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这些人果然好用,只用了两天的时间都给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崔家这些年走的歪路是放印子钱。他们家胆子也不大,利息虽然比正常借贷要高,但也没到利滚利让人一辈子还不完的程度,故此借钱的人还挺多,口碑也意外的不错。
孟蝶得了这个消息真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胆小有时候也是个优点。”
范嬷嬷笑道:“可不是,如他们家这样放印子钱,衙门一般也不管,二奶奶这回可以放宽心了。”
孟蝶手托着下巴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不大对,他们家这种放印子钱的方法,赚的银子真的能供上他们家花销吗?”
范嬷嬷想了想:“崔家怎么说也小有积蓄,若是拿出一大笔钱来放印子钱,那利息确实是很多的。”
孟蝶:“可他们胆小,真的能投入一大笔钱吗?都说印子钱是一本万利,那也得有背景有后台,有多少人家放印子钱,结果本钱反倒收不回来的。”
范嬷嬷也有些迟疑:“那我让他们继续盯着,多盯些日子,好好打听打听。”
孟蝶颔首:“还是多打听打听吧,我总觉得不太对。”
事实证明孟蝶的直觉是对的,没过两天范嬷嬷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二奶奶,可了不得了。”
孟蝶的心忽悠一下:“可是崔家出了什么事?”
范嬷嬷一跺脚:“出大事了,他们家的老太太和大老爷都被督捕司的人给抓了,投入了刑部大牢。”
孟蝶大吃一惊:“怎么就突然被抓了?放印子钱逼出了人命?”
范嬷嬷哎呦一声:“要是印子钱就好了,压根儿不是,这丧天良的,他们家是拐子,拐了那些贫家女孩儿卖去江南妓馆。”
“啊!”孟蝶震惊到失语,好半天才回过神:“他们拐卖女孩儿?”
范嬷嬷啐了一口:“他们家放印子钱的时候都会上门去签订契约,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说是他们自己利息低,担心借的人家还不上,他们要确定对方肯定有偿还能力才借。不少人都相信他们的说辞,谁家借钱都会请他们到家里签订契约。”
“他们家上门的时候就会注意借钱人家有几口人,有没有女孩儿。他这边摸清了那边就有人下手去拐,凑十来个就一并卖到江南妓馆里去。这几年一直都这么干的。”
孟蝶扶额,她这会儿脑瓜子也嗡嗡了:“这回怎么败露的。”
范嬷嬷一顿。
孟蝶瞬间了悟:“好啊,这群混账玩意儿是早就知道崔家干的这混账事是吧?一直没说是懒得管,现在眼见我祖父重新掌权,三叔和四叔前几日也都恢复了官身,大哥又进了翰林院,在我们家身上挑不出错儿,就想着在姻亲上下手,坏一坏我家的名声,阻一阻我孟家的发展了。”
范嬷嬷不敢吭声。
孟蝶呸了一句:“一群黑心肝的东西,明明知道崔家不做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不闻不问,他们也不怕那些受苦的女孩儿半夜来找他们,一个个将来不得好死。”
范嬷嬷上前为孟蝶揉了揉太阳穴:“怕污了二奶奶的耳朵一直没说,最近这两年京中很是流行那扬州瘦马,这些扬州瘦马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二奶奶想想,哪个正常的人家舍得把女儿送去那种地方。”
孟蝶逐渐冷静:“他们这会儿捅出来应该也不单单是为了阻我家前程。祖父是不是在刑部有了动作?”
范嬷嬷:“是,听说老太爷最近配合九门提督符大人整治京城的流民。”
九门提督?孟蝶噗哧一笑,看来是上次查中伤她流言蜚语一事两家拉上了关系,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合作:“怪道呢!这说是整治流民,怕是整个京城的治安都梳理了一遍,这些藏在阴沟儿里的事儿眼瞅着就要瞒不住,先把咱们家姻亲的事儿抖出来,一方面阻一阻咱们家的仕途,一方面也是给祖父警告,真是好一个一石二鸟。”
范嬷嬷:“二奶奶真是什么都懂。”见孟蝶蔫蔫的,范嬷嬷又劝:“老太爷不会将这件事轻轻掀过去的,二奶奶不用操心这个。”
孟蝶长叹一声:“三婶子怕是要难过好久了。”
范嬷嬷默然,摊上这么个娘家,也真是倒霉。
孟庭义果然手段了得,那些人以为孟庭义得到警告会有所顾虑,没想到孟庭义格外的铁面无私,一方面以避嫌原因将案子交给了九门提督符研修,一方面越发下大力气整治治安,做见不得人生意的,很是被收拾了一番。
本以为这些人见孟庭义的雷霆手段会老实不少,没想到他们死性不改,这一次从孟蝶下手,她又被参了。
参孟蝶的御史这一次并非无的放矢、捕风捉影,而是做足了准备,拿出了非常确切的证据。
“启奏陛下,这两年几省大旱,多少百姓食不果腹,陛下更是下了明旨禁止用粮食酿酒,这孟氏短短半个月内买了数百坛酒,作风是何等的骄奢,视朝廷法令为无物,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让她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御史说完,将奏折呈上。
林楚拿过奏折呈给皇帝,皇帝翻了翻,上面记载的都是孟蝶派人在某天某时,在哪里买的什么酒,零零总总,确实短短半月之内就有数百坛之巨。
皇帝没怎么考虑:“此事让她来自辩吧。”
勇毅侯突然出列:“启奏陛下,臣知道此事。”
皇帝脱口而出:“你知道?”
不单单是皇帝,勤政殿里的众大臣都非常意外,有些人想过孟庭义会为孟氏自辩,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想过勇毅侯会出来,实在是过去每次孟氏被参,勇毅侯都一问三不知,他这会儿怎么又知道了?
勇毅侯:“若是关于这酒一事,臣确实知道一二。实在是孙媳在家弄这个,搞得整个院子烟熏火燎的,臣就算想不知道都难。”
皇帝好奇:“烟熏火燎的?怎么回事?”
勇毅侯:“回禀陛下,臣孙媳不知从哪本古书上看到,说是被利器所伤后,伤口处可用高度酒清洗,这样能降低伤口发炎化脓的几率。”
“她信以为真,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尝试着提纯白酒,还将被提纯出来的高度白酒称为酒精,意为酒中精华。”
“陛下,她是准备将这酒精送往前线给臣孙儿的,为着这个原因,虽然院子被她搞得烟熏火燎的,臣也未曾加以阻拦,还帮着她买了几次酒。”
“朝廷明令禁止粮食酿酒此事臣知道,是臣一心只想着孙儿,考虑不周,还请陛下责罚。”勇毅侯跪下请罪。
皇帝失笑:“爱卿快起来。并非享乐浪费,你又何罪之有。倒是这孟氏真是有心了,待你家二郎一片真心。”
勇毅侯起身:“陛下所言极是,臣这孙媳心直口快又重情重义,去岁她那庄子上收的甜菜,制出来数千上万斤的白糖,全运去了前线给臣那孙儿使用。臣孙儿得此佳妇,实属他的运气。”
说起甜菜白糖,皇帝越发高兴:“妻有情夫有义,当真是佳偶!这高度白酒清洗伤口,可以降低溃烂化脓一事为真,不单单如此,高热的人用这高度白酒擦拭身体,也能快速降温。”
皇帝这么说,就是将此事直接掀过。御史自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孟蝶是买酒又不是酿酒,深究起来,孟蝶并没有触犯旨意,便是皇帝真的追究,也绝对追究不到她头上。
孟蝶在侯府得知她又被参了,气笑了。她不想出手是确定祖父能收拾那些人一顿。现在看,她这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呢,敢来惹她,真真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喜欢扬州瘦马是吧,她必然好好帮他们宣扬宣扬,务必做到人尽皆知。
范嬷嬷被桃儿叫了来,看着孟蝶不悦的脸色,心中把那些人都骂了一顿后才开口:“二奶奶,崔家的事儿有结果了。”
孟蝶:“怎么说的?”
范嬷嬷:“人证物证俱全,崔家大老爷想不认罪也不成,因为他身上有秀才的功名,九门提督符大人道这不合他们那边审理,刑部又要避嫌,就将案子交给了大理寺。”
孟蝶一笑,大理寺是专门审讯犯法官员及皇室王孙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秀才根本不够格被大理寺审讯,符大人这会儿将案子交给大理寺,绝对是故意的。小小的崔家不可能做拐子做的这般顺利,他家上头必然还有人:“符大人是逼大理寺继续查下去?”
范嬷嬷笑道:“这个我就不懂了。大理寺那边接了案子,又查出拐卖女童一事刑部的一个赵姓员外郎参与其中。”
孟蝶:“赵?是我想的那个赵?”
范嬷嬷点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那个员外郎是赵老太太的亲弟弟。”
孟蝶勾唇:“我就说嘛!正经人家怎么可能让女儿做出那等事,果然是从根子上就坏了。”
“二奶奶。”梅儿跑进来:“刚夫人那边打发人来说,陈府的老太太去了。”
孟蝶一顿:“什么时候的事儿?”
梅儿压低声音:“今儿一大早发现的,大小姐打发回来报信的人说,昨儿半夜他们接到赵家出事的消息,老太太当时就厥过去一回,好容易将人抢救回来,她休息的时候将人都撵了出去,今早伺候的人见她过了时辰还没起身,赶忙进去查看,这才发现人都硬了。”
孟蝶垂眸,休息的时候将人都撵出去,这可能是真的,但是晚上就发过一回病,下人若是尽心,应当隔一会儿就查看一次才对,说到底还是仆人不尽心,不过她这也算是咎由自取。
孟蝶摆摆手,这事儿同她没什么关系,奠仪都不用她送。梅儿退下。
孟蝶又问:“只查出来这么一个员外郎?”
范嬷嬷:“大理寺那边只查出这么一个员外郎。大少爷派越管给我传话,说老太爷和符大人都还在继续查访,这事儿没完。”
孟蝶:“大哥有说翰林院那边怎么样吗?”
范嬷嬷一顿:“大少爷说翰林院也多了几分脂粉气。我不懂什么意思,一开始还当是越管传错了话,我又问了一遍,越管说这是大少爷的原话。”
孟蝶笑道:“我知道了,你继续找那些花街柳巷的人打听消息,谁家的后宅有那扬州瘦马,都是怎么进去的。这回也别只是雇佣人打听消息就完事,可以长期联络着。”
范嬷嬷大吃一惊:“这继续同那些人打交道,二奶奶的名声……”
孟蝶浑不在意:“名声,我要那劳什子的虚名做什么?何况我本就没有名声,满京城都知道我是个泼妇,他们再骂还能骂我什么?”
范嬷嬷急得团团转:“我嘴笨,说不过二奶奶,可这绝对是不一样的。露微,你来同二奶奶说说,这泼妇和同烟花柳巷有牵扯是不一样的。”
露微一笑:“范嬷嬷,你先别管名声不名声的,你就说二奶奶做事哪有不靠谱的时候,哪一样不是办得妥妥当当的?”
范嬷嬷瞪了一眼露微:“我让你帮着劝着些,你倒是好,反倒劝起我来了。”
露微嘿嘿一笑,冲着范嬷嬷撒娇:“好嬷嬷,我也不是胡说八道呀,二奶奶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对不对?”
范嬷嬷伸出食指点在露微的额头:“对,对你个头。”
被骂了露微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
范嬷嬷被磨得没了脾气:“我知道二奶奶做事一贯有章法,可是这烟花柳巷到底是不一样的,二奶奶心里还是得多考虑考虑才行。”
孟蝶:“嬷嬷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绝不会胡来的,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就去见我大哥,你看他怎么说。”
范嬷嬷终于放了心:“那我就找几个靠谱的人长期联络着,不单单烟花柳巷那边,我瞅着赌场那边也有些消息渠道,那边要不要也长期联络几个人?”
孟蝶连连点头:“那自然是更好的,眼下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崔家拐卖这件事,你先多雇佣些人,然后谁给的消息真,谁给的消息更有用,再从这里面挑选最合适的人选长期联络。银子方面你直接去荣掌柜那里取,不用吝啬钱。”
范嬷嬷:“这个我晓得。”
做好了铺垫,孟蝶又道:“还有一件事,京城里妓馆颇多,里面的妓子也多,有那一等运气的趁着年轻找了人家赎身出去也能过安稳日子。更多的则是在妓馆里面熬干了青春也没个归处。”
范嬷嬷:“二奶奶这是心疼她们了?她们遭遇是可怜,可迎来送往的时候在那样的场所年深日久的,品性大多都坏了。二奶奶不知道,好些妓子年纪大身价低的时候大多也能为自己赎身的,可她们出来之后十有八/九都不肯过安生日子,反而东勾搭西勾搭的,还是靠着一身皮肉吃饭。”
孟蝶摆摆手:“嬷嬷忘了,咱们庄子上不是就有个妓子赎身的,来我庄子上也有小二年了,你可曾听过她有什么不好的?”
范嬷嬷一顿。
杏黄抢先说:“我知道她,一开始庄子上的人都不同她说话,后来庄子里逃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出身都不好,也就有人同她说话了,这一交往大家都说她真是个不错的人,说起来她当初被卖入妓馆,全是因为她那个黑心肝的爹。”
众人齐齐看向杏黄。
杏黄:“她家本就不富裕,她娘又在她七八岁的时候病了,她那个黑心肝的爹不但不给看大夫吃药,还让她娘继续干活,她娘就那么去了。她爹为了再娶新妇就将她和她妹妹全卖到了妓馆,她说她几次想要寻死,可一想到妹妹就咬牙撑了下来,她打算多攒点银子然后就去寻找她妹妹。”
屋中传来低泣声,玫红一边揉眼睛一边骂道:“这太黑心肝了,那可是他的亲闺女。”
雪青也用帕子擦眼睛:“庄子里那么多自卖其身的女子,哪个不是被亲爹亲兄弟逼的。有些人是人,有些人从来就不是人,要不怎么有衣冠禽兽那句话呢。”
屋中气氛越发沉闷。
孟蝶:“范嬷嬷,妓子赎身出来继续勾搭人,我也能理解,一户人家男丁少尚且被欺凌,何况她一个孤身女子,就好像那些寡妇似的,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难道所有的寡妇都想勾搭吗?不过是家里没有男丁护着,那些男人才敢欺到她们的头上罢了。”
范嬷嬷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二奶奶想护着她们?”
孟蝶一笑:“也谈不上什么护着不护着,只要她们愿意认认真真干活儿,安安稳稳过日子,我那庄子的大门随时为她们敞开。”
范嬷嬷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那我回去就同那些线人说一说,那些赎了身的妓子他们大多都认识也知道住哪里,到时候让他们传个话儿。”
杏黄:“二奶奶,您做的这个决定,绝对是她们的再生父母了。”
孟蝶有些脸热,她当不得杏黄说的这句再生父母,一开始她想给她们庇护是有自己的私心,想着妓子认识的人多,消息灵通。不过这会儿她倒是真有了纯粹为那些妓子遮风挡雨的心。
露微笑问:“你是不是同庄子上的那个相处的格外好啊?”
杏黄嘿嘿一笑:“她容貌不错,以前也红过,为了讨好人当初特意学了几样下酒菜,我同她学来着。”
范嬷嬷也笑了:“行,我回去就好好安排。”
孟蝶又道:“庄子里那个不是想寻她妹妹吗?你去问问她,她妹妹可有什么线索或者标记,传话的时候正好问问那些线人,说不定能找到人。”
“诶。”
孟蝶有一种直觉,扬州瘦马陡然兴起,除开承平日久大家都变得喜欢奢靡享乐外,幕后肯定还有推手。内宅瞅着有个内字,好像没什么作用,殊不知这里面能得到的消息是多少人花多少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的。送美人儿入后宅,打听消息岂不是很容易?
孟蝶的消息没等到,府里倒是先有了事端。
金安阳过门没多久,岳氏就回了武城府,将她交给了宁夫人带着。宁夫人本就忙,各个勋贵家人口越来越多,婚丧嫁娶本就多了不少,她得出去应酬,李蔼阵前立功,越来越出息,想要来巴结的,亦或者同在阵前效力的,一下子又多了不少关系,她的应酬越发多了,肯定不能手把手交金安阳怎么管家。
金安阳也同当初温氏和孟蝶面对的情况一样,没同婆婆和大伯母学到什么,直接被赶鸭子上架开始帮着料理家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她还有两个嫂子可以教她。
温氏坐在凝萃馆里笑着看向金氏:“你能来帮忙可真是太好了,我也能多个臂膀,不然年前这段时间真真是忙死个人。”
孟蝶故作生气:“哎哎哎,别有了新人忘旧人呐,说得好像我没帮你似的。”
温氏一点儿也不给孟蝶面子:“你?帮忙?不给我帮倒忙就不错了。”
孟蝶一摊手:“完了完了,我这是真的失宠了,我好惨呐~”
温氏笑得肩膀抖动,金氏直接不客气的笑出声:“二嫂子,你在这吊嗓子呢!”
“咳咳!”孟蝶假咳了两声:“哎呀,被你看出来了。”
金氏笑得拍桌子,她喜欢侯府的氛围,也喜欢这俩嫂子,她没过门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女性长辈都让她小心着孟蝶,别惹她也别同她亲近,好像她是吃人的老虎,可金氏觉得,二嫂子挺好的,分明是好性子,待人也真诚,她昨儿还收到了孟蝶送她的小册子,上面详细记录着侯府管事媳妇们的差使,让她省了好些力气。
妯娌三人说笑几句,管事媳妇们开始陆陆续续进来回话。金氏有些惊讶的发现,她和她家里的女性长辈都猜错了,侯府真正主持中馈的是温氏,并不是孟蝶,原来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并不是侯府遮掩下的说辞。
第82章
厨房木有福家的第一个回话:“芝麻香油不大够,需要买百十斤。”
温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庄子上没送来吗?我记得今年报旱灾的时候没有芝麻这一项。”
木有福家的苦着脸:“没送来,按照往日的规矩,大前天应该送来,大前天没送来,我以为是有事耽搁了,看着芝麻香油还有剩余,就等了两天,今儿芝麻香油实在不够了,只能来回。”
温氏:“送芝麻香油的事儿是谁管的?”
侯府大总管的媳妇夏嬷嬷立刻道:“大奶奶,送芝麻香油的是庄子上的小王庄头,他前两日吃醉了酒,打翻了香油罐子,这才误了送香油的时间,这两日他正想办法补齐呢。”
温氏沉吟不语。
金氏一挑眉:“这等喝酒误事的奴才还留他做什么?直接打板子发卖了了事。”
夏嬷嬷赔笑:“他会想办法补齐的。”
金氏一点也不给脸:“补齐,怎么补齐?他一个奴才还有私房不成?还不是逼迫那些佃农多交一些芝麻给他平事。到时候佃农不会说他如何,只会骂侯府剥削严重,侯府的名声到时候都被这等刁奴败坏了。”
温氏:“弟妹说的是,今儿喝酒打翻了油罐子,明儿喝酒指不定又误了什么事情。”
金氏:“就是这么个理儿。你瞧瞧他们,出了这样的纰漏不第一时间来回,只想着糊弄遮掩过去,如此胆大妄为,平日里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儿呢,大嫂,这人不能轻饶,必要细细问明才好。”
温氏:“正是如此,夏嬷嬷,他那一摊子事先派个妥当人接管,把那小王庄头看管起来,然后让夏总管细细的审问。”
夏嬷嬷躬身道:“是。”
周顺才家的回道:“府里冬日都要买一批毛毡,这是今年应该购买的数量。”
温氏接过册子看了看没吭声,将册子给了孟蝶,孟蝶看完又给金氏。温氏这才道:“府里往年买的毛毡最多不过五十挂,今年怎么需要八十?”
“回大奶奶,往年都是各处重要地点用新的,不太重要的就用去年淘换下来的。这一次夏日的时候没经管好去年淘换下来的,被雨淋湿了不少,故此今年要都重新买过。”
温氏冷哼一声:“没经管好?我怎么不知道?当时怎么没回?”
周顺才家的低下头:“原想着晒一晒仔细打理打理就没事了,没想到晾在外面又被老鼠嗑坏不少。”
金氏:“老鼠嗑坏?这得是多少多大的老鼠一夜之间能嗑坏这么多毛毡!分明就是你们不上心,看天不下雨就将毛毡仍在外面不管了,是不是?”
周顺才家的不敢吭声。
金氏冷笑连连:“经管的婆子是谁?拉出去打她二十板子,一家子都给我发卖了。”
夏嬷嬷一顿给池嬷嬷一个眼色,池嬷嬷道:“一个婆子罢了,荟大奶奶别动气,她误了事已经罚了她,一家子都发卖了怕是不好看,咱们府里多少年了都没卖过人了。”
孟蝶一笑:“就是一直没卖人才纵得你们一个一个越发不经心起来,能偷懒就偷懒,能耍滑就耍滑。眼里都没人了。”
金氏点点头:“可不就是这样,一个个有样学样的,越发的不尽心。”
孟蝶笑道:“不过眼瞅着过年了,这时候卖人确实不大好听。”
温氏道:“不如将他们一家子都打发到庄子上去,若是再有不好,远远发卖了了事。”
金氏:“这也好,就让他们在庄子上,也让所有人都看看,别仗着主人们好说话就轻狂起来,一天天的正事不做,偷奸耍滑的。”
池嬷嬷低头道:“是。”
从凝萃馆回到自己的屋子,孟蝶就开始笑,露微也跟着笑:“到底是国公府出来的嫡小姐,真真是底气十足。”
这话孟蝶是认可的,金氏与她和温氏是不同的,当年她刚开始管家的时候,李蔼杳无音讯,娘家又遭了难,可以说侯府下人在心里是不怎么尊重她的,也不太把她放在眼里。
温氏进门没立刻就开始跟着学习管家,一方面是她迅速有孕,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宁夫人知道她出身低,压不住人,这才给了她一段儿时间在府里站稳脚,慢慢试着让她管家。
孟蝶想着金氏的样子:“性子也爽利,眼里揉不下半点沙子。”
玫红为孟蝶摘首饰:“要我说,就应该如荟大奶奶这样整治整治,府里的这些管事、管事媳妇们确实越来越不像样子。”
杏黄:“我看也是,前几日我去厨房,热水都能烧干锅,可见她们一个个不上心到什么程度。”
玫红:“就是,一个个油瓶倒了都不扶,懒得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主子。”
雪青也跟着道:“不止呢,干活儿的时候找不到人,说闲话的时候全冒出来了,个顶个的精神。”
湖绿冷哼一声:“说闲话都是好的,到处挑拨的才更是恨人,前几日木有福家的还同朱大家的吵了一回呢,我后来听别人说,她们争吵就是被挑拨的。”
孟蝶想了想:“小王庄头我记得是王总庄头的弟弟,他们家是不是同夏嬷嬷家有亲?还娶了五太太的一个陪嫁丫鬟?”
