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茧
『精神力茧』
“我可能之后要回阿芙洛一趟。”
兰斯躺在病床上, 神情恹恹。
谢衍削水果的动作一顿，又继续，“怎么突然之间……”
斟酌着用词, 想问的很多, 却不知道从哪方面才是最合适的。
“不是突然间。”
“之前我就想回去一趟, 不过没有机会。”
“眼下……倒是刚好……”
谢衍惯常拿笔拿试管的手将水果笨拙地分块, 边缘不规则，但能看，重点是不影响口感。
分完，谢衍又看了一眼，再瞧了自己师兄一眼。
嗯，不影响口感，但是分块就是不好看。
插上牙签, 把碗递给兰斯, 兰斯接过慢条斯理地吃, 水果块碰到他唇边, 谢衍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又搓了搓, 拿近了，显得更不规整了。
但谢衍知道, 他只对兰斯有这种强迫症, 换了别人……他的手是拿试管拿笔的。
“这么麻烦，下次让机器人削就是。”兰斯轻声道。
每次他都这么说。
谢衍平静, 也用一贯的口吻回复道, “没关系，我找点事做。”
兰斯笑容轻柔, “探病, 你人来了就行。”
谢衍不动声色推了推眼镜, “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哦，你要回阿芙洛，之前就想回去，是发现了什么？”
兰斯离开阿芙洛科研院的时候，手上还有未了结的项目，据谢衍所知，应该都是推动不走，搁置很多年了，如果说早有计划回去，又不是探望亲人，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有实验有了眉目。
兰斯垂目，慢条斯理又吃了块水果。
“我也不知道。”
“还是要回去才能清楚。”
话说得云里雾里，谢衍却听得懂。
显然，兰斯对新发现并没有底气，需要回去对资料，或者回去重开实验，在阿芙洛，就着过去的实验资料。
两个人彼此对对方的领域都清楚，但是具体落实到实验，保密的不保密的还有公益的，每个人身上都压了不少，既然兰斯说得含混，领会了意思的谢衍也不刨根问题，转而又问，“刚好又是什么意思，是……”
兰斯接过，“嗯，是闻晓。”
“他的这个我们教不了。”
“需要在阿芙洛找人，然后找老师先教会他控制，不然以后……对他自己和对别人都很麻烦。”
扭头看向窗外，悬浮在空中的医院风景和空气都是一流的。
兰斯目光焦点不知落于窗外哪处，轻声道，“反正，他们最后也会去阿芙洛，就当是顺路了……”
谢衍再次扶眼镜。
在话再次出口前，提醒道，“再吃两口水果吧。”
“补充营养。”
兰斯转头过来对他笑笑，又叉了一块缓慢咀嚼，谢衍看着还剩大半的碗，思索等会儿自己该不该劝师兄吃完。
*
闻晓身体养了两天，确认各方面都没有变糟糕后，闻旭放他见了同学。
就是一齐参加联赛的几个，联赛结束就回了军校，宁知白陆曦跟着陆倾燃，陆倾燃在哪儿他们在哪儿，剩下的三个教师子女，军校星球就是他们的家，通讯器上讲好，饭局就凑上了。
闻旭不准他喝酒不准吃不健康的食品。
故而聚餐的餐厅非常的正餐，又健康，想找个油炸的菜品都难。
喻放见到闻晓激动地拉着他翻来覆去地看。
有他在哪儿都不会冷场，他们从失踪之后的消息都是封闭的，就找到的时候由陆曦通知了一声让朋友们安心，至于内情，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也可以说两眼一抹黑了。
闻晓还是病人，这些都是陆倾燃口述的。
除了他们谈恋爱的部分，几天的躲藏，摩擦，还有黑市之类的传递消息，有什么陆倾燃都说了。
讲完，一个个都听得认真，陆曦和宁知白是知道他们本事的，虽然觉得惊险，但他们到底平安回归，倒是感受还好，剩下三个没什么任务经验的，到后面相当于听故事了，听到闻晓被抽了1000cc血的时候，喻放嘴张成了O型。
太傻，闻晓手动帮他闭合了。
“所以，到底谁和你们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啊？”喻放问，“1000cc诶，不是100，就算是有医疗团队，来得不及时都很难救，这摆明了就是要你……或者说要陆神忙不过来追人嘛。”
“虽然很想回答你，”闻晓摊手，“我们也不知道。”
倒是知道星盗是和他有仇的。
打过。
还被闻家剿灭过一艘大型战舰。
但是星盗报复也只会明火执仗地来，抽血什么的，显然是另一股势力范围。
叶暮雨和唐英奕向来听了之后会过脑子。
叶暮雨：“为什么抽你的血，你有，什么研究价值吗？”
唐英奕小声，“是因为精神体的变化吗？”
所有人看向唐英奕，他轻咳一声，“那个，咳，小白会变大，联赛里有人的摄像头拍了下来，最近这件事学校论坛都讨论疯了。”
闻晓：“……”
陆倾燃：“……”
哦，忘了联赛会有摄像头跟着。
“在哪儿？”陆倾燃面不改色。
叶暮雨当即把帖子调了出来，闻晓是控制向精神力入学的，入学后就掀起过一阵讨论，眼下精神体又表现出攻击向的特征，在地面望着半空中，短短几秒的视频，已经盖起了高楼。
翻了下时间，他们失踪的那几天讨论得火热。
现下已经没什么人在跟了。
讨论的结果除了“P的”“不可能”“错位”还有说那不是闻晓的精神体外，这几种结果都排除了，才轮到闻晓是不是有两种精神力的可能性的讨论。
陆倾燃看过，关了帖子，风轻云淡道，“晚点通知军校，让人整顿下相关话题。”
喻放：“……”
叶暮雨：“……”
唐英奕：“……”
喻放：“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
“我也不知道啊！”
回了家，面对和喻放问一样问题的闻旭，闻晓如实相告。
“我的精神海现在精神力的流动很低，我也不知道等好了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闻旭：“一点感觉都没有？”
闻晓看着自己手掌，“也、也不能这样说。”
他的精神海，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可能。
但说出来也很匪夷所思，闻晓抬头觑闻旭神情，不确定道，“感觉，两种精神力应该都能用出来？”
陆倾燃补充：“他控制向精神力好像还有了新的属性，谢老师和兰斯老师说需要制定新的教学计划。”
顿了顿，陆倾燃欲言又止。
闻旭发现了，“有什么就说。”
陆倾燃：“今天同学提醒了一句，我在想，抽闻晓的血，是不是因为精神力的原因。”
闻旭拧眉，“可是两种精神力分明只有谢衍兰斯还有……”
“联赛之后就不是了。”陆倾燃指出，“联赛的直播视频原则上只给老师和同学们看，筛选之后才会在官网释出……但是一个学校这么多人，而且还是这么多所学校……”
那段视频截取，不是第一军校的摄像头，也不是从军校联赛视频上截取的。
是联校中有学校放了进去，进而造成大规模的传播。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算，从他们进入虫洞和外界失联之后，闻晓的事情，有心人恐怕已经有了猜测。
闻旭面色几遍，“如果是这样，筛查范围就太广了。”
“我知道。”
“但确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闻晓插嘴，“帕恩星域是怎么回复的呢？”
问他们离开之后的纠葛。
闻旭出了口浊气，慢慢说起来。
*
又一两天，大家终于见到了兰斯。
瘦了一圈，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
见到闻晓的精神力还没有完全流动活泛，兰斯松了口气。
关怀几句兰斯身体。
把礼物放在病床前。
陆倾燃和闻旭又问了几句精神力和抽血有相关性的可能。
兰斯将准备好的措辞摆出来。
“近期我要回阿芙洛主星一趟。”
“我希望闻晓跟我一起。”
说完所有人都戒备起来。
将教学的考量说了出来，闻旭又陷入了犹豫，“对方不能来北域吗？”
兰斯正经：“能来，但是仪器和设备不能，控制向精神力你知道的，和攻击向直来自去的不同，闻晓的精神力和水是一样的，如果不能从源头控制收放，他和周围的人都会比较麻烦。”
“尤其……等你精神海再次流动起来，你的精神力级别会提高之后。”
闻晓若有所思，“会……到什么等级。”
兰斯不说话，却看向了陆倾燃。
闻晓心脏一阵狂跳，“可以吗，但我不是有攻击向的精神力吗，按理这两种精神力应该会各自占比我的精神海，能……”
话没说完，被兰斯打断，他咳了两嗓子，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闻晓闭嘴，意识到对于一个病人，自己也问得太多了。
陆倾燃给兰斯递了水，兰斯润了润嗓子，没多说，只道。
“不信你后续去测就是了。”
“再有什么，我们通讯器上联系吧。”
接着再度咳嗽起来，闻旭按铃叫了医护，等白大褂鱼贯而入，他们便被请出了病房。
或许是见过了兰斯。
又或许是时间到了。
晚上一夜无梦，第二天将醒未醒之际，闻晓久违地看到了小白。
伸手想去摸，小白一跃而起，往外跑去。
闻晓跟着追，但是，打开房门，视野里的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起来。
空间仿佛消失了，他置身于一束束的精神流中，金色的精神力束流在空气中逸散。
“喵~”
小白在前方叫他。
闻晓不自觉跟了上去，一步踏出卧室，天地倾覆。
闻晓看到了一个个的精神力茧。
原谅他形容词匮乏，但是在他的视野中，是这样的。
好奇的靠近最近的一个，尝试着触碰，刚伸手，丝丝缕缕缠绕成茧的精神流温驯得将他囊括，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爸和妈，闻老爷子，姑姑……
——“小旭，晓晓的情况你留意点。”
——“技术十有八九是出自阿芙洛，不像是我们文明等级能达到的，他们的科技发达，精神力又能辅助，据说有很多和高维文明交流而来的技术，碍着星际文明公约没有拿出来过而已，我怀疑……”
家人的声音嘈杂。
——“影响不是药物，也不是别的。”
——“是基因。”
——“如果他能度过这一关，不用感谢我们，感谢闻家的基因就行了。”
是兰斯。
看起来是在实验室里的对话。
他是进入了闻旭的梦还是……
进入了闻旭的思维？
闻晓往后退了一步，声音画面消失，只有精神力茧矗立原地，静静继续着自己永不停歇的流动。
闻晓想了想，继续往前走去。
而他的前方，不知什么时候视野开阔，矗立着一望不到尽头的精神力茧房。
第82章 思维宫殿
『一辈子没听过这种要求』
这种感觉……
像是他第一次铺开自己精神力的感觉。
但是终端却不一样了。
终端从可操纵的人体, 细化，凝实成了他也不知道的东西。
一个个精神力茧走过去，更多的感知涌向闻晓, 每个茧子的状态还不一样, 有的流动活跃, 有些却像是沉睡般, 精神力流动缓慢。
又看见许多陌生的画面，和繁杂的思绪，陡然，茧子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精神力从平缓流动，瞬间加剧，缠绕在闻晓身上的精神力开始扭曲, 试图脱离。
闻晓皱了下眉, 直觉不是好的事情, 想让它平静。
在他这样想的同时, 有什么于无形中往这颗茧上重重一压, 炸起的精神丝又恢复平顺，茧子被什么他能控制的东西压住了, 闻晓试着松了松那种压力, 精神丝又如常流动起来。
细细观察两秒，闻晓发现了别的。
地面上, 有他的精神力在流动。
很细。
像是一张蛛网一样。
闻晓想看清楚一点, 刚低头，心随意动, 精神力网陡然光泽大盛。
看着绵延不见尽头的网络, 闻晓终于意识到, 他在自己的精神力铺展网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都是他想展开精神力，再顺着网络延展，而现在，他的思维彷佛能轻松的走到这个网络的每一处。
而网络上勾连的无数精神力茧，是不是……
闻晓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近处的精神力茧，下一刻，对它伸手。
随着闻晓的动作，无数的丝线从地面升起，全方位开始包裹，进入这颗茧，直到闻晓手触碰到茧的表面，他的精神力网也彻底的绑住这颗被束缚其上的茧蛹。
汇入。
闻晓睁眼，眼前是陌生的场景。
伸手揉眼睛，他的手……不，这不是他的手。
快速起身，周围的家具也都是陌生的，他走到一面镜子前，看到了，一张陌生人额的脸，摸了摸，触感真实。
翻转手腕，活动身体，也没有任何他学习过的，普遍意义上的操作感，彷佛……这就是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身体……
蓦的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妇女看了他一眼，叫出一个名字，奇怪他醒得这么早。
这个名字，闻晓在哪里听过。
他低头。
无数精神力流承载着信息在自己的记忆库中搜索，他记起来了。
——“这房子是这次给你买的，周围都是星球的居民，从左到右依次是……”
闻旭的声音。
他听过这个名字，在闻旭给他交接房子的时候，顺便告知周围住户时。
是他的一个邻居。
“你怎么了，盯着镜子看，傻了？”
女人往前走一步，对着他眼前挥手。
他是不是可以……
下一刻，他再睁开眼，换成了女人的视角。
而他对面，正是他刚刚在镜子里看见的那张脸，此刻和现有视角对视着，神情木木的，眼神无光，不像是正常人的状态。
这是……
“闻晓。”
“晓晓。”
“醒醒，收缩感知。”
三道不同的声音响起。
眼前一望无界的感知范围陡然熄灭了一片，从远及近，闻晓的精神力在被什么切断。
蚂蚁，很小的蚂蚁，咬断他的精神力网络。
切叶蚁，谢衍的精神体。
“睁眼！”
随着一声呵斥，他脚下的精神力网络塌陷，世界不复明亮，最后一丝光线收拢。
闻晓深呼吸坐起，眼睛大睁。
谢衍就在他身前，用严肃的语气引导他，“深呼吸，放松，放松，对。”
“你还有精神力没收回来，慢慢的，尝试着收回。”
“对，把你过细的精神力收回来。”
“就是这样。”
情况得以控制后，闻旭和陆倾燃被放进了房间，闻晓看着窗外刺目的阳光，不确定道：“什么时间了？”
“早上十点。”
“怎么会，我的生物钟一贯……”
谢衍：“因为你在精神力的世界中游荡，这个和睡眠还不一样。”
迅速在备忘录里做记录，“不过最近两次侵入思维能力的使用，都是在睡梦中过度，可能是你精神海快成熟的一些本能反应，此种能力存在于潜意识层面的应用。”
侵入思维？
是了，他好像……
闻晓还想再问，却被谢衍一句话打断，“你不觉得累吗？”
抬了抬手，沉甸甸的，虽然没有乳酸沉淀。
但是，是的，闻晓觉得很疲惫。
“你的精神海里控制向的精神力基本都被消耗完了，觉得累很正常。”
“先别想那么多，休息会儿，起来把早饭吃了，再说？”
闻旭替闻晓做了决定，“可以。”
陆倾燃的神色却很担忧，闻晓和他视线相触，福至心灵，“你们怎么发现我能力不受控的？”
他隐约记得上次是兰斯发现他能力在使用。
这一次，他路过闻旭的时候，明明闻旭都没有醒。
闻旭下意识也去看陆倾燃，陆倾燃低头一瞬，知道瞒不住，直说，“附近三个街区，很多人奇怪地叫不醒，早上警局和医院已经收到了许多通讯……”
“我知道后就多问了旭哥一句，旭哥说你也叫不醒。”
后面找了谢衍，再测房屋内的精神力，答案就很明显了。
谢衍提供解释，“叫不醒的人，精神力级别都低，应该是被你的精神力网络捕获，你下意识地为了控制这些人，让他们的精神力流动继续处于一个睡眠状态，所以他们不能被叫醒。”
“当然，不是所有人，你的能力才刚刚展现，还不能强大到那个地步。”
“不过……”
“就目前你所展现出来的，也很不容小觑。”
谢衍拍板，“行了，起来再问，再东拉西扯，一早上都要在这个房间里过了。”
*
“喵~”
闻晓刷牙的时候，小白蹦了出来。
好久不见，撸了把猫，小白用脑袋蹭闻晓的手，还是那么粘人。
尝试着使用了下精神力，在房间内，虽然控制向精神力几乎被早上的意外耗尽了，但是小范围的使用，感觉还不赖，很丝滑。
想到什么，洗完脸，闻晓严肃的和小白对视。
“喵？”
闻晓看着地上巴掌大的猫，正经问它，“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转换形态了？”
“喵喵？”小白歪头，不理解。
闻晓用手戳猫，解释了半天，小白凑上来舔他的手。
“喵~”
贴贴。
行吧，忘了猫没啥智商了。
闻晓决定直接来。
砰——
门被撞了个大洞，在客厅里的闻旭陆倾燃还有谢衍立刻戒备万分地站了起来。
“晓晓？”
“什么情况？”
陆倾燃没说话，直接起身就往楼上冲。
刚上了二楼，陆倾燃一怔。
“怎么了？”
闻旭跟着陆倾燃身后，看到陆倾燃不动了，戒备心一下子提到了顶点。
但马上，又轰然下落。
闻旭看到一大坨白色的毛绒物扑到陆倾燃身前，用头蹭陆倾燃。
“蹭就可以了，不要舔，你的精神力什么情况我还没弄懂，千万不要舔。”闻晓的喊声旋即响起。
“小白？”陆倾燃看着眼前努力想把自己挤进他怀里的大猫，不确定道。
瞧着它只是蹭他，陆倾燃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猫头。
“咕噜噜，咕噜。”
很好，猫打起呼噜来了。
闻旭：“……”
追出来的闻晓：“……”
把一切看完的谢衍：“……”
谢衍声音冷静到有几分冷漠，“把它变回去！”
兵荒马乱之后，一人一猫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prprprpr~”小白舔自己碗里的牛奶，小舌头甩得起飞。
知道坏了事，闻晓低着头吃东西，坚决不抬起脸和餐桌前的三双眼睛产生任何视线交集，避免产生吃不下饭的后果产生。
“慢点。”陆倾燃看不过去，提醒了一句。
刚说完，闻晓：“咳咳咳咳咳咳。”
吃太快，呛着了。
陆倾燃给他递水，闻旭给他拍背，谢衍抱臂站着，目光如冰冻般降温。
半个小时后。
闻晓：“非要这样吗，我能坐沙发上吗？”
“不能，你就在这儿坐着。”
“……哦。”
闻晓一个人坐在客厅正中心，一把椅子摆着，其余三人都在沙发上。
一个东西被放到了闻晓身上。
“喵~”
是吃饱了的小白。
好吧，现在是一人一猫接受审问了。
闻晓抱着小白，可怜，无助，但破坏力超强。
谢衍：“缺的门呢？”
闻晓卧室的门缺了一大块，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只听到一大声响。
闻晓指了指小白。
小白大眼睛眨巴：“喵喵。”
闻晓帮它翻译，“它不是故意的。”
谢衍重复：“我知道是它弄的，但我问的是缺的部分呢？”
如果是撞坏的，缺的部分应该也在周围，但是只看到坏了一半的门，撞下来的部分案发现场一点都没有找到。
闻晓再次指了指小白，进一步解释，“我的意思是，在它肚子里。”
“喵喵喵。”
闻晓翻译：“它说它不是故意的。”
谢衍：“……”
“喵。”
翻译官闻晓：“它发誓。”
谢衍闭目，捏眉心。
众所周知，精神体是吃不了东西的，或者说，他们可以吃东西，但是这个过程，食物进了食管之后，并不是进入它们生物意义上的胃部，而是被分解成另一种形态存在，被他们吸收。
所以精神体可以吃东西，但基本上只是吃个味道。
管饱是不存在的。
毕竟精神体是高维生物，严格来说是一种能量体。
想到什么，谢衍从旁边拿了个苹果，给小白，“咬一口。”
“咔嚓。”
一口下去，牙印明显，和门上的情况不一样。
谢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再次道，“变大了再来一次。”
小白照做。
这一次，没听到咔嚓的声响，苹果消失的部分平滑，无牙印。
谢衍忍住了去掰小白嘴的冲动，再次道，“吐出来。”
精神体会咀嚼食物，只要不咽下去，东西就还有。
“？”
小白的表情变得委屈。
一辈子没听过这种要求。
但谢衍丝毫不为所动，坚持。
小白试了试。
什么都没有。
“喵。”
闻晓：“它说再试一遍。”
小白深呼吸，再次蓄能，然后张嘴，吐出了一口空气。
作者有话说：
小白（放大版）：吃进去的就是我的
小白：啊呜——（吐出口空气
第83章 出发
『“它拒绝动物表演。”』
谢衍目光如炬地将小白看着。
小白又吐了下, 吐到一半要yue出来似的伸了舌头。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
谢衍把苹果再度凑近小白。
小白看向闻晓，不情不愿，被闻晓按着脑袋凑近了苹果, 嗷呜又是一口。
刚吃进去, 小白立刻吐了出来, 生怕一点不剩的样子。
苹果块咕噜噜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 满屋子的沉默。
“喵~”
小白变了回去，摇尾巴，企图萌混过关。
闻晓：“……”
谢衍视线却追着那块苹果滚出去好远，蹲下，苹果块上没有牙印，平滑光洁，但大小也不是咬下去的尺寸, 把苹果拿过来, 对比着, 咬下去一大口, 吐出来的却只比弹珠不大一块。
“能用下家政机器人吗？”谢衍问。
“这台可以不？”闻旭指着客厅的问。
谢衍点了头。
比起自己设置, 却先用通讯器进行了链接，软件导入, 等那小块苹果被机器人用叉子捡起来放盘子里, 又是好一阵之后的事了。
操作瞧着极为规范，像是做实验的标准。
小白被闻晓放到了肩膀上, 猫还有些委屈, 闻晓凑过去看，小白也凑过去。
脑袋刚伸到盘子边上, 那个苹果又凑到了脸边上。
“喵！”小白应激。
闻晓：“它拒绝动物表演。”
谢衍冷漠：“别废话。”
“喵呜~”
“不用, 就这样咬了吐出来, 不用变了。”
“呜！”
闻晓：“它说你欺负它。”
说完谢衍按着小白的脖子，把苹果塞到了小白的嘴里，坐实这个罪名。
啪嗒。
咬下去的苹果再度被小猫迫不及待地吐了出来。
这次咬下去的齿痕清晰完整，几个牙印都能看清楚，而且，最关键的。
“上面没有精神力。”
和小白第一次咬的时候一模一样。
闻晓：“啊？”
已经在闻晓肩膀上用屁股对着谢衍的小白，“喵喵！”不高兴，委屈，难受。
谢衍才不理会伤心小猫，指着两块道，“这块上面有精神力残留，这块没有。”
有残留的是小白变大的时候吐出来的很小一块。
没有的，就是齿痕清晰的那个。
闻晓不敢大肆动用自己的精神力，略略感知了下，马上收回，点头，“是这样。”
谢衍：“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来趟我的实验室吧。”
“喵？”
“喵！”
猝不及防，小白尾巴炸毛了。
“喵！！！”
大叫一声，小白埋入闻晓身体，咻一下不见了。
谢衍闻旭一脸茫然。
闻晓愣愣的，感觉到小白在自己精神海死活不出来。
倒是陆倾燃，一语道破天机，“它肯定以为是你要带它去实验室，让它继续对苹果吞吞咽咽，它拒绝。”
“……”闻晓，“呃，它是这个意思。”
闻晓：“现在已经怎么都不出来了。”
谢衍：“……”
闻旭：“……”
去实验室并不是要小白再吃吃吐吐苹果，而是测试其他的，不过猫应激了，先测试人也行，闻晓的控制向精神力，看起来要检测的细节并不少。
……
晚一点时候，测试都进行完，刚出院的兰斯也来到了实验室。
在医院的时候还好，坐卧在床上感觉不到。
下了地，再穿上科研的白大褂，便能清楚地感受到人瘦了一圈，脸色不好，实实在在的生了病，消瘦。
兰斯接过测试结果，慢条斯理一页一页看完，脸上并没有什么诧异的神情。
“精神控制能力。”
“能进入人思维，从而从根本上控制人的行动、思想，很少见，也很危险的控制向精神力的一个能力。”
轻描淡写的。
光听口吻，并不觉得能力有多强大，事态有多严重。
“至于你的精神体。”
“切换形态之后应该表达地是攻击向精神力，这部分表达得，会比较极端。”
说完，兰斯看向小白。
一个下午，放大后的小白吃了一块木板，一块钢板，一块玻璃，毫无不适之处。
“喵~”巴掌大的猫往闻晓颈子里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正常的形态，咬东西都会有齿印，咬合力和猫也没有多大区别。”
“但是变大之后，咬下去的东西，慢一点吐出来就不见了。”
兰斯描述道。
也是他们一下午的所见。
不仅慢一点吐出来就无了，只要是吃进去了，就会消失一部分，不管吐出来快慢，不存在吐出来的和吃进去的一个大小的情况。
而且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能吃，木板啊玻璃还有钢材，吃下去就无了。
整个猫吃的前后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唯一的区别，就是周围能量的逸散，吃了东西后，仪器会检测到能量密度升高。
