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就近的一个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何铭忍不住了，再三交代他没回来之前洛时三人不能擅自行动，就很快没了人影。
胖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唏嘘道：“这注定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啊，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说着，他看着洛时的眼神漫出调侃式的谴责。
“唉，我们跟群坏人一样。”
洛时自有一套逻辑，他说：“只要最后调查出真相，对何铭来说之前怎么骗他就都无所谓。”
“那倒也是。”胖子认同地点点头。
三个人确实按照何铭说的话做，没有擅自行动，不过那是因为出现了很多新线索急需要理清。
没等开始讨论从何铭身上得到的线索，洛时率先发问，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方向上，他问肖晏如：“你之前去看了默言死的地方，有什么收获吗？”
对哦。胖子猛地点头，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事了。也跟着洛时看向肖晏如，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期盼。
对玩家来说，任何一个可能获得线索的地方都值得他们花大量时间探索，即使最后没有什么收获，他们也不吝啬于时间去尝试。毕竟每一条线索都可能指向任务最后的成功，也和谜题的破解息息相关，即使到最后任务失败，只要探索度足够，也可以帮助他们获得积分或者抵消被扣除的积分。
“她的尸体消失了。”肖晏如说，没有隐瞒他们的打算，“我怀疑是被刘小小带走。”
“我去的算晚了，不过现场还残留有两股能量。”她淡淡说，“一者阴冷晦涩，后来我们和刘小小正面遭遇，确实是她身上的能量。还有一个，是力场一样的东西，我怀疑是默言的技能。”
尸体被刘小小带走。
确定了这个事实，洛时心中的很多猜测落为实际。没想到他之前只是心血来潮地把不知道留在那里，最后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收益。
洛时的心中泛起一丝愉悦，他似乎感觉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所在。
但肖晏如和胖子明显更关注后者。
“力场。”胖子重复一遍，最后纠正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技能应该是叫[城池]，是未命名军团装备技能[共联]的亚种。”
“亚种技能虽然一时可以复刻主技能的强大，但前期需要大量准备，使用的时候也要付出巨大代价，”胖子撇撇嘴，“但凡是个正经玩家都不会想要亚种技能，机械种的东西就这么香？”
机械种。
未命名军团。
亚种技能。
洛时有些惊讶：“机械种？默言居然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肖晏如也有点意外。
胖子看他们的神色，颇为得意地捏了捏下巴肉，说：“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也是，机械种向来不乐意跟人类打交道。默言那算个例外，我之前单方面认识她，作为人类玩家，她的实力还算可以。”
胖子叹了口气：“怎么就上赶着要给其他种族当狗呢？我之前说，机械种不跟人类打交道，但你们也知道，其实是他们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但凡是个正常人也都不愿意理他们，默言偏偏对他们殷勤备至。”
“我说的不好听，完全就一舔狗！还是什么都没舔到的那种！”
胖子又捏捏肚皮肉：“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舔到了点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机械种把亚种技能给她了。”
胖子只是随口八卦了一下，说完也没怎么管，洛时的思虑更深。
默言是专程来杀他的，和一叶青一样，一叶青口中的军团长，也是未命名军团的军团长吗？还是她们来自两股不同的势力？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奇怪，洛时自认不作奸犯科，更别说得罪他那个世界之外的人，怎么会把仇恨拉到世界之外？
有意思。
洛时笑容渐深。
肖晏如将话题拉回来，她说：“如果何铭的话和那些资料都是真的，我们的调查可能要换个思路。”
“我觉得也是。”胖子瘫在沙发上，嘟囔道，“这世界里的警察局很有嫌疑，如果凶手跟上层有关，那么何铭不管怎样查都查不到线索就很正常。和一个国家机器对抗，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弱小。”
洛时：“但关键是，如果凶手跟上层有关，刘家虽然富有但也不算巨富，人情往来都很简单，很难想象他们身上有什么会导致国家机器出手。”
胖子：“个人仇怨？”
“个人仇怨不会做的这么明显。”洛时摇头，“除非这是副本故意透露的线索或者漏洞。”
“嗯……”胖子陷入沉思。
肖晏如拍板：“我们之后去警局里调查。”她转而又道，“但也可能是另外一个，我们之前下意识把凶手认为是一个人，也许，凶手不是人呢？”
“嘶——”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肖姐这一声给我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的确，现场查不出痕迹，完美避开监控……不是人的话，就都说得通。”洛时似乎早就有这样的猜测，他表情很平静，但如果换成那个被他开膛破肚的‘妈妈’来看，这人走神早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不是人，刘小小可能就没办法拿凶手怎么样……
