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随着马车再次进入热闹的城里, 听着街上传来人来人往的声音,江逸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要下车来。
出了冀州后,各个城镇间的官道上也人烟稀少,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有点人气的地方,他再也坐不住了。
“我还以为坐船已经够无聊了, 没想到坐马车不仅无聊, 还这么累。”江逸从马车上下来, 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
他已经决定赶紧写信给研究自行车的工匠们再加一个任务, 马车的减震迫在眉睫。
坐马车难受也就算了, 一路上就只有他们这一队人, 连找点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定南王府的侍卫们看样子就不是好惹的,所以一路上不仅没有什么匪徒, 就连过路的商旅都轻易不敢靠近,陆路旅行一点也没有他以为的那样有趣。
“我说过让你走水路你非不听, 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韩嘉言虽然话是这么说, 但还是心疼江逸的难受,连忙交代侍卫们赶紧找个好点的客栈好让江逸可以休息。
“也没有那么累, 嗯,我觉得休息一下就好了。”江逸嘴硬地答道,毕竟是自己做的决定,哭着也要走完这一路。
与韩嘉言一行人离开京城进入冀州地界后,在江逸的强烈要求之下,他们就从水路换成了陆路。
江逸想的是可以途径多个城市,就像现代旅游一样边走边玩岂不快活。谁知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 那些在现代有名的景点在这个时候还只是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外, 官道也是根据各地衙门的财政能力修得参差不齐。有些过辆马车都困难。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江逸这一路上对古代的陆路交通有了充分的了解。这也算是他做的现场调研了, 每日歇息时江逸还不忘写写画画做记录。
这么长的路途无事可做,他已经写了一大篇关于快递局全国网点建设的意见。准备到了目的地后再稍加整理就给京城的陈熙和关若归送过去。虽然人不在京城,但他也不想他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快递局给荒废了。
两人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客栈门口,江逸抬头一看,又是一个悦来客栈。
见到韩嘉言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侍卫苦着脸解释道:“世子爷,这已经是城里最好的客栈了,上房已经让人在收拾,您还请稍等。”
韩嘉言自己对住宿条件并不挑剔,他行军打仗时荒郊野地也睡过,只是心疼江逸。
不过他又看了眼江逸,想到他刚刚的话也就没再说什么,这就当是他嘴硬的教训好了。
两人定的是两间相隔的上房,韩嘉言这边安顿好了后变去了江逸的房间。
进了房间,韩嘉言发现江逸并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继续拿出纸笔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你可是缺钱花了?”除了这个理由,韩嘉言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江逸这么勤奋。
虽然大盛朝鼓励商业发展,但世家子弟经商的仍然少见。
而且江逸的这个行为让韩嘉言想到了当初的母亲。母亲回到金陵之后,因为与谢府的继母和父亲关系不好才出去经商,原因就是不想依靠他人。
所以他以为江逸现在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是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哪怕你以后回了京城,哥哥也不会少了你的花销。我名下有些是母亲留下来的产业,现在是我的人在打理,我会让人把这些产业的分红全部拨给你,等你大些,这些产业就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江逸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韩嘉言的好意他知道了,但他也说出了他现在做这些的真实想法。
“最开始我的确是想着能够赚钱,不过在看到这些带给百姓的改变后,我已经不单纯是想赚钱了,现在我是真的想把快递局做大。”
离开京城前他特地去见了关家父子,他去南地路途遥远,所费时间肯定不短,他作为东家一走这么久,当然要去交代清楚好让他们安心。
就是这一次让他看到了百姓对他们的认可。虽然目前还只是在京城附近,但由于有工部的参与,官道的修补和延长都做得不错,修好的官道不仅让他们的快递业务效率提高,更是造福了诸多百姓。
看到这些后,江逸便有心逐步扩大规模,若是有朝一日能让快递局开遍大盛朝,也就可以改善更多地方的交通。有时候只是一条小路一座小桥,却能给附近的百姓带来十分的便利。
同时,业务的扩大也需要更多的快递员,可以增加就业岗位。他定下的月钱在同等体力工作中算是比较高的,这些人赚了钱可以改善生活,因此也能拉动市场需求。
按照他的想法,这是一个十分良好的循环。
唯一的难处就是最开始修路的投入朝廷只能承担部分。虽然当初他跑了很多次户部,哪怕有景元帝的旨意,但户部那群算账的算来算去还是觉得投入太多会入不敷出。要不是他又跟工部一起把修路的成本压低了,恐怕就算他拉了商家的赞助,这个项目也不见得能持续下去。
现在的江逸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一切,他只是凭借着一腔热情在干这个事。
韩嘉言看着江逸记录了的那厚厚一沓纸,又想到他哪怕在马车上赶路时就说累得不行浑身酸痛,但现在做起正事来还是精神百倍,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一向是相信你的,刚开始见你的时候你还与其他勋贵子弟一样,但现在,你已经与他们都不同了。”
现在的江逸多了几分认真和成熟,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做小孩子看了。
见弟弟这么认真,他也想帮帮忙,于是探头过去看他在桌上写些什么。
江逸正在画他们所经过地方,每个地区都画了舆图,上面标记了他们走过的官道,后面还记录了官道的宽度,路面情况等。
韩嘉言看了片刻,指着其中一条路说:“这里还有一条岔路,我们来到时候没有走过,但这条路更近,通往各村镇也更方便,只是官道没有修过去,马车不太好走。”
“哪里哪里?”江逸连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子斐哥哥你来回京城这么多次,肯定对这些路很熟悉了,要不你看看我画的这些官道哪里有遗漏或是不准确的,帮我查缺补漏。”
江逸想起韩嘉言行军打仗,对地形道路的观察肯定比他要仔细,正好让他帮忙查看这一路所记录的东西是否准确。
于是在韩嘉言的帮助下,江逸绘制的各种交通道路图更加详细,还画出了好几条他没有注意过的近路。
“若是只有我一人这样调查,想要规划出更好的交通路线还是不够,只可惜我的那些同窗们现在还都在国子监学习,帮不上忙。”江逸叹了一口气,做起事来就会发现他可用的人太少了。
真正下定决心做这个之后,江逸才发现现实的困难太多。
当初为了让所有的快递员都能准确地识别信件的地址,他不仅给他们开了识字补习班的,还引用了邮政编码的设置,这才勉强能够支持快递业务的顺利展开。若只是在京城附近开展业务,人员也还够用,但想要扩大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你若是需要人手我可以给你安排。”韩嘉言见他为难,主动提出帮助。
“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后看一看工部和户部有没有人手吧,这种道路测量还是他们那里的人才比较对口。”
江逸婉拒了他的好意,韩嘉言的人就是定南王府的人,有定南王在,他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再说这是怎么看都应该是朝廷该做的,从他们那薅点人才来不过分吧。
对于他的拒绝韩嘉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道:“你画的这些舆图有些已经标记的十分详细了,就连道路多宽能通过几匹马都有。最好是收好,若是被有心之人得到怕是会不大好。”
“啊?是这样吗?原来地图也算是机密呀。”江逸有些惊讶。
现代的地图都是随处可见,也因为他的身边不是江慎之类的朝廷重臣,就是韩嘉言这种军事行家,去到工部时也是官方部门,在他们那地图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所以江逸并没有意识到他绘制的这些在古代算是军事机密,不过经韩嘉言这么一提醒他也点了点头表示会收好所有的记录文件。
等他把刚刚画好的东西仔细收好,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侍卫适时出现在了门口把饭菜送了上来。
江逸看着一桌不太认识的菜有些不敢下手,“这应该不会有毒吧?”