湖绿道:“二奶奶没记错,王总庄头大儿子娶了和夏嬷嬷家的大女儿,他们是儿女亲家,王总庄头的小儿子娶的正是五太太陪嫁丫鬟,小王庄头则与池嬷嬷是儿女亲家。”
孟蝶闭上眼睛:“我倒要看看夏总管怎么审小王庄头。”
玫红一噘嘴:“二奶奶未必能看到夏总管怎么审小王庄头,说不得这事儿荟大奶奶会饶过去。刚刚荟大奶奶说话的时候,她身边的尹嬷嬷脸色可不大好。”
露微:“大概是尹嬷嬷不希望荟大奶奶出头吧。”
玫红:“她们回去她肯定会劝荟大奶奶的。”
玫红猜测的一点儿也不错,回到自己的明光院,尹嬷嬷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说:“哎呦我的小姐,你出这个头做什么。”
金氏:“怎么,那些下人做错事了还说不得?”
尹嬷嬷:“他们做错事当然说得,只是二奶奶都没开口,小姐又何必开这个口。”
金氏:“二嫂开不开口是她的事儿,我开不开口是我的事儿,又不相干。”
尹嬷嬷急得够呛:“小姐怎么就不明白呢,做姑娘的时候,公府里那么多位小姐,各个就都一样了?一样也都是表面上吃穿一个样儿,实际上嫡出的庶出的,哪一房的都不一样,这做了媳妇那就更不一样了。”
“二奶奶出身高门,孟家深得陛下重用,祖父和父兄各个有本事,她的丈夫二爷又是侯府里最有本事的,她自己现在又是正儿八经的诰命夫人,说句不怕小姐恼的话,无论是小姐还是大房的大奶奶,谁能越过她去?别说小姐这一辈年轻的媳妇,就是上一辈的太太们,也是比她不过呀。”
“她不开口,小姐何必做恶人,尤其是今儿小姐发作的两家人,我打听过,那都是她的人。”
金氏有些吃惊:“她的人?”
尹嬷嬷:“正是呢,那小王庄头的媳妇兄弟有个女儿,就在二奶奶院子里当丫鬟,叫樱儿的。还有那个管毛毡的婆子一家,二奶奶屋里的玫红正是他们家的亲侄女,这两家都是二奶奶的人,小姐这会儿发作他们,岂不是平白得罪了她。”
金氏噗哧笑了:“就这?你也太小心了,他们怎么可能是二嫂的人,不过是攀高枝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你信不信他们是二嫂的人这件事,二嫂本人都未必知道。”
尹嬷嬷无语凝噎。
金氏一语成谶,当孟蝶得知露微被人请走之后,第一次彻底懵逼:“雪青,你说露微被请走了?他们请露微做什么?求情怎么也求不到我这里来呀。发作的是荟弟妹,最后做主的是大嫂,严重了是母亲做主,这事儿干里没我湿里没我的,怎么就求到我这里来了?”
孟蝶这么懵逼,被樱儿请到花园的露微同样懵逼,她看着周围围着她的几个管事媳妇,发出了同孟蝶一样的询问:“这事儿你们找我做什么,又不是二奶奶发作的。”
小王庄头的媳妇满脸赔笑:“好姑娘,他这次做错了肯定是要罚的,只不过咱们都是二奶奶的人,二奶奶罚过也就是了。”
露微眨眨眼:“什么叫咱们都是二奶奶的人?咱们分明都是侯府的下人。”
小王媳妇一顿。
经管毛毡的婆子夫家姓铁,这会儿她的媳妇也在,铁娘子就道:“露微姑娘,虽说都是府里的下人,咱们都给二奶奶当差,到底亲厚了一层不是?我婆婆误了事确实该罚,可咱们都在二奶奶手底下当差,就这么让荟大奶奶罚了,二奶奶脸上也不光彩呀。”
露微冷笑一声:“二奶奶是主子,满府的下人哪个不是在她手底下当差,你也好我也好,其他人也罢,没有什么不同的。”
小王媳妇怒道:“露微姑娘这是怕了急着撇清关系了?你也太没气性了,荟大奶奶便是国公府的小姐又如何?我们二奶奶是诰命夫人,正经论起来,她还得给我们二奶奶磕头行礼呢。”
露微气笑了:“你也不用拿话来激我,主子们之间的事儿自有主子们去论,我就是一个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儿。”
“樱儿,平日里我怎么教你们的?我们做下人的最要紧的就是本份,安安稳稳的将自己的活儿做好,不要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二奶奶平日里省事又喜欢清静,院子里都不多放更多的人,为的是什么?就是烦一些不知深浅又自以为是的人攀过来搅了她的安宁。”
铁娘子愤愤的瞪着露微:“你……”
露微冷飕飕的:“我还忙着呢,你们与其想着怎么求情,不如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看看主子们会不会饶过你们。”
樱儿眼眶通红,看看露微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这几个管家媳妇,一跺脚跟上了露微的脚步。回去她就被梅儿三人拉住。
梅儿:“你个蠢货,这事儿你蹚什么浑水,显得你能似的,你看看人家玫红姐姐,那铁婆子是她正经的婶娘呢,她出头了吗?”
樱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好姐姐,我不是想显得我能,是我爹在家里唉声叹气的,我娘又一直同我说让我去请露微姐姐,我一时心软这才请了露微姐姐。露微姐姐会不会把撵出去呀!”
梅儿哼了一声:“这会儿知道怕了?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在二奶奶这里当差是最好的,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几个,就盼着我们犯点儿错被撵出去,他们好顶上。”
樱儿脸上惧意更甚:“梅儿姐姐,我该怎么办呀,我、我……”
梨儿:“露微姐姐不是那等尖刻的人,你去给露微姐姐好好道个歉先。”
樱儿刚一迈步,又有些踌躇。
梅儿一指她的脑袋:“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我跟你一块儿去。”
樱儿:“谢谢梅儿姐姐。”
露微回来正同孟蝶回这件事:“我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自诩是二奶奶的人,真真是可笑。”
孟蝶一脸恍惚:“不瞒你说,我也没想到。”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同时笑出声。孟蝶道:“樱儿还是年纪太小了些,估计是家里人一说,她就忍不住了。”
露微笑道:“刚我回来的时候,我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应该是她跟着我回来了,还算没傻透气。”
孟蝶:“今儿估计吓够呛。”
露微:“吓一吓她也好,免得她心肠软分不清楚是非,现在年纪小就当个跑腿的小丫鬟也就罢了,以后真的自己过日子,还这么分不清是非,有她受的。”
孟蝶哈哈大笑:“你听听你这番话,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老母亲呢,已经操心上她一辈子了。”
露微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她们几个当差都尽心尽力的,平日里也不嚼舌头搬弄是非,我当然疼她们。”
雪青挑帘子进来,看了一眼露微,冲着她努努嘴,露微了然,孟蝶微微颔首,露微转身出去。
雪青压低声音:“梅儿带着樱儿来给露微姐姐道歉。这事儿弄的,明明同我们一点儿关系没有,结果搞得我们这里白白弄了一堆罗烂事儿,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孟蝶稳稳的躺在软榻上:“也好,若是不出这个事儿,我还不知道府里有那么多自诩我的人呢,趁这个机会正好都撇清关系。一个府里面分派系,这妥妥就是乱家的根源。”
雪青:“这倒是。说起来,平日里看玫红只摆弄首饰和给二奶奶梳头,还以为她是个没数的,没成想倒是个肚子里有成算的,这回的事儿是一点儿也没沾边,我听说她堂姐妹好一通同她哭呢,她都没松口。”
孟蝶认同这一点。
雪青:“一会儿我就出去逛逛,不知道那些人知道了二奶奶的态度,现在都是个什么反应。”
孟蝶看向窗外:“一会儿怕是不行,今晚才是重头戏。”
雪青笑道:“今晚我估计除了樱儿家里,其余人的家里都会叫她们回去一趟。”
果然,吃了晚饭没什么事的时候,梨儿家里来找,她今日不当值,直接大大方方回了家,一路上收获了无数的目光,梨儿仿若未觉,同往日一样,遇到认识的就笑吟吟的打招呼,好像白天的事儿她不知情一般。
刚一进家门,她嫂子就道:“姑娘回来啦,刚做好的手擀面,你要什么浇头儿?我去给你盛。”
梨儿笑吟吟的:“嫂子做的都好吃,尤其是那个鸡蛋葱花的。”
“我给你盛。”
梨儿娘赵氏迫不及待的问:“梨儿,今儿白天那事儿怎么说的?樱儿怎么样了?”
梨儿妹妹二丫揪紧了衣襟儿。
梨儿吃了一口面:“还能怎么样,樱儿平日里干活儿尽心尽力,话又不多,露微姐姐可喜欢她了,骂了她一顿也就是了。”
赵氏又道:“那这事儿二奶奶真不管呐?”
梨儿唏哩呼噜又吃几口:“管呐。”见自家墙头上人影闪烁,梨儿故意大声道:“二奶奶说了,犯了错就该罚,还敢知情不报妄图隐瞒,就应该重重的罚。”
吴柱忍不住插言:“他们可都是二奶奶手底下的人,这么罚不怕别人寒心?”
赵氏也道:“一开始也不是二奶奶发落的,二奶奶脸上能好看吗?”
梨儿放下筷子:“什么叫二奶奶手底下的人?露微姐姐今儿不是说了,大家都是侯府的下人,都是一样的。”
赵氏白了她一眼:“露微姑娘那是给二房荟大奶奶一个面子才那么说的,咱们自家人还说这些干什么,二奶奶她真不怕手底下人寒了心?”
梨儿气得胃疼,揉了揉:“我上次说的话你们是一点儿也没记在心里,什么二奶奶的人?我上次不都说了,二奶奶不惦记府里任何东西,也不想要什么所谓的自己人。”
吴柱冷笑:“没有自己人,她以后办事,能指使得动谁?”
梨儿同样冷笑:“二奶奶办事,二奶奶办的都是府里的事,谁敢不尽心?她自己又没有什么事。再说了,就是有事,她还能怕没人使唤?二奶奶有多少银子谁不知道?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是活财神?她手指缝里露出来那么一丁点儿都有人打破了头给她办事,她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人?”
“一个个的说什么自己人,我看给二奶奶办差是假,仗二奶奶的势想偷奸耍滑倒是真的。”
吴柱:“难道说她每次办事都找外面的人?不还得府里人,自己人吗?”
梨儿笑道:“二奶奶庄子上最近二年买了不少人,她才不缺使唤的呢。何况二奶奶的娘家也是高门,还能缺几个贴心的?谁也不用想着二奶奶要府里的自己人这件事,我还是那句话,二奶奶不惦记府里的东西,也不想参合这些是非。”
赵氏:“那、那……”
梨儿:“娘,前几天桃儿的娘整日里同别人说话,害得桃儿在露微姐姐面前闹了一个好大的没脸,你以后也少同别人乱说话,本本分分干活就行了。”
二丫终于忍不住插嘴:“姐姐现在有了好差事当然不需要同那些管家娘子们说话,我们可都没有正经的差事,不同那些管家娘子说话搞好关系,让我们喝西北风?”
赵氏一拽二丫的袖子:“怎么同你姐姐说话呢。梨儿,二丫这话虽然不好听,可也是实话,二奶奶院子里人少,你问问露微姑娘,能不能让二丫也进去?哪怕抬水扫地做个粗使丫鬟也成。”
梨儿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你觉得成,她可不觉得成,当初郑嬷嬷给二奶奶的院子挑人的时候,她本来也算正当适龄,是她嫌弃跑腿儿打杂累得慌,都没到郑嬷嬷那里走一遭,娘都忘了不成?”
赵氏无语片刻:“她现在大了,知道好歹了,她是你亲妹妹,她要是能进了院子,你也有了臂膀,在院子里也更轻松些。”
梨儿:“我还想多活两天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做出来的那些事,哼。”梨儿一扭身,抱着侄子教他背诵三字经。
她的这番话以光速传到侯府各处。
金氏乐不可支:“嬷嬷,怎么样?”
尹嬷嬷笑道:“这二奶奶看来是懂规矩的,知道她是二房不是大房。”
金氏笑着摇摇头:“她不是懂规矩,她呀,是看不上内宅这点子事儿罢了。”
温氏也说了差不多的话:“自从弟妹得了夫人的诰命,你总是担心她抢我的管家权,这下你放心了?”
瑞雪脸一红:“还是大奶奶看的透彻,二奶奶真不是那样的人。”
温氏笑得温婉:“她虽然也是女子,和我们还是不一样的。她能给考进士的人批改文章,那得是什么样的眼界格局?她才不会困在内宅中斗来斗去的,她看的都是真正的大事。”
瑞雪连连点头:“说起来二奶奶也是重情义,她对大奶奶也真心的好,我前些时真的想左了。”
温氏眉眼弯弯。
第83章
梨儿这些话也迅速传到侯夫人和宁夫人耳中,婆媳二人在小花厅坐着,侯夫人笑道:“这回放心了?整日里瞎操心。”
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母亲说的是,我就是瞎操心。实在是芸丫头哪里都好,就是出身差了点儿,要不是她有运气进门就生下曦哥儿,她管人更难。”
侯夫人:“芸丫头的出身是差了点儿。她这几年也不容易。以后就好了。”
宁夫人眉开眼笑:“是,以后就好了,以后蝶丫头镇在那里,有她敬着这位长嫂,安丫头我瞅着也不错,她心直口快的,有她们两个在,下面再娶多少个媳妇都不怕她们拉帮结派斗来斗去的。”
侯夫人也松了口气:“都说多子多福,可这人口多了事儿也就难免多了,你们那会儿兄弟只五人,你又是正经的世子夫人,老二媳妇还和你一条心,剩下那三个不敢有别的心思,就是有也只能憋着不敢有动作。”
宁夫人笑了:“蝶丫头她们这一代,我们家就三个小子,二弟那里两个,三弟那里三个……粗粗一算,他们这一代媳妇最少也得十多个,这要是没有一个真正厉害的镇住她们,府里还不得斗得一盘散沙,我最近出去,多少人家现在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侯夫人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本事,在外面挣不到什么就只能盯着家里祖宗留下的这点儿家业了。”
宁夫人品了品滋味儿:“还真是这样,蝶丫头有本事,她那个小铺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上的税一点儿也不少,根据税银,哪怕她那香皂的本钱有卖价的三分之二,她只赚三分之一,一年也是几千银子的收入,这些银钱都够普通点的人家一大家子一年的花费了。”
说到这里,宁夫人笑起来:“外面的人都说她是财神转世,所以那银子都跟长了翅膀似的往她怀里飞。”
侯夫人哈哈大笑:“难为这些人怎么说出来这话。”
婆媳和乐融融。孟蝶这边也很高兴。
露微一边说一边乐得合不拢嘴:“真是个好丫头,上次她天真的相信姑母一家真要发卖了,我还担心她单纯好骗呢,没成想这丫头在大事上看得倒是透彻。”
孟蝶也十分满意:“确实是,我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雪青说她最近读书特别认真,人也稳重了不少,看来是真的。”
露微起身打开孟蝶的妆奁匣子:“我记得有一根小珍珠攒成蝴蝶的簪子,正好梨儿这个年纪适合戴。”
孟蝶:“你要赏人,干嘛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露微将簪子拿出来:“我就不信二奶奶你不想赏梨儿,要我看,不单单梨儿要赏,玫红也要赏,还有湖绿她们也都是好的,今儿回家的时候虽然说的话没有梨儿那么明白,也都警告了家里人,真是没白疼她们。”
孟蝶笑:“行行行,都赏都赏,我那妆奁匣子今儿就当被土匪打劫了,你乐意拿什么就给她们拿去吧。”
露微嘿嘿笑,开始认真挑选首饰。
主人们大多数都是欢喜的,下人们却觉得还没到三九天,身上就已经开始冒凉风。很多时候主人们争斗,他们才能捞好处,因为无论是谁,对“自己人”总是格外宽容。可主人们不争斗,全部照章办事,他们那是一点儿花枪也不敢耍的。
谁犯了错就被罚,谁都不是谁的人,自然也不怕罚了奴才打了主子的脸,这罚起来就格外的容易。
自从孟蝶得封诰命就开始在府里各种攒拢的管事和管事媳妇们,在这个凛冽的冬天中,挑拨计划正式宣告流产,府里的下人们在这一瞬间绷紧了皮,原本的懈怠与敷衍一扫而空。
次日一早,夏嬷嬷恭恭敬敬的道:“已经查明了,经管毛毡的铁婆子看天不下雨,就将毛毡放在外面半个月也没去查看,这才造成毛毡被老鼠嗑坏的事儿。”
温氏:“这事儿是她一个人经管还是夫妻俩一起?”
“是夫妻俩一起。”
温氏:“一家子都送到庄子上去,若是以后再犯错,不必来回,直接远远的发卖了。”
“是。”夏嬷嬷又道:“小王庄头也审明白了,那香油罐子并没有被他打翻,是他最近有了个卖香油的相好,他把芝麻香油给了他相好。”
温氏震惊的一下子没回过神。
孟蝶挑眉:“相好?怎么就突然出来个相好?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妇人可有夫婿?一直以卖香油为生吗?”
夏嬷嬷脸上出现一抹意外,还是答道:“小王庄头招供说,是今年初认识的,那妇人没有丈夫,她原是富商的妾室,因为模样好主母容不下,就把她打发了出来,她就用积蓄在街上开了个卖香油的铺子。”
孟蝶:“富商的妾室?哪个富商?真的只是因为貌美就被主母容不下?”
夏嬷嬷迟疑了一下。
孟蝶:“你直接回,他们都能做得,我们有什么说不得的。”
夏嬷嬷:“这妇人原本是个妓子。”
孟蝶心中一动,做事一直顺利的她最近惨遭滑铁卢,还不止一件,线人们说扬州瘦马们都是从京外送入京城的,究竟送到哪家府上他们完全打听不出来。
以及上次她让范嬷嬷放出风声,说愿意收留赎身的娼妓,本以为有人愿意庇护她们,她们定然欣喜迫不及待来投奔,结果证实孟蝶自作多情了。
这么多天,一个来投奔的都没有,范嬷嬷嘀咕了好几次,觉得那些妓子就是自甘下/贱,根本不想正正经经过安稳日子,另孟蝶十分挫败。
这会儿突然得到了妓子的消息,孟蝶立刻询问:“既然是妓子,她原本在哪个楼里?是京城的还是从外面来的?你把这些都查清楚弄明白,再来回我。”
饶是夏嬷嬷稳重,还是没忍住震惊的看向孟蝶,见孟蝶还是一贯的从容,只得应承:“是。”
温氏和金氏也看向孟蝶很是不解,要说是为了防范妓子,她俩防一防还成,这与孟蝶是最不相干的事情了。
孟蝶没解释。两人自然不好多问。温氏道:“小王庄头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这事儿他家里人到底也没做错什么。好歹主仆一场,发卖出去骨肉分离的也实在是不好听,这样吧,我允许他们一家子赎身,赎身银子也免了,这场主仆缘份也就到此为止。”
孟蝶一愣,随即在心里给温氏点了个赞,高,实在高,这处罚方式太绝了。小王庄头在侯府多年,三亲六故的何其多?不说旁人,他哥哥王庄头那就是总庄头,十分有势力本事。
真给小王庄头发卖了,打脸王庄头不说,王庄头完全也可以使人将其买下,到时候改个名字在庄子上安排个差使就可以瞒天过海。他一家子也仍旧可以在府里占据好的岗位。
这会儿让他一家子赎身,那就是彻底的良民,这样既不打王庄头的脸,也能把他一家子都清出去。
夏嬷嬷的脸色不大好,偷偷看了一眼孟蝶和金氏,见两人谁也不吭声,只得低头道:“是。”
从凝萃馆回到栖霞院,杏黄就道:“范嬷嬷来了。”
孟蝶眼睛一亮。
范嬷嬷进来回话,孟蝶问:“可是炉子做好了?”
范嬷嬷哭笑不得:“第一次见二奶奶这么着急一件事,老师傅还在调整,说是受热不均匀。”
孟蝶有些失望。
范嬷嬷满脸带笑:“二奶奶,陛下派去甘州的官员回来了。”
孟蝶瞬间满血复活:“怎么样?”
范嬷嬷满脸自豪:“好得实在出人意料,大概是真的更适合那边的环境,上等田亩产在三千八百斤左右,这也就罢了,上等田总要种粮食。最绝的是刚开垦的薄田,亩产也有一千二百斤,出糖率只比上等田的少一点点。”
孟蝶长出了一口气。
范嬷嬷继续道:“现在那边下等田里的甜菜都收了,上等田里长的好的都没收,要留种,明年秋收种子,朝廷后年就会在甘州西北一带大面积推广这个甜菜。然后统一向百姓收购。”
孟蝶连连点头:“薄田能长是最好的,这样只要家里有多余的劳动力,随便种点种子就能长出甜菜,朝廷收购,这就是额外的收入,边关百姓的日子也就能更好些。”
范嬷嬷满面骄傲:“二奶奶知道甘州那边的百姓都怎么说您么?他们都说二奶奶是神农转世,这才能发现这等神物,照顾他们边关的百姓。”
孟蝶脸一红,这夸赞她可当不得,当初她搞这个甜菜,更多的还是私心。
杏黄凑过来:“这又变成神农啦?京城里的人都说我们二奶奶是财神转世,要不怎么长了一只点金手呢。”
范嬷嬷哈哈大笑:“我算是懂了,甭管是神农还是财神,我们二奶奶铁定是神仙下凡。”
杏黄:“没错儿,我也是这么想的。”
梅儿挑帘进来:“二奶奶,门口的小夭送来一张帖子,说是邀请函。”
孟蝶一愣:“邀请函?”也不怪孟蝶疑惑,她从小是在孟庭义身边长大的,手帕交闺蜜什么的通通没有,倒是她哥孟渊的同窗她认识好几个。
没有朋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聚会,至于亲戚,孟家亲眷在京城的不多,就三家,其中一家还是崔家,另外两家与她也不熟悉,绝对不会突然邀请。勇毅侯这边的亲戚想邀请肯定不能越过宁夫人,这也是为什么孟蝶赚钱后,多少人想攀关系都没攀上的原因。
这会儿突然有个邀请函,孟蝶不可谓不吃惊。将邀请函拿到手中,孟蝶又是一顿,竟然是大长公主府送来的。
里面的内容简单来说,大长公主见天气不错,正是菊花灿烂的时候,她准备办一场赏花宴,请一些年轻人来玩来赏花,大家热闹热闹。
孟蝶的目光落在年轻两个字上,突然笑了:“梅儿,你去夫人那里看看夫人在不在,说我和大奶奶随后就到;桃儿,你去隔壁请大奶奶到夫人那里去一趟。就现在,我也马上过去。”
“诶。”
范嬷嬷不解:“二奶奶?”
孟蝶一笑:“好事儿,你先回去吧,消息什么的继续打探,哦对了,京城中那些开着铺子又没有丈夫的年轻单身妇人也列入探查名单,摸摸她们的底。”
“好。”
玫红和雪青给孟蝶整理了一下衣衫首饰,孟蝶就带着她俩和露微一起奔着东跨院去。当然,那封大长公主府的帖子也被孟蝶带着。
刚一出门,正好看见也出来的温氏,两方人马汇集到一处,温氏压低声音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孟蝶同样压低了声音:“刚刚大长公主府给了我一封邀请函,说是三日后有个赏菊宴。”
温氏想了想,扫了一眼跟着的婆子丫鬟,没继续问。
今天的宁夫人难得在家休息没出去应酬,这会儿正歪在塌上休息,听了梅儿的话就问:“你们奶奶有说什么事儿吗?”
