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词微看他半晌,眼神里带着戏谑:“路老板,我们这个进展……会不会,太快了点?”
“想哪去了?”路老板将盘子重新捞出过水,“你的刀还要不要了?”
他这样一说,意思就是要将那把刀还回来。孟词微疑惑:“吃饭前你还说着不还我,怎么?路老板那么容易变心的吗?”
“……”
被她多次的发言沉默到,路老板现在已经有些脱敏,他面色未改:“只是暂时还你,今晚要再收回来。”
暂时,今晚。
捕捉到这两个时间,孟词微脸色微正,问道:“这是……下午要发生什么事?”
“嗯。”路老板应声,“下午我们下山一趟,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外界。”
“会有危险吗?”只是下山寻找联系的话,按理说也遇不到要带刀的情况。
刀能干嘛?又不能当信号站,又不能当挖掘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唯一能做的,只有防备敌人。
谁是敌人?谁带着危险?
“不清楚,不过多做一层保障,总归是好的。”路老板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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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拉开厨房门时,路老板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进屋之前仔细一点,不要让别人看见。”
孟词微动作未停,随口问道:“怎么?拿个刀而已,这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
“你一个女生,单独进我房间,即便不做些什么,被人看见,也会影响清誉。”
他语气认真。
孟词微倒是一时哑言,顿了顿,难得的没有开口揶揄,沉默着出了厨房。
厨房门正对圆桌,甫一开门,便见圆桌对面,坐着一人。
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
高恒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搭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像是在享受这难得的饭后时光。
他见孟词微出来,放下搭着椅背的手,转而在桌面轻叩。
点了点身前的桌面,他笑眼眯眯:“孟小姐,聊聊?”
“我这人啊,说话喜欢敞亮环境,”他偏身,看了一眼被孟词微挡在身后,大开的厨房门,意有所指,“关起门来说的话,都太虚假。”
说着,他视线转回一直站着的孟词微,伸手示意:“孟小姐,别光站着,随便坐。”
“咱们把昨晚没聊完的话接着聊下去。”
回头,路老板直起身,向这边看来。
孟词微对上他没什么情绪的双眼,她抿唇,将身后的厨房门关上。
隔绝了他的视线。
拉开身前的椅子,孟词微径直坐下,面对高恒,她捉摸不透,因此语气冷硬半分:“什么事,说吧。”
高恒没急着开口,慢慢悠悠拿起桌上倒置的水杯,给她添了一杯水,放到孟词微面前。
孟词微看着透明玻璃杯中水花溅起,不由得蹙眉。
——这个高恒,还真是喜欢给她倒水,昨晚给她倒了一杯,现在又给她倒一杯,当她上辈子是渴死的?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问了。
高恒呵呵一笑,重新坐回位置:“孟小姐,谈事情,就要谈事情的态度。如果是在外面,面对孟小姐这样的贵客,我一定会把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招待,以显示我的诚意。”
“但现在毕竟被困山里,没什么条件,所以,我就以水代茶,日后,再给孟小姐补上。”说着,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呵,规矩到还挺多。
孟词微心中冷笑。
面上不显,她轻扯起唇角,端起水杯在手中把玩,视线不离高恒:“有什么事情,还请高先生,直说为好。”
“方才沈荃小兄弟都已经挑明了,你也知道,这事情发展到现在,恐怕已经传遍了,山下,估计考古队和警察已经来了吧……”高恒这次把话说得很明白,显然,他早就知道汉代帝王墓的事情。
孟词微脑中急速串联信息,面上,她端得稳稳当当,抿了一口水未应声,等高恒接下来的话。
点到为止,高恒知道她明白话中意思,轻咳一声,说出自己的目的:“传国玉符……”
“是不是在你手里。”
杯中水泛起涟漪,孟词微垂眼,又抿了一口水,借着喝水的动作,掠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温水湿润了咽喉,她开口,声音不显干哑:“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里?”
说着,她抬眸,轻笑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拿到玉符呢?”
“孟小姐不知道?那你昨晚从山上,究竟带了什么东西下来?”
高恒敛起笑容,眼眸锐利,直指孟词微。
山上?带了东西?高恒怎么会知道?
孟词微脸色未变,心里,倒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她放下水杯,迎上高恒的视线。眼神里淬了冰,孟词微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高先生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再告诉你。”
“孟小姐请说。”
孟词微眼尾微挑,余光向着身后厨房门轻瞥一眼,示意着,没有说话。
高恒笑着点了点头。
“……”
好,很好。孟词微心中暗生一团无名火。
没想到昨晚刚见路老板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卖了。卖就卖了吧,还又是不要相信别人,又是没收她的刀,又是让她乖点,又是让她注意着清誉……
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他和高恒合伙上演的计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趁她不备,卸她防备。
两人合起伙来演她,很好玩吗?
深呼吸一口气,孟词微本来觉着自己没看走眼,以为路老板是个好人,想等出去了之后和他进一步接触,没想到现在……啊呸。
见鬼去吧。
心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路老板抛之脑后,等会再清算。孟词微正了神色,没忘记提防高恒这边。
她一副无辜模样,回答高恒之前的问话:“高先生笃定传国玉符在我这里,无非就是两个条件,第一,我昨晚上了山,第二,我带了东西下来。这两个条件,恐怕都是路老板告诉你的,对吧。”
说着,她轻巧地,将问题抛给路老板:“可是,高先生怎么不去怀疑,路老板说了谎呢?”
“先说第一点:我是昨晚来的这家旅店不错,可我是从山下来的,告诉路老板的也是从山下来。再说第二点:我带了东西,可我也向路老板解释过了,只是衣物,没有别的什么。他为何就偏偏告诉你了一个假消息呢?”
孟词微说到这,看高恒渐渐变了的脸色,说出自己的猜测:“除非……他有着秘密,他想把这个秘密,嫁祸到我身上。”
高恒把她这话听进去了,那就证明一点,高恒和路老板之前是不认识的,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对路老板起了疑心。
但是路老板呢?他说谎是肯定的,卖她也是确凿的事实,他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孟词微脑子快速转弯,短短一瞬,倒是想出一个法子:索性将计就计。
向后靠着椅背,局势明显,她稳稳占了上风:“你说,会不会是他拿了玉符,然后,嫁祸给我?”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
厨房门开。
路老板握着门把,半边身子挡在门板后边,没有动作。
孟词微回头,以她坐在椅子上的这个角度看去,看路老板,是微微仰视。
长发顺着动作从搭着的肩上滑落至腰间,她扬眉轻笑,明明是被压在他的影下,眼里却还是明显的挑衅。
看着路老板垂落在她眉心的视线,孟词微无声地张口,一字一顿。
玩我?那你要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