侍卫委屈地答道:“回小少爷,属下试过毒,这些都是当地特色的食材,只是不常见,并不是不能吃的东西。”
江逸听他这么说,又看韩嘉言已经拿起筷子,也试着夹了一口尝试。
“咦,还真的挺好吃。”江逸眼睛一亮,有些意外的惊喜。
虽然是小地方,没有那么丰富的种类,但好在附近山林较多,有不少山珍,江逸吃了几口就赞不绝口,这让一开始提心吊胆的侍卫也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江逸两人又随意在街上逛了逛。由于古代的城镇都是大同小异,一些小的地方更是就一条主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江逸逛街纯粹就是为了了解和调研快递市场的需求,为以后各地分局的开设做参考,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要求走陆路。所以在城中短暂停留,完成了简单的市场调研后他们一行人第二天便继续启程。
就这样走走停停快两个月,江逸等人总算到达了定南王府。
第122章
虽已到了盛夏时节, 可城中却丝毫没有暑热的难耐,反而犹如春季般气候宜人。
江逸已经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舒适的夏季, 哪怕是整日用冰也比不上这天然的凉爽。初到南地让一像贪凉的他差点就不想再回京城了。
“我以前就听说这里四季如春,没有想到真是如此, 难道冬季也真的不会冷吗?”江逸好奇地问。
“那自是不能像现在这般, 不过比起京城的冬天, 肯定是温暖多了。”韩嘉言看他高挑着眉毛表示惊讶, 笑着答道。
江逸把下巴靠在马车车窗上, 一边看着城中热闹的街道和来往的人群一边与韩嘉言说着话。
“那些女子头上的银饰真漂亮。”城中有不少赤脚行走带着漂亮饰品的女子, 见到江逸在看她们也不害羞,反而主动抛出笑颜。
“她们是百夷族的女子, 与我们汉人习俗不同。”韩嘉言一一向他介绍起看到的各种让他觉得新奇的人或事物。
就这样一路走过来,很快就到了城中央的定南王府所在地。
这个时候江逸开始有了一点忐忑, 尤其在他看到门口像是站了不少人之后。
王府的大门可以通过马车, 侍卫早就回来通报,因此门口这些人都是提前来迎接世子的下人们。
江逸好奇地看着他们拜见韩嘉言, 大家也或多或少都在暗暗关注江逸,只是不敢明目张胆,所以他没有感觉到视线的聚集。马车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王府二门处。
“子斐哥哥,门口这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随着马车越来越靠近二门,江逸却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韩嘉言看到定南王竟然还亲自到了二门来迎接, 不禁哼了一声。
他离家之前与父亲闹了不愉快, 所以韩谟显然不是来接他的。他转头看了一眼眼神迷茫似乎还在回忆的江逸,期待看到父亲碰钉子的样子。
“哥, 这就是上回绑架我的大叔!”江逸一激动,名字也不叫了,抓着韩嘉言的胳膊就直接叫了哥。
韩嘉言带着他下了马车,然后他就看见韩嘉言朝着这位大叔行了礼,叫了一声:“父王。”
韩谟身边的众人也纷纷跪下向韩嘉言行礼。
江逸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一幕代表着什么意思。
直到韩谟走近要拉他的手,他闪过身躲在韩嘉言身后,眼睛还直盯盯地看着韩谟。
“逸哥儿。”韩谟也发现了江逸的戒备,尴尬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又看向长子,看样子是希望韩嘉言帮忙解释。
只可惜韩嘉言并没有如他所愿,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韩谟低声暗骂了一句:“逆子!”
随后又换上笑脸对江逸说:“上回那是事出有因,不好与你解释。”
“王爷,世子爷与小少爷一路舟车劳顿,不如进府休息再说其他的。”定南王身边的王府管事见到了王爷的窘迫,连忙出来打圆场。
“你说的对,子斐与逸哥儿这一路想必劳累了,院子我都让人收拾好了。去,你带下人们把逸哥儿的行李搬过去。”韩谟借机指挥下人们动了起来。
韩嘉言见状这才拉着江逸的手给他介绍,“这位就是我父王定南王。”
“他不是…”江逸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也看出在门口不是合适的问话时机,于是只学着方才韩嘉言的样子朝韩谟行礼道:“见过王爷。”
韩谟不等他行完礼连忙扶起他,笑着说:“逸哥儿不必拘谨,一切只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等到进了王府,韩嘉言领着他介绍各处,他却没什么心思,边走边偷偷地问:“子斐哥哥,你上回是不是就知道了绑架我的人是王爷?”
他问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同样在一旁的韩谟听到了。
“他自然是知道的,否则怎么会放心让你跟着我那么久。”既然韩嘉言不给他说话,那就谁也别想撇清关系,他这回答明显是要把韩嘉言拉下水。
江逸听到他这么说,果然有些气愤,声音也抬高了,“子斐哥哥,你竟然也跟他一起骗我!”
韩嘉言瞪了明显眼神里有着幸灾乐祸的父亲一眼,然后才向江逸解释:“父王离开王府的时候我都已经在京城了,哪里可能知道这些,你是信我父王的话还是信哥哥的话?”
“那我当然信哥哥你的话。”江逸还是很能分得清亲疏远近的。
说罢他就不再搭理韩谟,转而与韩嘉言说起话来。
直到几人到了大厅,韩谟屏退了众人,才再次提起上回的事。
“上次我不与你说明白也是担心你不相信,想等你到了南地再同你解释。谁知道你会那么抗拒。”
“这么说该是我做错了?我被绑架了就乖乖任人鱼肉,自救还是我的错?”江逸提起上回的事就来气,他虽然身体没有受伤,可那几天是真的提心吊胆,生怕遇到的不是仇家就是头脑有问题的反社会分子。
“没有说是你的错。”韩谟看他一副要炸了的样子,赶紧安抚。“我只是太想你了,担心你在外面吃苦。”
“我挺好的,我父母和兄长都很疼我,不需要外人来担心。而且大叔,我上回不是就和你说的很清楚,你不要乱认儿子行不行。”
说着说着江逸甚至忘了这是在定南王府,一下仿佛回到了跟韩谟在路上的场景,不由自主叫出了大叔这个称谓。
“待会儿我就带你去看看你娘的房间,我这还有她留给我的信,你若不是我的孩子你娘又怎么会那样给我留信呢,你可千万别轻信了皇帝的话,他更没有什么证据。”
到了这个时候韩谟还不愿放弃对江逸的争取,直接诋毁起了景元帝。
江逸见他根本听不进劝,一副懒得在跟他争辩的样子,干脆反问道:“王爷,我只听哥哥的描述就知道我娘是什么性子的人了,您与我娘做了那么久的夫妻难道还不了解她吗?她既然已经一心和离,又怎么会再愿意为您生儿育女?”
江逸不愿意认景元帝不代表他就愿意承认定南王,这两人在他眼中比较起来,显然韩谟这个辜负了母亲,害得哥哥这么多年没有母亲的人更让他不能接受。
若是早知道韩谟还有这种想法,他说什么也不会来定南王府。
韩谟听到他这句刺耳的反问,仿佛被戳中了伤口,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当初阿棠不再视他为唯一,所以才会有景元帝,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如江逸所说,不会再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所以江逸真的不可能是他与阿棠的孩子吗?
