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12.
警车围住了工厂,这些蓄意绑架伤害的人被一网打尽。
韩盈被铐着往外押的时候,眼底映入祁醒把叶伏秋拽进怀里的剪影,她挣扎着回头怒视,双眼通红。
叶伏秋走到门口,一抬头正对上孙顺那恶狠狠的目光,余悸未平,她吓得一哆嗦,结果还没等躲开,眼前忽然覆上一掌干燥温热。
祁醒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叶伏秋猛然怔住。
他的手很大,仅是为了捂眼睛,就罩住了她大半张脸。
叶伏秋浑身上下僵成冻鹅,把嘴唇抿成一条线,脸颊快速沸热。
她想抬手拿下他的手,自己还没脆弱到一眼都不能看,但双手腾在半空,又不敢触碰到他。
只听头顶祁醒的嗓音响起,悠悠讽刺:“小姑娘家家,少看点儿脏东西。”
“祁醒!你给老子等着!”孙顺气急败坏的声音炸开。
警察呵斥的声音随之响起:“等什么!你让谁等着呢!老实点!”
叶伏秋听着这些,甚至都能想象出祁醒懒洋洋挑衅对方的表情,脸上遮挡挪去,眼前重归明亮。
她眯眯眼,仰头,接上祁醒的目光。
他目光对准她手腕,胳膊上的狰狞红痕,伸出了自己的手。
叶伏秋愣了下,迅速思考,最后把手递了上去。
她的小手完完全全落在对方掌中,两人手的大小差对比明显。
女孩微凉的手与自己的重叠,祁醒挑眉,喉间笑出一声。
“干嘛呢。”他故意臊她:“我要的是外套。”
叶伏秋扑地红了脸,迅速抽手,却被他反握住。
动弹不得。
他握紧的瞬间,两人皮肤产生压力对挤,痒与麻像撞碎的砂砾,蔓延彼此全身。
她呼吸一滞,埋怨的目光瞪向祁醒。
他抵垂眸子,握着她的手,左右翻转着她的腕子打量。
她手腕的红痕,浓墨了祁醒的眼底情绪。
他问:“疼么。”
叶伏秋感知着不正常的心悸,跳得难受,直接点头:“疼。”
祁醒轻笑:“你倒一点不客气。”
“疼就要说出来。”她抿唇:“说出来,就好多了。”
祁醒松开手,嗓音低了些:“先去医院。”
…………
人民医院急诊部。
叶伏秋在里面接受外伤处理,祁醒和贺醉词两个身高过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就在外面杵着,跟两座门神似的,在热闹的急诊格外引人注目。
贺醉词一身黑衣环胸站直,祁醒总跟没睡够似的懒洋洋靠着墙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对方扔过来一瓶水,祁醒接住,挑眉:“这什么意思?”
“你不是怕去医院么,别吓尿了丢人现眼。”贺醉词环胸,一本正经道:“给你个瓶,接着点儿。”
祁醒眉眼怔开,满不敢置信,掂着矿泉水,指他:“贺醉词,你他妈活腻歪了?”
“想在我这儿拿一张太平间优速通是吗?”
贺醉词打量他脸色,完全不怵他:“还有心情骂我,看来是没事儿。”
祁醒阖眼,胸膛缓缓运气,气得想笑。
“说说吧。”贺醉词抬下巴示意创伤处置室,问他:“什么人?”
祁醒偏头,透过门缝瞄小姑娘坐着包扎的弱弱背影,拖腔带调地说:“花钱请回来的祖宗。”
他半烦半怨的态度在贺醉词预期之内,他牵动唇线,“祖宗?”
“你们家对拖油瓶的爱称?”
祁醒挪回视线,忽然收敛笑意,静静盯着他,“贺总。”
“跟你认识十几年。”
他推心置腹,腔调认真:“头一次这么爱听你说话。”
贺醉词轻笑一声,早已习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之后怎么处理?”
这一回接着一回地出事。
“还能怎么着。”祁醒叹气,手在兜里摩挲烟盒,“带在身边儿呗。”
…………
叶伏秋走出处理室,视线从裹成棉花糖似的手腕抬起,瞧见靠在门外的祁醒。
那个看上去凶巴巴的正装帅男已经离开,此刻只剩他一人。
两人相对无言对视数十秒,飘着消毒水味道的氛围浓郁稍许。
祁醒静静盯着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最后她挨不住对方这样深热莫测的眼神,率先扯出话题:“那个,我想……”
他扫了眼她包扎的腕子胳膊,“嗯?”
“梅阿姨不是出差了么……”叶伏秋说出自己想法:“我这个事,你就别告诉她了。”
“你发话,应该就没人敢再偷偷告诉她了吧。”
祁醒眉头稍稍扬起,“为什么。”
她转眼,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听见他说:“怕她担心?”
“还是怕我挨骂?”
