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原文说, 封闻聿跟阮梦梦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他们从幼年互相陪伴到长大,后来因为身份与选择分开, 最后破镜重圆,所以这篇文,应该叫《雪夜来信》。
如果这封信来得太晚,大概就是个《一封陌生女人来信》的故事, 但它到得刚刚好, 于是阮梦梦选择跟封闻聿尝试一下对抗门第差距。
除了这对必然会在一起的小情侣, 女二跟男三的感情,属于欢喜冤家,作者说, 因为他们觉得彼此都很特殊, 产生了好奇, 好奇到最后就是爱情, 他们的爱虽然来得晚,但经得起时间考验。
文字可能都有欺骗性吧, 反正杭思潼现在听完苏伊尘的话, 只觉得就算用文字修饰了,世界本质却不会变。
就像很多所谓史书上承认的帝王偏爱,也不妨碍帝王满宫妃嫔。
时代问题不能一概而论,但文字与现实的差距往往都大到可怕。
梁时清欲言又止的, 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他跟林松玉都是才毕业一年的大学生, 加上家教好、父母恩爱, 即使听说很多类似的事情,平时也不会跟这种玩得烂的朋友玩。
小时候梁时清跟林松玉也跟普通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上下学除了危险期外,不需要人接送,父母也有很经典的那句话:那小孩儿、那爸妈、那爷爷奶奶人怎么怎么样,不要跟他家小孩儿玩。
久而久之,能玩下来的全是家世、家教差不多的。
按照刚才三人商量的过程,他们想让苏伊尘来跟杭思潼道歉,然后再由杭思潼把证据交出去,但是林松玉觉得很危险,他担心苏伊尘动手,杭思潼的腿又没好,没办法打回去。
林松玉提议的是,梁时清去见面就行了,道歉的话,不如让苏伊尘澄清自己陷害了杭思潼,并且得把五百万还回来,答应好的钱,凭什么拿回去啊?
可是梁时清同样担心做得太过分,苏伊尘直接不要了,到时候他们不就白做这场戏了?
他们只商量到这里,更多还没聊完,苏伊尘已经找上门来,梁时清便左右为难。
又希望苏伊尘把该还的东西还回来,又担心苏伊尘偷偷对杭思潼动手,他都可以在交易结束后来坑杭思潼,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呢?
杭思潼见梁时清犹豫不决,她赶紧回想了一下原文楚雯蓝出事的时间,距离现在大概有半个月,也就是说,封闻聿最后选择在订婚宴前解决楚雯蓝这个问题。
剧情再怎么改,这种重要节点肯定不会变,就像舒晓筠最后还是被楚雯蓝送到了国外一样,剧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顶多能从剧情边边角角以及不会被原文提到的地方要点好处。
于是杭思潼赶紧在自己手机上打字:不见、不用道歉,要五百万和澄清。
梁时清看完,立马开口:“苏总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最近我确实有个项目很重要,我想,苏总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想我帮你处理杭思潼?”苏伊尘平静地问。
听到这话,梁时清狠狠闭了闭眼,他都不知道这群人脑回路怎么长的:“我是说,我身边的人,不需要一些被人用脏水泼出来的恶臭名声,还有,苏总是不是忘记有什么东西,忘记给了?”
苏伊尘一愣,他刚才听梁时清说杭思潼只是他收的新人,就把话往这方面说,谁知道梁时清现在要他用钱来换,而且听梁时清的意思,是想他去给杭思潼做澄清,并且把当时整回来的五百万再交给杭思潼。
倒不是苏伊尘心疼这五百万,他当初那么做,只是觉得杭思潼作为一个心思不纯的人,一直靠在阮梦梦身边吸血才得到那样美好的生活,如果杭思潼后面靠自己的能力站起来,他自会去给杭思潼澄清且给她五百万。
但谁知道杭思潼心
不死,先是靠到楚雯蓝麾下,又傍上梁时清,说明了她就是这样的人,那当初他做的就没错,杭思潼的一切都是靠阮梦梦得来的,那她就不该在阮梦梦身边。
不仅是杭思潼,将来卢倚彤要是彻底偏楚文矜身边去,那她肯定也是要处理的。
苏伊尘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会是希望我替杭思潼澄清,还把当时交易的五百万还给她吧?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就这么偏向她?”
“我想,我应该比你了解得多,总之,我就这么两个要求,你还了交易本就该给的钱,并且澄清了的话,那我就可以把东西给你,而且你私底下找她没用,因为她腿受伤后,东西都是我整理的,你猜我还发现了什么?”梁时清轻笑一声,将苏伊尘拉进了不得不同意的局里。
这也是苏伊尘没想到的,他以为杭思潼的脑子会后手肯定自己拿捏着,不会轻易给别人,将来说不定还能从楚雯蓝手底下换条出路。
结果梁时清说,因为杭思潼受伤住院,他去收拾的东西,以梁时清手下那群人的专业程度,肯定发现了更强有力的证据,那与其说现在是他在问杭思潼要,不如说是梁时清在跟他谈判。
听梁时清的意思,他确实挺喜欢杭思潼的,不然也不会非得把这两件事重新提起,五百万甚至不是要来的报酬,是要他还给杭思潼的。
加上给杭思潼澄清,很明显,梁时清是要给杭思潼一个正常行走的身份,即使他知道,现在澄清了,对杭思潼也没什么用处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苏伊尘从做出这件事开始,就没打算让杭思潼还有在互联网行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他以后可以补偿给杭思潼其他方面的东西,因为阮梦梦弄的工作室也是计算机方面的。
杭思潼始终是个|定|时|炸|弹,不出现在阮梦梦身边最好。
现在梁时清提出这样的要求,苏伊尘心里想着杭思潼果然本性难移,嘴上却说:“行,我会将钱转到小梁总的卡里,现在杭思潼的卡应该已经有限制了,回头小梁总给她就行,至于澄清,这个更没问题,三天,澄清出回来的。”
听着苏伊尘答应了下来,梁时清还是不太高兴,但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便说:“一言为定,希望苏总不要再……出尔反尔。”
苏伊尘轻笑:“对小梁总,必然不会。”
随后两人就挂断了电话,只等苏伊尘去处理好了,公告一出来,证据就会送过去。
病房中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后林松玉问:“还有什么证据?我们不是在说他们误会了潼潼想去谋害阮梦梦的事吗?”
关于这件事,外面穿得沸沸扬扬,林松玉也不可能不知道,但经过杭思潼跟梁时清片面的解释,他决定相信两人的解释,所以他认知里的版本是杭思潼在收到楚雯蓝的消息后假装同意,但自己跑去了荆城。
结果杭思潼不巧摔断了腿,又梁时清送来治疗,楚雯蓝背地里一运作,就变成了杭思潼偷偷摸摸伤害了阮梦梦,实际上她那天晚上在做手术,根本没出去。
梁时清回答了他这个疑问:“杭思潼做完手术第二天,我们听说了这个事情,我就去她之前在滨城住的地方看了一下,那破烂房子还没租出去,里面有楚雯蓝寄过去的东西。”
“天啊,得亏你去得早,不然都没证据抓她!”林松玉心有余悸地说。
“也是赶巧了,杭思潼住的简直不是人住的房子,她在里面估计都站不直腰,也是苏伊尘做人太离谱,迁怒还能把自己找来合作的假对象给整了,有病。”梁时清锐评。
杭思潼轻咳一声:“其实我觉得,他针对我,不仅仅因为迁怒,还觉得我收钱混在阮梦梦身边,心思不纯吧。”
梁时清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也不能做这么绝啊,他可以直接把事情告诉封闻聿,让阮梦梦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跟你当朋友,直接来整你算怎么回事?”
林松玉跟着点头:“同意,他们这群人的脑回路都怪怪的,而且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要帮阮梦梦做决定?”
这话一出,三个人又一次沉默下来,具体原因是什么,他们心中多少有点数,于是杭思潼招呼说:“不说那个不说那个,打牌打牌,现在我强得可怕!”
打了大半天牌,最终以杭思潼胜利告终,她记忆力强得离谱,每次洗了牌之后她还能记得七七八八,仿佛面前坐了个会记牌的ai,梁时清跟林松玉手头现金都输了不少出去。
第二天梁时清有事,是林松玉来陪杭思潼吃饭的,顺便做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林松玉在旁边看着,愈发心疼,想着回去还是把宝宝再送到爸妈那教几天,真的太不乖了!
医生经过检查后宣布,杭思潼的腿这几天恢复得不错,原先因为剧烈运动导致骨头错位的地方,也在新骨钉的固定下,慢慢回到了正确的位置。
也就是说,杭思潼可以出院啦!
杭思潼都快闷坏了,一被通知可以出院,她就想赶紧出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阿姨来收拾东西,林松玉去办了出院手续,回来后问杭思潼:“潼潼,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住啊?要不去我那住算了?我在附近有一套大平层,可以直接给你借住。”
林松玉名下也有别墅,但是他觉得,以杭思潼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搬到一起住的,如果是空的、不是很大的房子,她应该不会拒绝。
杭思潼愣了一下,坐在床上揪了下被单:“这个……梁时清说让我去他那里住,因为他的别墅,别人不敢擅闯,现在外面风声大,他说住他那里安全很多,平时你跟他不在的话,别墅里的其他人也不会让我挨欺负。”
去梁时清那里住,主要是防着楚雯蓝跟苏伊尘的,这两人有一个算一个,脑回路都不太正常,如果只有杭思潼自己的住的话,难保他们不过去找事,现在杭思潼的腿已经不能再受一点影响,有一次,以后就是瘸子。
梁时清想着帮人帮到底,才跟杭思潼提了这个对杭思潼来说比较难接受的意见,她独立意识太强,不会想住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即使那别墅漂亮得她恨不得偷掉。
林松玉恍然:“他说得有道理,证据眼看着快要给出去了,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这样好了,我也跟着一块住过去,一起借住的话,你就不会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单了,梁时清那人忙得很,接下来肯定只有我陪你玩。”
多一个人陪着自己借住,心理上多少舒服点,不再像是被施舍的,而是一起去住的民宿。
于是杭思潼笑着猛猛点头,非常中意林松玉这个决定。
两个阿姨的手脚都很麻利,加上杭思潼东西少,没一会儿就收拾完了,随后林松玉扶着杭思潼上了轮椅,她的石膏还没拆,只能伸着脚被推走。
楼下有林松玉司机开来的车,他们上了车后直接去往梁时清的别墅,杭思潼过去是提前说好的,管家会迎接,而林松玉根本不需要,他跟梁时清的关系,直接刷脸就能过去。
关于梁时清的别墅,杭思潼不算很熟悉,来了两次都匆匆忙忙的,到了之后她被管家推着上楼,才发现里面安装了电梯,这样就不用担心上下楼不方便了。
新安排的客房在二楼,林松玉的房间也在二楼,他们之间隔着好几间房。
林松玉不太高兴地跟在旁边:“为什么隔这么远啊扈管家?我平时想去找潼潼还得跑着去。”
“先生吩咐说,要给杭小姐一个有阳台的客房,只能安排在那边,或者换个方向。”扈管家无奈地说。
这栋别墅的构造完全就是欧洲复古风,有阳台的客房不少,但阳台房中间还有落地窗款式的房间,阳台房不连着,想有阳台就只能隔开。
杭思潼笑着回头对林松玉说:“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是另外一个客房,现在换,估计是小梁总看到我以前住得那么逼仄,于心不忍就换了个大的。”
这说得梁时清都好奇之前杭思潼住的地方到底是多小了,他忍不住问:“你有照片吗?难道你之前在滨城的房子,比幸福文苑还小?”