韩谟不禁产生了动摇,想到这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脸上似乎又有一些对过去的悔恨,夹杂着隐忍的痛苦,这让他原本就严肃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怕。
江逸敢对韩谟这样说话也是因为当初那几日的相处,现在见韩谟没了笑容,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说得有点过了。他瑟缩了一下身子,悄悄地往韩嘉言的方向看过去。
韩嘉言倒是不怕韩谟的冷脸,他们父子吵架的时候韩谟比这更生气的样子他都见过。
只是他一时没想到江逸会这么直白,他给了江逸一个安抚的眼神,开口替他解围道:“父王,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皇上和长公主让逸哥儿来这,您可别给我把他又吓跑了。”
他的提醒让韩谟回过神来,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然后对着韩嘉言哼了一声,“有你一个气我的还不够,这是又来了一个。”
虽然刚刚江逸的话让他有些动摇,但他转念一想现在谁都没法肯定这件事,如果他放弃了不就是把江逸让给景元帝了嘛。
他也知道现在跟江逸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好在江逸现在是在王府,他还有的是机会。
于是交代韩嘉言:“逸哥儿坐了一路的马车也累了,你带他先回房间休息吧,府里今晚设了宴给你们接风洗尘,你可别再带着逸哥儿一起任性了。”
说完这些韩谟便挥手让韩嘉言带江逸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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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离开大厅,江逸就开始秋后算账。
方才是因为韩谟在他才没有纠结韩嘉言到底是不是知道那次“绑架案”的主谋。
“子斐哥哥,你肯定是知道的吧,上回的事。”江逸斜着眼睛幽怨地看着韩嘉言。
“我要说不知道你也不信是吗?”韩嘉言见他那委屈的眼神,不禁无奈苦笑,“说起来此事也是我的错。”
接着他就把当初身边的人泄露消息导致定南王得知此事,并且利用他对王府暗桩的信任绑走了江逸一事一一相告。
“听起来这也不算是你的错。”
江逸还是很讲道理,见这事韩嘉言也是被迫同谋,立刻就原谅了他。
两人走着走着韩嘉言突然停了下来,看他一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样子,江逸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太久没回来子斐哥哥你迷路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韩嘉言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只是忘记问韩谟把江逸的房间安排在了哪里。
好在这时管事看见两人停在这里,连忙跟了上来,“世子爷,王爷接到您的信就吩咐下人将春华园收拾好了。小少爷的行李已经让人搬过去了。”
“春华园?”韩嘉言听了明显有一个停顿,然后点了点头,“春华园在王府西侧,离后院远,逸哥儿住春华园也好。”
江逸听出了这地方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立刻好奇得问道:“春华园在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现在就带你过去。”韩嘉言摇头答道。
第123章
韩谟给江逸选的春华园离韩嘉言的院子很近, 也是王府中景致最好的一个园子。
江逸到了园子里一看才知道这里为何会叫春华园,这儿更像一个花园,各处鲜花绽放, 绿意盎然。又有着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塘一应俱全, 颇有江南园林的感觉。
韩嘉言原本是想要江逸跟他一起住, 既然父亲选了这处园子, 他也就没有再说让江逸另外搬去自己院子里这种话了。
“这儿真是漂亮, 这么漂亮的园子怎么还轮得到我来住?”
这么一处地方空着没人住, 而且自从他们进了园子, 韩嘉言跟他一样四处环顾,仿佛也是第一次进来, 这让江逸更加感到奇怪。再有刚刚韩嘉言听到管家的话后的一愣,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母亲是江南人, 她与父亲大婚后, 父亲特地找来了江南的工匠修建了这处园子,每年母亲都要这处住一段时间。母亲离开王府后父亲便让人将这里封了起来。”韩嘉言带着他逛园子一边同他说这处春华园的来历。
韩谟知道谢棠走得决绝无法挽回, 当初封了园子是害怕睹物思人,因此韩嘉言也很久没有来这里了。
在接到韩嘉言的信后韩谟才让人重新收拾了园子,所以现在园子里的各种花都开得恰到好处,一点都没有久未有人居住的样子,看到这些的韩嘉言也不由得想起了母亲。
穿过外面鲜花簇拥的长廊,韩嘉言带着江逸来到谢棠曾经住过的屋子前,推门走了进去。
江逸环顾四周, 雕花大床、楠木衣柜、还有偏厅的象牙屏风, 处处昭示着此间主人的奢华与富贵。
定南王府的富贵他早在京城的王府就见识过了,但现在看来还是他小瞧了, 这里的摆设比起皇宫也不遑多让。
不过最吸引他目光的还是多宝阁上摆放着的那些明显带有少数民族风格的摆件,以及窗边挂着的五颜六色的编织饰品。
江逸走过去拨动了一个银质风铃,叮铃铃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母亲喜欢百夷族女子编织的这些小玩意儿,也常招一些嫁到这儿的百夷族女子进府说话,或是与她们一起出门踏青游玩。偶尔还会去她们聚居的地方,给她们送一些汉人工匠打造的器具,教她们识字。这些东西多数都是那些女子作为谢礼送给母亲的。”
韩嘉言看他注意到这些小物件,便同他讲起这些东西的由来。
江逸想到了刚来的时候在街上见到的那些美丽大方的女子。
“母亲真是人美心善。”江逸心中涌起一股骄傲,他的生母是一个非常优秀又善良的女性。她教那些女子识字又给他们送劳动工具,教会生存的本领比赏赐钱财什么的有用多了。
听闻少数民族并不像汉族女子这样被礼教裹挟束缚,这样看来母亲后来会坚定地选择和离,并且之后也没有死守这些礼教,反而追逐起了自由,应该也有一部分是受到了这些百夷族女子的影响吧。
“的确是这样,这些女子也十分感激母亲。还有人在母亲离开王府后给父亲投毒替她报仇。”韩嘉言说起这事笑了起来。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江逸好奇地追问。
由于他的眼神太过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好奇的是怎么韩谟现在还好好的。
“与母亲经常来往的那几个女子知道是父亲负了母亲,按照她们族里的习俗,若是有男子背弃誓言不忠,女子便可以毒死他。她们几人于是商量着替母亲报仇,不过当时被侍卫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她们借着有东西落在母亲这里的名义进来了王府,但因为王府太大,在找厨房的时候迷了路,被侍卫发现搜出了毒药,很快就审问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毒根本就没投进去呀。”江逸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小但语气里的可惜简直不能再明显了。
他接着又问:“那这几名女子后来怎么样了?”
“父亲念她们与母亲的交情,便没有追究,只罚他们以后不许再进城。”
江逸扁着嘴摇了摇头,他对韩谟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这个时候就不能与韩嘉言共情了。
韩嘉言见他这个样子笑了起来,“好了,现在去看看你的房间吧。这里是母亲的卧房,从她离开就一直维持原样,你自然不能睡在这里,东边是我以前的卧房,父王应该是让人收拾了那处。”
谢棠还在王府的时候韩嘉言还小,自然是与母亲住在一个院子,所以他的房间离得很近,也就几步路,两人很快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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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还摆放着不少韩嘉言小时候的玩具,这样看起来跟江逸在国公府的房间倒是有点相似。
看着这些东西江逸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哥哥,你是不是在府里还有其他的弟弟?”
