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鸢甚是谨慎的走过去, 在道士对面坐下,她在坐下的同时,也把袖中的短剑拿了出来握在掌心, 打算随时出手杀了他, 这人实在是留不得。
道士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 哼哧的笑了一声,说道:“江家姑娘,你这么怕我作甚, 老头子我又不做什么, 只是单纯想邀请你喝杯酒, 聊聊而已,你放松一些。”
“你怎知我姓江?”江鸢问他。
道士嫌酒杯太小, 直接拿起酒壶往嘴边递, 喝之前回江鸢说:“老夫我不仅知道你姓江,还知道你右肩膀从小就有一颗痣。”
说罢,他仰头大口喝着酒, 咕咚咕咚的,片刻间, 大半壶没有了。
呼啦, 江鸢突然整个人站起来,椅子被她踢到后面,惊恐万分道:“你, 你,你……你怎知我右肩上有一颗痣!”
这种私密的事情, 只有娘亲才会知道, 其余人最多……最多也就萧莫辛知道,可这个道士, 江鸢自认为和他非亲非故,他绝对不会知道,莫不是什么变态之人?
思及此,江鸢对他的杀意更甚。
现在就想砍掉他的脑袋。
道士见她误会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壶,伸着手招呼她说:“哎哎,你这丫头乱想什么,坐坐。老夫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你小的时候抱过你,没想到这一转眼十八年过去,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还学会了你娘所有的功夫,真是没丢老夫我的脸。”
“你这老头在胡说什么!”江鸢只顾震惊,一句都没有听懂。
道士又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壶,站起来双手扒拉着桌案上的包袱,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带有红色流苏的木牌递给江鸢:“丫头,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是谁了。”
江鸢疑惑着伸手接过那木牌,这木牌做工粗糙,只是一块简单的木头雕琢而成,尾部的红色的流苏因为日月的侵蚀,已经失了色,一半是暗红,一半在泛白。
江鸢单手握着拿近看,在看到上面的字后,她当下一愣,觉得头皮发麻。
这怎么可能?
怎么能是他呢?
江鸢怕自己失神看错,转身走到角落处的蜡烛旁,用烛灯映着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木牌上的字,这木牌上写的的确是庄字没错,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会再次遇见。
“你是……”江鸢拿着木牌折身回来,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道士,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你是师公?”
道士豁然一笑,重新落座道:“丫头,认出我了?看来你长大后,你娘还是在你面前提过我的,也算是那丫头有点良心,没把我这个师父给彻底忘了,来坐坐。”
江鸢看着面前的老头,心中多少还是不太相信,他就是娘亲的师父、自己的师公,他消失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
江鸢在不可思议中走过来坐下,先将木牌双手送还回去,才问道:“我与师公起码也有十五年没见了,您怎么认出我的?”
关于师公的记忆,江鸢停留在十五年前,或者是这么多年里,娘亲偶尔的提起。
江鸢从很小的时候便听娘亲说,娘亲当年在街上卖艺,遇见了正当年轻帅气的江郑平,被他三言两语冲昏了头脑,什么也不管不顾的非要叛离师门,嫁给了江郑平。
师公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娘亲当做自己的继承人培养,还传授了娘亲所有的武艺和技艺,所以当他得知娘亲要嫁给江郑平时,气的当场晕了过去,骂她没良心。
娘亲也是铁了心,坚持嫁给江郑平,并且生下了自己。
从那之后,师公宣布和娘亲断绝师徒关系,但后来娘亲在长平王府过的并不好,还生了自己,过的更加凄苦,师公实在是看不下去,每日翻墙进来照顾她们母女。
娘亲心中这才慢慢愧疚起来,和师公道歉她之前的行为,但师公并不接受,说他只是为了这小丫头才来的,和娘亲没有任何关系,等小丫头长大,他就离开。
于是师公这一照顾,便照顾了三年,等江鸢三岁,师公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从那之后,江鸢再也没有见过师公,只是间断的听娘亲提起过。
今日是十五年后第一次见。
老庄头抬眼看向对面不知不觉长大的小丫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十五年了,我怎么能认出你,是你身上的那身功夫,老夫才认出你的。毕竟你娘的武功都是我亲手教的,你学的一模一样,我一猜就是。”
原来如此,没想到师公是这样认出自己的,说来江鸢对这位师公还是有些记忆的,小时候他经常带自己出去玩,给自己买吃的,买喝的,还买了很多的玩具。
过往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人心暖暖的,江鸢对师公说话的语气都好了许多:“师公,您怎么会出现在井子村,装扮成魏紫妖?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庄头嘿嘿笑了起来,弯腰拿起地上的另一壶酒,边倒边说:“师公我倒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也算是个机缘巧合吧。几个月前我就来了都城,那会儿在街边干老本行卖艺,结果呢,有一天呢,有个人找到我,说想让我去井子村装扮成魏紫妖闹事,酬金不少,足足一百两,我当时就答应了。”
师公喝了口酒润喉,继续说:“答应后呢,我就去了井子村,白天闹一下,晚上闹一下,也没别的。就我遇见你的那天啊,那个度行道长和我说,让我那天晚上去吓吓你,没想到和你一交手,哎,我反应过来,原来你是江鸢那丫头,我就收手走了。”
江鸢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还以为您和长平王他们是一伙的,是我误会师公了。”
咚,师公突然拍了桌子,桌面的酒杯都颤了颤,他忿忿道:“说起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所谓玄圣道人和度行道长的背后之人,竟然是江郑平。我对这个江郑平啊,那是听都不想听,见都不想见,我得知这事是他办的后,立刻罢工不干了,不过这又怕被他追杀,所以易了容,换了行当,开始在街边当道士。”
江鸢听的笑出声,问道:“那师公是从我找您做法事开始,就认出我了?”
“那是。”师公说的一脸骄傲,“你师公我啊,一眼就认出你这个小丫头了,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挺聪明,竟然还认出我了。行,不错,跟你娘的机灵劲有的一拼。”
江鸢愧疚的抱拳:“师公见谅,最近都城的事情比较多,我得小心处事。”
师公挥了挥手,表示并不介意:“聪明点好,聪明点不上当。丫头,我可告诉你,别学你娘早早的嫁人,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江郑平这种货色。”
“是,师公说的对。”江鸢点点头。
她是没找男人,但找了个女人,找的还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这一壶酒很快便被师公喝完了,江鸢念着小时候师公照顾自己和娘亲的情谊,开口道:“师公,您最近有住所吗?如果没有的话,跟我回去吧,我新买了一处住宅,可以给您安排一间房子,您也算有个落脚之处。”
“真的?你不嫌弃师公?”师公激动的睁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江鸢走上前,真挚的拱手道:“不嫌弃,娘亲在世的时候,一直和我说,如果能再遇见您,她一定听您的话,好好给您尽孝,现在她走了,我代她照顾您。”
师公被她这番话说的眼睛湿漉漉的,一大把年纪的人,用袖子擦着眼泪:“好,好,算那丫头有良心,我没白养。”
“师公,走吧。”江鸢说。
师公眼睛红红的嗯着,拿起包袱跟着江鸢离开一品酒馆,去了宅子。
今天一天杜晓婉没去大理寺,都在这里收拾宅子,所以江鸢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挂着明亮的灯笼,映着院子,一排排的房屋前也挂着灯笼,照的整个院子明晃晃的很有人气,还有屋子的窗户木门也全部换新,屋顶也重新修缮过,看起来像是新宅一样。
这丫头,未免也太能干了吧。
杜晓婉正在庖屋收拾米面和碗筷,她听到门口的动静,激动的立刻跑了出来,见回来的人是江姐姐,高兴道:“江姐姐,你回来了,你看我收拾的怎么样?”
“好,也太好了。”江鸢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这些都是江姐姐出的钱,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杜晓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江鸢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之后侧身让开,给杜晓婉介绍师公:“晓婉,这位是我的师公,也就是那日前来做法的道士,因为太久没见,所以当时没有认出来。之后师公会和我们一起住这里,你介意吗?”
杜晓婉哦了声,双手挥着说:“不介意,师公好,我是晓婉,江姐姐的朋友。我住在东厢房,等会儿我把房间腾出来。”
“哎,不用,不用。”师公客客气气的,慈祥又和蔼:“我一个老头子,住什么东厢房,随便有个住的地方都行,千万别腾。”
杜晓婉出于礼貌,多谦让了几句,结果这老头子直接抱着包袱去住西厢房了。
江鸢看着西厢房的方向,笑了笑,转过来同杜晓婉说:“不用谦让,东厢房你住,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师公人很好的。”
“好。”
杜晓婉乖乖听话,笑的甚是清甜。
两人站在院落中说了一会儿,江鸢便回到自己的正屋想羊皮纸的事情。
师公这边应该是好商量的,但般若寺那边的普惠大师还没有解决,想要计划达成,必须用他来告发萧焕,只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办。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独善其身,也能达成与萧莫辛和江郑平的合作呢?
在她思虑的时候,城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开始在黑夜暗行。
第52章
翌日, 江鸢一大早出门,出门前,她给了师公一百两用作花销, 又给了杜晓婉一百两, 怕她收拾宅院不够用, 这两天真是辛苦她了,所以江鸢让她随便花,不用省。
给完银子, 江鸢没有离开, 而是神情严肃的站在门口, 犹豫像有话说。
杜晓婉平时大大咧咧的,心思还是有的, 她主动问道:“江姐姐, 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没关系,你想说就说,不用在意太多, 是钱的事,还是宅子的事?”
