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思潼一晚上没睡,都在收拾东西,初来乍到,总觉得什么都缺,被子好像也不够暖和,毕竟是夜市的便宜货,能抗一晚上已经很厉害了。

    熬到天亮后杭思潼本来准备睡觉,却死活睡不着,躺在陌生的床上,盖着不是很暖和的被子,还加了自己的便宜羽绒服。

    荆城天亮的时间比滨城稍微晚一点,平时滨城早上六点半过后就天亮,荆城得六点五十过后,杭思潼想着滨城跟荆城的区别,愈发觉得自己可怜,但是她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天亮后没有窗帘,更难睡了,外头风一直吹,把窗户吹得哐哐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玻璃给吹破了。

    死活睡不着后杭思潼干脆起来继续摆放东西,顺便洗澡洗头。

    昨晚杭思潼弄完并没有洗澡,卫生间在阳台边上,实在太冷了,还没有浴霸,全靠一身正气,她顶不住,想着囫囵睡一觉再洗,结果根本没睡着,还是得起来洗澡。

    白天洗澡就舒服多了,至少体感上没那么冷。

    出租屋没有洗衣机,贴身衣物也不可能拿去给洗衣房洗,杭思潼想自己手洗,却发现屋里没盆没桶没晾衣架没衣架。

    什么都没有,杭思潼又开始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同样一本小说,那么多女配,偏偏她最惨,作者是多跟她过不去啊?

    就在杭思潼想找东西泄愤的时候,听见消息提示音,翻到手机一看,是一个新的联系人,对方的验证消息说是小区代理人。

    杭思潼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来,昨晚她就知道,凭借梁时清这种大少爷的尿性,发现当房东这件事吃力不讨好之后,肯定会立马找人管理,想来以后她这边有任何问题,就算去问了梁时清,也会被对方说“你可以去找代理人”。

    不过杭思潼还是很快通过了对方的申请,并且礼貌询问,什么时候可以把证件给她,让她去办暂住证。

    任何不是当地户口的人想要去外地租房生活,都要办暂住证,名字可能不一样,但必须要去办,有的城市比较方便,房东直接在城市软件上就可以办好,不用租客跑派出所。

    而荆城并不在这个行列,还需要房东拿出证件,由租客自己到派出所申请办理。

    杭思潼昨晚没有提醒梁时清这件事,本来想看看能不能再跟他联系,现在既然代理人主动加了,显然是梁时清特地交代的,那她就必须说出来,不然回头在梁时清那边,她又成拜金女配了。

    从阮梦梦的经验让她明白,第一印象很重要,她跟梁时清初遇已经不太可能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后续的相处就要与曾经那些男主们区分开来。

    其实杭思潼不是不会演得像个白茶女孩,她只是觉得,从前那些男主,看到她善良单纯,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学阮梦梦的,所以为了区分开,她得变成他们喜欢的另外一个样子。

    谁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只是看在她表演,跟耍猴一样给她错误的信息,最后反过来说她活该。

    如今碰上性格稍微正常点的梁时清,杭思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阮梦梦那套好用,谁不喜欢坚强勇敢善良阳光的人呢?

    跟代理人约定好时间,杭思潼收拾自己的动作麻利许多,她带出来的衣服不多,勉强能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来,她现在手头的东西都是并夕夕买的,每样都不超过三十块。

    该说不说,其实梁时清赔她一万五,其中至少有一万四是白给的。

    代理人过来得很快,早上十点半就到了,时间刚好,对方是个阿姨,年纪大概四十几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发倒是梳得一丝不苟。

    杭思潼给对方开门,互相问候过才知道,这位阿姨梁时清家的,很多年了,现在即将退休,听说家里少爷需要一个人管着小区,就过来帮忙了,反正她平时要忙活的事情不多。

    荆城很多这种住家的、与主家几乎是活成了一家人的阿姨,她们是很早就跟着主人家生活了,从前照顾主人家,后来照顾家中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了,还会继续住家照顾,没有子女,将来主人家的孩子会给她们养老送终。

    这些事情杭思潼自然不知道,不过她听说过荆城一些老旧风俗,一听这位阿姨说是梁家出来的,她就多少有点心思,不过没明确表现出来。

    阿姨说自己就叫花姑,从前的女孩子没几个有名字的,都是喊一些代号,喊得久了,就成了名字,跟着叫她花姑就行,是名字,也是昵称。

    杭思潼点头应下,帮忙在花姑的手机上备注自己的名字,因为她名字里的潼不算常见。

    两人去派出所路上简单聊了一下,花姑本人就是健谈的阿姨,杭思潼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花姑想打探自己的消息,她也不吝啬,一句没问梁时清如何,只要花姑问,她就直白回答自己的情况,也只说自己的情况。

    “你是哪里人呀?”