梅儿:“二奶奶没说什么事,不过今天二门上的小夭送了一封邀请函,我给了我们二奶奶后,二奶奶就打发我过来了。”
宁夫人随口道:“邀请函?哪送来的?”
梅儿道:“我瞅着上面的字儿写的是大长公主府。”
宁夫人一顿,从塌上坐起身看向郑嬷嬷:“最近前线那边可是又有了消息?”
郑嬷嬷一头雾水:“没听说啊,或是为了这次运粮的事儿?深秋这次户部那边说要将原本欠的粮一并运过去,故此要晚几日出发,这是又有什么差头儿了?”
宁夫人重新躺回塌上:“也有可能。”随即看向梅儿:“你这丫头也识字?”
梅儿腼腆一笑:“原是不认识的,雪青姐姐和杏黄姐姐无事的时候会教我们一些,我也就学了一些。”
宁夫人笑道:“好好学,认识字才能更好的为你们奶奶办差。”
“诶。”
“大奶奶,二奶奶来了。”门外有小丫鬟道。
郑嬷嬷连忙去挑帘子,梅儿退到外面。孟蝶和温氏齐齐进门,两人有志一同的将丫鬟们都留在了外间。郑嬷嬷一看,识趣儿的也退到外间,小心的将帘子放好守在门口。
孟蝶进来直接拿出邀请函:“母亲,这是大长公主府送来的邀请函。”
宁夫人接过看了看,眼睛猛然瞪大,又迅速的浏览一遍后将邀请函给了温氏。温氏迅速看了一遍,目光同样落在年轻二字上。
宁夫人问道:“你们怎么想?”
温氏看了一眼孟蝶,将邀请函给她:“我觉得这一次大长公主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邀弟妹是假,实际上是想见见琅妹妹。”
孟蝶一笑:“大嫂真是和我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
宁夫人喜上眉梢:“我也是这么想的,原本我为了琅儿的婚事正犯愁呢,有意结亲的不少,可不是家世就是人差了点儿,这一次大长公主府相邀,希望她能有这个造化了。”
李琅,宁夫人的长女,李茂和李蔼的嫡亲妹妹。
宁夫人又道:“赏菊宴,我赶紧命人给她赶制一件新衣裳。”
温氏欲言又止。
宁夫人:“怎么?有话直接说。”
温氏顿了一下:“我想妹妹还年轻,新鲜的不如精巧的。”
孟蝶也跟着劝:“姑娘家家的,看起来过于奢靡倒也不好,倒不如细致精巧些。”
宁夫人想了想:“有道理,我这次真是欢喜过了头儿,她一个姑娘家,确实不适合奢靡”。又看向孟蝶:“我会给她准备好的,三日后你就带着她一起赴宴。”
孟蝶颔首:“诶。”
从东跨院出来,温氏压低了声音:“你别笑话我,我有点儿想不明白呢,正常不都是给母亲下帖子吗?”
孟蝶同样压低声音:“两府以前没什么来往,这会儿突然邀请母亲过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若是最后没成,少不得要被嚼舌头。”
“我上次算是同殿下认识了,殿下以前也办过类似于的宴会,这会儿我带着妹妹去,没人会有太多怀疑的,到时候无论成与不成,绝对没外人知道。”
温氏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以前也听说过的,殿下办过类似的宴会。”
孟蝶颔首。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吩咐雪青和玫红,把三日后的穿着先搭出来。自己在家怎么穿都行,出门以孟蝶现在的身份,那肯定还是以优雅华贵为主。
三日后,孟蝶带着李琅坐上马车前往大长公主府。
看着李琅紧张的样子,孟蝶笑道:“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努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又能如何呢?便是真成了,以后一辈子都那样表现吗?累不累?人生在世还是要以自己开心舒适为主,你就把在家平日里的习惯拿出来,成了,以后你也不用步步小心日日装模作样,不成,也不过是没缘份罢了。”
李琅眨眨眼,身上的紧绷消散不少:“二嫂说的是,若是以后日日都要绷着生活,那还有什么趣味。”
孟蝶:“就是这么理儿。”
李琅重新做好心理建设,到达大长公主府的时候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大长公主府的下人领着她们到花园。她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花园中已经有早来的人,这会儿正围在一株盛开的菊花那里。
“表姐来了,快过来。”一名十来岁的小姑娘笑着招呼李琅。
“表妹。”李琅压低声音:“二嫂,她是齐王世子的长女。”
孟蝶恍然,齐王是太/祖的小儿子,太/祖将江山给了先帝,就给小儿子封了齐王,还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齐王世子的妻子出身荣国公府,也就是勇毅侯夫人的亲侄女。她的女儿与李琅可不正是表姐妹。
李琅同孟蝶走过来,小姑娘好奇的看向孟蝶,李琅笑着介绍:“这是我二嫂子,她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你没见过她。二嫂子,这是我们表妹,是表姑家的女儿,叫嘉荫,我们都叫她嘉儿。”
郭嘉荫率先打招呼:“表嫂。”
“表妹。”
李琅这两年为了亲事,没少被宁夫人带出去参加各种宴会,她认识的人不少,今天说是孟蝶带她来,实际上孟蝶压根不认识几个人,都是李琅悄声给她介绍着,让她认识不少人。
而其余人在得知孟蝶就是李琅的二嫂,那个有名的泼妇时,也都是震惊的,这端庄优雅的人是那个骂人的泼妇?也不像啊!这分明就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
中午时候,大长公主出现赐了宴,大家一块儿吃了一顿。吃完饭越发熟悉,消了会食就有人提议玩投壶,其余人都叫好。就连大长公主也说好,命人准备了东西,兴致勃勃的观看。
投壶这东西孟蝶知道,但仅限于知道,这种玩意通常文官家里很少玩儿,因为这是需要准头儿的,文官家的聚会一般都是写诗做词。所以孟蝶不会。
李琅会,准头还不错,一连三次次次没有落空,旁边一片叫好声。
郭嘉荫年龄小,投了三次中了两次,就这也让小姑娘兴奋的脸颊通红:“表嫂,你要试试么。”
一句话,不少人都看向孟蝶。
孟蝶乐了:“我呀,就不试了,主要是怕你们不好意思。”
郭嘉荫不解:“为什么我们会不好意思?”
孟蝶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当然是因为我太厉害啦,绝对的打哪儿指哪儿。”
郭嘉荫瞪大眼睛:“你真的这么厉害呀,打哪、哪……”
大长公主哈哈大笑:“嘉儿嘉儿,你被她骗啦。”说完又看向孟蝶:“亏你还是当嫂子的,竟然骗人,还说自己多厉害,这脸皮是有多厚,也不怕露馅儿了尴尬。”
孟蝶:“殿下,老祖宗早就说了,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再说了,露馅就露馅呗,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长公主笑得脸都要酸了:“你平日里在你婆婆跟前说话也这么不着四六?”
孟蝶唉声叹气:“原也是想装装样子的,可纸包不住火,狐狸的尾巴也藏不住,早露馅了。”
这下原本忍笑忍得辛苦的姑娘们,再也忍不住,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笑闹了一阵,众人又去游湖,这会儿荷叶已经枯萎,只有一池残荷,不过大家的兴致依旧很高。
第84章
公主府里面的湖泊非常大,还有几条乌篷船,能在湖面上泛舟。在两淮一带这没稀奇的,在京城,大多数人家的家里都没有这么大的湖泊,故此小姑娘们兴致勃勃,就是孟蝶一开始也很有兴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生平第一次坐船,孟蝶才发现她晕船,可能还有点儿晕水,坐在晃悠悠的小船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她成功的晕菜了。
押了一口略带有苦意的茶,尝着回甘,孟蝶没让任何人发现她晕船的问题。
秋风寒凉,坐船的时间非常短暂,孟蝶搭着露微的手从船上下来,露微一挑眉,孟蝶微微摇头。
哗啦,水声响起,郭嘉荫的裙摆处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水打湿,郭嘉荫先是一愣。
“哈哈……”小孩子特有的清脆声音响起,低矮的芦苇丛中冒出一个红彤彤的身影。
“好啊!你敢泼我。”郭嘉荫伸手就要去挠小娃娃的咯吱窝,小娃娃嘎嘎大笑,小胖手一挥,水花四溅。
这下好几个小姑娘遭了害,大概是年纪都不大,也可能是泛舟后的心情正好,有了这个开头,这些小姑娘纷纷打起水花,你泼我一下,我泼你一下。
最开始的小捣蛋鬼拍着手嘎嘎笑着,郭嘉荫也用水扬她,小胖妞还挺灵活,一下子躲到李琅身后,郭嘉荫扬起的水花直接打在李琅的裙摆上。
李琅不甘示弱,当场回敬。
孟蝶:溜了溜了。
等大长公主过来的时候,看着这群小姑娘一个个湿了裙子简直哭笑不得:“你们一个个也太皮了,快都去换身衣裳。”
小胖妞作为罪魁祸首被大长公主掐了一下脸蛋:“就你最皮,冷不冷呀?”
“不冷。”
大长公主摸了摸小胖妞的手惊讶的发现玩了这么一会儿水,小胖妞的小手还是热乎乎的,低头一看,小胖妞身上湿了不少,鞋子倒是意外的很干净:“不冷也去换衣服。”
一众小姑娘全部去换衣服,倒是不愁没有衣服,她们这样的身份出门最少都备两身衣服的。
孟蝶同几个没加入水仗的年轻媳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看到一名年老的嬷嬷走到大长公主身边,紧接着大长公主脸上露出笑容,她就知道,李琅稳了。
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公主府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藏在芦苇丛中?这么小的孩子,哪怕是平民百姓家疼孩子的也是不敢放任离开大人眼睛一会儿的。那可是水边,多危险的事儿,真要是自己偷跑过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照顾她的下人都可以打死了事了。
应该是小孩子真的想玩儿,大长公主这才给穿了厚实的衣服,又命人悄悄跟着,顺便查看众多小姑娘的品行。疯玩儿的时候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刚刚李琅玩儿的忘乎所以的时候,眼见小胖妞要踩到岸边的湿地上,她一把捞了一下,同其余小姑娘们“打水仗”的时候也都是奔着裙摆等不重要的地方撩水的。
女子脸上大多化妆,哪能沾水?往脸上泼水的不说是没安好心,那也绝对是不知深浅了。寒从脚底生,这深秋的时候穿的无论怎么厚实,鞋子湿了必然容易着凉,不往脚底泼水这便是体贴。
小姑娘们重新梳了头发换了衣衫,一个个又都亲近不少,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又看了一回菊花,公主又留了晚饭,众人这才纷纷坐上自家的马车,挥着手道别。
回到勇毅侯府,孟蝶立刻去了东跨院,宁夫人和温氏都在,看着孟蝶笑吟吟的样子,两人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宁夫人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孟蝶笑道:“玩的可开心了,殿下也挺开心的,这不,还留了晚饭。”
宁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老天保佑,但愿一切顺顺当当的。”
第二天一早给侯夫人请安的时候,吴氏忍不住问:“蝶丫头,昨儿的菊花好看不好看?我听说大长公主府里的花园好些都是宫里培育的新品种。”
孟蝶笑了:“四婶子算是把我问着了,那些花呀朵呀的我瞅着都差不多,人家说什么这个飘逸如凌波仙子,那个清幽宛如风流隐士,我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也听不懂。”
吴氏:“你就没有觉得有特别好看的。”
孟蝶:“那倒是有,只不过别人都不太喜欢,说是俗。”
吴氏:“俗?”
孟蝶理直气壮:“对呀,我就喜欢五颜六色的。”
吴氏满脸无语,方氏和周氏失笑。
金氏忍不住吐槽:“好好的花儿,这被你形容成什么样子了,真真是一点儿想看的欲望都没了。”
孟潇看着她:“那怎么说?五红大绿?花里胡哨?”
温氏一甩帕子:“你可打住吧,再让你说下去,我这辈子都不想赏花了。”
众人哄笑。
从正房回来,孟蝶回房吃早饭,看着桌子上的面有点儿惊奇。
杏黄给她摆碗筷:“这是过水面条,就是把面直接下到滚水里,熟了之后再用水过一遍,挺糙的做法。二奶奶最近都没什么食欲,我吃着这个倒是挺下燥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二奶奶的口味。”
孟蝶看着好几样的酱卤:“哪个酱卤好吃。”
杏黄笑道:“这是梨儿最喜欢吃的面,她说鸡蛋葱头的最好吃,我尝了之后也是。”
孟蝶:“那我也试试这葱头的。”
一口下去,孟蝶眼睛一亮,面条独有的麦香,葱头特有的香瞬间在口中炸开,面条上又沾了水气,格外的爽口。唏哩呼噜,无知无觉孟蝶将一大碗面条吃得清洁溜溜。
漱了口,孟蝶长出一口气:“以前念书的时候看到写天生万物,独厚五谷,那会儿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现在才品出这句话的滋味儿,这麦香当真是宜人,平日里将面条下入鸡汤骨汤等等里面,油腻腻的盖了这麦香,白瞎了东西。古人有大智慧,果然不曾瞎说。”
杏黄笑道:“我吃着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从未想过麦香如此开胃。”
孟蝶:“咱晚上还吃这个,我再试试其它的酱卤,对了,大嫂和弟妹最近也都说天气太燥反火严重吃不下去饭,晚上的时候给隔壁大奶奶和荟大奶奶那边也送两碗,姑娘们那里也送去些。做法太糙,长辈那里就算了。”
杏黄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晚上的时候我再多做几种酱卤。”
孟蝶消了一会儿食就带人去凝萃馆。让她意外的是,侯府下人们的效率还真挺高,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就将那妓子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夏嬷嬷先回的:“回二奶奶,那妓子来历已经查清楚了,她不是京城花楼的花娘,而是那富商从扬州带回来的,在府里也不太安份,富商又只是一时新鲜,这才被主母撵出来。还给了她一笔银子,靠着这笔钱她在京城买了个小铺子卖香油。”
“除此之外,她除了同小王庄头联络,还有几个相好的,一个是勇肃侯府的小管事,一个是刑部左侍郎家的小管事,还有一个是吏部尚书家的一个小厮,其余还有,暂时没打听出来。”
温氏和金氏听了这番话,一脸嫌恶。孟蝶反倒笑了:“可够忙的,怕不是时间管理大师。”
金氏:“什么是时间管理大师?”
孟蝶:“你想啊,她和这么多人有来往,总不能让他们撞上吧?不就得给他们分时间到她那里去吗?这还不是时间管理大师。”
金氏噗哧笑出声:“你这么一解释,还真挺贴切。到底是妓子出身,果真是不安份,这般行事哪个主母能容得下。”
孟蝶又问:“那个富商是哪里的富商?在京城有名号吗?”
夏嬷嬷道:“是杨家商号的一位大管事,也是杨家本家的人,专门管同蒙古皮毛生意的。”
孟蝶:“管皮毛生意的怎么就去了扬州?那边对皮毛的需求量很少吧?”
夏嬷嬷顿了一下,眼里有些迷茫:“这个并未打听,二奶奶想知道,我立刻派人去查。”
孟蝶点点头:“嗯。好好查查,他一个做皮毛生意的怎么就去了扬州,还带回一个妓子。”
夏嬷嬷:“是。”
温氏看着孟蝶:“你好像对这个事儿格外上心?”
孟蝶笑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个妓子接触的人看起来都是下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可仔细想想,这些小人物有时候作用还挺大的。”
温氏若有所思:“这些人对府里的事情都门清儿。”
金氏也恍然:“能做到小庄头和管事的,哪个在府里没点子人脉能成。”
温氏看向夏嬷嬷:“这件事务必详细详实的调查。”
夏嬷嬷:“是。”
在凝萃馆派完差事,晚上温氏金氏和姑娘们就收到了孟蝶那边送来的过水面条,这种粗糙的吃食平日里是上不去主子们餐桌的,但这是孟蝶送的,下人们都将这碗面条摆在了显眼的位置。大家也都给面子的试了试,一吃之下,都挺爱吃。
深秋天燥,很多人都从体内往上反火,这种水灵灵简简单单的食物就这么得到了一致好评。
次日一早请安的时候,吴氏的长女李瓒就说:“二嫂子,你这过水面条真不错,我这几天晚上都不爱吃饭,昨晚吃了一大碗。”
李瑜也跟着点头:“好吃。”
侯夫人好奇:“什么过水面条?”
孟蝶笑笑:“原是下人吃的玩意儿,做法糙得很,不过水灵灵的很下燥,我吃着不错,就给大家也送了些。”
吴氏道:“那我怎么没有?”
孟蝶掩嘴笑笑:“太糙了,怕婶子吃不惯。”
侯夫人:“什么糙不糙的,下燥就行,晚上我也吃这个。”
宁夫人笑道:“晚上我也尝尝。”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腿快的婆子立刻到厨房那边吩咐木有福家的。
木有福家的是厨房这边的管事娘子,得了这个消息,又详细的问了问怎么回事,心中顿时有了计较,问屋里四位颇有体面的厨娘:“因为小王庄头的事儿,我们这边正好缺了个做面食的厨娘,原本还斟酌着不知道定下谁,现在倒是巧了,你们觉得梨儿姑娘的嫂子吴娘子怎么样?”
四名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论哪个府里,厨房的工作都是美差,小王庄头家里的走了,这几天她们都在使劲儿,想把自己的亲厚弄进来。
一名妇人道:“我看行,昨儿梨儿姑娘带着她嫂子过来,给杏黄姑娘做了一碗过水面条,那和面的手法瞧着挺熟练。”
另外一名妇人也道:“杏黄姑娘吃了之后说劲道,火候儿掌握的也好,早晨给二奶奶做了一碗,晚上的时候又做了那么一大锅,说是给奶奶们和姑娘们送去的,可见主子们认可。”
另外两人也都点头说好。她们心里是有小九九,可木有福家的已经开了口,主子们又认可,她们才不会反对,反对也无效,平白还得罪人。
木有福家的很满意:“那行,既然大家也都没意见,我这就去通知她,让她准备准备,晚上就过来上工。”
交代完厨房的事儿,木有福家的一转身奔去了吴家。
她刚一出现,立刻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招呼:“嫂子好,今儿怎么有功夫来这边?”
木有福家的笑吟吟回道:“办点事儿。”
她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到了吴家,吴家早就得到了信儿,赵氏领着媳妇出来迎接:“哎呦木嫂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屋里坐。”
木有福家的道:“坐就不坐了,厨房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呢,我来是有件事想说。我们厨房那边最近正好缺了个做面食的厨娘,我记得吴娘子现在身上没有差事,做面食的手艺还很不错,就想着让她到我们厨房来帮忙,顶那个面食厨娘的缺,怎么样?你们愿不愿意呀。”
赵氏眼睛迸射出的光亮几乎能闪瞎人眼:“愿意愿意,太愿意了,木嫂子你看这、这真是太谢谢你了。”
木有福家的笑道:“什么谢不谢的,主要也是她手艺好,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过去上工吧。”
吴娘子连连点头:“好好,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木有福家的:“那我就先走了。”
赵氏:“嫂子进屋吃杯茶再走。”
木有福家的摆摆手:“不拉,主子们早饭还没用呢,我去盯着点儿。”
赵氏和吴娘子送木有福家的出门,等回到院子里,吴淼和吴柱都出来了,吴柱眉开眼笑:“真是去厨房帮忙?”
赵氏嘿嘿直笑:“这还能有假?木嫂子亲自过来通知的。”
吴柱兴奋得搓了搓手,对着自己的妻子道:“厨房那边供饭,你这一去就能带出去一口,家里也能省下些粮食,而且我还听说,厨房那边经常有边角料分,那也都是好东西,说不得咱家也能改善改善伙食。”
赵氏连连点头:“以前你总弄这些面,我还道整这玩意儿干啥,现在看还是得有点子手艺才行。”
吴娘子也是满眼笑意:“还是咱们家梨儿姑娘好,要不是她看二奶奶吃不下饭,趁机荐了我这个过水面条,让主子们吃得高兴,厨房那边哪能想到我。”
吴淼也从屋里出来:“不错,还是咱们家梨儿机灵,找了这么个好机会。”
赵氏:“说起梨儿,她现在是真的出息,前儿她回来,头上戴的那根蝴蝶簪子,呦!那可是用珍珠穿成的,都是黄豆粒大小浑圆的珍珠,就这么一根簪子,怕是都够我们一家子小二年的嚼用了。”
吴娘子也道:“满府都知道二奶奶大方,只要办好了差事就有赏,昨儿我就做了两顿面条,杏黄姑娘就赏了我一吊钱呢。”
赵氏眉开眼笑:“梨儿跟在这么个主儿身边伺候,真是好造化,怪道她小时候都说她长的有福气。”
二丫从屋里出来冷哼一声:“再有福气不也是下人,真有那份福气当个姨娘,那才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呢!”
赵氏白了她一眼:“去去去,别想那些没有边际的事儿。”
吴娘子暗哼一声进屋收拾自己去了,收拾好她就去厨房上工。
当天晚上,勇毅侯府的主子们都得了一碗过水面条,大概是平日里吃的东西油水太足,这水灵灵的过水面条吃得大家都十分满意,只觉得心里的燥意下去不少,连带着其余原本吃不下去的东西都吃了不少。
孟蝶从凝萃馆回来,范宏和范嬷嬷正在院子里等着她。
范宏先一步道:“二奶奶,户部那边给了消息,三日后运粮的队伍就会出发。”
这是正常的日子,孟蝶倒也不意外:“东西都准备好了?”
范宏:“都准备好了,除了高度酒,我又将所有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
孟蝶:“高度酒你拿去吧,到了那边一定要嘱咐你们二爷,这东西度数高的很,绝对不能喝,不然会烧伤喉咙的。还有,你去王庄头那里拿几斤甜菜的种子,一并捎带过去,杏黄,今年咱们留的西瓜种子你也包一些给范总管。”
“诶。”杏黄又道:“当初好些人在露微姐姐那里点了吃食,我已经做好了,都在王庄头那里,上面我都写了名字,这回给他们带去别拿错了。”
范总管一笑:“我看到那些东西了,已经安排人单独放在了两个马车上。”
孟蝶想了想:“那个蒸馏酒的设备,你安排几个妥当的人拿去庄子上暂且保存,什么时候朝廷禁止酿酒的禁令解除,你就安排人买酒然后蒸馏。”
范宏:“是。”
范嬷嬷道:“二奶奶,那个炉子锻造成了。”
孟蝶瞬间眼睛晶晶亮:“真的?正好,蒸馏器皿拿出去后,就把炉子放在那里,一应花费,你去荣掌柜那里拿就是了。”铁是贵重物件,那么大的一个铁炉子,值不少银子。
范嬷嬷抿唇笑了:“二奶奶,人家老师傅分文不取,连铁的本钱都没要。说是感谢二奶奶允许他将来卖这个炉子。”
孟蝶一挑眉,十分意外:“他就这么肯定会有人去他那里订这个炉子?”