“都不是。”江鸢连忙否认, 怕晓婉心里有压力, 直接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和姚星云去做,只要做成了,太后那边一定会嘉奖你们, 但也有可能会得罪人。”
杜晓婉一脸坚定道:“江姐姐你说,无论什么事情, 我都会做。”
这个时候江鸢实在是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 她也就没和杜晓婉客气,说道:“我们先去大理寺找姚星云, 我把事情详细和你们说说,做不做,你们自己决定。”
“好。”杜晓婉点头答应。
于是两人二话不说直奔大理寺找到姚星云,把他叫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
姚星云今天特意穿了官服,戴了官帽,看起来甚是正经严肃,他双手往身后一背,看着她们两人,冷呵呵道:“两位大小姐今天是终于想起本寺丞了,知道来找本寺丞了,要不是都城里没发生什么命案,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死哪了,消失了那么久。”
江鸢轻笑,把消失这一两天的事情告诉了他:“我前些日子买了处宅子,让晓婉搬了过去,所以这两天都在收拾宅子,忘记和你说,等收拾好,邀请你去吃饭。”
“你买宅子了?”姚星云一脸震惊。
现在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江鸢扯回正题:“我今天找你们两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我说完,你们答应的话,那最好,不答应的话,我自己去做。”
江鸢来了兴致,双手往胸口一环,下巴仰了仰:“你说,我听听。”
江鸢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她们两人,当然了,萧莫辛和江郑平的事情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
“哦吼……”杜晓婉听的一脸震惊,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旁的姚星云看表情也差不多。
杜晓婉摇摇头,感叹道:“江姐姐,你也太厉害了,我还以为你对此案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竟然暗中查到了这么多细节,就连长平王和萧太师的事情都查到了。”
现在不是惊叹的时候,等事情做完,他们两个有的是时间想明白,江鸢重新问道:“我已经把其中详情告诉了你们,你们两个做还是不做,给我一个答案。做的话,我再交代一下细节,不做,我自己去做。”
“做啊,干嘛不做。”姚星云答应的极快,他笑道:“我们姚家在朝中处于中立,办这件事,既不得罪长平王,也不得罪萧焕,我也能借此给我们姚家长脸,做!”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他爹姚崇看似是倒向长平王那边的,但实际上有自己的想法,更何况自己让姚星云去做的这件事,也是对长平王有利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晓婉呢?”江鸢问她。
杜晓婉答应的更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然要做,我家中无权无势,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寺丞,靠我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做这件事,能在太后面前出头,对我的前程来说那是有很大好处的,不做我才是傻子。”
两人倒是挺会分析利弊,不过能动脑子也是好的,江鸢松了一口气,谨慎道:“好,那我告诉你们两个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
“你说。”
江鸢招招手示意她们两个靠近点,把细节和她们两人说了说,两人边听边点头,对疑惑的问题,也当场问了出来。
……
三日后,先皇出殡。
万生殿前,文武百官身着丧服静立,萧莫辛、江怀负、小皇帝和太皇太后身着丧服位于最前面,小皇帝年纪尚小,不谙世事,拉着萧莫辛的事呆呆的看着众人,黑色清澈的眼眸四处乱看。
江怀负念及今日先皇出殡,昨夜在灵前又哀痛的哭了一阵,此时眼睛已是红肿,冒着血丝,萧莫辛虽要守太后之仪,却还是偶尔抬手拍拍江怀负的背脊以作安抚。
至于江鸢,她跟随上官昭位恭敬的位列殿外,眼睛直直的盯着殿内萧莫辛的背影。
今日恐怕不会安宁,希望她平安无事。
时辰到,宫内响起了沉闷的钟声,冯正红着眼睛走到灵柩前,面对萧莫辛和朝中的文武百官,音色尖尖的大声喊道:“撤,掩欑宫。”
话音落下,几名小太监上前有序的撤除掩欑宫,按照流程,小皇帝要行启奠、行祖奠,这些萧莫辛都曾教过小皇帝,小皇帝走上前,一一行礼,做的丝毫不差。
江怀负看的甚是满意。
祖奠结束后,小皇帝开始掩面大哭,行遣奠之礼,由宰相徐蔺之宣读哀册,这些流程走完,小皇帝再哭一次丧,稽颡再拜奉辞,退还幕殿(1),之后奏请灵驾,128名侍卫身着丧服走入大殿,抬起先皇灵柩前往陵地。
按照大量王朝的律例,先皇起殡后,皇帝需要释衰服还宫,不用跟随文武百官去给先皇送葬,所以萧莫辛牵着小皇帝的手,从万生殿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时,她特意抬头寻了寻人群中江鸢的身影,看了一圈才找到她在上官昭身后,人群中,她身形笔直,姿态坦然,目光灼灼,想必是对今日的事情心有成竹。
江鸢本就在看萧莫辛,这下猛然撞见她的目光,喉咙下意识紧了紧。
两人在吵闹中匆匆对视一眼,这里人多眼杂,萧莫辛先收回了视线,牵着小皇帝离开万生殿,江鸢目不转睛的看着,直至身影消失不见,随后便随文武百官离开。
灵柩出了王宫,全城的百姓密密麻麻的跪在街道两旁,寂静沉默,黄纸洒满了整座都城,一张张的落下来,满城惶然。
江鸢看着眼前不停掉落的黄纸,不知为何,心中一直在想那个女人,她毕竟和先皇成婚五年,心里再恨,现在先皇出殡,心里恐怕也该是难受的吧,真想见见她。
若是伤心的哭了,自己还能安慰安慰。
江鸢想着,胸腔涌来一股涩意。
今日先皇送陵的过程很顺利,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江鸢全程盯着江郑平和萧焕,他们一路安安静静,看起来虽然谈不上伤心,但也算虔诚,态度极好。
这送的时候没问题,晚上文武百官回来的时候,城中却是出了乱子。
文武百官一行人神情哀痛的走在街道上,正打算进宫和皇帝商议葬礼结束之后的事情,没想到几名道士突然从一旁冲出来,手中拿着魏紫,口中大喊:“魏紫杀人,魏紫杀人,魏紫又杀人了,魏紫又要杀人了。”
“怎么回事?”
“这是发生什么了?”
“都城里传了许久的魏紫妖又来了,怎么偏偏挑今日来了。”
“来人,来人啊!”
文武百官霎时间停下步子,害怕的簇拥在一起,而江郑平眉头皱起,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的萧焕,眼睛里藏着暗涌的杀意。
萧焕面色如常,波澜不惊。
街道两旁的百姓听到街上的动静,纷纷明了家中的油灯,裹着衣服开门出来。
道士这时喊的更甚:“魏紫杀人,太后是妖后,是妖后一手养成了这魏紫妖,是妖后,是她祸乱朝纲,妖言惑众……”
百姓们不明白事情真相,听到这话便开始说:“太后?难道太后真的是妖后?”
“今日先皇入陵,这妖后竟敢让魏紫妖出来闹事,果然是个祸害。”
“嘘,说什么呢,小心掉脑袋。”
不止是都城的百姓们在议论,就连那些大臣们也在交头接耳的说,最近魏紫一事,莫非真的是太后豢养的魏紫妖?
不明真相的人,最容易被言论影响。
那些道士还在街道上乱嚷,江鸢站在原地活动着手腕和脚腕,打算拿他们几个当礼物送给萧莫辛。她刚活动好,正准备出去时,屋顶的两侧突然冲出来十几名侍卫亲军马军司的人,他们像是早早等着一样,下来后,动手快准狠,直接奔向那些道士的后颈,将他们一一打晕。
江鸢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侍卫亲军马军司的千月,她是萧莫辛的人。
果然,那女人不可能没有安排。
千月和马军司的人把那些道士打晕后,弯腰蹲下检查他们的口腔和脉搏,几名侍卫从道士的口中抠出了什么,看样子,像毒药,原来这些道士都做好了死的准备。
江鸢扭头准确的找到人群中的萧焕,现在他的脸色倒没有方才那么镇静了。
侍卫上前和千月说了些什么后,千月点点头,大步走过来,沉声道:“太后懿旨,宣长平王、萧太师、宰相徐蔺之、枢密使左慈、翰林院士林耀、大理寺卿文慧元、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江鸢进宫面见圣上,其余人,殿外听候。”
文武百官顿时站正身子,齐齐拱手,声音洪亮道:“臣谨遵太后懿旨。”
好戏,开场了。
第53章
辰元殿。
几位大臣被召见进入殿内, 威严的大殿之上坐着萧莫辛,一旁是单手负立的江怀负,小皇帝年纪尚小, 这会儿已经在寝宫入睡。
在他们来之前, 萧莫辛屏退了所有人, 只有他们这些位极人臣和黄亲贵冑,等人差不多到齐,外面的侍卫把大殿门重重关上, 他们听到声音回头看去, 各自的脸上平静自然, 没有任何异常,但他们心中知道, 今天晚上, 注定不会太平。
萧莫辛正色望向殿下的江鸢,她跟着这些人精一起进来,还能面色如常, 看来心态不错,懂得临危不乱, 若是有机会多磨练磨练, 以后也是朝中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萧莫辛没再看她,出声说道:“本宫今夜只召见诸位前来,是有两件事要说。”
江郑平和萧焕位于大殿中央两侧, 神色略显难看,至于身后诸人, 颔首不语。
这大殿上的气氛无疑是压抑的, 可谁又不敢先开口说什么。
江郑平虽然猜到萧莫辛是为了魏紫一事,但心里依旧吊了一口气, 因为他不知道萧莫辛知道多少,江鸳又告诉了她多少,还有陈阳那厮,就应该早早的杀了他以绝后患,留着他,终究会砸了自己的脚,但既然现在没杀,就要做好被背刺的准备。
不过这段时间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保护陈阳,萧焕还是萧莫辛?
莫非是他们父女两人合谋?
在江郑平为此事思虑时,萧莫辛开口了,她冷冽的声音在大殿上声声回传,:“本宫听闻诸位从先皇地陵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几名道士闹事,他们声称近日霍乱都城的魏紫妖,乃本宫所豢养,还说本宫是妖后在祸乱朝纲。这些话,本宫只觉得是满口胡言,现在那些道士已被千都指挥使悉数抓获,我们便当堂问问,这些妖言惑众之词,从何而来。”
“将人带上来。”萧莫辛吩咐道。
禁闭的大门被两名侍卫推开,千月带着先前在大街上闹事的几名道士进来,他们的手被绑在身后,一个个鼻青脸肿,走路踉跄坡脚,看来被抓到后,他们没能免掉酷刑。
江鸳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叹了一声,这位千月大人下手不轻啊。
“跪下!”千月一脚踹向其中一名道士的后腿弯,他双腿不受力的直直跪下,膝盖嗑在实木地板上,咚咚作响。
其余道士也被千月一脚踹跪在大殿上。
这些道士此刻完全没有之前在街道上的嚣张,一个个害怕的全身发抖,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的酷刑,甚至现在背后还冒着冷汗,这真是比直接死了还要让人难受。
千月双手抱拳,恭敬道:“太后,人带上来了,先前在街道上咬毒自尽死了一个,方才没经住酷刑,又死了一个,其余人全部都在这里,还有先前抓到的那名道士也在。”
萧莫辛:“千大人辛苦了。”
千月拱拱手退在一旁,左手放在腰间的长刀上,站直身板,眼中带着杀意,似乎只要这些人敢动一下,她的长刀就能随时都能拿出来,毫不犹豫的砍下他们的脑袋。
哪怕是当着太后和主位大臣的面,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徐蔺之第一个说话的,他转过身子,仰头望着上面的萧莫辛,冷声道:“太后,虽然这千月都指挥使是皇家禁军,深受皇帝宠爱,可也不能这么乱用私刑吧。”
“这些人在先皇入陵之日,扰乱先皇寝安,又当众阻拦文武百官,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受这酷刑。若不是本宫还有话要问,他们早就被砍了脑袋,丢进乱葬坑。”
萧莫辛这是在维护皇家的威严,徐蔺之自然不敢和皇家对抗,只能说:“是,那太后便问吧,不是屈打成招最好。”
萧莫辛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转过头来对文慧元说:“文大人,前些时日本宫让你查探般若寺僧人遇害一案,你把你查到的和诸位大臣们讲讲,让他们也听听。”
“是,太后。”文慧元出来了一步。
徐蔺之被萧莫辛无声压制住,胸腔憋了一口气,但却不能吐出来。
这妖后,真应当废了她。
上面的江怀负疑惑的看向萧莫辛,方才不是还在说魏紫一事吗,怎么现在又突然开始说般若寺一案,皇嫂该不会弄错了吧?
文慧元秉公道:“太后,经过臣的调查,般若寺的净真和尚并非自杀,而是被他同房的师弟净方和尚所杀。那封所谓的遗书,其实是净方和尚对净真和尚的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那文大人可有证据,或者让净方和尚出来证明。”徐蔺之说道。
文慧元侧身朝向徐蔺之,回道:“回宰相的话,属下并未找到证据,而且凶手净方和尚也已死,尸体现正在大理寺的义庄放置。”
大理寺义庄?