    “我其实不太清楚,因为我小时候是被拐卖的,后来在滨城被收养,长到十六岁,就自己出来生活了。”

    “天啊,你没想过找到自己的爸妈吗?”

    “想过啊,但是警察叔叔说,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条关于寻找我的寻人启事,加上那个拐卖团伙的拐卖路线经过了一些南方山区,所以警察叔叔觉得,可能我不是被拐,是被卖的,但这事没证据,也不好说死。”

    ……

    一来二去,花姑从杭思潼这里,大大满足了自己的八卦yu,最后看杭思潼的眼神都充满怜爱,从派出所出来后直说以后可以多去找她玩,花姑别的没有,就是做得一手好菜。

    “荆城人,都爱喝汤,我看你太瘦了,气色也差,以后我过来给你带汤啊,你有没有什么过敏或者忌口的?”花姑握着杭思潼的手,心疼地说。

    年纪大的阿姨看到可怜小姑娘总是忍不住散发善心,尤其杭思潼的身世确实可怜,亲生父母不要、养父母丢弃,如今还背井离乡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求生,怎么看都很可怜。

    杭思潼笑着说:“那就谢谢阿姨了,我什么都能吃,不挑食,阿姨的手艺好,我肯定全部能吃光光。”

    花姑笑得合不拢嘴,要不说女儿都是小棉袄呢,娇俏可爱又贴心,情绪价值给满,谁不喜欢啊?

    现在小区里只有杭思潼一个新客户,所以花姑这次过来,就是单独为了她的,现在聊得好,花姑干脆带着杭思潼认识小区里那些老人家。

    “潼潼啊,你别看这小区都是老家伙,从前啊,他们可都是跟老夫人一块长大的,都是值得尊敬的爷爷奶奶哦,她们偶尔还会一块打麻将,平时多跟奶奶们问好,知道吧?”花姑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往小区里的棋牌屋走。

    那棋牌屋昨晚杭思潼都没看见,现在被花姑带进去了,才看到里面摆着各种桌子,老头们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老奶奶们也有打牌的,还有打麻将。

    花姑进屋后礼貌问了一轮好过去,每个人都认识她的样子,把她当小辈看,花姑小花混着喊。

    等他们叫完人了,看到后面的杭思潼,纷纷说“哟,来了个漂亮姑娘啊,是昨晚清清带来的吧”之类的话。

    其中有说奇怪普通话的,音调虽然奇怪,但杭思潼好歹能听懂一些了,勉强知道他们的意思,她赶紧一口气问好过去,一个没叫错。

    会叫人的小姑娘就很招人喜欢,尤其是他们问杭思潼会不会打麻将的时候,杭思潼说会一点点,但不一定会荆城的,老奶奶们忙说无所谓,打几盘就会了,于是招呼杭思潼上手。

    有时候关系就是这么拉近的,因为某个同样的喜好、因为感觉对方是个很好的人。

    杭思潼没在牌桌久待,被花姑叫走了,她几局下来,不输不赢,但玩得很热闹,至少哄得老太太们很开心,她们都这把年纪了,输赢根本不重要,只是想让人陪着玩,而杭思潼每一次看起来蠢蠢的出错,在她们眼里都很有意思。

    花姑将杭思潼带出来后,跟她说:“潼潼啊,你平时周末陪他们玩一玩就行了,不要沉迷,他们有养老金不缺钱,你可得好好工作,知道吗?”

    “我有分寸的花姑,放心吧,我刚才,不输不赢。”杭思潼眯起眼睛笑得狡黠,跟只小狐狸似的。

    一听,花姑噗嗤笑出来,抬手戳戳杭思潼的脑瓜:“鬼灵精,花姑得回去了,今天也没什么新客户,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老城区这边买东西不方便,有需要的话,花姑下次可以给你带。”

    杭思潼眼睛一亮:“哎呀,正好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办呢,花姑,我有点怕梁先生,但是我昨晚要去买被子过夜,所以借了他的电瓶车,昨晚我已经充好电了,今天可以麻烦花姑开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