正常来讲,幸福文苑真的已经是很小的房子了,又没有正常的空调风扇,所以才那么便宜,但杭思潼在滨城租的房子,更小,却更贵
依譁 。
杭思潼回想了一下,找出了自己找中介时收到的视频,转发给林松玉:“转发给你了,那个视频是中介开了广角后发给我的,怎么说呢,住进去后我好像就没正常站直过。”
林松玉看完,觉得这地方,住一天,估计想上吊都难,有种这辈子都完了的感觉:“换得好,潼潼还是得住有阳台的大房间。”
闻言,杭思潼轻轻笑出声来,有时候她真觉得林松玉跟梁时清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那种清澈的愚蠢,很可爱。
在梁家的别墅里休息了两天,林松玉基本都在别墅里陪杭思潼打游戏或者看电影,他是请了假过来的,不像梁时清还要忙。
林松玉跟杭思潼说:“还是上头有个大哥好,平时出来玩也不怕中途被叫走,等你腿好了,你带我到附近好玩的地方逛逛吧?我对滨城不是很熟悉。”
说不熟悉也不是假话,是林松玉对那些稍微贫穷一点但好玩的地方不熟悉,他知道自己跟杭思潼之间的差别,但他见过的景色,杭思潼已经在阮梦梦身边看到过了,杭思潼见过的,他还没看过。
杭思潼点点头:“可以呀,不过我觉得这边除了那些老地方老景点,倒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或许得去附近的城市,看看江南水乡。”
滨城遗留的古代风景不多,想看得去隔壁几个城市。
林松玉没意见,他们就这么说好了,背着梁时清说好的,都忘记了跟这别墅的主人商量一下。
苏伊尘的动作挺快,说好三天就三天,三天一到,原先联名证实杭思潼当商业间谍的两个公司,又联名发了澄清,说一开始就是他们两家想合作,但不想倒腾专利费,所以才做出了污蔑员工的事情,事后他们一直良心不安,决定向被污蔑的员工道歉。
看完这条澄清,杭思潼跟林松玉都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
今天梁时清不在,他早上出门去跟苏伊尘对接了,只要公告一出来,他就会把东西交给对方。
公告是出来了没错,但整条公告,都充满了一种暗示的味道,好像在暗示说:我们也不想发这个公告的,是那个被辞掉的员工傍上大款了,那大款非常厉害,我们打不过,所以道歉意思一下,千万别找他们的麻烦。
两家公司想合作,又不想交付专利费以及专利版权划分,他们可以把价格定低一点,完全没必要以污蔑员工的方式,让专利流通,事后把锅推到员工身上了事。
“你这个公告是什么意思?”梁时清坐在苏家集团的办公室里,看完了发布的公告后冷眼看向苏伊尘。
苏伊尘靠在椅背上,两手交握:“你要的澄清,这就是事实。”
梁时清都被气笑了:“事实?是苏总根本无心合作吧?你现在这跟陷我于不义有什么区别?你觉得我传出这样的名声好听吗?”
见梁时清真的生气了,苏伊尘收起笑容:“小梁总,我看,可能是你在荆城那温水煮青蛙的地方久了,对滨城这种环境的规则不太了解,我跟你打包票保证,这就是事实。”
“为了点专利费吗?”梁时清抬眼与苏伊尘对视。
“那你们荆城还用开水浇对家公司的发财树呢,他们两家老板只是抠门,有什么问题?”苏伊尘两手一摊,说得那叫一个真诚。
梁时清满嘴的粤语脏话被咽了回去:“这不一样,他们是要合作的,对家跟对家是不死不休,苏总,这事你如果澄清不了,那我就找可以澄清的人去,反正,这滨城,也不是你苏家一手遮天,五百万,也不是你一家有。”
说完,梁时清直接起身,扣好自己的西装扣子后准备离开。
苏伊尘眼神一凛,也起身叫住他:“小梁总,你不会是想把这证据,交还给楚雯蓝吧?你不怕楚雯蓝转过头直接把杭思潼送监狱去?”
梁时清回头看他一眼:“那就不是苏总应该关心的问题了,这证据我给谁都可以,是苏总不想要的。”
“等等——”苏伊尘叫住梁时清,看着他半晌,牙都要咬碎了,“这杭思潼,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非得这么帮她?我都说了,公告写的就是事实,没有阴阳怪气没有扭曲事实——”
“什么叫事实呢?你敢把全部关键的地方都写出来公告吗?你不敢,因为你是翩翩公子端方温柔的苏伊尘,阮梦梦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再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了。”梁时清忽然心平静气地打断了苏伊尘的话。
阮梦梦这个名字从梁时清嘴里说出来,满是威胁,苏伊尘脸色一沉:“梁时清,你敢?”
梁时清轻笑:“是你不敢,苏伊尘,你的卑劣跟负面情绪都给了另外一个无辜的人,无论你找多少借口,可是,杭思潼凭什么要当你的垃圾桶?你在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审判她?你自己找的借口逻辑,捋得顺吗?”
听完,苏伊尘一愣,之后却立马恢复了神色,像是从来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直接过滤了梁时清的话,而梁时清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满心怪异。
只听苏伊尘立马改口说:“那就请小梁总开个标准吧,我倒想看看,小梁总要的结果是什么?是她杭思潼清清白白地回来继续当拜金女吗?”
梁时清皱起眉头:“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她拜金,可你们谁给她钱了?谁家拜金女拜到一无所有的?完全就是你们在整她吧?她只是不想背自己的锅都不行?”
苏伊尘带着温和的笑容绕过自己的办公桌,走到梁时清面前,一字一顿道:“行,小梁总说什么都行,那文案就由小梁总这边提供,写完立马发,东西呢?”
跟苏伊尘说话,梁时清总有种苏伊尘像是只为了某个目的活的一样,平时为阮梦梦活,现在他只要梁时清手里的证据,其他的,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第五十二章
梁时清看着苏伊尘明明一脸温柔却眼神狠厉的表情, 浑身不舒服:“东西我存在银行保险柜里了,只有我提供的密码可以打开,文案我会给你, 但作为苏总有两次出尔反尔的惩罚,我需要那两个公司的老总,公开道歉。”
这件事梁时清不亲自去做,是因为不想坐实以权压人的谣言, 这件事明明就是苏伊尘自己做的, 更是他同意给杭思潼辟谣, 那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应该是他主动去做,跟其他人没关系。
“我都说了这件事——算了, 你也不信, ”苏伊尘还想解释一遍, 但又放弃了, “既然你要求道歉,那我就去跟他们说。”
见苏伊尘答应下来, 梁时清转身就走, 他不想跟神经病在一起待太久,怕传染到自己。
可是在推开门的时候,苏伊尘幽幽道:“你说我坑害杭思潼,是坑害无辜的人, 你现在逼着两家规模不小的公司老总去给杭思潼公开道歉,这何尝不是一种迫害?”
梁时清回头看他:“法律确实有被迫执行犯罪行为从轻处理的律条, 但你又不愿意承认你的逼迫, 他们选择顺从做出错误的行为,那他们就是从犯, 不是被迫,从犯,也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该庆幸的是,你投了个好胎。”
投了个好胎,可以躲在其他人后面,享受最大的快乐,却不用付出任何做错事的代价。
另外一边,杭思潼看到那个公告后,缓缓放下手机,问林松玉:“你说,梁时清能让苏伊尘改变主意吗?”
梁时清很年轻,他才二十三岁,甚至只接手了家里一部分产业,人人都喊他小梁总,是在说他年纪小,还不能扛起梁家偌
大的家业,纵然知道梁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滔天权势终究都会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但还是难免轻视。
所以梁时清穿上西装见了人,就端起十足的架子,锐利立体的五官刚好可以让人忽视他的年龄。
这样的年轻人,会被苏伊尘利用丰富的经验洗脑吗?
换句话说,梁时清能对抗剧情吗?
林松玉也放下手机,安慰杭思潼道:“放心吧,老梁那人啊,是不会允许自己输的。”
“为什么?”杭思潼感觉梁时清并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
“他家的教育问题,”林松玉耸耸肩,“他爷爷去参过军的,梁叔叔年轻时候也在军队,后来退伍了就转文职,所以他从小就被教,输了不要紧,总结经验,下次赢回去,他又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就不会允许自己输。”
听起来像是个从小就被强硬教育的倒霉孩子,偏生还是个强迫症,以至于过往短短二十年,都用来学习和努力变强了。
不过很快,杭思潼就注意到,两家公司的公告撤回了,反而换了个更真实的说法,说责任在他们,是他们贪图利益与方便,加上公司内派别斗争,就故意去掉了一直保持中立的人。
这个解释就显得可信很多,并且他们打算开发布会,会公布因这件事所昧下的大量资金,还会向受害者道歉,希望受害者能原谅他们,并且跟他们联系,公司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看完新公告,林松玉露出轻松的神情:“看来老梁成功了,接下来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杭思潼无声笑笑,她知道这已经算是很给面子的澄清了,可将来,倒也不会有太多人敢收她,因为每个公司都有党争,他们只会担心招了杭思潼进来后,一旦动了她,就要像今天的两家公司一样公开道歉。
这是把公司里最隐秘、最黑暗的地方都给暴露在阳光下了。
哪家公司承担得起这种丑闻呢?
不如一开始就不招杭思潼。
“林松玉,苏伊尘做事真的很绝,他用这样的方式整我,就是不计后果的,无论以后有没有这份澄清,只要我出了这样的事,就不会有人敢收我了。”杭思潼无奈地说。
林松玉一愣,随后说:“谁说的?还有我们呢?你技术好,路冷禅跟霍海蕴都盯着要呢,他们看不起你,是他们的损失,大不了你来我家上班!”
关于这份邀请,杭思潼犹豫了:“等我腿好了,我好好考虑一下,这些年,我精神绷得太紧,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去考个研究生,让自己学得更深一点,再出来闯荡。”
无论杭思潼做什么决定,林松玉都一概支持,反正总不会比在滨城这群神经病身边更差了。
下午四点过一会儿梁时清就回来了,脸色并不好看,他回来时杭思潼跟林松玉正在研究晚上吃什么,他们俩就像来梁时清的别墅度假一样,每天无所事事但快乐。
“你回来了?”杭思潼抬头跟他打招呼,随后林松玉也敷衍地应了一声,还在挑菜单。
看着轻松愉快的两人,梁时清有种自己年纪轻轻突然儿女双全的感觉:“你们俩今天也玩了一天?”
杭思潼放下菜单:“没有,我们还关注了一下圈子里的动向,你让苏伊尘改口了吗?”
见两人至少没真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梁时清心里舒服了一点,拉松领带、拖了西装外套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说:“嗯,他一直在说,你被迫离职这件事,是两家公司自发的行为,他只是顺水推舟。”
听完,林松玉也愣住了,从菜单中抬起脑袋:“他有病还是他觉得我们蠢啊?谁家好人用这种方式坑害拿着核心专利代码的员工?”
梁时清摇摇头:“我觉得他不像说谎,但是当时我坚持是他主导的,回程途中,我想了想,可能他本来就知道这件事,还找人看过杭思潼的电脑,这件事才这么顺利,所以,杭思潼,你在跟他交易期间,是住到过他家吗?”
杭思潼愣了一下,点头:“是,但我一向很小心,不会让电脑跟数据都脱离我的视线,因为他们家的佣人对我很不礼貌,也不会按时给我送饭,加上那段时间我很忙,所以我都是点外卖到房间里吃,要出门上班的话,就一定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带上。”
话音落下,林松玉却说:“但你用了他家的网吧?我记得你们搞程序的,不是有特殊的网路,只要接入就能读取整台电脑的数据吗?”
“所以我用的是自己的流量,那阵子我没办法了,还特地去办了□□卡,要说苏家能动我的电脑,估计只有……”杭思潼仔细回想,忽然想起来,只有一天他们可以动。
“只有什么?”梁时清问。
杭思潼脸色忽然有些难看:“只有一次,我因为讨厌苏家那些佣人的态度,加上苏伊尘一直不回家,我又要忙,就偷偷跑回了我的出租屋,后来不知道怎么被阮梦梦先发现了,她来找我,让我跟苏伊尘和好……”
那次劝说后,杭思潼被苏伊尘强制带回了别墅了,继续扮演着恩爱情侣,对外就说那时候两人因为工作时间的问题吵架了,杭思潼一气之下离开了别墅,后面是苏伊尘去把人给哄回来的,还亲自去帮忙搬家。
搬家的时候杭思潼本来就烦得很,就将所有东西都堆到了卡车上,转而坐上了苏伊尘的豪车回别墅。
整个跟着苏伊尘的交易时间里,只有这一次,杭思潼让电脑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梁时清跟林松玉对视一眼,他们有个非常古怪又不合理但觉得很符合苏伊尘脑回路的猜测。
“我怎么觉得,是苏伊尘怀疑你偷跑是从苏家的别墅里拿到了什么秘密,加上被阮梦梦发现了,所以在那辆卡车上,有人检查了你的电脑,而且技术比你高很多……”林松玉小声猜测。
只有这个可能,杭思潼的电脑数据才会暴露,从而被苏伊尘后续利用起来。
杭思潼挑起眉头:“你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大学毕业后,确实没有再去学更高精尖的技术,因为我以为,我一辈子可能就止步于此了,学得越多,说不定以后得到的与时间成本不匹配,我会更难受,没想到,最后输在技术上。”
如果她技术再好一点,就不会看不出来自己的电脑被人动过了吧?
