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闲心
“昨晚上做了好多梦啊，哈......”
休息一夜，陆怀仍是精神不济的模样，晨早起来从楼上到楼下的这一小会儿，已然打了不知道几个哈欠：“是不是年纪大了啊，以前还不觉得，现在都熬不了夜了，根本赶不上趟。”
李玉娴分理着今日摊上要卖的货，外头看着同坐在自己身边小板凳上拆箱子的陆怀：“这么多梦，别是被我传染了。”
“哈......”又一个长长的哈欠，陆怀抬手揩掉眼泪：“传给我也好，只要你睡得好就行。”
李玉娴抿了抿唇，面上露出一丝不悦：“都梦见些什么呢？”
“不记得了......”陆怀撇了撇嘴：“做梦的时候好像能意识到这是梦，一心想着我要记下来，但醒来之后又很快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罢，不要再去硬想，费神。”
“但有一个记得听清楚的。”
李玉娴指尖一顿：“噢？”
“嘿嘿。”陆怀神秘一笑，凑近李玉娴耳旁，一字一顿：“梦见，与你，做了，那个......”
李玉娴：“......”
见李玉娴并没有给出太大的反应，陆怀一气，将手中正在折压的纸箱往身旁一掼：“你怎么都不笑啊！”
“我想你之所以忘记了其他的梦，是因着你耗尽了所有心力只将这一个梦记下来了罢。”
被无情拆穿的陆怀顿时结结巴巴，欲盖弥彰：“谁、谁说的......”
“怎么，就因着昨夜我不想，你便自己去梦里想了？”李玉娴侧首轻声说着私房话，几要咬到陆怀的耳朵。
陆怀霎时偏首躲开温热的气息，好似被烫了一般，惊讶之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脸上染上些许红意：“那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今日可有要退房的？”李玉娴并没有再追，换了个话题，好似方才的挑逗完全不是挑逗，一脸坦荡荡。
“嚒，有一个吧。”
“可有要入住的？”
陆怀掏出手机，查了查：“没有了......吧。”
“那便是无需熬到夜里了？”
“是的吧。”
回完李玉娴，陆怀才后知后觉明白了李玉娴问这个目的：“干什么......”
李玉娴却一刻不停地整理着手中的东西：“不干什么，只是想着若是今夜不用太晚，就让你早些睡，多养养精神，省的白日里累，夜里厢也累，梦里还累。”
陆怀：“？”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抬眼瞧见覃萱从楼上下来，陆怀不由笑颜一展：“萱萱姐早。”
“两位老板也好早啊。”
覃萱看着似乎也是没有睡好的样子，昨日来事那一丝不苟连个弯儿都卷得很是有型的波浪发梢今朝看着毛躁了不少，害得陆怀都不敢问她睡得好不好了。
“是要出去吃早饭吗？”陆怀问。
覃萱点头：“算是吧，要去接个人。”
陆怀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但她也不方便问，只道：“噢好，哈哈哈，我还想说如果不想出去的话，家里也还有早饭。”
“谢谢啦，但是有个朋友过来了，一会儿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了。”
陆怀忙应：“好好，那你快去吧。”
李玉娴也友好地与她点头招呼。
“哇，我好像猜到萱萱姐要去接谁了！”覃萱一走，陆怀就激动地扯着李玉娴的手腕直摇：“好刺激哟！”
李玉娴看着自己被陆怀扯得直晃的手腕，不由捏紧了手里的那一沓子明信片，免得被她弄得散一地：“你这么兴奋作甚？”
“啧！”陆怀给了李玉娴一记瞪，好似在说她，你怎么就不懂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是，那个呀......”
李玉娴眉头轻锁：“你跟我说什么了？”
“哎，我昨晚上不是跟你讲了吗？有个女人，在追求萱萱姐，我没说吗？我记得我说了啊？”在李玉娴愈发迷惑的眼神里，陆怀顿时也自我怀疑起来了，昨晚上到最后她整个人都迷糊了，其实说没说她压根儿自己也不知道。
“你只与我说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感情问题，其余的没细说......”