这些东西不像是被吃下去了，硬要说的话——
兰斯：“像是把物质碾碎成能量形式存在了。”
“‘吃’的过程，伴随着攻击向的精神力消耗。”
“比较危险，但也有好处，之前我们就提议过，这种形态可以用作出其不意，至于攻击向精神力的训练，这是我和谢衍的盲区，你找北域的老师教导，制定课程提升吧。”
话语顿了下，兰斯确认，“它现在两种形态都比较固定了是吧？”
闻晓点头：
“对，不再有变大之后不能维持的情况。”
谢衍接过话头，“应该是你另一种在觉醒期出现的精神力固定了，上次精神海划分出了两种精神力的存在比例，在攻击向精神力耗尽前，它应该都会保持住大的形态。”
“可以利用它的这个能力做一些训练设计。”
放下手中的测试报告。
兰斯看向闻晓，和他身后的闻旭与陆倾燃。
“当然，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你的控制向精神力操纵问题。”
“你要是一直在睡梦中失控，对自己和对周围的人都会很危险。”
“进入别人的意识，进入低阶精神力的人还好，对控制向的精神力没有抵御能力，在没有感受到被控制之前，你是占绝对主导地位的。”
“但是如果要进入一个，训练有素的人的意识。”
“一旦被察觉，你可能会被困在别人的意识中，迷失自我。”
停顿片刻，兰斯喝了口水，神色很疲惫倦怠的样子。
谢衍刚想说什么，兰斯抬手，阻止了他的开口。
“我回阿芙洛的时间已经定好了，在一周后，你要不要跟来，拿个主意吧。”
想到什么，兰斯又补充。
“如果要跟我一起去阿芙洛主星，可以用调查的理由，毕竟现在北域就在和阿芙洛掰扯这个。”
这个涉及了闻晓的盲区。
闻旭都没有多和他说。
但一两句，是提过的。
北域怀疑联赛中星盗开启虫洞的武器是出自阿芙洛星域。
自从闻晓陆倾燃失踪之后，虽然帕恩要付主要责任，可阿芙洛也没有全然脱责。
如果他们失踪一事里，北域还有什么跟阿芙洛掰扯的，临时虫洞的技术来源肯定要占一席之地。
兰斯点到为止，剩下的该由闻旭向闻晓交代，他也不喜欢越俎代庖。
想了想，觉得说得差不多了，兰斯起身，“就这样，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考虑。”
离开时，衣摆也空荡荡的，陆倾燃瞧着拧了下眉。
出了实验室，才在闻晓耳边嘀咕了一句，“以前也没听说他有肠胃问题啊，怎么突然就……还瘦了这么多……”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场小病。
但多的两个人也不会知道了，提了个头，如果兰斯和谢衍不说，也不可能有更多的参考信息，陆倾燃闭了嘴，闻晓表达了一两句兰斯确实太瘦的感慨，也没有再继续下去。
*
回了家，闻旭将兰斯所说的“调查”告诉了闻晓。
和闻晓想得差不多，大部分就是虫洞技术的追责，小部分是联赛中阿芙洛小队的疏忽，导致了闻晓和陆倾燃两个直系的失踪，哪怕没有直接原因，间接原因也有几个，大使馆里的员工近来一直就这两个问题和阿芙洛星域在沟通。
闻旭：“你要去也可以。”
“光明正大的，阿芙洛星域是一个整体，不像是帕恩那么混乱，凭借他们的素养，不会也不敢让你在主星出什么问题。”
闻晓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只说自己要想一下。
晚一点时候，在房间里和陆倾燃独处时，闻晓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太想去。”
“不过好像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闻晓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变得很不一样了。
很强大的同时，也很危险。
陆倾燃神色柔和，“为什么不想去？”
闻晓抿了抿唇，头耷拉在陆倾燃肩上，闭目道：“不喜欢阿芙洛主星。”
话语间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默了片刻，声音很轻。
“高中去的时候就是一个人，那边环境不一样，大家的性格三观也不同，刚开始很怀念北域。”
“现在已经回来住了一段时间，更是觉得家里好，怎么都不想再去了。”
陆倾燃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到琼斯姐弟呢。”
闻晓不否认，“这个原因也可以占很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陆倾燃蓦然道，“我倒是想去。”
“？”
陆倾燃：“我想看看西奥的反应。”
“……”
闻晓回过神来，直起身，上下打量着陆倾燃，“你不会是说自己想炫耀一下吧？”
同样都是好友，一个上位成功，一个已经绝交了。
如果有那么无聊，总是能对比一番。
陆倾燃一点不避讳，还笑，“是啊，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笑容更真诚了。
“……”
*
闻晓不想去，情况却由不得他。
短短两天，全是偶然的，他的能力失控了三次。
一次还是半睡半醒的时候，到了邻居家。
一次是盯着闻旭，在想闻旭是不是瞒了他什么，盯久一点，就下意识进入了那种状态……
最后一次，是铺开精神力感知，本来想像是原本那样捕捉周围的动静，但，铺开之后，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茧子，闻晓就知道又坏了。
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但闻晓彷佛就在精神力使用的两个极限跳跃，要么完全的不使用精神力，要么一使用，什么能力都出现了，哪怕只是他短暂的一个念头。
这样下去不行。
所有人都清楚。
……
一周后，兰斯踏上回阿芙洛星域的战舰。
同行的不止闻晓，还有口头称，要亲自讨个说法的陆倾燃。
第84章 路途
『嗯……嗯？！』
“所以, 在一起多久了，联赛的事？”
摆弄着抽取到的精神力管，将试管放入仪器内, 操作着设备检测, 状似不经意的, 兰斯问道。
“啊？”
闻晓懵了下。
【请抬手】
面前的机器人发出提示音, 闻晓抬手，针管刺入他脉搏，抽取少量的血液，以用作检测。
他现在还在战舰上，还有两天抵达阿芙洛，这几天怕能力失控，基本都待在战舰上为他特制的房间内, 能隔绝精神力, 和人的联络不是打通讯, 就是陆倾燃来陪他, 还有实验室中一天一次的惯例检测。
兰斯头也不回, 随着他的走动，白大褂的下摆划出飘逸的弧度。
“问你和陆倾燃,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联赛里失踪的时候？”
闻晓：“……”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
好好梳理了下思绪，闻晓从开头问起, “老师你怎么……”又停顿, 在想该怎么说这个事儿，一方面怀疑兰斯是在诈自己, 一方面又觉得兰斯没有这个必要诈自己。
一板一眼的兰斯老师和他那不着调的哥可不一样。
仿佛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兰斯平静道, “他的精神力老是缠着部分你的，在实验室里，呐，尤其这台机器边上，能检测得很清楚。”
“你可别说是你用他当模版，和他练习自己的控制向精神力，导致的精神力残留纠葛。”
闻晓：“……”
那什么，好不容易离开了闻旭，最近陆倾燃都睡他房间。
倒也没有更近一步，本意是想陪他，但是，咳，两个人在一起，亲亲搂搂肯定是有的，更多的亲密，也不少……开玩笑，他们才多少岁，又都是第一次谈恋爱，能忍住闻晓才觉得不正常吧。
“老师您，您还挺敏锐的哈。”
闻晓干巴巴承认了。
兰斯又换了台仪器，点击屏幕噼里啪啦开始输入指令，开始检测，同时如闲聊般，“你们挺明显的。”
闻晓：“……”
哒哒哒，敲门声响起，不是别人，正是恋爱关系中的另一当事人，陆倾燃。
“进。”
陆倾燃一进实验室，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莫名。
闻晓用眼神睇他，像是想暗示什么，兰斯和以往一样也不一样，一样的是还是那么忙碌，不一样的地方，他进门之后，兰斯并没有急着和他礼貌地打个招呼。
“再聊什么，这么安静？”陆倾燃随便说了句。
兰斯：“我在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刚提起来，闻晓还没回答我。”
闻晓缓缓闭目，想死。
陆倾燃心理素质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比另一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几乎没有什么缓冲，便回答道，“联赛的时候，被卷入虫洞了之后，在一起的。”
兰斯：“我想也是。”
虽然声线并没什么变化，但闻晓就是觉得兰斯声音透着两分捉弄和愉悦，“恭喜啊，心想事成。”
陆倾燃：“您说笑了。”
既然关系被挑破，走到闻晓身边也没刻意拉开距离，问他，“怎么样？”
闻晓没说话，兰斯回答的。
“还行，挺稳定的。”
“但是他的能力在增强，预计还会有两个增长期，战舰落地之后，应该会度过一个。”
这些兰斯还没来得及与闻晓说。
闻晓反应快，“所以，我的增长期要结束了吗？”
“这次增长期也会很……麻烦吗？”
提起自己负责的，兰斯专业：“预测比起你之前的增长期，会轻松很多。”
“结束……”兰斯深吸了口气，吐出，“是的，应该快了。”
陆倾燃又问了几句，兰斯一一作答。
等再回到闻晓身前，查看完体征，兰斯：“好了，明天再见。”
“明天见。”
兰斯手揣在白大褂里，把并肩的闻晓和陆倾燃深深看了两刻，弯了弯唇，道了句，“挺配的。”
陆倾燃：“过奖。”
闻晓：“……”
*
时间流逝，进入黑夜。
战舰上模拟日照的光线黯淡。
闻晓躺床上，有三四分睡意的时候，一个灼热的吻凑了上来。
闻晓顺从地张开嘴，让亲密继续。
亲了一会儿，脑子就乱成一团了，呼吸间空气升温，满是炽热，仿佛要融化一般。
扣子一颗颗被打开，很快。
带着茧子的指腹往下。
闻晓腰不自觉地弓起，又被另一股力道强硬压下。
骨头都是软的。
好舒服。
“陆、陆倾燃……”
吐出的话语也软，绵绵的，不像是平时的声气。
“嗯？”
唇瓣碾压在皮月夫上，闻晓情不自禁后仰脖颈，吐出细碎的声响。
那点被挤出来的破碎声音愈发刺激了人，换来一个更重的压吻，吻得闻晓人要化了。
手抓着陆倾燃的头发，没什么力气，却还是试图把人拽起来。
“别这样……”
“陆倾燃。”
又唤了一遍名字，加重音，迷蒙间落在身上的重量一轻，陆倾燃凑上来，在闻晓嘴角碾了下，一个轻轻的吻，“不喜欢？”
怕对象再来，闻晓用四肢缠抱着对方，想了想，推着人滚了半圈，换位，他坐了起来。
“不是。”话尾都带着些颤。
闻晓胸膛起伏，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盘剥了个干净，而陆倾燃身上倒是还剩条裤子……
又是这样。
深呼吸，气息还是热的。
手下的胸膛滚烫。
咚，咚咚，心跳强壮而有力。
顺着肌理抚了抚，感受到肌肉瞬间收紧。
“陆倾燃……”
声音低了很多，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的光影中，勾着人。
“嗯？”
应了一声，手上没控制住，再次不老实地在月夫上抚过。
闻晓喘了口气，压低身，四目相对，蓦然道，“不然做吧。”
“嗯……嗯？！”
陆倾燃动作一滞，眼睛睁大了。
闻晓再度抱着人，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对方的，平静道，“我说，不要再这样缠着我了，如果想，就做吧。”
是的，陆倾燃的精力，能缠着他很久。
开始说等交往一段时间后再说，闻晓没什么异议，但是……
如果陆倾燃像是头豹子一样，天天都要把他从头到尾舌忝一遍，那他到底心里渴望的是什么，呼之欲出。
闻晓不反感。
也不希望自己对象天天忍耐。
陆倾燃屏息了一刻。
舔了舔唇，声音有点哑，“怎么突然……”
“不突然啊，考虑过了。”
严格来说，其实也想了有几天了。
刚开始的时候，闻晓有点被自己想法吓到。
当然，不是被要继续的念头，而是……
他的精神力不受控，现在大家都知道，所以，偶尔，极偶尔的时候，能窥见陆倾燃的念头。
次数很少，是幸运的，不幸的是，都是在床上。
陆倾燃吻着自己，脑子里想的，还要更过分。
他们没有讨论过这方面各自的偏好。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用了。
闻晓没看到陆倾燃脑海里换过位置。
他么……
他好像都行。
之前没想过，现在想着，顺着陆倾燃的偏好，倒也不是很排斥。
这种事，陆倾燃主导得多，闻晓躺得也不怎么纠结。
反正都是享受。
心底某个地方，也是乐于纵容陆倾燃的。
“可是……”陆倾燃倒是迟疑了。
说想过了，那就是方方面面都想过，闻晓接得快，“可是什么，想先公布？”
之前他们就是这么约定的，“也可以，回去了就说吧。”
陆倾燃愣了。
闻晓抱着人，心却很踏实。
“如果精神力比较高，那还是早说比较好，以后家里对我的安排也好顾及着你，如果不说，以后派去做一些动不动半年一年都见不到的事情，矛盾会积累的。”
两个人又不是出身什么小家族，不存在一个家族要依附着另一个的说法。
既然没有这种可能。
那最后怎么都是要协商着处理。
那这样，晚说，不如早说好。
陆倾燃：“你……”
闻晓：“我觉得你挺好的，各方面都很合适，你遗传着陆元帅，我觉得也不太会动不动和我闹分手。”
“……”
“从这个角度考虑，那我们应该会比较稳定，既然稳定，那早公开比晚公开，麻烦少。”
等什么都定型了，再公开，两家人再来为了他们的关系而进行一些安排上的变动，还不如一开始就考虑进去。
两家做事安排从一开始都带着分寸，对所有人都好。
陆倾燃觉得喉咙里有什么卡住，说不出话。
说不出来，他便去重重吻闻晓，吻得两个人都起了反应的激烈。
分开，两个人呼吸都在喘。
陆倾燃：“但我们还没商量过，商量……”
“啊，那个，我看到了。”
闻晓闭上眼睛，安详，脸红得发烫，“你知道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所以，偶尔能看到一些你的想法……”
画面不能说逼真，活灵活现是有的。
“那什么，既然你确定了，那就这样吧。”
又不知死活嘀咕了一句。
“想做就做吧，没谁不许，也不用……这么生生忍着。”
说完好一阵安静。
陡然被陆倾燃伸手死死抱住，闻晓惊讶。
如雨的吻细碎落在耳边。
热气随着吐息洒在耳轮，烫红一片。
“晓晓”
陆倾燃的声音黏腻，缠人。
“喜欢”
“好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说：
不是下一章，但是快了
第85章 日常
『过度』
没有继续, 大概提出来是一回事，想好又是另一回事，两个人都需要些些缓冲。
又亲了几次, 但不怎么沾染情`欲。
温情脉脉的缱绻, 闻晓喜欢, 陆倾燃也难得的放慢了步调。
也闹了那么久, 稍一暂停，靠在陆倾燃身边，闻晓眼皮就打架。
第二天回忆睡前，只记得自己半梦半醒的，陆倾燃捉着他的手不放，一根根地去摸他的指节，略略的痒意爬在皮肤上, 酥酥的, 闻晓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关系被兰斯挑破了, 晚上又得了闻晓告知家人的保证, 第二天陆倾燃放开了不少。
闻晓去检查, 他也过去瞧着，行动间不再刻意保持距离。
陆曦和宁知白找他, 如果在闻晓的房间内, 也不避讳，让人直接来。
当然, 一次还好, 早晚这些私人时间段，多两次, 宁知白和陆曦肯定有疑惑的。
陆曦先问的, 陆倾燃直说两个人在谈。
除了训练, 万事不放心上的小堂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陆倾燃，又看了看坐在边上啃水果的闻晓，眼神从这位到那位，再从那位返回这位身上，懵懵的。
“什么叫，在谈？”
陆曦以为自己幻听了。
闻晓：“谈恋爱啊，换了个相处模式，懂？”
陆曦懂谈恋爱，但是不懂为什么会是陆倾燃和闻晓。
闻晓不是自己堂哥的发小吗，好朋友来着……
怎么突然就……
关系变化太快，堂妹不理解，不过她不理解的事情很多，也不纠结，胡乱点了点头，迷迷瞪瞪出门了，路上差点摔了一跤，于是思考的问题从陆倾燃居然会和闻晓在一起，变成了，陆倾燃和闻晓在一起她为什么会那么震惊。
宁知白听到的时候，要面无表情得多。
并且很敢问，“是我还没睡醒，还是你说错了？”
陆倾燃：“都不是，是你需要花时间接受一下。”
“……”
“所以，认真的啊？”
陆倾燃一边看文件一边点头，“嗯。”
神色太正常了，不像是开玩笑。
宁知白又默了默，去看闻晓，闻晓在喂小白猫条。
人没说话，猫：“喵呜~”
闻晓：“它让你不用看了，是真的。”
宁知白缓缓闭上眼睛。
等陆倾燃处理好了他带来的文件，才又开口，“但你精神力不是……挺好的吗？”
问闻晓的。
闻晓点头，“是挺好，稍加训练之后，估计和他差不多。”
他指的是陆倾燃。
“那你们这个事……”
宁知白不像是陆曦万事不上心的性格，知道了，不管是长期跟着陆倾燃，下意识替他考虑也好，作为朋友多关心两句也罢，总之，他问到了痛点上。
但这些两个人早就考虑过了。
闻晓：“这次回去之后告诉两边家里。”
宁知白要问的不止是这个，“可是陆家目前就……”
被陆倾燃打断，平静道，“嗯，看元帅怎么安排，要是觉得不合适，他们再生一个继承陆家，也不是不行。”
宁知白闭嘴了。
一句话，也透露出了闻晓在陆倾燃心里的分量。
等离开了，路上回想诸多细节，宁知白拍了拍大腿。
这才意识到陆倾燃早就对闻晓有意思，只不过藏得太深，他们既没有往那方面想，自然也都看不出来。
陆家陆倾燃是独子，早年直系又因为内部纷争消失了不少人……
宁知白直觉他们这个关系不太好办。
不过，头疼的事还是交给元帅吧，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这些不是他一个修机甲的该关心的。
想通这一层，找准自己的定位，宁知白又泰然自若了。
*
闻晓的增长期在下了战舰之后，刚进阿芙洛主星的次日，便开始了。
为期一周。
过程和兰斯预料得差不多，很……正常。
甚至太正常，闻晓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地度过增长期了，每天都是活力无限的模样。
不好的事也有，但都没怎么影响到闻晓。
一是琼斯姐弟先后拜访过，但被以增长期的理由拒之门外，陆倾燃见了他们一面。
二来，随着精神力的再次增长，闻晓的控制向精神力变得更强，很多时候能力的使用都在顷刻之间，他没有能力对精神力进行精准控制，于是失控变得更不可感知和频繁。
比如一次闻晓想让陆曦拿个东西。
等陆曦把东西递到他手上时，闻晓才发现陆曦神情的不对。
而这一切的开端，只是他的一个小小让人帮忙的念头。
对陆曦道歉，闻晓当时没说什么，但是过后，就不准除了陆倾燃还有兰斯的其他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区域了。
“增长期后他的能力就会保持这样吗？”
私下里，陆倾燃问兰斯。
兰斯：“他之后还有一个增长期，能力还会再增加。”
陆倾燃拧眉：“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兰斯笑了下，耸肩，“谁知道呢，增长期的魅力不就在这里吗，可能只是比现在更厉害一些，也有可能，能让方圆五百米范围的人都受他操纵。”
陆倾燃愣了下，“会到这种程度吗？”
兰斯：“我觉得他现在已经有这种程度了，只不过没有经过训练，他不敢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一直压抑着，所以我们只能见微知著的进行推测……”
顿了顿，声音又柔和起来。
“不过没关系，我找的人已经答应我了，等这次增长期过去，我就带他见新老师。”
“等离开的时候，至少控制和施展精神力，他肯定会熟练的。”
陆倾燃垂目，“但愿如此。”
虽然闻晓没有告诉他心中的焦虑，但是从闻晓的举动中，陆倾燃能感觉出来。
之前都睡在一起，陆曦的事情发生之后，闻晓就要求晚上一个人睡了。
究其根本，肯定是怕能力在陆倾燃身上失控，对他不好。
陆倾燃心里都清楚。
增长期还是每天都监控着。
一周过后，某一天早上醒来，闻晓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不再外扩，兰斯来了之后，如他所料般，对闻晓还有陆倾燃笑了笑，“恭喜，又度过了一个增长期。”
闻晓心稍稍放松，想到什么，多问了一句。
“我下一个增长期会按正常的规律来，还是会在近期就完成啊？”
兰斯：“虽然我很想让你猜一猜，但我觉得你没心情和我开玩笑。”
“事实是，我也不清楚，只能说按正常规律的占20%，还有80%的可能性，在短期内你会再度过一个增长期，完成精神力的彻底觉醒，精神海进入成年平稳期。”
陆倾燃：“最后一个增长期会……”
“不会，他已经稳定了，最后一个增长期也是查漏补缺，等他这次学会控制精神力后，最后一个增长期应该相对会过得比较舒适。”
兰斯笃定道。
兰斯和谢衍有一个共性，只要不确定的，坚决不会用肯定的口吻叙述。
但一般用肯定口吻说的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不会变了。
听他这样说，闻晓和陆倾燃都松了口气。
兰斯：“检测结果良好，休息一天，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兰斯补充，“是的，要带你去见新老师了，本来不打算这么快的，不过……”视线在闻晓身上落了落，口吻无奈道，“以你的能力的增长情况，恐怕也等不了了。”
闻晓也跟着出了口气。
次日一早，兰斯接了他们，先找地方用了个午饭。
餐品很好，但显然兰斯选在那里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抽身前，兰斯是这样说的，“你们在街上逛逛，消消食吧。”
“我要去找个老朋友，然后再去曾经的单位。”
“小陆还没来过阿芙洛吧，落地就一直陪着闻晓在屋子里待着，今天可以让闻晓给你介绍下，你们情侣逛逛。”
陆倾燃对前面的通通不买账，除了最后一句。
情侣逛街……听起来不错。
闻晓见陆倾燃没反驳，就知道他意动了，主动挥手，“你去吧，记得按时回来。”
闻晓先下了飞船，冲着陆倾燃眨了眨眼，“逛街吗，男朋友？”
说完，便见着兰斯翻了个被肉麻到的白眼，而陆倾燃唇角小小地往上翘了翘。
“走吧。”
陆倾燃也下了飞船。
第86章 PBX
『要不是你，我们现在也不会在一起』
将闻晓和陆倾燃放下之后, 兰斯将飞船提升到最高限速。
顺利抵达地点，兰斯下车，看着绿植后的别墅, 缓缓, 将手揣进了风衣的兜里。
三个星域内的大星球们, 为了方便交流, 春夏秋冬的步调几乎是一致的，第一军校的星球上目前是夏天，阿芙洛的主星也是夏天，但是兰斯穿得严严实实。
他并不热，甚至因为最近身体的关系，还总是会发冷。
思绪想到这个地方便打住。
深吸口气，兰斯按响了门铃。
影像接通, 对面的老者愣了愣, 下意识推眼镜, 不可置信道：“兰、兰斯？”
“是我, 马丁。”
对着老管家, 兰斯笑了下。
管家受宠若惊，赶忙亲自出来迎, 进了别墅内部, 兰斯打量了一圈，开门见山道：“老师在吗, 打听到老师今天休假, 我猜理应在家，有几句话, 说了就走。”
“在的在的, 我已经通知了教授。”
管家话刚落, 从楼上走下来一戴着老花眼镜的老者，步履轻缓。
但在熟悉老人的人眼中，此刻他已经算是走得快的了。
“兰斯……”老者讶异。
兰斯转头看向楼梯方向，露出了个礼貌笑容，点头，恭敬道，“老师，好久不见。”
……
书房的门被管家关上，房间内只剩下老者和兰斯两人。
多年不见，寒暄一阵，兰斯直接：“这次我回来，以及同行的是谁，以老师的身份，想必已经听说了。”
老者用勺子搅着咖啡，不语。
“这次前来，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想要个准话。”
