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水喝多了,我想去个卫生间。”程大树。
“卫生间在客厅的左手边。”邵青燕。
看了眼立在稳定器上的手机,程大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开着直播:“那我先暂停,等我回来再继续?”
“好。”邵青燕。
“你别乱动啊,就待在原地。”程大树。
“好。”邵青燕
——大叔先别走,手机给小哥哥让他让跟我们互动。
——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走之前怎么不把视角调一下,只能看到半个桌面了,手都看不全。
——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小哥哥好乖,大叔让他等就真一动不动等着。/色
——赌一个跑车看他会不会过来看手机,我赌会。
——肯定不会,小哥哥坐在轮椅上不方便吧。
——有没有人知道小哥哥为啥坐轮椅啊。
——动了动了,他是要过来了吗?
——小哥哥看这边,你正在被直播。
——??怎么越离越远。
——啊啊啊,看到小哥哥的喉结了/激动
——怎么停了。
——就差一点露脸。/大哭
…………
…………
滑动轮椅来到窗边,邵青燕揭开之前被程大树拉上的窗帘,余晖挤进缝隙和屋内的灯光混在一起映在他紧皱的眉心上。
视线落在楼下,邵青燕微微一怔随即又扶了扶镜框仔细辨别。
认出了停在街对面拐角的那辆白色福祉车,他眉头舒展轻笑一声。
躲进卫生间里用另一部手机打电话的程大树死死盯着一灰一黑的牙杯。
“马赛克?”方工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程大树的话。
程大树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还要做成跟随式马赛克??”方工。
“程总?”方工。
“……”方工:“程总!”
“说。”程大树收回视线,不再看那碍眼的相同款式电动牙刷。
“你是想给现在正在直播的直播间加上跟随式马赛克?”方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这句话:“程总,我是软件工程师不是魔法师。”
“………”冷静下来的程大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无厘头,他揉了揉额角:“算了,你继续干活吧。”
“等等,程总。”方工。
“还有什么事。”程大树。
“嘿嘿,直播间id多少,我去看看有多劲爆竟然还要打上马赛克。”方工。
程大树面无表情挂了电话,对着镜子搓了搓脸堆出个憨厚的笑容,再次瞥了眼那牙杯才走回烘焙室。
看见邵青燕依旧坐在桌前,而直播间里人数没有下降反而越来越多,弹幕也五花八门各成几派聊着。
“咱们继续吧。”程大树尽可能把节奏往正事上引:“这咸鸭蛋不会也是你自己腌的吧。”
“是我腌的。”邵青燕把鸭蛋按在台面上滚了滚,又将裂纹的蛋壳一点点剥掉。
“我看别人做馅都是直接用生蛋黄。”程大树。
“嗯,做月饼和蛋黄酥需要整颗蛋黄,所以会将生鸭蛋过筛出蛋黄,去掉白膜晾干烤制。”邵青燕:“但咸酥饼里鸭蛋黄只是为了提鲜增沙,得和花生馅和在一起,所以用熟的。”
“哦。”程大树。
——记好笔记了。
——问问主播鸭蛋黄和花生馅的比例是多少?
——花生馅静置过了还要重新再和一遍吗?
——……怎么突然都正经起来了。
——跟楼上认真学习的比,只会搞凰的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
……………
“花生馅刚才不是拿去静置了吗,还得重新和?”程大树重复。
“对,重新和完后再二次静置。”邵青燕戴上一次性手套:“大树,你帮我把花生馅拿出来吧。”
“好。”程大树。
“揭开盖子。”邵青燕指挥着自己的‘小助手’。
“哦。”程大树打开密封盖将容器递到邵青燕面前。
从薄到透黄的那边掰开蛋清,澄黄的油沿着手套流下又滴落进玻璃容器里。
看着邵青燕将鸭蛋黄用手捻碎和花生馅抓和在一起,程大树赞道:“这鸭蛋腌得太好了吧。还在冒油呢,我都听到它被捏碎发出的沙沙声了。你怎么什么都会,也太厉害了。”
“就是普通的咸鸭蛋,其实腌制起来很简单,没什么难度的。”邵青燕一副“你别夸我了”的模样。
——饿了,突然想喝稀饭配咸鸭蛋。
——这鸭蛋是怎么腌的,有教程吗?
——主播,这鸭蛋怎么卖?
——刚才还在剥花生,出去一趟回来变成卖咸鸭蛋了??
——你错过最精彩的地方。
………
………
“鸭蛋清一会儿我能带走吗?”程大树。
“带走?”邵青燕。
“明早让方姨熬点粥,我配着鸭蛋清吃。”
——……大叔,你可真嘴馋啊。
——蛋壳别扔,留在上面的油我舔舔。
——手套不用脱,我帮你把手指吮干净。
——这算盘珠子都打我脸上了。
——主播直接三二一上咸鸭蛋链接吧。
…………
…………
邵青燕笑着指了指地上的陶罐:“你要想配粥喝这里还有,一会儿带回去。”
“真的?”程大树:“我可以带走?”
“嗯,想吃可以都拿回去。”邵青燕。
“嘿嘿嘿,这不太好吧。”程大树:“嘿嘿嘿嘿。”
“有什么不好的,那一袋子生花生你要是想吃一会儿也带走。”邵青燕。
“嘿嘿嘿。”程大树。
——这笑声也太傻了,大叔,别笑了。
——啧啧,一袋花生一筐鸭蛋就让你高兴成这样。
——大叔到底比小哥哥大多少啊,俩人啥亲戚关系?
——盲猜室友。
——你这不在一个辈分,估计是小哥哥父辈的朋友。
——咸鸭蛋链接还上不上,我粥都熬好了。
………
………
将鸭蛋黄和花生馅充分揉和到一起,邵青燕才摘掉手套:“还需要再冷藏静置一会儿。”
程大树主动将玻璃送进冷藏室:“接下来该做酥皮了吧?”
邵青燕点点头。
程大树看了看石磨:“我帮你磨面。”
“……”邵青燕:“这倒不必。”
“没事儿,我力气大。”程大树搓了搓手心。
“我的意思是,面粉…”邵青燕:“面粉是现成的。”
——哈哈哈,大叔你咋不从水稻开始种起。
——哈哈哈哈,小哥哥你想笑就笑吧,听出你忍得很辛苦了。
——大叔是在卖萌吗?哈哈哈哈笑亖了。
——虽然但是,ls的,水稻是加工成大米,小麦才是加工成面粉。
………
………
可能是看出程大树的窘迫,邵青燕:“其实我也想试试自己磨面,不过今天时间来不及,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用石磨吧。”
“好!”程大树。
——小哥哥你就宠他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叔。
——刚才上网搜了荣祥斋,下单了一盒咸酥饼一盒椰蓉酥卷,可惜它家没有卖咸鸭蛋的。
扫了眼屏幕的程大树急迫地想要问一问发弹幕的人是从哪听出邵青燕在宠自己,也想将有人因为直播购买了荣祥斋糕饼的这个消息告诉邵青燕。
但他只能故作镇定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截图键将这两个id记了下来。
邵青燕平时做饼皮的速度很快,可操作台是按他的身高设计,坐在轮椅上调馅擀花生还可以,但要揉面擀皮手劲力度却掌握不好。
“大树,你来揉面吧。”邵青燕抿着嘴搓掉手上的面。
“我来揉面?”程大树。
“嗯,水油皮需要揉出膜,我这样……使不上巧劲。”邵青燕。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不显,程大树还是听出了邵青燕声音里的一丝低落。
将稳定器固定好角度,程大树挽起袖子走到水池边故作大声道:“那你可是找对人了。不瞒你说,我其实是揉面高手。我妈那肉夹馍卖得好,有一半功劳在我面揉得好。”
“你就瞧好吧,保准给你揉出手套膜。”
“好。”邵青燕将围裙举起:“低头,我给你戴围裙。”
程大树连忙弯下腰低头和邵青燕齐平。
“你也知道手套膜?”邵青燕。
围裙套过头时,他的双手别开程大树红得能滴出血的耳朵。
“嗯。”怕一喘气吹颤了邵青燕藏在镜片下的睫羽,更怕自己的目光太炙热吓到对方,程大树大气不敢出。
自从邵青燕视力恢复,俩人之间的距离再没有这么近过,特别是这次接近还是邵青燕凑过来的。
程大树喉结滚动,双腿有些发抖。
“可以转身了。”邵青燕提醒站着一动不动的人。
“哦…哦…”程大树僵硬地转过身,邵青燕拉过围裙绳带在他身后打了个结。
虽没有直接碰触,但程大树却觉得后腰如同触了电般,条件反射他猛地向前一缩差点跪地上。
手悬在半空的邵青燕尴尬道:“抱歉,我是觉得你刚洗完手不能碰…”
程大树:“不不不,是我腰太敏感,我的意思是…我怕痒。”
——俩人要不要这么拘谨?看得我牙酸。/花痴。
——小哥哥你不用道歉,我截图了你根本就没碰到大叔,是他自己不耐受。
——哈哈哈,神tm不耐受。
——有一说一,大叔这身材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确实,虽然毛衣把屁股盖住了,但围裙一勒怎么显得屁股这么翘。
——等等,他们穿的是情侣装吗,毛衣好像是同款的。
——谁家情侣这么生分,工作服吧。/白眼
——哈哈哈哈
………
………
程大树恨不得戳穿自己这不争气的腰,可却也只能将气撒在面团上。
看着小臂上青筋暴起将面团揉得飞快的人,邵青燕严重怀疑他之前说的‘揉面高手’这句话的真实性。
“咳咳,那个…”邵青燕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你太用力了。”
不能直接接触面团,他轻轻拍了拍程大树绷紧的小臂:“放松点,别那么硬,太用力面就让你揉死了。”
“噗叽。”程大树抓着面的手一使劲,面团从他指缝里挤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签约啦,正式成为佩佩的作者了。
谢谢一直追文的小可爱们。
求收藏呀~~
第22章
——这块面是不是废了?
——小哥哥不说还好,说完大叔力气更大了。
——还能不硬吗?我是说手臂。
——啊啊啊啊,肤色差!这肤色差!/流口水
——大叔,快趁机让小哥哥手把手教你。
——环腰教学也不是不可以。
——《人鬼情未了》真的很好看。
………
………
“你放心,绝对不会揉坏。”程大树抬起胳膊用鼻尖挠了挠被邵青燕碰触过的地方。
这段时间相处加上今天的所见,程大树知道在做糕饼这件事上,邵青燕的一丝不苟和执着。
不想给对方留下嬉皮笑脸的形象,缓解了碰触带来的痒意,他认真揉起案板上的面团。
“你知道吗,肉夹馍的饼胚也分白膜和油膜。每天我妈出摊前,我都帮她把两种饼胚烙好。”
“可你那时候不还上初中吗?”邵青燕。
“对。”程大树:“早上上学前给饼胚做好。”
邵青燕:“那不是要起很早?”
“小时候睡得少。”程大树。
邵青燕沉默了下来。
不再拘谨后,程大树揉起面来熟练很多。
当他将面扯出一层薄薄的手套膜、冲邵青燕扬了扬脖子露出得意地笑时,邵青燕的心忽地颤了颤。
“谢…谢,帮我把油皮放进低温发酵箱,油酥我自己来。”邵青燕移开视线。
“好嘞。”程大树洗了手将面放好后走回手机前,滑动屏幕看了看之前的弹幕。
——面不会揉坏但大好的机会被你搞坏了/抓狂。
——环腰教学没了。/摊手
——我的给达失效了吗,大叔这是什么钢筋直男。
——一身牛劲都用在揉面上了。/鄙视
——上学前还要做馍?那一天才能睡几个小时啊。
——小哥哥沉默是心疼了吧。
——大叔小时候蛮苦的。
——难怪剥削员工让我一天只睡5个小时还安排私活,原来是因为你自己淋过雨。
——楼上的ID前面为啥有个测试图标。
——官方人员乱入??