“噢......好像确实是。”陆怀讪讪道。
于是陆怀又将自己与覃萱认识的前因后果，将昨日从覃萱那里得来的消息与李玉娴简单梳理了一遍，继而才说：“怎么样，你觉得萱萱姐对那个女的有意思么？或者说，你觉得那个女的，有机会吗？”
李玉娴哼哼一笑，不正面回答，却说起了其他：“你都与人家保证不外说的，怎么又与我说得那么详细？”
“你又不是外人，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李玉娴勾了勾唇。
“哎呀，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看她着急，李玉娴偏偏拿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来，逗她。
陆怀唬着脸，拱了她一记。
李玉娴这才娓娓道来：“且不论她们合不合适，既然萱萱姐与男子成过亲，那应是喜欢男子的？哪有来个女子追求她，她就又能立马喜欢女子的？”
陆怀努了努嘴，方才的兴奋劲儿淡了下来：“不知道诶......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的......”
“但我瞧着萱萱姐，似乎是有些纠结在里头的。”李玉娴话不说死。
陆怀眸子一亮：“怎么说？”
“不像是完全对那女子不在意的样子，否则也不会苦恼，更不会这一早起来去接她。”短短时间里，李玉娴已经分析了过来：“若是我没有猜错，想来应是那女子问了萱萱姐在哪里才找过来的，萱萱姐若是不愿意人家来找她，又何必将自己的所在地告之她，如今又特意去接她？”
“你说得有理有据，果然睡得饱的脑子就是好使！”
“但也不排除，你萱萱姐本就是个心软之人，即便心中不愿，也抵挡不住对方的猛烈追势，若是对方用了什么法子逼着萱萱姐就范，那也......”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现在是21世纪了，大家都是道德守序的正常人，哪有那么多心机。”陆怀立马否认，也不是要维护什么，但就是本能不想将这刚磕到的女女感情想得那么不好。
“好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哎......也不是啦。”
覃萱早上出去，中午都没有回来，想着应该是接到那个人之后就直接在外面玩和吃饭了。
一直到快下午两点，正是家里最忙的时候，陆怀站在门口摊前，一眼望到了河对岸的覃萱，而覃萱身边果然并肩走着一个人，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确实是个女人。
没过一会儿，这两人就从河对岸踱到了这边。
回来了。
陆怀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有点讶异。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从覃萱讲故事的表述里，陆怀想象里的女人，应该会是个‘活跃’类型，虽然没有具体去想有着怎样的样貌，但大抵会有一个印象，类似于身形会小一点，这样更可爱，眉眼神态会灵动一点，这样比较符合她那冲动为红颜的性子，又是等待好几年又是辞职追爱的。
然而事实是，根本跟想象不一样。
覃萱个子不算矮，跟自己差不多，一米□□六五的样子，那女人要比覃萱高，稍作对比，感觉比李玉娴的个子还要高一些，中长发、鹅蛋脸、没有古灵精怪的眉眼、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属成熟稳重那卦的。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对。
三十几岁，又是做公司管理层的，没点气场，应该很难压得住人吧？
但总体来说，还是有点儿违和......
“回来啦？”陆怀展颜微笑：“附近逛过了？”
“对，稍微逛了逛，这是我朋友，陆陆你有空过来一下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陆怀总觉得在覃萱脸上看到了一丝很淡很浅的羞窘之意，立在那位‘朋友’身边，显得有些局促。
“噢、噢，有空的。”陆怀立即回应，而后往里堂喊了一声：“玉娴，空着吗，帮帮我。”
李玉娴很快就从里头冒出了身，似只猫儿一般静悄悄出来：“来了。”
见李玉娴过来替陆怀，覃萱与她照面点头：“辛苦李老板了。”
“不客气的。”李玉娴笑了笑，又得体地与覃萱身旁的女子微笑点头示意，然后附陆怀耳边道：“橱里排在外头的那罐是我新装得茶叶，你拿来泡与客人喝。”
“嗷好。”
交待完，李玉娴就站到了摊子前替陆怀，陆怀则是引着两位客人往客堂里去。
一进去，发现客堂的那张八仙桌上已然整齐摆好了洗净的茶具，应该是想到了覃萱会跟那个朋友回来，所以李玉娴已经提前备好了。
“两位姐姐坐下来喝喝茶么？”
“陆陆，家里还有空房吗？”覃萱邀着身边的人坐下，看来眼下最急的事应该不是喝茶，而是想要给朋友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陆怀稍一愣，但她很快就意会了覃萱的意思。
她瞧了一眼坐在覃萱旁边一侧的女人，见那女人也面带笑意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摸不准。
空房是有的，刚好有一间，是早上一位住客退的房，上午的时候已经有阿婆来收整过了，并且暂时也没有其他人来预定。
但......
