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文雯到图书馆找祝清禾。
“练歌房的事你真解决了？”
“解决了。”
“贵吗？设备怎么样？”
“不贵，很好。”
祝清禾跟她站在图书馆三楼的观景走廊，看到她满脸狐疑，笑：“怎么这么看我？”
文雯：“你不要为了让我放心说善意的谎言啊。知道你要强，可咱俩什么交情，手头紧了就跟我说。”
她俩聊着，文雯说了点家里的琐事，爸妈吵架，不同意她毕业拉二胡为生，要她换专业考研然后考公，等等。
祝清禾家里也吵架，她很少回去，也管不了。
没人干涉她的职业规划，只要她能早日独立，不花祝伟和吴丽的存款，不影响祝玥未来去京城读书、工作、买房、结婚，吴丽就能对她保持笑容。
文雯啧声：“吴阿姨还想祝玥考京城名校？祝玥考试倒数第一她心里没数？”
祝清禾眺望楼外风景，学吴丽的语气：“玥玥聪明，只是年纪小，还没发力。她才初一，等她开窍了考个京大没问题。”
文雯吐槽：“还京大，我看锦大都没戏。”
锦城大学是锦城最好的高校，祝清禾高考上了锦大分数线，考虑到爱好发展，最后选择锦城传媒。
祝清禾的高考理想是京华音乐学院，国内音乐的最高学府，不过她中学没钱走艺术。
正因知道自己欠缺专业的乐理知识和训练，祝清禾大一大二经常到艺术学院旁听学习。
有次大课，老师要求同学们现场创作一节旋律，时间到，老师问有谁愿意率先展示，同学们异口同声地推举声乐专业的学霸。
学霸众情难却地登台演奏，赢得掌声，但很快被另一波更热烈的掌声盖过。
祝清禾的编曲惊艳满座，老师连连称赞：“你比我们艺院的一些学生更加优秀，这就是灵气啊！”
那堂课其他院的学生不少，老师的点评迅速在全校传开：祝清禾比艺院的一些学生更优秀，课堂上被比下去的就是那个学生呗！
学校贴吧顶起一道热帖：【笑鼠，艺院学霸打不过新传院小歌星，谁叫你缺乏灵气！】
祝清禾不玩贴吧，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些八卦风云，都是文雯和室友告诉她的，她觉得莫名其妙，找贴吧管理员申删帖子。
学习和兼职让祝清禾的生活非常忙碌，这点不起眼的小事她根本没有放在记忆里。
如果不是去年艺院和新传院联合举办晚会，和祝清禾搭档主持的韩婷对她说“我俩同框可能又要上热帖了”，祝清禾完全想不起有这么号人。
最近因为比赛相关，韩婷频频出现在祝清禾周围，韩婷建议老师停止外院申请练歌房，会是巧合吗？
祝清禾望着远方，思忖一会才对文雯说：“祝玥有她妈妈托底，没什么好想的，我只想自己，努力比赛拿奖，顺利毕业工作，过上美好生活。”
“嗯！加油！”文雯朝她伸出手。
“一起加油。”祝清禾跟她轻轻击掌。
文雯：“下午我练琴，你跟我去琴房练歌吧，只是练唱用不到设备，我们民乐楼层很安静的。”
“行，只要你不嫌弃我唱歌吵你。”
“不嫌弃，我还能用二胡给你伴奏呢！”
祝清禾逃走：“不要哇。”
文雯笑着回阅览室：“下午见！”
午饭过后祝清禾就找文雯一起去民乐琴房，简单地午休，然后一人一边练习自己的。
练到傍晚，文雯要请祝清禾到南门小吃街吃饭，祝清禾婉拒：“晚上要录歌。”
文雯惊讶：“这么快？你才找到录音棚就能用了？都不用预约排队？”
祝清禾：“对。”
“苗苗，你运气真好！”
“嗯……主要是老板人好。”
祝清禾跟方知予约好今晚去她家试录音棚，方知予下班会和她联系。
方知予没有提收费，祝清禾主动要求按市价付给她，方知予想了想，和她商定一个折扣价，算是给她预支使用，等祝清禾得奖拿奖金了，或者工作拿薪水了再支付。
祝清禾陪文雯到学生会办公室登记琴房使用日志。
管理登记的学妹看到门外的祝清禾，说：“那不是新传院的小歌星学姐嘛！”
祝清禾转头看进办公室，里面沙发上坐的人看出来。
栗色卷发的韩婷走向她：“清禾，你来申请练歌房吗？不好意思，我们书记说快比赛了，暂时不对外院开发。”
祝清禾淡漠：“我知道，我陪闺蜜练琴。”
“哦～”
韩婷笑眼盈盈：“清禾，你比赛练歌准备的怎么样了？毕设和作品集录歌也不方便吧？”
“我认识一家性价比很高的录音棚，推荐给你，你跟老板说是我朋友，能帮你优先预约，打九五折。”
旁边几个艺院学生羡慕：“婷婷学姐好好哦！我们也可以去那家录歌吗？”
韩婷：“当然啦，下次我带你们去，他家老板是我粉丝。”
祝清禾本着礼貌的态度拒绝韩婷：“谢谢，我不用。”