看到方工竟然开着他的测试号进了直播间还发了弹幕,程大树脸一黑忙往下划动。
——不知道,卡bug了吧。现在还有吗?
——没了,估计是bug,你的图标又没了。
——请问水油皮要醒多少时间?
………
………
见没有穿帮,程大树松了口气,先是将方工拉黑踢出房间又把说“小哥哥沉默是心疼了吧。”的id截图下来。
“水油皮要醒多少时间?”程大树。
“半个小时。”邵青燕:“等我做完油酥正好…”
“锁已开。”
因为烘焙室的门密封效果好,加上有时候机器运转声比较大,怕听不到敲门声,邵青燕在烘焙室里多按了一个门镜可视仪。
此时可视仪电子音响了一声,有人用指纹开了门。
从老宅搬出来是跟宁矜恩交往的第二年。
知道他们恋情的爷爷提出让宁矜恩也搬进老宅,结果一直不怎么喜欢宁矜恩的邵青瑶一直阴阳怪气外加捣乱,邵青燕索性搬出来住。
可房子装好之后,宁矜恩却说“白天已经闻够了糕饼味,不想晚上回到家推开门还是猪油面粉味。”
听他这么说,邵青燕本想再单独买个烘焙室,却被宁矜恩体贴的回绝:“已经装好就别再换了,我偶尔来住几天或者你去我那里也是一样的。”
不喜同住的人此时出现在家门口,邵青燕的视线落在烘焙门上,厚重的门格挡住宁矜恩让人猜不透的心。
“是他?”程大树也猛地回头看向门外。
“嗯。”邵青燕擦掉手上的油。
“他来干什么。”程大树语气难掩厌恶。
邵青燕也想知道宁矜恩这个时候来是想做什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看看。”
虽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宁矜恩碰面,但却想在这个时候跟着出去宣示一下还没取得的主权,可程大树脚步还没抬起邵青燕已经将烘焙室的门重新关上。
——小哥哥怎么走了?
——家里来客人了吧。
——大叔的语气可不像对待客人。
——主播临走前还不忘给油酥盖上保鲜膜,烘焙人表示这点真的很专业。
——小哥哥走了,大叔可以跟我们聊天了吗?
——??大叔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怕邵青燕心软再被宁矜恩诓了去,程大树本想追出去,但脑海里闪过宁矜恩和冯忻一起直播时让人反感做作的模样,瞥了眼依旧在滚动的弹幕,他勾了下嘴角抓起稳定器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拉出一条缝隙,再次做出了听墙角的举动。
朝着烘焙室去的宁矜恩一脸愕然看着拉门出来的邵青燕:“你…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邵青燕。
宁矜恩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待在医院…你的视力恢复了?”
“嗯。”邵青燕。
“恭…恭喜。”宁矜恩。
“谢谢。”邵青燕。
“那你的腿?”宁矜恩视线落在邵青燕扶着轮椅的手上。
“无碍。”邵青燕。
听出他话里的生硬,宁矜恩眨了眨眼:“青燕,你还在生我气吗?”
邵青燕摇了摇头:“你今天是来拿走自己的东西?”
——妈呀,这是什么情况??
——听着像是情侣闹矛盾。
——也有可能是老板和员工。
——妈妈我出息了,我还是第一次通过直播听人墙角。
——大叔,你镜头能不能往上一点,只能看到脚啊。
…………
…………
“我来是…”宁矜恩看了一眼被邵青燕挡在身后几乎全掩的门,半开玩笑道:“怎么这么紧张,烘焙室里不会藏着人吧?”
——卧槽,大叔你是不是被发现了。
——心里咯噔一下,整得像是我偷窥被发现一样。
——等等,我怎么有种被捉J的感觉,大叔你该不会是……
“不是。”重新看向门外的程大树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嗯,有人。”邵青燕。
宁矜恩神情一变随即摇了摇头面露苦笑:“青燕,你还说没生我气。不仅不让我去见爷爷,现在还假装……”
在看到邵青燕淡然的表情时,宁矜恩的话停了下来。
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抬脚朝烘焙室走却被邵青燕伸出胳膊拦了下来:“小恩,你今天来是要做什么。”
以前宁矜恩恨死了邵青燕的那副温润和善模样,可此时看到强硬的他,宁矜恩恨意更深。
“你真背着我藏人了?”
——我靠,真是出轨捉J现场。
——刺激,大叔是小三????
——怎么可能,都大叔了,肯定是老三。
——别贫了,出轨可耻,如果主播真出轨我反手一个拉黑。
——+1,刚买的荣祥斋糕饼我也会退了,不给出轨渣男小三花一分钱。
——主播水油皮快好了。
…………
…………
“小恩,我看了你和冯忻的直播。”邵青燕没有回答宁矜恩的问题:“为什么要把五谷饼里的黄豆粉换成荞麦?”
“什…什么。”宁矜恩。
“………”站在门内的程大树闭眼无奈地锤了一下自己额头,但一想到邵青燕认真问问题的模样,又被可爱的差点笑出声。
“我看了你和冯忻的直播,为什么要把黄豆粉换成荞麦。”邵青燕又重复了一遍。
“呵…”宁矜恩没有察觉自己的笑声中带着一丝不甘:“呵呵呵,你看了我和冯忻的直播,想要问得竟然是为什么要把黄豆粉换成荞麦?”
邵青燕声音依旧清淡如初:“那我是该问你为什么出轨了冯忻,还是该问你为什么剽窃荣祥斋的点心做成自己的品牌。”
“小恩,这几个问题你会回答我哪一个?”
“我……”宁矜恩。
“哼。”门内的程大树没再克制冷笑出来。
——卧槽,劲爆啊。不光是情感问题还涉及商战。
——等等等等,我怎么没听懂,到底是谁出轨?
——原来不是捉J小三,是渣男来倒打一耙。
宁矜恩摇了摇头:“青燕,我这不是剽窃,荣祥斋太老了,老到故步自封、泥古不化。货卖不出、贷款批不下,我还听说你让工厂那边停工一个月。”
“你有没有想过,年关将近,在荣祥斋干了一辈子的老师傅和工人们怎么办?”
邵青燕搭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紧。
宁矜恩“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来经营这个新品牌。我知道你不喜欢管理公司,你可以继续心无杂念的做你的糕饼。那些老师傅,员工们也可以雇到我这里,给他们的待遇会跟之前在荣祥斋时一样。”
这看似体贴入微的话却让邵青燕如同第一次认清眼前人一般:“如果我去你那里,冯忻怎么办,你不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吗?”
听他这么问,烘焙室内的程大树脸色变得铁青。
作者有话说:
蠢新对佩佩的榜单机制还有些搞不懂。
短更一章,字数有点少,抱歉。
ps:全文小修中,除前四章换掉了大树回忆部分的视角,其余部分会改掉一些bug。
不影响阅读。
第23章
见邵青燕似乎松口,宁矜恩的声音立马染上委屈:“我和他…青燕,我是为了你为了荣祥斋才被冯忻……可你却要跟我说分手。不仅不让我见爷爷,现在还领着外人进门。”
——哈?谁来翻译一下白裤子说得啥?
——意思就是我当老板,你来给我打白工。
——加上正大光明挖员工墙脚。
——荣祥斋要倒闭了??怎么可能,那可是老字号啊。
——别急着站队,好像又有反转。
——我怎么觉得他为了小哥哥付出挺多的。
——确实,如果真是这样,白裤子有点惨。
——呵呵,不会只有我是鉴茶大师吧。/茶杯
——是我听错了吗?主播他们说的是不是冯忻?
——冯忻,那个大网红??
——重名了吧,我家忻哥怎么可能当小三。
——冯忻前几天官宣了,我去找找录屏。
——呦,冯忻不仅当小三,还胁迫人。/挖鼻
——黑子麻烦滚远点,笑亖了,忻哥用强迫别人?
——他们说得可能是冯心,也可能是冯鑫但绝对不会是冯忻。
——这个直播间从一开始的炒花生到现在的围观被捉J,短短几个小时比我20年的人生还丰富。
——炒好的花生给我来一盘,我能在这里吃一天。/吃瓜
——我回来了,冯忻前两天官宣的人叫“恩宝”,刚才小哥哥叫白裤子“小恩”,你们品,你们细品。/狗头
——还有,那个“恩宝”也是卖点心的,而且声音也有点像。/狗头
——忻哥和恩宝很甜的好不好,怎么可能是胁迫。
——我们忻哥真是火了,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也能来蹭。/呕吐
——我们忻哥真是火了,脸都不露的主播也敢来碰瓷。/呕吐
——……粉圈好可怕。
——主播,水油皮快醒好了。
…………
…………
弹幕吵得热火朝天,程大树依旧紧张地透过门缝去看邵青燕,却看不出背对着自己的那人的表情。
体贴地听宁矜恩说完,邵青燕才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我正在做糕饼,水油皮醒发过长会变硬。小恩,长话短说吧,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演出来的委屈瞬间散去,宁矜恩脸上因羞怒挂上一层薄红:“我说了这么多,你脑子里只有糕饼?”
“醒发过长会变硬?哈,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在你心里都只有糕饼。”宁矜恩指着烘焙室:“烘焙室不是‘禁地’吗?你什么时候底线变得这么低,可以带着外人随意进出,你们真的是在里面做‘糕饼’吗?”
“邵青燕,就算没有冯忻,你也会和我分手吧。”恼羞成怒下,几乎撕破脸的宁矜恩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邵青燕面色依旧平静:“小恩,你进屋时有看到门口放着的鞋吗?”
——这墙角听着有点费智商,到底该站谁。
——咱们是在偷听,你们打字时小点声,别被他们听见了。
——我作证他们真的是在做糕饼。
——是啊,抖机灵归抖机灵,小哥哥可是很认真在做糕饼呢。
——没错,但大叔认不认真就不好说了…
——主播请尽快澄清,不要再带我们忻哥的名字,否则冯家军会踏平这个直播间。
——这俩人又打什么哑谜,怎么都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鞋?门口的鞋怎么了?
——大叔别光顾着自己偷听,你给解说一下他俩在说啥。
——好怕啊,我被楼上的冯家军吓尿了。/挖鼻
…………
…………
“什么鞋?”宁矜恩也没懂邵青燕在说什么。
邵青燕:“如果你真在意我是不是带着人回来,一进门就会看见玄关摆放了两双鞋。”
宁矜恩因心中有事进门时根本没有注意地上有没有鞋:“我以为那两双都是你的。”
“小恩,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把鞋放在鞋柜外。”邵青燕。
听出他的意思,宁矜恩“嗤”了一声:“用一双鞋来证明我在不在意你是不是有些可笑?”
邵青燕:“不如你现在再去看一眼,那两双鞋哪一双是我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在意邵青燕,宁矜恩转身快步走向玄关,回来时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你平时是穿皮鞋,可外面那两双都…都不是你的鞋,烘焙室里是不是有两个人?”
看着昔日的爱人,邵青燕轻声道:“车祸后我双脚发肿,只能穿拖鞋也只有拖鞋。可哪怕病房里开着空调还是会脚冷,那种冷让人觉得浑身都跟着僵硬麻木。”
“玄关那双棉靴叫老人鞋,是新护工买的,我还记得第一天他帮我换上这鞋时说的话,‘邵先生,你千万别嫌这鞋丑。它不仅不勒脚,穿起来还可暖和了,而且这里面还能塞暖贴呢…’。”
“我当时想我又看不见怎么会嫌鞋丑呢?”说到这里邵青燕露出个温煦的笑:等我能看见的时候才发现它确实很丑,但也真的很暖和。烘焙室里的人就是我的那个护工。小恩,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在意不在意真的是从小细节里看出来的。
——小哥哥这是怎么了又坐轮椅又看不见?