老者看向兰斯。
“那份血液，是不是归档用的？”
老者闭上了眼睛。
果然。
老者：“之前院里已经在着手办理你的履历递交事宜，据说你已经递交了要加入帕恩星域的申请，准备脱出阿芙洛，转入帕恩星域，成为帕恩的公民。”
兰斯承认，“是的，我是有这个打算。”
“如果你这两年不回来，时间到了，哪怕阿芙洛和PBX科研院不想放人，按规定也会强制执行……怎么，突然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不走了吗？”
兰斯垂目。
凸起的颧骨上不见什么血色，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瘦削。
至少比起老者记忆中的样子，已经瘦得快让人认不出了。
“我、我想我不太适合阿芙洛星域。”
“我厌倦这里条条框框的一切。”
多年师生，知道骗不过自己老师，兰斯闭上眼睛，声音轻得要飘起来一样。
“这次回来，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
“怎么都在看我？”
走了没多久，陆倾燃察觉到打量的视线，和闻晓咬耳朵。
“因为你特别啊，你深发色深瞳色，一看就是外来人……哦对，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主星有点排外。”
“？”
陆倾燃惊讶的神情瞧得闻晓发笑。
用肩膀去撞陆倾燃，闻晓睨着眼瞧人，“怎么，之前没了解过？不应该啊，继承人。”
“……”
从这个角度说，陆倾燃眼睛转了下，记起来课程的内容了。
阿芙洛主星不仅排外，还是看不起人的排外，觉得阿芙洛的体制就是最优最先进的，看不起北域和帕恩的低级体制。
加之阿芙洛主星是围绕辰星这颗恒星转动的，辰星的光线能淡化色素，只要在阿芙洛生活满了一年的人，体表毛发都是银白色的，格外统一。
又一道视线落在陆倾燃身上，陆倾燃不紧不慢和那人对视，气势逼得人极快挪开了目光。
出乎闻晓意料的，对此陆倾燃只说了一句话。
“难怪你一直不喜欢这儿。”
声音不大，刚好两个人能听见。
是闻晓没想过的角度。
感觉心脏被温柔地揉搓了下，闻晓看向自己发小，得到一个浅淡的笑容，“确实不怎么样。”
闻晓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咙里，想笑，没笑出来，反而一直定定看着陆倾燃，眼睛亮亮的。
“感动了？”
有些事戳破闻晓就不认了，用拳头砸了陆倾燃的肩膀一下。
“我只是觉得英雄所见略同！”
“嗯嗯，你是！”
刚嘴硬一句，陆倾燃又极度捧场，闻晓没绷住，笑开了来。
神情开朗没有一丝阴霾，瞧得陆倾燃意动，去捉他的手。
闻晓也没有抗拒，任由对方扣着十指，以一瞧就不一般的关系牵着，笑过，眼睛亮晶晶道，“我确实不喜欢这儿……”
“除了排外，还有其他的。”
陆倾燃凑近些，侧耳，“比如？”
闻晓忽地也凑近，扒在陆倾燃肩膀上，嘴唇凑得快要贴上发小耳轮，吐气，“比如，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有智脑端口，人生从一开始，智脑就会提供好几条适合本人的发展路途，等到了高中上完大学，就业的方向也固定了。”
陆倾燃眼瞳转动，脸不变，眼珠子看向闻晓。
闻晓笑，没心没肺的，摆明了捉弄。
陆倾燃也不恼，蓦的又往前凑近两分，闻晓的唇印实了在他耳轮上，便拉开了距离，点头，仿佛真的认真在听闻晓的话一般，“都被安排好了，人生岂不是很无趣。”
“……”
闻晓捏起拳头作势要揍人。
陆倾燃配合着连连告饶。
闻晓追，陆倾燃躲。
知道陆倾燃要是成心躲，他也打不到，闻晓一点没保留实力，冲就是了……
所以陆倾燃突然停下的时候，闻晓势头是一点都收不住，眼看着就要打实，陆倾燃像是回过了神来，略略侧了侧身，让闻晓有空间缓冲的同时，伸手带了一把的他，抱着让人平衡了下来。
“你……”
话还没问出来，闻晓抬头，就知道了陆倾燃停顿的原因。
“闻、闻晓……”
相隔有个五六米，对面的男生喃喃，似是不可置信。
哦，他在阿芙洛的同学，也参加了联赛的，陆倾燃认识，也认识陆倾燃。
闻晓站直了，陆倾燃的手却没有放下去，他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去拨开陆倾燃的手，陆倾燃垂了垂眼睫，倒也没有坚持。
但闻晓并没有扒下他的手就甩掉，似是知道陆倾燃在想什么一样，闻晓握住了他手，虚虚的牵住。
但这个意愿一展现出来，立刻被陆倾燃打蛇上棍地握牢。
分明角度不太对，指节硬是要挤进他指缝中，黏黏糊糊地牵手。
而和闻晓交谈了两句，并且作为控制向精神力能完美洞察一切的同学：“……”
“就你一个？”
阿芙洛高度集中，很多好的资源都在主星，包括高中和大学，最好的一所，也在主星。
兰斯带他们出来吃饭的地方繁华，边上就是阿芙洛最好的大学，在外面能遇到曾经的同学，再正常不过了。
而闻晓的这些同学，一般不喜欢单独行动。
意识到什么，同学往后指了指，“他们在选新的空间储存器，你是……”
话说到一半，蓦的发现闻晓尾戒的储存戒和机甲拟态很像，也，很像是陆倾燃的机甲拟态。
作为一个控制向精神力者，同学头一次为自己的敏锐观察，而感到崩溃。
哦对，手握着，陆倾燃手腕上通讯器的标志图不是和闻晓的也是一样的吗？
“……”
啊啊啊他怎么能观察到这么多相似，要死！
“你怎么来阿芙洛了？”
好不容易把话挤出来完，同学又快速添道，“联赛你们消失之后，我们就不太清楚你们的消息了，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吧？”
有大事也不能在街上就这样说啊。
闻晓对这个同学观感一般，属于不太亲近，但也不讨厌的类型。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陆倾燃来了一句，“西奥都清楚的。”
不软不硬的把话丢了回去，一听就不是善茬。
同学本来也就是遇到了客套两句，听到这个话，只能笑，干笑。
“这样啊，哈，哈哈。”
陆倾燃：“你同学里西奥·琼斯也跟出来了吗？”
“哦，在的，你找他是……”
“不找，不想见，既然在，我们就走了。”
“……”
同学有点想抽自己嘴巴子。
让他自己多话。
闻晓确实不想见西奥，点头，又嘟囔，“那我们往哪边走？”
“就正常走啊，不见而已，你不是还要带我去逛店吗，总不能为了他绕道。”陆倾燃口吻嚣张，“他谁啊。”
同学：“……”
已自闭。勿cue。
闻晓想了下，笑起来，“有道理。”
大家族直系神仙打架，还有一个星域里军队最多家族的继承人，同学能说什么，同学默默抬起手，和他们说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陆倾燃和闻晓走过附近的橱窗。
“咦，闻晓……”
“哪儿呢？哦，真的是诶，来阿芙洛了……”
西奥正在选东西，蓦然听到同学这样说，回头去看。
果然看见两个身影从橱窗外走过，一个神采飞扬，言笑晏晏。
西奥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闻晓这种神情了。
这种开朗全然无心事的模样，极具感染力，会让看见的每个人都喜欢。
闻晓没回头，他身边的人却回了头。
黑色的眼瞳略带威慑性地扫过来。
西奥怔住。
那人在闻晓耳边低语两句，闻晓笑得更欢快，甚至上手搓了搓那张脸。
西奥这才看到两人的一只手是交握的。
这明显不是朋友间的距离。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现在也不会在一起。”
那天听家族的话，去探视闻晓，闻晓没见到，见到了陆倾燃。
陆倾燃对他说的话又响起。
竟是真的……
那黑色的眼瞳又回视一眼，眼神中极近轻蔑，不再回头。
咔哒。
一阵刺痛和同学们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西奥手中的商品不小心被他捏碎了。
*
兰斯如约回来接两人。
等飞船再停下，白金色的庞大建筑矗立眼前。
兰斯带路，“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这里也是我曾经的工作单位。”
“PBX科研院。”
“据称是三个星域最顶尖的科研院。”
作者有话说：
同学：这碗狗粮我真的塞不下了！
第87章 信仰
『老师您不考虑下谢老师吗？』
一路往里。
来来往往都是穿着科研工作服的人, 井然有序，目不斜视。
进入大厅，闻晓身边已经过了三列科研人员, 闻晓视线下落, 还跟着其中一列走了一段。
“在看什么？”
闻晓之前在阿芙洛的两年时间都用在学习提升精神力上, 不可能在科研院有认识的人, 要说是见到了熟脸，陆倾燃不信，但是闻晓的动作，分明也不是好奇打量。
闻晓声音压得很低，“那个合金的手提箱。”
顿了顿，闻晓还是遵从内心道，
“……看着很眼熟。”
“在帕恩的星球上见过？”陆倾燃反应迅速。
没说破。
两个人都没说破。
闻晓只是点了下, 陆倾燃想到了帕恩的那个实验室, 是一起长大的默契。
闻晓声音变得更低, “不确定。”
如果是科研作用, 统一的手提箱的话, 三个星域都在用的那种，那还得看细节。
陆倾燃脑子也转过了这道弯, “哪天找一个来瞧瞧。”
闻晓点头, 快要贴到陆倾燃身上了，“我还记得细节。”
有赖于精神力的分型, 别的可以不好使, 记忆力是绝对没问题的。
而且处于一个愤怒的状态，自然是看到什么, 都会牢牢记下。
“滴——”
“验证中”
“验证通过, 兰斯博士, 请进。”
在大厅往内部走的安检口前，兰斯的安检过了。
兰斯招手让闻晓和陆倾燃先行，他在最后替两人刷脸。
“老师你还是PBX的员工吗？”
过了人来人往的安检口，走向相对僻静的楼道里，陆倾燃开口。
不止他，闻晓心里也正纳罕。
“不算，在一个不好定义的地带。”
“我离开的时候，保留了职位的，当我要离职去Nat.的时候，阿芙洛星域并没有明面上的放行，PBX的意思是我在外面工作几年，最后还是回归阿芙洛。”
兰斯嘴角牵了牵，略带嘲讽道，“再往后，就是我想加入帕恩星域，脱离阿芙洛公民的身份，如果我在阿芙洛没有正式工作的话，按公约，根据我的个人意愿就可以进行所属星域的修改……”
闻晓懂了，“阿芙洛不愿意放弃你，所以老师你在PBX的职位就还保留着。”
既然保留着职位，那就是员工，哪怕机密的实验室不能进了，大厅这种地方的面容ID肯定也还在，没必要删除，所以能刷得开。
兰斯：“是这样。”
陆倾燃：“老师你为什么加入帕恩，是为了科研项目？”
兰斯和谢衍都是对科研很尽责的科学家，属于有理想有信念的那种，且在各自的领域也分别斩获了大大小小无数科学界的奖项荣誉，如果按研究的学科分类来看，留在阿芙洛应当更对口，而不是去帕恩。
兰斯与陆倾燃对视一眼。
蓝色的眼眸冷凝，黑色的平静无波，视线交汇后又分开，仿若无事发生。
但只有当事人能知道这短暂的交错中，有多少暗流涌动。
陆倾燃以为兰斯不会回答。
兰斯是闻家给闻晓找的老师，和他关系不大，虽然也一样叫着老师，但兰斯并没有义务满足他的好奇与打探。
但兰斯仍旧开了口。
“不是，个人原因。”
不敷衍。但含混。
话头一转，兰斯嘱咐闻晓道，“给你新找的老师也是个学者，和谢衍一样当过老师，前些年才退下来，是通过我的关系找到的，他喜静，性格有点怪，但是爱护好苗子，见面之后，你就理解了。”
顿了顿，兰斯又补充，“对了，他叫拜伦，你这样称呼就行。”
走出主建筑，上了一辆六人小飞船，想来是科研院里面的交通工具。
兰斯刷脸开了门，在界面上熟练地点了几下。
【兰斯博士，欢迎您】
【友情提醒，目前该实验楼并不对您开放，进入需要权限】
兰斯揣着手，并不理会机械音的嘈杂。
随着飞船门的缓缓关闭，在既定轨道上，蛋形的飞船开始移动。
速度不算快，四面都是透明的，能看到科研院内部的绿化环境非常好。
闻晓看得仔细，兰斯瞧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兴致来了给他科普道，“其实阿芙洛每一个高精神力者都来过PBX，为了让精神力留档，同时让专业的部门分析精神力的流动方式能不能汇入智脑，给智脑进行补充升级。”
“绿化好吧，远远看着像是象牙塔。”
嘴角扯了扯，兰斯似笑非笑，“但其实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分隔每一栋建筑。”
“因为每栋建筑内部都可能有机密的科研，想最大化程度保证项目的独立性和保密性。”
闻晓：“那老师你的精神力留过档吗？”
兰斯眼前的景色模糊了一瞬，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声色又变得温柔，“我的精神力没达到能留档的程度。”
“不过，我陪人去过。”
眼角眉梢尽是温情，融化了平日里高冷的面具，看得闻晓愣了愣。
“是陪谢老师去的？”闻晓脱口而出。
兰斯神情一怔，缓慢带着疑惑看向闻晓，对上闻晓同样好奇探究的神情。
同一时间，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兰斯真的笑了起来，好笑，“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
闻晓：“……”
摸了摸鼻子，闻晓觉得自己的小心思也瞒不过兰斯，控制向精神力的兰斯。
“那个，谢老师看起来，对您很有好感。”
为什么要用敬语啊，他脸皮是真不如陆倾燃厚实。
下意识的，闻晓去看陆倾燃，即刻得到对象的口头支持，“你们热爱的东西一样，又是师兄弟，我们觉得你们很合适。”
陆倾燃陈述，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闻晓内心海豹鼓掌。
兰斯笑容扩大，边笑边摇头，好似听到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笑话。
“所以呢？”不答反问。
念在师生一场，闻晓替谢衍争取道，“所以，老师您不考虑下谢老师吗？”
“因为热爱的一样，因为专业一样？”兰斯再度摇头，犀利道，“我记得你来阿芙洛就读，是琼斯家直系照拂的吧，比起你身边这个，乔和西奥难道不和你分型更像，更有聊的？”
闻晓：“……”
万万没想到，回旋镖竟然打到了自己。
陆倾燃抿唇，“我和闻晓一起长大的。”
接手闻晓的时候，对闻晓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都了解过，故而兰斯的回复也很有力，“初中才见吧，又不是几岁就是邻居这样，满打满算，一起上了四年的学，这边，我记得是西奥吧，乔比闻晓大，学习是分开的，西奥琼斯和闻晓一起上了两年学，这个时间上的差别很大吗？”
陆倾燃：“……”
闻晓：“……”
闻晓挣扎自救，“还、还是有差别的，我和陆倾燃三观一样，能聊到一起去。”
兰斯：“你喜欢的，随你怎么说咯。”
闻晓：“……”
救命。救大命。
他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还是陆倾燃先找到了症结，回到主题上，“所以，您其实没有考虑过谢老师？”
兰斯回复很得体，“他永远是我最优秀的师弟，工作上最合拍的搭档。”
懂了，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陆倾燃点了点头，“我们下次不会乱说话了。”
隐隐约约有点示弱的意味，惹得兰斯又瞧了他一眼，笑容玩味且促狭。
笑红了闻晓的耳根。
飞船陡然停下。
气氛一静。
兰斯的笑容慢慢收敛了，揣着手下飞船，闻晓和陆倾燃紧跟其后。
在一栋黑色的五六层建筑前，兰斯声音平平道，“我们到了。”
兰斯蓦的抬手，对着大门处招了招。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瞧着年龄不算大，但是两鬓边有了白发，不知道是不是科研太费精力导致的。
“来了。”男人深深看着兰斯，似是打量，缓缓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口吻官方，不热络，也不甚熟络。
兰斯声线温柔依旧，“来了，好久不见。”
“虽然这里没人，但是……”往上看了一眼，兰斯：“上去说？”
男人瞧了闻晓和陆倾燃一眼，点头同意。
飞船提醒兰斯没有权限进入实验楼。
故而全程刷的是男人的脸。
实验楼能看出比大厅更智能化，在入口安检处设置了带来的人数，一路上的安检口就一直卡着人数放行。
闻晓和陆倾燃对视一眼，都觉得男人的职级不低。
“你很久没回来了。”途中，男人陡然提起道。
兰斯：“啊，好像是吧。”
“快十年了。”男人口齿清晰。
兰斯笑容柔软，却笑得万事不过心般，“那么久了吗，我倒是没有刻意去记。”
“回来见过老师了吗，他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
“见过了，也问到了我想知道的。”
男人又沉默了。
“这一间，进来吧。”
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男人打开了门，招呼大家进。
兰斯进了门，一点不像个陌生人，找到了放杯子的地方，让机器人倒水倒咖啡，男人也不在意他的动作，视线反而凝在了闻晓和陆倾燃身上，来回逡巡几次，男人：“这就是你学生，闻家的那个小孩儿，闻晓吧？”
“这位应当就是陆家的继承人，陆倾燃，陆少爷吧？”
兰斯在边上设置机器人，没有及时回答，陆倾燃出声应了。
男人笑了下，“阿芙洛主星外悬停母舰和军队，可是这么多年我见到的头一次。”
这话是对陆倾燃说的。
因为经过商量，这次跟随而来的全都是陆家的军队。
还不是一般的军队，是都能执行特殊任务的全能精英。
闻家在这方面可能要弱势点，但是以陆家的军队持有量，还有质量，几艘母舰的数量，倒是想停哪儿就停哪儿，谁遇上了都只有敢怒不敢言的。
没办法，拳头太硬。
北域一半以上的军队，都是陆家所训，所拥有的。
而作为平衡的代价，陆家只持军，除了家族星系，几乎不参与北星域的政策变革。
陆倾燃也笑了笑，“那只有麻烦您这段时间习惯一下了。”
“……”
兰斯终于喝上了热水，跟了一句，“那希望你不要见到军队进来的画面。“
男人：“……”
兰斯：“这是闻晓，来之前我都说清楚了，这里也密闭，你要他展示下精神力吗？”
闻晓有点不安。
兰斯：“没关系，你伤害不到他。”
“拜伦之前就是训练高精神力者的老师。”
拜伦也点头，“你使用下，我看看。”
闻晓：“能……找个封闭精神力的房间吗，单独的，我和老师你一起，我再使用。”
补充，“我现在对它的控制……约等于无。”
拜伦同意了。
换了楼层，找了个房间。
等闻晓和拜伦再出来，拜伦脸色不太对，看向兰斯惊讶，压低声道，“你之前没告诉我是……”
兰斯打断了他的话，“一样的。现在这种情况，你以为阿芙洛能要求他什么吗？”
拜伦哽住。
下意识又看了闻晓一眼，那眼神闻晓觉得很复杂。
两个人最终换了个地方，避开闻晓和陆倾燃商量。
闻晓惴惴，“我的老师不会泡汤了吧？”
陆倾燃笃定道，“不会，兰斯有数。”
不一会儿，两个人回来，兰斯还是那副平静悠闲的样子。
拜伦脸色不太好，但仍旧生硬道：“从明天开始，你来PBX，我会教你控制与使用精神力。”
作者有话说：
知道大家现在会有点一头雾水，不过看下去吧，下几章就会明了了。
拜伦和兰斯是亲戚关系。
第88章 优秀
『谢衍还不是跟着他走的。』
闻晓的老师就这样定下来了。
快速。高效。
兰斯：“他的能力你也看到了, 什么时候他能完全掌握自己的精神力呢？”
“目前他住的地方周围都没什么人，但你知道，这不可能是常态。”
闻晓和陆倾燃的目光不禁看向拜伦。
拜伦拧眉, 表情不好看, 却也没有给个含混的回答了事, 认真道：“那要看他的学习能力了, 我得教两天才知道。”
兰斯点头，显然对此认可。
又想到什么，提醒，“你确定要在PBX里面进行教学？”
“当然，这里有最好的隔绝精神力的房间还有设施。”
兰斯似是想到什么，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看一眼时间, 兰斯：“接下来呢, 你要熟悉一下闻晓的情况, 还是今天就这样？”
拜伦也看了眼时间, 两点过一些, 还早。
“他留下来吧，你两个小时后来领人。”
这就是留下闻晓熟悉的意思。
兰斯不意外, 拜伦一向是个高效的人, 不怎么会受情绪的影响做决定。
“行，他我就放你这儿, 两个小时后来接。”
兰斯回头看了陆倾燃一眼, “你呢？是想跟着我走，还是留在这里等他？”
拜伦：“最好跟你走, 我不怎么会照顾学生。”
拒绝陆倾燃留守的意思很明显。
拜伦是之后要教闻晓的老师, 陆倾燃也不想让他不高兴, 和闻晓眼神交汇一霎，决定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跟着兰斯。
挥手告别，兰斯带着陆倾燃下楼。
需要刷脸的闸口，陆倾燃发现是不限制离开的，进入的时候需要验证，出行却是检测到有人就自动打开了。
“我打算去看看以前的老师和同事，人你都不认识，不想得罪拜伦，那你是想回大厅等着，还是继续跟着我，在PBX内走走？”
相处了大半年，兰斯猜陆倾燃的心思也很准确。
陆倾燃：“跟着老师你吧。”
兰斯点头。
并不排斥多带个人。
再坐上代步飞船，兰斯设置了目的地，这次没有电子音提示兰斯的权限不够了。
想来要去的地方，兰斯的面容ID能畅行无阻。
“老师你在这个科研院工作了多少年啊？”陆倾燃漫不经心如闲聊般问道。
兰斯眨了眨眼，“五六年吧，毕业之后先跟老师的项目，有了些荣誉之后被内推到PBX，然后继续跟项目，做实验。”
“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吗，怎么会突然离开PBX，我看过您的履历，在休假前，一直都是有成果产出的。”
是的，兰斯去帕恩的Nat.工作之前，有半年多的时间空白，据说是休假。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陆倾燃并不意外，兰斯的履历一直很满，学习和工作几乎占据了他的前半生，这样的人，在有一定成就后想歇一歇，太正常了。
但那只是陆倾燃当初的臆断。
了解兰斯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兰斯不是那种感觉累了就要休整的，相反，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项目实验，哪怕在病床上，他和谢衍都是要爬起来看数据的工作狂类型。
但这个话题到底太私密，陆倾燃可以问，兰斯却没有义务一定要答。
“不是。”兰斯接了话，看表情还斟酌了下用词的模样，“是前一个科研项目完了，太劳心劳力，想休息一段时间。”
“对您来说很难的项目？”
“对我来说很难选择和评价的项目。”
多了几个字，意思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倾燃神色微变，飞船开始减速，缓慢停了。
出了飞船，陆倾燃往回看，惊讶，“这里……很深入PBX的占地了吧？”
回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绿化带和树木，不像是之前总是还能看到几栋相邻建筑，建筑的密度在这个地方更大了，而且飞船的行进方向是背离科研院入口大厅的。
“算是PBX的腹部地带。”
那保密级别应该相当高了。
陆倾燃想到。
实验楼兰斯却刷脸进去了，陆倾燃注意到，兰斯进入后，提示好像只有部分区域的通行许可，别的区域对他并不开放。
一路往上，闸口都刷得开，兰斯倒也没乱走。
感觉……像是故地重游，只走自己有权限，工作过的地方。
每一层都有指示牌，进了实验楼后，陆倾燃发现了许多精神力研究的项目，很多指示牌都有进行区分，控制向、攻击向、自然向，还有特殊向的精神力，后缀会跟着他看不懂的专业词汇。
陆倾燃：“老师您以前的科研方向是精神力相关的吗？”
兰斯见过一两个老朋友后，再次和陆倾燃独处行走于实验楼中时，陆倾燃问道。
兰斯：“是啊，不然谢衍叫我干嘛呢。”
陆倾燃有点不能理解了，“但您之后的科研项目，怎么偏向药物研究了？”
仔细回想，在帮助闻晓的过程中，确实，兰斯的经验看起来比谢衍多，谢衍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听兰斯的，这种结构，理应是兰斯更有经验。
