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芝脚步渐渐停了。
他们已经到达居民区，五点钟的时候，早市已经开始了。
北方的白天不算特别热，附近居民区的人们都出来买早餐，空气中弥漫着油条和豆浆的香味。
秦小芝相当于一晚上没睡，忙了那么久，体力消耗大，肚子难免咕噜咕噜叫。
早餐摊，秦小芝买了二十根油条，四碗豆浆，一晚豆腐脑，以及一碗小馄饨。
总支出三十四。
摊主和秦小芝认识，笑着把东西端了上来，拍拍秦小芝的肩膀，“小芝这次出去肯定是累了吧？姐送你两个油炸糕，刚出锅的。”
秦小芝没拒绝，热腾腾的早餐摆在桌上，其他人看着这一桌子东西都眼晕，自来熟的隔壁客人说道：“呦，点这么多啊，吃得完吗？”
“吃的完。”
秦小芝给傅之衡夹了两根油条，傅之衡皱眉挺嫌弃地嗅了下，没动筷。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秦小芝五秒干掉一根油条，桌上垒的那么多东西，不到五分钟，她就吃得差不多了。
偏偏也只是吃的快，吃相并不难看，其他人看着甚至也多要了两根。
老板娘笑弯了眼睛。
秦小芝这孩子从小没爸妈，小时候跟着老刘跑来跑去，老刘一个单身汉，邋里邋遢的，这么漂亮个小姑娘自然也不会打扮。
头发剪得狗啃得一样，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要来的旧衣服，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
没人排挤她，反而都很怜爱。
秦小芝虽然不爱说话，不好接触，但他们这些老邻居都知道这孩子善良，从来不差事。
老板娘自己孩子走得远，不经常回来，就把秦小芝看成自己的孩子，投喂她吃的，看她吃得那么香，心里也舒服。
风餐云卷的干饭，桌上就剩了碗小馄饨，秦小芝慢悠悠地喝着，全当溜溜缝儿。
粗陋无比。
傅之衡也是草根出身，从底层一路杀上来，最坏的时候和狗抢饭也不是没有过。
但自从有了力量，有了权利，他就再没做过失格的事。
仙人不必吃饭，可也有酒局，吃的也都是高雅之物，灵泉仙桃和各种各样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流水一样的上，色香味俱全，他们吃也都是慢条斯理地浅尝辄止，哪像秦小芝这样？
吃馄饨的样子，倒是文雅一点，但还是远远达不到标准。
傅之衡十分嫌弃秦小芝，而这种嫌弃他也不屑掩饰，直白地表露在脸上。
秦小芝也无所谓。
她能轻易感知到别人的情绪，但并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所以在每次以命相搏，命悬一线后，秦小芝都能厚着脸皮面对老刘的愤怒，并且死不悔改。
系统的任务似乎被两人忘在脑后，平静的早餐结束，二人必须面对这一现实。
秦小芝在脑海里问：【什么叫原地爆炸？】
008：【亲亲，就是字面意思呢~任务失败后，将会以你为中心，造成半径二十五米的小范围爆炸呢~】
要是宿主真的因为没完成任务而死亡，那他们这些系统也就解脱，能换绑了。
因此008语气更加雀跃：【宿主要不要试一下呢？】
秦小芝明显感受到系统的恶意，没理他，对傅之衡道：“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傅之衡从善如流：“我愿意。”
秦小芝站起看了圈，现在正是早市人最多的时候，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秦小芝将手伸到傅之衡面前。
傅之衡拉住她，也站起。
秦小芝吃完最后一口馄饨，将包括油炸糕的钱也一并扫码结给了老板娘，和傅之衡手拉手往外走。
秦小芝的手微凉，手上有茧，摸起来有点硬，不像养尊处优的那种手，柔弱无骨。
傅之衡猜到秦小芝应该和他一样有所谓的“系统”，而她的系统，颁布的任务，和他的或许一样。
所以他也不反抗，想知道秦小芝会怎样做。
在过去，他挥挥手就有无数的美人愿意同他恩爱，但他修无情道，无论男人女人都无法让他心动，所有亲密的行为也毫无意义。
如今的好奇，也并非源于对秦小芝的好感。
只是想知道，她这样一个看似冷硬的人，该怎么秀恩爱。
亲吻他吗？笑眯眯地挽着他胳膊黏在他身上吗？或者要他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述说爱语？
傅之衡对恋爱一无所知，能想象到的凡人的浪漫不过如此。
秦小芝拉着他来到街口。
傅之衡想，要开始了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些期待。
人潮熙攘的街口，相貌出色的男女站在一起，手拉着手，引人侧目。
然而很快就不止是引人侧目了。
秦小芝高举二人十指交握的双手，高声大喊：
“这是我的男朋友！我很爱他！他很爱我！”
这一嗓子，如同击碎长夜的雷霆！
霎时间，整个早市都有瞬间的静止。
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不论买菜的还是卖菜的，不论遛狗的还是扯闲嗑的，目光都投向这位寡着张脸，面无表情，大声示爱的小姑娘。
被绑架了？
像又不像。
总之还是先祝福。
有人试探性地鼓掌。
