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内,萧疏临抱着小药箱,谨小慎微地帮薄妄包扎受伤的手。

    他熟练地缠好,皱眉:“薄妄,这刀伤虽然没见骨,但好歹剜了肉,你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靠窗的男人沉声:“死不了。”

    “谈了一周的合同说撕就撕,我倒是不想你活。”萧疏临嘀咕一句,察觉到隔壁的冷眼,连忙转移话题,“啊,我刚看温棠欢的车就在前面来着,身娇肉贵的小少爷居然也不去医院啊?”

    黎特助扶着方向盘,含笑道:“是,钟绣少爷把温少接走的。”

    “钟绣?”萧疏临眨了眨眼,好奇道,“小少爷从那包间走出来挺委屈的啊,我还以为他会故意卖个惨让薄总心疼一下呢?怎么让别人送了?”

    说到这里,萧疏临福至心灵:“喔!是不是你家薄总最近大发脾气,到处乱迁怒别人,让小少爷看清他的真面目,对他的痴恋滤镜彻底崩塌,所以一去不返……”

    “停车。”

    黎特助应声踩刹车。

    萧疏临一头栽向副驾驶座的靠背。

    草!

    他在内心骂了句:“又怎么了?”

    薄妄:“滚下去。”

    萧疏临:?

    萧疏临:“不是吧薄妄?老子阐述事实也能踩你尾巴?你一向烦他,他不喜欢你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还是薄总就那么小气,这点事儿都不许别人八卦?

    薄妄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萧疏临脾气也上来了,把医药箱往旁边一撇:“我不管,要命令我,今天你好歹给我说句请字。”

    薄妄冷眸一抬。

    黎特助含笑:“请萧总下去。”

    “……”

    萧总骂骂咧咧地下车之后,黎特助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家薄总,随后轻声:“我删电梯录像的时候看到温少爷好像挺不开心,揉了几次眼睛。”

    薄妄掀起眼皮:“你也想滚下去?”

    黎特助微默:“自然不是。不过薄总……大少爷素来骄傲,他今天到底是替二少爷出头,但您第一句却问的二少爷……”

    他特意拖慢了声音,见薄总没制止,笑着续说:“大少爷是现在当红的偶像,可他为了二少爷,不顾打架丑闻的风险都要出手,嗓子还被掐哑了,却没人问他一句疼不疼……是该委屈的。”

    “而且,大少爷好像腿……身体不太舒服。”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温棠欢有点一瘸一拐的。

    车内寂静,黎特助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自家薄总闭着眼。

    他想了想:“那个要债的高利贷把刀子捅过来的时候,明明薄总您只要推开温少爷,就不会受伤……您没这么做,是不是早就知道少爷的脚有事?”

    “想挺多。”薄妄掀起眼皮,冷冷开口:“把笙歌里的所有录像记录全部删除,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今天的任何消息。”

    “是。”

    *

    下车的时候,温棠欢才发现自己的左脚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钟绣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把人按了回去,替他挽起裤腿。

    看到被纱布纠缠的脚踝,钟绣一愣:“我草,欢欢,你什么时候扭的脚?”

    温棠欢也没想到自己的脚踝莫名恶化了,不知道怎么解释。

    钟绣皱眉:“别告诉我你是练舞练的,我信你洗澡的时候犯蠢摔进浴缸里都不信你会练舞。”

    温棠欢:“……”

    哥们,你的第六感有点东西。

    怕钟绣还要问下去,温棠欢摇头:“不行,太疼了,快扶我进去。”

    钟绣连忙把他搀在身侧,不解道:“脚都扭伤了,你怎么还一副三太子闹海的阵势去找温淮麻烦?”