他对定南王府有几口人不太清楚,但从之前的了解来看,定南王肯定不可能只有韩嘉言一个儿子。
“我只有你一个弟弟。”韩嘉言不悦的纠正他的措辞,“你说的是父王侧妃和妾室的子女吧。”
“父王有一名侧妃和三名妾室,汪侧妃育有二子,其他三名妾室共育有二子三女,除了汪侧妃的二子年纪与你相仿,其他几人都比你要小。”
从韩嘉言的表情和话语江逸也能猜出他与这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关系并不融洽。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定南王府的这些女子竟然替韩谟生了这多孩子,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呵呵,大叔他自己的儿子女儿一大堆还要跑去金陵拐我,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他只是不愿意接受母亲离开他的事实罢了。”
“那也不至于对我念念不忘呀,他要是父爱泛滥大可以分给府里这么多的儿子女儿们嘛。”
江逸自从知道了韩谟后院这么多人之后,更加为母亲感到不值,“好在母亲和离离开了,不然还不在这后院憋屈死。”
韩嘉言想起了母亲离开事说的话,跟江逸所说的意思很像。
“那他们好相处吗?”江逸听说这么多人之后有点担心晚上的接风宴,他不关心别的,只关心他到时候要怎么应付这些人。
以前在庆国公府父亲也有妾室,但是由于母亲不喜庶子女出现在她面前,江逸几乎很少见到江云珠和江诚,两人也很自觉见到江逸都是避着走。
现在到了定南王府,他说起来是客,但因为与韩嘉言这个世子的关系,与王府其他人的关系就显得有那么点尴尬,一时说起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定南王的庶子女们。
“你不用在意他们,只当他们是普通的陌生人就好了。”
韩嘉言从小就是世子,韩谟又因为谢棠的原因感觉对他亏欠,在定南王府他向来是不把这些庶弟妹们放在眼里的,就连侧妃在他面前也不敢摆王府女主人的架子,现在自然也是如此交代江逸。
江逸本就是头痛这些人际关系,一听他说不用管还真就不打算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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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毕竟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在屋里跟韩嘉言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之后就感觉有点困了,韩嘉言便没再说什么就让他休息了。
就这样到了晚上的家宴。
王府的家宴比起宫里还真算得上是家宴了。韩谟坐在主位,他的右手边是韩嘉言,左手边是汪侧妃,江逸自然是仅仅跟在了韩嘉言的身边坐着。其他的几个妾室因为都育有子女,也坐到了下首,然后就是他那一堆庶子女。
在入座之时王府的公子小姐都向韩嘉言见了礼,也与江逸互相认识了一下。
江逸现在的身份还是庆国公府的嫡次子,他知道与大家的关系,所以感觉有些别扭,但是其他的人尤其是几个比他年幼的孩子肯定不知道,但是他们见他与韩嘉言这么亲近,看他的目光都不是很友善。
王府除了侧妃所出的两个孩子在他们母亲的教导下与韩嘉言疏远,其他的几个孩子其实是渴望亲近世子哥哥的,只可惜韩嘉言对他们并无好感,最多维持着这种漠视,所以他们才会对能得到他们得不到的东西的江逸抱有敌意。
不过江逸显然是不在乎这些的。
因为他现在连定南王的几个子女分别叫什么都没搞清楚,连着几次有人跟他说话他都没记住对方叫什么名字,这让汪侧妃看在眼里暗暗咬牙。
她自然是知道江逸身世的人之一。
早在韩谟交代管事收拾封了许久的春华院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不对了。毕竟是后院的管理者,想要打听这些消息并不难。
所以她对江逸的敌意其实比所有人都要深。
汪侧妃正是谢棠当年闹和离的罪魁祸首。她还能好好地坐在侧妃之位上是因为谢棠知道这件事中有错的人是韩谟,所以并没有迁怒她,也就没有阻止韩谟娶她,只是在她进门之后就提出了和离。
这么多年来汪侧妃一直妄想扶正。虽然她已经是后院名分最高的女人,也一直以女主人自居。但只要没有正妃的名分,不管是她的两个儿子谋求世子之位的可能,还是她在韩嘉言面前的底气,这些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可因为韩谟始终不愿意把定南王妃的名分给谢棠以外的人,汪侧妃就无法得偿所愿。她不可能去恨自己需要依靠的男人,因此只能把这份恨放到谢棠身上。
江逸当然不知道汪侧妃的心思,他对待韩谟的后院完全遵循了韩嘉言的提示,只当他们是陌生人。
甚至在他亲眼见到韩谟这么多个庶子女之后,他对韩谟都想只当他是个陌生人了。
不过只要韩谟不要一心坚持认他做儿子,他还是可以对韩谟保持基本礼貌的,毕竟是他同母异父哥哥的生父,他怎么也不好让韩嘉言难做,因此在家宴上他还是表现了足够的友善。
他哪里知道对方都没有当他是陌生人,所以这场家宴之后,每个人都对他起了不同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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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接风洗尘结束之后,韩嘉言就立刻忙碌了起来。因为他每次离开的时间都不短,而韩谟对他也放权,所以积压的工作不少,一回来就要忙着处理各种紧急的公务,根本没办法兑现陪江逸的诺言。
好在江逸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就算他有空也不需要他陪,因此对于韩嘉言的失约他淡定地表示没有关系。
“哥哥不用挂心我,我这一路上记录的东西还没有整理,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整理下。”
韩嘉言也知道他在查找各地的交通路线,想了想便把自己的令牌给了他,“我的书房有几本搜集的舆图,你可以参考。”
有了韩嘉言的交代,又拿了他的令牌,江逸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入他的书房。
过了好几天,江逸终于整理完了一路上的数据,于是准备去韩嘉言的书房找一找他所说的舆图对照下。如果没有遗漏,他就可以开始按照记录的路线设计新的快递路线,并且计算官道的修建预算,好确定需要地方商人筹集的资金缺口。
有了这个大致方案才能更好地去忽悠工部和户部那些官员,这个工作他只能交给京城的陈熙了。虽然陈熙自己没有同意,但江逸可是早就把他当做了董事之一,能使唤的时候绝不手软。
韩嘉言的外书房与韩谟的书房离得近,都在王府的东侧,距离王府西侧的春华园有段距离。江逸初来乍到,这些天又一直在院子里整理数据,出了春华园对王府的布局就完全是一问三不知了,于是便叫了一个侍卫替他引路。
这王府的侍卫除了王爷和世子身边的亲卫,其他人都只能在职权所在的区域活动,尤其是东侧王爷和世子的书房,后院和西侧园子的侍卫都不能随意进去。
于是到了东侧书房所在的院子,侍卫便让江逸自己拿着世子的令牌进去了。
“小少爷,世子给您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书房,小的只能领您到这里了。”
江逸拿着韩嘉言给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遇到不知道的路就问侍卫。很快就找到了书房。
他按照韩嘉言所说在书架上找到了舆图,随后便开始认真比对自己记录的数据,还真找到了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遗漏的地方。等他参照舆图完善了自己手里的数据后,看天色差不多了便想着在韩嘉言书房等他回来。
韩嘉言信任他给了他令牌出入书房,他自己也懂的避嫌,案桌上的东西他都没有去翻看。就连书架上那些书籍,但凡看名字他搞不懂是什么他也绝不去拿。
通过对书架的巡视后,他发现这个哥哥的书房比另一个哥哥的还要无聊,他竟找不出一本可以看的闲书。
就这样转了一圈他有点困了,于是在屏风后面的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
江逸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他好好在榻上躺着,然后就听到旁边一直有人在嗡嗡嗡地说话。
江逸睁开眼睛正想提醒韩嘉言他在里面,突然发现这说话的声音不像韩嘉言,说话的内容也有些奇怪。
前面的话由于他在睡觉,都没有听清楚,只从一个中年男人的说话声开始他才仔细听。
“王爷,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的儿子现在在我们手里,我们只要稍加利用,便可以引得他们互相猜忌。此计若成,王爷您的管辖之地比起现在岂可同日而语。”
听到这里江逸还以为是韩谟一起来在韩嘉言书房议事。
紧接着就是韩谟的声音响起。
“此计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双方相安无事也这么多年,现在并不是合适的开战时机。这个儿子是不是他的还另说,即便是真的,以他的为人,一个孩童还真能威胁到他?”