——不是说了吗,出了车祸。
——妈呀,好惨。/大哭
——所以说到底是出轨?
——啊?大叔只是个护工?
——嗑错了,我还以为…
——怎么感觉胸口发闷。
——我好像听到大叔吸鼻子声??
——大叔,你不会是哭了吧!!!
程大树一直以为虽然经受轮番打击,但内心强大的邵青燕不会在意那些事。无论是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被推来推去做检查还是吃着李护工偷懒之后带回来的那半温半冷的饭。
直到门外的人跟宁矜恩吐露心声时才让程大树窥伺到邵青燕的一丝脆弱。
不是不在意,他只是在没人关心时能忍住不说而已。
想到那被吃光的螺蛳粉和不离脚的老人靴,程大树吸了吸鼻子。
自己为什么要逃离,就算当时被邵青燕厌恶反感也该跟宁矜恩争一争才对。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怪我没有关心你,可我当时又要顾着荣祥斋…宁矜恩。
“小恩,你先回答我,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邵青燕。
“我…”宁矜恩喉咙一时有些干痒,他轻咳一声:“我想借一下百子模和那一套燕尾模。”
邵青燕沉默了几秒:“抱歉,无法借给你。”
宁矜恩:“为什么?现在荣祥斋的糕饼不是用不上这几个模具吗,放着也是放着。”
邵青燕:“之前用不上,但很快就会用上了。”
宁矜恩脸色一变:“你这是想用我的点子跟我对着干了?”
邵青燕没有解释:“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你先走吧,别让冯忻在楼下等太久。”
程大树闻言,脸色阴沉地快步走向窗边,拉开窗帘向下看去,果然在楼下看到了正倚在他那辆宾利前抽烟的冯忻。
——大叔你能不能把手机留在门口,我还要听墙角呢。
——冯忻在哪?让我看看。
——说了不是我们忻哥,能不能别再碰瓷了。
程大树冷笑一声举起手机对着楼下的人来了个特写。
——……槽,真是冯忻。
——这么高看都看不清,你说是就是?
——他主页一半视频都是倚着他那辆破宾利装B,认不出他的脸也能认出他的姿势。
——楼上等你买得起车时再说我们忻哥开的是破宾利吧。
保时捷×1
保时捷×10
——老子就要说,冯忻天天开个破宾利装B。
——冯家军又承认这是你们忻哥了?
——没人好奇小哥哥是怎么知道冯忻在楼下吗?
………
………
门外,被拒绝的宁矜恩也没了再演下去的心思:“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转身离开时想到了之前在病房里见到的那个对自己有着敌意的男人,宁矜恩回头露出一个甜腻地笑:“你不会喜欢上那个给你买鞋的护工吧?毕竟在一起这么久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护工对你好是因为他拿了你的钱,甚至说不定是在贪图你的钱。青燕,再怎么缺爱也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注意点安全。”
快步走到玄关的宁矜恩又瞟了一眼地上摆放整齐的两双鞋。
一双是普普通通的黑色板鞋,另一双是邵青燕口中的‘老人鞋’。
鞋尖在上面用力碾了碾,宁矜恩冷哼了一声:“确实挺软。”
等程大树回到门边时,屋外只剩下邵青燕一人。
“他走了?”程大树拉开门走到邵青燕身后。
“嗯。”邵青燕依旧盯着宁矜恩离去的方向。
程大树张了张嘴:“水油皮醒好了。”
“嗯。”邵青燕收回视线转动轮椅进了烘焙室。
——好尴尬,这俩人怎么都不说话了。
——冯家军的人也也不在了,没人吵架好无聊。
——大叔你说点什么啊。
——唉,小哥哥刚分手心情肯定不好,大叔你开导开导他。
——大叔你趁虚而入的机会到了。
——等等,我突然想到之前看冯忻直播叫那个小恩老婆…
——呵呵,别提那一对儿渣了吧。
——也不能说是渣吧,小哥哥也没否认他的话啊。
——我是想说!!如果小恩是0,那也就是说小哥哥是1,那岂不是和大叔撞号了?
——…………
——?????
——大叔!你快出来说句话啊。
…………
…………
被宁矜恩这么一搅和,烘焙室里的气氛变得沉闷又凝重,邵青燕一言不发只顾着低头做饼。
程大树几欲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看他擀皮包馅。
将做好的咸酥饼码好在烤盘里,邵青燕又团了几个包裹着馅料的油酥用虎口一夹一捏。
程大树上前一步:“这是在捏花生?”
“嗯。”邵青燕拿着花钳夹在花生形状的糕饼上夹戳出纹路。
“太像了。”程大树赞叹。
等邵青燕将托盘放进烤箱,程大树才犹犹豫豫开口:“你是怎么知道冯忻在楼下的?”
“无论是做糕饼还是经常进出生产车间,我和他身上都不能喷香水,刚才一出烘焙室就闻到了。”邵青燕盯着烤箱:“那天在会所,冯忻身上的香水味。”
第24章
“你…你别生气。”程大树不知该怎么安慰邵青燕。
邵青燕笑着摇了摇头,掩盖了眼底的失意。
“我…我爸也出轨过。”程大树挠了挠额角。
“?”邵青燕看向程大树。
“他甚至把自己的救命钱都给了那个女人。”程大树。
“你之前说过那是你和你妈妈卖肉夹馍挣的钱。”邵青燕。
“嗯。”程大树嗓子发涩。
如果不是因为钱被宁寡妇骗走给了宁矜恩,自己也不会在去找对方算账时被眼前人撞见、也不会在后来被他冷言拒绝。
“我妈妈因为这件事也生了一场病。所以你千万不能生气和难过,为了那种人不值得。”程大树。
听程大树用父母辈的秘辛事来宽慰自己,邵青燕“嗯”了一声:“我不会生气难过。”
想了想他连忙又问:“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嘿嘿,我爸和宁…个女人前后脚死了后她病就好了,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度假呢。”程大树露出欣慰地笑。
“………”邵青燕。
可能是邵青燕诧异的表情太明显,程大树认真道:“我爸生我一场,我伺候他给他送终是我的义务。但他出轨背叛伤害了我妈,我对他早就没有了敬重和感情。”
说完程大树又有些心虚:“邵先生,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孝啊?”
想到每一次程大树笑呵呵说着那些让人憋闷的幼年经历,邵青燕:“不会,你是个好孩子。”
有一瞬间程大树想要扑过去将邵青燕紧紧抱住,甚至想要趁虚而入将一切全盘托出再说一句“我喜欢你,喜欢你了很久。”
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不知道是冲动还是冷静,他扑过去时带着一股莽劲儿却又在一瞬间将手机放好还点了静音。
轮椅被撞得向后滑行,邵青燕一手环住撞过来的人,一手按住了刹车。
“咳咳,大树?”邵青燕被勒得咳了两声。
“谢谢你。”拥抱着梦寐以求的人,把想说的话换成了感谢。程大树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再给邵青燕增添烦恼。
热烈的人怀抱也是热的,彼此熨帖两颗受过伤的心。浑身僵硬的邵青燕将手从程大树后背挪到对方肩上轻轻拍了拍。
想到宁矜恩临走前说的话,邵青燕几近耳语:“我母亲在我出生时离开了人世,父亲好赌,对我们兄弟不闻不问。但我从小到大都被爷爷、青瑶他们都爱着、护着。虽然现在青瑶也离开了,但我还有爷爷和荣祥斋,我从没觉得自己缺爱。”
程大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怎么可能会缺爱,有那么多的人在爱你。”
邵青燕上睫微垂:“是吗。”
“嗯。”程大树用力点了点头。
俩人似乎只是短暂相拥了一会儿,程大树就先一步松开邵青燕。
刚才扑过去是冲动下的故意为之,等反应过来做了什么,他才发现自己几乎是跪趴在邵青燕腿上:“我是不是压到你的腿了。”
除了冷热,因为神经受损,双腿对疼痛的感知并不强烈,邵青燕:“没有感觉。”
“等做完手术就有感…”程大树低下头视线落在压着邵青燕腿根旁的小臂上。
尽管是冬季,但为了让邵青燕能方便一些,除了里面穿着宽松的阿罗裤,只穿了一条带加绒外裤。
可能是坐着的关系,裤子有些贴身,触碰的地方位置多少有点微妙。
“!”
几乎是从地上弹跳起来,程大树结结巴巴:“我…我我…不是故…故意的。”
邵青燕以为对方是怕压到自己,再次宽慰道:“没事,不疼。”
视线落上就挪不开了一般,刚才手肘下的触感也被无限放大,程大树紧闭眼睛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我去瞅瞅,瞅瞅烤箱。”
回到桌边将静音键关掉,他拿着手机去拍烤箱内部。
看着里面已经变色的糕饼,面红耳赤的程大树:“我觉得如果把花生饼做成花生形状销量肯定会很好。”
“荣祥斋确实太老了。”邵青燕也推动轮椅到了烤箱边:“你知道吗,之前做了调查,荣祥斋受众群体年龄在50岁以上的占76%。”
“他们不会在意花生饼的形状是扁的还是仿花生的。”
“现在几乎没有年轻人会去线下商超门店购买,荣祥斋精致的小口点心反而卖不过普通的桃酥、蛋奶饼。”
“花式系列的生产线更是减少了两条。”
——小哥哥手也太巧了,不用模具一个一个自己捏的大小形状几乎差不多。
——好像真花生。
——大叔终于问出我想知道的事了。
——吐了,沾着现任的香水味来前任家借东西。/呕
——别忘了对方可不知道小哥哥在家。/白眼。
——!他一开始是想直接拿?
——请用“偷”,谢谢。
——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叫做偷。
——冯家军又回来了?
——抱抱小哥哥。
——大叔,快点去安慰安慰小哥哥。
——??
——大叔你…
——渣男和小三都死了??老天开眼。
——是不是剧本啊,你俩怎么惨到一起了。/大哭
——出轨可耻,大叔你没做错。
——啊?怎么一会儿大叔一会儿孩子的。
——听不见了?
——什么情况卡了吗?
——是不是静音了?
——………啊啊啊,他俩去做什么了。
…………
…………
——人哪去了,花生饼都快好了吧。
——又有声音了。
——大叔,你刚才背着我们去干什么了?
——色泽真诱人。/流口水
——肯定是去安慰小哥哥了。
——马上就出锅了,这些会卖吗?
——小哥哥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低落了。
——我买我买,我要买花生形状的花生饼,赶紧上架!
——外地人在官网下单了几种点心,坐等收货。
——有木糖醇的吗,我给我奶奶买一点,她喜欢吃咸口的。
——H市人表示荣祥斋的糕饼真的很好吃,从小吃到大,每次放假回家都能干掉几斤。
…………
…………
“年轻人都喜欢在线上买东西。”神情恢复正常的程大树:“之前没能好好宣传,荣祥斋线下的销售额远超线上倒也正常。
“我相信那两条生产线很快就可以重新启用。”
没有接程大树的话,邵青燕看了眼饼皮的颜色,戴上防烫手套将烤盘拖了出来,花生形状的咸酥被他夹到盘子里。
本想再安慰安慰邵青燕,然而还没等程大树开口,邵青燕就迎上他的视线:“不是两条,我要将花式系列的生产线增加到四条。”
“!”程大树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大树,你想陪我拼一下吗?”邵青燕将盘子里的‘花生’递了过去。
“我愿意!”程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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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求婚。”程大树捂住脑门。
“可我听小刘说你那天‘我愿意’喊很大声……唔唔…你做乜嘢……”另一头的方姨不知被谁捂了嘴紧接着挂断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被护士推出检查室的邵青燕看着捂脸捶墙的程大树担心地问。
“没事。”程大树连忙把热水袋塞进邵青燕怀里:“检查完了吗?结果怎么样。”
“正好,你也劝劝你家先生。”护士将邵青燕推到程大树身边:“医生建议这周就做手术,但你家先生非要拖到下个月。”
“邵先生?”程大树低头看向邵青燕。
“回病房再说。”邵青燕。
可程大树根本等不到回病房,一路上他不停劝说邵青燕:“之前庄常星找的医生也看过你的病理报告,手术成功几率很大,你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邵青燕。
程大树:“要是你还担心,我认识…庄常星他认识首都医院副院长,他是神经外科的教授,我们可以找他来…”
“大树,你先别急。”邵青燕。
“我怎么能不急。”程大树握着轮椅扶手的拳头攥紧:“虽然我不学医,但手术这件事越拖越不好,万一骨头长死什么的…”
邵青燕回身拍了拍程大树的手:“不会的,只是神经压迫,骨头没事的。”
程大树反手盖在邵青燕手背上,同时加快了脚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麻了??”