    温棠欢一脸莫名:“我踹门的时候没觉得疼啊。”

    包括后面跟那刀疤脸打架的时候也没有。

    钟绣叹气,一本正经:“笨蛋的反射弧是比较长,早上挨了一拳晚上才觉得疼。”

    温棠欢:“……”

    钟绣把人扶到沙发上,温棠欢坐下的时候不自然地偏了下身,垂着眼发呆。

    明明回来的路上钟绣聒噪得要命,可是他脑子里却无限循环着薄妄淌血的手,还有他叫温淮的名字……

    温棠欢有点郁闷,理不清楚这是什么情绪。

    为什么会那么烦躁……是因为昨天晚上被薄妄翻来覆去睡了,结果今天却发现他关心别人么?

    也许是的。

    温棠欢想了想,自己跟一个陌生人有过肌肤之亲,结果转眼这个人就冲他摆脸色……嗯,他也会不高兴。

    没错,就是这样。

    分神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鞋带被扯了一下。

    钟绣半蹲在他的跟前,想帮他脱鞋。

    温棠欢浑身不自在:“不用了。”

    钟绣:“都肿成这样了还不用?打算留着晚上酱猪蹄呢?”

    温棠欢:……老子的混天绫呢?

    温宅的女佣很快提了药箱下来。

    温棠欢接过,低声开口:“麻烦请医生来。”

    女佣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温棠欢今日脾气那么好,连连点头后才去打电话。

    “你今天真是怪得很。”钟绣松开手,一脸惊奇地看他,“以前你要是发火,恨不得把视野范围存在的活人都怼一遍,今天是又麻烦又请的,还不要人伺候了?”

    温棠欢把脚缩回来:“你别碰……打了一架,有味儿。”

    “啊?没闻见啊。再说了有又怎么样,大家都是哥们我还能嫌弃你?”钟绣哼笑,“你以前光脚踹我的次数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你以前不好意思?”

    很快,女佣拿着冰袋迎到两人面前。

    钟绣自然地接过,随后压在温棠欢肿疼的脚踝上。

    冰冷的温度让温棠欢倒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咬住了一点下唇,垂着长而浓郁的睫毛。

    钟绣愣了一下,迟来的不自在瞬间浮现,他轻咳一声:“倒是一如既往地娇气。”

    娇?

    娇你姥爷!

    温棠欢一把拽过冰袋,气哼哼地给自己冰敷。

    钟绣看着他这个样子,到嘴边的玩笑莫名其妙地开不下去了。

    欢欢今天太不一样了……

    一定是被温淮那不要脸的气傻了!

    钟绣咳嗽了一声,问:“对了,今晚你要我留下来吗?”

    温棠欢一脸怪异:“为什么?”

    钟绣:“哥们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怀疑你上楼都成问题,就不需要贴心好哥们的帮忙?”

    温家没别的,就是楼梯华丽繁复,温棠欢都忘了这茬。

    他揉了揉眉心:“没事,我找个拐棍。”

    “工具哪有兄弟好用,放心,本人提供至臻服务,包你满意。”说完,钟绣就起身,“事不宜迟,就先给你展示公主抱。”

    温棠欢没想到钟绣脑回路那么清奇,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已经俯身压了过来。

    而就在钟绣刚要碰到他腰的时候,一袭人影忽然出现在门口。

    薄妄进门的时候,一眼看到钟绣俯身压在沙发上,右手勾起温棠欢的腿弯。

    而大少爷的脸正正好被钟绣挡住,看不清神情,只能听见一句:“别……”

    是黏黏软软的柔弱和轻柔。

    莫名的,带了点委屈和娇气。

    但温棠欢压根没有撒娇或者别的意思,纯粹是因为这二愣子上手就勾他的腿,把他腿窝隐隐作痛的筋扯了一下。

    ……昨天晚上被薄妄掰久了,这儿还疼着呢。

    “薄、薄先生。”女佣讶然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沙发上的两人纷纷一顿,面面厮觑。

    随后,温棠欢略略歪下脑袋,就跟薄妄漠然如冰的眼神对上。

    薄妄脸色静然,嗓音却裹着浓烈的讥诮:“我回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