范嬷嬷笑得格外骄傲:“满京城谁不知道二奶奶是财神爷转世,只要您看好的东西就没有不赚钱的,当初用葛布造景用来支撑的木架子,我们订货的那个木匠家,现在已经是整个京城有名的木匠铺啦。”
孟蝶哈哈大笑:“既然老师傅这么信任我,那我可不能辜负他的信任,要早点把美食做出来,也好让他早日回本儿。”
范嬷嬷道:“我也等着二奶奶说的好吃的。”
杏黄连忙道:“我也等着呢,那个奶油也太难吃了,很难想象到底能做出什么好吃的。”
孟蝶自信满满:“你们就瞧好吧。”
范宏的动作很快,找来了人手迅速将蒸馏酒的器皿小心翼翼拆除拿走,然后又废了不少劲儿将孟蝶的定制版烤炉搬了进来,一同送进来的还有不少柴火。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侯府,不过都知道孟蝶喜欢折腾,大家伙儿更多的是好奇,好奇这么大个铁炉子到底能干啥。
烤炉安装好后,孟蝶仔细检查了一遍非常满意,烤炉里面有好些可拆卸的隔板,这样能大大增加烤面包的数量,拆了那些隔板后,这个炉子还能做吊炉饼。
在梦中的世界,有很多次孟蝶早起去上学的时候,就在路上买吊炉饼吃,外加一碗豆腐脑,简直就是人间享受。可惜大易朝大概是铁价昂贵的原因,并没有吊炉饼这种吃食。
孟蝶检查完毕炉子,立刻道:“梅儿,你带人把炉子清洗一遍,然后烧一点点柴火,试试各个隔断受热是否均匀。”
“诶。”
孟蝶又吩咐:“范嬷嬷,你安排人去庄子上拿起新鲜的牛羊奶过来,羊奶多些,牛奶少些,再拿一大块黄油,二百斤的白面,三百个鸡蛋,杏黄,咱们糖还剩多少了?”
“还有半罐子。”
孟蝶想了想:“糖就先拿个一百斤吧。”
杏黄瞪大了眼睛:“二奶奶,您这是要拿糖水洗澡吗?要这么多糖。”
雪青推了杏黄一把,失笑。
孟蝶笑骂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是会胡说八道。”
杏黄嘿嘿直笑。
孟蝶又加了一句:“拿东西的时候再随便拿些别的混淆视线,别让人看出来了。”
范嬷嬷一顿,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第85章
范嬷嬷的动作很快,刚过晌午就将所有的东西拿来了,孟蝶先命桃儿和樱儿去厨房那边煮羊奶和牛奶。牛奶直接加热就行,羊奶则不同于牛奶,羊奶膻味儿非常大,想要做成好吃的,必要先把这膻味儿去除才行。
桃儿和樱儿到了厨房按照孟蝶吩咐的一共分了两个锅煮,一个里面加了杏仁,一个里面加了醋,这两样东西都能去除羊奶里面的膻味,其实茉莉花茶也能,但是孟蝶担心茉莉花茶太香,令羊奶染上花茶的味道,到时候就变成奶茶了。
孟蝶又命梅儿去厨房要了点儿老面和碱,一会儿和面的时候加进去,能让面迅速发酵。
羊奶煮好桃儿和樱儿带回来,孟蝶尝了尝,醋和杏仁去膻味的效果差不多,不过大概是杏仁那锅放的杏仁多了些,羊奶里面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意。
孟蝶将杏仁煮好的羊奶加糖之后分给院子里的下人们,指着留下的牛羊奶道:“晾凉了就用这个来和面。里面再加鸡蛋和糖,多几样的配比。”
杏黄连连点头:“这个没问题。”
大概是真的着急,杏黄和雪青拿来碗盆,将热奶来回的折腾,如此凉的确实快了不少,看得孟蝶直发笑。
奶凉了杏黄立刻开始和面,同样的面里面加的鸡蛋和糖都不同,雪青在旁边拿着笔墨记录着,玫红和湖绿整理一会儿要用的柴火。这东西做好了便是个方子,自然不能太多人知道配比,所以这会儿在二进院子里的只有孟蝶露微雪青杏黄玫红和湖绿六个人。
将面和到差不多,孟蝶又让往里面加黄油和盐,同样,每一块面加的黄油和盐也不同,雪青飞快的记录着,露微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
一切搞好,将和好的一个个面团放在温暖的地方等着发酵。
等待的时间非常熬人,玫红忍不住道:“这真的能好吃吗?这味道我总觉得有点儿腥。”
雪青也道:“我觉得羊奶的膻味也没完全消除,还有一点点。牛奶那边倒是还好,没什么外味儿。”
就连露微也有些怀疑:“加了那么多糖,虽然甜的好吃吧,可太甜了也齁的慌。”
孟蝶信心十足:“急什么,试试就知道了。”
东拉西扯中,揉好面发酵好了,杏黄根据孟蝶说的又在光滑的面团上刷了一层蛋液,那边玫红和湖绿将柴火点燃,铁炉子很快热起来。
杏黄将面团放在拆下来的隔板上,放好之后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厚实棉手套,捧着隔板小心的安装到烤炉里,关好炉门。玫红和湖绿认认真真开始烧火。
大概一刻钟后,特有的香味儿从烤炉中散发出来,奶香甜香还有麦香混合在一起,让所有人的口中疯狂分泌口水。
杏黄咽了咽嗓子:“这是成功了?”
好多年没吃到面包的孟蝶同样没出息的咽了咽嗓子:“大概吧。”
露微笃定道:“肯定成功了,这么香的味道不可能不成功。”
玫红有些犹豫:“味道都出来了,里面的东西应该都熟了吧?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别在过了火候。”
孟蝶也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要不就打开看看,如果没熟大不了再烤一会儿。”
玫红和湖绿立刻开始撤火,杏黄将铁门打开,里面的热气带着冲天的香味儿一涌而出,扑人满脸。
几人又都没出息的咽了咽嗓子,等热气散得差不多,杏黄这才带着厚重的手套,用筷子将里面的面包一个个夹出。
烤得不能说很成功,似乎有点儿过火儿,面包边缘地方很明显的有些干硬和焦黑,不过中心区域看起来非常漂亮,油亮亮蓬松松看起来就让人非常有食欲。
雪青拿来刀子将一块面包分开,每个人都尝了一小块。
杏黄的眼睛亮亮的:“好吃,就是有点儿过火儿了,雪青,你刚刚记录我们烤了多久吗?”
雪青嘴里鼓鼓的点头,好容易咽下面包立刻道:“记了记了。”
众人很快又尝其它面包,有的糖加多了,简直甜到发苦,雪青立刻将对应的配比后面打了个叉,有的鸡蛋太多,味道不能说难吃,但是也不太好吃就是了,同样打叉。还有黄油放多的,吃一口简直腻死人,同样得到了一个叉。
最后,六个人选出了三种比较不错的配比,杏黄二话不说又开始揉面,专注做这三样。在孟蝶带着露微去正房请安的时候,杏黄终于实验出了最合适的鸡蛋,糖和黄油与盐的配比,也掌握好了火候。
当天晚上孟蝶吃的就是面包,露微他们也不例外,就连梅儿和院子里面的粗使丫鬟和婆子也不例外,整个栖霞院的上空都漂浮着面包香。
等吃完了休息好一会儿,杏黄发热的大脑才逐渐冷却:“二奶奶,这不对呀,完全没用到奶油,当初不是说用奶油做好吃的吗?”
孟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面包是最简单的,咱得一步一个脚印不是,先从简单的做起,然后再挑战高难度的。”
杏黄接受了这个说法:“这个面包这样好吃,我们在铺子里出售?”
雪青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高调了,被人家参个官商勾结什么的?”
孟蝶一乐,看来当年崔老太太的那番话,还是给雪青和杏黄留下了心理阴影:“这面包是顶饿的东西,同酒是不一样的,不是享乐的玩意儿,我们卖面包大约就同开家小面馆差不多,哪就上升到官商勾连了。不过这东西也不能卖,做起来怪累人的不说,我明目张胆的做生意到底不好看,又没多少利润。”
杏黄急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利润不多?咱们售卖肯定能大火,累是累了点儿,到时候多给一些工钱就是了。”
孟蝶笑了:“这么好吃的东西确实能大火,那你觉得有多少人愿意买这个方子?”
杏黄张大了嘴巴:“二奶奶是要卖方子?这也行。”
露微想了想:“那咱们是卖独家还是多卖几家?”
孟蝶:“这么好吃的东**家岂不浪费,我就卖给几大家就成,到时候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易朝较为繁华的地方都能有这卖面包的铺子。”
露微:“这样也好。”
孟蝶道:“明儿你们去通知范嬷嬷,再去定做三个烤炉,给府里两个,给荣掌柜那边安排一个,这次务必要给银子,顺便拿几个面包给老师傅送过去,告诉他我们准备卖方子的事儿,顺便提醒他,他也可以卖技术。”
露微笑道:“这个法子好,咱们真把方子卖给几大家,这烤炉的需求实在是大,老师傅一个人哪能做得完?倒不如把关键的技术也卖给几大家,他也能轻松也能赚银子。”
孟蝶颔首:“杏黄,这几天你在研究研究,这面包上弄点肉松坚果碎啥的,还有奶油,明儿弄出点奶油,试试奶油面包。”
杏黄皱眉:“用牛奶做?不过庄子那边买的牛少,牛奶不多,羊奶的膻味儿太重了,奶油又腻的慌。”
孟蝶想了想,现在她确实只有羊奶多:“要不明天制作出奶油来后里面放杏仁煮一开,去去膻味儿,然后我再想想。”
杏黄:“那也行,明儿我试试。”
孟蝶又想起一件事:“我们这边今儿这香味儿可挺大,明天一早你们辛苦辛苦,早点儿起来和面发面,早饭的时候给各房和姑娘们都送去一些面包。
杏黄嘿嘿一笑:“放心吧,我都想好了,明儿我先把面和鸡蛋还有糖调配好,在加点去了膻味的羊奶进去,随便用筷子搅拌搅拌,这样我的配比谁也不知道,然后我就将这些我调配好的面给厨房的厨娘们揉,等她们揉的差不多,我再将面收回来加黄油和盐,加完我稍微揉一揉,再给她们的时候她们也看不出我加了多少东西。”
雪青立刻道:“这法子好,除了羊奶是她们揉面的时候要不停加入的,其余的东西别说配比,就是你究竟加了什么她们都不知道,那鸡蛋和白糖散落到白面里面,根本瞧不出。还有那么点儿的黄油和盐也根本看不出。”
杏黄点点头:“对,做这个面包最忙活的就是揉面,厨娘们揉面,我明儿一早最多早点儿起来就行。”
雪青道:“那我也跟你一块儿起来,我烧火。”
湖绿道:“雪青姐姐,明儿一早你和玫红还要伺候二奶奶梳妆呢,还是我起早来给杏黄姐姐搭把手吧。”
雪青:“那也行。”
三言两语,几个丫鬟迅速将活计分配好,一点儿也不用孟蝶操心。
次日一大早,杏黄和湖绿早早的起身开始忙活,等孟蝶起身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开始出现了香味儿。
到正房那边请安,温氏有些脸红的问:“昨儿和今儿一早你那边弄什么东西?好香。”
孟蝶噗哧一笑,蹲在灿姐儿面前:“你这话是替曦哥儿和灿姐儿问的吧。”
温氏脸上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红润退去,变为调侃:“你知道就好。”
孟蝶:“曦哥儿,灿姐儿,婶婶我呀已经把吃的给你们准备好了,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就能吃到。”
金氏道:“这说的我都好奇了,是什么?”
孟蝶笑道:“我新研制出来的一种小吃食,味道不错,凉热皆可,一会儿早饭的时候我让丫鬟们给大家送去。”
金氏:“那好,我也尝尝。”
早饭的时候果然每一房都得到了几块面包,因着孟蝶说了凉热皆可,大家干脆就吃凉的了,这一吃顿觉惊艳。麦香,奶香还有淡淡的甜,以及蓬松的口感,面包瞬间得到了大人小孩的一致喜爱。
孟蝶去凝萃馆派差的时候,温氏就说:“这叫面包的东西可真好吃,曦哥儿拿了一个就不撒手,得亏来送东西的桃儿说这是用面做的,能顶饭,吃多了也无妨,不然我还得想办法怎么哄骗他撒手。”
金氏笑道:“别说曦哥儿了,我这么个大人也没舍得撒手,吃了整整一大块的面包。”
孟蝶:“你若是爱吃,晚上我再命人给你送去两个,这东西顶米饭,你吃的时候配着菜也是没问题的。”
金氏:“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氏:“还有我这里。我估摸着今天明天曦哥儿和灿姐儿都不能想吃别的了。”
孟蝶大包大揽:“没问题。”
面包的事情进展的格外顺利,没两天的时间,杏黄又做出了坚果碎面包,果酱面包和肉松面包。
奶油蛋糕的研制进行的依旧不太顺利,无论是奶油还是蛋糕都不顺利。
奶油的膻味倒是能去除,就是淡奶油中加入杏仁煮开,然后将杏仁捞出,淡奶油放入冰窖中冷却后加入糖依旧能打发。
打发后的奶油十分轻盈绵软,也没有膻味儿,口感和味道得到了露微等人的好评,但是孟蝶却不太满意,打发的奶油太绵软太轻盈,不够硬挺,夹在面包里可以,真正想做成奶油蛋糕,硬度不够。
蛋糕方面露微她们吃不出来,孟蝶回忆着梦中的口感,她很清楚,她们做出来的蛋糕还是不够松软。主要是原材料不行,梦中世界的人做蛋糕用的是蛋糕粉,好像也叫低筋面粉,她这边去哪里买低筋面粉!这也没超市啊!
雪青吃着奶油面包:“二奶奶就先别急了,就这面包就够好吃了,让我吃天天吃顿顿吃,吃上一年都不会腻歪。”
玫红:“我也不会腻,还有那个蛋糕,我吃着已经很松软了,二奶奶还说不够松软,我真的很难想象,比现在还要松软那得是什么口感啊!”
屋中一片沉默。
湖绿道:“二奶奶想要的松软是不是要同发糕那样的?”
玫红:“发糕我也吃过,我觉得同这蛋糕的松软程度差不多。”
湖绿摇摇头:“你吃的应该是普通的发糕,前些日子我哥哥办好了差事,三爷赏了他几块绝味斋的点心,其中就有发糕,他没舍得吃,拿回来给大家尝尝,我就尝了那块发糕,虽是凉了,我吃着也比咱们府里的还要松软些,果然好吃得很。”
孟蝶拄着下巴:“真那么松软?”
湖绿肯定的点点头:“我吃着真的特别松软。”
孟蝶看向露微:“梅儿,你拿几两银子给二门处的小夭,让他们出去买一些绝味斋的发糕回来。”
“诶。”
杏黄又赶忙追出去喊了一句:“尽量要热的。”
梅儿:“知道啦!”
孟蝶肯舍得花银子,小夭他们得的赏钱多,办事格外的麻利,热腾腾的发糕很快被送进院子中。
露微将发糕分了几块儿,先给了孟蝶一块儿。孟蝶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不得不承认湖绿是对的,这发糕比她平日里在侯府中吃到的要松软一些。
杏黄咽下嘴里的发糕:“确实更松软些,怪了,他家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雪青:“肯定是有秘方呗,这发糕可不是什么贵重点心,好一点儿的点心铺子都不屑于卖这个,这绝味斋的糕点在京城首屈一指,他们家还卖这发糕,肯定就是仗着这独门的秘方。”
孟蝶又吃了一口发糕:“你们说我若是去买这个方子,他们能卖吗?”
雪青:“若是他们家只有发糕用这松软的方法说不定就能卖,若是别的糕点也都用,那肯定不会卖的。不然若是卖了岂不是就把自己的老底儿给掀开了。”
露微:“要不咱们把他们家卖的糕点都买来尝尝,看看到底都是不是比别家的松软。”
孟蝶:“这到也行。”
杏黄连忙阻拦:“不用买。”说完连忙咀嚼两口将嘴里的发糕咽下:“发糕主料是面粉,能这么松软的原因必然是因为面粉,大多数糕点用的却是糯米粉。而且他们家别的糕点若是也能做的特别松软,又何必卖这发糕?想来只有发糕这独一份。”
孟蝶眨眨眼:“没错儿,是这么个道理。露微,明儿你出去一趟,亲自同聚味斋的掌柜谈谈这买方子的事儿。”
杏黄:“二奶奶,要不过些日子再买?我先研究研究,万一研究出来了呢。”
孟蝶豪气的一摆手:“能用银子解决何必去废那个功夫。”
众人哄笑。
露微道:“那我先让梅儿去一趟范嬷嬷那里告诉她一声,先准备准备,也同店里先打个招呼,免得我明儿去扑了个空。”
孟蝶颔首。
杏黄:“我明儿也想跟着去。”
孟蝶:“去吧,若是谈成了,正好你当场就能把办法学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次日一大早露微和杏黄就将自己收拾妥当,从后门离开侯府。这里停着三顶轿子。每顶轿子旁除了轿夫还有一名婆子。
露微和杏黄出来,范嬷嬷得了婆子的提醒从轿子上下来。
露微:“怎么换了轿子?”
范嬷嬷一脸无奈:“最近两年流行的,都喜欢坐轿子彰显身份,马车反而被认为不够上档次,上回带你们去各个海商那里跑,那是因为一天要走几家,这次就去一家,又是去买方子,还是坐轿子的好。”
杏黄一撇嘴:“前些时我读书还读到这轿子是以人力代畜力的骄奢之物,被很多大儒批判,这会儿倒是又流行起来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露微也忍不住冷哼一声:“承平日久,都忘了当初的艰难,难怪现在京城里不少人家越发的不成样子。”
范嬷嬷:“岂止是轿子,你们就没发现最近两年衣裳上的花纹是越来越多,首饰的花样儿是越来越繁琐。还有那规矩,今儿这明儿那的,烦人的很。”
三人抱怨着各自上了小轿,很快就到了绝味斋门口,这边立刻有个小厮出来,引着轿夫从旁门进了内院。
轿夫们退开,三名婆子扶着范嬷嬷三人下轿。绝味斋这边能做主的管事和他娘子立刻上前:“范嬷嬷,露微姑娘,还有这位姑娘,请。”
范嬷嬷随着管事进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仆人上茶,管事立刻自我介绍:“在下姓云。这是我娘子。”
范嬷嬷立刻道:“云老板,云娘子。”
云管事笑道:“嬷嬷客气。”
云娘子直接切入正题:“嬷嬷,昨儿来传话,说是府里二奶奶很喜欢我们这儿的发糕?”
范嬷嬷笑道:“正是呢,我们二奶奶一直都很喜欢松软的糕点,昨儿有人说你家的发糕特别松软,二奶奶就好了奇,打发小夭来买了几块回去,一吃之下十分满意。”
云娘子满脸笑意:“二奶奶能满意,真是小店的荣幸,咱们这店就在京城,二奶奶想吃,一句话的事儿,我们随时给送过去。”
范嬷嬷一乐,看向杏黄:“这是杏黄,也是跟在二奶奶身边的,她平日里管着二奶奶的吃食,也喜欢研制各种新鲜玩意儿。她说若是得了这个方子,自己做发糕的时候就能试试再加些二奶奶其它爱吃的东西。这不,二奶奶心动了,就打发我们过来问问云老板,这方子可卖?怎么个卖法儿。”
云娘子冲着杏黄点点头:“若是二奶奶自己爱吃,咱们把方子直接给二奶奶就是了,什么卖不卖的。”
范嬷嬷连连摆手:“这哪行,这方子虽然不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你们正经赚银子的买卖,我们岂能白得。”
云老板插言道:“二奶奶想要用这发糕方子做些别的爱吃的东西,要不这样,我们不要银子,等二奶奶做出方子来,也给我们一份就行,这样算是互换秘方。”
屋中瞬间静默,落针可闻。范嬷嬷好悬没崩住面皮撇嘴,这真是脸大不知道寒碜。
云老板悻悻的,他也知道他这么说他是在占便宜,可海爷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能让侯府二奶奶看上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只是她想吃这么简单,临来时家主千叮咛万嘱咐,能把方子“送”出去绝对比卖出去强,他这不是也没办法么。
云娘子打破了这份静默:“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咱们这发糕才能卖几个钱?二奶奶若是研制出更好的方子,虽说是互换秘方不也是亏了么?不如这样,依旧是互换秘方,只是二奶奶那边研制出来的东西好,我们这边或是补钱,或是补其它东西都可以。”
露微笑了笑:“云娘子说的倒是在理,只是杏黄平日里做这种用白面的糕点都在侯府的厨房做,人多眼杂的,方子给了咱们就真的同公布天下也没差了。”
杏黄接口道:“别说是用这白面的糕点,就是用糯米粉之类的也是在那边做,府里有两个厨娘,她们手艺都不错,我们平日都在一起探讨。”说到这里杏黄一笑:“这方子给了我,是绝对守不住的。”
云娘子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她又笑道:“这倒也是。”
露微又道:“所以我们还是把方子买下省事。至于这发糕,只要我们方子没漏出去你们就还能正常卖,若是有一天漏出去了,那估计这宗买卖就做不成了。”
云娘子满眼失望。
云管事微微叹了口气:“露微姑娘的意思我们全明白了。其实这方子简单的很,不过露微姑娘说的是,这到底也是赚银子的买卖。”
露微颔首。
云管事:“不瞒露微姑娘,这发糕在铺子里的销量并不多好,虽然松软到底是做法粗糙了些,贵人们喜欢吃的少。故此这方子我也不想多要,两千银子。”
杏黄顿时一挑眉,这价格还没多要,难道还要卖两万不成。
第86章
范嬷嬷看向露微,这价格她觉得够高,只是她不知道孟蝶给的价位是多少。
孟蝶给的价位是五千银子以内都可以,不过露微还是道:“论理,两千银子买个方子不算多,只是我算了算,这一块发糕你们最多卖五十文,一天能卖五十块吗?去掉人工本钱,一天能赚多少?这么一算我又觉得两千银子有些多了。”
云娘子一笑:“咱们这绝味斋不止京城这一家,大易朝境内有不下二十家呢。”
露微:“绝味斋名冠大江南北,我自是知道这一点,只是不够繁华地方的人怕是吃不出这差别,繁华地方的人怕是同京城一样,喜欢吃的贵人总是要少些的。”
说到底,这发糕就是上不得台面,有钱的嫌弃粗糙,没钱的又吃不出差别。
你来我往,最终露微用一千七百两银子将方子买下,这边签好合约付好银票,杏黄立刻到后厨学习方法。
从绝味斋回来到侯府的后门这里,范嬷嬷三人下轿,范嬷嬷道:“你们回去给回一下,烤炉已经做好了,其中一个已经送去了荣掌柜那里,还有两个什么时候送府里?还有,老师傅死活不肯收钱,我也没办法。”
露微:“知道了,回去我就说,估计卖面包方子也就这三两天的事儿,不会让老师傅等太久的。”
范嬷嬷颔首:“那就好,不然这给不出去钱,我心里总是惦记着。”
露微和杏黄回到院子中,一众丫鬟们纷纷跑出来:“露微姐姐,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杏黄,学会了吗?”