“应该是刚才做检查时扶着那些金属仪器的关系。”邵青燕没有抽回手,另一只手指了指腿上的热水袋:“没事,我有这个。”
程大树皱着的眉头没有舒展快步将邵青燕推回病房。
等扶着他上了床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程大树才拖过椅子坐到床边:“邵先生,你为什么要推迟做手术的时间。”
“因为我没时间。”邵青燕。
“怎么会没时间?”程大树。
“工厂那边新加的生产线我已经让小雪去安排了。”邵青燕:“停工的工人和师傅们也让他们来上班。”
程大树:“那也不影响你下周手术啊,如果忙不过来我们可以搞预售商品七天发货。”
邵青燕:“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糕饼卖不出?”
程大树:“不担心。”
邵青燕:“我和你相反,我担心明天的首播不会给荣祥斋带来多少销量。”
“那为什么让刘雪提前准备生产线?”程大树有些疑惑。
“破釜沉舟。”邵青燕:“这些年我安逸了太久,甚至到了这个关头还想过找别人去替我做直播这件事。”
“我不想再给自己犹豫退缩的时间。”邵青燕:“荣祥斋起死回生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我的手术就算失败了也只是失败了。”
程大树还欲再劝。
“大树,我的前任没怪错。”邵青燕:“在我心里,荣祥斋重于一切。”
邵青燕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深沉地看着程大树,当看到对方担忧又焦急的神情时他鬼使神差加了一句:“你会理解吗?”
第25章
“可在我心里没有事情比你、比你的身体更重要。”程大树。
邵青燕虽不知道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问题是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但绝没想过程大树会这么直白地表明心意。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程大树又郑重点了点头:“但我十分理解你对荣祥斋的在意和感情。”
见程大树没有听出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意思,邵青燕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失望。
“可是…”程大树皱眉像是又纠结了一番:“唉,邵先生,要不这样吧,如果明天首播的商品销量达到了一个超出预期的数额,你就还听医生的安排这周做手术。”
“超出预期的数额?”邵青燕。
“嗯。”程大树。
“多少?”邵青燕。
“冯忻那天卖了1万,我们定个小目标。”程大树眉峰一挑:“比他们多一倍,2万吧。”
“………”邵青燕以为程大树会说500份或者夸张地说个1000份。
毕竟他自己第一个月直播才有100块的提成。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的首播如果卖出2万份,你就这周做手术。”就好像已经笃定自己会赢,程大树站起身:“刚做完检查你先睡一会儿,我去跟医生敲定一下具体时间。”
看着风风火火走出病房的人,邵青燕手心发麻。
可他很明确这不是什么病痛症状,而是人生中不曾有过几次的冲动与亢奋带来的血液沸腾。
可随即邵青燕又摇了摇头,紧紧攥住了依旧发痒的手心。
2万份…吗?
张洛宁敲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倚在床上的人正低头专注地看着双手。
只见过一两面,张洛宁试探着开口:“邵总?”
邵青燕回过神看向门口的人:“你是?”
“我是老宁啊。”张洛宁。
“?”邵青燕。
“张洛宁,沃顿商务的张洛宁。”张洛宁。
听来人是沃顿商务的张洛宁,那个把程大树送到自己身边的人,邵青燕起身想要挪到轮椅上。
“别动别动,你躺着就行。”
哪敢让这尊大佛相迎,张洛宁连忙走进病房,快速将邵青燕掀开的被子盖上。
“早就想来看你了,可一到年关,公司里的破事儿就多,今天才刚抽出时间。”张洛宁将手中的果篮放到桌上。
邵青燕之前陪着爷爷去参加活动时跟这个沃顿商务的张洛宁有过短暂的交流。
按理说二人年龄相仿,家里又都是H市的知名企业,关系应该熟络才对。奈何赛道不同,一个是天天‘宅’在烘焙室里研究糕饼的‘师傅’、一个是浪在国外这几年才被父亲抓回来的‘富二代’。
邵青燕其实不太清楚对方为何会来医院看望自己甚至还在跟自己解释之前没来的原因,仔细想了想也只有那一种可能。
“张总,谢谢你。”邵青燕。
“嗐,谢啥,就一点水果儿。”张洛宁。
“谢谢你给我介绍护工。”邵青燕淡笑。
张洛宁去掏橘子的手一顿,想到那冒充护工的某人,怕拖了对方后腿,故意装傻道:“哦,你是说那个谁啊…他叫啥来着?”
“大树,程大树。”邵青燕。
“啊对,是这个名儿,瞅我这记性。”张洛宁。
“他来我这之前是在你那里上户?”邵青燕。
“啊对,对,在我那里上户。”张洛宁点头。
“他还负责做饭开车?”邵青燕。
“啊对,对,他啥都会。”张洛宁用力点头。
邵青燕笑意加深:“大树他挺厉害。”
“可不是,要不是咱俩这关系,我都不能把人介绍给你。”张洛宁。
“那可真是谢谢张总了。”邵青燕。
“别这么生分,我记得咱俩年纪差不多,你叫我老宁就行。”张洛宁。
“可惜我这儿没茶,没法好好招待你。”邵青燕眼神微闪:“也不知道你是喜欢喝普洱还是金骏眉。”
张洛宁摆了摆手:“谁喝那玩意儿啊,涩了吧唧的,等你身体好了咱俩去喝一杯。”
“好。”邵青燕笑道。
等程大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邵青燕坐在床上含笑听背对着自己的人高谈阔论。
“哈哈哈哈,我那些哥们儿要是知道我能把邵二你约出来肯定会竖起拇指夸一句牛逼。”
“你哥年轻时起码还跟我们玩过几次,你都不知道他那时候…”张洛宁。
“咳咳!!!”程大树用力咳嗽打断了张洛宁的话。
察觉出刚才提到谁的张洛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想到已经不在了的那人,他神情也变得黯然:“抱歉…”
邵青燕追问道:“我哥他怎么了?”
张洛宁没回答邵青燕而是先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人。
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
被父亲薅着耳朵回国的他接手网络营销部,负责给自家合作的商品做直播推广。
跟眼前这个黑面神打交道快两年了,十次飞G省能有七次见不到本尊。但比起其他商务传媒公司,已经算是被优待。
之前张洛宁一直以为黑面神是看在大家都是D省人、多少算是老乡的面子上才
给自己几分面子,直到最近……
见程大树微不可察地点头,张洛宁的视线才又落回邵青燕身上,伸出大拇指:“你哥很牛逼,在我们这群人里是这个。”
邵青燕脸上依旧挂着笑:“我还以为我哥跟我一样是个‘宅男’,他都没跟我提过这些。”
“你哥那是怕我们这些人带坏你。”张洛宁:“论会喝酒可没人能比得过他。”
“会喝酒?”邵青燕。
“邵大简直是H市传奇,无论是白的、红的、还是洋的,他闭上眼抿一口就能知道这酒是哪一年的,产地是哪儿。”张洛宁:“哎,你们做吃的味觉是不是都这么灵,等哪天你跟我们喝的时候咱试一……”
“咳咳!!”程大树。
邵青燕摇了摇头:“我没有这种本事,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哥会这个。”
“怎么没这种本事,你不也是只要尝一口糕饼点心就能吃出里面是什么馅料吗?”程大树。
“尝得多自然就会了。”邵青燕。
“还是因为你有天赋,我吃再多也不行。”程大树。
“你上次不也尝出了十锦酥的馅料?”邵青燕。
“嘿嘿,你就别笑话我了,明知道我是背的配料表。”程大树。
张洛宁张大嘴看着一脸傻笑的程大树,心中暗自咂舌,爱情果然会让人降智。
直到对方踢了一下自己的鞋跟,他才合上嘴:“怎么了?”
“宁哥。”邵青燕。
“………???”程大树。
张洛宁回头看邵青燕:“啥事?”
“谢谢你。”邵青燕。
张洛宁跟着乐:“谢我啥…”
“谢你告诉我我哥的这些趣事儿,我正愁下次去见爷爷时不知道跟他聊什么。”邵青燕。
头顶似乎有一束激光扫射了过来,张洛宁浑身一激灵:“嗐,这有啥,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程大树声音听起来阴恻恻:“还真有事儿想让你帮忙。”
明天的那场直播,光靠自己辅助邵青燕未免显得不专业。也不能总用‘我有个朋友’这招找人来帮忙,毕竟之前邵青燕在车上时已经有些怀疑了。
张洛宁这家伙来得到正是时候,如果表情不那么欠儿就好了。
见俩人同时望向自己,程大树对着邵青燕笑道:“沃顿的业务之一是直播间布置,明天的首播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你们的首播?”张洛宁看看邵青燕又看看程大树。
“嗯,明天是荣祥斋第一次正式直播,有些担心效果。”程大树。
“哈,什么玩意儿,你还用担……”
脚上一疼,张洛宁的话锋一转:“这点小事儿交给我们沃顿吧,保证给你们布置成一流直播间。”
“邵先生,直播地点要不要换一个?”程大树。
邵青燕的那间烘焙室不光是在他家里,还有着很多荣祥斋的记忆,之前宁矜恩提过‘禁地’两个字,看得出邵青燕对那里很爱护。
邵青燕摇了摇头:“不用,它们都是我的搭档。”
上阵不离。
程大树思索一番又对张洛宁道:“直播地点是间烘焙室,里面有一些珍贵的物件儿、直播时主播会移动,需要摇臂。”
张洛宁“啧”了一声:“你就放心吧,不该碰的一个也不会碰,该准备的一样不会少。”
程大树拿出手机:“我让大强带你过去。”
张洛宁做了个ok的手势。
邵青燕眉心微蹙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刚才对张洛宁的试探似乎根本没有必要。他和程大树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是雇主和护工的关系。
甚至…
程大树对张洛宁的态度跟自己比随意很多,比起护工俩人更像是多年好友。
没察觉间,微微蹙着的眉加深了一些。
“大强在楼下。”程大树。
“嗯?”张洛宁。
程大树一副‘你还想在这里当多久电灯泡’的表情。
“你下午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今天就去把直播间布置了。”说完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好像不太对,程大树从牙缝里补了一句:“谢谢了,宁哥。”
“………”张洛宁。
前被父亲教育过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后被巨树创始人这句‘宁哥’叫得飘飘然,张洛宁豪情壮志地拍了拍胸脯:“我这就去。”
人像一阵风刮走,程大树才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怎么了?”邵青燕。
“你怎么叫他哥啊。”程大树。
那一声‘宁哥’别说自己,就连直男的张洛宁听完都笑得一脸褶子。
“他比我大两岁,跟我哥一个年纪。”邵青燕。
“两岁也不算大。”程大树撇了撇嘴。
“那几岁算大。”邵青燕:“6岁吗?”