“原本的项目卡壳了，学无止境，换个方向换换脑子。”
兰斯的微表情告诉陆倾燃他并没有说谎。
陆倾燃福至心灵，“原本您做的是什么项目呢？”
越界的问题问了一堆，终于在这个上面触礁。
“机密项目。”
四个字，也阻止了陆倾燃继续再问。
兰斯又敲开了一扇门，内里的科学家见到他都一脸惊喜，这不是第一个这样反应的科学家了，事实上，自从进大楼以来，面对曾经的同事也好，老师也罢，大家见到兰斯都差不多是这个反应。
看来兰斯以前很受大家喜欢。
陆倾燃心中默默定义到。
“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项目搁置就搁置了呗，再开别的就行了，你何必……”
科学家的话被兰斯打断，“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话多。”
换回朋友的哈哈大笑。
陆倾燃和他们也聊不到一起，点头打过招呼，在门外坐着等兰斯，实验室门一合上，PBX内部的隔音做得相当之棒，内部的话几乎是一句都听不到了。
陆倾燃思绪又漫出去，项目搁置？刚兰斯又说原本的项目卡壳……
是同一个项目吗？
*
闻晓学习能力很强，拜伦教了两天，笃定半个月之后，闻晓就能将自己的精神力运用自如。
兰斯原本住在他们附近，随着闻晓渐渐能控制自己，他也开始忙自己的事。
换言之，不一定就在他们附近。
有时候一走好几天，离开前只让他们有问题联系，要不是中间陆倾燃去问，他们都不知道兰斯一直没回来过。
闻晓的课程其实很煎熬。
差不多一周半，勉强能自控后，他才有精力关注其他。
在阿芙洛，又是兰斯介绍的老师面前，能注意到的，自然都和兰斯有关。
“可惜了，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拜伦在闻晓面前感慨。
两个人都拿着水在喝，闻晓满头满脸的汗，都是练习精神力造成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闻晓又是会卖乖的学生，拜伦已经对他放下了最初的成见和戒备，和陆倾燃商量过后，闻晓给拜伦端了几次水，适时卖了几次好，拜伦现在对闻晓和颜悦色的，不复冷脸。
关系缓和下来，聊的也变多了。
有时候是拜伦自己的科研项目，有时候，就是关于他们唯一共同的熟人，兰斯的。
拜伦可惜的前一句，正在说PBX近年有项目一直推不走，如果兰斯在，并且能当这个项目的主理人，应当早就出了阶段性成果。
闻晓：“老师，这么厉害的吗？”
问笑了拜伦。
“他当然厉害，毕业前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天才。”
“毕业之后，哪怕没有内推，通过智脑推荐，他也能进入PBX工作，是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机会。”
闻晓眼眉动了动，“可是，老师他留校了。”
拜伦：“因为要跟着教授做项目，凭他拿不到那么好的资源，教授的人脉还有资金支持都要更好，他只是做了最好的选择而已。”
闻晓：“那项目的成果……”
“大部分会算成教授的，但他也会共享，不过业内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大部分工作都会被默认到他头上，他不吃亏的。”
闻晓理解了。
应当是科学界的一些传统。
兰斯把成果的部分荣誉交了出去，但是换取了更实际的一些东西，人脉也好，资金链也罢，总之，做了交换。
闻晓：“那这样进PBX之后，会有更好的项目吗？”
拜伦：“自然，智脑推荐的，和业内大牛推荐的，哪里能一样。”
“他进PBX之后，连着好几个都是A级的项目，离开之前，更是接触到了s级的机密……”话头一顿，拜伦不自然转折道，“总之，如果他不那么轴，之后也留在PBX的话，现在的成果，该是多少科研人员望尘莫及的了。”
转换得太生硬了点。
拜伦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这种人一般有自己的做事准则。
他不愿意说的，闻晓感觉问不出来，换了个方向，“去Nat.科研院不好吗，我记得老师在帕恩星域，也出了一些成果……”
“那怎么能跟在PBX相比，在PBX他可是……”
说到一半，话又生生地止住了。
闻晓看向拜伦，两次刻意中断，拜伦在闻晓单纯的眼神中，似乎觉得如果再不说点什么，或者做出解释，也太防备，轻咳一声，迂回补充道。
“他就算去了Nat.，他又不是帕恩星域的人，更不是大家族的成员，人家凭什么给他核心的重要项目，在阿芙洛可不一样，在阿芙洛，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地方。”
拜伦深深叹气，从心道，“在阿芙洛，他能最大地实现自己的价值。”
闻晓似懂非懂，但是记下来，准备下了课和陆倾燃讨论。
“那谢衍老师呢？”
提起谢衍，拜伦又是另一幅样子，重重哼了一声。
“谢衍还不是跟着他走的。”
“如果留在阿芙洛，谢衍现在的成就也该更高，真是……”
“不过谢衍马上要加入帕恩星域了，在Nat.好好干，以后也会接触到核心项目的。”
闻晓迷糊。
这么说，谢衍和兰斯在拜伦眼里还不一样。
但是，有什么不一样呢？
闻晓暂时想不出来。
但他觉得这个需要他去了解。
作者有话说：
过度和铺垫真的好难写，我好想哐哐哐走爆发情节，呜呜呜
第89章 留下
『“喵呜~”』
【今天的课程完了, 还有十分钟我出来】
通讯器收到闻晓的信息后，陆倾燃在大厅里直起身。
陆倾燃：【还是我先去叫代步飞船？要喝冰的？】
别的不说，拜伦对闻晓的训练那是用了心的, 不知道兰斯怎么和拜伦说的, 总之就闻晓的体感, 每天都是往死里练, 从教室里出来，精神力那是全部都消耗空了的。
【要，一身的汗，我来瓶水，小白要喝桃子味饮料】
【它现在挂我身上，不喝到哄不回去】
看来猫也是很累了。
陆倾燃：【我去买，课完了你慢慢下来】
关闭通讯器, 陆倾燃到自动售卖机处, 选择闻晓需要的饮料, 他们的通讯器都没有连接智脑, 很多功能在阿芙洛看起来就不太方便, 如果连接了智脑，其实可以远程操作, 再由局域服务机器人送到手边。
这点来说, 阿芙洛比北域的智能化要高。
但也更没有隐私。
智脑监控着人们的生活方方面面。
过了会儿，两瓶水被机器人送到, 陆倾燃接过, 都是凉的。
刚拿起来，听到“滴——”闸机打开的声音, 回头, 满头大汗的闻晓肩膀上驮着恹恹的一只白猫, 下来了。
“啊，要死，这分明是把我当狗训！”
一见面，闻晓就往陆倾燃身上扑，陆倾燃自然接住他，男朋友双目涣散，眼神失去光芒。
“喵！”小白的声音里也满是抱怨，从闻晓摇摇欲坠的肩膀勉强支撑着，爬到了陆倾燃稳固的肩背上。
不去管小白，一只手揽住闻晓的腰，谨防人滑到地上，一只手掏出给闻晓准备的湿巾，见人没有接过的意思，陆倾燃用嘴咬着边角，单手撕开后，啪的拍在了闻晓脸上，给他擦汗。
闻晓熟门熟路闭上眼睛，任由陆倾燃收拾他。
“喵呜~”
小白四肢松开，光用肚皮，整个挂在了陆倾燃肩上。
“坚持下。”男朋友声音温柔。
闻晓胡乱点头。
陆倾燃有点不忍，低声问他，“精神力又全部用光了？”
闻晓重重点头，鼻音带着些撒娇意味，“不耗干不放人。”
丢了旧的，陆倾燃又撕了一张湿巾，贴闻晓脖子上，闻晓顺着他动作往后仰，陆倾燃担忧，“天天这样，会不会对精神海不好。”
按理说，保底精神海里也该留一些精神力才对。
“问过了，拜伦说不会，因为我的精神力是两种组成的，一种空了，还有另一种保底。”
“……”
也是从未设想过的方向。
脖颈到锁骨一带擦完，闻晓倒也知道自己这个模样不好看，抱怨完站直了撒手，准备离开科研院。
陆倾燃把冰水给他，他接过，又感觉麻木的身体注入了一丝凉爽。
“喵~”
上了飞船，陆倾燃用瓶盖给小白倒汽水，小白就着他的手舔盖子。
两口一瓶盖，一个不嫌麻烦地不断倒，一个半死不活的就这样一口口喝。
出PBX入口大厅，疲惫的闻晓慢慢在走，小白喝够了汽水，换了陆倾燃另一边肩膀趴着，巴掌大一只，陆倾燃肩宽背直的，它还占不满半边肩长。
换到他们的飞船上回家，上了飞船，闻晓彻底放松下来，眼睛一闭，不一会儿呼吸就匀了。
在飞船上睡着也不是第一次了，太累，精神层面上的，放松下来就容易睡。
半路陆倾燃给闻晓搭了层薄毯，把小白也放到了闻晓身上，小白蜷成一团，雪白的一坨埋入柔软的毯子。
“精神力又消耗完了吗？”瞧着这个模样，陆曦在前面问，她开飞船。
陆倾燃点了点头。
陆曦：“天天强度都这么大，吃得消吗？”
陆倾燃其实也担心这个，陆曦再提起，他只道：“我晚上问问兰斯。”
兰斯说可以那就这样，如果兰斯觉得不行，他也好让兰斯去劝拜伦，减减量。
想到什么，陆倾燃：“对了，兰斯回来了吗？”
自从上次知道兰斯离开后，之后兰斯的动向都是陆曦关注着的，陆倾燃问，她答：“在的，这几天都在你们边上住着，没怎么出门了。”
陆倾燃又看了眼睡熟的闻晓，“那直接先去兰斯那边吧，当面说说闻晓的情况。”
“好。”
*
闻晓醒来的时候，在家里的沙发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总是在飞船里睡着，然后陆倾燃不愿意叫醒他，带他回家后，他得睡一觉恢复下精神力，才会醒。
“醒了，刚好，去洗澡，然后下来吃饭。”
裹着毯子坐起来，揉着眼睛，闻晓迷迷糊糊点头。
起身闭着眼睛走，脚被什么绊了下，好在陆倾燃眼疾手快扶住他，不然得摔。
闻晓低头，是放大版的小白。
嫌弃地踢了踢猫，“它怎么这个样子了？”
“兰斯说是你精神力透支的缘故，小白不愿意回去就让他在外面，休整好了他会回精神海的。”
“唔。你见过兰斯了？”
陆倾燃：“回家前先去了他那儿一趟，你天天这样，陆曦也觉得不对劲，我让他看看。”
闻晓眼睛稀开了一条缝，“他怎么说？”
陆倾燃好笑，“说就该这样，你精神力抽干了，对周围人也好，等你控制力再加强一些，拜伦就会相应的降低训练强度了。”
闻晓：“……”
闻晓想摊到地上了。
陆倾燃怕他再不看路，一路推着他上二楼浴室，给他放热水。
闻晓听着哗啦啦的声音，“不能洗个冷的吗？”
精神力消耗太大，闻晓每天训练完，都是一身的汗，热得厉害，但这种热又是精神海被抽空造成的，哪怕PBX里空调也强劲，但他感觉不到。
“对身体不好。”对象拒绝了他。
“……”
放完水陆倾燃要走，闻晓把人拽下来狠狠亲了两口，又在他锁骨上咬了下，以平息没有冷水的怨念。
吃过了饭，闻晓才精神起来。
宁知白陆曦不和他们一起住，但与他们用餐是在一起的，宁知白：“你精神力恢复得是不是快了？”
不提感觉不到，提出来，闻晓感觉了下，“好像，是诶。”
宁知白：“兰斯老师说你还有一次增长期，应该就会度过觉醒期了吧？”
闻晓也点头。
宁知白：“没什么，挺好的。”
闻晓稳定下来，陆倾燃就稳定了，对他和陆曦都是好事。
晚上看着陆倾燃用自己的账号登录游戏上分，闻晓在边上吃水果，人清醒了，这才聊起今天拜伦说的兰斯和谢衍的事。
闻晓：“好奇怪，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谢老师在哪儿都好，兰斯离开了阿芙洛科研就推动不起走啊？”
这也是闻晓今天听拜伦的那番话，奇怪的点。
陆倾燃：“谢老师在阿芙洛没什么背景的，他之前的科研项目和阿芙洛绑定得也没有那么深，离开之后，应该更好解绑，和其他科研院再进行解绑吧。”
“有道理。”
叉着水果喂了陆倾燃一口，闻晓八卦的心思又起来了。
“你说，兰斯拒绝过谢老师没有啊？”
“还只是谢老师单方面的……一直没挑破过？”
换来陆倾燃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我觉得应该是拒绝过。”
“？”
闻晓不明白。
被闻晓直愣愣的眼神看着，陆倾燃笑起来，“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来谢老师喜欢兰斯，你觉得兰斯自己感觉得到不？”
“如果都能感觉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他们聊过这个事儿没有？”
“……也是哦。”闻晓缓慢道。
陆倾燃游戏结束，没有再继续，坐到闻晓身边，吃了两口水果，“这么关心他们的事儿干嘛，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也不是关心，就是觉得……”和陆倾燃近处的眼瞳对视，闻晓缓慢道，“觉得兰斯好像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
不止闻晓是这个感觉，陆倾燃最近也是。
看着闻晓，陆倾燃思考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他在想要不要和闻晓聊别人。
最近闻晓每天训练都很累，回家之后要不是睡很久才醒，要不就是早早睡了休息，两个人虽然天天见面，但是话却是没说上几句，陆倾燃有点舍不得这个时间放到别人身上。
不过下一刻他就不用纠结了。
离得太近，闻晓缓慢地吻了上来。
两个人分开睡有一段时间了，很久没有亲密触碰过。
吻得难分难舍，两个人都不想停，闻晓的手伸进了陆倾燃领口里，他推陆倾燃，陆倾燃顺从地往下倒，闻晓喜欢极了。
嘴唇，眼睛，还有眼尾的那颗痣，都被闻晓一一亲吻过。
拽着领子，吻得很重。
陆倾燃呼吸急促。
闻晓也没好到哪里去。
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他的脸颊因为缺氧浮起薄红。
轻轻哼了一声，他坐人身上，主动着，但陆倾燃的手也没闲着。
闻晓被揉得又哼了哼，声音仿佛带着火星子，让陆倾燃动作在短暂地停顿后，变得更重更过分。
闻晓脑子迷迷糊糊的。
“晓晓……”
又一记深吻，陆倾燃声音沙哑，在他耳边喃喃。
似喟叹，又似索求。
闻晓再去看陆倾燃眼睛，眼色沉沉，带着些些野性。
“我好像可以控制自己精神力了。”
闻晓道。
亲了这么久，他的精神力都没有深入陆倾燃的脑子，不管有意无意的。
“所以……”闻晓换了口气，“今天试试？”
唇抿了下，想到看过的脑内画面，闻晓快速又补充道，“不准打。”
“不准……里面。”
说完感觉空气都静止了。
闻晓忐忑，说话的时候不太好意思垂着眼，安静太久，刚抬起眼睫，猛的被揽着腰换了个上下，急不可耐的吻又堵上来，陆倾燃的声音满是躁动，“好。”
一点点下压。
闻晓整个人都紧绷着。
等陆倾燃的吻再度落在脸上，闻晓眼神彻底失焦。
陆倾燃的声音响在耳边，飘的，听着，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好像是在问他难不难受。
闻晓想了下，开口，声音带着点破碎的鼻音，“要丁页吐了。”
陆倾燃伸手，被闻晓抓住。
他想他有点不要脸。
覆着陆倾燃的手去石並，闻晓轻声，“不是胃，这儿。”
第90章 伏线
『“他在这儿我也不会说了呀。”』
这晚上两个人又睡到了一起。
彻底的。
闻晓身心俱疲, 陆倾燃的手臂压着他腰都没感觉，第二天迷迷糊糊的时候，紧拥中, 被硌醒了。
唔。
青年人的一些正常生理反应。
然后……又滚到了一起。
视野里天花板一下下在晃, 闻晓手抓着陆倾燃的肩膀, 觉得肌肉的触感很弹手, 尤其在发力中，他仿佛能摸到皮下的脉动。
他喜欢这种蓬勃的生命力。
“你精力……怎么这么好……”
字句也被丁页得破碎，半句半句地喘。
闻晓不理解。
陆倾燃言简意赅，“你勾我。”
吐息粗重，热气洒在闻晓脸侧。
转动手腕，闻晓分神看了眼时间，再不走来不及了。
感受着激动的陆倾燃, 闻晓也不要脸了, 手把人脖子揽下来, 亲吻对方侧脸, 喊了一声哥哥……
……
淋浴头下, 水哗啦啦的落，闻晓站在下面淋着。
腰侧全是红的指印, 陆倾燃的手指压出来的, 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没感觉到。
不痛，热水一冲, 有些麻麻痒痒。
昨天晚上完了感觉还不太舒服, 今天倒是有些适应了。
闻晓觉得他们这个节奏不太对。
但是出去没说两句，又吻到了一起。
还是闻晓主动的。
他喜欢亲看起来有些懵懂的陆倾燃。
亲完摸了摸鼻子自省, 想到还是朋友的时候, 他就总是克制着不要过多触碰陆倾燃, 不是朋友了之后……大概有什么封印被解除……
嗯，只是让他更肆无忌惮。
他心里就是馋人家。
吃过早饭去PBX，往日陆倾燃就在实验楼楼下大厅等待，这天却跟着他上了楼，不过闻晓和拜伦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拜伦看到陆倾燃只愣了一愣，倒是没多说什么，其后陆倾燃缄默地跟着，像个影子般，没什么存在感，拜伦也就没有赶人。
顺理成章的，中饭三个人聚在了一起吃。
拜伦：“你们两家关系特别好吗？”
闻晓想了下，“……还行。”
北域的大家族之间，陆家和谁都差不多，说特别好，也没有。
拜伦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打了个转，“那你们关系特别好？”
陆倾燃：“挺好的。”
“一起长大的吗？”
闻晓往嘴里塞了筷子肉，咽了下去，开门见山，“老师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
绕来绕去的，实在是没必要。
拜伦轻咳了一声，迂回道，“你来阿芙洛是为了学习控制精神力就算了，怎么别家的继承人也跟来了，咳，总不能真是为了调查联赛的事儿吧？”
联赛的纰漏出在帕恩星域，不在阿芙洛。
就算真的是咬牙切齿想讨个说法，那也不该来阿芙洛星域。
“哦，这个……”
闻晓懂了，拜伦是好奇他们的关系。
一同在联赛里消失就算了，那个没得选，去别的星域一个走一个还陪着，就不太正常。
眼神余光瞥了陆倾燃一眼，刚好陆倾燃目光也递过来，稍稍一碰就分开了，陆倾燃眼观鼻鼻观心，没说话，行为潜台词很清楚，让闻晓自由发挥。
闻晓又咽下一块肉，再瞧陆倾燃一眼，侧面鼻梁线条流畅，眼睫密实，漆黑的眸子轻轻垂着，神韵像是块墨一般沉静。
闻晓：“算是一起长大的吧，初中集训的时候认识的，然后一起上的学，关系一直不错。”
“哦，好友啊……”
拜伦了悟似的点了点头。
感慨还没完，被闻晓打断，“不是。”
闻晓：“那什么，现在是男朋友。”
拜伦怔愣。
陆倾燃夹菜的筷子也顿了下。
生怕拜伦听不懂似的，闻晓：“在谈，他不放心我一个人来，就跟着。”
拜伦：“……”
拜伦：“…………”
倒也不用交代得这么细致。
闻晓挑破，陆倾燃也不掖着，筷子上的菜掉了个头，夹到了对象碗里，附和道：“嗯，之前他离开阿芙洛的时候不太愉快，精神海的情况又这么不稳定，我就跟来了。”
拜伦默了默。
接下来几分钟谁都没说话。
闻晓低头干饭，陆倾燃时不时给他夹点菜，让他吃慢点。
闻晓训练辛苦，虽然不像是北域那样强体能训练，但是强精神力的训练，半天下来也累得够呛，这段时间饭量翻了翻，不见长肉，瞧着还瘦了些下去。
尤其头几天下课回家，不是在吃就是在睡。
饭后回了拜伦办公室，闻晓一直在他办公室边上的休息室午休，今天也不例外。
就是拜伦去叫闻晓的时候，陆倾燃坐在沙发一侧看着通讯器投影，闻晓头躺他腿上在睡。
“……”
一天的课程上完，陆倾燃在训练室外给闻晓递水，也给了拜伦一瓶。
闻晓喝了两口头就往陆倾燃身上栽。
“要死要死要死。”
“我感觉自己不像人。”
嘴上嘀咕个没完，偏他的精神体也不回去，在陆倾燃身上换了个地方趴着，也喵喵叫，还要陆倾燃喂它喝饮料。
拜伦深吸口气，吐出。
深感自己碍眼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意思。
“你的精神力也不低吧？”瞧了会儿小情侣的腻歪，拜伦问陆倾燃。
陆倾燃想了下，“应该和晓晓一个级别吧。”
拜伦倒吸一小口气，“那你们以后……”
本能的，拜伦觉得两个人不好安排，尤其他记得闻家现在孙辈也就两个，更不消说陆家是众所周知的独苗了。
一定程度上，陆倾燃的发展走向是既定的，那闻晓岂不是……
拜伦又觉得有点可惜。
开了个头，陆倾燃就知道后面拜伦是什么意思，没接话。
倒是累得半死不活的闻晓开了口，“该怎么就怎么呗，我家那么多人呢。”
一个家族只靠直系是撑不起来的，旁支分支多不胜数，盘子大了，总有能用的人。
碎碎念道，“再说生孩子的任务也不能独独给我父母吧，等我姑姑叔叔们都生了孩子，家里人也够用了。”
拜伦眼眉微动，没有就闻晓说的置评，反而道，“挺好的。”
拍了拍手起身，拜伦洒脱笑道，“只要主意定了，就好办，挺好。”
大家族之间，最难的不是伴侣和发展的选择，最难的是平衡。
若是都想要，那就难办，如果心里有了主意，有了主次，那剩下来的就好办了。
拜伦恍惚记得多年前自己也见过这种纯粹。
喃喃，“年轻真好，真想让人体会一番。”说完又否定道，“不过我估计没什么体会的机会了，实验项目还有那么多呢，我还想多做几个出来。”
哪来的时间风花雪月啊。
走前摸了摸头，想到什么，留下话道。
“对了，明天我要出门一趟，放你三天假，刚好你也能控制了，休息下吧。”
闻晓听到了什么？休假！是休假！
闻晓感觉自己要激动得哭了。
他们落后一步，和拜伦分开走的，一路上闻晓都兴奋，终于，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太好啦！
“我不是做梦吧，真的他让我休息，啊啊啊。”
在代步飞船上扯着陆倾燃鬼叫。
陆倾燃把冰水贴闻晓脸上，笑道，“对，放假了，你好好休息。”
“如听天籁耳暂明！”
“喵，喵喵。”
小白也高兴。
激动中，对上陆倾燃有话要说的眼神，闻晓愣了下，“怎么了？”
陆倾燃：“你真那么想的？”
“？”啥？
“就是让你姑姑和叔叔们生孩子的事……”
呃，这个。
闻晓摸了摸鼻子，懂了陆倾燃在问什么，他伸手，陆倾燃握住他的。
闻晓嘀咕，“是这样想的，不过我家长辈你懂的，都不太想结婚。”
他爷爷子女四个，除了老大已婚，一个对婚姻没兴趣，一个专注搞事业，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目前孙辈就他和他哥两个。
“所以，其实我……还有个不太厚道的想法……”
闻晓极快觑了陆倾燃一眼，又埋头看向飞船地面道，“那什么，实在不行，我哥多生两个，应该也可以。”
陆倾燃：“？”
陆倾燃笑了，笑得不行。
“万幸旭哥不在这儿，不然听着你这番话，我不敢想象他表情。”
闻晓理亏，声音又低了低，嘟囔，“他在这儿我也不会说了呀。”
还很聪明嘛。
陆倾燃伸手去捏闻晓脸，被闻晓反制，扭来打去，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莫名又吻在了一起。
等代步飞船快要靠近出口大厅，闻晓才恋恋不舍分开，有点无赖道，“这种事，谁先找对象另一个就没得选咯，要怪也不能怪我，哼哼，反正到时候是姑姑小叔要孩子，还是我哥要，他们去掰扯吧。”
至于他……陆家的继承人问题恐怕比闻家紧迫。
到时候再说呗。
陆倾燃只笑。
旭哥听了这话不高兴，但是陆倾燃听了这话很高兴。
……
回了家，第二天又放假，骤然松开就没了节制。
浴室里来了一次。
回房间又闹了一次。
坐陆倾燃身上，闻晓喘着气，刚开始他主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糅着继续。
脑子被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被一下下烫着内里，全身都紧绷起来。
“你……”
“忘了，对不起。”
闻晓转了下思维，迟钝道，“也不怪你。”
是他开始去石並陆倾燃的闹起来的，也不能怪人家没准备充分，他也没给对方时间。
“挵出来就是了，没什么。”
舔了舔唇角，闻晓大胆发言，“其实感受还挺……好的。”
这番发言让闻晓在浴室里再度红了眼。
“不，不来了，来不起了。”
两眼发黑爬上床，陆倾燃贴过来，闻晓下意识推搡对方。
陆倾燃却只是给他盖被子。
说了两句话，迷迷糊糊间，闻晓提道：“陆倾燃，明天我们去约会吧。”
第91章 塔
『闻晓使用了他的精神力』
陆倾燃手上动作一滞。
静了须臾, 好似没听清般，不敢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问完手背就被闻晓握住, 人的体温传来, 微微的暖。
“约会啊……”
困得不行, 话语带着浓浓的鼻音, 往他身边又挪了挪，彷佛要靠近他一些般，迷迷瞪瞪道，“去约会吧，我看谈恋爱的不都有这个流程吗？”
声音含混，“……总不能都在床上过了。”
“……”