梁时清见杭思潼有些难过,就从自己兜里掏了一张卡出来,说:“不过也不是没好事,我把五百万拿到了,苏伊尘说,你的卡被限制了,所以他另外转给了我的卡,密码是三三六六九九,你看着用,或者转到你自己的卡里也行。”
有钱杭思潼瞬间就不难过了,她推着自己的轮椅过去,一把抓住银行卡:“嘿嘿,这是我到滨城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拿到钱后,杭思潼每天就快乐了起来,连医生都说,她的腿养得不错,保持心情舒畅,会愈合得更快的。
梁时清在杭思潼出租屋里拿到的证据是那个快递盒,就如当初梁时清对路冷禅跟霍海蕴说的,顾君珏的外家是滨城医药龙头,任何医药类相关的东西,都可以从他们那找到线索,只看他们想不想给。
当初霍海蕴跟路冷禅是不想打草惊蛇,加上顾君珏为人冷漠,觉得他根本不会给消息,所以才不去找他,梁时清可没这个顾忌。
在出租屋里找到剩下的两根针管时,梁时清就立马找专业人士封存了起来,并且按照编号以及镇静剂种类一一排查,顾君珏那边跟屠云菲有合作,就开了方便之门,让梁时清轻易找到楚家弄来镇静剂的记录。
镇静剂一直是我国的管制药品,别说镇静剂,作为一个世界上防范最严格的国家,连给病人用的止痛药都是有标准,每个标准只能用某个固定数值的药,一旦超过,医生跟护士都得进去。
而楚雯蓝拿到的三支针管里镇静
剂的量,足够她进去待上三年。
别的小罪名或许法律还讲点人情,唯独这种东西,是完全不讲人情的,梁时清从拿到证据开始,就直接封存了起来,他这个事情是致命的,如非必要他不想致人死地。
但楚雯蓝太疯了,本来阮梦梦没事,她龟缩着假装自己就是拿了假消息就可以了,偏生一直在散步谣言,有种死活要让杭思潼进监狱顶她这个锅的感觉。
于是梁时清才生了送她进去的心思,关于镇静剂的事,他一个人都没说,不过看杭思潼的眼神,估计她已经知道最后楚雯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了。
杭思潼确实知道留下的那两根针管会有什么作用,甚至原文都提了一嘴,但在原文里,说的是,楚雯蓝如果不答应去国外,那最后镇静剂的事爆出来,整个楚家都要完。
楚家最后妥协送楚雯蓝出国,有封闻聿逼迫的缘故,更多还是他们不想让这件事暴露出来,趁封闻聿跟苏伊尘还不知道的,必须见好就收。
何况,到了如今这境况,楚雯蓝明显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了,这么一对比起来,作为新贵的楚文矜,妻子还是阮梦梦的闺蜜,只要关系维护好,他们说不定还能跟封家再定一次婚约,这次有阮梦梦跟卢倚彤的感情在,联姻肯定能成。
多方考虑之下,楚雯蓝才输了。
证据交出去后,梁时清跟林松玉就在滨城暂时低调起来,他们远程处理工作,因为在滨城待得有点久了,总有事情要他们处理,而杭思潼就是在考虑等自己腿好之后要不要继续去上学。
转眼就是七月底,楚雯蓝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楚家大换血,原掌权人楚雯蓝即将出国,接手楚家国外的产业,而国内的部分,由儿子楚文矜继承,并且不日楚文矜将订婚。
消息来得很快,但圈子里没什么人觉得奇怪,封闻聿对阮梦梦好得过分,楚雯蓝嫌疑那么大,为了阮梦梦的安全,封闻聿肯定要动手。
如果阮梦梦真出意外死了倒还好,死无对证,加上封闻聿被打击到心灰意冷,肯定就不影响楚雯蓝上位,现在的情况就是阮梦梦不仅没死,还让封闻聿跟苏伊尘更心疼了,那他们就一定会给阮梦梦报仇。
既然楚雯蓝已经被送出国,那原先被影响的计划就要重新提上日程,比如说封闻聿跟阮梦梦的婚前宴会,以及八月底中秋前的订婚宴。
连着的宴会,同样是给阮梦梦压惊,一时间,阮梦梦变成了整个滨城最令人羡慕的女人,她什么都有了,事业、亲情、爱情、友情,谁不说一句天选之子?
邀请函再次送到了梁时清这里,那天梁时清跟林松玉出去视察自家在滨城的产业了,别墅里只有杭思潼在,她的腿还不能走动,怕她无聊,梁时清跟林松玉还接了宝宝跟猪精过来。
每天这两只大型犬就跑来跑去,杭思潼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玩具扔出去,它们再捡回来,然后再扔,循环往复。
杭思潼感觉自己肱二头肌都练出来了。
滨城夏天热得人头脑发昏,杭思潼坐在轮椅上,周围堆着冰块,还有风扇吹,坐在环廊下,两只狗狗就在后院跑,仿佛不会累也不会热。
正门外似乎来了正经客人,扈管家出去迎接,过一会儿走到杭思潼这边,绕过冰桶后将三张邀请函递到杭思潼这边,说:“杭小姐,刚才是封家的人过来,送了三张邀请函。”
“三张?”杭思潼诧异地抬头看他,伸手接过,三张邀请函的设计简约大气,打开后,里面分别是三个人的名字。
梁时清、林松玉以及杭思潼。
同时邀请他们三个?
怎么这么像鸿门宴呢?
杭思潼沉思一会儿,将三张邀请函重新合上,说:“我知道了,等梁时清跟林松玉回来,我跟他们说。”
晚上梁时清跟林松玉天黑才回来,两人一身上班味,仿佛已经被折磨到关机的机器人,管家匆忙端了冰镇好的凉茶上来,他们都是荆城人,喝这个倒是习以为常。
不过杭思潼喝不了苦的,每次都坚持要生地绿豆沙。
等他们喝了爆苦的凉茶强制清醒后,杭思潼才滑过去说:“封闻聿给我们三个都发了邀请函,你们怎么看?”
刚喝过凉茶一嘴苦味的林松玉整张脸都还扭曲着:“我们三个?请你做什么?我没记错的话,宴会上有你的前男友、前老板,这两个是你死对头啊,请你去,是想他们在场上打起来吗?”
“你脑子被凉茶塞了吗?这一看就是阮梦梦写的。”梁时清将杭思潼那张邀请函放回茶几上,三张邀请函一对比,果真有了点不同。
这种邀请函,一般是打印的,稍微爱装一点的人家,就会用毛笔或者钢笔手写,给他们三个人的邀请函,名字都是用的楷体,但唯独杭思潼那张,用的是女生比较喜欢的文徵明楷体。
杭思潼偏头看了一眼,拿过自己那张:“啊,我想起来了,阮梦梦小时候就是学书法的,她母亲似乎很希望她成为一个得体的大家闺秀,哪怕没有所谓家世,也要尽量成为书香门第小姐的样子,所以呢,她从小就练字,文徵明楷体是她最喜欢的字体。”
林松玉恍然大悟:“确实有区别,可是,她单独请你做什么?好诡异啊,一群人为了她,频繁找你麻烦,但她还是找你。”
为什么呢?
杭思潼也想知道,她摇摇头:“不知道,我离开滨城前,她一直以为我跟苏伊尘不清不楚的,甚至是为了钱并且苏伊尘喜欢她,才去跟苏伊尘在一起的,所以她单方面不联系我很久了。”
“……”梁时清跟林松玉都一脸无语。
林松玉立马大声说:“不去了!直接拒绝!怎么有这种人啊?人际关系是她想维护就维护,想拒绝就拒绝的吗?你又不是她佣人!”
杭思潼支着下巴想了想:“怎么说呢,她如果就生活在一个只能相信周围人的世界里,那等于给她提供信息的人,无论给出的信息是真是假,她都会相信的。”
说完,梁时清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苏伊尘当时脸上几度变换的表情,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于是梁时清说:“我觉得林松玉说得对,我们都不要去,他们那群人……太奇怪了。”
不是说怕了他们,而是觉得诡异,就像正常人精神病人,第一反应是他们应该住到精神病院里,不会考虑其他。
于是他们三个都装死一般不回应,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就这么拖到了宴会那天晚上,三人在别墅里打麻将,还喊来了屠云菲。
四个人就可以打麻将了,屠云菲摸了两圈发现他们三个都很难打赢杭思潼这个ai之后,开始摆烂:“你们喊我过来就是让我输一晚上的?我还不如去宴会上看戏呢。”
林松玉谨慎地摸排,他已经被杭思潼那超强的记牌能力给吓怕了:“看什么戏?他们那宴会不就是给点祝福然后吃吃喝喝吗?能有什么戏看?”
“诶?我说你们到底是不知道啊,还是装傻啊?那封闻聿跟苏伊尘明显就是情敌啊,心爱的女人要跟自己最好的兄弟结婚了,谁看了不说一句修罗场啊?”屠云菲转着自己手里的麻将子说。
“修罗不起来,苏伊尘不会让阮梦梦难堪的,订婚宴也会按时举办。”杭思潼随口回答。
屠云菲来了兴致:“潼潼,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杭思潼摸牌的手一顿,随后说:“因为他们从来没让阮梦梦担心过这种事情啊,在阮梦梦身边,总是体面、温和、友好
的氛围,永远不会改变的。”
这一晚的对话,大家都当做是杭思潼一种对过往见证过既定事实的感慨,谁都没往深里想。
但随着时间过去,接下来的一切确实如杭思潼所说,八月底是封闻聿跟阮梦梦的订婚宴,九月初是楚文矜跟卢倚彤的订婚宴,年底十二月月中的黄道吉日,阮梦梦跟卢倚彤同一天婚礼,邀请了所有可以邀请的亲朋。
像一本小说终于走向尾声,落下帷幕。
中间每一次请帖,都送到了梁家的别墅去,但他们始终不回应。
年底,杭思潼重新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自己那因为世界线被改得烂七八糟的生活,收拾妥帖后,准备留在滨城继续深造学习,梁时清因为项目必须去首都一段时间,林松玉则是回到荆城继续接手哥哥那一边的产业。
别墅留给了杭思潼暂住,说是都住这么久了,没必要换,反正两家别墅多的是,不住也是空着,没必要浪费。
猪笼草重新送到了别墅里,就放置在杭思潼的阳台,每天杭思潼都去给它浇水,但它居然顽强地没被淹死。
滨城下第一场雪那天,杭思潼出门玩雪,在市中心的江边拍照片时,碰上了独自看雪的阮梦梦,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第五十三章
原文剧情就结束在阮梦梦跟封闻聿的大婚, 后面的番外就是生子番外和年老番外了,就两个,但每个都写得非常详细, 水了差不多二十章,中间还插了几句副cp的事,估计是读者都不爱看副cp,所以没多写。
无论番外是否强制执行, 杭思潼在算到正文完结的日期时都很高兴, 毕竟番外几乎等于阮梦梦跟封闻聿的二人转, 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等于她已经自由了。
最近杭思潼重新拿起了课本,像每一个备考生一样, 开始闷头学习, 准备花一年的时间考上滨城大学的研究生。
不过滨城下雪是每年仅有几天的景色, 杭思潼就没忍住借了梁时清的相机出来拍, 好给他们寄过去看。
下着雪,江边到处都是人, 除了小孩儿翻滚, 大人们至少都是有礼貌的,安静地看雪融进江里。
江边有长椅,很多小孩儿在那捏雪人,杭思潼看见阮梦梦的时候, 她就站在旁边,怔愣地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雪球。
杭思潼观察了她一会儿, 移开镜头, 决定换个角度拍摄,最好避开阮梦梦。
这样雪白的景色, 衬得杭思潼愈发出挑好看,光是拍照期间,就有好几个男生过来搭讪,她都说自己的sugar daddy不允许她加其他男生,把搭讪的人都骗得脸色发青。
又吓跑一个,杭思潼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杭思潼。”
杭思潼回头看过去,看到撑着伞,穿着长款白色羽绒服的阮梦梦,她呼出一口热气,又叫了一声。
这次杭思潼不能装听不见,就应了:“嗯,好巧啊。”
阮梦梦走到杭思潼面前,撑伞遮住她的头顶,问:“你要喝咖啡吗?我请你。”
夏天最热的时候,杭思潼请阮梦梦去滨城最犄角旮旯的咖啡馆喝不太干净的咖啡,到了冬天下雪,阮梦梦问她,要不要喝咖啡,她应该会请全滨城最好的。
杭思潼其实不太想跟阮梦梦接触的,这个世界的运转可能就是要靠男女主,她不想继续当炮灰,万一作者哪天想写第二部婚后生活了怎么办?
刚要拒绝,阮梦梦就立马追加一句:“中午了,不然我们吃饭吧,我记得,你以前,一直想去对岸上的私房菜,我请你。”
江对面就是全国都有名的经济贸易区,那边是真正的、属于滨城人上人才可以享受的位置。
曾经有个富家小姐特别喜欢吃,她家祖上就有钱,精致到一颗糖,都必须花四五年时间去慢慢做,真正的老牌豪门,战乱年代出了国,后来又回来,因为喜欢,就在那边开了家私房菜。
杭思潼听说这件事还是个意外,她扮演苏伊尘的女友期间,需要陪他出席一些场合,有一次宴会上,不知是否为了作弄她,在场的女眷们笑着提起这家私房菜,说那位小姐身价难估,去吃一顿饭,意味着小姐的认可。
那位小姐背后资源众多,谁去能拿到合作,都是天价报酬。
公司出面是天价报酬,如果是她个人呢?
杭思潼动了心思,如果她有这样一大笔钱,不就等于自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吗?