“恭、恭喜？”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物品已放入您的背包，请注意查收。】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解除封印0.0000001%，请继续努力。】
系统的声音听着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秦小芝和傅之衡同时松手。
两人默契地埋头狂奔。
留下一脸吃瓜没吃明白的人民群众。
秦小芝还好一点，她经常出各种奇奇怪怪的任务，做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今天这也算小儿科。
只要跑的快，四舍五入这事就相当于没做。
傅之衡不一样。
两人逃命似得飞奔回家，门咔哒上锁。
傅之衡看着秦小芝，秦小芝看着傅之衡。
傅之衡：“下次我来。”
秦小芝：“行。”
非常难得，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
-
赵源回去以后开播，第一天就有七八万人观看。
这数据放在他最巅峰时期也是很震撼的，更别说他还断更了快半个月。
热情的打招呼后，很快他就明白了突然涌入这么多人的原因。
【源源，悠悠怎么样了？前两天直播突然断线，这几天也没上，我们很担心。】
【那个凌沙郊的凶宅突然被封了……现在才封？悠悠去过之后才封？很难让我不多想。】
【这是我们源哥直播间啊，别总问无关的事，真当我们源家没人了？】
【源源你这几天去哪了？也不直播，也不发微博，吓死人啊你。】
赵源先是给自己的断更随意编了个借口，平台不让直接说，说了也有很多人不信，不如真真假假来的效果好。
现在社会普通人大多数还是唯物主义，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几件灵异奇幻的事，他也一样，要不是作死去凌沙郊，他也想不到竟然真有鬼胎这么个东西。
观众们担心的郑悠没什么事，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那天出来以后他送郑悠回去的，郑悠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
“源儿，这趟我真没来亏。”郑悠拿着手机，找出结算界面，边找便说，“虽然平台bug，但礼物……”
她顿住。
后台礼物金额只有两万多。
赵源看了眼，嘴欠道：“你这也还行啊，咱们前后脚进来的，你也就开了不到一小时，再努努力，就能和我一样厉害了。”
郑悠笑得像哭，“你什么都不知道。”
赵源刚要再问问怎么个情况，郑悠就把他强制请走了。
事情过去了两三天，郑悠也没开播，甚至向公司请辞，现在在纠结合同的事。
如果她真的离开了，那违约金基本上会榨干她这么长时间挣的钱。
他想不通郑悠这么聪明一女人，为什么突然间冲动，那天晚上他见的比她多很多，无论是被砸烂的鬼胎，还是芯子是真人的纸人，不都比二楼一楼吓人？
是不是和他一样，也被坏东西缠上，但又不方便说？
想到这里，赵源心头一紧，又想起那几天生不如死，每每从窒息中惊醒的日子。
多亏秦小芝。
对于那天晚上见到的王旭枷，赵源难免把他和秦小芝做对比。
结论是不如他芝姐。
比起他芝姐，简直像江湖骗子。
赵源脑子里想事，并不耽误他直播。
关于郑悠的问题，他都糊弄了过去，见他这边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人们渐渐散去。
直播间就剩不到一万人，赵源和观众们互动了一会，又按照公司剧本打了几局pk，达成指标后果断下线。
给郑悠发消息：“悠悠，有啥事别自己挺着，跟哥说。”
发完以后，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为了获得郑悠的信任，赵源又把自己之前的经历全都概述了一遍，最后又道：“芝姐真的有点东西，她微信我推你，你要碰到什么问题你们联系，别辞职。”
“你在公司敢这么多年，根基全都在这儿呢，公司给你扒一层，出去干就是从零开始。”
“别冲动，啊。”
共同的经历唤起了赵源对郑悠的同情，也确实是真情实感地在劝。
正在输入中的标识持续了好几秒，最终只发过来一个“好的。”
赵源叹了口气，回了个拥抱的表情包过去。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郑悠的选择了。
手机的另一头。
郑悠倚在床头，似笑非笑地听着那头赵源的劝说。
她的表情与平时青春明媚的样子非常不同，确实在笑，但病恹恹的，不是什么好笑。
然而声音低哑，是个男人的声音。
“秦小芝……”他说，“很好。”
这之后房间就再没声音了。
过了一会，郑悠勉强睁开眼睛。
这几天总是觉得特别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她怀疑自己被吓出精神病了，上医院检查结果并无异常。
她也怕，怕自己有命赚钱没命花。
所以最近闹着要和公司解约。
她嗓子很干，下床去给自己倒水喝，顺手查看消息。
第一条就是赵源的，听着他的语音，郑悠也有点感动。
她看自己只回了个“好的”，可没有回复的印象。
或许是真的中邪了吧。
这样想着，郑悠声情并茂地感谢了赵源，并决定今天就去拜访秦小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