有那么几秒，陆倾燃只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呼吸, 和轰隆的心跳。
“不想去吗？”
直到闻晓再问, 才听到回答, 莫名声音沙哑, “不是。”
手被陆倾燃重重反握住, 闻晓刚想睁眼，便听到一个字, “去。”
咬字重, 带着奇怪的固执坚定。
闻晓想说什么，忘记了, 再想起这一遭, 是第二天醒后。
是的，得到回答之后他就彻底睡了过去。
说是去约会, 头天胡闹得太过, 第二天接近中午才醒。
嗯, 只是闻晓。
陆倾燃的生物钟固定，本身体质级别又高，闻晓醒来后，陆倾燃雷打不动的已经干了不少事情。
机器人端了杯牛奶给闻晓，他一个个房间找过去，在临时的训练室找到了人，推开门的时候，陆倾燃正在做日常基础训练，俯卧撑，闻晓走过去，一屁股坐陆倾燃背上，陆倾燃动作顿了顿，又继续。
如果训练，日常是200个左右。
负重一点问题没有。
闻晓恶劣地将腿又完全抬了起来，离地，整个体重压陆倾燃身上，他发小没有一点不适。
“……”
慕了。
他要是能有这种体能，何必搞那么多策略应对。
闻晓又起来了，坐到了一旁的训练垫上，陆倾燃做完换重量训练，还问他，“怎么起来了？”
“没意思，你都不带抖一下的。”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配合出演下效果。”
逗得闻晓乐了，笑骂着让他滚蛋。
训练半个小时起步，闻晓来的时间好，陆倾燃一个小时的训练还剩个尾巴，没一会儿，他牛奶喝完，陆倾燃也做完了训练，看了眼时间，闻晓给陆倾燃递了瓶水，等会两个人下楼，就可以吃午饭了。
陆曦跟宁知白也快来了。
闻晓：“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陆倾燃挑了挑眉，扭头看闻晓。
“约会啊，昨天不是说了吗？”
陆倾燃：“还以为今天你不想出门了。”拧紧瓶盖，“今天在家休息也一样，还有两天呢，不用那么急。”
“不想在家，这段时间不是睡就是训练，太枯燥了，想出去。”
陆倾燃也是觉得昨天闹得太过，怕闻晓不想动，但闻晓自己想出去，他当然是乐意之至的，至于地点，“我不熟悉阿芙洛，也没什么想去的，你安排就是。”
闻晓笑，眼眉弯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金发在灯光下被打照得通透，笑容带一点狡黠，瞧得陆倾燃心痒，刚伸出手，闻晓瞧见，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手递过来。
十指交握着，陆倾燃骤然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已经变了。
不再是发小间的，而是更亲昵的恋人之间。
最初他还担心闻晓不能适应，但反观一路来，闻晓似乎才是那个主动的。
闻晓余光瞥到陆倾燃在笑，莫名。
侧身和发小对视，发小的笑容扩大，黑色的眸子里一点亮光，开心得十分纯粹。
摸了摸交握的指节，闻晓忽然就不想开口问什么。
挪了挪，靠近陆倾燃稍许，并排坐着，感觉时光闲适又舒缓。
*
下午出门，睡够了，闻晓恢复活力。
先领着陆倾燃去看了眼他高中就读的地方，曾经在通讯里，依稀记得陆倾燃说过想来，闻晓也想回去看看和自己要好的几个老师。
进校门一路刷通讯器。
等逛完慢悠悠往外走的时候，陆倾燃奇怪，“为什么这么多闸口？”
PBX的闸口也多，不过科研单位，为了保密，可以理解。
但是学校里这么多需要验证身份的闸口，就太奇怪了。
“哦，这个啊，闸口阿芙洛星域到处都多。”
闻晓解释道，“他们的精神力是控制向的，而且波动很小，不限制活动地域的话，在一些敏感的地方，近处使用精神力就能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采取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这个。”
安检多。
需要通行许可的地方多。
最后，就是屏蔽精神力的设施多。
“来，在这儿，你试试展开精神力。”
又过了一个闸口，闻晓指着地方道。
“可以吗？”陆倾燃迟疑。
“没问题，你是攻击向的精神力，一铺开大家都知道，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不会违规的，而且……你试了就知道了……”
陆倾燃试了试，懂了，他的精神力根本越不过闸口。
每道闸口之间，都有精神力屏蔽装置，禁止窥探。
“这样能防住多少？你的精神力也能被屏蔽吗？”陆倾燃问闻晓。
“除了控制向的精神力能防住，控制向的，A级以下的也都能防住，我的不能，但是高精神力人群都有做登记，精神力频率会被被智脑捕捉，只要做过记录的，智脑第一时间都能分辨，所以也不会用这种办法进行一些非法活动。”
陆倾燃点头。
刚要走，一个自动机器人就飞到了两个人面前，【检测到精神力波动，请出示通讯器，核验身份】
陆倾燃看向闻晓。
闻晓耸耸肩，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倾燃明白了。
验过身份，机器人又棒读了一长串注意事项，闻晓拽着陆倾燃就走，陆倾燃还来不及说话，发现机器人跟着他们在飘，“……”
确认棒读完，机器人才从他们身边离开。
闻晓：“在阿芙洛，通讯器的芯片能随时被智脑追踪到，我们移动，智脑就会给机器人发送变动的坐标位置，你不想听都不行。”
陆倾燃皱了皱鼻子，罕见带点情绪道，“太高的智能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北域那样就行了，阿芙洛这样……太深入生活了。”
闻晓骤然看向四周，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让陆倾燃看，“那栋白色的塔型建筑，看到了吗？”
“能看到。”
像是地标建筑。
整体建造得也极具对称性的美感。
“那就是智脑。”
“？”陆倾燃，“你是说，那是智脑存储的地方？”
“不，那个就是智脑，全部，从上到下，里面全都是智脑主脑的机械组成，整个阿芙洛的主星，还有阿芙洛其他星球的数据，都在那里汇聚，也从这座塔上反馈最高指示，再分散到星域之中。”
“你知道吗，据说从信号从最边缘的星域星球发来，再返回，全程最快只需要15min。”
陆倾燃眼睛微微睁大。
闻晓：“不可思议吧，全程智能数据化的结果，过程没有一点人参与的。”
“可是边缘星球会和主星一样吗，一套标准能适用？”
“你把智脑想得太简单了，这么多设备，这么多数据的汇聚，怎么可能一样，每个星球是什么样的，什么制度，还有依据周边该将政策怎么调整，都是不一样的，智脑是模仿控制向精神力信息流的计算模式建造得，它的计算能力，社会默认是超越人的。”
“超越人……”陆倾燃咀嚼着这三个字。
“很有意思吧？明明是人建的，这里的人却把它看作是更高维度的存在，绝对理性，不会犯错，也不会产生偏移。”
陆倾燃：“但是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东西。”
闻晓笑了，“是啊。”
耸了耸肩，“所以我不喜欢这儿。”
阿芙洛所有的一切，充满了规行矩步的机械气息，所有的东西，规则，规划，还有行为模式，都是被精密计算，估量过的“最好”。
闻晓不喜欢这种宛如死水一潭的确定感。
北域信奉的也不是这个。
【检测到对智脑的误解言语，请……】
一个机器人飘来，还没说话，陆倾燃听到细微的一声咔哒，机器人不动了。
“我们走。”闻晓拉着陆倾燃离开。
“它……”
“哦，烦了，毁了。”用精神力。
闻晓讨厌说教。
再者，阿芙洛的法律条规，他还是清楚的，但是作为北域的人，他遵守干嘛。
陆倾燃点了点头，过了会儿，道：“如果还有机器人来，今天就让陆曦联系北域的大使馆，让他们去交涉。”
闻晓笑了起来。
没说什么。
不过，应该不会再有机器人来了，智脑会权衡利弊，在发现教育不了，也奈何不了他们的时候，会选择沉默回应。
但在阿芙洛，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能让智脑沉默了。
想到这点，闻晓又挺高兴的。
晚上在一个空中餐厅用餐，布置的用餐场景美轮美奂，又带着大自然的舒适感，饭后去了一场展会，机器人展览，都是阿芙洛最新的科技，不止北域众多机器人的功能，仿真的几个，甚至可以在皮肤上看到毛孔和血管。
展览最后是拍卖，最新的机器人都参与。
闻晓就是带陆倾燃看看阿芙洛星域的特色，看个乐，两个人参与了，但是没有购买的兴致。
拍卖长了点，看到一半两个人都想回家，便离场了。
离开时，在昏暗的通道中，光影迷离间，陆倾燃拽了闻晓一下。
闻晓还没问话，随着陆倾燃的眼神示意，便看到拍卖会的工作人员从他们身边鱼贯而过的一个，提了一个箱子，和PBX里看见的那种箱子类似。
“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陆倾燃发现提箱子的那个侍者不动了。
闻晓上前，陆倾燃跟随。
“你手上的是什么？”
闻晓直接问。
陆倾燃拧了拧眉。
“我们新款机器人身上最新的科技芯片，所有的核心技术都在里面。”
感觉到语气不对，陆倾燃抬头，这才发现侍者虽然在回答，但是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闻晓使用了他的精神力。
闻晓：“我能看看外表吗？”
侍者将手提箱递了过来。
动作僵硬，如一只提线木偶般。
但光线昏暗，交流的声音又低，静悄悄的，身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竟没有一个发现情况不对。
第92章 热恋
『舍不得』
闻晓看过外观, 静了一下。
其实并不久，大概一两秒，两三秒的失神, 但被陆倾燃捕捉到了。
就是闻晓记忆中的外观。
陆倾燃：“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闻晓看向陆倾燃, 从他的神情中, 已经看出了发小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
也是, 互相太熟悉了。
闻晓点了点头。
“去一个监控死角说话吧。”对侍者道。
侍者点头，领着他们往前走，闻晓问：“这儿有监控吗？”
问话，却不抬头扫视观察。
如果有，不想被捕捉到这一幕。
侍者声音呆板道，“只有几个，这条通道上暂时没有, 在下一个监控点前, 我会避开的。”
闻晓：“好。”
最后进了消防通道, 侍者在闻晓的示意下打开了箱子, 他们看都不看里面那重要的科技芯片, 闻晓目光只聚焦在手提箱上，内部的构造瞧过, 轻出了口气。
“这个地方。”闻晓指住一处, “标志不一样。”
“其他的，和我记下的特征都吻合。”
陆倾燃：“可能是不同的使用功能, 这是储存芯片的密码箱, 那个时候需要的是能储存生物信息技术的手提箱。”
“我也是这样想的。”
陆倾燃：“所以，这只箱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抬头问话, 陆倾燃在问侍者。
……
十多分钟后, 侍者再回到拍卖后台, 已经有人出去找他了。
“怎么回事，这么晚才来，机器人已经拍走了，赶快，把芯片装上去。”
侍者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路上遇到了顾客咨询我问题，看着是大顾客，就多聊了几句。”
脑子转到这儿，侍者又感觉浑浑噩噩，对哦，聊了几句，聊了什么呢？
还没想出来，主管把机器人打开，让他装芯片，他赶紧打开手提箱，行动起来。
至于到底聊了什么，已经被他思维悄然抛到了脑后。
*
“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吗？”出了拍卖场，上了他们的飞船，内里没有接入过阿芙洛的智脑，全是来自北域的技术，陆倾燃才开口问道。
闻晓知道，问的是他对精神力的掌控使用。
“我感觉是可以的。”
“但只在训练的时候表现过，拜伦没有针对性训练我这方面，所以……”
“观察下这个侍者后面的动态吧。”
陆倾燃也不指责闻晓冒进，设置好自动模式，瞧了闻晓一会儿，反倒是问他，“累吗？”
口吻小心翼翼的，像是不知道该不该问一样。
闻晓难得听他这个语气，奇怪去打量人，却迎上了一道坦诚关切的目光，情绪不加遮掩，瞧得闻晓心动。
伸出手，极快被陆倾燃握住。
闻晓忽然有一种感觉，不管他做什么，只要是向着陆倾燃的，对方都会给他回应。
这种感觉……不错。
黏糊地摸了摸陆倾燃的手指，闻晓摇头，“还好。”
想了想，小声道，“其实我试过控制拜伦。”
陆倾燃眉尾扬了下，又极快地压平了。
以闻晓的性格，是他会做的事情。
“你过来。”
刚使用了精神力，不累，但是精神上总觉得有些倦，闻晓不想大声说话。
陆倾燃依言从驾驶位换到了闻晓身边。
两人肩膀贴着，闻晓缓缓道，“控制精神力方面，我一直都是听拜伦的，但是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差劲，你……”
“我懂，拜伦只承诺了教会你控制，但是没有承诺之后的训练和使用。”
换言之，只保证闻晓不要失控让周围人遭殃，至于更多的能力培训，并不提供。
陆倾燃：“这种情况下，你收着些，能多学就多学点，是对了的。”
转念一想，陆倾燃也明白为什么闻晓会这么累了，拜伦没有把他逼到极限，但是他每天的训练里，都给了自己最大的压力，努力成长。
视线落到闻晓身上，陆倾燃又有些难受，低语，“如果北域也有阿芙洛这种资源，或者你是阿芙洛的居民，就好了。”
说得闻晓好笑。
“平时你可不是这么伤感的人。”
会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纯情绪化的话，不怎么像陆倾燃。
陆倾燃神色柔和，“别的人又不叫闻晓。”
唔。
心失跳了一拍。
和陆倾燃对视片刻，闻晓终究不敌，侧目躲避了那炙热视线。
“没关系，我感觉，我还能在拜伦那里学一段时间，直到他察觉。”
闻晓喉头滑动，又转回了主题上，不说不知道，一说陆倾燃眼睛都听得微微睁大。
“其实，他原本计划教我的已经完了，现在教授的，都是我干预他思维后，额外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反正，训练着，每天都尝试下突破边界，慢慢好像就会了。”
就像是吃饭喝水，呼吸一般，控制难，但是使用的时候，闻晓很自如。
其实攻击向的精神力到了陆倾燃这个程度也是一样，身体会受精神海干扰，有些本能的优越反应。
初中时陆倾燃成绩一直压着他们一头，也是级别比他们都高的缘故。
现在——
闻晓：“我有点懂为什么阿芙洛想要我了。”
陆倾燃垂目：“只怕你现在比他们当初预测的还要好。”
闻晓笑了下，嘚瑟的笑，哪怕已经努力克制了，陆倾燃仍旧能分辨出来，闻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
陆倾燃摇了摇头，跟着笑了。
倒不是觉得事情好笑。
只是看着这样有活力的闻晓，心生欢喜。
这是他喜欢的人。
也是对方最好最自如的模样。
这样，就很好。
*
晚上两个人商量了下手提箱的事，第二天陆曦就去了那个拍卖会。
两个人则按计划去其他的地方，继续约会。
第三天留在了家里。
什么也不做，就……在一起。
闻晓中午按着陆倾燃亲的时候，陆曦上了楼，门都拉开了，眼神却一片茫然，“咦，人呢，不吃饭了？”
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又关了门离开。
是闻晓动用了精神力。
陆倾燃来不及惊讶，闻晓缓缓坐了下去，两个人喉头都发出了闷哼声。
午饭自然没有和陆曦宁知白一起吃。
他们被不同的理由从房子里支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闻晓站在镜子前，被握着腰，满脸的红。
但看着镜子里陆倾燃贲起的肌肉，闻晓又石更得厉害。
“亲一下。”
陆倾燃扭过闻晓的脸，俯身来吻他。
嘴张开，思绪就完全的混乱了，满脑子只剩下那种原始的，如梦似幻的感受，不够，多了，还想要更多。
“别……”
感觉到悸动，闻晓去推陆倾燃，手就这样被别在了腰后，石展到了底。
闻晓脖子扬起。
陆倾燃声音喑哑，“要。我等会帮你……出来。”
闻晓眼内焦点却已经被冲击得涣散。
分开。
乱七八糟的。
陆倾燃来吻闻晓，说对不起，刚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被闻晓吻去。
“只是嫌麻烦。”
闻晓换着气道。
“你要是每次都……收拾的话，就随你。”
说完又被陆倾燃重重吻住。
从浴室出来，澡洗了，但是洗成了什么样，到底干不干净，闻晓觉得很难说。
背脊里还残留着那种震颤，眼眉带着些倦意，心中满足。
下午两点多才吃午饭。
闻晓脑子沉沉的，被搅乱了，难得地细嚼慢咽。
“prprprpr~”
猫在边上喝牛奶倒是愉快。
“不舒服？”
看闻晓动作慢，陆倾燃问了句。
闻晓想了想，缓慢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3s的体质是个什么感觉……现在，我宁愿自己不知道。”
陆倾燃笑了起来，牙齿整齐洁白，“你在夸我吗？”
闻晓磨牙，“夸你，哥哥晚上疼你。”
“那哥哥你多吃点，补充体力，晚上千万要来。”
“……”
算了算了，何必打嘴仗，他区区A级体质，完全不够看。
闻晓把菜叶子嚼得咔咔响，笑弯了陆倾燃的腰。
“这么生气，给你打一下？”
平时陆倾燃不怎么跟闻晓的骚话，今天也是一时没忍住。
闻晓冷冷看着陆倾燃，“真的？”
“真的。”
眼神审视着，闻晓勾了勾手指，陆倾燃凑过去，闻晓拽着他衣领拉近，以为会挨一拳头，脸颊却猝不及防被亲了下，满脸的油。
闻晓敲碗：“舍不得，吃饭！”
陆倾燃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陆曦手脚快，晚上带回来好几个箱子，这次，闻晓从里面看到了一模一样的。
第93章 指引
『这边走』
厮混过一整个假期, 闻晓的课程继续。
这天兰斯久违地出现，和他们一起去找拜伦，闻晓听到了一些不算好的消息。
偷听到的。
——“个把月了, 如何？”
——“差不多, 马上可以离手。”
——“还不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吗？”
——“已经可以了, 不过……”拜伦短暂的沉默让闻晓心提了起来, “他精神力太高了，这种类型，你知道的，我还想再教一段时间。”
接下来换成了兰斯沉默。
刚想放下去的心又悬在了半空中。
兰斯：“如果他的精神力感知现在扩展开，他不想让人察觉，阿芙洛里也没几个人能感觉到，他的精神丝太纤细了, 你知道的吧。”
很怪, 闻晓总觉得这话若有所指, 像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拜伦生硬, “我知道。”
兰斯：“他所需的训练还很多, 严格来说，也不该在你这儿受训……你把握分寸。”
“知道了。”
声音已经很不耐了。
交流完毕。
兰斯让闻晓送自己离开实验楼, 闻晓意识到这是有话对自己说, 站了起来，刚迈出一步, 回头又看了眼。
视线的尽头坐着他对象, 最近他上课陆倾燃都在拜伦的办公室里待着。
陆倾燃：“我就在这儿等你。”
眼神坚定，莫名让闻晓心内一定。
点了点头, 闻晓跟着兰斯离开。
安静地走过了好几个通道, 在电梯下行时, 兰斯才开口询问，“学得如何？”
闻晓斟酌着，回答：“还可以，拜伦老师很负责。”
兰斯笑了下，“他是这样的人，有股科研工作者的轴劲儿，做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
话头一转，又道，“不过他也教不了你太久，他的精神力分级只有A，之前教课的时候，只负责控制方面，至于带领学生探索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的能力最大化，还有精神体的差异化使用，都不归他管。”
闻晓觉得兰斯在点他。
垂目一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兰斯又道。
“其实控制向精神力，只要学会了控制精神力，能收放自如，很多附带的能力，都需要自己摸索，老师只能给你引导，一对一的情况下，深入了解后可能还会制定方案，但是出发点和归处，其实都是学生本人。”
“老师不是关键，关键还是精神海固定后，自己所展现的能力。”
闻晓眼眉微动，试探着道，“如果我不参与更深入的培训，我的精神力其实也是固定的吗，潜力不会……”
“原则上来说，是的。”扶了扶眼镜，兰斯道，“控制向的精神力和攻击向的不一样，攻击向的需要身体的参与配合，所以更依赖老师和训练，但是控制向的，精神力的训练本来就很难衡量，就算是琼斯家族的直系，后期也是发现了一点能力，和老师交流之后，一点点摸索的。”
闻晓这才发现兰斯今天戴了眼镜。
昨晚上又和陆倾燃胡闹，来的路上都在打哈欠，他都没怎么留意兰斯。
“老师你怎么又戴上眼镜了，眼睛不舒服吗？”
兰斯没有近视困扰，镜片只是遮光，保护眼睛的。
又扶了扶镜框，兰斯：“不是，最近闲着，被以前的同学叫着去帮忙，那个项目环境光太亮，就想保护下眼睛。”
闻晓愣了愣，“去哪里帮忙？”
“就在PBX里面，不过不是这一幢实验楼，在还要后面。”稍作停顿，又补充，“是我以前工作过的一个实验室楼。”
闻晓心念电转，“不止在一幢实验楼里工作过吗？”
得到兰斯肯定的回答，“嗯。”
*
晚上离开PBX的时候，兰斯没有随行，他去帮忙的工作好像并不是很忙，下午过了一些，他就离开了科研院，离开的时候给陆倾燃发了通讯，让他们不用等他。
没了拜伦，上了北域的飞船，闻晓才和陆倾燃说起今早的对话。
闻晓：“我开始以为兰斯是在提醒拜伦……”
兰斯和闻晓待过半年，对闻晓的性格，还有各方面，都是更了解的，他在拜伦面前装得乖，拜伦也吃闻晓的一套，但是闻晓知道，兰斯心里是把他看得更清楚的那个。
所以，如果对他的精神力能力有深入的了解话，难保兰斯会猜到些什么的。
“但是后面他对我说的话，又像是在提醒我。”
闻晓皱眉，人有点迷糊了。
问陆倾燃，“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意思？”
这么一番话，像是提醒拜伦早日停课，又像是告知闻晓他训练的关键点，让他不要太过霍霍拜伦，因为没用。
陆倾燃不确定道，“感觉都有点。”
既是警示闻晓，又同时提醒了两个人。
陆倾燃：“你肯定一点信息都没落下，但是拜伦怎么想的，能不能体会到兰斯的用意，就不好说了。”
这个角度……
闻晓：“你说得对。”
不论如何，他还是占据主动地位的。
回了家，晚上打游戏的时候，陆曦来了，开门见山，“你认识的那个箱子确定了，也是科研院出来的，确实是PBX。”
“加密科研项目中使用的耗材，用于保险储存生物材料，便于运输。”
“一个箱子有严格的使用年限，基本都是半年一年的。”
陆倾燃：“这样说来，能用上这个箱子的地方，项目的级别都很高。”
陆曦：“也可以这样说吧。”
闻晓：“箱子都是从提供芯片的那家公司拿回来的，他们的又是PBX一手研发提供，所以你带回来的那个，原本是用于装什么的？”
陆曦：“哦，那个已经失效了，原本是装新一代机器人的皮肤样本的。”
陆曦打开自己的通讯器，将拿到的资料发给了闻晓和陆倾燃，陆倾燃接收了，闻晓自己就没开，凑到陆倾燃身边，看他的投影屏幕。
是从皮肤部门带出来的，箱子是PBX研发转手给的机器人公司，是之前这家大公司就授权PBX，和科研院合作研发的项目，公司内部的实验室只负责对接和定板，真正的研发部门在PBX里。
陆曦是陆元帅从小给陆倾燃培养的左右手，从一众近亲里选出来之后，培训就格外严格，再到经过竞争，被挑选来到陆倾燃身边，不是吃素的。
资料不仅把箱子的来源写得清清楚楚，公司部门干什么的，到最后，出自PBX哪个实验室实验楼，记录都一清二楚。
闻晓自问，他去查，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陆倾燃倏尔拧眉。
“怎么了？”闻晓问。
“这个实验楼，我去过……”陆倾燃搜索了下，只显示了在PBX里的外观，但是他不会记错，“之前，第一次进PBX里的时候，跟着兰斯去过。”