哪里还用找老公,等老公每个月给零花钱呢?
于是杭思潼一直想去见见那位小姐,她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很差劲的人,要能力有能力,但就是进不去,那么久了,她甚至连那家私房菜的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还是偶然听卢倚彤炫耀的时候才知道,那家私房菜,封闻聿早就带阮梦梦去过了,而阮梦梦,后来又带了卢倚彤去。
所以,杭思潼最终还是求到阮梦梦头上。
杭思潼还没跟苏伊尘分手,阮梦梦觉得很是奇怪,问她为什么不去找苏伊尘呢?
比起她,苏伊尘显然是更有面子的,而且作为朋友,她带着杭思潼去了,苏伊尘那边会怎么想?
本来女生的闺蜜、男生的兄弟在谈恋爱后彼此就很难平衡,她越过了苏伊尘带着杭思潼去,算不算一种对恋爱关系的漠视?
最终为了不暴露,杭思潼就选择了退让,后来她也找了不少人,但都没人能把她带过去,隔了一段时间,苏伊尘也跟她分手了,之后她再没想起来这件事。
如今阮梦梦提起,大概,是因为她觉得,她们彼此之间能用的东西,只剩下这个了。
杭思潼从一开始就算着人情跟阮梦梦接触,用完了就等于她们的决裂,反过来说,阮梦梦对杭思潼,何尝不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杭思潼陪她喝一杯咖啡呢?
最后一杯咖啡的人情,已经在七月份的时候,被杭思潼用掉了。
现在阮梦梦活着,绑架的事情是楚雯蓝干的,杭思潼独善其身,阮梦梦更没有理由要求杭思潼答应,便只能从过往所有的记忆中,挑出这样一个小要求来。
杭思潼很想拒绝,可阮梦梦都提出这样的要求了,说明她真的很需要杭思潼陪她吃这一顿饭。
“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没有谈的必要。”杭思潼思索后问。
“我只是……不知道找谁可以说说话了。”阮梦梦难过地低头,长长叹了口气。
杭思潼微微侧头打量她:“那你是想说什么,才让你觉得找不到人说呢?”
以阮梦梦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她不可能找不到人说话,她只是想说的话,对谁都不好说,那杭思潼这个局外人,就显得很干净、很适合当树洞。
阮梦梦猛地抬头看向她,随后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好像每个人都变了,是因为我结婚了吗?但是生活好像,又没什么变化。”
看着阮梦梦茫然的脸,杭思潼很想说:不是每个人都变了,是剧情结束了。
剧情结束后,杭思潼能清晰感觉到,身上的诸多因果都逐渐消失,她只作为杭思潼本人存在,没有陷入轮回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无趣,但平静自由吧。
杭思潼缓缓后退,退出了伞遮挡的方寸之地:“阮梦梦,你该长大了,没人一直活在童话里的。”
阮梦梦不理解,杭思潼却不想再说,转身离开了江边,去往别的地方继续拍照,一直拍到傍晚,她乘坐最后一趟公交车回到别墅,管家已经做好了饭菜,还有冬日限定的烤红薯。
没有主人家在,留宿的孤身佣人跟管家都吃得很接地气,就算有杭思潼这个客人在,大家还是像关系很好的邻居一样生活。
吃过饭,管家就催促杭思潼去看书了,他们都知道,杭思潼想考研究生,等考上,就会搬到学校去,趁现在,当然要好好学习。
生病期间杭思潼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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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客气,揣着一根烤红薯回了房间,准备看书。
天气冷,猪笼草已经搬进了恒温花房,杭思潼只有白天会去看一眼,年少时求而不得的东西,等到习以为常,好像就总是会忽略,不过它有在努力生长,从不令人担心。
照片可以打印出来,杭思潼第二天自己打印、剪裁了好几份,寄给各方朋友们,连渝城的屠云菲都有一份,更别说已经好多年没下雪的荆城好友们。
杭思潼还收到花姑的消息说,梁家老太太从前在荆城见过雪呢,就是可惜,没滨城的大一点,还问杭思潼为什么没有给她寄一份,是一个很傲娇的老太太。
相处久了,老太太似乎把杭思潼当成了旅行青蛙来看待,期待着她会寄一点什么东西回去,但她从不主动说,杭思潼怕失礼,又担心对方觉得自己会攀扯梁时清,所以总是很注意距离。
但老太太年纪大了,似乎更想要一些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东西,也从不说杭思潼在梁时清别墅养伤的事,每个季节的花茶照样有,她不声张,杭思潼就假装不知道,只是偶尔把不刻意的礼物连带着寄给老太太一份。
雪就下了两天,杭思潼在雪后才收到花姑的消息,听她那么一说,想着电子底片还有,就多印了一份,还用好看的纸袋包起来,算是送迟了的道歉。
刚下楼,杭思潼打算出去投寄,就见扈管家为难地看着玄关处的一行人。
这一行人有男有女,穿着统一的制服棉袄,手里是巨大的保温箱。
杭思潼站在楼梯口不动了,刚想开口,就见管家为难地转头,看到她后想见到了救兵:“哎呀,潼潼来了,你快说说,这是你定的饭菜吗?”
“饭菜?”杭思潼见跟自己有关,拿着纸袋快步下楼,走到了玄关,看向微笑点头的女生,“我是杭思潼,我没有点饭菜呀,请问是不是送错了呢?”
领头的女生保持礼貌的微笑:“我们确认过了,杭思潼小姐就住在这里,我们是御溯私房菜的员工,您的朋友在我们那定了一桌,特地送来给你庆祝圣诞节。”
杭思潼听不明白,她甚至不知道御溯私房菜是什么店,只能干笑摇头:“对不起,我的朋友都没有在滨城,而且也没人通知我,大概还是送错了,你们最好回去再次跟客人确认一遍。”
说完,杭思潼就想请他们离开了,但女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手机,点开了订单,向杭思潼确认:“您确定不认识阮梦梦小姐吗?阮梦梦小姐说,这是你一直想要的礼物,要我们尽快送达。”
听到这个名字,杭思潼愣住了,扈管家也诧异地转头看向杭思潼,见她同样一脸茫然,就知道又是阮梦梦的自作主张。
梁时清在出门前,特地交代过,跟阮梦梦相关的事情,就不要出现在别墅里,最好传都不要传到杭思潼耳中,不知道的话,她就不用思考背后是否有利益关系,从而可以全部变相拒绝。
现在菜都送上门了,居然还被杭思潼撞上,扈管家有些后悔,他就应该直接把人轰走的,还是太礼貌了。
杭思潼很快回神,她想了想,说:“扈管家,让人收下吧,大家分一分。”
“可是……”扈管家十分犹豫。
“人家一片心意,我们守着就是了,收不到回应的话,久而久之不送了。”杭思潼嘲讽地笑笑。
即使被这么说,御溯私房菜的员工依旧很有礼貌,脸色都没有变化,他们恭恭敬敬地把保温箱都交给佣人,等佣人送还保温箱,就礼貌道别离开,全程不出错。
等人走了,杭思潼才说:“阮梦梦可能最近想发疯呢,要是找到这来,就说我不在,至于东西,送什么都收下,但就不用回礼了,今晚有大餐吃,我很快回来。”
扈管家明白了杭思潼的意思,当即应下,还让杭思潼快去快回,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附近有新建的快递公司,杭思潼走出了别墅区,再走过一条街就是了,寄过东西过后刚好散步回家。
御溯私房菜不愧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店,东西确实很好吃,连别墅里的厨师都说,里面有几道菜,不仅仅是手艺的问题了,光用料、制作流程,可能就要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而且菜品都是老食谱做的。
换句话说,这些菜,曾经都是宫里菜有的,而且不费功夫,根本做不成。
杭思潼吃着确实觉得好,但迟来的恩惠,除了味道不错,她也尝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晚上临睡前,梁时清打电话来,问她:“阮梦梦给你送御溯私房菜来了?你要是想,我可以把我的卡给你。”
言下之意,不用馋别人的,自家有。
杭思潼知道他好心,笑了下,说:“不是我想吃,是她希望我陪她去吃……”
随后杭思潼将那天遇见的事跟从前自己好奇想去御溯私房菜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的事说给梁时清听,她本就是擅长放弃的人,既然处处碰壁,就不会再执着一家店。
但阮梦梦很显然,还希望用这样简单的好处,就诱骗她去继续当解语花。
梁时清听完,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我听说,楚文矜跟卢倚彤在闹离婚,大概是因为这样,阮梦梦才想找你,她能问的人,可能也只有你。“
太干净的生活圈子,意味着一旦发生意外,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而卢倚彤作为始终向着阮梦梦的女二,她一直都是阮梦梦身边的智囊团之一,如果卢倚彤不行了,阮梦梦多少会自乱阵脚。
杭思潼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有太多疑问想问,但好像有的问题,梁时清也解释不了。
“怎么突然闹离婚了?不是才结婚三个月?”杭思潼选择先了解这个。
梁时清不太确定地说:“似乎是脾气不合,自从他们结婚后,好像每一天都在闹,但具体闹什么,外人肯定没办法知道的,关起门来的事,但结婚才三个月就闹,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杭思潼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这是人家家里的事,关系再好,肯定也不能煽风点火的,难怪阮梦梦愁得来找她呢。
两人之间是一种无语的沉默,随后梁时清先开口:“总之,这件事你最好避开,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不如你先回荆城,我大概腊月才能回去。”
年底了,难免说起过年的事,去年杭思潼凄凄惨惨地跟花姑在医院度过,今年倒是被轮番邀请,说是大家过个新潮流的年——凑几个人,一起出去吃顿好的,然后晚上去山上放烟花,难得开放了烟花燃放的规则。
杭思潼想了想,说:“我在考虑,但我回去暂时没地方住,我肯定也不能继续住到你的别墅里,那太奇怪了,在滨城养伤就算了,回荆城就没必要了,你家还有别的小区吗?”
这是要租的意思,梁时清倒也没拒绝:“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名下是没有别的小区了,但我奶奶还有,我回头让严秘书把名单发你,看着挑个近的。”
现在杭思潼不缺钱了,住哪儿都可以,梁时清出面,自然也不会收她太多的租金。
杭思潼轻笑:“那行,等过完元旦,我就回去找你租房子,这几天我就不出门了,省得拉我去当调解人。”
有些话可能真的不能说出口,杭思潼过完元旦准备走的时候,被导师联系上了,就是原先带她毕业论文的导师。
之前两家公司澄清后,杭思潼请了律师,索要应该要的赔偿费,反正告到法院,最后还是要钱,她就去立了个案,律师建议是立案存档,这样将来他们改口,也有证据。
钱拿到了,但杭思潼在业内的名声并没有恢复多少,依旧没人敢伸出橄榄枝,决心跟她断绝师徒关系的导师也没动静。
决定复读的时候,梁时清跟林松玉已经帮忙挑好另外几个教授,都是听说杭思潼曾经的成绩之后愿意带她的,无论是否真心,至少看在梁时清跟林松玉的面子上,她接下来的三年研究生生活,不会过得像奴隶一样。
杭思潼还没下定决心选谁,但是确实要报导师了,她只是没想到,在联系导师之前,她的前导师主动发邮件联系了她。
那个邮件一直没换过,杭思潼每天都用来存一些资料,还是第一次收到导师邮件,她看着名字,做了挺久的心理准备才点进去。
导师一如既往地严肃,邮件里说,他已经知晓杭思潼过往的冤屈,为当时的单方面断绝关系郑重道歉,他从老友那边听说了杭思潼有继续念书的想法,特来问她,是否还愿意报在他门下。
看完这封邮件,要说心里完全没波澜是不可能的,杭思潼很难去评价导师的做法,毕竟对方是长辈。
当初事情发生得突然,杭思潼一下子众叛亲离,她甚至生气过,为什么导师作为计算机的知名教授,连那么简单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他的学生被泼了一身的脏水啊,有导师帮忙用高端一点的程序跑一边,拿出证据,她的清白就回来了,而不是等过了时效之后,再多澄清都没有用了。
现在杭思潼已经打算重头再来了,导师却来问她,要不要继续当他的学生。
杭思潼心里没有导师来认错的爽感,她只觉得难过。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不好时,一个人没来,好的时候,居然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可她的好,都是梁时清跟林松玉的关切给予的,没有了他们,她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甚至可能连五百万都要不回来。
今天他们回头,明天梁时清跟林松玉没了,他们是不是也照样把她当垃圾一样扔地上再踩两脚呢?
梁时清夜间又来催促杭思潼回荆城,他消息收得快,似乎是已经听到什么风声了,一直希望杭思潼赶紧回荆城,考研究生的事,也不急在一时,万一明年想报别的学校呢?