算起来,自己上大学的时候,眼前这人才刚小学毕业,和宁矜恩一样。
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片玉米地,邵青燕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听耳边有人轻声唤了一句。
“燕哥。”
作者有话说:
北方的朋友们昨天小年快乐,南方的朋友们今天小年快乐。
第26章
邵青燕突然感到有些耳鸣。
程大树挠了挠头:“我觉得还叫你‘邵先生’显得咱俩太生分。”
自打小刘、庄常星、大强那些人都跟着叫邵青燕“邵先生”,程大树就觉得他不是特殊的那一个了。
“嗯。你叫张总宁哥,当然也可以叫我一声燕哥。”邵青燕按了按耳根。
“我是跟着你才那样叫他。”程大树。
这句解释多少带点意有所指,程大树偷偷观察邵青燕的神情。
谁承想对方立刻扭头避开视线不看自己。
程大树的脑袋垂了下来。
“1602抽血。”年轻护士推着小车闯进别扭的空间里。
邵青燕揉着越来越烫的耳根松了口气。
护士虽然年轻但手法好,一针见血抽走了他耳根上的红。
“今天怎么抽这么多?”程大树探头看着被抽出来的三管血。
“手术前检查。”年轻护士利落地将第四管取下来,把棉棒递给邵青燕:“自己按着胳膊。”
“我来吧。”程大树连忙抢过棉棒小心翼翼按在那血点上。
“………”年轻护士瞅了眼斜着身子挤在床边、弯腰伸长胳膊一副紧张模样的人。很想啧一句“他是腿不好又不是手不好。”
可想到护士站里流传的八卦,视线在俩人脸上转了一圈又生生忍了下来。
“术前?”邵青燕皱眉。
“你不是安排下周一手术吗?上午8点第一台,等一会儿医生会来跟你讲具体注意事项。”年轻护士。
“好嘞。”程大树。
“………”邵青燕。
“这几天饮食要清淡,外出戴好口罩注意别发烧感冒了。”
将扎带从邵青燕胳膊上取了下来,年轻护士又叮嘱了一句才推着小车走出病房。
病房里,程大树察觉出邵青燕的沉默,心虚地问:“你生气了吗?”
可人依旧沉默着,程大树压低声音:“燕哥…”
邵青燕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做主跟主任定下手术时间?”
“都说第一台手术比较好。”程大树拇指和食指对在一起搓了搓:“有人为了加塞,还想给主任这个呢。”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又在装傻,邵青燕:“我的意思,为什么要定下周一手术。”
程大树:“周末主任休息够了,周一精神头肯定足。”
“大树。”邵青燕:“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接下来的日子对我很重要,我没时间去做手术。”
如果直播效果不好,自己还得趁着年前去见一见那些商行协会的人。
“我也没开玩笑。”程大树收了笑:“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卖出2万份你就做手术。”
“2万份。”邵青燕苦笑:“你知道2万份是什么概念吗?荣祥斋的网店平均一个月才能卖出600单。”
“燕哥。”程大树坐到邵青燕身边:“你其实也想过一晚上能超过他们卖出2万份吧。”
“我…”邵青燕。
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人神情很认真,不带一丝捉弄,邵青燕的心静下来。
“我想过。”邵青燕:“荣祥斋的糕点不会输给别人,这点我从不怀疑。”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程大树伸手盖住邵青燕攥紧的拳头,手指缓缓挤进被死死抠着的手心里。
指甲留下的白痕变成红印,程大树心疼地把邵青燕的手捧起来用指肚揉了揉。
“我也从不怀疑荣祥斋的糕饼会输给别人,之前销量不高只是没有推广好。”程大树。
“荣祥斋是不会输给别人,可我呢?”邵青燕。
“你怎么了?”程大树不解。
邵青燕:“冯忻是专业的主播,能说、会说、会讨人欢心,我和他比…”
程大树鼻子喷火:“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你比,你不许再自降身份说这种话。”
似乎是第一次看程大树动怒,邵青燕被他凶巴巴的语气震了一下。
“选他的人都瞎了眼,能把鱼目当珍珠的野猪肯定吃不了细糠。”程大树。
“………”邵青燕。
“红土也能当朱砂,路灯还想比月亮…”
“大树,大树。”邵青燕。
“犊子踢牛母,忘恩负义的王八…唔”程大树瞪大了眼睛。
“好了,别生气了。”邵青燕。
刚才还抓着的手不知何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邵青燕的手从来都是温温凉凉,程大树却觉得自己像是被烫了一下。
而且还是钻心的那种。
不仅嘴唇发麻,心脏也跟着麻。
邵青燕:“我其实没有那么多的个人情绪,这么说显得像是我这个失败者在找借…”
“你不是失败者。”虽然沉溺于那掌心的温度,但程大树还是握着邵青燕的手腕将他的手往下拉了拉。
“你才不是失败者。”
抗议完这一句,程大树又把他的手重新盖回自己嘴上。
“………”邵青燕。
知道这样想不对,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思绪飘散。
可邵青燕不可避免想到了小时候在亲戚家摸到的那条大黑狗。
他喜欢狗。
怕狗毛沾在衣服上被带进烘焙室,哪怕再喜欢,爷爷也不让养猫狗。
所以每年不爱交际的他同意跟着邵伟华走亲戚也是为了能趁机摸一摸那条大黑狗。
大黑就是这样。
每次揉完它脑袋松手的时候,它就会用爪子扒拉邵青燕的手再把脑袋拱到他掌下。
就像程大树刚才的小动作。
说起来,他们的眼睛也有点像,眉毛也像,连喷洒在掌心中热烘烘的气息也像。
一瞬间邵青燕仿佛看到坐在床上的人身后长了一条甩出花的大尾巴。
想到程大树之前说的报恩,算了算那只叫大黑的狗离世时自己的年龄,邵青燕心中一动下意识开口:“大黑?”
“大黑,谁是大黑?”程大树警觉地竖起耳朵。
羞于自己的天马行空,邵青燕耳根子通红:“抱歉,我刚才说到哪了?”
“你不是失败者。”程大树说完又把邵青燕的手捂回自己嘴上。
“………”邵青燕。
怕再胡思乱想,他赶紧抽回了手。可肉眼可见一条无形的尾巴垂了下去。
“咳咳。”邵青燕:“我有点渴,大树你能帮我倒点水吗。”
“你刚抽完血!”程大树顾不上低落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给忘了!”
看着走到桌边又是找红糖又是拿大枣的人,邵青燕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
到底是多大的恩情才会让人这样相待。
塞进手里的杯子温热,邵青燕盯着漂浮在水上的大枣和沉底的红糖。
“我对比冯忻并不是觉得自己输给了他,但术业有专攻,他毕竟是巨树平台的头部主播。”
“头部主播?”程大树露出笑:“燕哥,你这几天没看直播,消息有点落后了。”
“落后?”邵青燕。
“巨树的头部主播可没有冯忻喽。”程大树摊手。
年终大促。
各大商家主播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全天24小时直播。
冯忻站在四十多平的直播间一角看着自己‘徒弟’在镜头前又是唱又是跳。
直到跳得气喘吁吁,她才捂着领口凑到镜头前:“宝宝们,想要福利吗,点击小橘车可以领取哦,只有三十秒,宝宝们冲呀。”
“冲啊。”她身后一排戴着墨镜的西装男挥舞拳头跟着喊号子。
一阵群魔乱舞倒计时后,冯忻皱着眉问身边的助理:“怎么样。”
“2……23单”助理。
“多少?”冯忻一把抢过助理手中的平板。
“没上人气吗?”
“已经上了。”助理。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可以弄虚作假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活人’基数越大,人气越会成几何倍增长。
看着数据上只有1000来人的观看数和惨不忍睹的23笔销量。
冯忻太阳穴一跳一跳。
“上了人气才只有1000多?”冯忻把平板扔给助理:“再让上5万人。”
直播间观看人数飙升到5万,冯忻脸色依旧难看:“你长脑袋是干什么的,跟了我这么久,这种小事还要我提醒,下次一开播就把人气搞到5万。”
助理低着头没有回答。
冯忻的怒意加深,伸出脚踢在对方小腿上:“听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呢!”
“小心点。”
身边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差点跪地上的人扶起,宁矜恩:“什么情况。”
“冯哥,不是我没听见,是直播又被封了。”助理来不及道谢连忙将手中的平板递给冯忻。
直播间另一边的主播和她身后的那些墨镜男也都凑了过来。
“师傅,我怎么又被封了。”女徒弟本想拉着冯忻的胳膊晃一晃,可看到站在他身边的人忙熄了心思老老实实站好。
宁矜恩根本没有在意对方的小动作,他抱臂站在冯忻身侧看着平板。
“检测到违规操作,本直播间已被封禁,禁止直播时长48小时。”
宁矜恩轻声念出一行字。
“昨天禁了24小时,今天又是48小时,这个破平台在搞什么啊。”女主播气得直跺脚。
冯忻也想知道巨树平台最近在搞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联系对方,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冯忻立马接通了电话。
“方哥,我正想打给你,你们平台又在搞什么。”冯忻的语气很古怪,像是在责怪又带着一丝讨好。
“我徒弟直播间又被封了。”
“擦什么边,昨天刚被封谁还敢擦。”
“那你给查一查是什么原因。”
“买人气?哪个直播间不买人气,我说方哥,你跟我交个实底,我们是不是被针对了?”
“没被针对怎么最近这么多问题。”
“我不是不信你,我他妈刚从G市回来,结果连程总的一根毛都没看到。”
“呵,他是大忙人,当然不会把我这种小主播放在眼里……”
宁矜恩冷眼看着冯忻,哪怕如今身价过亿也改不掉他骨子里的粗鄙和低俗。
别说比不过那个人,就连邵青燕都不如。
可又如何呢。
自己身后毕恭毕敬站成一排的‘徒子徒孙’、出行时的豪车和跟随在身边的助理保镖。
如今拥有的这一切都是邵青燕不想给自己的。
而且…
宁矜恩视线落在冯忻的眉眼上。
目光变得恍惚又带着眷恋。
作者有话说:
半夜,程大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大黑到底是谁!
第27章
“谢了方哥,改天我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冯忻收起脸上的笑:“一会儿直播间就能解封。”
“师傅,你太厉害了。”
“还得是冯哥。”
“牛逼,冯哥。”
七嘴八舌的奉承吵得宁矜恩耳朵疼。
“行了,别说这些虚的。”被吹捧得冯忻看起来也没多高兴,他指了指女徒弟:“你上去跟粉丝们解释一声就下播。”
“啊?不是解封了吗。”女徒弟不解。
“解封又怎么样!”冯忻:“直播间里一共就1000来人,还大部分是他妈死的,播个屁啊。”
“可是坑位费…”助理。
“这还用我教?拖到下一场啊。”冯忻:“走走走,别围在我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
将人都撵走,冯忻才把身边的宁矜恩搂在怀里。
伸进后腰的手有些凉,但宁矜恩恍若没有察觉。
“脾气怎么这么大。”
“能不大吗,已经有好几个合作商提出不满了,还有提出要赔偿坑位费的。”冯忻:“我一场直播所有商品加一起才几千销量,真他妈撞了邪了。”
说话的时候带着气,捏在宁矜恩腰上的手劲不自觉重了些。
宁矜恩依旧不吭一声:“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直播平台高管?”
“不是高管,是个技术。”
“技术?”宁矜恩:“一个技术也能让你叫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姓方的不是普通的程序员。他是最早一批跟着巨树老总的人,直播间的数据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那些高管算什么,全是酒囊饭袋。”
“哦。”宁矜恩。
怀里的人明明腰都被自己捏软了,脸却一副云淡风轻。
冯忻爱惨了宁矜恩这副清冷又温顺的模样。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动了要把人从邵青燕身边抢过来的心思。
一个呆货怎么配拥有天仙儿。
“要不是因为我面子大,这种平时躲在幕后的人根本不会轻易出面。”冯忻说着就含住了宁矜恩的耳垂:“你老公我是不是很厉害,嗯?”