“杏黄姐姐,好弄吗?难学吗?”
杏黄噘嘴:“快别提了,那方法简单的哦,咱们这银子花得可太亏了。”
露微也没瞒着众人:“一共花了一千七百两。”
“这方子好值钱。”
“这回我对咱们的面包方子有信心了,这发糕都能卖这些,咱们面包方子怎么也的卖个三千两。”
“你也太没出息了,要我说,这么好吃的面包最少卖五千两。”
众人叽叽喳喳进了屋子,刚一进屋子杏黄就迫不及待的说:“二奶奶,这次咱们绝对是亏了,方法实在是太简单了。”
孟蝶:“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你现在觉得简单没等真研究上,说不定就研制不出来。”见杏黄脸色不好,孟蝶连忙话锋一转:“就算你能研制出来,总得费些功夫和日子吧,有这时间做点什么不好,说不得赚的更多呢。”
杏黄噘着嘴想了想,恶狠狠道:“那咱们赶紧把面包方子卖了吧,多要点银子。”
孟蝶失笑:“行行行,我肯定不会少要的。”
露微道:“正巧,范嬷嬷说新定制的烤炉也都做好了,铺子那边已经送去了,侯府这边什么时候送过来看二奶奶的安排。”
孟蝶:“明儿就送来吧。”
杏黄积极问道:“什么时候卖方子?”
孟蝶再次失笑:“放心吧,我已经开始准备了,昨儿我就问了大嫂,她说大易朝现在最出名的大商家一共有十三个,都分别是谁家我已经写在纸上了,到时候让荣掌柜按照纸上写的下帖子请人就行。”
杏黄:“那这方子卖多少钱?”
孟蝶早有腹稿:“一家一万银子我就将这做面包的方子给他们,顺便把吊炉饼的制作方法送给他们。”
玫红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
露微有点儿不太满意:“一万银子会不会太少了?”
“还少?”湖绿瞪大眼睛。
露微一笑:“那是你们不知道这十三家大商行的本事,他们的店铺几乎可以说是遍布全国,你们想想,他们在几处繁华的州府开一家面包店,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一万银子用不了小二年就能回本。”
湖绿:“这十三家商行都是做吃食生意的?”
孟蝶一笑:“怎么可能,有做丝绸的有做瓷器胭脂水粉等等,不过民以食为天,他们在一些繁华州府大多都开有酒楼。”
杏黄懵了:“隔行如隔山,他们开酒楼能赚钱吗?”
孟蝶:“大多是不赚钱的,有的还亏钱。他们开酒楼本身也不是为了赚钱,某个酒楼有一样好吃食那便有名气,很多人也会记得酒楼的名字,通常他们的酒楼名字就是用自己的商号名字,这样就大家也就记得他们的商号了。”
玫红瞪大了眼睛:“还带这样的。”
露微噗哧一笑:“有了这面包,那些开着的酒楼完全可以拿这个当噱头,吸引更多的顾客以及打出名气,这无形之中又能多赚多少钱?一万银子一点儿都不多。”
湖绿和玫红受教的点点头。
杏黄:“一万银子真的不会太少吗?”
孟蝶笑道:“一共十三家呢,一家一万就是十三万,这种卖技术还不用上税,也够了。”
雪青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是独门的生意,这十三家真的都能买?”
孟蝶对此特别有自信:“肯定会买,这面包本身就是个好物,谁能不心动?其次只要有一家买的,其余人家为了不落后于人,哪怕心里不愿意也会买。他们若真是一条心都不买,那我就干脆卖给不如他们的商户,到时候多了竞争对手,想必非他们所愿。”
对于这些大商户的心里,孟蝶把握得非常准,而且不单单是这个心理,孟蝶的名号也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荣掌柜这边下了帖子,十三家大商行几乎是顷刻间就给了回应,到了约定的正日子,全部齐齐登门,来参加这次聚会的,虽然都不是最大的老板,那也都是极为体面的管事——能直接拍板定准某件事的那种。
这就是孟蝶财神爷名声带来的好处了,否则随便派个小管事过去敷衍一下也就是了。
荣掌柜对此就很吃惊,他想过这十三家大商户派人来,但是万万没想到派来的都是如此有分量的人物。
几名商户管事彼此间也都认识,见面了也都纷纷打招呼,荣掌柜笑容满面的请他们进屋,等进屋才发现,屋里有一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过他们可不敢有什么别的念头,这小姑娘通身的气派,神态从容,举止落落大方,不难猜出这小姑娘大概率是孟氏身边的人。就是有些纳闷儿,怎么来的不是露微。
云管事就是一愣,这不是那位杏黄姑娘吗?
荣掌柜笑道:“这是我们二奶奶身边的杏黄姑娘,今儿的东西是她主持做出来的。”
杏黄一福身:“见过诸位老板。”
大家伙儿纷纷还礼:“杏黄姑娘。”
杏黄笑道:“诸位老板稍待,东西马上就要好了,我先出去看看。”
荣掌柜接着道:“诸位请坐,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众人纷纷道好,不少人将目光隐晦的落在云管事身上,侯府二奶奶从绝味斋买了发糕方子这件事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这会儿他们实在是好奇云管事的想法。
云管事藏在衣袖下的手握了握拳,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神色如常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家也都纷纷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有些人速度快,喝完了就将茶杯放在身边的小桌子上,有些人还没来及放下茶杯,一股浓烈香味儿从敞开的窗户中冲进来,霸道的香气在一瞬间就占据了他们整个鼻腔,侵入进大脑,口中的唾液疯狂分泌。
几乎是下意识的,好几个人呢喃出声:“好香啊!”
没一会儿的功夫,杏黄重新进入屋中:“做了点儿新鲜吃食,诸位老板尝尝。”
几名婆子端着一个个托盘进屋,将托盘放在诸位老板手边的小桌子上。
托盘中有一双筷子,以及里面是四小块切过的有拳头大小的面包,分别是没加格外东西的奶香面包,以及坚果碎面包,肉松面包和果酱面包。
荣掌柜的率先拿起筷子夹了那个奶香的面包:“这个面包没有添加其它作料,算是原味的,诸位老板可以先尝尝这个。”
杏黄连忙道:“这里面放了羊奶,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吃不得奶制品的?”
大家伙儿纷纷摇头,表示都能吃得了。
咬下第一口,诸位老板的心就有了计较,他们都是大商户的大管事,也就是说都是本家嫡系的人,都是主子,有钱的情况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这个面包依旧让他们吃得无比香甜回味无穷。
麦香奶香混合在一起,香得十分霸道,甜滋滋又松软的口感真是老少咸宜,尤其是几个牙齿不好的,眼睛瞬间锃明瓦亮!
一小块奶香面包三两口就没了,荣掌柜的喝了一口茶,将嘴里的甜压下一些,在座的都是人精,同样也喝了一口茶,然后大家又尝了坚果碎面包。
坚果本就香,同面包配在一起,不但没有同奶香麦香混在一起变成奇怪的香,反而坚果碎越发的香,激发的奶和麦也更香。
肉松面包在甜里面加了一点儿咸,仔细咀嚼肉的味道在奶香和麦香的衬托下格外醇厚。最后的果酱面包,甜滋滋还有果子的一丝清润,将面包微微带着的那一点点燥意化解无形。
杨家的管事吃完之后连茶都没来得及喝:“这叫面包?味道真是一绝,好吃,而且我吃着似乎还比较顶饿?”
云管事吃着面包,面色格外的复杂。
杏黄笑道:“这个主料同馒头一样,都是发过的面粉,确实顶饿。”
众人点点头,纷纷小声的交谈了几句。不少人的目光不时的落在云管事身上,令云管事如坐针毡。
荣掌柜道:“诸位,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二奶奶也从来都是个爽快人,今日请诸位老板来,就是我们二奶奶想出售这制作面包的方子。”
管事们立刻纷纷打量身边的人,心中盘算着对方会不会同自己争这个方子,会,几乎是同时间,众人心中统一了想法,因为他们自己也会同别人争。瞬间,屋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荣掌柜继续道:“制作面包的原材料并不是十分难得,大易朝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都能做能卖,故此我们二奶奶也没想着卖独门的方子。诸位老板都是我们大易朝顶尖的商户,请诸位来就是想问问诸位可对这个方子有兴趣。”
一听说不是独家销售,微妙的氛围一扫而空,众人脸上又都露出和乐,杨管事在其中年纪最大,大家秉持着尊老爱幼的想法,暂时让他代表发言。
杨管事点点头:“不瞒荣掌柜,这面包味道极好,口感也好,兴趣我们自然是有兴趣的,只是不知道做这么一块本钱几何?”
杏黄转身出去又迅速进来,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个完整的奶香面包:“通常我们做出来的面包是这么大个儿的,大概有七八块桂花糕这么大,最简单原始的奶香面包,在京城这地界儿的本钱不超过六十文,其他地方原材料价格大概与京城不同,究竟需要多少钱我就不清楚了。”
“坚果面包因为坚果略贵,本钱大概在八十文,肉松更贵些,需要一百文,果酱便宜,都用应季的果子就成,大约是六十五文。以及这面包无论冷热吃起来味道都差不多,如我们北方气候干燥的,便是隔一两天问题也不大,若是南方湿润的地方,最好别隔夜。”
众位管事眼底明显露出喜色,冷热皆可,本钱价格也不贵,他们不少家也都是有点心铺子的,这价格同他们现在的点心价格相比,并没有很贵,甚至比一些名贵的点心还要便宜。只有云管事,心又抽疼了几下。
杨管事又问:“不知道这方子多少银子?”
荣掌柜笑道:“既然不是独家,这方子自然也不会多贵,谁想买就是一万银子,并且二奶奶承诺,除了在座的诸位,五年之内,她绝对不继续向外出售方子。”
一万银子?屋中众管事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云掌柜,你家卖的时候才一千七百两啊!
云管事几乎呕血,面上还要带着笑意,只是在心中发着狠,他们家主营的就是各种吃食,这次他一定多开几个面包铺子,将损失降到最低。
众人打量完毕云管事又开始思考这个方子,不是独家这一万银子也不算少了,但是五年内不向除在座之外的人出售也确实很有诚意,最关键的是,这面包委实好吃,价格还不贵,只要在繁华的州府开店几乎可以想象到火热的场面。
杨掌柜的垂下眼眸,还有一点,这次买了方子绝对能赚不说,现在也算是勉强与侯府的那位二奶奶搭上了关系,以后侯府的那位再有好事也能想到自己:“荣掌柜,这面包委实不错,我们杨家非常有兴趣,这面包的原材料一切东西可易得?”
杏黄道:“原材料倒是都不便宜,不过都不算难得,唯独做这个面包需要用一个定做的铁炉子,这铁炉子是我们二奶奶从京城老曹铁匠铺定的。是他的独门手艺,你们可以在他那里花银子定做,也可以买他的技术,也不难得。”
杨家管事连连点头:“荣掌柜,杏黄姑娘,我出去吩咐一声。”
他这一起身,众人纷纷表示要吩咐仆人。荣掌柜和杏黄干脆从屋里出来,把空间留给他们。
其余人纷纷问杨管事:“杨大哥这是想买了?”
杨管事大方承认:“这面包如此好吃,只要开铺子卖生意肯定红火,二奶奶又承诺五年内不会给别家,一万银子五年内怎么都能赚回来,到时候还白得个方子,稳赚不亏。我打算命小厮去一趟铁匠铺,问问这个技术多少钱。”
“这方子我也打算买,也想打发小厮去问问。”
“我也是。”
大家七嘴八舌,打的都是同一个主意,一众小厮很快被派出去,去问老曹这技术需要多少银子。
老曹得过提点,心中早有计较,一瞧是十三家一起来问,咬咬牙,一家开了三百两的价格,只要十三家都买,那就是三千九百两。除了给孟蝶打造的炉子外他没收钱,这等于无本生意了。
小厮们一听,这价格还行,看老曹的样子也知道还价没什么戏,直接回来禀报。
以杨管事为首的人听了这个价格都很满意,当场又命小厮们回去取银票,这边他们又同荣掌柜签订契约。
因着孟蝶的名声,管事们为了留个好印象,也没非得要求契约上有孟蝶的印信,只让荣掌柜签了字画了押,这也是给荣掌柜抬脸。
杏黄看着契约眉眼弯弯:“诸位老板,你们回去就可以挑选学习的人过来,明天一早我就开始教他们,每一家最多可以派两个人过来。还有件事,这面包好吃,我们侯府自己没事儿也会做,逢年过节也可能会送给亲朋。”
“应该的,应该的。”众人纷纷点头。等候的时间又兴致勃勃的参观了烤炉,还见证了一炉子面包出炉的过程,荣掌柜更是细心,将面包用油纸包好,放在匣子里,等他们走的时候给他们带走,也给家里人品尝品尝。
当天下午,杏黄就怀揣着十三万两银票的巨款兴冲冲回到侯府。
一进屋,杏黄忍不住蹦跶了一下,从怀里拿出银票:“二奶奶您瞧,这十三家都买了。”
其余人瞬间围拢过来,玫红忍不住:“天呐,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票。”
杏黄嘿嘿笑:“这算什么,当初卖海鱼的时候露微姐姐带回来的才叫多呢,满满的一匣子。不过今儿最开心的还是看云掌柜那张脸,他还以为咱们卖的面包是根据发糕做出来的呢。”
露微将银票数了数,确定无误将装银票的匣子拿出来,将这些银票放入:“等明儿他发现做面包根本没用到那个秘方,估计会更加寝食难安。”
杏黄叉腰狂笑。
孟蝶道:“这一次大家都有忙,上上下下都有赏。”
“谢谢二奶奶。”屋里屋外一片开心。
次日一早杏黄又去了荣掌柜那里,每一家都派来两个白案师傅,各个都是好手,杏黄先介绍原材料,然后一边做一边告诉他们配比,荣掌柜配合着给他们每人一张纸:“这是杏黄姑娘写好的配比,你们一时忘记了也不要紧。”
来学习的师傅都非常珍惜的将纸张折好收藏。绝味斋的两位师傅震惊的看着杏黄,不是,这怎么没用到制作发糕的方法呢?
面包制作起来并不算难,配比和烘烤是最关键的,配比只要一说出来这些老手瞬间就能掌握,烘烤只要有合适的炉子,那就没有问题。
只做了一遍奶香面包,开始做坚果面包的时候杏黄就直接让学习的人动手,她指挥。
这一天别说是后面的小院子,就是前面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都充满了面包香,无数人询问到底是什么东西,铺子的人都笑眯眯的给了消息,告诉大家伙儿过些日子京城就会有卖的了,算是给面包提前打了一波广告。
等所有人都亲手制作出面包来,杏黄又笑道:“我再教大家做一种饼,也是新鲜吃食,算是白送的,同样用这个烤炉。”
众人纷纷道谢,杏黄又将做吊炉饼的方法交给了大家伙儿,甚至还都让他们上手试了试。晚上散伙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拎着装满面包和吊炉饼的大匣子。
累了一天,杏黄回到侯府,回禀孟蝶之后立刻就洗漱睡了。结果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荣娘子亲自求见。
杏黄挠了挠头:“难道还有人没学会?”
湖绿:“不能吧,烤炉打造没那么快,就算没学会也不会是现在问。”
孟蝶笑笑:“说不定是好事。”
还真是好事,荣娘子是捧着个匣子来的,她先给孟蝶行礼,得了座儿后就道:“这匣子里是几样首饰,是各大商号的管事们送给杏黄姑娘的,我和当家的推辞了几次,实在推辞不过,只好送了来。”
杏黄吃惊不小,指着自己:“给我的?”
荣娘子点头:“是给姑娘的,管事们都说,虽然是买了方子,二奶奶这边派人教是应该的,可杏黄姑娘到底上心不上心,他们还是知道的。这是给杏黄姑娘的谢礼。”
杏黄眨眨眼看向孟蝶,还是有点儿懵。
孟蝶嘴角含笑:“人家诚心诚意给,你就收着吧。”
荣娘子又说:“二奶奶,他们不但送了杏黄姑娘首饰,还给了我当家的五百两银子,也说是感谢当家的照顾。”说着荣娘子从袖中拿出银票。
孟蝶一摆手:“既然是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
荣娘子震惊:“这……”
孟蝶笑了笑:“拿着吧,他们是想着同荣掌柜交好呢。”
“谢二奶奶。”
第87章
等荣娘子离开,杏黄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匣子,发出小小的惊呼声:“这也太好看了。”
里面有十来样首饰,从钗到手镯到耳环戒指应有尽有。杏黄拿出一根金钗看了看:“还是累金丝的手艺呢。”
杏黄拿出的这根钗通体都是黄金打造,钗头那里用金丝一点点堆叠出凤鸟展翅而飞的样子,凤鸟口中衔着一条由金子打造而成的流苏。
在手里拿着看了看,杏黄一转身对着露微的头发比了比,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将钗插好:“果然好看,我一见这金钗就觉得适合露微姐姐。”
露微笑问:“怎么,你要送我不成?”
杏黄抿唇一笑:“那肯定的呀,做面包大家都出了力,好处哪能我一个人得呢。”
雪青一笑:“呦,那今儿我们就要沾你的光了。”
杏黄轻轻给了她一手肘:“去。”
玫红看了一眼,匣子的首饰都很精巧,还都是真材实料的,哪个首饰不得值个几十两银子:“这也太贵重了。”眼睛看向里面的戒指和耳环,这两样东西小巧,价值没那么高。
杏黄从里面拿出另一根掐成花朵样式的金钗对着玫红的头发比了比:“不许推辞,不过这个我瞅着好像不太搭,你眼光比我好,你自己挑。那个戒指和耳环我准备给梅儿她们几个,你不能挑。”
孟蝶也道:“挑吧,都出了力,好处当然也要大家一起分。有没有我的份儿呀?”
杏黄一撇嘴:“您都已经得了银子,首饰肯定就没份儿了,说起来那几个婆子和小丫鬟们守着门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笑,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像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她们如此尽心,二奶奶就不再赏点儿?”
孟蝶:“我不是已经给了赏钱。”
杏黄看着匣子里的首饰:“谁不想要首饰啊,要不二奶奶再打几个银簪子银镯子之类的赏给她们?”
孟蝶一摊手:“这你说,首饰没要到,反而又搭进去一笔银子。”
众人哄堂大笑。
到底孟蝶还是命范嬷嬷去打造一批银簪子和银镯子,吩咐完之后,孟蝶故意抱怨:“嬷嬷你说说,哪有这样的丫鬟,成天着给我花钱。”
范嬷嬷笑道:“钱留着听着也就是个数儿,花出去才叫钱,应该花。”
孟蝶:……
屋里的丫鬟们再次不客气的笑出声。
范嬷嬷出来的时候,梨儿凑过来:“嬷嬷,听闻二奶奶要给小红她们几个还有赵婆婆她们打造银首饰,是不是?”
范嬷嬷点点头。
梨儿拿出个银锭子:“嬷嬷也给我打个银簪子,样式嬷嬷定就好了,我给我娘打造的,平日工费好贵,这会儿一起工费还能便宜点儿。”
范嬷嬷接过银锭子:“没问题。”
梅儿几个齐齐凑了过来,纷纷拿出银锭子。范嬷嬷满脸笑意:“难得你们都有孝心,等我打好了就一并给你们送过来。”
“谢谢嬷嬷。”
晚上杏黄瞅了个没人的空档就同孟蝶吐槽:“那些人做得那么明显,一共正好九种首饰,还在价钱上恰好分了三等,最好的那个金凤钗明显就是给露微姐姐的,还说是给我的,真当我傻子呢。”
孟蝶噗哧一笑:“不是拿你当傻子,那些商户不好说是送你们所有人的,你们到底身处内宅,好说不好听的,只能拿你用心这事儿当掩护。”
杏黄也笑了:“不过他们倒是舍得下本钱,这几样首饰粗粗估算也得大几百两银子呢。他们给咱们这么重的礼物做什么?”
孟蝶:“混个好印象呗,以后我这边再有什么好东西,你们若是顾念着这首饰的情份,给说两句好话,我说不定下次还能想起他们,他们不就赚了?便是你们不说好话,有这个首饰的情份在,不说坏话,他们也不亏。”
杏黄切了一声:“他们这心眼子可真多。”
孟蝶笑了:“心眼子不多怎么做买卖?做买卖本就有赔有赚的不容易,压在他们头上的那些官员更是哪个都不好相与。”
杏黄想了想:“还是方子卖便宜了,我今儿特意问了露微姐姐,她说咱们大易朝现在有六百多个县,奶香面包本钱六十文,商家卖一百文一个,这个价格把铺子开在县城绝对可以,稍微有点闲钱的普通百姓偶尔给家中的老人孩子买一两个解馋也不会影响家里生计。一个县城的铺子一年赚个三四十两银子绝对没问题,再加上府城也可以开面包铺子,五年时间赚一万银子可太轻松了,到时候他们白得俩方子,换我我也大方。”
孟蝶失笑。
得了发糕的方子,杏黄这一次做出的蛋糕果然更加松软,孟蝶吃得赞不绝口。
玫红悄悄的吐了个舌头,她是没吃出来这用蒸过的面和不蒸的面做蛋糕到底有什么区别。
蛋糕问题得以解决,奶油方面依旧进展的不顺利,不过只是做奶油蛋糕不顺利,在孟蝶的指点以及杏黄的钻研下,短短几日的功夫成功做出了奶油布丁,雪媚娘,蛋糕卷,毛巾卷等等一系列小甜品。
每次做出一样甜品,孟蝶都会派丫鬟们送往各方各处请大家先尝尝。
这一日请安的时候吴氏就忍不住说:“自打蝶丫头开始研制甜品,隔三差五的给我们送,昨儿连茗儿都说发福了。”
方氏:“给你吃你还不愿意了怎么着。”
吴氏满脸痛苦:“发胖你能受得了?”
方氏顿时不吱声了。
周氏一甩帕子:“我每天吃的时候都特别特别开心,吃完了晚上看着自己身上的肉就忍不住的想,明儿蝶丫头再送来我高低不吃了。然后等蝶丫头再送来的时候,我又吃得比谁都欢。”
哈哈……哄堂大笑!
孟蝶笑得不怀好意:“我那儿今儿可又做出了一种甜品,几位婶子你们到底要不要吃呀!”