总之,还是赶紧避开那群癫人比较要紧。
杭思潼完全没意见,但邮件也不能假装看不到,毕竟打开了对方那边就有提示,于是她问梁时清怎么办。
作为导师,曾经杭思潼在大学里受了诸多恩惠,她很感激,但后来的芥蒂也是真的。
梁时清听完杭思潼各种纠结的拉扯,沉默半晌后说:“林松玉找人的时候,曾经许诺,如果你最终差一点分数没考上,他愿意投一笔研究资金,无偿捐赠给对方的研究项目,杭思潼,学术,是用钱堆出来的。”
曾经嫌弃杭思潼偷盗专利买卖并因此跟她单方面断交的导师,今日可能是为了那一笔朋友好心兜底的资金才来低头。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梁时清,我后天就回荆城。”杭思潼轻声应答,随后跟梁时清道别。
杭思潼看着邮件页面,忽然笑出声:“也是,苏伊尘让人澄清,已经是七月份的事了,我甚至还找了律师去立案,都过去五个月了,才想起来有个已经被洗清嫌疑的学生,网速真快啊。”
两日后,杭思潼道别扈管家,启程赶往机场,她一向喜欢提前等候,安检完,还剩两个小时飞机才起飞,便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背单词。
背了好一会儿,忽然前面的光线暗了下来,杭思潼一抬头,看到阮梦梦站在她面前,今天天气不算特别热,她换了件修身的浅咖色大衣,依旧漂亮夺目。
杭思潼往后靠了靠:“你查我?”
阮梦梦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心虚地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给你送东西,你总是不回话,我也怕我太烦,你就跑掉了,但是、但是,我真的有事情想问你!”
第五十四章
杭思潼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人, 人情世故她倒也不是完全不懂,她至少还知道要求人得先送礼,不过仅限于此了。
最重要的是, 她居然觉得,自己只要追上来,态度放低一点,就能让杭思潼妥协。
没在原著的童话氛围内, 杭思潼完全没有必须要帮阮梦梦的想法, 只觉得她烦:“阮梦梦, 不是每个人都要顺着你的心意行事,被人拒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这样纠缠着我, 不过是觉得我的身份不配拒绝你。”
“不、不是, 我没有这样想, 我只是真的太想要知道为什么了, 可是好像没人会跟我说实话,如果是你的话, 至少会告诉我实话吧……”阮梦梦难过地垂下头, 就像之前低声下气邀请杭思潼吃饭一样。
杭思潼不知道她想听的真话是什么,但飞机即将起飞,她想了想,说:“那你发誓, 你只问这一个问题,无论我给出的回答是什么, 以后你都不会再来纠缠我, 否则你的生活跟世界立马崩溃,你敢吗?”
阮梦梦并不觉得这个誓言会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立马点头:“可以,我保证,只问这一次,如果有下一次,我的生活将不复存在。”
其实杭思潼也不觉得发个誓言有什么用,她只是想让阮梦梦做出保证,如果她没有做到,将来她就可以去宣扬阮梦梦本身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于是她点头说:“行,你问吧。”
“我想知道,为什么在我跟tong、是卢倚彤,结婚后,她忽然好像变了个人,她的生活突然变得一团糟,但是面对我的时候,永远都说的是没问题,明明从前无论有什么事情,她都会直白地告诉我,还有其他朋友……他们逐渐就不跟我联系了。”阮梦梦越说越茫然。
或许在阮梦梦眼里,她结婚后应该走向的是幸福生活,最好的朋友跟最爱的人都在身边,没有道理过得依旧像是婚姻围城。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自从她结婚,短短三个月,每个人都变了,封闻聿倒是一切依旧,可人的生活不可能只有丈夫,阮梦梦是个从小就被人围着长大的人,她成长期间的痛苦与孤独大部分来自于阶层问题。
结婚已经让阮梦梦将阶层问题解决了百分之七八十,却发现更多的问题扑面而来。
这个时候,好像只有杭思潼这种从来都理智冷静的人可以告诉她为什么,毕竟杭思潼一副就算结了婚,也永远会以自身感受为主的人,所以当她迷茫的时候,碰上了杭思潼,一下子阮梦梦觉得自己那种生活的窒息感都轻了许多。
杭思潼听完阮梦梦乱七八糟的描述,大概明白了她最难受的地方——她终于发现了自己身边并不是那么单纯,但她坚信的友谊太长久了,几乎陪伴了她到今天为止的所有日子,当发现这是假的后,就无法接受。
爱情是假顶多痛苦一阵子,以后可以找个爱自己的,友情是假的,那大概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到死都得问一句“为什么要骗我”。
思索半晌后,杭思潼说:“阮梦梦,你自己其实知道答案的,你只是不想接受。”
不想接受很多人来到她身边,本来就抱着别的目的,她终于意识到,如果她不是从小就被封闻聿纳入羽翼下,那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现在的这些东西。
就像当初封家夫人随手给她妈妈的兰花,有钱随便丢弃的东西都价值几十万,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但她随随便便就能拥有一盆,后来还能用这个东西帮朋友。
阮梦梦突然就沉默下来,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无论是无辜、难过还是可怜,现在看起来多少像个正常人。
“我在想,明明彤彤跟楚文矜闹得不可开交,可我去问她的时候,她永远都说还好,我分辨不了,她到底是不想这件丑事被外人知道、不想我担心,还是……试图在我心中维护她的形象,这样她就可以继续靠封家的影响力,在楚文矜手中分到更多的东西……”阮梦梦低声说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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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最后声音渐渐消失。
杭思潼也没听清后面嘟囔的是什么,不过那几个可能性听得很清楚,她没有一点委婉地说:“你不是都知道吗?那你还来问什么?”
楚文矜跟卢倚彤闹离婚,两人的性格在其中占多大的原因不清楚,但楚文矜那样的人,想过河拆桥也没什么奇怪的,这种事他干得也不少。
从前他不出挑,自然没人注意这种细节问题,卢倚彤现在是楚文矜身边最近的人,注意到后或许真的难以控制自己的嫌弃,没多久两人就无法再跟对方相处下去。
阮梦梦依旧沉默,很多时候人不是不知道问题所在,只是不愿意去做出选择,她来找杭思潼,是试图听听杭思潼这样理智的人会怎么选,好像她只要跟着去做了,就不会错得太离谱。
但杭思潼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想法,每一句话的主体都是她自己,没有给出任何偏向性的建议。
“我飞机要检票了,你如果还是没什么想说的,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后面不要再来找我了。”杭思潼说完,拉了行李箱就想走。
没走出几步,又被阮梦梦追上,这次她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呢?你住在梁时清的家中,可你从不担心被人骗的问题,为什么?”
杭思潼看神经病一样看她一眼:“谁从小到大没被骗过啊?苏伊尘也骗我了,你看我有说什么吗?报复不了就远离骗你的人,欺骗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接受不了,你也可以选择再也不接触这种人。”
说完,杭思潼直接去排队了,任由阮梦梦再一次愣在那。
上了飞机后坐下,杭思潼才想起来,只给一次机会这个标准,最开始是她从梁时清那听来的。
路冷禅违反了庄园的规则,梁时清毫不犹豫就报了警,那种只给一次机会的态度,可能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做不到,在多年的教育以及社会环境下,大家的选择都是事不过三。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告诉你,其实你可以只给一次机会,错过就不再有,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阮梦梦没追来,杭思潼安心地在飞机上继续背单词,后续飞机起飞,去往荆城。
回到荆城,杭思潼突然有种回家了的感觉,那种回到一个令自己安心的城市,瞬间浑身都放松下来。
房子的问题梁时清已经解决,他选了一个老城区里比较新又很安静的小区,适合杭思潼过年,老城区年味浓,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弥补一下上次不能体会荆城过年习俗的遗憾。
庄园那边不再有杭思潼的合同记录,其他人都逐渐忘记了还有杭思潼这个人,许兵富跟安安倒是听说杭思潼生病后休养了很久,对她准备考研的事很支持。
大概在他们的印象中,杭思潼就是身体比较差的女生,身弱不适合打工,去念书就很合适了,将来搞搞研究,说不定没那么容易把自己三天两头送进医院去。
今年过年期间的庄园跟往常没什么区别,都是独身的人留下,想家的人参与春运。
才刚过元旦,梁时清还不能回荆城,许多事情都是他安排人办的,知道杭思潼安全入住后,他也松了口气,跟她大概说了一下项目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才能在除夕之前赶回去,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应该就无法回家过年了。
“这么说,你今年不能陪老太太去港城了?”杭思潼外放着手机,听梁时清说完后问。
“对,我也不是每年都有空过去,我爸妈也一样,基本上谁有空谁跟着过去。”梁时清无奈地说,他们家的人亲缘不浅,但走到现在的位置,许多事情身不由己,顾虑大局啊、人民啊,并不是自己想有时间就能有的。
老太太也理解,不强求,有空就回,没空就工作,反正等退休了,时间好像就充裕起来了。
他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拥有太多东西,梦想啊、爱好啊,别人长大才能追求,他们一开始就能获得,长大了,自然就没那么想了。
杭思潼也不是过节的人,对这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她感受不真切,只是跟梁时清说好,如果一直回不来,那她就去跟林松玉玩,毕竟说好的,过年一块去山上看烟花。
不仅林松玉跟梁时清,开放烟花燃放后,荆城不少人都囤好货了,准备直接从除夕炸到初八。
烟花爆竹被禁许多年,无论是家长还是小孩,都摩拳擦掌,林家对林松玉想去单独过年并且上山放烟花的事没有任何异议,甚至赞助了几个花哨的,让林松玉放多几个。
荆城的天气杭思潼已经体会了一次,现在对天气变化有了心理准备,比如知道在屋内抽湿以及在下雨的时候出去买一盆发财橘回来。
这边岁月静好,没有了杭思潼的滨城,似乎愈发沉静,唯一闹腾着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谈资的是楚文矜跟卢倚彤的婚事,他们结婚还不到四个月,却已经闹到了离婚分财产的地步。
结婚时,两人都笑着说愿意接受对方的一切,无论对方贫穷、富有、疾病……誓言很好听,生活却不能当誓言来过。
没有做财产公证就是这么麻烦,卢倚彤想离婚,彼此没什么过错的话,以最新的婚姻法来说,她肯定分不到什么钱,之所以一直在闹腾,就是想再分点钱。
或者,干脆就不离了。
但两人闹离婚,并不是同时闹,今天这个想退让,明天那个就得寸进尺,继而两人都觉得自己亏死了,离婚协议改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没什么进展。
时刻被离婚财产划分占据精力的卢倚彤没注意到,阮梦梦已经很久没来找过她了,自从她说自己一切都好之后。
阮梦梦倒也不是说想放弃这个朋友,她只是对杭思潼说的另外一件事感到疑惑,杭思潼说,苏伊尘骗了她。
许多事情其实就摆在明面上,过去却仿佛灯下黑,完全没注意到。
甚至不用费什么心思查,阮梦梦稍微去找人一问,就知道了整个过程,她忽然间,觉得浑身难受,哪哪都难受,甚至是痛苦、心虚、愧疚。
苏伊尘跟杭思潼从来不是什么恩爱情侣,他们之间就是一笔交易,因为杭思潼签到合同有保密协议,她一直到被苏伊尘迁怒整破产都不敢开口,还是梁时清用另外的方式帮杭思潼讨回公道。
但在阮梦梦的视角里,她看到的事情,完全跟事实不沾边。
在她知道的“事实”里,事情是这样的:苏伊尘因为封闻聿回来,加上阮梦梦日渐疏离,意外跟杭思潼的接触多了起来,之后日久生情,分开是因为两人观念不合。
所有人都说,杭思潼爱慕虚荣心术不正,苏伊尘想改变她,但是没成功,甚至将两人刚萌发的爱情给折腾死了,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卢倚彤也是这么跟阮梦梦说的,她猜测,根本没有什么日久生情,而是杭思潼撬墙角,看苏伊尘跟阮梦梦在一起无望,她就干脆地插手了,事后这件事被苏伊尘发现,两人才分手。
至于杭思潼被辞退破产的事,大家都只看到了表面的公告,加上杭思潼之前的名声,所有人都觉得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不奇怪,根本没想过,她到底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轻易就给她定了罪。
一直到梁时清替杭思潼找回公道,依旧没多少觉得,这件事杭思潼是无辜的,只会猥琐地想,她肯定傍上了更厉害的人,才能颠倒黑白。
可别人不知道梁时清,阮梦梦还是知道的,她听封闻聿说过,梁时清这个人,正直中立且强迫症,从不生私心,他的强迫症就是中立、中立再中立,任何事情好像都被他从中间分开处理。
这样的人,会相信杭思潼的一面之词吗?
他都站在杭思潼那边,肯定是因为杭思潼没错啊!