“属下已经派人查探过了,这的确是他的儿子。至于能不能行,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您若是不忍心,便将此事交给属下去办。我就不信我们把他儿子的手指送过去他还能无动于衷。”
江逸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一思考听到的这些内容,心里突然有点毛毛的。
这说的怎么这么像是景元帝和自己呢?
拿他威胁景元帝?所以定南王这是想造反?!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走错了书房,来的并不是韩嘉言的书房而是定南王韩谟的,并且还不小心听到了定南王想要谋反的消息。
他心里已经从听到的这段对话中脑补完了全过程。
定南王一直以来就有想反的心,但与景元帝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现在自己刚好自投罗网,这对他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担心自己并不是真的皇子,威胁不到景元帝所以感到犹豫。现在他的属下就要拿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送过去试探!
江逸吓得呼吸都不敢太重了,可偏偏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他刚想好好装死躺到两人离开书房,就因为转了一下头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谁?”韩谟反应很快,立即拿着剑冲到了屏风后面。
江逸眼珠转动,看到自己眼前两寸不到的地方锋利的剑尖正指着自己。
这个时候求生欲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听到谋反信息的人质,怎么看他都没有什么活路了。
不过人类不逼自己一把就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江逸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最终他做出了一个此刻他觉得最优的解。
“爹。”
和断手断脚丢掉性命比起来,认一个爹完全算不上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现在就看韩谟能不能信了。
所以他现在解释说自己是突然想通了,所以跑到韩谟书房来守株待爹,对方会不会相信呢?
第124章
自从江逸来了王府, 韩嘉言虽然没有时间陪他,但每日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他在府里的情况。尤其是担心后院的汪侧妃和几个庶弟去招惹了江逸,让他受委屈。
这天他一回府, 与往常一样先是询问留下来的侍卫:“逸哥儿今日在府里可还好?”
谁知侍卫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一脸难色, 在他要往春华园走的时候连忙拦住了他, “世子爷, 小少爷不在园子里。”
韩嘉言只以为江逸是出去玩了, 并没有多想, 而是问道:“今日何时出去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侍卫小心翼翼地开口, 边说还边看他的脸色,“小少爷正在王爷院子里。”
侍卫们害怕他是有原因的。因为担心父亲因上次江逸说的那些话对他不满, 韩嘉言特地交代过侍卫们,若是定南王来找江逸一定要报告给他。可侍卫们却不知道若是这位江少爷主动去找王爷时他们该怎么办。
见韩嘉言听了他的回话后愣了一下, 这名侍卫赶紧补充道:“是小少爷主动去了王爷的书房, 出来后就同王爷一起回了王爷院子里,下人回报王爷现在已经跟小少爷用上晚膳了。”
这下韩嘉言更加觉得奇怪了, 这些天江逸都会等他回来一起用膳,断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去陪父王用膳。可侍卫又说是他主动去书房,这就让他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他也不再纠结,而是转身往父亲的院子走去。
韩嘉言进入韩谟院子的时候,两人正在偏厅用膳。
他走过去,看到的就是韩谟一脸慈爱地看着江逸,并给他夹菜, 这么一幅父慈子孝的场景。
若不是注意到江逸脸上的纠结, 以及他不时看向门外坐立难安的样子,他都要相信眼前这两人是已经和解了。
“哥!”江逸看到韩嘉言的时候两眼放光, 真如见到救星一般。
韩谟听到他这一声,才注意到门外的韩嘉言。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招呼韩嘉言一起坐下,“你来的正好,你们两兄弟都来陪爹喝两杯,今日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的高兴更让韩嘉言不明所以,于是把目光投向江逸。
江逸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这个乌龙,顿了顿,最后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韩嘉言见在他这得不到答案又去看韩谟,不过一心沉浸在江逸突如其来示好的惊喜中的韩谟就更不能给他解答了。
韩谟是真的高兴,不仅喝了不少酒,还拉着两人说了很多话。直到他看起来已经醉了,韩嘉言才让人搀扶他回房间去休息,然后又带着江逸回了春华园,顺便询问是怎么回事。
“你与父王今日发生了何事?”
江逸这才将今天走错书房,然后又阴差阳错地偷听一事告诉他。
说起这件事,江逸当时完全没有想那么多。韩谟的剑是真的杀人之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仿佛能闻到那铁与血混杂的腥味。一时想不到那么多,只好脱口而出叫了一声爹。
可等他后面反应过来,看清楚站在韩谟身后,与他一起商量的那个幕僚的表情,察觉出了事情有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的定南王被江逸的这一声爹喊得理智全无,根本没给江逸解释的机会。
他完全相信了江逸是这几天了解了母亲的过往,相信了他的话这才迫不及待到书房来与他相认的。
就这样江逸稀里糊涂地跟着韩谟,被他拉着说了好多以前的过往,话里话外都是他的后悔,所以他才会在两人和离后偷偷地跑去江南与谢棠见面。
江逸骑虎难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最后到了晚膳时间,他还非要让江逸去他院子里用膳,又吩咐厨房做了很多江逸爱吃的菜。当然,这些爱吃的菜全是他从大儿子那里听来的。
韩嘉言听完这些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江逸想象力这么丰富,只听到一段没头没尾的话就能够联想到这么多事。
“你还笑我!你知道事情原委当然不觉得,我就这么一听肯定害怕呀,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呀,我到现在其实还有点害怕。”江逸辩驳道。
“父王说的应该是南边越国之事,恰巧这些日子越国内乱,他们国王唯一的儿子逃来这边避难,被我们的官兵发现了。父王与苏先生正商量怎么利用这次机会扫除边境这么多年的隐患。”
“呵呵,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江逸尴尬一笑,十分不好意思,就因为他怕死,结果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韩嘉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罢了,此事等明日父王醒来我去同他解释。”
虽然可能父亲会因为空欢喜一场恼羞成怒对他发火,但弟弟的烂摊子不就是哥哥的责任嘛。
“太好了!哥,你一定要跟大叔解释清楚。这事要是让我娘知道了,肯定会生我的气。”江逸考虑的还是远在京城的长公主。至于景元帝这个可能的生父,他压根儿没想过,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知道这个事也可能会被气到。
******
次日,也不知道韩嘉言是怎么跟韩谟解释的,韩谟也没再来找江逸,而是与韩嘉言一起一大早就出去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江逸不敢再去书房,生怕又撞见韩谟让他想起还有过这么一出。
好在他的路线图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去书房。
正当江逸感觉无聊的时候,定南王的两个庶子来到了春华园找他。
这两人排行第四和第五,不过十岁左右,看起来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虽然韩嘉言不让他跟几个庶弟接触,怕对方会害他。但江逸看两人还小,又带着善意来找他玩,也不好拒绝。
这两人长得更像两位姨娘,没有遗传到韩谟那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听他们说只是想来看一看园子,也没有太过在意,就让他们进了园子。
由于春华园一直被封着,又有王爷的严令,除了定期洒扫的几个固定的下人,其他人从来不敢擅自进去,两个小孩这还是第一次来,所以看四处都有点新奇。
不过江逸还是知道分寸,只与他们在花园里游玩,并不让他们去到后院卧房那边。
虽说两人都只是十岁孩童,但这种世家子弟可不像普通孩童那样懵懂无知,因此江逸与他们相处起来并没有觉得太过无趣,顺便还从他们嘴里听到了不少王府的八卦。
不过两人最羡慕的还是韩嘉言对江逸的态度,问了不少他和韩嘉言相识的事情。江逸猜测是因为他昨日与定南王相处之时的话被人听到了,就有人急急忙忙过来打听。
他只当不知道这些内情,还是说的明面上那套说辞。至于这些人知道多少,信不信他所说的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他本以为这只是定南王后院几个女人担心王爷又有什么新欢而特意过来打听,等到传出王爷外书房泄密之事时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
春华园,书房。
听到韩嘉言过来告诉他由于王爷外书房失窃,这些天王府可能有些戒严,让他出门时带上侍卫时,江逸立刻联想到了自己那天走错了书房一事。
“不会就是我去书房那天失窃的吧?”