已经有视线看过来了,有羡慕也有嘲笑。
再厉害也是只随地发青的公狗,宁矜恩掩盖住眼底的厌恶,轻笑一声:“厉害还让别的主播挤兑成这样呀。”
冯忻啃宁矜恩脸的动作停了下来。
“妈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搞鬼我弄死他。”
“阿嚏。”程大树搓了搓鼻子不满地看了眼身边的庄常星:“你骂我?”
庄常星没否认:“是你让我来的,我来了你又这么多事儿。”
程大树:“我是让‘庄医生’来,希望你能专业一些。”
庄常星翻了个白眼,不再理程大树,上前一步走到病床边。
程大树也想跟着挤过去,可那里已经围着几个人。
刚刚劝服邵青燕劝了一半,主任就带着几个实习医生浩浩荡荡来交代术前事项,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再次从G省赶过来的庄常星。
“小邵,手术方案之前已经跟你沟通过,不用担心。”中年主任声音忠厚爽朗,让人一听就觉得靠谱。
“宋主任,关于手术日期…”邵青燕。
“咳咳,燕哥~”
顾不得外人在场,程大树喊了一嗓子。
“????”庄常星猛地回头看向伸长脖子、双手合十朝邵青燕做哀求状的人。
邵青燕跟程大树对视两秒,叹了口气:“宋主任,那就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先不说你是我的病人,就邵老给咱们医院捐赠过那么多设备,这台手术我也会尽全力。”宋主任。
“你下定决心早点做手术是对的。这几天养好精神,要是觉得身体有什么问题及时让人来找我。”
拍了拍邵青燕的腿,宋主任带着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实习医生离开病房。
程大树送完人回来,越过正和邵青燕轻声交谈的庄常星,把保温杯又递给床上的人:“燕哥,再喝点红糖水。”
水喝多了也不好,特别是现在上上下下不方便。
邵青燕摇了摇头:“不用了。”
程大树:“燕哥,你今天可抽走4管血呢。”
好不容易搓掉的一身鸡皮疙瘩又重新爬满身,庄常星瞪着程大树。
“你这什么表情。”程大树也跟着瞪眼。
“第一、红糖可以补血这件事缺乏科学依据。第二、傍晚别让他喝太多水,容易水肿。第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怕是刚才又不自觉露了馅,程大树连忙回头跟邵青燕解释:“燕哥,我不是态度差,我和他平时就这样,关系好,说话比较随便。”
对于程大树和这几人的相处模式,邵青燕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此时也饶有兴趣看他‘表演’。
“我没说你态度差。”庄常星。
毕竟自己拿钱办事,是霸总身边随叫随到的怨种医生,要是被他温柔相待才见了鬼。
“那你在说什么。”程大树。
庄常星一副受够了的模样:“你能不能别压声了。”
他学着程大树压低声线:“‘燕哥~燕哥~这声压得就跟你那时候喊麦一…哎哟。”
捂着胫骨前侧,庄常星几乎跳起来:“你真踢啊。”
黑历史差点被揭短,程大树面红耳赤:“你胡说什么。”
脸同样有些红的邵青燕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词,好奇地问:“大树他以前喊什么?”
“没什么。”程大树大声打断庄常星还想说的话:“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我才刚来…”几乎是被推出病房,庄常星回头朝邵青燕喊:“邵先生,今晚开始别枕枕头睡觉。”
门被程大树“哐当”一声关上,想了想他又给反锁。
“他刚才喊什…”邵青燕探头望向门口。
“你问那个啊…我俩有个朋友姓麦…我们都喊他…麦哥。”程大树。
邵青燕:“我是想问,他刚才临走时是不是喊了一句别枕枕头?”
“………”程大树。
“………”邵青燕。
“我去问问。”程大树拽了两下没打开门才想起是自己给反锁了,一阵手忙脚乱人总算出去了。
邵青燕自言自语:“到底是喊什么,怎么这么紧张。”
手机一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这段时间除了跟刘雪、孙叔联系,邵青燕几乎没有碰过它。
想到之前程大树说的冯忻已经不是巨树的头部主播,他思索一番还是拿起手机点进了巨树app。
平时没怎么用过这个软件,也没有关注过对方,邵青燕直接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冯忻的名字。
可能是没到黄金时段,冯忻没在直播。
个人主页的介绍里写着他的头衔、梦想传媒创始人,在这行字下面紧跟着一句话。
赚钱养@心念旧恩。
邵青燕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在他同学录上留下的评语里带着四个字:刚柔相济。
邵青燕一直觉得这是对他最客观的评价,所以当他看到冯忻写的这句话时,心里第一个念头竟是替宁矜恩感到一丝欣慰。
没有点进去看‘心念旧恩’的账号里都发了些什么内容。
邵青燕直接从冯忻的主页退出又点进其他主播的直播间想观摩学习一下。
“我回来了,常星是说今天起最好别枕着枕头睡觉。”程大树回来时又带了一大包东西。
“我俩刚才商量了一下,明天直播完这周尽量别外出。最近又有流行性感冒,你这个时候可不能被传染了。”程大树。
“不行。”邵青燕态度坚定:“如果明天直播效果不好,我得赶在手术前去见一见商行协会的人。”
“行,那过了明天再说。”这一次程大树没再反对。
俩人说话的时候,邵青燕手机里传出主播卖货的声音,程大树凑过去:“你在看什么呢,燕哥…”
之前也察觉到程大树在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声线明显有些不同,特别是刚才还被庄常星直白点破,邵青燕下意识看向程大树的喉结。
他念‘燕哥’时,喉结是会下沉一点。
而且,程大树的喉结…长得格外突起。
邵青燕摸了摸自己脖子:“我在看直播,想临阵磨枪。”
程大树来了兴趣:“那你枪磨得怎么样?”
“不太行。”邵青燕。
看了几个直播间,主播几乎都是一个风格。虽然一种套路比较好模仿,但邵青燕觉得他学不来这种。
程大树也发现邵青燕的说话和处事方式不适合学网上的那些主播,得另辟蹊径。
“我帮你磨。”程大树。
“……咳咳,那个…我打扰你们了吗?”站在门口的刘雪一时进退两难。
天还没黑,怎么就…这么劲爆。
上次见这个叫程大树的护工,对方就阴阳怪气把师傅和自己挤兑一顿。
虽然当时有察觉出不太对劲,但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突飞猛进成这样了…
“小雪,你怎么来了,是荣祥斋出了什么事吗?”邵青燕:“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先是瞟了眼程大树,数了数他的两只手。
见它们都搭在床上,也都放在被子外面,刘雪才松了口气走进病房。
“邵哥,是好事儿。”刘雪:“今天厂子接了一批订单,500份咸酥饼,对方点名要花式系列。”
“500份花式咸酥饼?”邵青燕推了推眼镜。
“嗯!”刘雪露出笑。
单不大但足够给被阴霾笼罩的荣祥斋带来一丝微光。
“燕哥,恭喜你开门红!”程大树也跟着高兴。
虽然在他眼里500份并不多可想到这一单是怎么来的,还是让他兴奋起来。
“刚重新开了花式生产线就卖出去产品,燕哥你也太厉害了。”
“是以前合作过的客户吗?”邵青燕。
“不是,是个外省的,买来当做加送给员工的年礼。”刘雪。
“外省?”邵青燕依旧有些疑惑:“花式系列还没推出,外省的怎么会找荣祥斋订咸酥饼。”
“口碑相传!”程大树。
“对方也说在网店没找到就直接联系了厂商。”刘雪。
程大树:“订金收了吗?”
刘雪:“付了全款。”
程大树:“那就没问题了。燕哥,太好了。”
邵青燕:“可…”
“燕哥,跟你商量个事儿。”程大树打断了邵青燕的寻根问底。
“什么事?”邵青燕。
“这500份能算在明天的20000份里吗?”程大树伸出四根手指,另一只手握拳:“这样我们的小目标就提前实现了四十分之一。”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龙年大吉。
ps:没怎么看过带货直播,也没医学知识,情节虚构,一切以现实为准。
第28章
明明数值没变,但被程大树这么一换概念,竟让邵青燕有了一种“一晚上卖出去20000份似乎也不是难事”的错觉。
“什么四十分之一?”刘雪看了看仰着下巴带笑的程大树,又看了看嘴角翘起的邵青燕,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屏障隔在了外面。
“燕哥下周一手术。”程大树。
“这么快?”刘雪:“不是安排下个月手术吗?”
“我跟大树打了个赌。”邵青燕:“如果明晚的直播能卖出去20000份产品,手术时间就定在下周一。”
“多少???”刘雪张大嘴:“20000份??”
“嗯。”邵青燕。
看刘雪的表情比自己当时听到这个数值时还更夸张,邵青燕没有觉得气馁反而更期待明天的直播。
“小刘姐,等燕哥手术和康复期间,安排荣祥斋生产线和订单发货售后就得麻烦你和孙叔去协调了。”程大树。
“………”刘雪:“不是,你们怎么就这么笃定……”
她的话在看到依旧对视着的俩人时,硬生生吞了回去。
“当然笃定。”程大树:“毕竟我们已经卖出去了四十分之一,是吧,燕哥。”
“嗯,小雪,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邵青燕。
刘雪:“邵哥,你安心手术,荣祥斋的事就交给我们。”
如同打了鸡血的她离开前,站在门口又回头看向邵青燕和程大树。
视线停在程大树的手上,她咬了咬牙:“那个…邵哥。就快手术了,你得养好身子,别累着。”
“我知道。”邵青燕点点头。
也不知道自己的提醒对方能不能领悟,刘雪不放心又冲程大树招了招手:“小程,你跟我出来一下。”
“燕哥,我马上回来。”程大树先朝邵青燕“嘿嘿”笑了笑才跟着刘雪出了病房。
市医院住院部顶层住着的大多是一些家庭条件优越的患者。
独立病房,护工陪护。
不像楼下那样塞满了家属陪护病床和挤在床边聚堆关心患者的亲朋好友,少了亲情的拥挤,整条走廊看起来整洁。
也冰冷了很多。
刘雪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哆嗦。
快到晚饭时间,已经有拿着保温饭盒的护工快步往食堂走。
“1602咋没人来送饭?”
到了年底,外地护工回家过团圆年,留下的大部分都操持着本地口音。
“嗯,我姨今天不来。”程大树。
“用我帮你去食堂打不。”可能是看程大树身边站着人,隔壁病房推门出来准备去打饭的护工善意询问。
“不用,叔。我俩有饭吃。”程大树。
“客气啥,总吃你买的水果。”中年护工。
等程大树跟对方寒暄完,等在一旁的刘雪才开口:“你人缘倒是挺好。”
“是燕哥人缘好。”程大树。
再次听到这声让人后背发麻的“燕哥”,刘雪扯了扯嘴角:“小程,我就不绕弯子了。”
“你说。”程大树。
“张总介绍你来是做护工的。”刘雪:“我之前也跟你说过,邵哥的亲戚都不在身边,需要你多多照顾。”
“可照顾归照顾,我希望你能专业一些,别夹带私情,抱有不该有的目的。”刘雪。
在一起共事几年的人说背叛就背叛,才见过几次的人刘雪说什么也不会轻易信任。
邵青燕刚遭遇大劫又经历情伤,特别容易在这个时候被有所图谋的人乘虚而入,刘雪不想他再次受到伤害。
“小刘姐。”程大树声音平静:“快吃晚饭了,我也就跟你长话短说。我对燕哥的私情不是夹带,是正大光明。我做护工也不是本职,是情之所向下求而不得的图谋。”
“你……”刘雪被他的直白镇住。
“但私情和图谋都不会影响我认真专注地去护理照顾他。”程大树说完这句的时候忽地想到那次在浴室里自己做下的荒唐事,脸一热轻咳一声:“总之,我绝对不会伤害到他。”
“你是真心的?”刘雪。
“很真。”程大树。
毕竟不是恶婆婆,更不是恶毒女配。刘雪也没法再说出什么狠话,她抿了抿嘴:“希望你的真心能长一些,别让他再受到伤害了。”
“我会的。”程大树郑重地点头。
“行了,你回去吧,我走了。”刘雪。
“等等。”程大树叫住转身要走的人:“小刘姐,你是燕哥的秘书,是他信任的手下。我也希望你能做好你的本职。在他手术期间协调好公司、食品厂等各部门的工作,维护好与新合作商之间的关系。孙叔年龄大了,关于网络运营上的事,他的决策能力不行,还是以你的意见为准,你要是有把握不好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程大树。
刘雪下意识挺直肩颈:“好,我知道。”
“那小刘姐,我就先回去了。”程大树。
直到上了电梯,刘雪才回过神:“我刚才为什么要听他的????”