阮梦梦得知这个结果后,愈发难受,她不敢想象,自己在纠缠着杭思潼的时候,杭思潼该多难受。
而苏伊尘口中的爱,又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曾经温柔沉稳可靠的人,
现在阮梦梦想起来,都觉得面容模糊,她好像自从结婚后,也不怎么看见苏伊尘了,苏伊尘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就是个标签。
现在标签都是假的,让阮梦梦觉得窒息。
原生家庭并不富裕的阮梦梦,因为有封闻聿的照顾,被养得过分天真,不会委屈自己,既然有疑问,她就会想去弄明白。
于是,阮梦梦没忍住两天,就去找了苏伊尘。
从认识苏伊尘开始,阮梦梦就可以自由进出苏伊尘的办公室,苏伊尘说,她永远在他这里拥有最高的权利。
可是现在,阮梦梦总觉得这条规则怪怪的,便开始跟秘书预约,之后被通知了才进苏伊尘的办公室。
进了门,一切都跟阮梦梦记忆中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宽敞、简约、优雅、平和的办公室,里面还有淡淡的沉木香,苏伊尘温和地笑着起身迎向阮梦梦。
“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苏伊尘轻生问。
看着苏伊尘的脸,还有脸上几乎能拧出水的温柔,阮梦梦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听说……你跟潼潼在一起,是因为我,而且你还克扣了说好要给潼潼的报酬,是吗?”
听完,苏伊尘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完全看不出变化过:“你听谁说的?不要跟太多奇怪的朋友玩,拥有得越多,越要分辨出真假。”
阮梦梦听着苏伊尘的话,那种令她难过的失望再次涌上来,她真的觉得这个世界都变了。
是,没有人应该对她好一辈子,可她只是希望听一句真话,有那么难吗?
比起苏伊尘这总是敷衍一样的温柔安抚,她宁可去听杭思潼的嘲讽。
阮梦梦很是失望地低下头:“苏伊尘,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这样了呢?到底是你从前不会骗我,还是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在骗我?”
欺骗这个词太直白,苏伊尘的笑容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他沉默地看着阮梦梦:“梦梦,我只是希望你永远开心,封闻聿做不到,但我可以做到,关于这件事,我没告诉你,同样只是希望你没有负担,毕竟一切都只是我的私心。”
“所以,你确实骗了潼潼?你还故意害她破产,让她差点流落街头?”阮梦梦哽咽地问。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了隐瞒的必要,苏伊尘点头:“是,不过我听出来了,这件事应该是杭思潼跟你告状的吧?她都已经让梁时清来换回那五百万了,还找你告状,你不觉得,是她这个人不行吗?贪得无厌又满嘴假话。”
阮梦梦心里已经难受到麻木了:“我只觉得你更是满嘴谎话,苏伊尘,你总说杭思潼不好,可最后只有她愿意把我当个独立的个体对待,而不是什么东西。”
说完,阮梦梦跑走了,留下苏伊尘一脸茫然。
看见阮梦梦跑走,秘书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她轻声问:“苏总,阮小姐离开了,是否要准备礼物去哄一下?”
哄自然是要哄的,但苏伊尘心中的怒火始终消不下去,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随后跟门口的秘书说:“还是不去给梦梦送礼物了,订机票,我要去趟荆城。”
秘书十分诧异,从前阮梦梦不高兴了,苏伊尘都恨不得把阮梦梦举起来哄,现在居然打算去另外的地方,不得不说,自打阮梦梦结婚后,苏伊尘的变化太大了,不过她只是一个秘书,自然要顺着苏伊尘答应所有的要求。
另外一边,杭思潼在荆城过得还可以,也在林松玉的带领下去看了几所大学。
之前杭思潼比较想就读滨城大学是因为本校本科生有优待,纵然很多人都说考试公平公正啊,但其实研究生考试本身就没那么公正,有导师的人哪怕卷面比较难看,也有推荐,最后依旧能入学。
导师会兜底就等于学校保送,却又没正经竞争保送那么严格,而外校本校一起考,人家肯定优先选本校,除非好到没话讲了,直接四百七十分以上,碾压同期考生。
当然,像滨城这种本身就是全国top5的大学,就算研究生考得再好,还要看本科院校,因为不同等级本科交出来的学生素质根本不一样,好的大学本科四年估计已经接触过无数次实验了,普通本科根本不可能办到。
很多学生只看到了研究生的求职门槛低一点,却没想过,研究生是研究两个字在前头,要搞研究的。
杭思潼自然相信自己的能力,她搞研究也搞得动,可一个知根知底的大学,考就包上,她很难拒绝,这才着手准备。
但是导师邮件的突然到来,让她有点犹豫了,滨城的类保送很好,导师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忽视,加上论计算机,滨城大学综合素质并不如那些把计算机当龙头专业的高校,类保送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她冒险。
看过荆城这边的计算机专业后,林松玉忽然跟杭思潼说:“潼潼,我觉得,选专业很重要,不能随随便便选的,你是因为被坑了一次,想打回去读研,还是你真的喜欢这个专业?”
杭思潼愣了一下,思忖良久才说:“都有一点吧,我对这个专业还没走到头,就算不怎么感兴趣,至少是好奇的,而且我讨厌被坑和输,尤其输得那么难看。”
林松玉便说:“那就考到首都去吧,那有最好的研究站点,有最好的老师,最重要的是,天子脚下,你有价值,就没人可以动你。”
没有资本的时候,就只能谈价值,林松玉一直都明白,他之前都没跟杭思潼说,是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不用把自己当货物一样放到秤上称一称再考虑怎么卖能多赚点。
直到去了滨城,听着谣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人在乎她的名声好不好听,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又得机缘混迹在诸多有钱人之间的女孩子,想造她的黄谣再简单不过。
可如果她有背景呢?
谁还敢张口就是猥琐的谣言?
杭思潼考虑了半晌,点头同意,当晚回到家中试图联系导师,但她所有的邮件都石沉大海,后来她辗转去找了报考学校的一个备考生才知道,她报考的其中一个教授跟她的前导师是朋友,因为知道老友想收她,就让其他人都假装没看到她的邮件。
在首都最好的大学找不到导师要,最后还是要回到滨城去。
第五十五章
杭思潼不觉得整个学校都没人收自己, 她怀疑除了自己前导师要收她之外,她被陷害的事情也传了一些到首都的学术圈子里去。
谣言并不会止于智者,只会甚嚣尘上, 没人在乎这样的谣言会不会毁掉一个人,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
谢过好心的备考生之后,杭思潼想了很久,还是打算问一下, 首都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考研没提前找导师的话, 就算最后分很高,也可能因为各种奇葩理由在复试中被打低分,到时候照样过不了, 反而浪费一年时间。
不过最让杭思潼头疼的是如何拒绝前导师, 他未必不是个好人, 但正如梁时清说的, 杭思潼已经过去了最低谷的时候,没必要再降低自己的标准, 好的教授不是就这一个。
杭思潼并没有给前导师回复邮件, 她觉得,作为一个社会人,一周内没收到回复,就应该默认对方已经拒绝, 现在确实超过一周了,但对方依旧没任何动静, 反而其他人误会着杭思潼已经被接受。
一想到这个发展, 杭思潼甚至忍不住对这个导师产生怨怼,既然当初选择断交, 那就断到底,将来杭思潼就算考回了滨城大学,也会对他礼貌地问好,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彼此都不舒服,还把短暂的师生情谊给消磨干净,何必呢?
如今这个情况,杭思潼也不能继续维系彼此的体面,便写了一封敷衍的拒绝信发了过去,之后就没再看邮箱,因为快过年了。
花姑在去港城前给杭思潼送了三只刺豚,说是对胃好,让杭思潼炖汤喝,但这东西皮要自己晒,花姑看杭思潼没有经验,就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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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她吃刺身,实在不想吃养着玩也行。
杭思潼没吃过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就选择找了个大鱼缸养起来,打算等养腻了再说。
没几天就过年了,整个老城区都非常热闹,加上今年可以燃放烟花爆竹,有些等不及的小孩儿已经玩起来了。
考虑到要跟林松玉一块去山上跨年,杭思潼就想着要不暂时就不复习了,去做点能带到山上吃的东西,平常不觉得,上了山,看着烟火的时候,嘴里没点东西就会很寂寞。
杭思潼打算就做一些方便携带的东西,回程时下了雨,她有记得带伞,却发现自己提着东西,没有手撑伞了,于是站在街边蛋糕店的屋檐下,顿时有些进退不得。
出门前杭思潼已经看过天气预报,说是最近两个小时不会下雨,她也尽量赶在下雨前回家,谁知中途还是下雨了。
刚开始杭思潼还很乐观,觉得按照前几日的情况,稍微等一等,或许雨就停到了,到时候她再赶紧跑回家就行。
谁知雨反而越下越大,越来越多多行人路过蛋糕店躲雨,下那么大的雨,打伞没什么意义了,不如稍微在蛋糕店里等一等,碰上喜欢的蛋糕,还可以买来填一下五脏庙。
苏伊尘来时看到的场景便是这样,杭思潼小心地躲在屋檐下,犹豫是否要进蛋糕店买个蛋糕,但看起来她手里已经拿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杭思潼,看起来,跟印象中总是撑着一口气假装名媛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印象中,杭思潼出现在人前,总是挺着腰、彬彬有礼,但眼里的怯弱与心虚遮都遮不住,让人看得厌烦。
苏伊尘细细回想,第一次跟杭思潼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跟卢倚彤不一样,杭思潼的出现是很突兀的,卢倚彤作为阮梦梦从小就一起玩的闺蜜,他们反而都熟悉,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根本没觉得对方出现在阮梦梦的朋友圈里有什么奇怪的。
直到后来阮梦梦以很高的成绩去念了滨城市中,那个学校不是不好,只是跟他们这些从出生前,人生就已经被规划完的公子哥不合,不追求成绩的,基本都是在准备出国。
走科研的注定要出国读研、读博,继承家业的也得出国学习各种经济学、金融学,只有走仕途的会更愿意在市中里学习。
而封闻聿跟苏伊尘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们家中已经有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亲戚去走仕途,剩下的人就不好再去扎那个眼,而且家业总是要有看起来好像不太相关的后辈继承。
所以在阮梦梦选择去市中后,几乎等于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包括成绩稍微差一点的卢倚彤。
在这无人看顾的时间里,阮梦梦很突然就拥有了一个叫杭思潼的贫穷朋友。
是了,苏伊尘想起来,他甚至不是先见到的杭思潼,他是看到了封闻聿查的资料。
或许在杭思潼看来,她做得很隐蔽,成功当上了阮梦梦的朋友,但在他们眼中,这是一个非常拙劣的伪装,可以说,从杭思潼来到阮梦梦身边开始,他们就知道杭思潼的意图了。
杭思潼的档案里写,她是个孤儿,还是个长到了十六岁后被养父母退回去的孤儿,用的理由是“不服管教、无法教育”。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对夫妻是有了儿子后不想养女儿,但他们用上这样的理由,何尝不是在证明杭思潼的性格非常有问题呢?
第一印象已然如此,等到后面杭思潼选择收下封闻聿的钱去监视阮梦梦并且剪断她身边所有桃花的时候,圈子里几乎没有人认为,杭思潼是个能够交心的人。
正式见面,是在楚家夫人生日宴上,或许杭思潼自己没察觉,但其实那一次,他们都在的,无论楚夫人因为什么成为了正房太太,只要她是,那这样的生日宴,就得给楚家面子。
杭思潼送了一盆非常上不得台面的兰花,试图讨好楚夫人。
苏伊尘的身份不会让他下去跟那群人挤在一起,甚至楚夫人收完礼了,还得来问他今晚的生日宴过得如何。
当时苏伊尘就在想,杭思潼果真一如既往地贪财又虚荣,明明给不出兰花,却拿来盆几十万的充面子,连带着楚夫人的脸一块丢,她送这样廉价的礼物,在楚夫人心里,就会觉得,是不是在嘲讽她。
嘲讽她是小三上位,只配这样廉价的礼物。
可惜杭思潼那时候见识还短,根本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她会以为,自己只是送了一份不够贵的礼物,就被厌恨上了。
之后杭思潼的选择每一步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先是讨好楚文矜不成,又担心自己被卢倚彤报复,就去找了路冷禅,当然,她还去稍微试探了一下顾君珏,发现顾君珏这人可能脑袋有点毛病后立马放弃。
正式见面,在阮梦梦大一寒假回来那天,杭思潼像阮梦梦其他朋友那样,带着没什么用的礼物去欢迎她回家。
阮梦梦从没独自离开滨城去往那么远的地方生活过,所以大家才那么关心,但显然杭思潼只是奔着能从阮梦梦身上捞更多利益去的。
苏伊尘看着就觉得那人配不上阮梦梦,但她在阮梦梦身边许久,并不是轻易就能弄走的,那只会让阮梦梦觉得他们在控制自己的生活,并且产生逆反心理。
要不是这样,封闻聿怎么会让他有可乘之机走到阮梦梦身边去?