萧焕下眼睛猛然一亮,原来这净方和尚的尸体被他们藏起来了。
徐蔺之冷呵:“人死了,证据没有,文大人这案子查的可真是顺畅啊,如果全天下都这么办案,恐怕全天下都是冤假错案。”
文慧元并未在意他这番话,重新面向萧莫辛,恭敬道:“太后,虽然净方和尚死了,但臣却找到了杀害净方和尚的凶手,以及净方和尚为什么杀死净真和尚的证据。”
萧莫辛:“说说。”
文慧元拱手道:“太后,证人现就在殿外,还请太后宣大理寺丞姚星云和杜晓婉觐见,是他们两人押送犯人至此的。”
姚崇一听到姚星云的名字便激动了,顿时又这个混球给骂了一顿。
当初萧莫辛让他去大理寺的时候,他便不答应,就是怕那混账做出什么不该做之事,没想到这厮竟然参与了般若寺一案,这些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他就是再活一百年也转不过来,他竟然还敢直接出现在大殿之上。
姚崇刹那间气的身子发抖,想把姚星云一脚踹回娘胎的心思都有了。
姚星云和杜晓婉押解着一个和尚走进来,到大臣们跟前,姚星云和杜晓婉跪下,拱手道:“臣大理寺丞姚星云、杜晓婉,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萧莫辛说。
两人拉着官袍站起来,杜晓婉低头道:“太后,此人便是般若寺命案的真凶,是他指示净方和尚杀死净真和尚,也是他,亲手把刀捅进了净方和尚的身体之中。”
萧莫辛坐的远,看不太清楚下面,可她心里知道是谁:“他是谁?”
姚星云回道:“回太后,此人乃是般若寺的主持,普惠大师。”
“什么?”
“怎么会是他?”
般若寺乃皇家寺院,普惠主持更是得道高僧,他怎么会做出此等事情?
大殿之上的人,除了早已知道实情的萧莫辛和长平王,以及幕后指使人萧焕,其余人皆是一脸震惊,就连江怀负都没有想到,名赫一方的普惠大师竟然是杀人凶手。
姚崇看着自己的混球儿子,心都提到了嗓子咽,甚至还默念着给自己家老祖宗跪下,祈求千万别让这个混球做出什么傻事,否则他们姚家一家今天晚上就要撂在这了。
证人到了,文慧元从袖中拿出藏在净方和尚后背的羊皮纸,双手呈上,说道:“太后,这是净方和尚亲手交给我的证据,上面写了他为何杀害净真的理由。”
“呈过来。”萧莫辛给他们做样子。
殿内今夜没有太监和侍女在,文慧元又不方便上前,她看了看自己周围站着的人,突然迈步走到江鸢面前,交给了她:“麻烦江都虞候交给太后,让太后过目。”
江鸢恭恭敬敬的接过:“是。”
江鸢高举着手中的羊皮纸,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殿内一侧的台阶走上去,到萧莫辛跟前时,弯腰呈上:“太后请过目。”
萧莫辛抬手拿走羊皮纸打开看着,她已经看过一遍上面的内容,所以简单过了一遍后,攥紧羊皮纸猛然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紧紧盯着点下的普惠和尚,厉声问道:“普惠,本宫且问你,这羊皮纸上写的内容可是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普惠跪在地上,磕头道:“回,回太后,这羊皮纸上字字属实,绝没有半分虚假,一切都是萧太师让贫僧做的。那净真和尚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只能斩草除根,而净方和尚,大理寺人一直盯着,我们不放心,才在一个雨夜做了他,这些都是萧太师安排的,贫僧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萧太师?”
“萧焕?”
姚崇、徐蔺之、左慈和林耀,以及长公主的脸上皆是震惊、不敢相信,这般若寺的事情他们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操作布置,可没想到这背后之人竟然是萧焕,萧太师。
这步棋,走的有点匪夷所思,有点让人不理解这位太师的意图啊。
普惠不知被姚星云和杜晓婉威胁了什么,说出幕后指使后,又把所有的事情都吐了出来:“起初,萧太师只是想利用净真和尚的事情,逼太后回宫,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把太后提前接了回去,于是萧太师便命令我们收手,将净方和尚杀了,不留祸根,然后去,去都城闹大魏紫一事。因为萧太师知道,魏紫一事,是长平王在背后指示的。”
方才萧焕的名字一出现,便让他们众人面面相觑,可长平王的名字一出来,大家倒是格外镇静,似乎早就知道魏紫一案,是长平王在背后动手脚,一点也不惊讶。
萧莫辛下意识偏过目光看向一旁的江怀负,她竟然也不震惊。
莫非她也早就知道?
第54章
“放肆!”徐蔺之转身指着她们三人, 怒道:“长平王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诬陷的,你们这群宵小之辈,不想要脑袋了吗?”
徐蔺之乃朝中宰执, 不是姚星云和杜晓婉能得罪之人, 被他这么一吼, 两人就算有反驳的话也不能说出口,更何况这个出头鸟谁出头都轮不到她们,所以得忍着。
文慧元这时站了出来, 底气十足道:“宰相莫气, 我们大理寺办案向来秉公处事, 拿证据办案,若般若寺和魏紫一事是我们诬陷了长平王和萧太师, 我们自会受到大梁王朝的律例处置, 宰相不急着一时生气。”
徐蔺之白了她一眼,仰头看向殿上的萧莫辛,说道:“好啊, 那你们继续说。”
文慧元弯腰朝萧莫辛拱了拱手,迈步走到普惠大师面前, 问他道:“我问你, 你方才说的可全部都是事实?若是敢有一句假话,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真话,绝对是真话。”普惠大师激动的挺直了身子, “自从太后为先皇祈福进入般若寺开始,萧太师便开始策划了, 就连身后这些道士, 都是萧焕的人。”
“萧焕的人?”江怀负默念着上前走了两步,她怕自己听错了, 干脆直接走下台阶,到那些道士面前,厉声问道:“你们当众闹事,是听从谁的命令行事?”
道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第一个说话,江怀负急了,走上前一脚踹向跟前的那名道士,那道士被踹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姑姑下去逼问那些道士,江鸢趁此小碎步挪到萧莫辛身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姑姑这阵仗,她是向着长平王的,还想把这两件事全部推到萧焕的身上,但你父亲那边,你不能得罪,我建议你等会儿把此事交给长公主,她比你更合适处理这两件事,你也能双方不得罪,落个独善其身。”
“嗯,好。”萧莫辛听她的意见。
江怀负一直逼问那些道士,大殿上的人也看出了她的意图,都说皇家最是无情,可到了长公主这里,那可真是兄妹情深啊。
道士们不愿再挨打,其中一人站出来承认说:“是,今天晚上大闹街头的事情,都是萧太师让我们做的。本来我们都是将死之人,打算闹完便咬毒自杀,没想到会被,会被拦下。长公主,我们知道错了,饶我们一命吧,饶我们一命吧。”
江怀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别的也就不重要了,她过来问萧焕:“萧太师对此,可有什么想解释,或者辩解的吗?”
萧焕沉默了一晚上,在那些道士被千都指挥使抓到后,他想过头一个质问他的人,是萧莫辛、文慧元、这些道士,没想到竟然是江怀负,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萧焕平静的否认:“回长公主,臣并没有做过这些事,全是这些道士满口胡言,还望长公主和太后明察秋毫,还臣清白。”
这个时候萧焕承认此事是他做的,那就是明摆着要被揽下所有的罪责,江郑平便能在江怀负的安排下,把这件事完全推开。
下边的人还在争执议论,江鸢再次同萧莫辛说道:“说两句话帮萧焕,他毕竟是你父亲,以后你还要仰仗他,而且长公主看在你的份上,不会真的痛下杀手。”
萧莫辛轻轻偏头,了然的笑:“你这次的小聪明,没想到用的倒是恰当好处,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姚星云和文大人他们,自己做个幕后主使,他们既有了交代,也能好好处理这些事情,你得了利,又给了人情。”
“那还要仰仗太后的信任,没有您,我哪敢做啊。”江鸢专挑好听的话。
萧莫辛忽视她的油嘴滑舌,正过身,对下面站着的众人,严肃道:“诸位,方才本宫已经听明白了,此事皆因本宫而起,才让长平王和萧太师做了这么多有违大梁王朝律法之事,不过本宫也不受这不白之冤,此事就由长公主和大理寺全权处理,本宫绝不插手,但是这都城内,若再有魏紫妖一说扰乱民心,本宫绝不会到此为止。”
说罢,萧莫辛挥袖走下台阶,转身走进内殿,离开了大殿。
江鸢也从上面走了下来,站在姚星云和杜晓婉一旁,两人黑咕咕的眼珠子默契的转到江鸢这边,江鸢也看向她们两人,轻轻勾唇笑着,三人都心照不宣。
关于魏紫一事和般若寺一案,江鸢手里既有江郑平的证据,也有萧焕的证据,但她毫不保留的全部告诉了文慧元、韩云墨、南宫檀,还有姚星云和杜晓婉,自己做了个甩手掌柜,回到宅子里睡大觉,这几天可给她来回跑着忙坏了,她得好好睡一睡。
这一觉没想到一睡,江鸢竟然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醒来时,太阳已到日暮,杜晓婉和师公正在院落里面打扫卫生。
江鸢打着哈欠起床,她洗漱了洗漱,穿了件新买的长衫,长发扎束在脑后,利落的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忙碌的身影,走过去说道:“师公,晓婉,你们吃饭了吗?”
杜晓婉停下手中扫地的动作,站直身子,笑道:“吃过了,你没吃吧,要不要我现在去庖厨给你下碗面条?我刚刚买回来了一点羊肉,还能给你做碗羊肉汤。”
“不用,我等会儿出去吃。”
江鸢不想劳烦晓婉,再说了,她是邀请晓婉来这里住的,不是让她当下人的,做饭扫地这种事,她会自己做。
“好。”杜晓婉没继续勉强。
江鸢看向师公庄逢:“师公,我想和你说两句话,你方便吗?”
庄老头:“方便,你说。”
江鸢把庄老头拉到一旁,小声说:“师公,最近都城内关于魏紫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碍于你是我师公,我并没有把你拱出来,但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有任何情况需马上告诉我,我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好好,我知道了。”庄老头点头应着,“你师公心中有数。”
“嗯。”江鸢放心了。
般若寺和魏紫一事现在交由长公主、大理寺处理,江鸢打算两边都帮,现在大理寺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她现在要进宫一趟见见姑姑,把这件事给姑姑理清楚。
江鸢离开事前,和杜晓婉说了一声:“我进宫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回来。”
杜晓婉:“嗯,小心点。”
江鸢轻笑:“好。”
江鸢骑马到达宫门口,她让侍卫通报了一下,便顺利的进去了,不过进到宫中,侍女并没有把她带到江怀负的住所,而是带去了永安殿,侍女说姑姑在那里。
不用猜,一想想就知道姑姑是为了那两件事,毕竟此事既牵扯长平王又牵扯萧焕,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姑姑恐怕是这些人当中,最寝食难安的人。
江鸢被带到永安殿,她走进殿门,看到院落中的魏紫已经被除掉,重新种了四季青,看起来比那些魏紫舒心许多。
那些魏紫果然不合她的眼缘,拔了最好,干脆下一年也不要再种。
江鸢颔首走进永安殿里边,萧莫辛端坐在凤椅上,手里端了一杯茶,姑姑坐在一旁,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到江鸢来,双手扶着扶手起身,笑意盈盈的迎住了她。
江鸢心中开始愧疚。
“鸢儿,你来了。”江怀负伸手接住江鸢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
江鸢低头不敢看江怀负,轻声道:“姑姑,鸢儿是为般若寺和魏紫一事来的,昨夜在大殿上比较急迫,有些话鸢儿不方便说,所以这时才进宫,还望姑姑不要见怪。”
“不见怪。”江怀负说,她浅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转过身子说:“我今天来找皇嫂,正是在商量此事,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皇嫂的父亲,我实在是难办。”
萧莫辛把这些话听在心里,面上却不在意,她既然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江怀负,就不能再插手,做多此一举的事。
江鸢看了眼正在喝茶的萧莫辛,真挚道:“姑姑,鸢儿觉得,此事应当依法处置。大理寺那边还在调查,此事若属实,长平王和萧太师难辞其咎,若是您不追究,那朝中的大臣和我大梁子民都会觉得有失公允。若是真的法办,一个是长平王,一个是萧太师,都是我们大梁王朝的顶梁柱,不能轻易丢舍,所以依照鸢儿的想法,直接告示百姓,说两人认错态度甚好,从轻出落,我们简单罚罚,等风波过去就好。”
萧莫辛喝完茶放了下来,她站起身,直直的盯着江鸢看,当江怀负的面夸赞说:“想不到江大人还有这般心思,想的面面俱到,既解决了事情、稳住了百姓,也维护了长平王和萧太师的威严,可真是一箭三雕。”
“阿负觉得如何?”萧莫辛问道。
江怀负也觉得这样甚好,可她有一点不安之处:“直接告示百姓,若王兄和太师不愿承认这些所作所为,那该如何?”