虽然刚刚韩嘉言的提醒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提到有人说此事与他有关,他却察觉出这件事发生的时机有点不对。
“别想那么多,无论如何这事也不可能牵扯到你的头上。我已经跟父王解释过你那天是走错了书房。”韩嘉言笑着让他放宽心。
“那就是说真的是我去书房那天发生的?”江逸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这件事情他不可能不多想,结合时间来看,这仿佛就是冲他来的。
“丢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很重要?王爷若是要查,我可以与人当面对质,我进去的时间都是有人证的,出来后就去了王爷院子里,这几天也没出去过,我还是初来乍到,怎么也不可能是我。”
虽然韩嘉言相信他,但王府这么多人,他不可能让哥哥为了他落人口舌,于是表示愿意配合调查。
“父王没有怀疑你,但是这些天为了排查,可能会查园子里的下人,只是为了弄清楚进出书房的人和时间,你不要担心。”
江逸听完后点了点头,“我那天只带了一本记录我们这一路上走过的交通路线的舆图进去核对,东西我打算等回去之时带回去,就先没有随信寄出。你是见过的。”
说完后他就站起身想去桌上拿出那本整理好的册子给韩嘉言看。
“咦,我明明放在这里了呀。”在桌上翻了一遍没有找到,江逸疑惑地自言自语。
然后又到旁边的书架上去找,谁知翻遍了整个书架,就是没有看到自己前几天收起来的那本图册。
韩嘉言这时也发现了不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问道:“你那天回来后就放在这里吗?”
“我整理完后还给陈熙写了信,当时想着你提醒过这东西不能随意被人得了去,便没有放在信里,我就随手放在了书案上,还特地用书压住了。现在这书还在,只是里面的东西不见了。”江逸露出焦急的神色。
他倒不是担心别的,这些东西是他好不容易整理完成的,现下说丢就丢了,若要再做一份可麻烦得很。
韩嘉言这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叫来门外的侍卫询问,“这几日春华园可有什么人来过?”
侍卫看了一眼江逸,然后才回答道:“前几日四少爷和五少爷来过。”
“你怎么没同我说起过?”韩嘉言责备地回头问江逸。
“他们说是从来没来过春华园,好奇想进来看看,我见他们态度诚恳,也就答应了。不过他们没来过书房这里,而且就是两个小孩子,他们拿我这东西也没用呀。”江逸想不通拿了他的东西能干什么。
这些图册里并没有王府辖地的信息,就连周边他都避嫌没有画。
韩嘉言思索片刻,立刻叫来自己的亲卫:“把那天进出春华园的人员名单查出来,尤其是四少爷和五少爷身边的人,你让人去查查他们这几天的行踪。”
“这事会不会跟书房的失窃案有关?”江逸紧张地问,一下子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他看韩嘉言神情严肃,担心因为自己这边的疏漏会出什么大问题。
韩嘉言看出了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事情还没查清楚,也有可能只是打扫书房的人弄丢了。”
江逸并没有放下心,他们两人都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
这两件事涉及王爷的书房以及王府内院,在整个王府都是大事,定南王十分震怒,下令王府管事严查。
江逸这几天也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自己的那副地图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尤其是韩嘉言不想让他担心,并没有跟他说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他越不说,江逸越容易胡乱猜测更加着急。
第125章
江逸没有不安多久, 韩嘉言那边就查出了结果。
定南王书房丢的那封密信是有关越国内乱以及王府调兵遣将的信息,所以韩谟和韩嘉言调查时一直都把重点锁定在越国探子的身上,这些年来两国互相派了不少的探子, 这人隐匿在王府这么久,并不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但是春华园江逸的地图失窃一事却很快有了结果。
“他们拿我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我这上面只有中原内地的官道信息, 他们拿了难道还能越过南地打到中原去?”江逸百思不得其解。
“这当然不可能。”韩嘉言因为有人把手伸到了江逸这, 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大概是想利用密信和着这份舆图向京城诬陷定南王府有谋反之心, 这样我们自顾不暇, 越国自然解了燃眉之急。”
韩嘉言本不想把江逸牵扯进来, 所以这几天的调查过程都没有告诉他。
江逸只知道这段时间春华园的下人全部都战战兢兢, 生怕出了点差池,园子里的侍卫也增加了不少, 就连回王府后就被调走的秦时和止戈也被安排了回来。
但现在调查出了结果,此事又与江逸有关, 他不得不向他说明查到的信息。
春华园失窃案确实与当天来的四少爷和五少爷有关。
他们打听到了江逸好些天没出园子就是为了整理那份舆图, 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重要,便想故意藏起来惹他着急。
来春华园的那天两人配合调开了书房的侍卫, 让下人进去拿了舆图,出去时让人藏到了外面。没想到这下人藏东西的时候被人看见,东西最后又被人拿走了。
“那东西真的是不小心被人拿走了吗?这也太巧了点。”江逸听完后就有点阴谋论。
但转念一想觉得王府得两位少爷应该没这么愚蠢,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过他们再看不惯我应该也不至于与敌人合作这么坑自己爹吧。”
他都能想到得事情王府这群人怎么可能没想到。
韩嘉言在查出来当日就去后院把人关押了起来审问,但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这还真只是个巧合。
“他们是这么交待的, 即便严刑拷打, 那几个下人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他们都是王府的家生子,没有接触到越国人的机会, 再者也没有动机做这些,只能暂时相信他们说的了。”
事关江逸,又与王府关系重大,韩嘉言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若不是韩谟制止了,他连王府侧妃的院子都不想放过。对于这里人的审问也是亲力亲为,只可惜的确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也就是说我的东西还没找到。”江逸明了地点了点头,想到韩嘉言刚刚提到对方可能的计谋,连忙道:“那要不要我写一封信回京城,向皇上说明那些舆图是我画的,与王府无关。”
韩嘉言抬手制止了他。
“此人应该可以在外书房和父王院子里自由行走,想必那日你与父王相认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你写信去说怕是有可能弄巧成拙。现在最要紧的是在他把东西送出去之前找到这个人。”
韩嘉言不想江逸掺和进这些阴谋诡计,还是想着先找出那个探子,所以没有同意江逸的建议。
“都怪王爷,那天非要拉着我喝酒,还大嗓门嚷嚷,当时听见他话的人可不少。”江逸见状也没再坚持,不由得埋怨起定南王。
“你也不用着急,密信丢失那日开始王府就在追查,这人得了舆图也是意外,应该还没这么容易传出去。”
现在的定南王府高度戒备,就是一个苍蝇想要不经盘查飞出去都不容易,书信和舆图不比口信容易传出去,所以韩嘉言断定此人还没有来得及把东西送出去。
“我这些天有点忙,你自己在园子里小心一点,我派了秦时和止戈跟着你,这段时间你就委屈点,去哪里都让他们跟着。”
江逸来了南地后他不仅没时间陪他,还让他陷入了王府这些事情中,韩嘉言心里有些愧疚。
“子斐哥哥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江逸立刻点头答应。
他可是很知道轻重的人,再者他也担心自己的小命。这坏人现在被堵得出不去,又知道他是王爷和世子眼中的宝贝疙瘩,保不齐就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拿他来做威胁,他可不能给对方机会。