陆倾燃：“是兰斯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洗了澡，说要休息……但也仅限于说说而已。
睡一处，挨挨蹭蹭就起了火，然后水到渠成。
前几天太急，今天反而慢条斯理的，闻晓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精神海传来的愉悦波动反馈，跃跃欲试想掌控和他在一起的人。
太恶劣，闻晓压下了这种念头。
陆倾燃伸手，闻晓眼内很快蓄出了一层水汽，舒服得。
“好激动的样子……”
陆倾燃手抬起来，闻晓看到指腹一层清亮，扭头闭上了眼睛。
陆倾燃却不让，捉着他下颌来吻，闻晓张开嘴，被他亲得阖不上。
用舌头去推，反倒纠缠出更多的花样，让闻晓思绪愈发涣散。
感受到一点冰冷，发现陆倾燃用那指腹来抹自己的唇时，闻晓震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陆倾燃的气息又凑近，被陆倾燃带着吃了下去，不知道谁尝得多谁尝得少，总之，再分开，闻晓眼睛都红了。
“生气了？”
“不要气晓晓。”
说得轻松。
光嘴上让不生气顶个屁用。
闻晓还来不及骂人，陆倾燃和他分开，埋下了头去。
闻晓瞳孔震颤。
无力的指节拽着陆倾燃的头发，不知道是要把人脸提起来，还是按下去。
下一刻，陆倾燃覆住他手背，十指交扣地被绞住固定。
闻晓觉得好烫。
模模糊糊喊陆倾燃名字，得到的只有一个半个音节应承。
“起来，要……要……”
骤然呼吸急促，闻晓又想伸手去拽陆倾燃。
“没事。”
声音含混着传来，“不喜欢吗？”
陆倾燃抬眼看他。
这种时候……
闻晓看到陆倾燃的脸时，脑内空白。
都没什么经验，陆倾燃被呛了下，闻晓再被吻住，一闭眼，眼角就往下不自主滴泪，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来了。
再被牵着手帮忙，等陆倾燃也好了后，闻晓脑子全是糊的。
生气着恼什么的，都抛到了脑后。
闻晓把脸埋被子里，不想抬起。
要被挵坏了，简直。
等背脊的震颤褪去，闻晓崩溃，“不脏吗？”
“不啊。”
回答得理所当然。
一个吻落在背脊，闻晓放弃了思考。
明天再说，累了，先睡。
用毛巾都擦干净，陆倾燃来抱闻晓，他还是张开了手。
拒绝不了。
压根拒绝不了对象的拥抱。
*
那个手提箱其后又确定PBX只有三个实验楼在用。
这三个楼的项目，都是生物科技。
线索到这里中断，闻晓和陆倾燃商议了下，艺高人胆大的，自己开始查看。
怎么查看的，就，光明正大走进去，询问，然后离开。
使用精神力。
有个一两次，都没什么问题。
但也没有任何进展。
直到第三次，闻晓走进最近申请了耗材的实验室，在路上遇到了帮忙的兰斯，四目相对，闻晓骤然就哑声。
对别人使用精神力，他们没有防备，自然可以悄悄静静的。
但兰斯不一样，兰斯在看到闻晓的那刻，下意识已经提防他了，不可能让他轻松控制的。
闻晓也没有控制过剧烈抵触的人，不敢动。
场面一时间变得很诡异。
还是兰斯先开了口，“不是拜伦带你进来的吧，这么快就掌握了能力？”
闻晓心念一动，喃喃，“老师你似乎对我的能力很了解……”
“比起其他的顶尖能力表达，你这种，我还有所了解。”
顶尖能力表达？
闻晓脑子越发迷糊了。
但是……
鬼使神差的，闻晓问破：“老师你不奇怪为什么我进来吗？”
兰斯还是那副样子，温温柔柔的，微笑，“我想想。”
“找你被抽走的1000cc血？”
闻晓瞳孔收缩。
兰斯知道。
不仅知道，兰斯轻出口气，还对他招手，平静道，“走错了，这边。”
闻晓心内惊涛骇浪。
兰斯转身，行动先于思维，闻晓迈步跟了上去。
第94章 起始
『闻晓脑子里问号越来越多了』
前几步很安静。
甚至在闻晓大脑的飞速转动中, 时间的流逝都变缓慢了许多。
他能感受到脚掌踏出去，踩实，再抬起的过程。
同时, 无数的问题在他脑子里飞速掠过。
什么意思？兰斯知道他在查自己的血液去向？
但是最近几天他们和兰斯的行动路线并不存在交集。
而且如果兰斯知道, 肯定也不是从现在知道的, 这不可能, 所以，又是什么时候？
还是说，兰斯从一开始……
但解释不通。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甚至是共谋，他在母舰上救治自己的时候，那种焦急焦虑的情绪却不是伪装的，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 并且恰好前来的话, 应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
到底是什么时间？
什么时候的事情？
怎么他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想太多脑子会乱的。”
闻晓还没说话, 兰斯云淡风轻地又让他心中一悚。
兰斯回头，还是那个样子, 金发碧眼瞧着十分温柔, 长发因为这段时间做项目被绑在了脑后，微微笑, 竟用很平和的口吻道, “你的精神力现在外溢得有些厉害了。”
“再说，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要想, 你也想不到点子上。”
闻晓：“……”
从他疯狂思考到现在, 不过也才五六步的距离。
闻晓吞咽了一下，开口，声音发紧，放松不下来。
“想不到点子上，就不要想吗？”
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或者说从哪里问，只能从他们的对话中，勉强挑出一句，做一个起始点，瞧瞧兰斯的态度。
兰斯：“只是觉得没必要费这种精力而已，不划算。”
“……”
闻晓：“是从解析药剂的时候你发现的？”
兰斯脸上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微笑一滞，瞧闻晓一眼，过于平静的反应，显然闻晓这一句在点子上了。
兰斯喃喃，“想得这么快吗？”
自言自语，“也对，毕竟精神力这么高，再给你一些时间训练……”
又打住了，稍稍提高音量，问闻晓：“怎么想到的？”
闻晓知道自己对了。
思绪却越发繁杂。
面上还稳着，回道，“救治的过程中，只有那个时候，你的情绪不太对劲。”
当时闻晓以为是兰斯知道了被打入他身体的药剂，分析出成分之后，对成分崩溃，现在想来，却是存在另一种可能，成分或许是兰斯熟悉，却未想过的。
比如，出自他熟悉的科研院。
“成分分析出来，医生看过，都说对精神海存在一点的麻痹和副作用，老师你……是不是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针剂？”
兰斯只回了一句，“那可太熟悉了。”
闻晓绿色的眼瞳再次震颤收缩。
“你精神力波动又起伏了，收着点，这边的人可和拜伦不一样。”兰斯蓦然严肃。
“有什么不一样？”闻晓直接问了。
兰斯：“鉴于这边的项目，大家都做过精神力感知培训，你的精神力频率很难察觉，但是只要记住了，再感知到就相对容易。我想，你还是想安安静静走出去的。”
闻晓闭目，深呼吸。
想着拜伦教自己方法，放松神经。
兰斯没有回头，却道，“对，就这样，放轻松，等会儿还需要你。”
闻晓来不及问需要他什么。
因为兰斯已经给了通过命令的口吻告诉他了。
“再过一个转角，那个科研人员是有通行证的，在你看到她之前控制她。”
没有给闻晓选择，也不问闻晓愿意与否，在闻晓的惊讶中，步履不停。
走过转角。
闻晓心头一突。
兰斯却一点都不担忧似的，冲着那个科研人员走去，并交代到，“让她跟着我们。”
眼神失去焦点的科研人员转身，加入他们的行列。
兰斯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
给出独到的建议，“收一点，不用控制得这么死，只用控制住脑子那里就行，把四肢放开，让她自己的思维给身体下命令。”
闻晓不清楚兰斯是怎么发现的。
但他试了试兰斯的建议，发现跟着他们走的科研人员眼神变得清明了些，至少看不出来不对劲了，但同时，她的精神海活动也变得活跃起来。
“就这样，稳住。”
“这个度就是最好的，如果你要绝对的掌控，被反噬的时候，也完全挣脱不出来。”
反噬？
兰斯好像能听到闻晓的心声，回答他道，“我们内部的一个说法，你知道的，控制在对方最不设防的时候，最好，但往往你所操纵的对象，不会全部都是精神力低于A级的，上了S，途中一旦对方察觉到，清醒过来，你就可能被拖入对方的意识世界。”
“要是被困住，那很难办的，但愿你不会体会。”
“前面来人了，让她往前走点。”
女科研家往前几步，跟在兰斯身后，果然遇到了这里的工作人员。
他们视线掠过兰斯和身后的人还有闻晓，表情略微讶异，就在这个时候，兰斯对他们点头，打了个招呼。
对方也跟着点头。
一个动作间，两拨人错身而过。
闻晓服气。
走出一段，兰斯：“我们刚说到哪里了？”
极度凌乱中，闻晓还记得，“药剂。”
“哦对，药剂。”
兰斯轻出了口气，意味莫名，闻晓也不确定此刻自己看得懂他。
走廊里有一两分钟，似乎只剩下了脚步声，闻晓还以为兰斯话就到这里为止，心头打鼓的时候，对方又开了口。
“说来话长，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
闻晓观察四周，“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人来人往的地方吧？”
除了这个女科研人员，还有路上遇到的，越走越静了。
“不是。”
“随着项目的冻结，实验室也已经封锁很多年了。”？
闻晓脑子里问号越来越多，要装不下了。
按捺着过多的问题，闻晓：“那或许，您可以从最开始说起。”
“最开始啊……”
兰斯弯唇，“也可以。”
闻晓完全分辨不出来这个表情是不是笑。
这一刻，他跟兰斯好像隔了好几层，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清，也看不懂对方。
“到了。”
兰斯在一个闸口前停步，示意女科研人员上前，闻晓操控着，刷了脸进去，走了一段，灯光就灭了。
“稍等，我拉个电闸，封锁之后，这里只有部分设备还供着电。”
部分设备？那又是什么？
既然不做项目，那这里的设备又还需要电？
空调？倒不能说不对，一路过来，温度确乎是恒定的。
就是怎么想，怎么都不具备说服力。
咔哒。
随着电闸的上推，从走廊这头，灯一节节亮起，照亮整个通道。
安静的实验室，莫名有点渗人。
虽然看着一点陈旧的痕迹都没有，装潢甚至还挺新的。
“往前再走一段。”
【虹膜验证，通过】
又刷开了一道门，兰斯和闻晓走进去，兰斯：“她就可以不用跟来了，你来还是我来？”
闻晓艰难跟上兰斯的脑回路，“我来是……？你来又是怎么处理？”
“你来打晕就是了，比较方便，也没什么后遗症。我来的话，她的精神力会紊乱一段时间。”
闻晓：“……”
闻晓撸袖子，“我来吧。”
女科研人员被敲击后脖颈打晕后，闻晓将她靠在走廊一侧坐着。
兰斯静静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继续抬步往里走。
“你过来，目的就是找你的血液样本吗？”
兰斯问闻晓。
闻晓心情太复杂，反而想不了过多的东西，被兰斯领进来，既然都绑在一条贼船上，索性照实了说，“如果有血液样本，就能证明PBX和帕恩的星盗有勾结，从而进行追责。”
兰斯倏尔笑了下，“你胆子真大，不过也不是乱来的性格。”
“就算你在PBX里面乱走被发现，阿芙洛的人目前也奈何不了你，你的身份会影响政交，所以即使这样乱闯被发现，并且被戳破开来，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琼斯家和北域进行交涉，打嘴皮子仗，有一些经济方面的交流，不痛不痒。”
确实是这个考量。
心累，闻晓不想说话。
从遇到兰斯开始，他在兰斯面前像是透明的，兰斯反而，让他完全看不透了。
兰斯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顿了顿，话头又换回了两人之前聊的那个。
“最开始，我是阿芙洛年轻一辈，优秀的科研方向毕业生。”
“以极其优秀的履历，被我导师推荐，进了PBX科研院。”
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兰斯眼神柔和：“这不是我待的第一个项目，不过应该能算得上影响最深刻的一个，让我……想清楚了很多东西……”
“我记得，这是我待的第四个项目。”
“前面三个都被我完成得非常出色。”
“这一个项目，我进来的时候，以我的履历，还有些破格提拔的意味。”
“要猜猜这个项目叫什么吗？”
闻晓：“……”
闻晓干巴巴道，“老师，我不是科学家。”
兰斯又笑，只是这个笑就……
闻晓还找不到词汇形容，便看见兰斯停了步，缓缓往右边转过头。
闻晓跟着他转头，发现一整面墙都是科学家的头像和简介。
蓦的目光一顿。
他竟然看到了兰斯，照片上的兰斯还很年轻，能看出一些青涩感。
但这并不是最让闻晓震惊的，最让闻晓震惊，乃至震撼的，是兰斯的名字。
在兰斯的头像下，有履历还有成就，闻晓都熟悉，唯独名字，闻晓是第一次见。
“老师您……”
兰斯也看见了自己，却平静异常，“宽心，远支罢了。”
“……”
兰斯：“这里之前是保密级别的项目。”
“研究的，是基因锁。”
闻晓闭目。
但是墙上的字却像是烙入他脑子里一样。
不管看不看，他面前都浮着那个名字，兰斯的全名——
兰斯·琼斯。
第95章 幸运
『闻晓苦笑：“我运气一直不太好。”』
闻晓一下子觉得脑子里很多杂乱无章的线头, 陡然就串了起来。
从最开始，他觉得兰斯面相熟悉开始，原来, 伏脉千里, 早有预兆。
他不是见过兰斯, 觉得兰斯熟悉而是因为……他见过太多琼斯家的人了。
从乔、西奥, 再到进入阿芙洛之后，安排他的，形形色色的人，哪怕不姓琼斯，也多少跟琼斯家沾亲带故，他不是熟悉兰斯的脸，他所熟悉的, 是琼斯家的面相特征。
至于为什么第一时间认不出来, 或者说想不出, 没往这方面发散过思维是一回事, 另一方面, 辰星的自然光线会漂白人体色素，阿芙洛的居民都是银发浅瞳, 兰斯离开阿芙洛太久, 久到……他原本的发色瞳色已经显现。
金发碧眼的色彩，就是最好的迷彩。
下意识的, 他不会将这种特征, 去和记忆中银发浅瞳的琼斯家人做对比。
“……”
哦，还有拜伦口中, 兰斯和谢衍的不一样, 闻晓现在也想通了。
既然是琼斯家族的一员, 那和阿芙洛自然是深度绑定的，在阿芙洛凭借他的身份，确实就可以接触到正常科学家难以企及的项目和秘密，凭借着姓氏，获取最多的资源。
“你……您……”心情复杂，称呼都变了一变。
拧了拧眉，闻晓坚定睁开双眼，去看兰斯，肃容道，“老师你从来没有说过。”
兰斯四两拨千斤，“你们也没有问啊。”
笑容浅浅淡淡的，但闻晓知道，这不是笑。
只是兰斯最习惯的礼貌表情。
到底双方都熟悉，也维持了半年多的师生关系，兰斯说完又收敛了笑容，口吻正经了些，像是解释道，“出了阿芙洛之后，就没怎么带姓氏了，后面跟着谢衍去了Nat.，姓氏敏感，和院长打过招呼，平时也就不带了。”
闻晓惊讶：“跟着谢老师去的Nat.？”
“是啊，他是喜欢挑战的性格，在阿芙洛星域里智脑会有所限制，谢衍更喜欢帕恩的环境，中途我休息，去帕恩旅游的时候，他邀请我去Nat.看了看，再往后，我不怎么想回PBX，就去了Nat。”
话头稍顿，“看完了吗，继续去找你的生物样本？”
闻晓点头。
脑子里却仍旧有很多不理解的东西。
或者说，懂了一些，但是不懂的，变得更多了起来。
比如，“基因锁项目不是三个星域公认的违禁实验吗？早就不准做了。”
兰斯倒是平静，“是啊，公开研究是违禁的。”
“嗯，因为之前的实验结果并不好，三个星域间早就禁止了。”
“但是不影响阿芙洛偷偷做啊。”
闻晓：“……”
闻晓：“是阿芙洛偷偷做，还是PBX想做？”
兰斯垂目，笑，笑容不到眼底，“你这个问题，在北域问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在阿芙洛星域里问，是不是太傻了？这还用问？”
闻晓一窒。
自打今天遇到之后，兰斯似乎就特别好说话，只要闻晓问了，兰斯就会解答一般，比如眼下，虽然骂着闻晓，兰斯还是进行了解释。
“当然既是阿芙洛星域想做，又是PBX想做啦。”
“这是一场共谋。”
兰斯轻笑，带着些许讥讽，不过他走在前面，闻晓看不到这一闪而逝的变化。
“阿芙洛整个社会都在智脑的监控下运转，PBX开实验室，开项目，怎么可能不经过智脑的核算，经过了智脑的核算，那还有什么是阿芙洛不想的呢？”
“如果不想，压根就不可能立项。”
闻晓皱眉，“琼斯家的人也不管吗？”
兰斯出了口气，“你还是不明白。”
“这样说吧，阿芙洛不存在绝对的个体，所有的一切，在智脑的强连接下，都是整体，你的问题，就很奇怪。”
“琼斯家的人要是想要像是闻家和陆家的社会掌控力，那干嘛还要智脑呢？”
“智脑就是在琼斯家，还有几个小家族的共同认可下诞生的，每年的维护费用，还有研发升级所耗费的资金，都可以抵消一两个小家族全年的开支，阿芙洛的社会，放到自然界中，不是首领和跟随者的关系，更像是蚂蚁和蜂蜜社会类似的超个体。”
“每个人都看似无关，但是每个人，在社会里都是不可或缺，紧密连接的。”
闻晓再度皱眉。
思维上，他可以理解，但是情感上……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强绑定，自我的消失，还有整个社会为一体向前的感觉。
闻晓：“哪怕这样会让社会进步得更快。”
兰斯：“广义上，社会进步的快慢并不是以你的衡量标准为准的……”
只说了这么一句，大概是后面的既觉得闻晓听不懂，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兰斯换到了自己的角度，“我从小一直很认可，直到……”
“一些事情的发生。”
【请输入密钥】
又一个闸门，但是和前面的都不一样，闻晓看着面前金属制的门，目测厚底不低，这种级别的门禁，好似往里走，是什么核心研发区域似的。
兰斯没动，看向闻晓，闻晓：“？”
“需要你打开，要进去吗？”
“样本在里面？老师你确定？”闻晓又问了一次，不是不信任兰斯，而是，眼前的局面实在是太让人混乱了，他甚至不知道兰斯目前是以什么身份和目的带自己进来的。
但可以肯定的，以他对兰斯的了解，兰斯既然带他进来，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不存在单纯好心的情况。
兰斯：“我确定。”
闻晓：“需要我怎么做？”
“在这个地方，输入精神力就可以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这个锁是没有取缔的。”
话刚落，闻晓的精神力刚被感知到，机械音就响起，【未登记素材，请进】
【请于今明两天内进行登记录入】
闻晓：“什么素材，说的是……我吗？”
“指的你的精神力，不过你这个理解，也没什么错。”等待中，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吱嘎嘎的声音，听起来很久没人来了，或者说不常启动，兰斯：“毕竟每个人的精神力就和指纹一样，具有唯一性。”
闻晓决定主动出击，“老师你刚才说在这里做基因锁的项目研究，研究的是哪方面呢？”
兰斯瞥了闻晓一样，抬步，带路往里走去。
路过大门的时候，闻晓扫了一眼，目测20cm的厚度是有的。
机密程度可见一斑。
往里走，又是三道安检，但是兰斯输入密码，都过了。
真正进了内部，闻晓发现后面的空间还很大，廊道看起来一眼望不到头。
兰斯有了空，反问他，“基因锁的项目，你还记得多少呢？”
闻晓回忆，挑选着道，“针对的是能展现出两种精神力及以上的人，针对的人群需要在觉醒期之间，最后，是通过打开基因锁，试图让两种精神力都得展现表达。”
兰斯：“记得还挺清楚的。”
“最开始的时候，三个星域还没有分离，中心帝制时期，精神力是不存在分型的。”
“这个前提，是这个实验的基础。”
“在那个时候，人们的精神力不仅可以表达出一种状态啊，有些人的精神力可以同时展现出两种形态，硬要形容，大概是一种混沌的状态。”
“后续经过千百年，地域上的分隔，人为的挑选，还有三个星域所推崇的精神力分型不同也好，最后形成现在的局面，每个星域的精神力几乎是一致的。”
“不一致的话，就算是两种不同精神力分型的人，所生下的后代，99.99%的人也只表达父母一方的精神力分型，表达两种的，很少。”
“研究发现人体内有专门的基因，去抑制其中一种精神力的表达，到这个程度，基因锁项目就应运而生，科学家想知道，如果打开基因锁，在现代，还会不会存在，能同时表达两种精神力的人。”
闻晓：“所以，结果是……可以？”
兰斯：“你怎么会这么想？因为你能同时拥有两种精神力？”
闻晓迟疑，“不是吗？”
“当然不是。”
兰斯：“你的存在，恰恰说明，基因锁是不能打开的。”
“进化不可逆。”
“进化，只有往前走才能找到答案，答案永远不在背后。”
闻晓：“所以，那只药剂，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
兰斯笑了起来，“只是普通的安抚药剂而已。”
“看成分对人体有害，但是对你这种精神力冲突的，只会对你起正面的舒缓作用。”
“如果要打开你的基因锁，改变你原始细胞的基因，注射的不是这种药物，而是另外的准备药物。”
“我想想，我还记得，准备药物共有十一种，到了真正打开基因锁的时候，又是五六种药物，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科研的事情，哪有动动手指，就成功的，你想得未免太轻易了。”
闻晓：“那我……”
兰斯：“已经说了，要感谢就感谢自己的基因，如果要问为什么，那就是你运气好，上天偏爱，到你这里，刚好完成了一个基因缺陷的补全和进化而已。”
运气好，上天偏爱……
这两个词可太陌生了，至少对闻晓，不可思议。
闻晓苦笑：“我运气一直不太好。”
兰斯波澜不惊，“可能所有的坏运气，就是为了这里的好运吧。”
兰斯蓦的顿步，“到了。”
面对一扇和周围没什么不同的门道，“你的血液，剩下的应该在里面。”
剩下的？
闻晓：“所以，PBX要我的血液，干嘛？”
兰斯：“进行基因锁项目归档。”
闻晓歪头，哈？？！
归档？是他理解的那个归档吗？
但归档所代表的意思不是，实验已经完结了吗？
比起继续解释，兰斯选择了打开门，走了进去。
闻晓按捺住满肚子问号，跟了进去。
第96章 对照组
『嘴角弯了弯，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找找。”
面对满墙的抽屉, 兰斯道。
闻晓瞳孔收缩，“这些……都是……”
兰斯接过话，“嗯, 历次实验的生物样本, 从立项开始的收集的, 都在里面。”
“基因锁的项目吗？”
“是。”
闻晓忽然来了兴趣, 观察，发现上面编号，精神力编号，还有年月，都是整齐的，只除了一样。
“没有姓名。”闻晓道。
兰斯话语里尽显漠然，“素材和样本不需要姓名, 除非……”
竟是从刚开启的虚拟屏幕上抬头, 看向闻晓, “除非出现你这样的, 不过严格来说, 你也并不在这个行列里。”
“我哪样？”
“成功的。”
“基因锁打开之后，成功展现两种精神力, 并且可控的。”
“换言之, 就是能代表实验成功的科研对象，大肆报道之后, 才会拥有姓名, 作为一个典型被记住。”
闻晓看着满墙的抽屉，“那这些人呢？”
兰斯视线跟随着他看向墙壁, 在一个地方顿了顿, 又如常滑过。
没有回答闻晓, 但是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眼前数据背后代表的人，结局已经有了定性，知道不该看了，纠结也不会有更多的意义，但是闻晓的目光却收不回来，然后，他发现了更多的信息。
“这个时间，星历……两百年前？”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立项的。”
闻晓：“所以是在能做的时候，就有了，那后面禁止了……”
“嗯，转入地下，不定期开启，悄悄做着。”
“……”
有什么划过脑海，闻晓醍醐灌顶，“所以这个项目不是一直持续在做的，而是做一段时间，封存一段时间，然后又启动……”
兰斯划拨数据库的信息，没有抬头，“好像不在这里。”
喃喃，“为什么，不都该归档放在……”
“哦——”
神情一变，意识到什么，兰斯带着些苦涩道，“要归档，就要做比对，所以在这里还进行过验证。”