萧莫辛本想告诉江怀负如何做,但话到了嘴边,她又咬牙吞了回来,然后给江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告诉江怀负怎么处置。
江鸢接收到她的示意,回答道:“姑姑放心,只要大理寺那边证据确凿,我们先公示出来,到时候全城皆知,长平王和萧太师若否认,那便是和全天下的百姓作对。”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样的处置对他们两人来说,已是最轻的处罚,他们心中有数的话,不仅不会否认,还会赶紧想把这件事给掀过去,永不再提。
萧莫辛看着江怀负犹豫的神色,心里叹气,阿负只有善心,没有狠心,太过懦弱的人,怎能在这朝堂之上立足,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可不必战场上的刀剑伤人轻。
若不是被几方牵制,别说江郑平,萧莫辛连萧焕都可以杀。
第55章
对于朝中之事, 江怀负着实只是一知半解,但明了的是,大部分人都野心昭昭, 虽然王兄也是如此, 但他毕竟是江家人, 怎么说也比那些异姓权臣好很多。
江怀负想不到别的办法处理这件事,只能听从江鸢的意见。
江鸢和萧莫辛互相看向彼此。
此事说完,随后江鸢又坐下同她们两人聊了聊朝中的事情, 大部分都是江怀负和萧莫辛在说, 江鸢坐在一旁旁听, 偶尔回答两句,可也不多说, 怕说多错多。
等夜色深下, 她们才聊完,江鸢站起了身:“太后,姑姑, 那我便走了。”
“哎,鸢儿。”江怀负忽的叫住她, 说道:“这个时辰了, 留下来吃个饭吧,我让御膳房那边做些饭菜送过来,你我和皇嫂坐下边吃边聊, 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江鸢不敢拒绝:“好,我听姑姑的。”
“嗯。”江怀负亲自去了御膳房, 永安殿里边剩下江鸢和萧莫辛站着。
萧莫辛应付的累了, 江怀负一走,她低头往回落座在凤椅上, 歪头用胳膊撑着脑袋,看向江鸢说:“过来,帮我揉腿,这几天忙着先皇入陵的事情,没好好休息。”
“你倒是会指使人。”
江鸢唠叨着过去,坐在她身边帮她揉腿,力道时轻时重,揉的非常舒服,萧莫辛甚是享受的低头看着江鸢,心情好了许多。
萧莫辛眯了眯眼,说道:“知道为什么江郑平没有在先皇入陵之时动手吗?”
“为什么?”这点江鸢也没想明白。
原本按照陈阳的意思,江郑平是打算在先皇入陵之日动手,把这件事情闹大,然后借此将萧莫辛诬陷成妖后,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江郑平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无事发生,莫非是江郑平临时改变了计划,不做了?
萧莫辛拿着江鸢揉捏的手挪下,放在自己的小腿上,示意她揉这里:“我让小山去查了,江郑平那天的确有动作,只不过碍于陈阳是萧焕的人,影响了他的计划,所以江郑平才决定临时收手,否则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江怀负更不会轻易放过他。”
“明白了。”江鸢揉完,给她揉另一条腿,服务的非常周到细致。
不管怎么说,般若寺、魏紫和先皇这些事总算是解决了,萧莫辛也可以安心的休息几天,好好的睡个觉,刚好最近国丧过去,百姓们可以稍微正常生活,都城里也热闹了。
萧莫辛哎了声,抬腿踢了踢江鸢,柔声道:“这几日有空了,带我去你的宅子看看。”
“啊?你要去?”
江鸢心虚的仰头看了她一眼。
萧莫辛脸色认真:“怎么,不让我去吗?”
江鸳低下头,声音放低了许多:“不是我不让你去,是你去不了。”
“什么意思?”
萧莫辛皱眉,以为她在宅子里养了女人,自己不方便去,胸腔的怒意一时间便涌了上来,看她的眼神冒着杀意。
江鸢连忙解释说:“没别的意思,这个宅子其实不是我自己一个人住的,与我一同住的,还有你昨晚在大殿上见到的杜晓婉,她在家中受了许多的屈辱,连个住处都没有,所以我便将她接到了住宅。不过除了晓婉以外,我师公也在家宅中,师公就是我娘的师父,最近才相逢的。”
萧莫辛渐渐消了不少的怒意,皱起的眉头倒是没放下:“你才买了宅子没几天,人却是住了不少,看来我们江大人还是很受欢迎的,那个姚星云也会去吧。”
嗯?连这都猜到了。
咱们太后可真是冰雪聪明。
江鸢没再继续给萧莫辛揉小腿,她左臂撑在萧莫辛凤椅的扶手上半站起来,对上她好看的眼眸,打笑道:“你在宫里住的好好的,怎么老想着去我的宅子,你要是实在想去,等哪天您不日理万机了,我把他们都支出去,您进来好好看看,如何?”
萧莫辛抬手搭在她肩膀,轻轻推开了些,高冷道:“本宫只是想看看那三千两银子花的值不值,对你的宅子没有任何兴趣。”
她突然表明态度,明显是气了,江鸢察言观色好声哄道:“那就这两日吧,我安排一下,到时候臣恭敬太后的大驾。”
萧莫辛这才松了手默允。
江鸢突然觉得,咱们这太后还是挺可爱的,什么情绪都写在眼睛里,让人一看便知,而且还好哄,三言两句便可以了。
江鸢在永安殿陪萧莫辛东西南北的闲聊时,江怀负从御膳房那边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女,她们手中端着饭盒,应当是刚做好不久的饭菜,用饭盒可以保温。
她们一群人进来,把饭菜放在了外面的亭子里,江怀负还特意备了酒,江鸢和萧莫辛听到外面的动静收敛起来,一前一后出去。
江鸢到亭子里看到石桌上的饭菜,非常丰盛,有东坡肉、羊肉汤、螃蟹清羹、炙子骨头、旋鲊、酒是小酒,也就是清酒。
“坐。”江怀负伸手。
萧莫辛没说什么,直接提裙落座,江鸢碍于身份,先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姑姑款待,多谢太后,那臣便入座了。”
“嗯。”萧莫辛云淡风轻。
江鸢弯腰落座在萧莫辛左手边,萧莫辛的右手边是江怀负,三人在圆桌的各一边。
江怀负没和她们两人客气,拿起筷子先夹了块东坡肉放进江鸢的碗里,关心道:“鸢儿,在我和皇嫂面前,你不用过于拘谨,该吃吃,该喝喝,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好。”江鸢嘴上说是不客气,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吃下碗中的东坡肉,别的菜偶尔夹一点,就能在嘴里咕哝咕哝的吃半天。
她一天没吃饭,肚里着实饿的很,若不是不失礼仪,她何尝不想大口吃饭。
江鸢吃了几口后,端起跟前的清酒侧身缓缓入口,许久没喝,这味道真是想念,而且宫里的酒都是御酒,比外边的好喝许多。
她们两人也动筷开始吃,萧莫辛饭量向来小,吃了没几口便吃了个半饱,不再怎么动筷了,至于这酒,她时刻要保持谨慎,一口没喝,就算端起来,也是抿一小口。
江怀负没有萧莫辛和江鸢顾忌的那么多,无论吃喝跟随自己的心意,等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喝了口酒,满意道:“这几日事情多,心里一直没有踏实过,今夜和你们坐在一起吃饭喝酒,倒是扫去了不少的不快。”
萧莫辛会看眼色,她拿起酒壶,左手托着给江怀负重新续上:“这几日阿负辛苦了,等此事结束后,我陪你去宫外走走,散散心,看看我们大梁王朝的繁盛。”
“好,有劳皇嫂费心。”江怀负心中猛然一阵感动,眼里涌着朦胧的泪水。
若没有皇嫂,她怎么撑的过去啊。
江怀负把眼泪强忍了下来,扭头看向江鸢,慈爱道:“到时候叫上鸢儿一起,有鸢儿跟在旁边,我心里踏实。以前我总把鸢儿当长不大的小孩,可经历了这这几天的事情后,我才恍然大悟,我们家的鸢儿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也可以为朝廷做些事情了。”
江鸢轻轻颔首,神色凝重,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握成了拳头,回道:“姑姑谬赞了,鸢儿只是尽自己所能而已,这一切都是听从太后的安排,太后才是掌握全局之人。”
她把夸奖的话转给萧莫辛,自己不接一句,因为她对江家、对江家的王朝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想要为之付出什么的意思。
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江怀负却听的更加满意,她抬手拍了拍江鸢的肩膀,欣慰道:“王兄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姑姑我打心里高兴,你一定会成为大梁王朝的一名栋梁之材,鸢儿,好好做。”
“嗯。”江鸢跟话说。
萧莫辛作为旁观者,只看戏不说戏,不过这心里却是在想,若她们姑侄的身份换一换,自己在朝中做事会更加简单,可惜啊。
聊完这些感动的,江怀负又仰头喝了一口酒,萧莫辛默默的给她们续上。
今夜月色不错,三人举杯对饮,但醉的人只有江怀负。
江怀负酒意上头,说话已经说到哪是哪,她仰头看向江鸢,聊道:“哎,鸢儿,你今年是不是二九之龄?”