******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韩嘉言不悦地看向身旁的侍卫:“是什么人这个时候还敢在园子里喧哗?”
侍卫立刻会意地去二门外查看。
韩嘉言想到上回几个庶弟过来的事,叮嘱江逸道:“下次不论什么人再来你只管拒绝,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来找我,不用跟他们客气。”
从他的话中江逸再一次看出了哥哥在王府的分量,难怪秦时和止戈一来春华园,园子里的下人和侍卫们都要听他们的,这是有主人撑腰呀。
他乖巧应道:“我知道了。”
这王府就连十岁小孩都有心眼子,他哪还敢轻信别人。
很快出去查看的侍卫回来回话,“世子爷,是杨姨娘,说有事要向世子禀报。”
听说是父亲的妾室后,韩嘉言眉心微紧。他并不喜欢定南王的妾室们来春华园,语气并不友好地斥责道:“老五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府里的大夫已经看过,她又来这里哭诉什么。处罚是父王下的令,让她有什么话向父王说去。”
“他们受罚了?”江逸方才没听哥哥提起,听说之后有些惊讶。
“做出这种事只罚了几下板子算得了什么。”韩嘉言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不满意,“若是在军中非得罚他几十军棍不可。”
江逸本不想同情两个熊孩子,但听韩嘉言这语气,他大概能猜到他查这件事的时候给两个庶弟造成了不小的精神伤害。
所以王爷的处罚命令可能还保护了他们。
“她这是来求情的吗?王爷还罚了什么?”江逸好奇她明知韩嘉言的性格怎么还敢来求情。
“父王罚他们年后去军中历练。”
虽说查出来两个庶子并没有与外人勾结,但毕竟因为他们的原因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虽说比不上韩嘉言狠心,但定南王并没有轻饶,不仅家法伺候,还狠狠训斥了一番,并且打算在过完年后就把他们都丢去军中历练。
这杨姨娘是五少爷的生母,自然舍不得儿子,她不是什么受宠的妾室,也知道王爷这边她很难打动,便想着求到韩嘉言面前。
不过她这次跑来春华园打扰江逸,反而让韩嘉言更加生气。
韩嘉言的侍卫自然不会顾及杨姨娘的脸面,出去后便把韩嘉言的话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没想到杨姨娘并没有放弃,反而说自己有关于此次泄密案的重要线索向世子禀报。既然她提到了线索,这下韩嘉言不得不认真对待,于是让人领了她进来。
杨姨娘此次心急,进了园子根本没空关心春华园的景色,只跟着侍卫一心一意往书房去。
江逸一见到她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第一天来王府时的家宴上就见过杨姨娘,他完全无法把今日的杨姨娘和那天所见之人联系上。
杨姨娘应是刚哭过,即使用粉黛遮掩,也掩盖不了哭红的眼睛,再加上她因为彻夜照顾儿子而变得憔悴的面容,难怪江逸如此惊讶。
同样,她再次见到江逸也有了不一样的反应。不难看出这段时间对于江逸的猜测在后院一样流传甚广。
但她的目光只在江逸身上轻轻扫过,就又换上了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向韩嘉言。
不过这种示弱在韩嘉言面前却没有半点作用。杨姨娘一进来他就沉下了脸不再多言。
他冷冷地看着杨姨娘直接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你有何重要线索?”
“妾身知道汪侧妃与王爷院子里的人有勾结。”杨姨娘知道自己机会不多,也不故弄玄虚,立刻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
只是韩嘉言并没有这么容易相信她的告密,他冷笑一声,“你可知若没有证据,你这话动摇不了侧妃的位子,甚至你自己和老五也要受到牵连。”
韩嘉言好心提醒她。对于她们这些后院女人争风吃醋互相攀咬的事,他看多了,这也是他极其厌恶父亲后院的原因。
这些年来他一般都是置身事外,所以现在也只以为杨姨娘是出于嫉妒,不想汪侧妃置身事外才胡乱攀咬。他并不想替父亲的后院断案,因此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这些天调查时并没有放过后院的人,他更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
“妾身虽没有证据,但汪侧妃的房间里一定有。”杨姨娘信誓旦旦。
韩嘉言见她表情不似胡说,也不由地认真考虑起她的揭发,“你仔细说说。”
“此事说来话长,还与先王妃有关。”杨姨娘一开口就是陈年往事。
韩嘉言听他提到母亲,眼睛眯起,声音瞬间降到冰点,“若让我发现你胡言乱语必不轻饶。”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利用母亲在后院兴风作浪。这些年来不乏有人想这么做,一旦被他发现他绝不姑息,哪怕父王有心轻放,他也会想尽办法让人付出代价。正因为他的坚持,这些年来先王妃在王府后院如同禁忌,众人轻易不敢提起。
“我知这是世子的逆鳞,若不是有十足的证据,我怎敢说出口。”杨姨娘面对韩嘉言的威胁也毫不退缩,看上去的确有充分的把握。
听闻与母亲有关,江逸也坐直了身子来听。
第126章
韩嘉言屏退了左右, 安静的书房中只剩下杨姨娘的声音。
“十五年前先王妃离开王府之时曾经留下过一封书信放在王爷的书房,但是这封信并没有被王爷看见,而是到了汪侧妃的手上。”
“信的内容是什么?”韩嘉言追问道。
“我并不知道信的内容, 但我见过那封信的信封,也在王爷房中见过先王妃的字迹, 信封的字迹与王爷房中的字迹一样。”杨姨娘急忙解释。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韩嘉言皱着眉, 像是在判断她所言真假。
“我出阁前就与汪侧妃相识, 妃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到先王妃离开王府前想过挽回。进了王府后我曾经在侧妃房里见过这封信, 当时就觉得疑惑, 后来暗暗打听才知道, 侧妃原来就是因为认识了能行走外院和王爷书房的人,才能得知王爷的行踪。想必也是此人替她拿了王妃留给王爷的信, 妾身猜测侧妃是担心因为此信王爷和王妃和好才这么做。”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如何知道这信是偷拿的。”
“世子, 这的确只是我的猜测, 但这其中有最重要的一点,以王爷对先王妃的感情, 绝不可能让先王妃的信落到侧妃手中。”
韩嘉言也知道她的猜测没有错,若真有母亲的信件出现在汪侧妃房中,她绝不可能是通过正常途径得到的。
“那你为何今日才说出此事?”韩嘉言不满她的隐瞒。
“我与汪侧妃未出阁之前就相识,她比我先进王府,当时有所仰仗,自然不敢说。可现在五少爷因为她的教唆才会犯下大错,我又岂能让她置身事外。”
杨姨娘说到被打得下不了床的五少爷, 不禁落下了泪, 言语中也多了一份怨恨。
“你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自会去查验,你回去之后不要打草惊蛇, 只说是来找逸哥儿替老五求情的。”韩嘉言仔细交代道。
单凭她的一面之词,韩嘉言自然不能轻信,但这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很有可能这个与汪侧妃认识的人就是那个探子,因为有汪侧妃里应外合,他们这些日子才一直抓不到此人。
随后韩嘉言又叮嘱了江逸几句,就让人带着杨姨娘去了韩谟的书房商量此事。
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瞒着父王,上回审问老四老五的时候父王就说过他不该那么鲁莽,总不能让父王觉得是他故意陷害汪侧妃。
******
有了这个线索,又得到了定南王首肯,事情就简单多了。
韩嘉言为了引出这名探子,故意给汪侧妃那里泄露了消息,留了一个漏洞给对方钻,对方困了这么多天,哪怕怀疑这里面有诈也不得不冒险一试,果然很快露出了马脚。
这其中的波折江逸当然不知道,他再次去定南王书房的时候是侍卫传王爷的命令,让他去书房认领他丢失的那份图册。
进了书房江逸只看到汪侧妃,以及一名有点眼熟的管事,仔细一看,果然是当天在书房前遇到过的某个人。
那人脸上有明显的审问痕迹,想必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江逸来了之后韩谟就让人把这名探子押了下去,于是房中便只剩下了汪侧妃和他们三人。
韩嘉言拿出他的那份图册递给他说道:“你看是不是这些,还有没有遗漏的。”
江逸仔细翻看了内容,边看边说:“东西没有少,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临摹抄写一份。”
“这不用担心,他没时间做这些。”韩嘉言解释说这些东西是从汪侧妃房里搜出来的。
看韩谟铁青着脸盯着跪在地上的汪侧妃,而韩嘉言却神情轻松,江逸有些不明白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坐到韩嘉言身边小声问道:“现在是怎么了?”