邵青燕依旧坐在床上看直播,程大树回来时他都没抬头。
“燕哥,还在看呢?”程大树自己凑了过来。
“嗯,多看多学。”邵青燕:“干劲儿这种东西像是会传染,先是我后是小雪。”
想了想他又补充:“也不是,小雪她一直都是这么干劲儿十足。”
程大树辨别了一下邵青燕的神情,虽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小心翼翼问:“你和小刘姐关系很好吗?”
“算是吧,我们也认识挺久,我一直以为她会和我哥在一起。”
“不过,好像是我以为错了。”
“以为错了?”程大树。
邵青燕:“嗯,她真的只是想回报荣祥斋,没对我哥有念头。”
这句话说出口,邵青燕又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不光是不小心透露了别人的身世过往,还把另一个比了进来。
特别是‘另一个人’一下子领悟了他的意思还顺势接话。
“我确实没小刘姐目的单纯,我有念头。”程大树。
可能是改变了称呼之后拉近了俩人的关系,邵青燕发现程大树说话越发直接。
明明跟邵青瑶打羽毛球时再刁钻的球自己都能接住,可面对程大树的直弯球他却有些接不住了。
“那个…”邵青燕低头把握了半天的手机解锁:“你之前不是说冯忻不再是巨树的头部主播了吗,出了什么情况?”
虽然猜到邵青燕会逃避,但看着对方有些泛粉的耳尖,程大树没再失落而是带着笑重重地连叹三口气:“唉…唉…唉~”
“………”邵青燕:“我…那个…”
他耳朵越来越红,好在程大树自己把球捡了回去。
“等你看完晚上他的直播就知道了,咱们先吃饭吧。”
之前拿回来的包里装着提前让方姨准备好的东西,程大树将它们一一拿了出来。
“虽然东西是让方姨准备的,但卤肉的配方和白吉馍都是我指挥她做的。”
邵青燕从床上探头:“是…要做肉夹馍?”
“对。”程大树从包里掏出两把刀朝邵青燕举了举。
“肉夹馍的精髓不光是肉和饼,还在于刀工。”
怕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程大树剁肉前先把病房门反锁。
见邵青燕直着身子,他边挽袖子边问:“燕哥,要近距离观看肉夹馍王子给你展示做馍手艺吗?”
说这话的人穿着一套深灰色运动服,拉链一直拉到领口挡住了他的脖颈。
挽着袖子、露出的小臂肌肉紧实。长手长脚、身板挺直,运动服被他穿成了合体的制服。
“肉夹馍王子?”邵青燕摇了摇头。
“燕哥,你怎么摇头了,我不像王子吗?”程大树。
“不像。”邵青燕。
王子生下来就无忧无虑、不知疾苦,在他看来程大树更像是靠自己打出一片天地的勇者。
“好吧,我也觉得自己长得不够帅。”程大树叹息一声。
“你像是国王。”邵青燕微笑:“站在哪里,哪里像你征战过的疆土。”
耳间轰鸣,程大树瞪大了双眼。
紧接着他连忙转过身,慌乱着把已经空了的包又掏了一遍。
“我是一棵大树,又粗又壮。”程大树克制了嗓子里的哽意。
邵青燕忍住笑:“嗯,你是一棵大树。”
背对着邵青燕,程大树用力点了点头。
“那大树能过来扶我一把吗?我想近距离观赏你给我展示做馍手艺。”邵青燕。
“当然能,我是可以移动的大树。”程大树。
邵青燕被逗乐了,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
搓了搓脸,心中酸涩化成甜,程大树也露出笑。
他转回身快步走到床边,弯下腰将抬高胳膊的邵青燕架了起来。
这个动作俩人一天能做好几遍,可这次,程大树的视线没有逃避而是直勾勾看着那双眼镜下近在咫尺的眼睛。
“燕哥,你的睫毛真长。”程大树。
“长吗?”邵青燕还真没注意过自己的睫毛。
“嗯,又长又密,像蒲扇。”程大树。
“你睫毛……”下意识去看程大树眼睛的邵青燕,差点被他眼中汹涌的情意淹没。
“……也不短。”邵青燕移开视线。
“燕哥,你这种眼型就是丹凤眼吗,真好看。”程大树。
“………”邵青燕闭上眼睛。
“燕哥,原来你不是单眼皮是内双,眼皮上有一道印呢,真好看。”程大树。
“你看你看,这一睁开还挺明显,真好看。”程大树。
“………”邵青燕。
“燕哥…”程大树。
“大树,那个…我饿了。”邵青燕。
“那你先坐着等会儿,我去做馍。”程大树。
直到程大树背对着自己去系围裙,邵青燕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抬手碰了碰睫毛,嘴角翘起的邵青燕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
“唉……”
房间里,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散在已经有了肉香的空气里。
作者有话说:
邵青燕:直球太难防…
第29章
“燕哥,我先说一下啊,我家这肉夹馍不是官方版本,算是自成一派。”知道邵青燕在吃食上有着他的理念,程大树解释。
“官方版本?”滑动轮椅停在离桌子不远不近的地方,邵青燕领悟了一下程大树的意思,点点头:“随心就好,好吃就行。”
“肯定好吃。”程大树:“我妈独门秘方的鸡蛋焖子酱,加上我的剁肉大法,这肉夹馍你就吃吧。”
保温盒里的肉还冒着热气,程大树挑选了几块瘦的:“按理说肉夹馍里肥瘦相间的肉才好吃,但你不爱吃肥的,我就让方姨卤肉的时候放了几块绢豆腐。”
邵青燕:“一点点肥肉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哪行。”程大树:“带上一丝勉强,这吃进嘴里就差了味儿了。”
把挑选出来的瘦肉和绢豆腐按七三比例分好放到菜板上,程大树举起两把菜刀。
“你看着,我开始了啊。”
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来,看到这个场景肯定会觉得奇怪甚至会吓一跳。
程大树双手持刀站在桌前,上上下下抖动手腕,
“剁哐、剁哐、剁剁剁、哐哐哐”。
“这肉剁起来跟揉面一样,得用巧劲。不能剁得太黏太碎没咬头,也不能剁得块太大,咬一口肉夹馍留一半肉在外面。”
“而且剁的时候还要竖着切,这样成丝不散。”
“剁哐、剁哐、剁剁剁、哐哐哐…”
他的声音夹杂着剁肉声,病房似乎一瞬间幻化成夜晚家里亮着灯的厨房,空气清新剂也掩盖不住的消毒水味变得有了烟火气息。
邵青燕用力吸了一下肉香。
“还好我在菜板下面垫了一块布。要不然吵到楼下病房的人,护士找来看我在病房里剁肉做馍,估计会气得两眼发黑。”程大树。
“燕哥,你想不想吃饺子?如果今天没被发现的话,下一次咱俩可以偷偷包饺子吃。”
“想吃。”邵青燕。
“嘿嘿,猪肉白菜香菇馅的怎么样,我负责剁馅,你负责包。”
随着程大树剁肉的动作,精健的胳膊牵动着两个肩胛骨跟着有节奏的律动。
宽肩窄腰、长腿翘…
邵青燕目光如触电般躲闪,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小盆:“这…这是什么。”
“这是我妈做的鸡蛋焖子。”程大树:“她一听说我要那什么你…咳咳那什么给你展示一下厨艺,特意空运邮寄过来。”
“鸡蛋焖子?”邵青燕。
“嗯,里面有鸡蛋和尖椒,再加上我妈秘制的酱料。”程大树:“抹上这个,鞋垫子也好吃。”
“……鞋…鞋垫子?”邵青燕。
等邵青燕笑完,程大树又开口逗他:“燕哥,我小时候总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邵青燕。
“明明是馍夹着肉,为什么却叫肉夹馍,不叫馍夹肉。”程大树。
邵青燕:“我小时候也问过爷爷这个问题。”
“邵老爷子怎么说?”程大树。
“爷爷说‘哪个为重哪个在前,就跟食品的配料表,排在第一的总是占比大的。’”邵青燕。
“邵老爷子是个有文化人。”程大树:“你猜我妈是怎么回答我的。”
不等邵青燕回答,程大树捏着嗓子:“你瞅我像不像馍夹肉,管它肉夹馍、馍夹肉,有的吃你就赶紧吃。”
邵青燕跟着笑。
“所以长大后有一次我特意去了一趟陕市,随便找了一个小店。”程大树:“我问那个店家,为什么肉夹馍不叫馍夹肉。”
邵青燕连忙问:“店家怎么说?”
“馍夹肉、馍夹肉、没(mo)夹肉的馍哪个爱吃呦。”程大树又学出一口不太地道的陕市方言。
邵青燕瞠目结舌:“竟然是因为这个?”
程大树:“也不全是。后来我又在网上查了一下,不叫馍夹肉一是因为馍和‘没’发音有些接近,再一个邵老爷子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我当时就想,互联网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就像我妈那样没什么文化的人,又没有去过陕市,如果没有互联网缩小信息差,她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肉夹馍不叫馍夹肉。”
邵青燕若有所思看着菜板上被剁碎的肉。
“鸡蛋焖子西施这手艺还真是宝刀未老。”程大树舀了一勺焖子酱,结束了上一个话题。
晚饭,邵青燕吃了三个肉夹馍,伸手去拿第四个的时候才想起主任和庄常星叮嘱的要饮食清淡。
“不油腻,都是瘦肉。”已经吃了四个的程大树把盘子往邵青燕手边推了推。
手指动了动,邵青燕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算了,等手术之后再吃。”
程大树露出笑:“嗯,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随时都能给你做。”
邵青燕将盘子推回给程大树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轻声说了一句:“好。”
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在程大树听来如同天籁,吃进嘴里的第五个肉夹馍比前四个更香。
看人吃饭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邵青燕想到之前刷过一个直播吃饭的主播,当时不懂为什么有几千人在看他吃东西。
现在看着对面的人,邵青燕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懂了。
连吃了五个肉夹馍,哪怕是饭量大的程大树也觉得撑着了。
见邵青燕一直盯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太能吃了。”
邵青燕笑了笑:“爷爷肯定也很喜欢看你吃饭。”
程大树:“也?你也很喜欢看吗?”
“嗯,让人很有食欲。”邵青燕。
程大树脱口而出:“你说我还是肉夹馍。”
明明嘴里没东西却被呛了一下,邵青燕用力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骚话,程大树羞耻得恨不得钻进肉夹馍里,他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对面的人:“我的意思是…我做的这个肉夹馍确实让人很有食欲。”
邵青燕灌了口水才顺掉咳意:“……嗯,这个鸡蛋焖子酱也挺好吃。”
“嗯。”程大树。
“白吉馍烙得也不错。”邵青燕。
“我教方姨烙的。”程大树。
“嗯。”邵青燕。
“嗯。”程大树。
市医院供暖一直都挺好,病房里温度高得让人脸热。
程大树觉得浑身又燥又烧,想出去吹一吹冷风或者是在风里跑上几圈。
“我们出去走走吧。”邵青燕也胸口发闷:“晚上吃得有些饱。”
“行,我给你拿衣服。”程大树连忙起身。
可能是冬天天黑得早,吃完晚饭散步的人不多,但好在今夜的风也不大。
程大树推着邵青燕走在医院小路上,被微微夜风一吹,俩人都觉得舒坦了很多。
尤其是邵青燕,看着地上被路灯照出来的影子,他轻轻笑了一声。
“燕哥,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程大树。
“我在想,说是出来走走,结果走的只有你。”邵青燕:“我只能坐在轮椅上等着长胖。”
“没胖。”程大树:“最多就是瘦下去的肉又回来了点。”
车祸前,邵青燕还有个习惯就是跑步、打球。
运动这件事其实很让人上瘾,不知怎么今晚瘾就来了。
特别是当程大树把他推到了一排室外健身器材旁。
白天这里有扎堆的大妈站在漫步机上把自己甩得像是大摆锤、也有大爷将健骑机蹬得“哐哐”响。
邵青燕盯着不远处的单杠:“大树。”
程大树:“嗯?”