吴氏痛苦扶额:“要,必须要。”
周氏恶狠狠的:“再胖我也吃。”
这下屋中的笑声几乎能掀翻屋顶。
侯夫人笑得前仰后合:“那哪叫胖啊!那叫福气。”
没过几天,范嬷嬷就将打造好的首饰拿了回来,孟蝶直接将首饰赏了下去,四个粗使的婆子和丫鬟,每人一对儿手镯,两根银簪子。
梨儿拿着自己打造的那根银簪子来到厨房:“木嫂子,厨房有没有猪皮?这两天我们二奶奶又不爱吃东西,昨儿大夫看了看说是内火旺阴液损耗,让熬猪皮冻吃。”
木有福家的立刻道:“有的有的,这个天天都有新鲜的,我们厨房这边给二奶奶熬也行。”
梨儿笑道:“那可太谢谢了,正好杏黄姐姐这些日子也忙。”说着梨儿给了木有福家的二两银子:“先熬三天试试。”
木有福家的推辞:“这猪皮算是边角料,厨房不对账的。”
梨儿:“熬这猪皮冻可得不少柴火,婶子到时候恐怕还要单独安排个人熬制,这人原本的活儿不就落到其她人身上了,这点银子去了柴火钱给大家买杯茶吃。”
木有福家的这才收了银子:“谢谢二奶奶,谢谢梨儿姑娘。”
梨儿瞅了一眼见自己嫂子没在忙:“嫂子。”
吴娘子立刻道:“姑娘,什么事儿?”
梨儿从怀里拿出那根银簪子:“前几日得了赏银,我请范嬷嬷给娘打根银簪子,最近我忙暂时不回家,你回去的时候给我娘带回去。”
吴娘子接过簪子:“还是我们姑娘孝顺,母亲得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梨儿笑吟吟的:“那我先走了。”
等她走了,厨房里就有人道:“二奶奶可真大方,刚我瞧梨儿姑娘耳朵上的坠子,是金子做的吧,还坠着颗珍珠,圆圆溜溜的。”
木有福家的一笑:“二奶奶是大方,梨儿姑娘也是会当差,要不怎么能拿到这赏?”
又一名妇人捧着:“嫂子说的是正理儿,这梨儿姑娘出落的越发漂亮水灵了,人也瞧着稳重,将来也不知道谁家小子能有这个福气。”
木有福家的:“梨儿是不是还没许人家?”
吴娘子笑了:“没呢,上次母亲提过一嘴她的婚事,她说不急,最近忙着呢。这不,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
晚上吴娘子将这根银簪子给了赵氏,赵氏欢喜得要命,连忙插在头上,对着水里自己的影子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还是我们梨儿有孝心。”
吴淼也乐呵道:“还有本事,没有本事哪就能得赏钱,一出手就是银簪子呢。”
吴娘子笑了:“我们姑娘是有本事,今儿她耳朵上戴的耳坠子,我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是金子做的,可精巧了。”
赵氏越发得意:“梨儿果然有福气,瞧瞧,这不就穿金戴银起来了。”
二丫一扭身出去了,吴娘子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明白,这都是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一个勤快和气,一个却是又懒又心比天高,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吴叔,赵婶子。”
吴淼出去:“平小子,你怎么来了?”
马平一笑:“我们家在农村的亲戚昨儿运气好捡了好些山菇,给我们家送了些,我记得吴叔你也喜欢,就送过来点,您也尝尝鲜。”
赵氏接过盆,将蘑菇倒入自家的盆里:“这蘑菇瞅着可这不错。”
吴淼:“你有心了,还想着我,来来来,进来,今儿晚上在我们家吃。”
“吴叔,不了,我家里的饭也好了,就等我回去一块儿吃呢。”
吴淼笑呵呵的:“那行,我不强留你了,你没事儿就过来坐坐。”
“诶。”
赵氏看着马平的背影:“这小子倒是不错。”
吴淼一撇嘴:“你别瞎胡咧咧,不错什么不错?凭他也想惦记咱们家梨儿?别给你两个蘑菇就犯傻。”
赵氏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好心给咱们家送蘑菇,原来是惦记梨儿,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家里有没有三两米。我梨儿认识字又在二奶奶手底下当差,以后肯定是要嫁给管事的。”
吴淼:“这话才对。”
梨儿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她现在非常好奇猪皮冻的作用,不单单是她,露微杏黄她们同样好奇,就连最先提出这个想法孟蝶也是有些好奇的。
次日一早,厨房那边就送来一盘切好的猪皮冻,各种小料则是装在各个小碗小碟中。很是精巧细致。
杏黄拿出冰过的奶油:“里面真要加猪皮冻啊?”
孟蝶看了看:“糖你正常加,猪皮冻你先少加一点点。”
露微也有些犹豫:“不会腥吗?”
杏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皮冻送入口中,细细品了品滋味儿:“厨房用了心,一点儿也不腥,那我就试试。”说着重新换了双筷子夹了块猪皮冻放入奶油中。
孟蝶看着杏黄打发的动作,也有点紧张,梦中做蛋糕时用的打发奶油,都是加了吉利丁片的,是因为里面的胶可以让奶油更好的凝固在一起,这里没有吉利丁片,孟蝶就想起猪皮冻,猪皮冻中同样富含胶质,那么是不是可以起到吉利丁片的作用?
在杏黄的手中,奶油渐渐被打发起来,也显得越来越硬挺,与原本绵软轻盈的奶油在外观上就存在了一些细微差异。
杏黄停下手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确实硬了一些,不过还是一样的顺滑。”说着给孟蝶也挖了一小块儿。
孟蝶尝了尝,这个度做慕斯蛋糕正正好好。她的奶油蛋糕终于成功在望。
“范嬷嬷来啦。”
孟蝶看向窗外。
范嬷嬷很快挑帘子进来:“二奶奶。”
孟蝶:“今儿怎么这么早?”
范嬷嬷:“昨儿睡的早,今早早早就醒了,就先来回二奶奶。王庄头说,育婴堂的房屋不够了,是继续扩建呢还是暂时先不收养了?想请二奶奶给个示下。”
雪青震惊:“当初二奶奶的图纸我看过,好多房间呢,这就都满了?”
范嬷嬷点点头:“连续旱了两年,不少人家都撑不住了。要不庄子那边今年也不能买下那么女子。”
孟蝶长叹一句:“扩建吧,给口饭吃而已,废不了多少银子。”
范嬷嬷迟疑一下还是道:“王庄头说原本请的先生请辞了。”
孟蝶:“那就再请一个是了。”说完又觉得不对,正常请辞范嬷嬷哪可能特意说了一回:“这里面可是有什么问题?”
范嬷嬷一脸不悦:“因为最近育婴堂收养的全是女娃,那先生说哪有教女娃娃念书的,嫌弃有辱斯文就请辞了,王庄头原也打算再请人,可一听说是教诸多女娃念书就都不愿意来。”
杏黄气笑了:“呸!有银子还不赚,真是蠢货。”
雪青垂眸:“最近收养的全是女娃?”
范嬷嬷:“是,全是女娃,就是弃婴也都是女婴。”
孟蝶缓缓沉下脸,冷笑一声:“学堂之中无罗裙,弃儿塔中无男婴。”
屋中氛围一滞,众人皆沉默。
范嬷嬷见孟蝶面色不虞,赶紧转移话题:“还有件事儿也要回二奶奶,柞树林里面的蚕开始结蚕茧了,大家将蚕茧收回来,粗粗一统计,就是如同二奶奶说的那样散养的,最少都能收回一半儿的蚕茧呢。”
孟蝶一愣:“这么多?”
范嬷嬷一笑:“二奶奶猜猜为什么这么多?”
孟蝶:“这还用猜吗?定然是她们用了心,只是具体怎么操作的我可猜不到。”
见孟蝶重新露出笑颜,屋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范嬷嬷笑道:“二奶奶出的这个放蚕的法子,只要人不傻都能猜到就是给那些妇人养身体的,那些妇人心里感激二奶奶,也都不是白眼狼,各个尽心尽力的。”
“她们央着王庄头在柞树林边上搭了草房,白天晚上的守在那里,只要眼睛能看到的,对蚕不利的东西,都被她们给想办法弄走了,这蚕剩下的还能不多?”
孟蝶:“在山上搭草房不太安全吧。”
范嬷嬷:“咱们庄子里的山全部巡视过,没有大型猛兽,只有一些小动物,住在草房里的人每次都不低于四个,王庄头还给她们准备了铁钩子什么的,也定期派人检查巡视,绝对安全无虞。”
孟蝶看向雪青:“这回有了丝,你可以研究那毯子怎么做了。”
雪青一笑:“我前些时央了范嬷嬷给我买了一些柞蚕丝,织了块帕子,我去拿来。”
杏黄恍然大悟:“原来她这些日子偷摸织了帕子,我说呢,怎么最近总是不见人影。”
孟蝶:“咱们这院子里有织布机?”
露微一笑:“咱们这院子没有,侯府有的,雪青过去织一块丝绸可太容易了。”
孟蝶:“我怎么不知道?”
露微:“那边通常都是织一些麻布棉布什么的,只有几台织布机,也没有固定的织娘,更多的是府里谁乐意用就去用。”
孟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转头对范嬷嬷说:“请辞和请不来的先生让王庄头都记住,以后我们再有什么事也不请他们,他们来求我们也没门儿。至于先生方面,八两银子请不到就十两,十两请不到就十五两,我就不信请不到人。”
范嬷嬷笑道:“那肯定请得到,还是穷人多。”
露微冷哼:“就是,又不是人人都是陶渊明,就是陶渊明,也不瞧瞧人家是什么身份出身,学人家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怕先饿死了。”
雪青挑帘进来,将手中帕子交给孟蝶,孟蝶拿到手里眼睛就亮了,这丝绸帕子触感十分温凉顺滑,不过到底不如桑蚕丝细腻,给达官贵人做衣服还是差了点儿,小富人家夏日想必非常乐意穿。
帕子是湛蓝色的,颜色十分浓厚,四角处是回形纹,中间是暗红色的福字,这配色可谓是十分大胆,但是因为颜色非常正,碰撞在一起倒显得十分庄严肃穆。
孟蝶将帕子交给露微:“不是都说不好染色吗?你怎么染出的这个颜色。”
雪青一笑:“不好染色是不好染那些轻快的颜色,因为这东西本身的颜色就暗沉,浓重的色彩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我试了试,只要是浓重的色彩都没问题。”
孟蝶喜笑颜开:“那可太好了,做成毯子本就是铺在地上的时候较多,颜色深一些反而正好。”
雪青:“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大概是丝更粗一些的缘故,我发现这柞蚕丝比桑蚕丝的透气性还要好,我打算把这个和桑蚕丝结合一下,试试能不能做出比柞蚕丝细腻些的丝绸,那样夏日里穿肯定更凉快一些。”
孟蝶第一个支持:“好丫头,你这个想法好。”
雪青:“还得定做一台织布机,府里的织布机多是织麻布和棉布的,织这丝绸还是差了些。”
范嬷嬷立刻道:“我回去就去买织布机,最迟明天一早就给你送来,到时候我多买两款,你看着哪样用的更顺手。”
雪青想了想:“织麻布的就不用买了,麻太粗了,织棉布和织丝绸的每个买三台吧。”
孟蝶:“三台?”
雪青笑了笑:“樱儿和桃儿也会织布,手也巧,给她两各自带一台,一起做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想法。”
孟蝶:“这倒是,三人行必有我师,人多也力量大。”转头看向范嬷嬷:“这样,每样买四台,除了三台给雪青桃儿和樱儿,再有一台备用的,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上去试试。”
范嬷嬷:“这个法子好,我记下了。”
吩咐好事情,孟蝶匆匆吃过早饭直奔到凝萃馆,饶是脚步匆匆,到底还是来晚了,一进门温氏就问:“今儿怎么晚了?我刚才还打算打发人去瞧你,可是身体不爽利?”
孟蝶一笑:“没有没有,是杏黄又做出来一种吃食,我瞧着新鲜一时忘了时辰。”
金氏一挑眉:“又出新鲜吃食了?我要。”
孟蝶:“下午我就给你们送去,就当下午茶点吧。”
温氏:“好。”
下午的时候孟蝶给温氏和金氏那里分别送了几块小小的奶油蛋糕,吃得两人赞不绝口,要不是孟蝶一再强调不能多吃,曦哥儿和灿姐儿就要拿这个顶晚饭了。
次日一早请安的时候,还没等金氏说这个奶油蛋糕的事情,吴氏率先道:“蝶丫头,我听外面的人说,你把面包的方子卖了?”
这件事那些商户问过荣掌柜,能不能把从孟蝶手中买到面包方子的事儿说出去,荣掌柜得了孟蝶的吩咐,表示但说无妨,这十三家商户立刻就让人把这个消息扩散出去,也算是借着孟蝶的名儿先给面包打了一波广告。
孟蝶点头:“自己开铺子好说不好听,倒不如卖了省事。”
吴氏:“这面包好吃,我听说你卖了一万银子?”
孟蝶大大方方道:“十三家商户,我一家收了一万。”
吴氏没忍住吸了口冷气。
侯夫人笑了:“一家一万,那就是十三万,看来蝶丫头发了笔财,这样吧,今天晚上咱们全府上上下下都吃面包。”转头看向孟蝶:“这原材料我可不给报销。”又看向大伙儿:“今儿咱们也吃一把大户。”
金氏噗哧一笑:“祖母,只让她出面包岂不是便宜她了。”
温氏也道:“就是。”
侯夫人:“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金氏嘿嘿一笑:“昨儿二嫂身边的杏黄又做出来一种叫奶油蛋糕的甜点,那才叫好吃呢,我不吃面包,我要奶油蛋糕。”
曦哥儿也喊了一句:“我要奶油蛋糕。”
灿姐儿也跟着拍巴掌道:“我也要奶油蛋糕。”
侯夫人哈哈大笑:“看来是真的好吃,好好好,让你们二婶子给你们做。”
孟蝶笑吟吟的:“绝对没问题,我再做个奶油布丁。”
宁夫人道:“那你多准备一些原材料,后日我要到大长公主府,既然是新鲜的吃食,我去正好带些过去。”
大长公主府请了宁夫人过去,看来李琅的婚事基本就被定下了,孟蝶连连点头。
孟蝶这边被“吃大户”,李蔼那边同样被“吃大户”。
第88章
户部的人被孟蝶掀了老底收拾了一顿,秋日这回给边关的粮草在大长公主府的监督下,同样没有一丝纰漏,勇威侯他们派人稍微清点了一下后,一窝蜂的跑去李蔼的府邸。
所有人都知道李蔼的媳妇有钱,他们一定要去看看这回又给准备了啥,顺便弄点好吃好用的,那就更好了。
郑管事依旧先介绍,等他介绍完了范宏开始介绍的时候,这群亲兵一拥而上,还没等他们挤挤插插的找好自己的位置,勇威侯等一群人又来了,免不了更加拥挤。
勇威侯也挺着急,不过他到底还要脸,没跟着挤挤插插的,只是伸着脖子瞅着。
“酒味儿?”
“你鼻子出问题了吧?怎么能有酒味儿。”
“我也闻到了,绝对是酒味儿。”
有些人鼻子特别灵,循着味道就找到了装酒的马车,范宏赶忙阻拦:“哎呦呦,这可不行。”
李蔼吃惊不小:“真是酒?”
范宏苦着脸:“二爷,二奶奶在书上看说是用高度酒洗伤口能降低化脓的几率,就特意蒸馏出这些高度酒,这酒的度数超级高,直接喝会烧伤喉咙的。”
李蔼抬腿给挤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一人一脚:“听到没,这酒不能直接喝,洗伤口用的。”
有人不死心:“要不咱们兑点水或者低度酒喝?”
李蔼笑骂:“滚蛋。这酒一会儿就般我屋去,除了军医,你们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点儿。”
一片哀嚎声响起。
范宏擦了一把汗:“二爷,今年京城又旱,长得好的甜菜又需要留种,今年的白糖没有去年多。”
李蔼:“这么多已经够了。”
范宏又指着另外的马车说:“二奶奶看二爷的信,说这边晚上寒风极大,正好庄子上养了不少羊,这里都是熟好的羊皮,二爷无论是铺床还是做皮坎肩什么的都挺抗风。”
勇威侯眼睛一亮:“这么多皮子,这下大家伙儿晚上睡觉能更暖和了。”
李蔼用鼻孔哼了一声。
勇威侯表示没听到。
“呦,这边的小盒子里都是啥,上面咋还有字儿,写的啥呀?”
“范总管,这里面是啥?”
范宏笑呵呵的:“上次露微姑娘来,不是有些人向杏黄姑娘点了自己喜欢的吃食吗?这就是杏黄姑娘做的了,上面的字儿是每个人的名字,到时候按照名字来领就行了。”
“卧槽!你们待遇这么好的吗?还能点吃食。”
“这群小子也太好命了吧,赶紧分了分了。”
“分了分了。”
别营的亲兵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哪怕是勇威侯手底下的同样是羡慕的泪水从口里流出来。
这一下不但李蔼被打劫,杏黄给他亲兵做的吃食也被瓜分一空。
这次孟蝶送来的东西样式格外的少,但是送来的东西都格外的实用,量也大,也很明显,不是全给李蔼的,而是给李蔼拿去送人的。
勇威侯忍不住再次感叹:“这祖坟绝对冒青烟了,要不这小混蛋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李蔼没吭声,就是那笑容吧,众将官一拥而上揍了他一顿。勇威侯倒是没动手,他叫好来着。
李蔼这边被吃大户后还被揍了一顿,孟蝶这边被吃大户后,下人们对面包是赞不绝口,主人们也没有不喜欢奶油蛋糕和奶油布丁的。
宁夫人去大长公主府,这几样东西同样得到了大长公主的喜爱,直夸孟蝶手巧。与此同时,李琅的婚事终于定下,正是大长公主的嫡长孙,现任前线三军统帅勇威侯的嫡长子,勇威侯世子华安康。
能嫁入勇威侯府,宁夫人极为满意甚至是激动的,在这门亲事中,李琅是妥妥的高嫁。
勇威侯府与勇毅侯府起点是一样的,看这封号就知道了,但仅限于李二柱第一代,从第二代差距就出来了,第二代勇毅侯才干平平,娶了荣国公府的嫡长女,那差不多也算是平娶,第二代勇威侯那也是帅才,所以太/祖皇帝才将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他,他做了驸马爷。
他这位驸马爷可不是前朝那样容养的小白脸,人家是绝对的实权派,他自己又有能力,经常领兵打仗,立下无数战功。
通常按照大易朝的规定,爵位一般都是袭三代,比如说勇毅侯府,李二柱本身是侯爷,他的儿子李宝也是勇毅侯,他的嫡长孙李括也会是勇毅侯(现在的勇毅侯世子),然后爵位到这里就完事了,李茂作为第四代是没有爵位的。等李括和宁夫人去世,侯府都会被朝廷收回。
勇威侯府不同,驸马爷立下无数战功,先帝自然不能亏待功臣,他家的爵位又能承袭两代。
所以作为第四代的李茂没有爵位承袭,同样作为第四代的华安康是世子,不但他有爵位,他将来的嫡长子同样有爵位承袭。这还是第二代勇威侯赚下的家业,等他亲爹现任勇威侯这次打胜班师回朝,还指不定要得什么封赏。
要么怎么说李琅高嫁呢,虽然名义上都是侯府,内里的前程是完全不同的,也是李琅运气,在这个女子未嫁前看父兄的世道,她的父亲没本事,她的亲兄长却在她议亲的年纪立下赫赫战功,掌握了实权,实在是太给她加分了。
她自己本身又好,能立得住,最终才嫁入真正的权贵人家,一辈子荣华富贵皆有保障。何况勇威侯府的门风也是一贯的好,宁夫人又怎能不开心。在这个时代,如同孟庭义那样考虑孙女生活舒不舒心的终究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家只觉得女儿能生活无忧,男方门风又好,那便是好姻缘了。
这亲事一定下,别说是宁夫人大房这边高兴,就是另外几房同样高兴,现在大家都住在一起,李琅能凭借李蔼得到好姻缘,其余几房也未尝不可,不管怎么说,有李蔼这个兄长在,他的弟弟妹妹,堂弟堂妹在亲事上总归是让人多看重几分的。
孟蝶同样高兴,各种奶油蛋糕都做出来了,她立刻吩咐荣掌柜清仓,将胭脂铺子里面的胭脂水粉全部打折出售,月底依旧没卖完的就送到庄子里,给那里的人使用。铺子则是按照她画的图纸重新装修。争取在腊月的时候重新开门迎客,那时候就不是胭脂铺子了,而是甜品铺子。
荣掌柜得了指示,立刻风风火火开始行动。
樱儿开开心心的跑进来:“二奶奶,范总管回来了。”
露微众人瞬间满脸兴奋,不为别的,二爷的信可太有意思了。
范宏依旧在廊下回禀:“二奶奶,二爷那边一切都好,这是二爷的亲笔书信,二爷还给二奶奶准备了一些小物件。”
原本兴致勃勃等看信的孟蝶和众丫鬟都一愣,孟蝶问:“小物件?什么小物件?”
范宏先将信件给了范嬷嬷又冲着院子那边一招手,四名小夭立刻进来,其中一名捧着一个黑色盒子,三名抬着一个原木色的盒子。
孟蝶估算了一下指着大厅中一块空位:“原木色的放那儿,黑色放桌子上就行。”
原木色的盒子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这下别说是丫鬟们,就是孟蝶也好奇得不得了,这确定是小物件?
范宏道:“黑色盒子里是一种晒干后的花卉,有安神的功效,放入软枕中晚上睡觉枕着睡会睡得更加安稳。”
安神、花卉。孟蝶心中一动,抬手打开盒子,特殊的香味儿奔涌而出,盒子里果然是一片紫蓝色。
范宏道:“二爷说这花卉名叫薰衣草,是从南边儿解忧公主薰衣草园采集的。”
孟蝶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露微身上。
露微大大方方道:“春天那会儿我过去的时候是说过那么一嘴,说是一入夏二奶奶就睡得不安稳。二爷有心了。”
其余几个丫鬟纷纷窃笑。
孟蝶忍不住老脸一红,指着原木色盒子问:“这里面又是什么?”
范宏:“这里是花种,这个花种比较特别,保存的是宛如大蒜样儿的根部,需要埋在沙土中才行。”
杏黄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花儿?好看吗?”
范宏:“这花叫……”范宏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呦,叫什么香来着……”
孟蝶:“郁金香?”
范宏长出了一口气:“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还是二奶奶有见识。这花儿有化湿辟秽的功效,花朵也鲜艳大方,五颜六色的。”
众丫鬟再次窃笑不止。
孟蝶目光再次悠悠的看向露微。
露微理直气壮:“二奶奶一到秋日就吃不下去饭,大夫说脾胃有些湿,这花儿能化湿岂不是正好对症?”
孟蝶无奈扶额。她不就是说喜欢五红大绿五颜六色的菊花么。
范宏扫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见范嬷嬷也在捂嘴偷笑,心中高兴:“二爷得了甜菜和西瓜的种子宝贝得不得了,亲自在城里选了两块极好的地方,说是明年开春就按照二奶奶信上写的方法种植。”
面对众多丫鬟的目光,孟蝶这一次面色如常,甜菜种子现在那么珍贵,李蔼重视一点怎么了?谁都得重视,与是不是她给的没有关系,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走这一趟辛苦了,回去多休息几天。”
“谢二奶奶。”
范宏同范嬷嬷离去。孟蝶打开蜡封的信件,里面出现分成三叠的纸。随便打开一叠,里面写的正是郁金香的种植方法。
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无法详细说明需要多少温度,李蔼就将阿克苏和京城这边的温度换算了一下,十分用心,属于让人一看就懂的那种。
孟蝶瞧完,转手将信件交给露微。
露微看了看:“二奶奶总是怕冷,咱们屋里除了火坑还有炭炉,温度我感觉着不比杏花开的时候低,种植郁金香正好。”
孟蝶:“郁金香是有毒的,包括花香也不太好,不适合在室内种植。”
露微一顿。雪青一笑:“怪道都说是药三分毒呢,果然如此。”
杏黄也道:“通常有一点儿毒性的药物药性更好些,大概就是以毒攻毒?”