但是——
“我们接下来需要调查警局，再查查有没有相关的灵异事件。何铭那一道线也需要查，他和刘家的关系是不是如他说的那样好。最重要的，我们还是要去趟现场。”
肖晏如冷淡的话语拉回洛时的神智，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下来的活动。
“趁何铭还没回来，我们先去他、刘若斐和王舒的大学看看，再去警局。”
行动之前，洛时心血来潮调出自己的面板。
【场景：深渊觉醒·四分五裂】
【描述：刘小小是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
【任务要求：活过七天，倒计时106小时24分44秒】
【任务进度：线索收集度57%，世界观揭露度23%，有效击杀度32%】
除了线索收集度，另外两个都不算高啊。并不知道[游戏]中有大批大批玩家为了突破可怜的20%而使尽手段费尽心机，洛时只觉得这点进度还远远不够——他一直都是要做到最好的人。
下午三人去了刘若斐、王舒和何铭当年的大学，幸运的是，大部分教过他们、和他们有过接触的教授、辅导员和管理层工作人员还在，还有不少和他们同届或者高一届或者低一届的学生留校工作，胖子手里不知名的东西再次发挥作用。
“要说他们和谁关系最好，应该是何铭？那个学生是叫这个名字吧，我有点记不清楚了。”
“唔，他们倒是和一个比较孤僻的学生走得很近……”
“何铭啊，他现在应该只跟刘若斐和王舒他们有来往了吧？毕竟当年他们的关系最好，好像还是老乡。”
不需要迂回的接近和套话，只要一用被胖子称作“引香”的东西，对方就会自顾自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去核查当年发生的种种事件，也和何铭的叙述对得上。
学校的调查很简单，其实并不需要三个人都去，警局就不一样了，洛时他们无法确定警局在副本里只是个普通的国家机关，还是已经演变成了一块特殊的场景。前者还好，一般不会影响玩家；后者的话，不仅充满危险，而且极有可能发生意外事件阻碍玩家的调查进度——比如突然被发现然后被拘留。
而且如果警局真和凶手有关系，他们极有可能会提前与刘小小之外的陌生boss对上。
最后，还是胖子手里的东西发挥作用。他从文具店买了一沓活页纸，剪掉被打孔的部分，手指翻飞，不一会儿好几个纸人就活灵活现。经胖子之手的纸人拥有一定的灵智，能够顺应胖子的心意完成各种任务，废掉之后还可以传输画面。
最后的结果令三人都大失所望——警局里的人很少，而且也没有相应的资料，也没有看见刘小小的尸体。
胖子呸道：“浪费我东西！”
几个人在何铭回去之前赶回了酒店。
*
洛时预感到今晚刘小小肯定会再来一次，不打算像之前那么早入睡，洗漱完之后，就着酒店的夜灯写日记。
【四分五裂副本第三天，晴】
【遇到了何铭，他和刘小小的父母关系很好，似乎也在为查清真相奔走。】
【……】
【刘小小一家真可怜……那个小姑娘现在应该12岁，正是上初中的年纪，却变成了失足少女……我会想办法帮她。】
接着，他手微微一动，贴着手臂一整天的小刀立马滑溜出来，嗖得一下窜到洛时面前。
“辛苦了。”洛时捏住它的刀身，入手是阴冷的触感，即便如此他还是心疼地问，“今天被热到了吗？”
小刀当然不会回答。
作为他在[四分五裂]副本中最大的依仗，洛时已经摸索出小刀的好几个功能。
第一，隐藏身形。
眼前的小刀一瞬间与空气融为一体，即使在灯光照耀下，也看不出半点玄黑的颜色。但洛时自己都能感觉到眼前某块空气不和谐，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戳在那里，很大几率瞒不过感官更加敏锐的人，不能过分依赖，只能配合环境起到一个出其不意的作用。
第二，使用小刀时，有一定几率会触发冰系术法。
这一点是前天见过焰城之后发现的，触发出的寒冰会顺着目标物体蔓延，如果不加控制，可能会无限制蔓延下去。不过上次试验的时候，寒冰仅仅把书桌覆盖之后洛时就感觉到吃力，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能触发。总而言之虽然威力强大，但也不能依赖。
第三，意随心动。
解决默言靠得就是这个，不管如何指使小刀，洛时都没有感觉到吃力，且使用频率越频繁，越如臂使指，是洛时最大的武力依仗。
但对比胖子和肖晏如之后，洛时发现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手段，他拥有的都远远不够。面对boss先不说，如果最后三人敌对，他很可能是最先被淘汰的一个。
“你还会有惊喜给我吗？”洛时念叨着，手指轻轻扣在刀身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洛时当然只是随口一念，没有多余的期待，没想到下一刻漆黑的刀身上突然浮现出一道殷红的痕迹。那红色横亘在刀身，仿佛艳丽的铁锈。接着，殷红中央突然鼓胀出一枚淡红色的圆珠，圆珠中央点着一道如刀身一般漆黑的颜色。
随着那一点黑色转动，倏然正对洛时的视线，洛时意识到，那是一枚鸟目。
意识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下来，一道清越的啼鸣从世界至暗处升起，天空是猩红的岩浆，大地被炙烤得发干发热，一柄长刀立于暗红的地面之上，仿佛贯穿了天地。
刀身上一只满身殷红的雀鸟缠绕着，当它张开双翼时，连天空都能遮蔽，但它终日只是裹缠这那柄长刀，长刀割破它的身躯，滚烫的血液在漆黑的刀身上留下一道红线。它们似要绞杀对方，又似难以离开彼此。
啼鸣从清越变得低沉，又骤然攀升出一股霸道的气势，一瞬间攫住洛时的心神，他的心也跟着生出一簇似要焚尽八荒的焰火。
在被雀鸟盯住那一刻，洛时突然知道了祂的名字。
合天地而诛之，是为合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