“推我过去。”邵青燕。
“不用减肥,你一点都不胖。”程大树嘴上说着还是把轮椅推到单杠下面。
邵青燕仰头看着比人还高的单杠,微微抿了抿嘴。
“来,我撑你上去。”程大树。
没有扫兴说“你不行”,也没有先一步挂在单杠上,眼前的人只是弯下身子,将结实的肩膀递到自己面前。
邵青燕眼底先是染上一层柔意紧接着目光坚定地望向对于坐着的自己来说显得高不可攀的单杠。
胳膊搭在程大树肩头,他另一只手用力向上伸了过去。
常年揉面擀皮,邵青燕上肢力量很大。
自从腰部以下无力,邵青燕就一直觉得这无力感笼罩着他的全身。
可此时,他双手握着在冬夜里有些冰冷的铁杆。背阔肌收缩、双臂拉起,下巴超越了之前仰头看着的单杠。
只高了一点,空气都新鲜了好几度,耳边不光有轻柔的夜风声,还有程大树喊出来的计数声。
“十、十一………十七、十八……呦呼,燕哥…”
“二十三、二十四…芜湖!燕哥燕哥…太厉害了。”
程大树只是在一开始邵青燕刚挂到单杠上时虚虚扶在他身边,之后就退后到一旁举起了手机。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程大树。
邵青燕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依旧挂在单杠上,低下头他第一次从俯视的角度看向也在仰头看着自己的人。
四目相对,夜风似乎将心吹动了。
作者有话说:
写燕哥做引体向上的时候
脑海里把他俩……的场景想好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搜索家用单杠可以承重多少公斤了。
ଲଇଉକ……
第30章
见邵青燕额间出了汗,程大树怕他被风扫到着了凉,连忙脱了自己的外套把人从头到脸盖了起来。
“你别冻着。”邵青燕想将衣服还给程大树却又被他盖了回来。
“我燥着呢,马上就手术了,你可不能感冒。”程大树。
没再坚持,邵青燕任由暖烘烘的外套挡住了不怎么存在的寒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后人逐渐加快的脚步声、还是太久没有运动了,他的心从单杠上下来就跳得有些快,直到回了病房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自从程大树取代了李护工,爱干净的邵青燕每天都能洗个澡。
但往日里将自己推进卫生间就转身离开的人此时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燕哥,那个…你胳膊酸不酸啊,要不要我帮你。”程大树盯着自己脚尖。
邵青燕顿了一下:“不用,我刚才没用太多力气。”
“哦…”程大树:“那我先…先出去了,衣服我给你放这儿,换下来的你就扔一边,等你洗完,我再进来收拾。”
“嗯。”邵青燕。
等人关上卫生间门,邵青燕才松了口气,在不知道程大树对自己的心意时,他还能坦然接受对方肢体上的照顾,可如今…
抬手脱了上衣,邵青燕先是将它放到水溅不到的地方。
双臂用力拽着扶手站起来半靠在冰冷的墙上,又单手褪掉了程大树买得方便穿脱的裤子。
重力都放在另一只手和后背上,他好不容易才一点点将脚从裤腿里挪了出来。
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做下来,身上出的汗比之前练单杠时还多。
低头看着地上卷在一起的裤子,邵青燕又改撑轮椅想将裤子也捡起来。
到底是很久没有运动了,做了三十个引体向上的胳膊一时打了弯儿,没能如愿将裤子捡起反而差点把他摔地上。
“燕哥,怎么了?”
门外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呼喊的声音和开门声几乎同时响起。
“别进来!”跌趴在轮椅上的邵青燕望向门口,脸上带着狼狈。
门缝没再扩开一厘米,本来已经挤进来的脚也缩了回去。
但门外人并没有离开。
“燕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邵青燕回头抓着扶手用力起身又重重靠回墙上:“洗完我喊你。”
直到邵青燕将淋浴器打开,掩着的门才重新关上。
之前没能捡起来的裤子被落下的水淋湿。
轮椅防水可裤子不防水,邵青燕目光盯着那逐渐湿透的裤子久久没有移开。
将耳朵贴在门上,程大树内心焦急。
刚刚听到的响声像是里面的人摔倒了,可邵青燕回话的语气却又让他无法上前。
下午刘雪的话在耳边响起,程大树有些自责,如果自己单纯只是个普通护工,是不是燕哥就不用避嫌而是让自己帮忙了。
可随即想到晚饭时,邵青燕的那一句“好”。他的目光又染上势在必得,如果自己和燕哥的关系再亲密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去一起洗了。
这一次洗澡比平时用的时间长了一些,邵青燕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程大树依旧站在门口。
“说了我没事儿,你怎么还一直等着。”邵青燕。
“我也没什么事儿。”程大树。
邵青燕看了眼之前对方做肉夹馍时用过的桌子。
当时都有些饿了,俩人只是简单归拢了一下东西。
可此时那些摆满桌子的菜板子、菜刀、保温盒全都不见了,桌子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是有人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进来收拾了东西吗…
“我先扶你上床,等我洗完澡咱们该看直播了。”
“好。”邵青燕压下心中再次升起的疑惑点点头。
被窝里是程大树提前塞的热水袋,跟他的外套一样暖烘烘。
邵青燕等着程大树钻进卫生间才收回视线点开了巨树app。
卫生间的地上,半透明的蓝色水盆里放着已经拧干的衣裤。
医院有公用洗衣机,但程大树总怕太多人使用会不干净,所以除了哈罗裤邵青燕会自己洗,其他换下来的衣服每次都是让小刘第二天来的时候带走。
程大树拿着盆又返回病房:“燕哥,都说了衬衣衬裤我送去洗衣房洗,你怎么也一起给洗了。”
“顺手就洗了。”邵青燕。
知道对方是不想麻烦人,程大树叹了口气抖了抖衣服上的水,一件一件晾在阳台。
“我是你的护工,你现在又不方便,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邵青燕笑着说了一声“好。”。
“你每次都光说好。”程大树又叹了口气。
已经不是第一次帮邵青燕晾哈罗裤了,可他依旧还是多看一眼就脸红耳赤。
“你是病号,下次再自己洗衣服我就…我就监督你洗澡。”
七分关切混着三分私心被他用欲盖弥彰的凶巴巴口吻说了出来,程大树‘威胁’完人又赶紧躲进卫生间。
“………”邵青燕。
洗完澡出来的程大树拖着凳子坐到邵青燕身边。
眼睛刚恢复不久,晚上光线昏暗时他看不太清东西。
床头的灯被程大树换成了能自动调节光亮的。
乳白色光影中,一人倚在床上,一人坐在床边凳子上,两个身子几乎贴靠在一起看冯忻直播。
“他的直播间人数怎么”邵青燕。
“少?”程大树。
“嗯。”邵青燕。
其实一个直播间能有10000多的人数并不算少,可对于之前在直播平台里算是头部主播的冯忻来说,这个数多少有些可笑了。
冯忻笑不出来,但脸上还是肌肉性地扯出一个笑容。
下午已经被强调过不能再买人气流量,他只能顶着这可笑的人数继续直播。
今晚是护肤品专场,冯忻颜值高、人又幽默。加上取向不是女人,客户群体反而有了更多的女性和喜欢护肤的男性。
明星、网红、如过江之鲫般多的主播,当信息差让价格已经透明化,吸粉的方式无非是人设。
他的直播间数据好正是因为吸来的粉丝消费能力强、黏着性高。
商家选冯忻就是看中他那3000多万的粉丝。
然而今天,看着直播间里可怜巴巴的一万来人,不光冯忻脸色不好看,那些花了天价坑位费的商家脸色也不好。
大品牌不是小打小闹的厂家,有的已经准备在直播结束后看销量决定要不要法务部连夜加班了。
“这款商品是咱家老客户了,国际一线大品牌,不是国内那种没有保障的“三无”产品。”
“品质不用我多说,家人们还是给你们做到全网最低价,买一瓶送三份中样相当于只要一瓶的价格买到两瓶正装的量。我数一二三限量,冯家军给我冲。”
冯忻的声音充满激情,直播间里站在他身后的徒子徒孙也喊得用力,然而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下来,购买数才九十五。
“我记得那天直播他没多久就卖出上万份糕饼。”邵青燕。
虽然看不出对方这次实际卖出去多少,但邵青燕也能看出弹幕提示的“xxx刚刚购买了商品”的弹幕。
跟那一次比,几乎微乎其微。
“嗯。”程大树憋笑。
“哪里出了问题?”邵青燕。
“燕哥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程大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我觉得”邵青燕看着手机:“他的直播间让人不太舒服,会很累。”
“很累?”程大树。
“嗯”邵青燕:“他的手抬起来的时候,声音隔了几秒才说出来,对不上的口型和动作。还有商品特写,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有问题,看着很不对焦。”
“如果不是专门来看他,我可能不会在这个直播间待太久,累眼。”
毕竟也看了一下午直播,邵青燕多少有了一些‘经验’。
“是不是没有调好光,我记得你之前说直播的时候要打光。”
虽然不是这个原因,但程大树头点得跟小鸡啄米:“唔,我觉得也是。燕哥,行啊你,已经这么了解直播了。”
邵青燕锁紧的眉头没有因为程大树的奉承而展开:“但你不觉得奇怪吗,冯忻毕竟是个大主播,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而且延迟不应该是光的问题吧。”
“是不是巨树平台的问题?”邵青燕。
“当然不是。”‘儿子’被质疑,当爹的程大树连忙拿出自己手机随便找了一个10万人在线的直播间:“看,多流畅。”
他又划到下一个视频:“这个也不卡。”
“那是因为什么呢”邵青燕。
冯忻也想知道因为什么,他趁着助理展示商品时,怒瞪坐在对面外包的专业直播间维护团队。
他妈的拿钱不办事…
自从前几天直播时出现问题,他就跟巨树的方技术联系上。
对方还亲自来了一趟‘梦想’总部,看了半天让从自身找原因。可原因找了,也换了专业的人士可依旧不行。
在另一件产品也只卖出百来份时,冯忻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
一直站在镜头外的宁矜恩对着身边的一人轻声交代了一句,等从她手中接过自己让其准备的水杯后,他快步朝冯忻走去。
“阿忻。”宁矜恩脸上带着温柔地笑:“喝点水。”
冯忻跟宁矜恩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是演但脸上的笑很真:“谢谢你,恩宝。”
果然在俩人黏黏糊糊坐到一起时,直播间的人数飙升到了15000。那些因为延迟卡顿懒得发弹幕的粉丝也活跃了很多。
——好甜好甜。
——还是恩宝会心疼人,看冯哥说了那么多立刻上来送水。
——助理:你点谁呢?
——哈哈哈。
——哇塞,好恩爱哦,莫非恩宝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一条跟其他不太相同的弹幕划过,又因为直播间里卡顿留在屏幕上的时间有些久。
——什么?
——楼上在说什么呢?
——还不知道吗,你们嗑得不是糖是玻璃渣,恩宝是被冯忻强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