玫红湖绿和梅儿她们各个肩膀抖动。
孟蝶忍不住再次扶额,她的丫鬟们是彻底都叛变了。
打开第二叠信件,这一封是众人期待的乐子信件,孟蝶哈哈大笑后将信件将给露微她们。露微等看完之后同样哈哈大笑。
杏黄:“这怎么走的,怎么还能掉坑里呢。”
玫红:“这个我知道,晚上走路的时候,发光的地方其实是水坑,黑黝黝的地方才是正经地面。不太熟悉的人,可不就容易踩坑。”
桃儿:“不止呢,我估计他们其中还有雀蒙眼的,我以前也有,最近两年不知什么原因倒是好了起来。”
梅儿揉着脸:“这个也好好笑,好个锤子,哈哈哈哈。”
杏黄:“对对对,我也看到了,魏游击说好个锤子,屠都司竟然真以为送去的兵器里面有好锤子,一通去翻找,哈哈……”
湖绿:“你还真别说,二爷若是不备注,我也以为说是有好锤子的意思,看了备注才知道,在川蜀那边这是略带鄙夷的意思。”
玫红:“以前有人说别的地方方言听不懂,我心里还不愤呢,想着就是说话呗,有啥不懂的,这会儿我算是开了眼了,就我这样儿的同人家说话,怕不是要闹更多的笑话。”
孟蝶听着她们说笑,打开了第三叠的信件,让孟蝶十分意外,这里面竟然有一张李蔼自己绘制堪舆图。
有了这张图配合着初夏那会儿露微带来的信件,以及这次李蔼信件中的解释,孟蝶终于理清了前线问题。又为什么会打这么久。
易朝东面几乎都是海岸线,水师强悍,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南面有一部分有十万大山做阻隔,剩下没有的那部分紧邻的国家都比较弱小,而且那边很热,物资丰富,大多数人都吃得饱,自然也就没啥征战。
大易朝和前朝的边关重中之重都是北面和西面,北面是蒙古,前朝的时候几乎是连年征战,但到了易朝,这种情况就彻底改变了。
易朝的太/祖皇帝与当今都是颇有才干的,他们从不固步自封,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比如说同蒙古人做生意。
同样是做生意,前朝的朝廷明明喜欢人家的马,肉和牛羊皮,偏偏还一口一口匈奴,一口一口野蛮人,说人家不开化等等,斜着眼睛看人。结果就是蒙古各个部族谁也不同他们做生意,缺茶叶和铁器了,就来进犯边关,抢一把就跑,彼此间都死了不少人,各有损失。
本朝尤其是当今不同,尊重人家的习惯习俗,人家想要的茶叶和铁器他也都绝对的保质保量,有他这样的榜样,鸿胪寺的官员们哪敢斜着眼睛看人?对来使都非常热情,在定互换的东西时,整体来说也是非常公平的。北面就这么安定了下来。甚至越来越热闹繁华。
不过蒙古各个部族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碍于人少的关系彼此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战,但是不代表他们一条心,有愿意同易朝做买卖喜欢安稳日子的,自然也有好战分子想要不劳而获的。
他们由于其他友好的部族没办法同易朝开战,因为他们在北面开战,易朝绝对不会再同他们任何部族做买卖,那时候喜欢安稳过日子的自然对他们怨气横生,说不得会帮着易朝攻打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另外寻找进攻的地方。
易朝西面,这边也有国土较为广大的国家,并且物资也不算特别丰富,觊觎易朝境内丰富的物资不是一天两天,他们攻打易朝,蒙古那些剩余的好战分子自然而然的就同其搅合在一起。联合出兵。
而阿克苏这个地方,因为自然气候原因,绝对是地广人稀,从投入和回报的角度看,这里是属于赔钱的,税收收不上来那么多,反而要派大量兵士驻守。
但是这里战略位置也是毋庸置疑的,一旦被人从阿克苏这边攻入,那么对方完全可以凭此直接攻入中原腹地,这里是易朝绝对的西大门,不容有失。
抛开这个问题,阿克苏还有一个好处,京城这座城里生活着几百万人口,阿克苏这座城里只生活了将将十万人口——大多数还都是随军的家属。
战事一开,阿克苏中的非兵士只用了三四天的功夫就迁移到了别的城内,基本上影响不到正常的生活。并且阿克苏因为地少人稀以及气候的原因,周围开垦出来的农田并不多,基本全是荒地。在荒地上开战,这又免除了一项损失。
李蔼把所有的一切都写的很详细,甚至孟蝶还知道了李蔼是怎么在军中崭露头角的,当年城破的那次,破的是陪城,陪城陪城,就是阿克苏的前锋城,纯粹的打仗用地。
几国突然联合,大军压境,陪城被围成了一座孤岛,李蔼同几个进入军中后就关系不错的人拼死冲出陪城给阿克苏这边送了信儿,也幸亏他们送信及时,勇威侯才先一步各处调兵以及八百里加急将求救信送回京城。
不过陪城到底是破了,那一场战争,陪城内士兵九死一生,李蔼当初熟悉的战友有十几个,最后算上他只活下来三个人。
孟蝶看着信件,看着舆图,眼角不免有些湿润,一将功成万骨枯,以前只觉得这句诗是悲凉的,这一次孟蝶发现所谓的悲凉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无尽的揪心痛苦才是这句话真正的底色。死去的人可以化作枯骨,无尽的痛苦属于千万活人。战争何其残酷,能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又是何其幸福。
晚上上床之前,孟蝶问露微:“上次你去前线那边,得夜盲症就是雀蒙眼的多么?”
不用回忆,露微立刻道:“多,别说是普通兵士,就是二爷手底下的亲兵,还有一些将领也有得这个的,不少人说是雪看多了伤了眼睛,也有说天太冷冻坏的,还有说那边晚上本就特别黑,看不清楚也正常。不止我们这边这样,听他们的谈论的时候,说是敌军也看不清楚,所以晚上很少有大规模开战的时候,最多就是少数人搞偷袭。”
孟蝶点点头,上床上躺下,眼睛盯着被露微放下来的床幔,哪怕今天晚上不是满月,月光经过了窗户和床幔的双重拦截,床内一片昏暗,隐隐约约她还是能看清一些东西,她是没有夜盲症的。
也是,她从小锦衣玉食,怎么可能缺乏维生素A。这年月得夜盲症的人,很少是因为先天性的,大多数都是因为缺乏维生素A造成的。
孟蝶翻了个身,她记得动物肝脏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如果李蔼手下的大部分兵士不再有夜盲症,那么去偷袭敌国的军队是不是就能大大提高成功率?
次日一早露微服侍孟蝶起床,瞅了一眼微微凹进去的枕头:“二奶奶昨晚睡的可好?”
孟蝶有些无语:“我若是说不好呢?”
露微直接反驳:“那不可能,二奶奶今儿醒的比平时早一刻钟,精神头儿还十足,一看就知道昨晚睡的沉睡的好。”
孟蝶:“知道还问。”
露微窃笑不止:“看来这薰衣草果然助眠。”
孟蝶不搭理露微,洗漱过后坐在梳妆台前:“杏黄,你说过这做奶油的蛋糕的手艺交给谁比较不错?”
杏黄:“二奶奶原不是说先让我去铺子里支应一段儿时间吗?然后慢慢挑选合适的人选。”
孟蝶:“我改主意了。”
杏黄:“奶油蛋糕不难做,只要手脚麻利的平日做过面食的就行。我这里倒是有个人,不过二奶奶担心她被人哄了去。”
孟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宁夫人在海商手中买的镜子,只有一尺左右的圆镜子就要二百两,这还是降价之后的价格:“你说的是范嬷嬷的女儿月莲?”
杏黄:“是她,她干活儿麻利又干净,做吃食正好,是范嬷嬷的女儿,忠心自然也是肯定的,只是二奶奶说她没心眼,怕她容易被人哄了去。”
孟蝶笑了:“那种画外音她听不出来,也不会保守一些隐含的秘密,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方子倒是不怕,她肯定能严守秘密。你就教她吧,然后铺子那边她去挑大梁。”
杏黄眉开眼笑:“诶,我立刻让桃儿去一趟范嬷嬷家。”说完人就跑出去了。
第89章
范嬷嬷一家子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是满满的开心,这可是秘方,孟蝶肯将秘方交给月莲,这说明对她是绝对的信任。
将月莲送到荣掌柜铺子这边,范嬷嬷忍不住又叮嘱道:“这是秘方,一个字都不许往外透漏,但凡说出去一个字,看我不打你折你的腿。”
月莲笑嘻嘻的:“娘,您就放心吧,别人同我拐着弯儿说话我听不出来,打听方子我还听不出来吗?我肯定不会说的。”
范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同杏黄学,可不能辜负二奶奶栽培你的苦心。”
月莲:“知道啦,知道啦。”
不得不说杏黄的眼光极准,不过小半个月杏黄就眉飞色舞的同孟蝶汇报:“月莲的心思巧,手也巧,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做出来的那些东西,造型都可好看了,她还弄了一点儿水果奶油蛋糕。”
孟蝶很是意外:“水果奶油蛋糕?现在都腊月了,还有好吃的果子?”
露微同样疑惑:“正当季的时候好吃的果子都不多,这会儿还有?”
杏黄摇摇头:“她用的果子也都是酸涩的居多,她那意思就是我们的奶油蛋糕好吃是好吃,可是多吃几口也会腻的,她说吃腻的时候吃一口酸涩的果子正好去腻,还别说,我尝了尝后发现这样吃更爽口。”
孟蝶:“这想法真不错。”
杏黄:“今儿一会儿要吃晚饭了,我回来就没带,明儿一早她说往府里送些呢,大家正好也都尝尝。”
孟蝶也颇为兴奋:“选的那几个跟着干活的婆子都怎么样?打发奶油是个力气活儿,总不能一直让月莲干,还是得有换手的。”
杏黄噗哧就笑了:“换手的那必须有,月莲和王庄头的长子王祥看对了眼,估计年后范嬷嬷就能来回两人的婚事,现在王祥帮着打发奶油呢。”
孟蝶瞪大眼睛:“他们两个看对眼了?”说完看向露微:“既然年后就是好事儿,你抽空帮我备一份嫁妆出来。”
“诶。”
杏黄又说:“王庄头那边也在考察两个婆子,一个是被赌鬼儿子卖了,一个是家里人生病接连去世,两人也算是孑然一身了,也不打算再嫁,她们若是还可以,以后打发奶油的活儿就给她们,这样四个人轮着来,也就废不了多少力气了。”
孟蝶一挑眉:“赌鬼儿子?她儿子呢?”
杏黄冷哼一声:“拿了卖娘钱后又去赌,输了之后又没钱就借了高利贷,最后被人打断了腿,死了。”
孟蝶:“活该。不过死了也就罢了,不然有个赌鬼儿子是万万不行的。”
杏黄重重的一点头。
雪青挑帘进来:“二奶奶,杏黄那边有好消息,我这边也有好消息,您猜猜是什么?”
孟蝶想了想:“上次我听你说你想给给柞蚕丝染秋香色,这是染成了?”
雪青嘿嘿傻笑了一会儿:“秋香色我早有预感能染成。”
樱儿从外面挑帘进来,手里捧着一块颜色极为鲜亮的绸缎。
孟蝶睁大了眼睛。
雪青将绸缎拿在手中:“嘿嘿嘿嘿……是胭脂红,胭脂红被我染出来了。”
孟蝶接过雪青手中的绸缎,仔细摸了摸,比不上桑蚕丝细腻,看来这就是纯粹的柞蚕丝,并不是桑蚕和柞蚕混合织成的。
露微几个人也凑过来:“这胭脂红的颜色可真正。”
“颜色正不说,我瞧着颜色也很均匀,不仔细了瞧,完全看不出同桑蚕丝的差别。”
孟蝶细细看过:“我记得这柞蚕丝最大的特点除了桑蚕丝粗,还有就是暗沉,故此浅淡的颜色除了挂色费劲儿外,就算染出来也都不大好看,你这怎么染出来的。”
雪青又笑了一会儿才道:“这块儿丝绸我原是想染成秋香色的,不想染坊那边给我送错了颜色,给我送来了鹅黄色的染料。桃儿以为我不死心,还想试试浅淡的颜色,没多想就给染了,出来的那个颜色哦,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樱儿噗哧一笑:“桃儿还说,雪青姐姐,这下你死心了吧。”
雪青:“我当时真的懵了,问了问才发现是个误会,桃儿又心疼的要命,说这么好的绸缎让她给毁了。我说不会毁的,染色坊哪天没有染坏的布,这又不是染的重颜色,浅淡的颜色好改。她这才不心疼。”
“后来我本想直接染成黑色的,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觉得横竖已经这样了,不如再试试别的,没成想,这胭脂红挂色挂的那叫一个好。”
孟蝶恍然,想起来梦中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曾经有一段儿时间很流行染头发,有些人的发质很黑,直接上浅颜色上不去,通常都是先漂白然后再上浅色,估计是差不多的道理。
露微:“应该是鹅黄色盖了原本的暗沉,胭脂红又比鹅黄色浓艳,盖住了鹅黄色。”
雪青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着,其他浓艳又鲜亮的颜色是不是也能这么染。”
孟蝶:“肯定能。”
雪青越发高兴:“不过我们是做丝毯的,用不到那么多鲜亮的颜色。”
孟蝶:“丝毯是用不上,做别的呢?这丝绸如此通风透气,我觉得以后产量上来了完全可以做绣鞋。”
湖绿:“这个好,夏天的时候随便走走脚里就出汗,我一天得换四五遍的鞋子,简直烦的要命,若是有了这么通风的鞋子,说不定能少出些汗。”
玫红取笑她:“谁让你是汗脚呢。”
湖绿不甘示弱:“夏天毕竟短暂,汗脚也比你这一到冬天就比雪还冷的脚强。”
玫红去挠湖绿的咯吱窝,两人笑闹成一团。
孟蝶:“明儿让范嬷嬷来一趟。”
露微:“二奶奶是想问海商那边都喜欢多大的丝毯吧?”
孟蝶失笑:“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前些时候我同范嬷嬷提过这件事,也不知道她打听到没有。”
露微同样笑了:“前几日嬷嬷同我说了,她说她打听了一圈儿,说是我朝之外的屋子大多十分宽敞,还有壁炉什么之类的我也没太听懂,不过倒是说了那边都比较喜欢大一点儿丝毯,大小差不多比一匹绸缎小点点就行。”
“这样。”孟蝶点点头:“雪青,咱们织成这样一块丝毯需要多久?”
雪青立刻道:“同织一匹绸缎差不多的。丝毯要锁边等等看起来麻烦些,实际上柞蚕丝粗,要比桑蚕丝织造的快上许多,两下匀乎匀乎,耗费的时间相差无几。”
孟蝶点点头:“我年前这段时间尽量绘制一些丝毯的样式出来,然后你好好挑选,看看哪种能制出来,过了正月十五你就到庄子上选几个人领着她们织出来一批,等海商来了,就让露微拿你们织出来的丝毯去同他们谈。”
雪青喜滋滋的应了声:“诶。”
孟蝶转头看向杏黄:“我也给你个活儿,最近庄子那边杀猪杀羊又杀鸡的,你把猪肝羊肝还有鸡肝都收集起来,然后试着做成菜,不要求有多好吃,主要是耐放。我那个糖水罐头你知道吧?把你做好的菜放进瓷盒里,用黄泥或者其它方法封好。看看不同的做法哪一种更耐放,最好是能放个五六个月的。”
杏黄想了想:“要能存储五六个月得一点点实验才行,那恐怕得用好些日子了。”
孟蝶颔首:“我让王庄头在那边给你准备好居住的屋子,你到那边也别自己忙活,挑两个人帮忙,不过要嘴严的。”
杏黄:“还是别了,现挑人未必能挑到好的,不如让梨儿同我过去吧,她平日里做吃食的手艺就不错,手也巧还勤快,有她跟着我也就够了。”
孟蝶欣然同意。
雪青:“要不我也去庄子上住吧。染成块的丝绸和布匹需要一把子力气,我染不了,但是将来我们织丝毯用的都是染好的丝线,染丝线我的力气足足够用,我打算去庄子那边尝试染这个。”
孟蝶好奇:“你怎么想起来染丝线了?想在多调配几个颜色?”
雪青否认:“不是想多调配几个颜色,我不准备从染坊买颜料,我打算请范总管寻摸几个在染坊工作过的人,咱们一起慢慢摸索着染出一些常用色的丝线就成。”
“二奶奶做这个柞蚕丝丝毯,咱们自己赚银子是次要的对吧?是想让北方的妇人也学了这本事,以后农闲的时候也能在家里织丝毯去卖,这样就能贴补家用,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孟蝶笑看众丫鬟:“看来我不但瞒不过露微,现在连雪青也瞒不住了。”
大家哈哈的笑。
雪青眉眼弯弯:“这不是有前例么?当初二奶奶大规模种植蘑菇就是想一些妇人以后在田埂地头种些甜菜,一方面可以在家熬点糖稀,一方面渣渣料可以养灰树花,无论是卖是吃总能添一道不错的菜。”
孟蝶颔首:“北方地区尤其是有山地地方多柞树,丝毯若是好卖,确实能让妇人们多一条赚钱的路子,还有里面的蚕茧味道也好,也补身体。”
露微这会儿也回过味来,看着雪青:“你是担心染坊那边出售的丝线涨价?”
雪青:“对,一旦丝毯好卖,保不齐那些染坊就会涨价,丝毯要用各种颜色的丝线织造,到时候普通百姓家自己养蚕缫丝,将丝线送到染坊,染坊狮子大开口,他们哪来的钱染线?”
“就算凑钱染了丝线,将丝毯织出来,那成本也会高不少。二奶奶想要做长久生意,丝毯的开价一定不会太高。如此卖价不贵,本钱又多,百姓还怎么赚钱。”
湖绿:“这种事还真有可能,我家里人以前说过,说很多行业都有商会的,到时候他们定好价格,谁也不能涨不能跌的。”
杏黄看向孟蝶:“这是不是也是垄断?就同我们当年买海鱼差不多,只不过二奶奶当年是把海鱼都买了,他们是联合。”
孟蝶颔首又欣慰的看着雪青:“真是出息了,这方面我还没想呢,你倒是想了个齐全,你说的有道理,一旦染坊那边同时提价,这确实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咱们若是能研制出一些常用的色调染法,到时候公布出去,就不用担心他们涨价。”
湖绿:“那会不会得罪他们?”
孟蝶嗤笑:“我还怕得罪他们?再说了,我只不过防着他们涨价罢了,又不是直接断他们财路,更何况,丝毯生意真的成了,他们一年又多了多少生意?”
“雪青,你若是想研究,让范总管找几个在染坊干过的伙计也行,若是研究不出什么,让他直接买几个方子就是了,我也不差这点银子。”这一刻,孟蝶十分欣慰自己的财大气粗。
雪青反倒有些迟疑:“买方子会得罪人吧?”
孟蝶毫不在意:“正儿八经买来的方子,他们还管我怎么用?再说了,若是他们都好好的不乱涨价,我就当没买过这个方子,他们若是涨价,那就别怪我翻脸。”
雪青安了心:“那我就先研究,同时也请范总管先留意着,我听说不同的染色坊染出来的效果不一样。”
孟蝶:“那就这么办。”
雪青看了一眼杏黄:“杏黄向二奶奶讨了梨儿跟过去,我也讨个人,让梅儿同我一起去吧,她平日里分派人手什么的,做得井井有条的。”
孟蝶自然满口答应,事情就这么应下,雪青和杏黄带着梅儿和梨儿离开侯府,到了庄子那边研究各种东西。
平日里孟蝶无论是请安还是去凝萃馆派差,总是几个丫鬟轮着带,尤其是杏黄,她经常做些小东西给各房送去,她这一走,各房的小吃食自然也就没了。后宅的众人瞬间发现了不同。
这日请安的时候金氏就问:“这几天怎么多是湖绿和玫红跟着你,杏黄和雪青呢?”
孟蝶打趣她:“你是想问杏黄还是想问雪青啊?”
金安阳嗔了孟蝶一眼:“这不是明摆着?还用问?”
其余人哈哈大笑,温氏也问:“杏黄呢?她平日里最喜欢做小吃食,好几天没接到你那边送来的小吃食,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孟蝶:“她和雪青都去庄子上了,要研究一种新鲜的吃食。其实也不算新鲜,我那个糖水罐头大家不是都说好,我想让杏黄研究研究别的东西放入瓷盒中,是不是也能保存很久。”
李玥满眼失望:“那杏黄岂不是短时间内就不能回来了。”
其余人纷纷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孟蝶噗哧一笑:“回来,她隔个三五日就会回来,这一次是刚去所以多待了几天,昨儿露微还说,明后日杏黄就回来,还说要带好吃的玩意儿呢。”
李琅,李玥,李瑜等一众小姑娘欢呼一声。长辈们稳重一些,也忍不住露出笑意。食色性也,人生在世,唯美食不能辜负呐!
从正房回来,温氏就跟随宁夫人去了东跨院。
温氏知道宁夫人一会儿还要出去应酬,直接切入正题:“母亲,弟妹那里是不是应该添些人手?说起来她得了诰命夫人的时候就应该添人手,谁家的诰命夫人身边只有一个大丫鬟的。我知道她是怕我面上不好看就一直没吭声,我也知道她的心意就也没吭声,可这终究不是个事儿。”
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其实我也想过这件事,正如你说的,谁家的诰命夫人身边也没有只一个大丫鬟的,只是我想着,我若是说出来反倒是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番情意。”
温氏:“我也是不想辜负她的这份情意一直这么过着,私下里我却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一个让她无法推托的好机会。这回机会可算是摆到眼前了。”
宁夫人乐得很:“确实是这样,我今天就让郑嬷嬷过去那边问问,雪青和杏黄都不在府里,她身边只有三个得用的,这同过家家有什么分别,必要给她添几个人。”
婆媳二人交换了一下想法,宁夫人立刻就派郑嬷嬷去了孟蝶这边,其实她也有心给孟蝶添人手,堂堂二品夫人身边就一个大丫鬟,说出去实在不好听,也会被别府的人笑话。只是她也顾念着温氏的感受,如今温氏自己提出,再好不过,哎呀,两个儿媳是真省心。
孟蝶这会儿正在设计丝毯的花样子,已经画完两张了,都是大易朝这边常用的花样,看着绘制了一半儿的第三幅,笔尖停在半空:“露微,你打发个人去范嬷嬷那里一趟,让她收集一些描写海外风土人情的书籍,让她把这事儿也同大哥说一下,大哥在翰林院,那里的书是最多的。”
“诶。”露微刚一到院子里正巧见郑嬷嬷进来:“郑嬷嬷怎么来了,快请。”
孟蝶听到声音放下笔,离开书房回到卧室。她怕冷,这会儿住的是有炕的屋子。
郑嬷嬷进屋给孟蝶行礼,得了座儿后道了声谢。
孟蝶:“郑嬷嬷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我记得今天母亲要出去应酬?”