“对。”江鸢回道。
江怀负提到这事,精神突然好了许多,她往江鸢这边靠了靠,问道:“这个年纪,应该要娶妻了,你心中可有相中的女子?若是有的话,姑姑亲自去帮你提亲。”
江怀负在问江鸢年纪的时候,萧莫辛便猜到要问她娶妻之事,脸色明显暗沉许多,但因为江怀负没有看这边,她便没有注意到。
江鸢被姑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敢扭头看萧莫辛,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姑姑,鸢儿没有心仪的女子,而且先皇的丧葬还未过,鸢儿未想过要嫁娶。姑姑,这件事不着急,再等一等,等鸢儿稳定下来再考虑。”
说的也有道理,江怀负深深叹了口气,低下头,自顾自的说道:“好啊,鸢儿考虑的周到,是姑姑心急了,我们鸢儿已经比姑姑考虑的全面了,真好,真好啊。”
“姑姑。”江鸢伸手去扶江怀负,担心她喝醉了,不小心摔倒。
萧莫辛见状回头喊人:“来人,去给长公主煮碗醒酒汤过来。”
小玉正准备去,江怀负突然又抬起头叫停:“不用了,皇嫂,今夜我就想喝醉,让自己没那么清醒,把我送回去就行。”
“好。”萧莫辛让小玉过来扶人。
江鸢这才抽空看向萧莫辛,萧莫辛刚好也看了她一眼,但很快便起身去扶江怀负。
第56章
小玉和另外一名侍女搀扶江怀负回临华殿, 江鸢把姑姑送到永安殿门口,目送离开,等她看不到人折身回来的时候, 方才在一旁候着的侍女排成两列, 齐齐的往门口走。
江鸢连忙侧身让道, 这些侍女们出去后,还关上了永安殿的大门。
殿内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人。
江鸢迈步回到亭子里面, 周围没了人, 萧莫辛才端起自己跟前的那杯酒, 仰头慢慢喝下,这酒的味道真是一如既往的苦涩, 喝一杯酒足够了, 多喝胃中只会难受。
“人送走了?”萧莫辛又倒了一杯。
江鸢轻轻嗯了声,过来站在她身边,按住她倒酒的手, 关心道:“姑姑已经走了,就别喝了, 喝多了难受。”
萧莫辛本来就不爱喝, 她劝了,也就没逞强,伸手拉住江鸢的袖子, 把她往自己跟前靠了靠:“等会儿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出趟宫, 我今天晚上有一个地方要去。”
“你要去哪?”江鸢反握住萧莫辛的手抓在手心, 主动抱住她娇弱的身躯,这个坚强的女人偶尔也是需要关怀和爱护的。
萧莫辛歪头靠在江鸢的臂弯, 借着她的力道软了身子:“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回去的地方,但是又不得不去,所以以前都是让千月陪我一起,有她在,我安心点。”
“千月?”江鸢小声念了这个名字,低头道:“这么信赖她?”
“嗯,很信赖,她是我立足朝堂时第一个伙伴,我暗中帮她重建了千家,并让她坐上了侍卫亲军马军司都指挥的位置,所以她感激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萧莫辛在酒后吐真言。
“那我呢,你为什么信赖我?我这个人油嘴滑舌,满口胡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不定哪天就坑了你。”江鸢这些话也是发自内心,她对萧莫辛还没有完全真诚。
萧莫辛勾唇一笑:“你和千月不一样,她为了家族而忠于我,可也能为了家族负我,所以我对她做不到完全托付,有些事情也只能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交给她。”
“那我和她哪不一样?”
江鸢有些好奇,她一直以为萧莫辛对千月是百分百的信任,原来不是。
萧莫辛认真的想了想,歪头轻轻蹭着她的手腕:“你和千月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你这人从小缺失的东西太多,所以对很多东西没有太多的留恋,而且你看得清楚这世道的险恶,也知道该怎么做,这两点我很欣赏。至于信赖你呢,是因为赶鸭子上架,你知道我太多的事情,我不得不用着你,要说百分百信赖,没有,别多想。”
最后一句萧莫辛是故意说的。
江鸢又不是傻子,听的出来,只是对她那句从小缺失的太多,所以没有留恋……这话一说出来,心里猛然间像是扎了根刺,摸不到,拔不掉,就那样扎的人难受。
“好了,你去让小山去准备马车吧,等到午夜的时候,我们就出发。”
萧莫辛恢复理智,坐正了身子-
午夜,萧莫辛从床榻上起来换了身素衣,披了件黑色的披风,江鸢也换了身便装,一身黑色束身长袍,脸上戴了面具。
两人趁着夜色一路出宫,坐上马车后,小山赶着马车前往萧府。
到马车上后,江鸢摘下了面罩,握在手里,问道:“为什么要让我戴着面罩,我是见不得人,还是说要见的人认识我?”
“两者都有。”萧莫辛脑袋这会儿有些晕,她伸手拉着江鸢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这边坐,自己歪着身子倒在她怀里闭眼休息。
“让我靠会儿,别动。”她说。
江鸢把手伸到萧莫辛后面揽住她,手指按在太阳穴轻轻揉着:“你不会是要去见萧焕吧?那日在朝堂上,他被江怀负逼成那样,你也没帮他说句话,他心里肯定怨恨着,你这么去,他会不会像那日一样打你?”
“所以才叫了你来。”萧莫辛说的有气无力,“你武功那么高,脸皮又厚,帮我挡个一两巴掌应该没关系,而且就算把命丢在萧府,你也能和我一起做个亡命鸳鸯。”
江鸢扯了扯嘴唇:“我真是感恩戴德。”
“不客气。”萧莫辛道。
江鸢继续帮她揉太阳穴。
萧莫辛头疼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今晚那酒喝的不太舒服,她现在胃里一阵翻涌,几乎整个人缩在江鸢怀里,额头慢慢沁出几滴汗水,就连身子都在颤抖。
江鸢见她睡了,没再继续揉,手放下来搭在萧莫辛的肩头,却意外发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低头查看,看到萧莫辛额头和脖颈处都是汗水,眉头紧皱着。
“太后,你怎么了?太后。”江鸢小声叫她,萧莫辛却一句都回不了。
江鸢瞬间吊起了心口,她松开手,侧身蹲下来:“你怎么了?”
马车咯噔了一下,萧莫辛胃里翻涌的更加厉害,她猛然干呕了一声,急声说道:“让,让小山把马车停下,我要下去,快!”
江鸢一只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立刻转身掀开车帘,和小山说道:“小山,快停下马车,太……萧姑娘不太舒服。”
“好,吁。”小山拉停马匹,马车停在城内一处河道边的柳树下。
江鸢抱着萧莫辛下来,两人脚刚沾地,萧莫辛顿时捂着嘴巴推开江鸢,小跑到柳树下,弯腰朝着柳树跟大口吐了起来。
她吐的都是今晚吃的那些东西。
小山一脸紧张的跟过去,关心道:“太后,太后,您怎么了?太后。”
“呕。”萧莫辛还在吐。
江鸢从马车上拿了水壶和手帕过来,她把手帕递给小山,自己拿着水壶跑到湖边,趴着把水壶放进河里,等水壶里的水装的差不多,她连忙折身回来递给萧莫辛。
“太后。”
小山拍着她的背部,满脸不知所措。
这,这要是再宫里,小玉现在肯定去喊太医了,但这是在外边啊,这深更半夜的,她哪里去找大夫诊治,这可怎么办啊。
“太后,太后。”小山紧张的快哭了。
江鸢看萧莫辛吐的差不多了,把水壶给她:“给,漱漱嘴吧。”
吐完了,萧莫辛胃中好了许多,她扶着柳树缓缓站直身子,单手拿过水壶,仰头倒进嘴里,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吐,直到把一壶水整整用完才罢休。
萧莫辛喘着气缓了缓神,失神时,水壶从她手中脱落,咣咣咣掉在地上。
江鸢看萧莫辛这样,心里不是很好受,不过她先走到小山面前,伸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说:“别担心,太后她只是吃坏东西胃不舒服,吐完就好了,我照顾她。”
“不行!”小山推开江鸢的手,看向萧莫辛,紧张道:“太后她这样我怎么能放心,我现在就去找大夫,或者,或者把太后送回宫里,绝对不能在这里停留。”
萧莫辛背对她们摆了摆手,虚弱道:“小山,我没事,你去看好马车,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好,有如果事情我会叫你。”
“太后,你……”
小山实在放心不下。
“去吧,没事。”萧莫辛又说。
小山这才乖乖听话:“好,那太后,如果您有任何事情,立刻和我说。”
“嗯。”萧莫辛轻声回。
小山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马车旁,把马车牵到不远处,警惕的盯着周围。
江鸢转身回到萧莫辛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小声关心道:“还好吗?一个萧焕而已,至于把你吓成这样,还吐了这么多。”
“人难受的时候,你能不能挑两句好话。”萧莫辛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
江鸢笑着点头:“好,那我说点好听的,今天晚上我代你去萧府。”
“你?”萧莫辛猛然转过头。
江鸢换了一只手,放到萧莫辛背后,轻轻揉着她的背部:“你吐成这样,身体虚的很,等会儿不一定有力气承受他那一巴掌,不如让我去,你把你想说的话转述给我,就算他真动手了,也是打在我的身上。本来你叫我,不就是想替你挨那一巴掌的吗。”
“我怕你有命去,没命回。”萧莫辛不想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经历了那晚在朝堂上的事情,萧焕此时心中对萧莫辛十分怨恨生气,她自己去了,他都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是个传话的,说不定当场就被杀了。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不见,躲的了初一,你躲不过十五。”
江鸢说话专挑她不愿听的。
萧莫辛暗了暗眼神,甩开她的手,往前走到河边站停:“我想想。”
江鸢跟了过来,侧身站立:“萧焕你甩不掉的,只要你在一天,他就能在一天,也就能钳制你一天。太后,你不比我,我什么都没有,所以离开江家没有任何顾虑,你顾虑太多、想要的太多,所以永远离不开萧家。”
“够了,你要是想指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爱听人说教。”
萧莫辛语气冷漠了许多。
江鸢弯腰拉住萧莫的手,眼神坚毅:“所以与其被钳制,不如主动出击,现在先皇已经入陵,国丧一过,在朝堂上,你是垂帘听政的太后,权极一时。就算江郑平和萧焕要谋反,那也得问问姑姑答不答应。”
第57章
江鸢说的不无道理, 萧焕如今虽然位极人臣,掌握杀生大权,可还有江郑平和江怀负支撑着江家王朝, 他就算翻天也翻不出多远, 自己是他手中独一无二的棋子。
没了自己, 他萧焕什么都不是。
萧莫辛被她这几句话宽慰到,苍白的脸上有了笑意:“我羽翼未满,过早暴露野心, 只会招来萧焕的不满。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不过萧府我们还是要去的。”
“随你。”江鸢愿意跟随。
两人在河边站了会儿, 夜风轻轻吹起,萧莫辛落在背后的长发舞动飘扬, 看的江鸢心旷神怡, 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萧莫辛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准备离开:“走吧, 我们去叨扰一下萧太师,虽然这么晚了, 但他不一定睡。”
“嗯。”江鸢扶住她的胳膊。
两人慢步走到马车旁, 小山帮忙掀开车帘,江鸢慢慢扶萧莫辛坐上去,小山收起了车凳:“太后,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奴婢,奴婢带您回宫找太医诊治。”
“好。”萧莫辛在马车里应了声。
小山坐好拉起缰绳:“驾。”
马车继续前往太师府。
去的路上萧莫辛没再依靠江鸢, 她闭眼思虑, 身形坐的笔直,维持太后的仪态。
江鸢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路, 仔仔细细的把萧莫辛打量了许久,从头顶到脚上绣鞋的花纹,直到马车停在太师府的后门,江鸢才收回视线戴上面具,拿起了长剑。
“太后,到了。”小山把车凳搭好,恭敬的站在一旁,神情严峻。
萧莫辛在马车里缓缓睁开眼睛,起身弯腰走下马车,江鸢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嗜血恶魔的面具戴在她脸上,近距离看了,宛然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如此深夜,太师府的后门自然不会开着,所以江鸢直接翻墙进去拉开了门栓。
小山看到门开了,上前把手中的灯笼递给江鸢,小声道:“江大人,好好保护太后,一定不能让太后出事,小山拜托你了。”
“我会的。”江鸢接过灯笼。
她会把萧莫辛当做自己的命好好保护。
江鸢提着灯笼站在门口,侧身道:“走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嗯。”萧莫辛迈步踏进了太师府。
入夜已深,太师府夜深人静,江鸢带萧莫辛一路往正堂的方向走,路上虽然没遇见什么人,可这府中看到她们的暗卫倒是不少,想必他们已经通知萧焕了。
江鸢拿着灯笼走在前面带路,不用萧莫辛提示怎么走,她便走的准确无误,萧莫辛虽然想着等会儿要见萧焕,心一直提着,但见她这么识路,难免多问了一句:“你怎对太师府的路如此熟悉,之前来过吗?”