兰斯：“这边走。”
又领着闻晓出了门。
闻晓关心的却是其他，追着兰斯问，“开启的条件是什么？”
“嗯？”兰斯似乎没听清。
闻晓一字一句重复，“这个实验，开启的条件是什么？！”
兰斯顿步。
回头。
两人视线相交，对比兰斯的冷静，闻晓的情绪更外化，至少兰斯的视线掠过闻晓紧握的指节时，感觉到了他的愤怒。
兰斯蓦的笑了起来。
那个神情，闻晓很难形容。
青年慢条斯理道，“我离开的时候，好像也站在这个地方，问过我老师一些尖锐的话题。”
“现在想起来，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懂。”
闭目片刻，兰斯恢复冷静：“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要开启实验，那必然要有实验对象，开启的条件，就是发现觉醒期展现两种精神力的人。”
闻晓的心沉了下去。
“这对实验对象不人道。”
“也不道德。”
兰斯垂目，轻声，“是啊。”
转过头，兰斯：“这边。”
又转进了一间实验室，闻晓跟随着，体感上却已经很不舒服了。
心里筹划着，出去要拿PBX怎么办。
但这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他是北域的人，基因锁的实验他可以发难，但是更多的违规违禁实验，和他无关的那些，他好像没有办法。
是的，通过这个实验，闻晓已经默认PBX里违禁实验不再少数了。
而且这个规模，也不可能太小。
至少他们从进来到现在，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到头。
闻晓不能想象，在巅峰的时候，这里该是一片什么景象。
又闭了闭眼睛，闻晓心理上有点想吐了。
【咔哒】
闻晓慢了一步走进实验室，等进门，已经有一个抽屉弹了出来。
冷气往外冒着，显然是低温条件储藏。
“拿过来。”兰斯自然道。
闻晓上前，发现抽屉里是两管血液，都拿了起来，转头，兰斯已经打开了设备，准备核验。
闻晓将两管血递给兰斯。
“伸手。”
兰斯在闻晓指尖取了一滴血，滴入机器分析，不一会儿，机械音响起，说的都是闻晓听不懂的术语，但兰斯不陌生，因为他拿起了其中一管，拧紧之后给了闻晓。
“呐，你的。”
闻晓看了眼刻度，剩下300ml。
“其他的700cc呢？”
“比对用掉了。”兰斯摘手套，回答。
心中的诡异感终于飙升至最高，“和谁，比对？”
兰斯：“你的对照组。”
闻晓拧眉，“可是照你的说法，我压根没有参与这个科研项目，也没有打开过……”
“你当然没有参与，但不是所有的科研对象，都是要用药物的。”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兰斯轻声道，“最后两组实验，你是空白对照组。”
又笑了下，讥讽，“以你的身份，阿芙洛也不敢把你当做正儿八经的科研对象，哪怕是你自愿的要求，只要有失败的可能，就会引发两个星域之间，政局的动荡，所以如果要用你，也只可能是这一种方式。”
闻晓思维飞速运转。
精神海活跃鼎沸。
有个一两分钟，闻晓慢慢道，“所以，在我之前，这个实验已经要做到一个阶段了。”
“我的出现，血液样本只是给这个实验划上了一个句号，是这个意思吗？”
兰斯：“可以这样理解。”
闻晓平静，态度却不退缩，“所以我的对照组，是打开了基因锁吗？”
“……是。”
兰斯扯了扯嘴角，“也是我签字同意，整个实验室都同意的结果。”
闻晓：“那他……”
“他……”
深呼吸，吐出，闻晓问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问完发现兰斯回视自己，眼神中带着他无法理解的哀意。
抓着材料管的手指一紧，闻晓：“他还在吗？”
这样问很奇怪，但是，如果基因锁已经做了两百年了，那使用低阶精神力的实验对象，结果已经跃然纸上，并且被披露过，还有要探索的部分，那必然是高阶精神力者的基因锁打开后会如何……
比如他。
但根据被禁止前的情况来看，打开基因锁，轻则精神力紊乱，重则精神海被摧毁，如果精神力级别再高些，精神海……闻晓不确定他的对照组后续的医疗能不能跟上，也不确定，是不是还活着。
兰斯的回复却很有意思，“算是还在吧。”
“？”
“我很多年都没见过他了。”
低头，摸了摸手下的仪器，走了几步，用一种怀念神色的目光扫视这一切，兰斯缓慢道：“我记得，我是在我过了二十七岁生日后一个月，见到他的。”
“我的科研方向一直都是研究精神力领域的。”
“当时刚好上一个项目完成得不错，我老师就问我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些遗留项目。”
“后来，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就是基因锁项目。”
闻晓：“研究对象只有一个人吗？”
兰斯：“低阶精神力者打开基因锁的结果已经没什么悬念了，高阶精神力者，恰好要在觉醒期前后，最后，要展现出两种精神力，并且愿意加入项目，这么几个条件凑齐，知道多难吗？”
闻晓不知道，但他下意识的反感。
压制住情绪，闻晓：“愿意加入项目……你们会对实验对象说清楚后果吗？”
还是说，正常他这个年龄的普通学生好骗，忽悠一下，就可以了。
兰斯静了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因为这不是说清楚与否的事。”
“根源在于，我们的社会是以超个体的形态进行的，一旦智脑认定了路径，安排了，就像是阿芙洛所有人面临的，上学建议和工作建议一样，从小在这种‘被安排’的生活中盲走，真正到了命运的关口，你总不能指望他们突然就醒悟，有了深刻了解，能为自己负责。”
闻晓眼眉下压，“所以关键在于智脑想不想。”
兰斯：“或者说算法决定划不划算，再进行安排。”
闻晓：“取我的血液算是划算的吗？”
兰斯：“这样说比较匪夷所思，但是，是的，你应该是基因锁项目成立以来，最划算，成本最低的一组实验组，不需要投入科研成本，不需要智脑运算合理性，更甚者，数据分析都只是在单一样本上进行，没有复杂的针对性实验。”
“……”闻晓开了眼界，握紧手中血液，冰冷道，“等我出去之后，这个代价就大了。”
兰斯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点头，“好像是的。”
嘴角弯了弯，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闻晓：“……”
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放大，终于闻晓不能忽视，问兰斯：“所以，即便知道会闹得两个星域之间不太平，老师您还是领了我进来？”
“为什么？”
闻晓可不觉得兰斯是把他当很亲密的学生看待的。
兰斯眼神看向半空，他对面只有实验室的墙体，闻晓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金发碧眼的科学家温柔回答道，“因为我早就想好了呀。”
兰斯笑了下，“否则你觉得我为什么带你来阿芙洛？”
闻晓心头一突。
【检测唤醒请求，密钥验证通过，基因验证通过】
【确定要唤醒171号实验体吗？】
兰斯：“确定，开始吧。”
【收到，唤醒进行中，预计1小时后完成】
闻晓眼睛睁大。
兰斯还有精力安抚他，“没什么，只是见个老朋友。”
缓缓道来，“基因锁打开之后，他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但是基因的更改，还是让两种精神力不能调节，在他精神海彻底紊乱之前，全体实验室统一决定，让他进入冬眠。”
“人进入冬眠之后，寿命会在低温的状态下延长两倍左右。”
“但是他进入冬眠之后，基因锁的项目就在风险评估后，关闭了。”
“我不太……不太能接受这种结果。”
“申请了两次，想继续这个实验，但都被驳回了。”
“驳回的理由，是缺乏实验对象。”
“然后我就离开了阿芙洛，去了帕恩，一边等着阿芙洛找到空白组，一边想自己碰碰运气，中途几次想放弃，然后，就遇见了你。”
兰斯轻出了口气，眉目温驯，闻晓却觉得背脊僵硬泛冷。
兰斯：“刚开始的时候，我很纠结要不要打开你的基因锁。”
抬步往外走。
闻晓下意识跟上了他的步伐。
“不过后来PBX给了我答案。”
闻晓福至心灵，“那只药剂？”
“对，那只药剂。”
那只药剂碾碎了兰斯的一切可笑幻想。
也让他意识到了实验停止的根本原因。
因为，已经不需要继续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没有闻晓的出现，上一个实验体，就是最后一个。
进入电梯，闻晓还是跟了进去，一路下行，闻晓精神力再发散不出去的时候，电梯停下。
大型的设备运转如常，他们走入，地下室灯光跟随着亮起。
在一面墙边上停下，兰斯站定。
输入密码之后，厚重的墙体分拨打开，一艘冬眠仓缓缓，被推出。
闻晓算是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电力设置还在运转。
原来，还有人在这里。
电力支持不是为了空调的，是为了支持冬眠仓的。
【解冻，进行到30%】
【提醒，实验体精神海不稳定，请科研人员注意安全】
闻晓嗓子发干，“他是哪两种精神力？”
兰斯：“控制向和自然向的。”
闻晓：“我是不是从这里走不了了？”
兰斯：“我还需要你，你最好不要硬来，如果你的精神海破碎了，想必外面的陆倾燃会很难过。”
吞咽一下，感觉到喉头的干涩，闻晓：“你要对我干嘛？”
兰斯却云淡风轻的，“你跟着我们就好了。”
【冬眠解冻，进行到，37%】
蓦然一阵精神力波动爆发开，闻晓感觉到了绝对的碾压。
实验体的精神海开始活跃起来了。
第97章 恶之果
『去那座塔上看看』
兰斯的成长过程中,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可悲过。
哪怕父母中的一方早早离世，另一方再度迈入婚姻，而没有带上他。
无所谓, 他姓琼斯, 依靠着家族, 他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教育。
再说阿芙洛一切都依托于智脑, 只要根据他们展现出的能力，还有成长中渐渐表达出的擅长，每个人在阿芙洛都拥有自己无可替代的位置，过上最好的生活。
约莫十岁之前，他每年还会和父亲见上几面，十岁那年父亲再度离异后，第三任夫人不太喜欢小孩, 加上父亲因工作被调派到偏远星球, 新夫人跟了过去, 但是他还在青春期, 阿芙洛主星的教育才是最好的, 在多方建议下，他没有跟随。
当然, 其中最有分量的建议, 来自智脑。
再往后，成年前的每一年, 他和父亲也会见面, 都是在通讯器上。
他不觉得特别思念对方，他每天的时间被无数课程填满, 父亲对他的态度也差不多, 他们对对方都没有太多的情感需求, 虽然按理人是需要的。
但他还有其他的，比如，学业。
他学业很好，超过了身边所有同学的好。
于是就这样一步步，进入了最高学府，跳级，进修，然后依据建议，进入科研领域，最后成为了一名科研人员。
他在这个领域做出了一些成绩，在他离开阿芙洛前，几乎是同龄人中最优异的那个。
进入PBX前，他和阿芙洛大部分人的思想都没什么不一样。
觉得自己生活在最前沿的社会。
享受着最智能便捷的生活。
在青壮年时期会服从分配安排，为这个社会尽自己的一份力，哪怕不能推动这个社会，至少是不会给社会拖后腿的。
他生在最好的时代。
也将会过完自己最合适最幸福的一生。
改变……
如果要追溯。
应当是遇见对方的那天。
他同意进项目之后，才被告知是基因锁的机密实验。
然后老师将人领到他面前，和煦地介绍道，这是文森·艾尔。
那并不是，多么不同的一天，至少当兰斯反应过来后，再去回忆，那天的记忆其实是稍稍模糊的，毛玻璃的画面，带着些如梦似幻的色彩。
和他接手基因锁项目之后的感觉，一样，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之后，以前的岁月忽然就什么都不算了，从另一个时间点，他的生命仿重新、真正地才开启了。
文森并不是阿芙洛的公民。
或者说，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
他来自帕恩星域。
父母一方来自阿芙洛，一方来自帕恩，后续父母分开后，他跟随一方来到了阿芙洛星域定居，公民身份也转入了阿芙洛星域。
文森身上并不像大部分阿芙洛的居民，有一种天然的冷漠疏离感。
他像是帕恩旷野的风，掠过万千动植物，是那昌盛繁荣生命中的一员。
大一的青年身上，带着兰斯未曾见过的东西。
他不理解，但是深受吸引。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兰斯发现自己生命中有了更多的东西，除去一如既往的数据，实验，实验结果，还有科研奖项，他丧失的，对生活的触觉触须，仿佛在很久之后，重新缓慢开始生长。
他留意到咖啡的味道不同，在科研院周围，他也有偏好的店。
留意到休息和工作一样重要，好好休息之后，可以更加集中注意力。
留意到浅发色瞳色，但是衣服可以穿得五颜六色，还很适合。
留意到，这一切的改变，都像是文森不经意间带来的……
他们关系要好，原本他在这个项目中的level并没有那么高，但是他的存在似乎能安抚文森的情绪，让每一次药物使用，还有增长期，对方更好的度过。
兰斯开始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力。
后面证实不是后，又觉得可能是某种相合的气场。
当然，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
当文森红着脸抱了他一下的时候，他非但不抗拒，还在想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他第一次体会同龄人怀抱的感觉，很陌生，也很新奇。
两个人理所当然的走到了一起……
文森的精神力也冲撞。
但兰斯并不觉得是个问题。
就算是精神海毁了，他也可以用药物养着对方。
在高度发达的医学支持下，精神海毁掉虽然会影响寿命，但也缩短到了几十年。
文森的学业也不错。
当然，跟他的没法比。
在一起之后，因为实验的关系，很快他们住到了一起。
畅想过很多未来。
也定过很多旅游计划。
文森一直觉得他的生活太枯燥了，当然，他当时并不认可。
几次下来，文森便会道，希望带他去帕恩，他出生的地方看看，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生命，什么是文学中歌颂的自由。
兰斯没反对。
但也并不觉得自己不自由。
自由最基本的含义是不受束缚和阻碍，兰斯并不觉得自己在什么限制之中。
他可是琼斯家族的远支，在这个社会，沾着姓氏的光，他还能有什么不快乐的。
但是男友的建议他也很心动。
和所谓的生命与自由无关，他只是喜欢文森计划的时候，眼睛闪亮亮的模样。
……
然后到了实验的岔路，要不要打开文森的基因锁。
文森可以成为对照组中打开基因锁的那个，也可以成为先行的空白组，他是先参与的，拥有选择权。
至少当时，兰斯觉得他们拥有选择权。
或许是那几次太乐观的数据，是所有人的鼓励，是从小被灌输的科研精神……
又抑或，是烙印在每个阿芙洛星域公民思想深处的，社会一体的思维，享受最好的，同时，也最大程度的为社会奉献自己。
将自己当成社会的工具。
超个体的内部关系：
个体不存在自我，每个个体都是整体的一部分。
故而，每个个体为了整体，都是可以牺牲，可以献祭，可以被榨干的。
……
兰斯有过拒绝的想法，但是很快被自己的思想压制了下去。
甚至他为自己的退缩感觉到了人性的自私。
最后，漫长的犹豫之后，他还没有定下念头，但是身边的同事还有老师，却已经达成了一致，所有人都觉得，该打开文森的基因锁。
他签字的时候脑子其实还是迷茫的。
那个时候文森反而安慰了他。
说就算是失败，也无所谓，他拿着高额的补贴，也不需要多高的精神力，就可以在阿芙洛主星里过得不错。
但兰斯还是不安。
再往后，时间就像是开了加速。
从准备药剂开始，到基因锁打开，到文森开始上课，限制自己的精神力，努力自控，再到失控，彻底的失控……
后果并不像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打开基因锁的后果只是精神海毁灭这么简单。
文森的精神海没有毁灭，但是精神力在暴走，不受控。
在精神海毁灭之前，他很可能死在自己的精神力失控之下。
再一次签字的时候，仿佛什么选择都没有了，他只有同意。
——“没关系，现在只是没有研究出相应的技术。”
——“冬眠之后，人的寿命会延长到两倍，等下一个实验组出现，找到失败的关键在哪儿，再研发药剂，就好了。”
——“科技进步得这么快，你们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不要伤心了，实验99%遇到的都是失败，成功总是少数。”
无数声音萦绕耳边，兰斯没有被安慰到。
但他仍旧同意了实验对象冬眠的提议。
他只剩下这一个选项。
文森冬眠了。
在他们曾经做实验的地下。
后续，项目关闭，不论怎么申请开启，甚至只做暂停处理，都被驳回拒绝，他也被分配了新的项目。
他做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他以为再开始很简单的，但并不然，随着文森的冬眠，他生命中有什么被带走了，他极度眷恋，不舍。
他的身体情况不支持工作，他申请了休假。
在家里待了半个月，中途谢衍来看过他一次，建议他旅游散心。
这个时候，兰斯想起了文森曾经提起的，帕恩的旅游计划。
思考了一个小时，他收拾行装，一个人踏上了旅途。
然后，他体验到了未曾感受过的——
生活，抑或说是烟火气息。
每分每秒精确地投入工作是一种生活。
漫无目的地消遣时间，也是一种生活。
帕恩星域很辽阔。
崇尚自然向的精神力的星域星球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他们的绿化面积极高，原生态的风貌哪怕在科技化极高的星球，也会占据到50%以上的地貌。
兰斯看到了无边的海浪，带来生死。
看到了山巅的日出，红日橘亮，跃出地平线。
看到了绚丽的晚霞，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上，目眺的尽处，金黄和晚霞仿佛连成了一片，震撼又壮丽。
沙漠、篝火、细雨……
随着自然景色的变化，每一处的人竟然都过着不一样的生活。
不一样的文化习俗被遵循着。
有一天，兰斯脑子里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多么可笑，他自诩过着最好的生活。
但他好像并没有真正地活过。
之前的年月，他更像是一台机器，而不是一个人。
只有机器才没有感情，日复一日，一成不变。
人不是。
人是社会性的。
人拥有丰富敏锐的情绪触须。
都是书本上的知识。
他曾经以为自己理解得很透彻。
直到他真正地体会过。
他活着，却不曾生活过。
这种思想日复一日侵蚀着他，刚开始还能抵抗，直到一个日常的闲暇午后，他泪流满面，被当时的房东看见。
他已经在当地住了一段时间，房东是个极为热心的中年女性，早晚会问候遇见的人，会关心他一切看起来反常的情况。
聊了什么忘了，应该是一些关于文森的事。
但有几句话他一直记得。
女房东很平静，“这很正常啊。”
他反问，“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
女房东一语道破所有症结，“但人生来就是自私的啊，希望自己的亲人、爱人好好的，是人的天性。”
“生命本身没有意义，都是人赋予的，如果按部就班让你这么痛苦，你不如试试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兰斯听进去了。
同时也理解了自己反常的根源：他接受不了基因锁实验的停止。
接受不了，那就带着这些继续。
回了一趟阿芙洛，在智脑留意着下一个实验对象的同时，兰斯到了帕恩星域，想尽自己的努力，再找到一个高阶精神力的实验对象。
然后，他遇到了闻晓。
但是不对，一切都不对。
基因锁的项目他在心底复盘过无数次，就算是空白的对照组，用药也不是从那只针剂开始的，那只针剂，只有最简单的安抚作用。
正常的流程，该是先平复，打压制精神力的冲突的药剂，从这个最基础的开始……
就像是生命要从一个细胞分裂起来，培养皿要单一干净，小白鼠要健康营养均衡一样，是最简单，最不容出错的基础理念和步骤。
除非，
基因锁项目压根不再需要一个完全的空白对照组。
关闭基因锁项目的根本原因是，这个实验已经有了结果。
而验证组已经有了，不需要再一个。
文森实际上，就是一个在已知结果上的，验证组。
【冬眠解冻，进行到，45%】
机械音将兰斯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嘤——”
虎鲸游出，绕着兰斯和闻晓游动，圈出部分精神力领域。
闻晓感受到的压迫和震慑顿时低了不少，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满头的冷汗。
这是……
兰斯：“他的精神力不受控，冬眠之前，达到3s很久了，你在我边上，他会避开我的精神力占领领域。”
闻晓换了口气，问兰斯，“您之后生病，也不是因为实验累得生病了吧？”
闻晓的那个增长期之后，兰斯就住院了，现在想起来，确实不对劲。
兰斯也不否认，“嗯，想通了一些事，情绪起伏太大，就病了。”
顿了顿，在闻晓耳朵里听起来很不思议的，兰斯道，“那几天喝了很多酒，超过了身体的承受极限。”
“……”
闻晓：“那老师你是从那个时候……”
兰斯接话，承认，“嗯，那个时候，我有了回阿芙洛的打算。”
“连带目前的行为，也在计划里吗？”
兰斯想了下，平静回答：“也经历了几天的思考。”
“……”
闻晓真的觉得兰斯很像是机器。
【冬眠解冻，进行到，52%】
【冬眠解冻，进行到，55%】
【冬眠解冻，进行到，67%】
过了一半流程后，好像解冻变快了。
闻晓：“没有我您进不来吗？”
闻晓还记得，是输入他的精神力进来的，他是一个样本的身份。
兰斯：“会很难。”
兰斯：“而且我也不只是要进来。”
闻晓：“那……”
刚开了口，兰斯再次发挥自己的读心能力，回答他道，“需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带上你会好很多。”
闻晓手指攥紧了材料管，“比如？”
“比如不会被阿芙洛直接用能量弹轰炸，因为你的存在。”
哦，他是闻家的人。
但是，要不要波澜不惊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闻晓已经惊讶麻了。
故而当解冻完全完成的时候，兰斯上前给人注射，然后快速让人站起来，再到两个人抱了下，动作亲昵，闻晓看着这一切，脑内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想法。
可能除了谢老师真的没有戏这个外。
但是他已经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处境了，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谢衍。
“他是……”
冬眠苏醒的男性有些迟疑。
闻晓觉得这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看起来二十多的样子，冬眠的时候肯定也不大。
兰斯将人拉起来，“我的学生，也有精神力冲突。”
“但我看他……”
“嗯，他解决了。”
男性唇角弯了弯，真诚道，“那挺好的，是技术已经……”
“不是。”兰斯生硬回答道。
似是出乎意料，男性默了下，对他们的处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我被唤醒的前提……”
兰斯打断了他的追问，径直道，“我想带你离开阿芙洛主星。”
“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男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一阵安静，点头，口齿生涩道，“当然。“