可是,无论他走得距离阮梦梦多近,只要封闻聿出现,阮梦梦眼里就只有封闻聿,最后,他只能想出那样的主意,一箭双雕给阮梦梦一个更干净的生活环境。
后面做过的事情苏伊尘都不后悔,哪怕是杭思潼后来又找了梁时清来报复自己,他都觉得没错,杭思潼更是没变,没了他们,还能暗搓搓去联系上梁时清跟林松玉。
身后站着人就是轻松啊,在滨城那段时间,她完全没露面,却也不可同日而语。
被阮梦梦责怪,苏伊尘没有怪她,只觉得都是杭思潼的问题,她都已经拿回自己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去阮梦梦面前说三道四?
来之前,苏伊尘就一个念头:让杭思潼滚回滨城向阮梦梦认错道歉,说一切都是她私心作怪,还欺骗了阮梦梦,让她那么伤心。
反正梁时清不在荆城,过年都被首都那边的项目绊住脚,没人能给她当靠山。
但看到杭思潼站在完全没听过名字的蛋糕店门外,一再小心翼翼地往里看,好像在踟蹰要不要在雨天给自己买个蛋糕,苏伊尘又觉得她可怜。
好不容易傍上有钱人,把日子过成这样,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苏伊尘不明白,抬手制止了秘书的提醒,打算看看杭思潼到底在做什么,她不是应该直接给梁时清打电话,娇气地说自己在路边的蛋糕店外面躲雨,想要豪车接送,并且要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吗?
为什么站在外面什么都不做呢?
这不符合杭思潼一贯的人设——苏伊尘脑海里全是这句话。
大雨滂沱影响视线,杭思潼满手东西,心思又都在蛋糕店里的甜品上,更不会注意马路边的停车位上有一辆车里坐着故人。
杭思潼不喜欢雨天,不喜欢任何可以影响她赚钱或者努力学习的天气,但偶尔不缺钱的时候,她也会享受片刻不够晴朗的天气,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觉得没意思了,这么傻站等待雨停,不如赶紧回去看刺豚吐泡泡。
但是雨确实越来越大,杭思潼想了一会儿,决定进蛋糕店里等,她径直走向服务生,要求点一份古典巧克力蛋糕,并且在店中食用。
等在店中坐下时,杭思潼才有地方放下自己拎的一堆东西,她看着自己的手,上面都勒出了红痕。
手机已经响好一会儿了,杭思潼拿出来一看,看到是林松玉给她发消息,上面在问,杭思潼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可以一起带过去。
看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于是杭思潼赶紧说自己也买了材料,两人商量得不亦乐乎,过了会儿林松玉忽然问她在哪里,如果在外面的话,他可以去接她。
杭思潼拒绝了,因为她其实已经走到小区门外了,就那么一点距离,没必要让林松玉来跑一趟,要是没有下雨,她五分钟就能到家,何必坐车绕好几圈?
林松玉却说:可是万一你等很久都没下雨怎么办?
【杭思潼:那我就把蛋糕店里的蛋糕都买光吃掉,吃完肯定就停雨了。】
实在拗不过杭思潼,林松玉就只能尽量跟她聊天,有时候杭思潼总在奇怪的事情上坚持,比如她认为
依譁
自己能提着东西走路回到家,她就坚持要走回去,绝对不能改。
林松玉私底下其实偷偷跟梁时清聊过,他怀疑杭思潼有强迫症,这应该是不少小时候被规训的孩子都会出现的病症,只是严重程度与否。
梁时清反驳了林松玉,他说:“我倒是觉得这不是强迫症,是能自主决定并完成某件事的快乐比其他东西更吸引她,因为她从小做的计划几乎没有被顺利完成过,所以有能力之后,就坚持自己的决定,一定要执行完毕并且不会错。”
年少时不被爱的人,长大了都是在弥补自己的遗憾。
林松玉经过梁时清这么一说,再仔细去观察杭思潼平时固执的地方,就发现梁时清说得对,杭思潼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唯独对自己计划内的事情,有一种固执。
现在也是如此,她要自己回家,就会坐到雨停,不会说因为雨不停,她就找其他办法,因为对她来说,自己决定的这件事,只要不是生死,都不应该中断、改变、阻止。
好在荆城的雨总不会长时间下,杭思潼在蛋糕店里等到晚上八点后总算是小了起来,她提上自己的东西,再加了两块小蛋糕,艰难拎着出门。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她快点冲到小区里就不会被淋得浑身湿透。
杭思潼在蛋糕店里坐了多久,苏伊尘就在外面等了多久,年底了,他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才有这么多时间在这耗。
一开始他以为是杭思潼等的人或许会迟点来,谁知道杭思潼一个又一个吃小蛋糕,从滂沱大雨吃到了毛毛细雨,然后收拾东西,出门就冲刺,直接冲到了附近一个小区里。
苏伊尘克制不住心中讶异,杭思潼居然真的独自回去了,完全没有找人,也没有打车,虽然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打不了。
那种怪异感,不亚于看见一个连环杀人犯在路上捡了一个小女孩,从此金盆洗手。
爱慕虚荣的人如果不爱慕虚荣了,那她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或者说,她为了什么,才放弃从前那些行为方式呢?
为了梁时清吗?
苏伊尘最终还是没去找杭思潼,他觉得很奇怪,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思考。
尤其是,杭思潼既然已经为了某个人愿意改变自己,那她为什么还要告诉阮梦梦,说自己骗她?
许多事情的逻辑好像重新盘点起来就很奇怪,苏伊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荆城的目的。
为什么是杭思潼回去跟阮梦梦认错道歉?
杭思潼做错了什么?她可能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但在阮梦梦离开后,那一瞬间的想法立马占据了所有的思想,好像不把杭思潼抓回来认错道歉,他就是十恶不赦的。
苏伊尘暂时住在了荆城,他父母比他还忙,过年也不过是家里厨师做顿年夜饭,但他们平日里就山珍海味的,根本不会觉得过年吃得要比平时好多少。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过年的习俗,就算是一个城市,每家流传下来的流程可能也不完全一样。
现在年轻人又不太喜欢那些人情世故的场面,都想着躲出去自己过年,省得应付家里嘴碎又爱挑事的亲戚。
杭思潼准备了几天,她甚至做了三个灯笼带过去,梁时清最终还是没能赶回来,灯笼可以留到元宵用,她只能提前做好,然后交给林松玉,让他想办法送到首都给梁时清。
一开始林松玉还以为就是普通灯笼,等见到了才明白过来问什么杭思潼说希望他帮忙送,因为那灯笼是只螃蟹复古花灯,八条腿还会动……
而送给林松玉的是虾,杭思潼自己做的倒是只不太大的玉兔灯笼。
林松玉在小区门口看到杭思潼提到灯笼,眼睛一亮:“你还会做这个啊?不过元宵还远呢,你怎么提前做了?”
“过了年,你们肯定更忙,元宵不一定有空,我提前送,省得到时候送不到手里,这花灯还挺脆弱的。”杭思潼无奈地说,主要是她也不确定,过完年后自己有没有空。
听杭思潼这么一说,林松玉觉得也是,就将灯笼小心地放到了车上,刚好可以晚上到山上照明看烟花。
车上还有林松玉准备的烟花,他说:“我们今晚一定是最强的,要把隔壁市也比下去。”
到了允许放烟花的地方,他们才发现场地很多人,大家都抱着要是最漂亮、最持久烟花的想法来燃放。
天刚灰下来,就有人忍不住放了第一个,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站得高,可以看到,隔壁市也在努力放,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炮声,但升上天空的烟花很好看。
有祝愿、花朵、动物、灯笼……烟花的形状,哪怕是最经典的款式,都带着每个人心中的祝愿,林松玉带的什么样式都有,但特地把一个带字的烟花交给杭思潼放。
杭思潼不太会点这个,去问别人要了根线香,隔着老远才敢点燃,林松玉在旁边一边笑一边高声鼓励,不扯着嗓子喊都听不见,声音圈淹没在炮声中了。
点燃烟花杭思潼掉头就跑,生怕炸到自己,但周围人多,她一跑,林松玉就看不到她了,只能提高声音喊她:“潼潼!不要怕,抬头看!”
听见声音,杭思潼下意识回头,没见到林松玉,但一抬头,看到最新升上天空的,是一个字形烟花,炸出来的字连起来,是“潼潼,否极泰来,随缘随心”。
烟花炸开的那一刻,杭思潼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她在荆城拥有太多属于正常人的关爱与感动,爱太多了,没拥有过的人,就会很茫然,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
那些对她好的人,也会像烟火一样,某一天消失在她的人生里吗?
“他对你,确实上心。”
杭思潼直到烟花结束,都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边有一道声音清晰地响起,她转头一看,发现是苏伊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到了那么近的地方,近到不用提高声音,就可以听得见。
苏伊尘突然出现,对杭思潼来说,跟敌人贴脸攻击没什么区别,她想直接跑掉,却被苏伊尘另外一句话给拦住了。
他说:“我记得,你跟的是梁时清,但梁时清不在,你却跟他最好的兄弟来放烟花,杭思潼,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不好吗?”
听完苏伊尘的话,杭思潼硬生生停住了自己迈出去的脚步,她在想要怎么解释这跟出轨一样的行为。
之前梁时清为了帮她讨回五百万,就给她加了一层情人的身份,当然,梁时清身边多数事情都是保密的,这件事肯定除了他们三个本身就撒谎的,只有苏伊尘会明确知道,其他人顶多是吃完瓜了猜测。
但是苏伊尘这突然指责到了跟前,一时间让杭思潼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紧张之余,杭思潼都在想,要不她喊林松玉过来解释一下说梁时清只是去首都了,他们计划不想改变才过来的,本来这就是事实,可听起来特别欲盖弥彰。
苏伊尘见杭思潼不说话,脸色甚至愈发难看,便觉得自己猜得对,又说:“杭思潼,既然你都愿意为了他变好了,怎么不愿意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林松玉这人我了解,喜欢一个人,他就绝对不会让她委屈。”
杭思潼感觉自己都听羞耻了,她欲言又止,想破罐子破摔,干脆说:“其实,我跟梁时清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当时我们只是想让你给我澄清,并且把钱还我,那事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地道,我们坑你有什么不对?”
“所以……”苏伊尘听完,脸上忽然满是震惊,“你破产后所有的行为,包括
拒绝楚雯蓝的计划,都只为了林松玉吗?你甚至为了他,愿意改掉自己所有的坏习惯?”
这话杭思潼愈发听不懂,她聪明的脑袋一时间都想不明白苏伊尘的逻辑到底是怎么顺的,为什么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第五十六章
纵然什么都没想明白, 但杭思潼在沉默一会儿后,忽然抓住了苏伊尘话里的一个重点,便问:“你觉得我的变化很大?”
苏伊尘微微颔首:“大, 来之前,我很难想象,你居然变得这么……平和,从前你很少有这么平和安定的时候, 都是在想着怎么成为一个让所有人侧目并且帮你做事的名媛。”
杭思潼闭了闭眼, 欲言又止, 最后又觉得好像跟这种擅自定义、擅自决定、将来可能又擅自失望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于是赶紧换了话题:“所以,你来这里, 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因为你注意到了我的变化巨大?”
甚至不是发现了她联合梁时清骗他, 刚才看到苏伊尘在旁边, 杭思潼吓得还以为他发现了真相跑过来发疯呢, 结果是来问这么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还一副欣慰的模样。
到底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欣慰啊?杭思潼可太好奇了。
苏伊尘愣了一下, 摇头:“不, 我是想来问你……你跟梦梦说了什么?她突然去找我大闹一通,如果你只是为自己五百万的事情抱不平,我也已经给你补偿了,这件事不就过去了吗?”
哦, 原来害死了人,只要给点补偿就可以过去了, 主角团的傲慢真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杭思潼无声笑笑:“我被赶出公司的时候, 总经理跟我说,做人要敢作敢当, 自己做的事,造成的后果就要自己承担,那不是我做的事,总经理也不是在说我买卖专利,他说的是我得罪人,同理,这句话也适合你,苏先生,你跟阮梦梦一样,应该从童话世界走出来了。”
顺风顺水的只有作者笔下疼爱的角色,每个人只要作为独立的个体,就会遭遇天灾人祸,甚至是一些自己很讨厌,又没办法杜绝的事情,主角团他们在文里永远不会犯错,因为作者用文字掩盖他们的错误。
没有春秋笔法,那一切就会显露原形。
苏伊尘并不乐意听说教,甚至是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他居然没那么生气,他抬头看看天空里持续不断的烟火,明明就是不久前的事情,可好像跟天上的烟花一样,都消散了。
记忆里,他应该对阮梦梦极尽关爱顺从,甚至为她包揽了许多事物,对杭思潼感到厌烦,甚至是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恨毒了她。
现在两个人安静地站在夜色花火下,却那么平静,是一种在阮梦梦身边体会不到的安宁,好像不用担心出现什么问题,只要这么站着看烟火就好了。
杭思潼等不到苏伊尘的回答,就不想跟他继续傻站着了,她要去找林松玉,并且感谢他专门给自己做了烟花。
准备趁苏伊尘不注意偷偷溜走的时候,苏伊尘忽然拉住杭思潼的袖子,问她:“等等,我觉得有个问题不对劲很久了,你跟林松玉……怎么认识的?”