文雯不耐烦地啧一声，拉她走：“去吃饭。”
韩婷跟上她们：“我也去吃饭，你们去几餐厅？”
文雯：“去市里。”
韩婷：“好啊，吃什么？我请客。”
祝清禾要去echo那边等方知予，直接说：“我有事，先走了。文雯你是跟叔叔阿姨吃饭吧？”
文雯急忙顺着台阶下：“对，你快去忙，我爸妈在饭店等我。”
韩婷这才作罢。
音乐楼离校南门很近，祝清禾和文雯下楼就向南门走。
南门两侧的行道树围出两片停车坪，韩婷加速走到她们前面，指向右侧一辆很新的黑奥迪：“你们都到哪，我送你们。”
后面的艺院学妹：“哇！学姐你都有车啦！还是奥迪哎！”
韩婷轻笑：“一辆代步工具而已，我爸爸送我的毕业礼物。”
“很贵吧！”
“还好，不到五十个w。”
韩婷转向祝清禾：“这个点公交很挤，我开车送你们。”
突然一个学妹问：“婷婷学姐，那辆车好漂亮！是什么车啊？”
众人闻声看去，一辆线条流畅的古典白配复古红豪车停在左侧的停车坪。
韩婷昂首勾唇：“那是保时捷的定制款，至少七位数，你们没见过不奇怪。不要说你们，就连我也没坐过——”
她没说完，那辆定制款保时捷发出鸣笛，祝清禾径直走过去，车门为她打开。
韩婷愣住。
学妹们又好奇，又疑惑，看看豪车又看看韩婷，来回张望。
文雯先是震惊，旋即露出扬眉吐气的笑容，对韩婷说：“你继续啊，怎么不吹了？”
韩婷不理她，眉头皱的很深，满脸不可置信，往那边停车坪走，能看得更清楚。
保时捷里坐着个女人，祝清禾在车外跟她说话。
祝清禾检查手机，方知予十分钟前给她发消息，说马上到学校南门，祝清禾在琴房练歌的时候没注意。
“对不起我来晚了，才看到信息。”
“我提前下班了，想早点接你。”
方知予双手搭在车窗上，清瞳明亮。
她今天挽起长发，戴了根流苏簪子，连衣长裙，一条细腰带勾勒出柳条似的腰肢。
方知予向文雯那边看去：“你的同学？要出去吗，送送她们？”
祝清禾看一眼文雯，说：“谢谢姐姐，我去问问。”
她绕过韩婷走到文雯面前，文雯脸上好奇死了，克制地问她：“你上哪认识的这么有钱的美女姐姐？”
祝清禾低声：“我老板。”
文雯也压低声音：“录音棚那个？”
祝清禾点头，说：“你去哪吃饭，老板说送你。”
文雯忙不迭摇头：“不不不，你快去忙吧，我要在这看韩婷的脸能变得有多臭。”
祝清禾穿过韩婷和几个学妹灼热的视线，坐进定制款保时捷，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先前神气十足的韩婷被甩到后面，小得像只虫子。
那只“小虫”望着保时捷车尾用力跺脚，不小心踩空路牙，摔了一跤。
坐在方知予的副驾驶，祝清禾觉得保时捷的尾气都是彩虹色。
＊
江畔名庭。
小区里江景最好的连排别墅。
方知予放下一双新拖鞋：“欢迎回来。”
祝清禾低头，脚尖放着一双可爱的小猫拖鞋，毛茸茸的。
她是第一次来方知予家。
欢迎回来？这么说是在模仿她动态桌面里的文字气泡吗？
那前半句“宝贝”呢？
祝清禾想念电梯里方知予的那声宝贝，如果是在这里叫出来就好了。
在方知予的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清禾你先坐，我去洗蓝莓，休息一下我们再看录音棚。”
“好的，谢谢姐姐。”
祝清禾走过玄关，进入宽敞的客厅，映入眼帘的是一水族箱清逸的白金蝴蝶鲤。
它们的鱼鳞在清澈的波光里泛出彩色的微光。
水族箱旁边是百宝阁，放满磁带和黑胶碟片，最高层有一排奖杯，其中一张金色奖书上刻字：京华音乐学院杰出校友·方知予。
那片璀璨金光深深吸引住祝清禾的目光。
曾经的理想遥不可及，而被祝清禾的理想院校奉为杰出代表的方知予正陪伴在她的身旁。
祝清禾望着那排囊括各项音乐盛典的奖杯，心潮澎拜，不禁眼眶湿润。
方知予这片金光，像道梦，采撷了所有她青春的梦想。
祝清禾抹抹眼角，在单人沙发坐下，旁边的落地衣架挂着一件白衬衣。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祝清禾想到什么，轻轻翻折白衬衣的衣领。
一枚丝绒酒红色唇印跃入她的眼瞳。
祝清禾手指微颤，这是她弄上去的，方知予为什么没有洗掉？
——难道方知予不舍得？
方知予故意留下她的唇印，是不是对她……
“被你发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