很明显,他的语气偏向于后者。
倒是自信。
自信到自恋。
记忆里闪着光的人与面前的男人重叠影子,叶伏秋把嘴唇抿成一条线,说不出是难堪还是赧怯,“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初中开始,叶伏秋就一直靠着国家补助或着个人资助项目念书,没有这些助力,她根本摸不到高考那扇门。
所以从小她铭记,要成绩好,要不犯事,要会讨人喜欢。
在学校里不能卷进任何是非里,不能惹事犯错。
稍微一个错误,都有可能影响下个学期的补助资格。
所以曲意逢迎,忍气吞声几乎刻进了她性格成长的每一寸年轮中。
当下也一样,她想在资助人眼里留下好印象。
叶伏秋看他,含着隐喻来了句:“我只想相安无事到开学。”
没人喜欢一直处于危险和威胁中。
她的那点心思在祁醒面前一览无余。
这是埋怨他呢。
祁醒将手抄进兜里,率先抬腿动起来,在与她擦肩时悠悠道:“最后一次。”
他承诺,这是她最后一次因他陷入危险。
叶伏秋看着他背影,迈步跟上。
既然他这么说,她就信。
祁醒腿长,平时随懒散但步速很快,但今天却格外耐心,没一会儿叶伏秋就跟上了他,跟他并肩而行。
她仰头,打量他侧脸,想问出口的话在嘴边鼓动,心跳因紧张波动。
“还有话?”他目视前方,却精准感知到她情绪。
叶伏秋趁机鼓起勇气:“你还记不记得三四年前……”
祁醒偏头过来。
她瞧见他一如既往的淡泊神情,马上烧出口的话忽然熄了火。
叶伏秋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暗淡闪烁,摇头,看向前方。
“我忽然……忘了要说什么。”
他不记得了。
也是,祁醒这样的人……怎么会记那么小一件事呢。
…………
因为工厂他那一句话,这件事,她全权交给祁醒去处理。
令叶伏秋意外的是,祁醒让她签了孙顺和韩盈的谅解书。
未要求任何赔偿,把这两个人全放了出来。
这天,祁醒带着叶伏秋来到一家正歇业的酒吧club。
吃完饭,她坐在房间里看书,没一会儿来了人。
是祁醒的那些朋友。
二楼的vip包间氛围静谧。
酒吧这种刺鼻地方正飘着为女孩准备的牛奶浓香。
陈彭祖和叶伏秋对桌而坐,两人揣着手,面对面大眼对小眼。
叶伏秋捧着手里的热牛奶,对着他瞪大眼,神情紧绷。
陈彭祖一点点拉近与她的距离,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再靠近。
两人隔着一张桌,脸与脸的距离从半米,到三十厘米,二十厘米……
最后在即将近到感受对方呼吸时,叶伏秋对着他的脸,猛地一捂嘴,歪头,迎接黄仁递来的垃圾桶:“呕——”
陈彭祖往后一仰,挫败嚎啕:“阿醒!你这妹妹真能侮辱人!”
他闻闻自己,“我这么香香一帅哥,第一次有雌性动物看见我吐!”
黄仁一听,瘪嘴吐槽:“咪讲佢了,我依家都想呕。”(别说她了,我现在也想吐。)
叶伏秋干呕好几声没吐出什么,白着一张小脸抬头,愧疚道:“对不起……”
她只是想试试克服一下这个毛病,结果还是没能坚持住。
陈彭祖家里女性成员多,从小被女人“包围”着长大,自称霄粤湾第一情种,遇到漂亮美女就原地化身深情舔狗,瞧见叶伏秋这样可怜巴巴的妹妹更是没脾气,语气温柔下来:“我的错,我的错啊,你眼睛别红,为我哭不值当的妹妹。”
远处,祁醒窝在沙发里,二郎腿横着,勾唇缓道:“丑人爱找补。”
叶伏秋一听,看着哀嚎怒骂的陈彭祖,没忍住憋出一道笑。
虽然但是……还是想再试一次!
她抬头第二次兴冲冲看向陈彭祖,对方果断捂脸。
叶伏秋:……
她扭头又看向黄仁,结果这人也捂了脸。
叶伏秋:……
这种事对你们打击这么大吗?
祁醒接了个电话,简短“嗯”了声,起身吆喝那两人:“差不多了。”
叶伏秋看着他们仨,有些懵。
差不多什么?今天到这里不就是吃饭吗?还有别的安排?
黄仁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他们侧边这一大片的拖地窗帘从中间拉开,叶伏秋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整面玻璃窗,从这里俯瞰,能一览一楼整片卡座舞池区。
休息期间的club一楼空荡,甚至显出几分冷清——跪在舞池中央的男人就格外扎眼。
叶伏秋扶着玻璃定睛一看,竟然是孙顺。
几个安保围着他,为首的人微微弯腰,似乎还有劝说的意思,但孙顺始终跪在原地,动都不动。
这时,孙顺突然抬头,远远地仰头望向二楼瞰景窗。
隔着长远距离对上对方愤怒又惧怕的目光。
叶伏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