陆怀看向覃萱。
覃萱也在看她。
两个人都盯着她，就等她一个答案。
如果她说有，那么覃萱和她的朋友就是分开住。
如果她说没有，要么她们一起住，要么覃萱不愿意，可能会给那个朋友去找别的酒店。
“有，巧了，正好有一间！”
陆怀看向覃萱，覃萱抱以一笑，那看来自己是没有做错决定的。
“那......萱萱姐你朋友，怎么称呼？”
“我姓葛，诸葛亮的葛。”那个女人自我介绍。
陆怀偷偷辨了辨对方的神色，并未从她脸上发现有什么不高兴来，心里一定：“好的葛...小姐，那你身份证应该带了吧，我们这边还是要做一个简单的登记的。”
“哈哈哈，好久都没有被人叫小姐了诶。”那人一笑，果然远不像她不笑时候那般有气场了，眉毛弯弯眼睛弯弯，有那么一点符合陆怀想象的模样，虽然还是差得蛮多吧。
“我叫葛书洺，书是看书的书，洺的三点水加个名字的名，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我应该比你大几岁，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姐姐。”
“好的书洺姐姐，”陆怀立即拿出自己那清恬的职业笑来：“那你们坐着聊会儿天，我去拿水过来给你们泡茶。”
——
假期接近末尾，游客渐稀，摊子这会儿没什么人，李玉娴坐在门口的方凳上，手中摇着一把扇子。
她见陆怀从客堂里出来，就预备站起身来给她让座：“怎么出来了？”
“你坐你坐，我再去搬一张来。”陆怀半路改道，去厨房里找了一张小马扎来。
“没有给两位做茶？”
陆怀摇头：“我待在那儿当电灯泡啊？而且我手艺不精，萱萱姐昨天都喝过你做的了，我今天再做，有种抛玉引砖的感觉。”
“好好词就被你这么乱用！”李玉娴嗔笑着飞了她一眼：“不过确实手艺不精，很有自知之明。”
李玉娴在手艺二字上添了个重音。
这立马就显得不对味起来。
“那手艺，我比你好吧？”陆怀立即狡辩，那两字亦加了个重音。
李玉娴却装得一手好傻：“咦，你说得哪个手艺？我怎么不晓得？”
“你不是说那个手艺......吗？”李玉娴坐方凳，她坐马扎，本就矮了人一节的陆怀，更失气势了。
“噢——”
然而李玉娴也不与她辩，轻巧地拉长了语调，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算了，叫不醒装睡的人！”陆怀瘪瘪嘴。
“今日，萱萱姐的‘朋友’也要住下？”李玉娴问。
说起这个，陆怀又来了劲儿，挪着小马扎挨到李玉娴身边：“刚萱萱姐问我，家里有没有空房。”
李玉娴了然：“看来是要住下来了，那还真赶巧，正好早上有退房的。”
“哎，你没懂我意思！”陆怀拍了拍李玉娴的手臂：“你不知道，那一瞬我可纠结了！”
“纠结甚么？”
“你想啊，那女的想要撩萱萱姐，大清早的就赶到这边来见人还要一起住下来，会不会想着把握机会，跟萱萱姐同床共枕，好好增进一下感情呢？”
李玉娴挑眉：“不无可能，那你怎么说的？”
“有房咯。”陆怀掰了掰自己的手指：“我想了想，还是要保护好萱萱姐的。”
“噗，做得好。”李玉娴笑开了，凭着自己的居高优势，摸了摸陆怀的头。
“啧！”陆怀偏首就躲，瞠目觑着李玉娴，好似在问，你干什么呢！
“夸你。”
“夸就夸，别把我当猫猫狗狗，摸来摸去的。”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