“没有。”江鸢头也不回的回答她,“那会儿为了在都城里做生意,看了全都城的地图,别说太师府了,整个都城的大街小巷,每一条胡同口我都知道通往哪里。”
“原来如此。”萧莫辛侧目看了眼江鸢,她对这个人是越来越满意了。
两人一路无事走到太师府的正堂前,这里就算晚上也是烛光映面,萧莫辛进去后,原本是想站着等萧焕的,可以往她每次她都是站着,这次其实可以坐着。
于是萧莫辛走到主位,提着裙摆落座。
江鸢一手长剑,一手灯笼站立在她身侧。
“周围不少暗卫,若等会儿你发脾气动手了,我打不过就先把你杀了,然后我再自杀,省得你死的不放心。”江鸢低声说。
“闭嘴。”狗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
江鸢在面具后笑了笑:“别紧张,萧姑娘,有我在呢,我会护你周全。”
萧莫辛心中有数,多嘱咐了她一句:“等他们来了后,你别说话,他们这些人记性好,可能会听出你的声音,到时候如果把你认出来,我可就丢失了一张王牌。”
“放心。”江鸢握紧长剑。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萧焕单手负于身后,怒意冲冲的走过来,身后跟着萧伯城和萧季良,其中萧季良的手中还带了一把剑,看样子他们萧家一家,今天晚上是真的要大动干戈了。
萧焕走至萧莫辛跟前,看着她这张让人充满恨意的脸,抬手便想一巴掌打在萧莫辛白嫩好看的脸上,但他的巴掌只打到一半,就被江鸢握住手腕,动弹不得半分。
那原本在江鸢手中的灯笼被扔在地上,蜡烛倒斜,很快便燃了起来。
萧焕转头看向江鸢,使尽了力气也动弹不得,他怒道:“萧莫辛,没想到你今夜还带了一个人来,大晚上的戴着面具,莫不是千家的丫头,本太师又不是不认识。”
“她没来。”萧莫辛挥挥手,示意江鸢松手:“千家人已经知道本宫太多秘密,有些事情,千家人还是少知道一点的好。”
江鸢松了手,萧焕挥着衣袖冷哼一声,转过身说:“那夜在大殿上,江怀负那般逼迫我,你也就看着,不说一句话?还把这件事交给江怀负和大理寺处理。江怀负那人,就等着把所有罪责推给我,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抛弃萧家,独自站稳脚跟。”
“还有……”萧焕冷眼看着萧莫辛:“这位置,是你该坐的吗?”
萧季良这才注意到萧莫辛坐的事主位,往前走了几步,用手指着她:“萧莫辛,这是父亲大人的位置,你不配坐,起来!”
萧莫辛一脸淡然:“父亲大人,今日我已和长公主商议好般若寺与魏紫一事,大理寺那边这几日会抓几个喽啰处事,至于你和江郑平,随便处置一番便可。我来此是想告诉你,最近这些日子太平点,江怀负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动你,但若真把她逼急了,她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我也只能袖手旁观。”
“你!”萧季良拔出了剑对准萧莫辛:“萧莫辛,爹一手把你送到皇后之位,现在你还做了垂帘听政的太后,没有爹,你什么都不是,竟然敢在此大放厥词。”
萧莫辛冷笑,完全没有在意他:“父亲大人,先皇在世时,他处处钳制我们萧家,为的是什么?因为他怕我们萧家这个外戚站在江家的头上,谋权篡位。先皇驾崩时,他把所有军权交给江怀负,连江郑平都不给,先皇难道不懂他的狼子野心吗?不是,正因为先皇什么都懂,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切,还有江怀负,你只看她表面单纯无害,一心想着江家,可你看的出她内心的城府?”
“你什么意思?”萧季良问。
萧莫辛站了起来,往正堂中间走:“在般若寺时,江怀负接我回宫,是为了和江郑平抗衡,这点想必父亲大人心中知晓,可父亲大人是否知道,我回宫后,江怀负暗中撤换了一批宫中侍卫,尤其是小皇帝身边的侍女太监,全换成了她的心腹。大臣们递来的奏折,她几天几夜不睡全部批看完毕,到头来却只和我说了一句话,以后要多仰仗皇嫂。”
这句话,今日下午她们在永安殿聊天的时候,江鸢也听到姑姑说了。
可是……姑姑说的好像没有这么心机吧?
姑姑当时是真心说要仰仗皇嫂,这女人给换了句意,哄的萧焕一愣一愣的。
萧焕被萧莫辛说的陷入沉思,莫非这江怀负真的不是表面如此简单?
正堂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太后说的是。”萧伯城忽然站了出来,走到萧焕身边,“先皇那个废物能在死之前,把后事处理的如此顺当,想必长公主也并非我们看起来这般单纯。如今太后您和长公主亲近,之后诸般事情还要劳烦太后。”
江鸢顺着声音看过来,方才只顾看萧焕和萧季良,没想到后边还站着一个萧伯城,听他这般话,要比他爹和他弟聪明点。
萧季良脾气不好,想事只想表面,直言道:“爹,哥,你们莫要听她一派胡言,我看她就是太后做久了,脾气硬了,才敢忤逆您。以前她没嫁给先皇的时候,在我们萧家多安分,说什么做什么,我看啊,就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说着,他的剑便伸到了萧莫辛跟前。
唰,在萧季良对萧莫辛出手之前,一道亮光突然在萧伯城眼前出现,他看到时,眼睛猛然睁大,刚想伸出手阻止,那剑就已经落在了萧季良的脖颈上,只要轻微的再近个半寸,恐怕萧季良今晚就去见了阎王爷。
江鸢握紧剑柄,压着嗓子换了个深厚的声音:“萧公子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太后岂是你这厮随意指责的。”
“呦?没想到你还找了个这么忠心的狗奴才。”萧季良嘲笑她,抬剑就朝江鸢刺去,但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江鸢随随便便一抬手便挡了过去,剑尖又指着他的胸口。
萧焕和萧伯城一脸担心。
江鸢:“萧公子,我是狗奴才,贱命一条,你的命那可就值钱了。您若是不想和狗奴才一命换一命,最好嘴巴放干净点。”
“你,你……”萧季良慌了。
“退下。”萧莫辛及时出声。
吓吓就够了,吓多了,萧焕和萧伯城会不乐意,毕竟是萧家人。
第58章
“季良, 把剑收起来。”萧伯城吩咐他。
萧季良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打下去只会更丢脸,所以乖乖把剑收了起来。
江鸢也收剑退回到萧莫辛身边。
一小场闹剧结束, 萧焕重新站了出来:“想不到你招揽人才挺有本事, 除了这位, 之前你先是扶持千家、后是文慧元等等,接着还有那个侍卫亲军步军司的上官昭,以及朝中部分暗中支持你的大臣, 这几年你看似什么都没做, 但又什么都做了。”
萧莫辛谦虚:“这些还要仰仗父亲大人的支持, 女儿感激不尽。”
“哼。”萧焕低声笑道:“你从小到大,我可没教过你这些, 五年前, 本以为将你扶持做皇后,能为我所用,没想到你不是我随便拿捏的阿斗。朝堂上支持你的那些人, 他们和我不是一路人,只对你忠心耿耿。”
“就像……”萧焕扭头看向江鸢:“你这个新招揽的护卫一样, 是条忠心的狗。”
萧莫辛小幅度的回了下头, 眼神冷冽:“父亲大人,要说的事情我已经说完了,今夜夜色已深, 您早点休息吧,之后朝堂见。”
“走。”萧莫辛叫她。
江鸢跟过来, 和萧莫辛一起离开。
这次从萧府出来, 萧莫辛的心境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她心中那块石头轻了许多, 不再胆战心惊的想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萧焕,因为这次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两人一路无话从萧府后门出来,小山看到人,立刻把车凳放下来:“太后。”
萧莫辛嗯了声,抬手搭在小山的手背上,借力踩上车凳,弯腰进入马车。
江鸢紧随其后。
进到马车,江鸢把长剑放在一边,双手一前一后摘下面具:“你们萧家人还真是不怎么样,尤其是萧焕和萧伯城,城府深沉,你若不是对他们还有用,恐怕……”
“唔。”江鸢要说的话忽然被堵住。
江鸢眨了眨眼睛,慢慢垂下长长的睫毛,唇上覆来了一个温热的触感,是萧莫辛的,她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身子前倾,鼻息间充斥的都是她好闻的味道。
这吻带着她紧张的战栗,双唇吻的毫无经验可言,简直就是乱来。
……是因为方才的事感激自己吗?
江鸢近距离看着萧莫辛紧闭的眼眸,哪怕她闭着眼睛,眉眼之间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很好看,美的非常随意。
当初在马车上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却因为美色一见钟情,如果早知道她的身份是太后,自己还会色胆包天的爬上那辆马车吗?
……也许,会吧。
还有这女人,如果是感激方才在萧府的事,为什么眉头皱的这么深,她皱起眉头的样子,一点也不明艳好看,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她冷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江鸢在心底轻笑,她缓缓抬手扣住萧莫辛的后脑勺,张唇低头深深吻了回去,萧莫辛闷哼一声,站起身子跨坐在江鸢腿上,双手搭在肩头,掌心扣住她的后颈。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默认这个吻在马车内肆意横流,暧昧加深。
吻了许久,江鸢右手勾住萧莫辛的双腿换了个姿势,横坐在自己怀里,收回来时,捧住她的侧脸再次吻下,萧莫辛睁开迷离的眼眸看了看江鸢,没有拒绝。
“谢谢。”两人抵着额头呼吸时,萧莫辛红艳着双唇和江鸢说了这句话。
江鸢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嗯。”
马车在回宫的路上被萧莫辛吩咐掉转了方向,小山带她们到江鸢宅院前停下。
江鸢先下来,之后她扶着萧莫辛走下马车,两人站定后,萧莫辛偏着身子吩咐说小山:“我来这里见几个人,你驾着马车离开,明早日出之前来这里接我回宫。”
“是。”小山没有任何犹豫重新坐上马车,慢慢驾驭马车离开街道。
江鸢看向萧莫辛,眼神闪过诧异。
等小山驾着马车走远,江鸢牵起萧莫辛的手走到后街,搂住她的腰翻墙进去,蹑手蹑脚的推开正堂屋门进去,屋子里面没有点蜡烛,漆黑黑的一片看不清楚。
“啊,好疼。”江鸢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弯腰揉着小腿,闷声惨叫出来。
萧莫辛吐槽道:“你自己家还认不清楚路,不知道东西在哪放?”