郑嬷嬷一笑:“现在天儿渐渐冷了,大家基本都是中午开席,还有会儿时间呢。今儿我来是大奶奶向夫人提议,说是二奶奶这边雪青和杏黄都不在,应该添几个人手了。”
孟蝶一顿:“也好,不然还真有些支应不开,不单单是雪青和杏黄去了庄子,梨儿和梅儿也跟着过去了。”
郑嬷嬷:“呦!一下子离开四个,那这回得多添几个。”
孟蝶:“又不是不回来了,哪用得着那么些。”
郑嬷嬷:“最起码也得把四个人的缺补上。”
孟蝶颔首。
得了孟蝶的首肯,郑嬷嬷立刻回去复命,露微相送。郑嬷嬷放慢脚步没真的急着回去复命:“露微,夫人的意思是,二奶奶得了诰命却只有一个大丫鬟不太成样子,想把雪青和杏黄提上来。”
露微:“那我先代她们谢夫人赏识。”
郑嬷嬷:“我记得梅儿她们几个都是三等丫鬟,不如都提成二等,到时候我再给你送来四个跑腿打杂的三等丫鬟。”
露微想了想:“嬷嬷您看这样行不行,梅儿她们跟了二奶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提成二等丫鬟也是正理。至于三等丫鬟,原本院子里不是有四个粗使丫鬟吗?她们也跟着二奶奶几年了,现在也认识了几个字,伶俐了好些,尤其是她们以前都去过田间地头的,这两年种西瓜她们出了不少力,现在暖屋里面的西瓜苗就是她们照顾着呢。”
郑嬷嬷懂了:“把她们提为三等丫鬟?”
露微点点头:“嬷嬷给我们选四个粗使的丫鬟就行了。”
郑嬷嬷:“行,那就这么办。”
宁夫人得了郑嬷嬷的回禀,颔首:“她那边东西多,便是三等的丫鬟也能进屋回话,用一些新人确实不如旧人,你就给她那边挑四个老实本份的粗使丫鬟送过去吧。这个月的月例就按照改过之后的发。”
“诶。”
二奶奶的院子里要添人,这个消息宛如长了翅膀一般瞬间席卷整个侯府每一个角落,就连京郊庄子那边都得了消息。
家里有适龄女孩儿的一个个面上满心欢喜,心中又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家的女儿能不能选上。
很快又传来一个消息,二奶奶那边的院子要的是粗使丫鬟。一众高兴的管事和管事娘子们纷纷懵逼。
“去庄子那边忙的不是雪青和杏黄吗?二奶奶怎么添的是粗使丫鬟?”
“就是啊,这要添不说添屋里的二等丫鬟,最起码也得添跑腿打杂的三等丫鬟,添不能进屋的粗使丫鬟又是怎么个章程。”
“会不会是粗使丫鬟也添,跑腿打杂的也添?我听梨儿嫂子说,梨儿和梅儿也去庄子上了。”
“哎呀,这是真的?真要是这样,那二奶奶那边可要添置好些人了。”
一时间侯府里热闹非凡,管事媳妇们都把自家的适龄女儿打扮一番。府里没什么体面的人家得了这个消息,有些人也蠢蠢欲动,有些人家却是一动不动。
进二奶奶的院子现在香饽饽,管事们家的女孩儿说不定都要争斗一番,他们这些没体面的人家还去凑个什么趣儿?又不是二奶奶刚嫁过来那会儿。都嫌弃那边儿没人去,才被那几个婆子丫鬟,甚至梅儿等人捡了大便宜。
第90章
郑嬷嬷陪着宁夫人应酬回来,看着被管事媳妇们领进来的一个个小姑娘,颇有些头疼:“我说你们都想什么呢,早晨的时候我不是说清楚了么,二奶奶那边要粗使丫鬟,只要粗使丫鬟。”
木有福家的第一个道:“嫂子,我听梨儿嫂子说,离开的不是雪青和杏黄姑娘吗?梨儿和梅儿也跟了去,怎么挑粗使的丫鬟过去?”
郑嬷嬷满脸无语:“桃儿和樱儿顶了雪青和杏黄的缺,至于梅儿她们几个的缺,二奶奶院子里不是还有四个粗使丫鬟吗?这些年她们在二奶奶院子里伺候,也跟着学着认了不少字,伶俐许多,露微姑娘又说,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让她们顶了梅儿几个的缺。”
一众管事娘子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郑嬷嬷:“你们可都想清楚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二奶奶那边要的绝对是粗使丫鬟,她那边的活儿也绝对不轻省,你们的女儿我都知道,好些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去了那边能不能适应可是两说。别今儿过去明儿就哭着跑出来,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侯府里们的管事月例银子多,家境都好,大管事们的家里更是各个也都有小厮丫鬟的,他们的女儿平日里虽不至于是小姐的做派,那学的也是看账和女红,哪可能做粗活儿!
听郑嬷嬷这么说,立刻就有不少管事娘子打了退堂鼓。
木有福家的长叹一声:“既然这样,那我就先领着我们家丫头回去了。”她原本想着杏黄不在,女儿做小点心之类的手艺也好,她是瞄着杏黄缺的。
木有福家的这么开了个口子,其余人家也陆陆续续打招呼撤离,花园中的人反倒是更多了,郑嬷嬷这边咬死了说是粗使丫鬟,这个消息一出去,那些原本想着没希望的人家这会儿反而乌央乌央的赶了来。干活她们不怕,二奶奶院子里赏钱多,那绝对是个肥差。
大管事们都走了,有几个平日里没啥油水的小管事还在犹豫,她们的女儿有不吭声的,也有噘着嘴不愿意的。郑嬷嬷瞧着也没着急选人。
最后剩下来五家的管事,其中有三家都是没什么油水的差事,还有两家原本同小王庄头关系不错,小王庄头一家子被撵出侯府他们失势,最近没少受到排挤,要不是兢兢业业的自己的活计一点儿纰漏也没出,王总庄头地位稳固又照拂了他们一二,管事的位置早被人顶了。
郑嬷嬷看着五个女孩儿,指着其中一个:“粗使丫鬟府里规定必须满十二岁才行,她才十岁吧。”
管事娘子一顿,苦笑:“我给忘了,那看来我家丫头不合适。”她家以前同小王庄头关系不错,女儿怎么可能做粗使丫鬟。
郑嬷嬷又看向另外四家:“你们考虑好了?最好也和孩子商量商量,问问她们到底愿意不愿意,别到时候过去了又赌气囊腮的。她们平时都会干活吗?”
其中一名妇人满脸赔笑:“嫂子放心,咱家的孩子能进二奶奶的院子,愿意着呢。平日里也干活儿,家里很多东西都是她经管,井井有条的。”
又一名妇人道:“干活的干活的,打小她就自己收拾自己。”
另外两人也是一通保证。郑嬷嬷实在抹不开面子只能答应,不过又强调了一遍:“二奶奶那边现在缺人,肯定要干活儿的,活儿还不能少,一定要勤快。”
四家人又是一通保证。郑嬷嬷无奈只能带着四个小丫头去了孟蝶的院子。
孟蝶这边露微领着原本的四个粗使丫鬟进了屋:“二奶奶画了一天的样子,这会儿可算得了空,也给她们几个赐个名儿吧。”
孟蝶看着四个跟了自己几年的丫头,脸上露出笑意:“梅儿她们花有了,你们就叫柳儿,柞儿,枫儿,桦儿。”
四个丫鬟眉开眼笑齐声道:“谢二奶奶。”
恰好在这时,郑嬷嬷来送人,露微接了,扫了一眼新来的四个丫鬟心里就有了谱。
郑嬷嬷同孟蝶说了两句话离开回去复命,露微挑帘进来直接说:“看来郑嬷嬷这次是没抹开面子。这次新来的几个丫头,那手,各个白白净净的,不说在家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估计拿个针撵个线也到头了。”
孟蝶:“她在府里这么多年了,三亲两厚的必然有,还有那些管事她也不可能完全不给面子。无所谓,只要能干活儿就行。”
露微没那么乐观:“就怕干不了活儿,也怕她们仗着爹娘的势欺负柳儿她们几个,我准备给她们分开。”
孟蝶颔首。
露微转身出去召集了整个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咱们这里人员有些变动,还有新来的,各处的活儿我重新分一遍。樱儿,你以前就会针线,这几年同雪青也学了不少,以后你就管着二奶奶的衣裳鞋袜,一些不太重要的衣裳你就给二奶奶做,那些精细的雪青会抽时间做的。穿搭你做不好,暂时由玫红来做,你跟着学学。二奶奶不太喜欢奢华张扬,倒也好学。”
樱儿立刻应下。
露微又道:“桃儿,你平日里喜欢吃也喜欢同你杏黄姐姐学,你也知道二奶奶的口味,每日里带人去厨房那边拿一日三餐以及各种点心,茶水你来泡。”
“诶。”
露微看向柳儿几个:“柳儿和柞儿,暖房的西瓜苗你们来负责,平日里梅儿她们都会照顾,如今她们刚离开,为免出现纰漏,你们俩就住在旁边的耳房里,别的事儿先别做,专心照顾西瓜苗。”
柳儿和柞儿齐齐应声。
露微:“枫儿和桦儿,你们这段时间也住在耳房那边,专心照顾着那屋子里的菌丝,那里的历来都是要做种菌的。”
“诶。”
露微看向几个新来的:“你们几个新来的自己分作两班,每日早晚必要两桶水,这是浇瓜和浇蘑菇用的。除此之外其余的活儿同其他院子一样,就是扫扫院子什么的,一旦下雪,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路清理出来,别影响了二奶奶的出行就可以。”
“是。”
露微看着一个女孩儿撇嘴,暗中摇摇头,想来这里混日子,那绝对不行,她们二奶奶的院子不养闲人。
腊月初九,糕点铺子正式开始营业,店铺里除了还有一块儿卖香皂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重新装修过,摆放的全是各种造型漂亮的甜点和蛋糕。
得益于十三家商户的动作迅速,早在一个月前京城里就一口气开了十三家面包铺子,这十三家铺子分散在京城各处,同一天开业同样的价格,开业那天,据说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了面包香中。
有了面包的大获成功,孟蝶的铺子一推出甜品,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只是一看那价格,大多数人都偃旗息鼓了。面包属于稍微有点闲钱的普通人家就买得起,富户和当官的随便吃,孟蝶铺子里的奶油蛋糕属于非权贵豪绅别沾边。
就那么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一块就十几二十两的银子,够平民百姓一家四口一年的嚼用,这不是吃蛋糕,这是吃银子。
然而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权贵豪富,第一个购买蛋糕的人正是齐王殿下,他爱吃本就是出了名的,吃过汤菜也尝过面包,对孟蝶充满了蜜汁相信,听人说孟蝶的胭脂铺子改卖甜点,他嗖的就跑去了,然后大手一挥,买了各种各样的甜品。
然后第二天他又来了,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五天荣掌柜不得不出面:“这位爷,您今天不能再买了。”
齐王顿时有些不乐意:“你们这里还搞限购怎么的,还是店大欺客啊!”
荣掌柜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东西我们二奶奶说某种补身体的东西过剩,天天吃对身体不好。”
齐王:“补身体还能对身体不好?”
荣掌柜连连赔笑:“这位爷您想啊,这人参都说是好物,可吃多了也上火不是。”
这话还是有点子道理的,齐王认可,可他眼睛看着那些造型可爱的甜点,他真的很想吃。最后他还是没买成,荣掌柜死活不肯卖,他总不能为了一口吃的就拿王爷身份压人吧!
齐王:“这些东西多久吃一次没事?”
荣掌柜连忙道:“若是您练武,那一天吃一小块巴掌大的小蛋糕是没事的,若是您不练武,那最好隔个三五天吃奶油蛋糕,布丁之类的东西也最好别天天吃。”
齐王摸摸自己微微凸出的腹部心中发狠:回去就把扔下的武艺捡起来。
孟蝶这个甜点铺子爆火京城,通常每天下午未时就能销售一空,每个吃到的人都是赞不绝口,也有人开始怀疑,这么好吃的东西真的是奶油做的?
尤其是与海商熟识的商户,更是一个个绞尽脑汁:“当初这孟氏命露微去学这奶油制作的方法,我还当她也想拿牛奶洗澡,哎呀!还是猜错了。”
身边的人也跟着感叹:“可不就是,那孟氏就不能按照平常的女人来看,不过你说她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做的?奶油稀了咣当的,她这怎么不一样呢?这真的是奶油吗?”
“会不会是她故意混淆我们的视线,这不是奶油,她故意这么说?”
“我找了个蒙古人来吃,他说这就是正宗的奶味儿。”
“我还偷偷使人到她庄子上打听呢,她养了不少的牛羊,天天挤奶,弄完奶油后剩下的奶她都给庄子上的人分了。听说最近她庄子上不少人都胖了。”
“这个孟氏,她那脑袋瓜子到底怎么长的。”
“我说你们也别猜了,要是能猜到,干啥都赚钱了,你看孟氏干啥不赚钱?”
众人黑脸:说的很有道理,下次别说了!这心扎的!
甜点铺子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仅仅开业十天那边就送来了账册,孟蝶翻看着账册,唇角不自觉的翘起,每一天的营业额都在创新高,白花花的银子流入自己的怀抱,可真是让人心情好。
雪青抱着个盒子从外面挑帘进来,看到孟蝶的笑容:“我回来的是凑巧了?今儿有什么好事发生?”
孟蝶放下账册:“你怎么回来了?染出颜色了?这么快?”
雪青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两缕丝线:“范总管找到一个叫大山的伙计,他出身在鲁省的一个村子里,家境也还可以,他是长子就送了他到县城里的染坊当学徒,已经学了四年多,也会了黑色和深青色的调色方法。”
“这两年大旱,家里日子逐渐日子不好过,他妹妹就挖些野菜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每日跟着他进城然后去卖,也换几个铜板贴补家用。有次他妹妹的东西卖的快,就去染坊那边等他。被染坊的老板看上了。让他妹妹做妾,他家不肯。”
后面的雪青没说,孟蝶也大致猜得到,得罪了染坊老板,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大山就这么不但学徒身份没了,全家又被针对到卖房卖地,最后不得不逃荒到京城,在京城讨生活。
露微凑过来:“他一家子呢?”
雪青抿唇一笑:“当初他肯来就是范总管承诺他,他一家子都可以到庄子上干活儿,不过必须老实本分,想要特殊待遇可没有,他同意了。”
孟蝶看着染色均匀的黑色丝线和深青色丝线:“色彩看着很均匀,洗过了吗?褪色严重吗?”
雪青:“洗过了,我还浸泡了一晚上,也只掉了一些浮色。”
孟蝶看了一眼盒子:“怎么还有个褐色?”
雪青将褐色的丝线拿出交给孟蝶:“这褐色的他只学了个开头儿,他走的时候带他的师父可怜他,偷着给他说了一遍,因为没上过手,他现在调配出来的颜色不均匀。”
孟蝶仔细看褐色的丝线,果然有的地方颜色深有的地方颜色浅,而且颜色还有一种暗沉感,不如黑色和深青色有一种润泽的光芒:“确实要多练练。”
孟蝶和雪青说着话,樱儿忽然鬼鬼祟祟的挑开帘子的一角,眼睛看向露微,露微一顿,不着痕迹的从屋里退出来压着声音:“什么事?”
樱儿同样压低声音:“刚大奶奶院子里的藕花来了,说是瑞雪姐姐请露微姐姐一个时辰后在两院中间那道胡同里的第二颗花树下见面。”
露微看了一眼天色,那个时间正好是主人们刚开始吃晚饭的时候,她和瑞雪这样的大丫鬟不需要布菜,确实比较闲:“可有说什么事?”
樱儿摇摇头:“我瞅着藕花也不清楚。”
露微:“知道了。”
孟蝶的餐饭现在由桃儿负责,露微提早一步到了花树下,等到了约定的时间,瑞雪这才脚步匆匆的过来。
边走她还边看周围有没有人,那模样,说她是贼绝对没有人不相信。
看到花树下晃动的人影,瑞雪低低喊了一声:“露微。”
露微连忙出声:“是我。出了什么事?”
瑞雪明显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狠狠的叹了口气:“是有件事。”
露微等瑞雪到了她身边,这才发现瑞雪眼眶通红:“到底是怎么了?”
瑞雪咬咬牙:“我们大奶奶的娘家老太爷说是要将府里的八姑娘送给督察院吏科掌院洪给事中做妾。”
“!”露微瞪大眼睛,吃惊不小:“这、这、这如何使得?是大奶奶的堂妹?”
瑞雪点点头:“为了这事儿,我们大奶奶最近哭了几场,吃不好睡不好的,人都清减了几分,脸色更是难看,我每日都要用许多胭脂给她遮掩着。”
露微也有些六神无主,主要是这事儿也有些太离谱了:“长姐是正妻,堂妹却做了人家妾室,遇到那嘴欠或者干脆与那洪给事家中的遇到,大奶奶凭空就比人家矮了半截儿,以后还如何出去交际应酬。”
瑞雪拼命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我们大老爷和大太太正拦着老太爷,可看样子老太爷根本不会听,我们大老爷想分家,这样分出去的姑娘是妻是妾同我们大奶奶就没多少关系了,可老太爷又说他还没死呢,坚决不肯分家。可他这样又置我们大奶奶于何地!”
露微面色沉沉:“不单单是大奶奶,这举动又置侯府于何地?大奶奶是侯府长媳,她妹妹给人家做妾,我们侯府也没面子啊。”
瑞雪说着说着又落泪:“不然我们大奶奶也至于这般忧心。我知道二奶奶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所以我想求你同二奶奶说一声。我也知道这样的大事儿不好解决,可哪怕二奶奶没有主意,她能旁敲侧击的宽慰宽慰我们大奶奶也是好的。我们大奶奶最近一天都吃不了半碗饭。”
露微:“我会抽个没人的时间同二奶奶说的,越是这时候你越要冷静,你得照顾好大奶奶还有曦少爷和灿小姐。”
瑞雪:“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一定能撑住。我偷跑出来的,我先回去了。”
露微:“嗯。”
两人分开,露微黑着脸回到栖霞院,心中对温家的印象顿时跌到谷底,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什么是妾,那就是奴婢,堂妹是奴婢,这堂姐能有面子?还没分家,简直就是羞死人。
晚上露微瞧着大家都去休息了,一边伺候孟蝶上床一边黑着脸将这件事说了,孟蝶也懵了:“这、这脑子是被驴踢了,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昏招?”
露微:“我也不懂,这什么脑子才能想出这等昏招,就不怕得罪我们侯府么?”
孟蝶靠着床头思索了一会儿:“也许他觉得这样没有得罪侯府,甚至是送我个人情。”
“?”露微越发茫然:“这又从何说起?”
孟蝶冷笑:“温家老太爷做出这个决定,明显就是放弃了大嫂。现在侯府正在走上坡路,好端端他为什么要放弃大嫂?想必他和府里某些下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二奶奶的人,这件事才过去不久,露微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怎么能这样想呢?难道说他不知道府里真正管家的人到底是谁吗?便是府里的下人现在也不应该会胡咧咧呀!”
孟蝶:“大嫂那边是大房,想必他认为全府上下说谎,只为了好听罢了。”
露微气笑了:“这也太自作聪明了。他是不是以为把大奶奶逼得不能出去应酬,二奶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代表侯府出去应酬了?到时候咱们还得感激他。”
孟蝶:“八成这么想的。这还只是一方面,在他眼里大嫂这会儿失势,完全帮不到娘家,他可不得立刻重新找个下家投靠么。”
露微冷笑连连:“莫说大奶奶在府里并未失势,就是真失势,作为娘家不应该是大奶奶的靠山吗?这可好,这都是什么人什么事儿啊!”
孟蝶直接躺下:“明儿我去问问大嫂子具体,这事儿绝对不能如温家老太爷的意。”
次日一早,孟蝶去正房请安的时候格外留意温氏,她脸上的胭脂确实涂的很厚,人也沉默了许多,可见连日来的煎熬。
回去吃早饭到凝萃馆派差后,回来的时候,孟蝶笑吟吟同温氏道:“我去你那儿坐坐。”
温氏强打精神:“今儿怎么想起来去我那儿了?”
孟蝶:“甜品铺子那边又做了一样甜品,你帮我尝尝怎么样?若是好,我就打算在我那个小铺子里开始出售了。”
温氏:“好。”
孟蝶忍不住在心中叹息,若是平时大嫂就该知道她话语里的漏洞了,她这边哪次研制了新甜品不是她这里和金氏那边都送的,哪可能只问她一个人意见。
到了温氏住的院子,孟蝶跟着温氏进了里屋,瑞雪早就有眼色的将其余丫鬟都打发了出去,她和露微亲自守在门外。
温氏坐下缓了一会儿才道:“你的甜品呢?”
孟蝶无语片刻:“哪有什么甜品。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温氏一顿,环顾四周:“吃里爬外的东西,我早晚给她撵出去。”
孟蝶不客气的嗤笑一声:“都如同瑞雪这般的吃里爬外,当主人的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温氏失笑,随即面上又露出愁容:“既然请了你来,想必她把事情已经告诉你了,我爹娘现在努力拦着,可祖父一意孤行,我正想着这两日回去一趟也劝劝祖父,要么此事作罢要么分家。若是祖父实在不答应,那我少不得要借侯府的势压一压了。”
孟蝶沉吟:“借侯府的势非是良策,纸包住火,走漏了风声下人间难免嚼舌头。”
温氏默然,她岂会不知?而且嚼舌头是小,对她这位大奶奶还会少两分恭敬,最重要的是就怕惹了侯爷侯夫人世子和宁夫人不快。娶个媳妇,给自己家招乱子,大多数公婆都会不高兴的。
孟蝶想了想:“大嫂,我记得你的陪嫁滩涂在之江境内?”
温氏不知道孟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是点了点头:“我祖籍就是之江人,除了贩盐的买卖,其余的小生意差不多都在之江境内。”
孟蝶顿时就笑了:“这就好办多了。大嫂你还按照原本的计划回家同老太爷掰扯,若是他实在不听,那就让他看看你的手段。不用借侯府的势,我这边有别的路子。”
温氏奇道:“你认识那边的人?”
孟蝶:“我都没去过哪能认识,不过我娘家大哥的岳家正是之江布政使。我让大哥写封信,到时候阻一阻你娘家的买卖,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一省的布政使,掌管一省内务的一把手,这样的人随便一句话就好使,温氏:“可是还要劳烦令兄,这……”
孟蝶打断她的话:“又不做什么违法的勾当,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温氏眼眶泛红:“多谢你了。”
孟蝶:“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这几年的情份还能是假的?”
温氏破涕为笑,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