韩嘉言没有回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自己看。
紧接着韩谟质问的声音响起:“你为何要这么做?”
汪侧妃抬起头来,自嘲地笑道:“我若说是被逼迫的,王爷也不会相信对吗?”
看到韩谟脸上毫无反应,她好像已经彻底心死,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原来当年这名探子就是利用汪侧妃对王妃的嫉妒之心,故意帮她从书房拿到了谢棠留给韩谟的信。这一次为了逃脱出去,他便威胁汪侧妃帮他,若是不帮便要一起揭露她当年隐瞒之事。
这么说起来汪侧妃也算得上是被迫的,不过显然韩谟和韩嘉言并不这么想。
既然已经解决了探子的危机,此时韩谟更在意的是谢棠留给他的那封信。
当时因为定南王要娶侧妃谢棠才会要求和离。谢棠念着二人夫妻多年以及孩子的份上,给了韩谟机会,直到他娶了汪侧妃才真正死心和离,临走之前给韩谟留了一封信。杨姨娘的证词说明这封信肯定还在,但是在汪侧妃的房间里却没有搜出来。
“那封信你究竟藏到了哪里?”韩谟追问道。
“王爷不必再找了,信已经被我毁了。你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那信,信的内容我也不会说的。”汪侧妃仿佛报复成功,竟还笑了起来。
“你!”韩谟愤怒地指着她,却又奈何不得。
“信肯定不可能毁了,这么个能牵制父王的宝贝,你怎么舍得毁掉。我猜东西不是在二弟就是在三弟那里吧。”韩嘉言冷哼一声。
他的话让汪侧妃脸色大变。
这时门外也传来了侍卫的声音,侍卫得到许可进来后就向韩嘉言呈上了一封信,“回世子爷,东西在三少爷的房间里搜到了。”
韩谟急忙拿过来,打开信时却放慢了动作。
江逸不能理解他这种又想看又害怕的心情,他对内容十分好奇,忍不住把头伸过去偷看,却被韩嘉言一把拉了回来。
韩谟看完信后沉默了许久,也许是终于认识到整件事最大的错误是他自己,对于汪侧妃他最后也没有要她的性命,而是吩咐人把她关押在了后院。
江逸不知道信里的内容是什么,就连韩嘉言也没有看过那封信。
但在这之后他就很少再听到韩谟提起他的身世,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谢棠与他从和离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可能,包括再有一个共同的孩子这件事。
江逸猜测这信里有能证明他身世的东西,他的放弃让江逸的身世不再有争议,他不得不接受他自己就是景元帝儿子这件事。
******
“哥,你说有没有可能,娘还有其他的情人呢?”江逸实在不想认景元帝这个爹。
韩嘉言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你都在想些什么!你就这么不喜欢皇子的身份?”
“你是不知道皇上他有多么喜怒无常,现在看着喜欢我,对我好,不知道哪一天他就觉得我身份有问题,为免他秋后算账,我还不如就一直这样。”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韩嘉言其实也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最好,只要江逸不主动相认,景元帝会一直对他抱有愧疚,有些东西总是得不到的最好,尤其对皇帝而言,他在这世间已经很少有得不到的东西了。
“什么叫没想到,亲爱的哥哥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在大哥面前可是一直夸我聪慧机敏。怎么现在得到了我这么好的弟弟就开始嫌弃了?你要这样我可要回京城去了。”
“虽然我不希望你离开,但京城那些人肯定不会同意。”韩嘉言拿出了最近收到的京城来信递给江逸。
他舍不得江逸离开,但也知道江逸不可能在南地久留,尤其是在他收到景元帝要册封江逸爵位的消息后,更加不可能强留他。
江逸接过信件打开,一边看一边吐槽:“大哥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个麻烦事,我又不稀罕什么爵位。”
他话虽这么说,但韩嘉言见过他一路上努力绘制官道地图的样子,知道他在这件事上是真心投入的,于是劝道:“就算你不想要爵位,有了皇上的这个旨意,你那驿站之事也好办很多。”
“这么说来也是。”江逸转念一想正是这个道理,虽然景元帝是出于私心,但若有了这个名头,他的快递事业也能顺利很多。
******
由于汪侧妃之事的影响,韩谟决定在年后把几个儿子全都送入军中历练,就连韩嘉言也被要求一起去。韩嘉言去的目的自然就是帮他看着这几个儿子,若没有镇得住的人在,他担心这几个庶子在军营又闹出事来。
如此一来江逸也不好再待下去,便提出他在年后也启程回京。
临走之前,许久未在江逸面前提过他母亲的韩谟忍不住再次说起此事。
“一步错步步错,我与阿棠没有缘分,与你也是一样。你虽不愿相信,但我是真心把你跟子斐一样看待,你是他的弟弟是阿棠的孩子,便也如我的孩子一般。若是在京城受了委屈,只管来信,定南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韩谟说这话时不似以往严肃,江逸知道他眼中的柔情更多是因为想到了母亲,虽是移情作用,但江逸还是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来时有韩嘉陪着,离开之时就只有他一人,韩嘉言放心不下,到了临行前甚至要改变主意送他回京,却被江逸拒绝。
“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总有一天我的路要自己走。再说有这么多护卫,大哥也已经派了人在来的路上,你不用太担心我。等我回去后就好好修建官道,让南北两地的路程再也不用花这么长时间。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想到最开始见面时还会因为兄长安排的几篇功课而愤愤不平的少年已经开始有了国民生计的考虑,看着他的身影,韩嘉言露出欣慰的笑容。正如他所说,以后两人一定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