兰斯松了口气。
闻晓人木木的。
兰斯：“再等半个小时，等你身体再恢复下，我们就上去吧。”
顿了顿，兰斯：“需要你使用精神力，才能出去。”
话没说完，男人的精神力爆发开，侵入了兰斯的思维，兰斯下意识抵抗了一瞬，又放松了。
闻晓知道对方在查看，但是不知道兰斯和男人交流了什么。
一切都在他们的精神领域中。
闻晓也可以试着侵入，如果他不要命了的话。
但……
他并不觉得兰斯会伤害自己，第六感，所以，他想再看看。
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反正很煎熬，等男人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走吧。”
转头看向闻晓，竟是十分礼貌，“叫闻晓，是吧？”
闻晓点头。
“我叫文森·艾尔。”
闻晓干巴巴道，“你好。”
文森被兰斯扶着起身，道，“我们走吧。”
话刚落，闻晓被一股精神力拽着，肢体跟着两个人往外走。
他的意识还存在，也很清晰，但是他的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闻晓发现自己还能说话，问兰斯，“我们要去哪里？”
兰斯回答了他。
一个恐怖的回答。
“我想看看从小到大，规划我生活的智脑的组成。”
“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结构，运用的是什么算法。”
兰斯想看看阿芙洛的神明，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98章 崩坏
『“现在就去办。”』
从遇到兰斯起, 事情就开始脱缰失控。
然后到了现在……
闻晓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背后的意思……咽下一口口水，闻晓：“能让我自己走吗？”
语气理直气壮的, 一点都不带惧怕。
文森看向兰斯。
冬眠太久, 他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 严格来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可惜在兰斯的计划里，暂时没有这个时间给他，不过，兰斯垂目，想着，出去就好了。
“放开他吧，他不会怎么样的。”睨闻晓一眼, 兰斯又添道, “就算是想跑, 差距太大了, 走不了的。”
也不知道是在提醒闻晓, 还是告诫。
文森放开了对闻晓的束缚。
闻晓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他发现和自己试图操纵别人的时候不一样, 文森使用的精神丝纤细, 精神力也不多，但他就是抵抗不了, 钳制松开之后, 他竟然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精神力残留。
很……利落干净。
各个层面。
兰斯：“拜伦的精神力就那样，更深入的课程他不会教你, 还有部分他也不明白, 我说过, 你还有得学。”
闻晓：“自我摸索？”
兰斯顿了顿，“其实也有部分方法论，还是很有用的，阿芙洛内部的一些总结……”
观察兰斯和文森的动作，还有肢体接触距离，闻晓已经在心里给他们的关系定了性，兰斯既然要和他说下去，他就不要脸继续问，“老师你其实都知道吧？”
如果文森接受过训练，兰斯在一旁看着，应该是深度参与的。
“知道，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并不代表我能教好。”
闻晓愣了愣。
兰斯：“我性格不太耐烦教学，几次没教会，会觉得学生智商有问题。”
闻晓：“……”
算是理解在北域，次次基本都是谢衍在教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了。
兰斯：“再说我也有事要忙，哪来的空教你。”
“…………”
很好，理由很强大。
但闻晓不信兰斯只是说出来馋自己，微微低头思考几秒，又死不要脸道，“那我还有机会了解下阿芙洛的技巧吗？”
兰斯没作答。
反倒是文森笑了下，平和道，“你这个学生挺有毅力的。”
兰斯习以为常，“大家族没有脸皮薄的。”
闻晓缄默。
感觉到自己的路数被看破，而且被他们绕了过去。
算了。
精神海既然是好的，后续再说吧，再说谢衍还在北域，这件事之后……
闻晓：“老师你还打算回北域吗？”
“不打算。”
果然。
如果……怕是一切都不要了。
【请出示通行证件】
闻晓抬头，已经走到了最外面，当时他输入精神力进入的那道门。
闻晓以为是又要让自己输入精神力通行。
然后他就看着文森把手放到了闸门仪器上，不多时，噗嗤的声音响起，闸门冒烟了。
“？”
兰斯讲解：“用精神力把设备撑炸了。”
“？？？”
那他们怎么……
不等闻晓开口问，狂风涌动，闻晓闭目侧头，预想中的疾风并没有扑到自己脸上，反而绕过了三人，朝着大门涌了过去。
吱呀——吱呀呀——
门发出沉重但是勉强的酸涩声。
缓慢，但是匀速，紧接着被风从中间往两侧推开。
闻晓瞪眼。
“喵！”小白冒了出来，对这一场景也有不同程度的炸毛。
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这就是，自然向的精神力吗？
闻晓不知道，但是门就这样，生生被风给扳开了。
“走了，愣着干嘛。”
兰斯喊闻晓，闻晓有点回不过神，几步跟上，脑子空空的。
路过一间办公室，应该是兰斯最近待的，他给文森准备了替换的衣服外套，闻晓在门口等待的时候，窗外蓝天白云，他的心情却复杂，又隐隐的……激动期待。
闻晓觉得自己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今天应该会很不一样。
对他是。
对阿芙洛星域也是。
门再次被推开，两个人都换了一身衣服，没有什么遮掩，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准备往外走。
兰斯手揣在兜里，还思考了下，便决定道，“先去把他的所有数据都找齐吧，证据链完整，才方便北域对阿芙洛发难。”
文森：“可以。”
闻晓心砰砰砰地跳，想附和，忍住了。
搞不清楚兰斯是个什么情况，但只要不是对他……他都可以跟着两个人走。
至少凭闻晓自己，是搜集不了完整的证据链的。
他不了解PBX科研院。
但兰斯不是这样的。
只要兰斯愿意……
兰斯已经提步走了，步伐放得很慢，在迁就文森，文森艾尔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是兰斯手上的枪，指哪儿打哪儿。
他们应该在精神交流的时候，就已经沟通好了一切，闻晓跟上，心里想。
笼罩在文森逸散的精神力下，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周围的人仿佛看不见他们。
还不像是闻晓的干扰有滞后，周围的人，闻晓一点都感受不到他们被影响的过程，丝滑流畅，大概这就是差距，闻晓垂目，和一个科研人员错身而过，周围一个人扫脸，接着让他们进去，兰斯文森步入，闻晓跟随。
“找到了，记录，拿着。”
“流程有吗……哦，这里，对照实验的结果也有，呐，也拿着。”
“呵，居然还有精神力分析，挺好的，意外之喜了。”
一叠叠资料被丢到闻晓手上，闻晓默默将它们收入自己戒指内。
兰斯想到什么，忽然敲击主机道，“看看现在同时开设的违禁研究还有几个呢？”
遇到验证，兰斯错开了身，文森手触碰到屏幕，不一会儿，就显示验证通过。
“？”
闻晓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
“一，二，三……有意思，原来虫洞是这么来的……”
兰斯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一样，“走，离开PBX之前，我们去看看呢。”
闻晓想到了等待他的陆倾燃。
下了楼，兰斯也看到了对方，闻晓心提起了一瞬，兰斯却又无视般从他身边掠过，文森一直在他们身边，陆倾燃就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
闻晓心放了下去。
这样也好。
砰。
当巨大的不稳定虫洞出现在PBX科研院上方时，周围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这一天的开场，最微不足道的前菜。
闻晓跟着兰斯从最深的实验楼开始扫荡。
整个过程，除了疯狂，他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词汇能形容。
不只是兰斯疯狂，而是整个PBX内，所涉及的违禁实验，有些还好，只是单纯涉及法律层面的问题，但是有些涉及道德问题的……闻晓不知道那些实验对象能不能称之为活着，又或者像是无知无觉生长的肉块……
闻晓拳头硬了，兰斯却比他更快，给实验对象注射了药剂，中止了生命体征。
有科研人员冲了进来，文森一个眼神，还没来得及靠近，便捂着头倒地翻滚。
“是实验的主要人员。”文森看过对方的记忆，这样对兰斯道。
兰斯站在医疗舱前，心情和很久以前，送文森进冬眠的时候一样。
微微的冷。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只能被动接受的那个。
兰斯：“留下，实验还是会重启，已经做得比较成熟了。”
文森：“杀了？”
兰斯温柔道，“可以，不过你别用精神力了，不然会失控，要彻底抹除，要破坏他们的大脑。”
然后闻晓就看着兰斯拿了把枪出来，抵着科研人员的眉心扣了扳机。
闻晓闭目。
兰斯脸上溅起了血，他有些陌生，文森要找纸给他擦拭，被兰斯拒绝了。
“就这样吧，三十多号人，总不能结束一个擦一次。”
闻晓瞳孔收缩。
但没有出声。
小白又想跳出来，被闻晓摁住了。
死死压在精神海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走出这个实验室的时候，闻晓感觉到了彻底的麻木，哪怕是军校生，一天杀这么多人，他也是没有经历过的。
如果陆倾燃在这里就好了，心底有个角度小声道。
但极快，又被驳回。
一个人心理不健康就够了，犯不着两个一起。
走出实验楼建筑，兰斯打爆了一个消防栓。
闻晓不理解，不过也不用理解。
他在祈祷兰斯和文森不要跟他说话，他现在不想开口，兰斯和文森两个人也没空搭理他……忙着清理一个个违禁实验楼。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八个。
第九个，还是十一个，等兰斯说好了的时候，闻晓神经都是木的。
他们动作快，阿芙洛是智脑控制的，从最后一个楼里出来，楼下已经是荷枪实弹一排排军人摆好了姿势，枪口对准他们了。
“他们手中有人质，来自北域闻家，不论如何，不能伤害人质。”
无线电的声音被闻晓的精神力捕捉。
闻晓闭目。
他不觉得面前这些人能阻止他们的步伐。
他的想法也是对的。
文森看了会儿，抬手随意拨了拨，几架飞行器已经冲着毁坏的实验楼撞了上去。
“我们直接离开。”文森道。
兰斯正在用湿巾擦手，湿巾鲜红，手脸却渐渐干净了，十足的信任，“好。”
说完看向闻晓。
闻晓抬步默默跟上。
兰斯这才转身。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了出去，路过的飞行器坠毁，拿着枪的人不是互相攻击，就是饮弹自尽，闻晓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自己成了风暴眼，所路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但是能确定的是，他干预不了。
兰斯声音还是那个样子，温柔，轻描淡写，但是落在闻晓耳朵里，已经无异于惊雷阵阵：“会觉得残忍吗？”
闻晓不作答。
怎么回都是错的。
兰斯似乎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喃喃，“我还以为你会阻止的。”
闻晓声音沙哑，“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但是能确定的，他阻止不了。
兰斯看着好说话，但却是个主意极定的人，只要想好了，就会实施。
一方面触目惊心的实验让人胆寒，另一方面，无差别的屠`戮也让他反胃。
但兰斯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如果不杀，留他们下来，数据和设备能被毁掉，实验却还会重启。
闻晓：“不会做噩梦吗，老师你甚至……都不是军人。”
兰斯只是一个科研人员。
平时连武器都不会碰的那种。
文森突然开口：“没关系，我可以在他脑海里去掉这段。”
闻晓：“……”
兰斯又擦了下脸，闻晓记得之前这个地方溅染上了血液，不过他擦的时候，脸是干净的，下意识的动作已经给了闻晓答案。
“可能会，不过没什么，我不会后悔。”兰斯低低道，又擦了下脸颊。
就这样走出了PBX科研院的大门，站在门口，兰斯回头。
“精神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了吧？”
这句话是问文森的。
得到肯定，兰斯让闻晓把他和陆倾燃的飞船开过来，上飞船前，兰斯对文森点了下头。
文森看向PBX，狂暴的精神力瞬间铺开。
“嘤~”兰斯的虎鲸游出来，用精神力牢牢护着他和闻晓。
站在风暴的中心，如果说刚开始还惊讶，在扫荡过那么多实验室之后，闻晓已经不陌生这个感觉了。
两秒，还是三秒，十余条冲天水柱席卷而起。
消防栓……
原来打开消防栓是这样用的。
每一条水柱所裹挟的，都是他们经过的实验楼，除了被吓跑的科研人员，里面只剩下仪器资料和无数具被一枪爆头的躯体。
“走吧。”
兰斯道。
文森点头，精神力波动在他身边降下来，他有些疲惫地进入了飞船。
兰斯跟随。
闻晓还在看，在想，3s级的自然精神力能做到的程度。
然后，他的视野之中，白色的水柱在旋转中被侵染，慢慢变成红色。
闻晓呼吸一窒。
“别看了，上来吧。”
闻晓上飞船，还是忍不住回头，周围已经乱了，彻底的。
尖叫，枪声，还有滔天的水柱狂风，让一切都显得像是世界末日般暴烈。
但在文森的精神力下，他们像是在人群中隐形了似的，兰斯操纵飞船，设置目的地，飞船启动，PBX在视野中渐渐远去。
闻晓好奇，“不会被智脑捕捉吗？”
按理智脑是覆盖整个社会的，他们好像并没有被智脑的预见性捉住。
“会，不过本身他就是模拟无数控制向精神力人的运算能力而生的机器。”嘴唇弯起，嘲弄，“拙劣的仿品，怎么能比得上真人。”
闻晓不理解：“但是已经升级过很多代了。”
兰斯一语戳破，“你不会觉得琼斯家对智脑一点保留措施都没有吧，就不怕智脑有一天凌驾于人之上？”
顿了顿，嘲道，“当然，虽然对普通人也没有多少区别了。”
闻晓理解了，“但是对执政者有。”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是可控的，所以，智脑应当是要比真正地3s精神力者，稍次一些。
“是这样。”
“有安全阀，打开之后，智脑的算法会提升到机器的极限。”
“不过……呵……”
闻晓知道后面是什么，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给琼斯家反应，打开安全阀了。
在琼斯家打开之前，他们就会到了。
深深吸气，吐出，闻晓平静道：“很快北域会收到我被挟持的消息。”
文森：“那正好，让北域去拖着阿芙洛的人。”
闻晓：“……”
闻晓好奇，“今天这一切，老师你计划了多久？”
兰斯想了下，表情有片刻的失神，很快眼中焦点又凝聚，“用你打开大门，在PBX里兼职，这些，大概用了一两天吧，劝服拜伦教你是最难的，你毕竟不是阿芙洛的人。”
话头一顿，兰斯想起什么，“学费好像还没给拜伦，算了，离开的时候再说吧。”
兰斯：“至于现在的，临时起意。”
闻晓：“杀这么多人也是？”
“不然呢，留着等他们卷土重来？”
闻晓噎了下，“以后还会有科研人员成长起来的。”
兰斯点头，“但那也是一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如果他们还有余力再开始，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毕竟，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闻晓一窒。
文森去牵兰斯的手，讽刺的是，闻晓在兰斯脸上看到了个开怀的笑容。
是的，开怀。
他以为兰斯永远不会流露出这种表情的。
两个人都很克制，对视一眼便分开，兰斯提醒道，“希望你等会儿也不要插手。”
闻晓声音干巴巴的，但是理由很有说服力，“那不至于，我还有家人，还有在乎的人。”
况且，这也不是他的星域。
他犯不着。
闻晓模模糊糊能摸得到一些因果，兰斯这个样子，都是在阿芙洛的运转环境下，变成的，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是……阿芙洛极致社会，酝酿出来的反噬。
从这个层面上，他没有经历过兰斯的痛苦，也无法替他慷慨。
深呼吸，闻晓再吐出一口浊气。
兰斯忽道：“我很羡慕你。”
闻晓：“？”
兰斯：“这句话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说不出来的。”
蓝色的眼瞳清澈，诚恳地让人无法怀疑。
“我有些羡慕你，哪怕是有自己的坚持，但也有正确的……作为一个人的三观。”
“我……一直不太懂，什么是自我，不过我想这是阿芙洛大家的共同弊病。”
“像是西奥喜欢你一样，却只会用利弊权衡，去寻求结果，并且从来没有后悔，和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正确过。”
“拥有触手可及的丰富物质，每一次成长的道路都有智脑规划，甚至不需要费脑子去想需不需要，愿不愿意，智脑提供的就是最好的，是所有阿芙洛星域居民的共识，基于算法的正确性。”
“但走了出去，我发现，人不是这样的。”
闻晓眼眉微动，情绪起伏，又被他压了下去，“然后呢？”
兰斯：“然后我很羡慕你，拥有充分探索过的自我，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维护什么，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可以退步的。”
“甚至……”
兰斯笑了下，苦涩，却格外鲜活生动，是闻晓不曾见过的模样。
“我一直在想，你知道陆倾燃的心思之后，会怎么对他。”
“你对他很好。”
闻晓表情古怪，“他是我男朋友。”
兰斯：“是啊，他是，你很尊重他。”
“情感和理智是不同的东西，但是在阿芙洛，这些似乎没有区别，自由恋爱有，但并不多，很多人到了年龄，就经由智脑推荐，开始相亲，从众多选项中，挑选一个最好的，最匹配的。”
闻晓皱脸，他知道这是阿芙洛的社会常态，像是乔，就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婚姻，拒绝相亲，也拒绝智脑所有的推荐。
和情感无关，纯粹觉得自己不再需要另一个人进入生活。
但是经由兰斯的嘴再说出来，荒诞的感觉在短时间达到了一个巅峰，让……闻晓犯恶心。
“我们的社会，就像是我们的精神力构成一样，每个人都是智脑触手下的一个傀儡，从文学上来说，挺可悲的？”
“不知道我这样说对不对，毕竟我接触到这些，也不太久。”
闻晓又出了口气。
兰斯口吻平静，真挚，他听着却莫名的，很难受。
比他在阿芙洛生活的时候还难受。
还是不一样。
以往兰斯这种人，只是他臆想中的，但是当，当兰斯剖开畸形的自己后，闻晓忽然就有些不能直视，尤其，这还是他认识的人。
闻晓：“老、老师，他的精神力，是无法控制的吧？”
指的是文森。
兰斯点头，直接。
闻晓不理解，“所以，为什么？”
兰斯歪了歪头，但反问了闻晓一个问题，“你知道无法控制的结局是什么吗？”
“精神力暴走失控？”
兰斯点头，“是这样。”
“3s的精神力暴走之后，可以吞噬一个小型的行星，知道吗？”
“？！”闻晓瞪眼，当然不知道。
兰斯：“所以他们将文森冬眠，而不是任由他……奔赴自己的结局。”
兰斯：“你知道基因锁项目重启的目的是干嘛吗？”
啊？
闻晓懵懵的，“不是违禁的实验重新做……”
“不是。”兰斯摇头，“所有，所有的重开的违禁实验，都是有利益驱使的，不然阿芙洛不会重开了再做。”
“基因锁实验，是定向培养超级战士的。”
闻晓：“……”
咽下一口口水，消化着这一切。
兰斯：“所以，他只是这个社会的消耗品，哪怕是为了验证一个，基本上已经导出了的结论，为了百分百确定，也要做到底。”
话落，顿了顿，兰斯微笑道，“这样说的话，其实大部分人都是。”
“只不过有些人是耗材，而另外一些，用得久一些罢了。”
“智脑安排好一切，包括我们安然赴死的结局。”
“对于这种结果，我不太甘心罢了。”
兰斯默了默。
缓缓又道，“不过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他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但好事是，我还能做一些。”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只是不想他在冬眠仓里慢性死亡，哪怕只有最后一些时间，我想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仅此而已。”
兰斯：“毕竟生命不在于长短，对吧。”
闻晓很难回答。
他还年轻，没有想过这么多，这么哲学的东西。
就在他搜肠刮肚，想着怎么回复的时候，文森骤然道：“到了。”
闻晓知道，自己不用回答了。
*
在PBX突然毁坏后，陆倾燃是从阿芙洛官方知道闻晓跟着兰斯在一起的事。
更可怕的是，PBX十几栋大楼都毁完了，内里无一人幸存的情况下，闻晓跟着始作俑者离开了。
“兰斯只是一个科研人员。”
“我需要一个解释。”
阿芙洛来的人擦汗，连连鞠躬，“是这样的，他身边跟了一个3s的双向精神力者。”
“双向？”
“嗯，是，曾经一个实验的实验对象，本来在冬眠的，结果被放出来了，那个实验对象的精神力本身不太可控……”
话没说完，被陆倾燃打断，不可思议道：“基因锁实验？”
来人冷汗往下直流，尴尬道，“这、这个，具体是什么实验，我们就不太清楚了，不好意思，陆少爷，您看，为了抓住他们，阿芙洛提供的方法可不可以……”
陆倾燃眼眉冷肃，“让闻晓冒着一定风险，定向狙击那个高精神力者？”
“风险经过智脑的计算，绝对是……”
保证还没说完，一把被陆倾燃掐着脖子抡到地面，砸实了，咚的超大一声。
背后的人想上前，立刻被陆曦还有宁知白拦住去路。
陆倾燃阴着眼眉，“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
“闻晓是我北星域闻家的直系，不能有半点损伤，更不可能承担你所谓的风险。”
“如果，我是说如果，阿芙洛执意不顾闻晓安危，敢采取一些激进的手段，我立马让陆家的军队在大气外锁定你们的智脑硬件，先炸你们智脑，再强行降落，你们没办法的事，我帮你们，至于中间有多少损失，违不违反公约，我不在乎……”
“我带来的母舰上有什么新式武器，你们是知道的，想试试，我也不介意用。”
“听清楚了，就点头。”
来人已经被掐着脖子整张脸都充血红胀，几乎要呼吸不过来，陆倾燃一说完，点头如捣蒜。
陆倾燃静静看了这人两秒，眼神极冷。
来人只觉得眼前发黑，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陆倾燃终于松了手。
“咳，咳咳咳，咳咳。”来人疯狂咳嗽，呼吸新鲜空气。
陆倾燃：“让母舰把武器都预启动，军队下来两个队的精英。”
“现在就去办。”
陆曦：“收到。”
陆倾燃离开。
他一走，阿芙洛的人终于被放开，赶紧去扶他们的外交官，还没碰到，便听到痛呼声，“肋骨，我肋骨断了，快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