江鸢直起身子带萧莫辛进寝卧,顺便回答她:“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晓婉负责买、摆放,我只负责给钱,哪知道它在哪。”
两人说着话走进里屋,江鸢等萧莫辛进来,抬脚关门,然后转身扣住她的手腕抵在门上,吻之前,她犹豫了下,但也不算太犹豫便吻了下来,咬住她的下唇,左手小心翼翼落在萧莫辛腰间,不敢太过放纵。
萧莫辛靠站在门后,什么也没做,由着她一下一下的吻过来,从唇间到齿尖。
每一处都是她的味道。
江鸢吻了几下没等到回应,她慢慢停了下来,双手放开,说道:“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你,其实也不用……这么感激。你不是还欠我一个郡主吗,可以先欠着……”
“继续。”萧莫辛说的声音极轻。
江鸢仰头看向萧莫辛的眼睛,但在黑暗中看的并不清楚,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她脸部大概的轮廓,高挺的鼻尖、软嫩可口的双唇、好像就连耳朵的形状都是好看的。
萧莫辛:“今天晚上我不是宫中盛气凌人的太后,只是那晚你认识的萧莫辛。”
只是认识的萧莫辛,不是太后。
江鸢认真想着她这句话。
沉默的房间里,在两人的对视中,萧莫辛往前一步搂住江鸢的脖颈,指腹按在她的腺体处,一下一下的揉捏转圈。
江鸢看着面前的人,吞咽着喉咙,情不自禁释放出信息素。
萧莫辛在她信息素的影响下,慢慢软了身子,呼吸加重着被迫释放信息素。
两人的信息素交错着在房间里面无限绽放,身体里的热度伴随着信息素的扩散不断上升,江鸢看着面前的女人再次吞咽了喉咙,随后弯腰抱起萧莫辛了腰身。
江鸢把人放在床上,俯身下来亲吻,左手撑在一侧,右手落在萧莫辛腰间解开腰带,一件一件的脱着她的衣物放到一旁。
最后一件脱完,江鸢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背上,把两人躯体盖的严严实实。
在回宫的路上时,走到一半,萧莫辛挑下江鸢的下巴,突然和她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不回宫,去她的宅院看看。
当时江鸢还没有多想,以为萧莫辛只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直到下了马车,萧莫辛吩咐小山,让她今早日出之前再来,江鸢才明白她说来看看自己宅院的意思。
对于萧莫辛今晚的主动,江鸢全部归结于她在萧府对自己的感动,虽然现在萧莫辛没说什么,可说不定等到明天她又是另外一种脸色,后悔今晚发生的事情。
不过江鸢本着享受当下,愿意再次当个牡丹鬼的必死之心,扣紧萧莫辛纤细的腰肢,与她交缠不休,索要不止。
萧莫辛压抑许久的内心,在此刻得到难得放松,她抓着身下的被褥,感受对方的体温和炙热,默认江鸢对自己的所有行为。
——
“江鸢……”萧莫辛皱着眉头叫她。
江鸢嗯了声,轻轻安抚她发抖的身子,“小声点,晓婉和师公他们都在外屋。”
“闭嘴!”这时候说这些话。
萧莫辛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松开被褥抬上来,扣住江鸢的肩头,艰难道:“结束后记得把屋子的味道和东西清理干净,我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屋中昨晚发生的事情。”
“好,知道了。”
不用她说江鸢也会做。
许久后的第二次,又是在自己家中,江鸢心里莫名的释怀安心,像是自己的所有物一样,她裹着萧莫辛,带着浓浓的占有和贪恋,肆无忌惮的拥有着她的全部。
江鸢第一次在马车里看到萧莫辛的时候,就觉得她开的好像明艳的牡丹花,但似乎又没有牡丹那般通俗,她有着属于她不一样的感觉,直到后来魏紫一事闹起来,江鸢想起她院中种的魏紫,才明白萧莫辛就是那怒盛之时,灿烂的魏紫。
不过她又娇艳的风情万种,这世间任何花都比不过。
尤其是她现在的模样。
江鸢看的如痴如醉,欣赏着,低头吻上水嫩的红唇,贪取香甜的味道,无论萧莫辛怎么推开,江鸢都不离开半分,哪怕她眼睛流了泪,也只是好声的哄两句。
……
清早,日处之时,小山驾着马车回到宅院的门口,马啼声刺耳的传进屋中。
萧莫辛听到后,平息了片刻呼吸,双手推着这人的肩膀,把江鸢推到一旁,之后伸长着胳膊拿过角落处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下床,坐在铜镜前熟练的整理妆容和发丝。
江鸢也捞起衣服穿上,穿戴整齐的站在她身后:“我从后街送你出去。”
“嗯。”萧莫辛哑了声音。
等萧莫辛收拾后,两人开门出去,江鸢搂住萧莫辛的腰肢带她翻墙出去。
从后街快要走到正门时,萧莫辛忽然站停,轻声道:“你不用跟着了。”
“好。”江鸢没再继续往前走。
萧莫辛头也不回的离开胡同,走到正门前,被小山搀扶着坐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离开。
第59章
日出之前, 萧莫辛悄无声息回到宫中,回到宫中第一件事,让小山和小玉准备水, 她要沐浴更衣, 清洗身子。
江鸢那宅子不方便, 结束后,她简单擦拭了一番了事,现在全身黏糊难受。
一夜劳顿再加上方才坐的马车, 到殿前上台阶时, 萧莫辛右腿忽然发软, 身子歪着就要倒下,小山见状连忙扶住她, 关心道:“太后, 您怎么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昨夜太后吐成那样,她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现在见她走路不稳, 心中更是难受。
恐怕还是得找太医给太后看看。
“没事。”萧莫辛轻轻推开小山的手,进去前, 吩咐道:“今日不用任何人伺候, 你们在外面等着,听候传唤便可。”
“是,奴婢知道了。”
小山停留在门口, 等萧莫辛进去,关上殿门守在门口。
萧莫辛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去, 浴池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温水, 池水表面漂浮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周围点了香炉, 香气萦绕。
萧莫辛走过去,脱掉全身的衣服随手扔在一旁,她上前,脚尖先沾了沾水,确认水温合适后,整个人慢慢陷进水中。
温热的水从小腿、腹部蔓延至肩头,再到白皙的脖颈,舒适的触感将她团团包围,等整个人进入水里,萧莫辛仰头靠在后面的软垫,眼神空洞无神的望着上方。
许久没这般累了,但也许久没这般畅快过,算是短暂放纵的一晚。
萧莫辛洗了大概半个时辰,等池水慢慢凉去,她传唤小山进来,小山双手托着木盘,里面放了一件崭新的衣服。
小山放在一侧:“太后,衣服。”
“嗯。”萧莫辛动了动身子,她没出去,因为腹部和胸口有几处浅浅的红痕:“出去吧,等会儿本宫去皇上那里吃早膳。”
“是。”小山躬身退下。
等小山关门离开,萧莫辛单手撑着池边从御池里缓缓出来,她擦拭干净身子,弯腰捞起衣服从里衣到外衣一件件穿上,随后又叫了小山进来给她盘发、涂抹腮红。
收拾好一切,一行人前往福宁殿。
……
萧莫辛离开宅院后,江鸢开窗透气,把房间忙前忙后的收拾了一遍,又一大早的打了水,清洗被褥,找了个小木凳,坐下用捣衣杵一下一下的敲着被褥和衣服。
一大早的,杜晓婉被捣衣杵吵闹的声音吵醒,她开门出来,寻着声音找过来,看到江鸢在清洗衣服,嘟囔着问道:“你怎么这么早起来洗衣服,没衣服穿了吗?”
“没有,睡不着想起来做点事,吵到你了啊,我马上就洗好了。”
江鸢咳嗽了一声解释说。
杜晓婉打了个哈欠,她伸着懒腰:“没关系,我平时也差不多这个点起,就是听到了声音出来看看,没想到我们江大人这么勤劳,天不亮便洗衣服,真让人诧异。”
江鸢:……
这下却是不好解释了。
“用不用我帮你?”杜晓婉撸着袖子走过来,打算帮江鸢清洗。
江鸢立刻连声拒绝:“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就不劳烦杜寺丞了,而且我已经洗的差不多了,等会儿拧干晾晒出来就行,你去忙吧,我一会儿就洗好了。”
“真不用帮忙?”杜晓婉再次问道。
江鸢十分坚定:“真不用。”
杜晓婉把袖子放下来:“好吧,那我出去买些包子和粥回来,今早就不做饭了。”
江鸢客气:“辛苦。”
杜晓婉转身离开去买朝食,江鸢松了一口气,赶紧把被褥清洗出来,用力拧干后,抱起来拿到后院,搭在竹竿上铺开晾晒。
忙好这一切,江鸢去庖厨烧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昨夜真是甚是满足。
——
朝中上过早朝后,江怀负亲自前往大理寺处理般若寺和魏紫一案,文慧元已经收到萧莫辛的密令,一切听从长公主的安排。
江鸢和杜晓婉在家中吃过饭后,和师公说了一声,前往大理寺候命。
两人刚进大理寺的门,迎面撞见了出来迎接长公主的南宫檀和韩云墨,韩云墨呦了声,打趣江鸢:“江大人现在不是侍卫亲军步军司的都虞候吗?不去步军司报到,怎么一大早来了我们大理寺,可真是受宠若惊。”
对于韩云墨的冷嘲热讽,江鸢只当习以为常,毕竟这人嘴毒又不是一天两天:“般若寺的案子还未下结论,上官大人特允我在大理寺多留几天,等此事结束,我向太后禀告过,便会去步军司报到,不劳韩少卿费心。”
南宫檀对江鸢态度还是比较好的,她说:“般若寺和魏紫两案,你办的不错,文大人一直在夸你。若不是你被太后调任到步军司,我倒希望你能留在大理寺。”
江鸢拱手:“谢谢南宫少卿抬爱。”
“对了,文大人今日有急案要处理,已经出了城,她不能接见长公主,所以特意请示了长公主和太后,让你接待。”南宫檀说。
“我?”江鸢神情诧异。
南宫檀:“这是长公主和太后亲自点头应允的,两件案子你最清楚,更何况长公主还是你的姑姑,你陪着要比我们这些人方便许多,也容易说上话,到时候还望江大人多多为我们美言,也能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她这么一说,瞬间把江鸢的身份抬了上去,变成了不可高攀的皇亲国戚。
以前的江鸢名不见经传,谁看了都能唾弃一声,现在在朝野中混出了些名声,倒是让人尊敬了起来,这世道可真是没变过。
江鸢谦虚道:“般若寺和魏紫一事,若没有大理寺诸位同仁的鼎力相助,我一个人也是孤掌难鸣,请南宫大人放心,我会在长公主面前为诸位同仁美言的。”
“那就好。”
两人客套结束。
片刻后,姚星云骑马急匆匆赶到,他撇了眼大门口,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跳马下来,把马匹拴在一旁的石柱上,大步跑过来。
姚星云两步当一步跨过来,腰杆笔直的站在杜晓婉身边,额头上还有汗水。
杜晓婉嘴唇不动,喉咙发着声音说:“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都日上三竿了,你要是再晚一点,就能碰见长公主了。”
姚星云把气呼吸喘匀,同样喉咙发声回道:“昨晚上被我爹叫进书房一夜彻聊,要不是我说今日大理寺有事,他还不放我走,也不知道我爹怎么了,感性大发。”
江鸢偏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你爹的话还是可以听听的,他是朝中老人,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和你说的话,可能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听不到的。”
“知道了。”姚星云心中清楚,只是实在是不喜欢朝堂上的明争暗斗。
有大哥扶持爹就够了,他混日子。
几人到齐了,长公主的马车没一会儿也到了,她们几人齐齐走下台阶,前后站着迎接,南宫檀和韩云墨站在最前面,她们几个寺丞站在最后,双手抱拳低头。
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下,侍从把车凳放在马车一侧,另外一名侍从掀开车帘,江怀负弯腰走出来,周围人哗啦啦的跪下:“参加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怀负下了马车,往前走到她们几人面前,神情严峻:“平身。”
众人道:“谢长公主。”
江怀负并没有和她们客套什么,直接迈步往大理寺里面走:“把般若寺和魏紫一事的所有嫌犯全部带到大堂,本殿下要亲自一个一个的盘问。”
“是。”南宫檀和韩云墨心中紧张,文大人不在,她们两个镇不住长公主的场子,到时要是有情况,还真的得江鸢来了。
江怀负进去后坐上大堂,那些道士、普惠大师和度行道士、陈阳、其余三名黑袍人,甚至就连井子村的村长都被带来了,江鸢看到他时,下意识低头躲了起来。
那日她和萧莫辛在井子村,应当是被村长见过,若这会儿被认出来,大堂上的这些人就会知道她去过井子村,心思深的,如果再联想到那日在般若寺萧莫辛一整天没有开门……到时候她就百口莫辩,解释不清楚了。
江鸢本来甚是担心,幸好长公主急于处理这件事,把一干人等全部定罪,安排今日午时问斩,连秋后都不等,看来是怕事情再发酵下去,影响到长平王的声誉。
方才的那些人都不值一提,长公主很快处理干净,对于江郑平和萧焕,她原本也是想传唤的,但为了皇家的名声只能先忍下来,罚了两人一年俸禄,禁足一月。
审案结束,相关的人全部定罪,江怀负下令昭告天下,还给了太后清白。
门外的百姓鼓掌叫好,纷纷称赞太后和长公主,一个是温良贤惠的后宫之主,一个是审判有度的大将军,有她们两位在,大梁王朝才算是有了可靠之人。
江怀负等外面的百姓散去,从堂上下来,走到她们几人面前,说道:“案子结束了,有罪之人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你们也要论功行赏,有什么想要的吗?”
