟将军借了二十万兵力呢。”
“不怕,会有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的。”
正说着,景元从门口迈出来,白珩快走两步,用拳头蹭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景元弯下腰,眯着眼睛求饶,“饶了我吧,白珩姐,刚刚听了许多话,一会儿该全忘了。”
“可别赖在我头上。”白珩收回双手,一挥胳膊便闪进了将军府。
景元理理头发,一把便将幼清揽在怀里,他半架着她说:“今日无事,先回家。”
“你不需要去军营么?”
“嗯…今夜过后再去。”
是他求来的几个时辰,留作陪伴她。
幼清明白,伸手换环住他的腰,和他紧紧挨着,两个人像连体婴似的难舍难分,等到了家,方才的体面荡然无存,景元将她抵在门上,两人四手都在忙乱,草草扯开碍事的衣物饰品后,景元紧压着门扉,闷哼一声,幼清则咬住双唇,继而咬住了他的脖颈。
绞着、缠着,彼此都生了一层薄汗。
偏偏都默不作声,闷声抵着撞着,幼清双腿发麻,被他一手托住后腰,脚跟悬空待了半晌,才被他压到落地,景元弓着腰,用手捋开盖在她眼前的湿发,珍惜地吻上她的唇。
一开始还是安慰性质的缱绻轻贴,很快便被她带得发狠,恨不得把舌咬下来含弄,景元把她抱回房间,折腾了半宿,景元才说了进家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盖在她的背上,于她耳畔低声说着相思之情,幼清扭过头,嗓子都有点哑,在他唇角回他数次“我也想你”。
就这么压着她腻了会儿,幼清才将身上床上清理干净,干爽地躺在他的怀抱。
她用手绕他的发,景元去摸水杯,递给幼清,幼清睨他一眼,给他变出水来,景元先香了香她的脸颊以示感谢,然后便一口干了杯子里的清水。
随后又喝了两三杯,幼清甩甩尾巴,问他:“怎么,在玉阙都没喝到水么?”
“没有你的好喝。”
本来是想逗她,可这句话未免太有歧义,景元刚说完就觉得太荤了,想要给她道歉,但她的手掌比他快了一步,噼里啪啦地打了他几下,景元顿时老实了。不过很快他便原形毕露,轻声笑了起来。
幼清浑身都泛着红,摇晃他,不准他笑,景元搂着她亲亲,嘴里说着讨好的话,谁有他会说呢?一张嘴能撬动仙舟,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
幼清说不过他,也亲不过,倒在他的臂弯里喘气,景元封住她的嘴唇,碾了又碾,本来在闹,但与他唇舌相依,她又轻轻发颤,叫着他的名字,舍不得他离开半寸。
景元抚着她的发,捋顺小猫的毛毛,幼清趴在他身上,景元从头顶捋到尾巴尖,再从后腰往上捋,这么摸了几次,幼清的委屈似乎更深了,她抱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就是不想让他离开。
“清清…”他叫着她,仿佛叹息。
这夜谁都没有睡足,患得患失地睁开眼,生怕对方不在身边,抱得那样紧,又热又闷,可还是舍不得松开手。
可惜回营的时间到了,景元作为舰队的统率,必须返回军队。
幼清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她能感觉到危险的迫近。
这一别,再见就是在战场之上了,幼清不敢为他卜算吉凶,生怕见到不想看到的结果,只能嘱咐刀剑无眼,多多照顾好自己。
景元摸摸她的发,同样嘱咐道:“倏忽乃是药师座下实力强悍的令使,仙舟之中,恐怕只有帝弓天将能与之匹敌,你不曾见过帝弓,更没有他的庇护与赐福,再加上初来乍到,并没有与令使作战的经验,将军令你保存实力,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从腾骁将军的安排。”
“我知。”
景元也清楚她心神坚定,不会轻易被蛊惑,所以他提前打了预防针,“战时瞬息万变,即便是仙舟最厉害的卜者也不可能算无遗策,如果我们受伤,甚至…”景元顿了顿,接着道,“不要慌乱,清清,记住,你的目标是倏忽。不要离开将军的视线。”
“我知道。”幼清嘴里说着知道,可眼睛里充满了泪光,她很少直白地袒露自己的脆弱,听到她说“照顾好自己,不要离开我”,景元忽而觉得心碎,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地承诺。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如果作战成功,他们便能猎杀丰饶令使,对丰饶联军必是重创。
不容有失…景元想。为了幼清,为了将军,为了仙舟,他也会活下去,然后,担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