这话江怀负主要是在问江鸢,所以其余人也没想过要开口,脑袋低垂着。
第60章
江鸢回答的很是官方:“回殿下, 我们皆为皇上的臣子,为皇上、为百姓做事是我们职责所在,论功行赏就不必了。”
其余人内心:好一个官腔。
这话可得好好学学。
江怀负笑了:“好, 还是我们家鸢儿懂事, 不过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还是要赏的,那就赏你们三位寺丞每人一万贯。”
“多谢殿下。”三人齐齐弯腰拱手。
杜晓婉听到赏赐一万贯,整个人脑袋猛地一炸, 一万贯啊, 她在大理寺做大理寺丞做一辈子也领不到这一万贯, 没想到跟着江姐姐走了一趟就有了……
真是财运难测。
杜晓婉感叹之余也在想,她之后一定要好好感谢江姐姐, 报答她的恩情。
姚寺丞家中腰缠万贯, 这一万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也就没有那么吃惊,相比这些, 他想的是昨晚父亲说的话。
昨晚父亲说,让自己好好跟着江鸢做事, 不管是朋友还是朝堂上的同仁, 江鸢此人值得深交,以后定能助他们姚家一臂之力,就算不能帮助什么, 此人的才能和智慧也足以能让他在遇到困难之时,帮他一把。
姚星云昨晚听的时候还嗤之以鼻, 今天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处理完大理寺的事情, 长公主带着人离开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南宫檀呼了下, 转身看着她们三人说:“江鸢、姚星云、杜晓婉,我代为转述文大人的话,她说你们最近表现不错,特给一日休息,明日再来。至于江大人,明日也该回步军司了,我们有缘再见。”
“多谢南宫大人。”江鸢拱手。
姚星云和杜晓婉在一旁跟着行礼。
“嗯。”
南宫檀和韩云墨转身回到大理寺。
等所有人进去后,姚星云激动的抬起手勾住她们两人的肩膀,拢在一起,高兴道:“哎,今天没事做,我们去喝酒啊,刚好发了赏银,借此潇洒一次如何?”
“好,你请客。”江鸢抬手指着他。
杜晓婉也跟话说:“嗯,你请客。”
“为什么?”姚星云放下双手,来来回回的扭头看着她们两人:“我们都发了赏银,为什么让我请客,你们不是也有钱吗?”
江鸢有理有据的解释道:“我的钱要养师公和宅子,晓婉的钱要存起来养她自己,唯有你这个大少爷无忧无虑,不缺钱,那自然是让你来请了。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白请,我的乔迁之宴还没办,到时候让你随便吃喝,我全包,如何?”
“哎,乔迁宴,那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要吃拨霞供。”
姚星云期待的搓搓手。
“……也可以。”江鸢问杜晓婉:“晓婉觉得呢?”
杜晓婉:“我听江姐姐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意愿的话,江鸢双手一拍:“好,那就去办乔迁宴。”
于是三人去街上买了许多吃食和果子,还有用来祭祀的祭品,钱是江鸢出的,原本姚星云自告奋勇想出钱,被江鸢拒绝了。
毕竟这是她自己家的乔迁宴,让别人出钱算什么,所以也没让晓婉出。
三人来来回回买了众多的东西,带回家时,师公正在家中洗衣服晒太阳,看到人回来,笑呵呵的站起来迎接她们:“呦,你们这是买了什么回来,这么多?”
江鸢提了提怀中的东西,回道:“师公,我们打算今天暖房,所以买了许多食材回来吃拨霞供,我们先准备,等会儿叫您。”
“成,那我帮你们洗洗菜。”左逢卷起袖子跟着她们过去。
江鸢连忙说:“师公,不用,我们三个就可以了,您歇着吧。”
“哎呀!”左逢挥挥手:“你们忙着,我坐着算什么,再说了,我这身子骨别说给你们洗菜了,就算劈柴都没关系。”
姚星云第一次见到师公,他放下手中各种各样的果子,走过去抱拳道:“师公,晚辈这厢有礼了,我是江鸢在大理寺的朋友姚星云,和江鸢官职一样,大理寺丞。”
“哦,小伙子挺英俊啊,真是年少有为。”师公夸赞他。
姚星云属于被夸一两句就容易飘的人,他手伸到脑后摸着脑袋,乐不可支道:“师公你真有眼光,像我这么帅气又有才华的人,那可不多见了,绝对的……”
“姚星云,过来劈柴!”杜晓婉一声怒吼吵醒他的想入非非。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姚星云委屈巴巴的哦了声,看向师公时,又是一脸灿烂帅气的笑容:“师公,那我去劈柴,咱们好好办个乔迁之宴。”
“好好好。”师公连声说。
为了办好这场乔迁宴,四人分工忙碌,江鸢去洗菜,杜晓婉做饭,姚星云在院子里劈柴,师公则负责烧柴,各司其职。
大家一起忙碌,这乔迁宴很快便做好了,堂屋的圆木桌上,中间是拨霞供,周边放着闻名天下的东坡肉、宋嫂鱼羹、鲤鱼焙面、烧饼和蜜饯果子,还算丰盛。
江鸢拿起酒壶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酒,倒茶七分不能满,倒酒要十分。
倒好酒,江鸢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想到师公是长辈,她松开手中的酒杯,说道:“师公,您说点什么吧,这也算是我们相隔十五年的重逢。”
左逢笑了两声,摆了摆手:“我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可说的,你我徒孙两人之前也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借着你娘亲的情谊,你才愿意收留我这个老头子。如果真要说啊,我只有一句话想对小鸢说,朝堂并非儿戏,如今你在朝野上下大出风头,可也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一定要小心行事。”
江鸢本以为师公会说些煽情的话烘托气氛,没想到竟然是在叮嘱自己。
这点和娘亲倒是很像。
江鸢双手端起跟前的白瓷酒杯,敬他道:“多谢师公,鸢儿谨记。”
说罢,她一饮而尽。
左逢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江鸢拿起酒壶起身,重新把师公杯中的酒杯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这次是对姚星云和杜晓婉说的:“今天非常感谢姚寺丞和杜寺丞来参加我们江家的乔迁宴,在下先敬两位一杯,所有的话都在酒里。”
“行,您可千万别客气,您要是给我们客气了,那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吗?你说是不是,杜寺丞。”姚星云朝她挑眉。
杜晓婉虽然嫌弃,可还是接话:“虽然我觉得姚寺丞这样很油腻,但话却是实话,另外我想再多说一点。江姐姐,谢谢您收留我,给我一个安身之所,还带我升官发财。您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这……”江鸢放下酒杯:“说话严重了,你能答应和我一起住,我已经非常满意了,而且你有操持这个宅子,我省了不少的心思,按理说,应该我来敬你的。”
杜晓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仰头喝下杯中的这杯酒:“谢谢。”
这句谢谢的情谊她们两人都懂。
江鸢也喝了这杯酒。
“好了,好了,来吃饭的,只喝酒算什么,来来,吃饭。”姚星云开始给她们夹菜,还顺便给师公夹了几块羊肉。
姚星云:“来,师公尝尝我们杜寺丞的手艺,她做饭那可是一绝。”
“好,来吃。”师公拿起筷子吃饭。
几人终于进入了正题开始吃饭,饭桌上说说笑笑,菜没少吃,酒也没少喝,话更是乱说,于是不到一个时辰几人便喝趴下了,就剩师公一个酒量好的还在喝。
“这群姑娘小子啊。”师公笑着摇了摇头,弯腰拿起两壶还没有喝的酒,踉踉跄跄的起身往门外,回到自己房间接着喝。
——
夜深人静,宫门外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往城中的街道行驶而去。
小玉和小山戴着面纱坐在马车前头,小山赶马车,小玉警惕的看周围。
萧莫辛坐在马车里面,穿着青色素衣,盘起的长发放了下来,柔顺丝滑,她歪头轻轻支着脑袋,一旁的香炉里燃烧着龙涎香,香气在马车内四周缭绕开来。
“小山,到了之后,像上次一样,把马车停在不显眼的地方。”
萧莫辛在马车里面吩咐。
小山拉着缰绳,听到里面的声音,回头恭敬道:“是,小姐,我知道了。”
萧莫辛今晚心情似乎很不错,坐在马车里,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脑袋,一直在想江鸢,也不知道那厮这会儿在干什么,大理寺给她了一日休务,不会喝花酒去了吧。
想到这里,萧莫辛皱眉沉了沉脸色,坐直身子,眸色凝重。
她最好不是去喝了花酒。
在萧莫辛赶去江宅的时候,另外一队人马也赶到了江宅,并毫无礼貌的直接破门而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江鸢、姚星云和杜晓婉白天都喝醉了,这一醉便睡到了晚上时分。
江鸢平日里酒量不差,喝个几壶还不至于醉晕,她只是昨夜累了,再加上一两杯的小酒,困意来袭便跟着睡了过去。
咚,大门被人用力撞开,江鸢被这声音惊醒,她瞬间警惕的坐直身子,酒意懵头,她愣神看着桌子上趴着的杜晓婉和姚星云,大脑快速转动,理着当前发生的一切。
白日里她们在这里办乔迁之宴,之后喝醉晕倒,现在外面是晚上。
江鸢仰头看向堂屋外,动静不小,来的人身份恐怕也不小,她抬手拧了下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清醒了清醒,起身走出去。
院子里来了不少人,领头的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