知道怎么认识的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苏伊尘自己坚信杭思潼是认识了林松玉才逐渐改变,变得像个好女孩,肯定会很好奇这个问题。
这个世界之前的时间线是按照原著走的,直接抹除了一部分杭思潼在荆城的过往,她想了想,说:“你当初对我赶尽杀绝,楚雯蓝只是口头给我报酬,其实每周只给我固定的食物,我没办法,就来了荆城谋生,然后认识的。”
说完,杭思潼挣开苏伊尘的手,赶紧混进了人群里,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找到东张西望的林松玉。
“林松玉!我在这里!”杭思潼喊了他一声,艰难地挤过去。
政府分出来燃放区域不算特别大,来看烟花的人又多,就导致燃放范围外的地方人挤人,还有小孩儿。
林松玉听见了声音,也向着杭思潼奔跑过去:“潼潼,可算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跑去那个方向了。”
杭思潼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林松玉擦汗:“我也以为你在我前面呢,才找了这么久,不过我看到你送我的烟花了,谢谢你!”
闻言,林松玉笑着放下擦汗的手,说:“因为我知道,你为了考研的事情很焦虑,但是我觉得,人生是为自己的活的,也没有一直倒霉的道理,新年新气象,今年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烟花就那么多,放到零点后,一起喊了跨年倒计时,大家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荆城的新年天气总是会莫名其妙热起来,山里还会有蚊子,没人想在这地方过夜。
况且明天大年初一,按照习俗,这一天应该去看看亲戚或者陪陪家人,总不能依旧在外面玩。
下山后杭思潼才看到梁时清给她发了新年快乐,零点过几秒发送到达,看来是想掐着时间祝贺,但手机短信这东西,总有延迟。
杭思潼笑了笑,将自己早些时间拍的烟花照片发过去给他,同时说了新年快乐,还有新年贺语。
梁时清秒回:你们看过烟花了吗?是不是很多人?
【杭思潼:是呀,多到人挤人,要是你也回来就好了,我们放了很多烟花,还许了愿望,特别有意思。】
【梁时清: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杭思潼: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等实现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过完除夕,就是新年,各种祝福短信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平时关系只要不是完全断交或者很差的列表都群发了短信。
这大概就是属于现代年轻人的走亲戚吧,即使大家都觉得羞耻、做作且没必要,但为了维持表面的礼貌,还是会群发一下,送到每个人的消息框里,收到的人还得礼尚往来一下。
杭思潼初一没什么事情干,加上前一晚算熬夜了,她就干脆睡到个大天亮,接着开始学习,她不知道一个正常的新年应该怎么过,花姑说荆城人会给所有小辈发利是,里面可能就五毛一块的,但都是心意。
不过人不在跟前,肯定就没办法给了,就连梁时清都没有。
年假似乎咻一下就没有了,杭思潼继续在家复习,偶尔去安慰一下要去工作的林松玉,哪怕是当了公司老板,依旧不想上班,上班这个东西,大概是全人类之敌。
二月底,元宵节前前几天,杭思潼收到了梁时清的电话,说是他在首都那边听了点风言风语。
怎么说呢,学术圈子有时候真的很小,梁时清去首都忙的是一个科技类项目,里面刚好有智能系统,所以请了一些计算机专业的大拿过去,都是搞学术的,茶余饭后难免说起学生的事情。
有句话说,教授们看学生,总是觉得,学生对自己在学术界对地位毫无影响,但使教授们在教育界抬不起头。
那场景,跟奇葩学生吐槽大会差不多,都不带重样的。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一个属于集各种毛病于一身的女学生,还专门点出来是女生,导致教授们听完后开始批判,说搞计算机果然不能带女生,不是说女生不行,是女生太麻烦了。
现代社会的这种环境,你要不是比男生强上好几倍,人家凭什么要承担一个女生要带来的麻烦与压力?
就像那个听说来的女生,孤儿、养父母吸血又闹腾、有天分但心不在专业上只想赚钱、毕业后工作犯了大错、偷税漏税,简直五毒俱全。
每个教授能接受的点都不同,有的教授可能不怎么讨厌学生三观稍微差一点,但接受不了学生有一对奇葩父母,无论是不是亲的,有的教授无所谓学生有没有这样的垃圾亲人
,但很讨厌学生是法制咖。
当有学生各种毛病都有的时候,再高的天分他们都不想带,历史上多的是天才,可家庭想毁掉一个天才太容易了,尤其他们都是搞研究的,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明白得很,没有家人支持,根本无法踏踏实实地搞研究。
除非一个人吃饱全家爱不饿,可惜,传闻里的女生,是孤儿很好,偏偏已经被领养过了,还碰上奇葩养父母,那更可怕,直接携恩图报,当事人还是个女生,她连反驳与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梁时清本来在一旁随意听着,大家聊这些本就是放松的,没有比一块吐槽倒霉的清澈愚蠢大学生更解压了。
可后面梁时清越听越觉得不对,那形容怎么这么像杭思潼?
不是相关的人估计都传不出这么相似的描述,于是梁时清多问了一句:“这个学生,是哪里的人啊?”
其中一个教授跟梁时清合作挺久了,便笑着问他:“怎么?小梁你觉得这个天分高的学生可以来试试?但我们听说,她好像才刚大学本科毕业,最近在到处找导师呢,你想请她当员工,得过个两三年。”
天分高的学生即使生活环境很差,也能写出好的论文,谣言都不否认这个女学生的天分,证明她确实聪明,可惜人活在世上,只有聪明是不够的。
梁时清一听对方还在找导师,更觉得就是杭思潼本人,再细一打听,发现果然如此,不知道谁把杭思潼过往在学校以及工作期间发生的事情告知了这些依旧有收学生打算的教授,他们各自有各自不教的学生类型,一听杭思潼的情况,就直接拒收了。
有一个为人比较好的教授私底下跟梁时清说,其实杭思潼也给他投了简历,他对杭思潼做的那个金融数据分析app很感兴趣,那个项目不错的,要是有一定的资金基础研发,后面未必不能上市。
“我有个不太接受的点是,我听说,她虽然技术好有天分,但不喜欢学习,只想尽快找个有钱人嫁了,女生跟男生不一样,咱们这么熟悉我也不怕跟你说难听话。
“男生走投无路找有钱女人,女人会愿意供着他继续深造,说出去有面子,女生找有钱老公,对方只会想让她生孩子,这样的人,我怎么敢收进来呢?”
第五十七章
旁的人梁时清不敢说, 对于杭思潼,他自认还算了解。
别看杭思潼整天想的都是不劳而获的事,但她等她真有荣华富贵了, 第一件事就是争权、争钱、争知识,从底层出来的人,看东西永远不是看意义,而是价值。
包括知识。
所以, 当知识在杭思潼这里的竞价大于其他东西时, 结婚生子也不能影响她去获取知识。
但世界上没几个人是杭思潼, 很少有女人能从家庭的锉磨里走出来,她们更多是疲惫地接受了社会与家庭对她们生活空间的挤压,梁时清就算知道杭思潼不会, 他说了, 教授能信吗?
怕是只会觉得杭思潼已经找到了梁时清, 才会那么心安理得地到处投简历报名想考研究生。
现在梁时清是年轻啊, 有梦想有钱有权,什么都不缺, 但他能跟杭思潼好多久?
年轻人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梁时清没了,下一个金主是不是得顶上?下一个对象还愿意让杭思潼整天泡在机房里跟电脑键盘玩吗?
梁时清想到这个可能,就不敢开口了,他要为杭思潼想得远一点, 杭思潼投出简历都教授,一定是她喜欢并且有成果的, 哪怕素昧平生, 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变相给杭思潼使绊子。
于是梁时清跟着教授叹息了几句可惜,晚上就赶紧给杭思潼打电话, 跟她说这个事情,主要是得知道谁传过去的,就一个学生而已,怎么能传得那么广?
杭思潼已经毕业三年半了,她甚至因为苏伊尘,跑去了近一年,怎么原先什么问题都没有,现在想要找导师了,就流传出去了呢?
这件事说来诡异,可要说杭思潼得罪了什么人,到也不至于,那些阮梦梦的跟班们在她结婚后都沉寂下来,几乎没搞过事,他们更不会突然去找杭思潼的麻烦。
一时间,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前导师身上,杭思潼想了想,又说:“他应该没那么下作,贪心、对资金有想法都是人之常情,可传播我的谣言,只会导致我不让林松玉给出这部分资助,与其说是想争着当我的导师,不如说……”
“对方想整你,而且是不计后果的。”梁时清接上了杭思潼的话。
“是,这种阴损事,我印象中,只有一个人做得出来。”杭思潼靠在懒人沙发上,语气厌烦。
梁时清对杭思潼的朋友圈不够熟悉,但想了一圈半年前所有人在杭思潼受伤前后的表现,试探着说了一个名字:“卢倚彤?”
杭思潼叹息:“对,只能是她,编排他人是非这种事,她做得最熟练,而且对我足够熟悉。”
这么一说,梁时清更不明白了:“她突然传你谣言做什么?难道是楚文矜要跟她离婚,她开始发疯了?”
“不清楚,但这事肯定只能问她,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没办法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杭思潼无奈地回答。
知道是谁,就没那么愁了,梁时清的想法是,杭思潼既然想要去读研,多少还是要保证一下自己的名声,如果解决不了卢倚彤造成的问题,不如去把卢倚彤给解决了。
杭思潼倒是想,可她也不能直接飞去滨城,像楚雯蓝那样直接把人给弄死,比较令人恶心的是,她如果去告卢倚彤侵犯自己的名誉权,很可能让她在离婚官司中少分钱,多留给楚文矜,她有点接受不了。
这两个人,谁占便宜她都不舒服,得想个万全之策。
梁时清的想法是,既然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处理卢倚彤,不如也给她找找麻烦,这样至少她没办法把谣言散播得更广。
要说卢倚彤怕谁,也就阮梦梦跟封闻聿了,这两人才是她底气的来源,所以她从知道封家的概念开始,就一直努力扮演着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原著中没少提到过,阮梦梦到婚后生活很幸福,跟童话里那种结束后就开始的婚姻围城的生活不一样,阮梦梦在封家,可以永远都是童话进行时,所以她现在,应当是在封家愉快地过年过节,至少得元宵后,才会跟封闻聿一块去上班。
想让阮梦梦在这个时间出去拖卢倚彤的时间也不容易,杭思潼想了很多办法都觉得不合适。
直到元宵那天,林松玉跟梁时清都在朋友圈晒了花灯,两人不约而同地来找到杭思潼,稀奇地说苏伊尘居然给他们发了评论问这个款式的花灯还有没有。
款式这东西,只要出得起钱,肯定能买到更好的,这种异形的特殊灯笼本来就是非遗的一种,杭思潼知道后很喜欢,找了许多资料,才能赶在过年前做出来,找老手艺的人去做,会比她做得更扎实。
最重要的是,杭思潼给两人做的灯笼款式是不一样的,一个是虾子一个是螃蟹,怎么能都问款式呢?
所以林松玉跟梁时清觉得苏伊尘很奇怪,但又不好回答,就来问了杭思潼。
杭思潼想起除夕时苏伊尘说的话,那话稀奇古怪又神经,她就让林松玉跟梁时清说东西是随便买的。
这件事三人都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苏伊尘可能又犯病了,反正他总是在犯病,可过了元宵节后,他主动来约杭思潼,问要不要一起回滨城,他听阮梦梦说过,杭思潼在准备考研,现在过完年了,林松玉重新忙了起来,她也应该回去复习。
正好是这么一句,杭思潼才意识到,苏伊尘可能从年前就一直没回滨城,也没怎么去打听滨城的消息,不知道是不
是在试图摆脱阮梦梦对自己的影响,拖到现在,估计公司那边已经不能再不管不顾了,才来喊上杭思潼。
或许跟阮梦梦一样,苏伊尘也开始觉得,杭思潼是个很特殊的bug,她的存在让人清醒。
送上门来的办法,不用白不用,杭思潼很快在脑海里计算完苏伊尘的利用价值,要说谁还能让卢倚彤跟阮梦梦之间长时间接触,还有个苏伊尘,因为卢倚彤不太敢打扰封闻聿,一些不好提到封闻聿面前的事,她就会仗着苏伊尘的温柔属性去找他帮忙。
杭思潼想到这个问题,就直接拒绝了苏伊尘的邀请,并且说自己可能不会考回滨城去。
苏伊尘忍不住打来电话问为什么,杭思潼直接回他:“滨城容不下我,那我就换一个能容得下我的地方,荆城很好,首都也很好,反正有梁时清跟林松玉,我去哪里不行,为什么要回滨城受气?”
容不下杭思潼的人太多了,苏伊尘都是其中一个,他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没什么底气地说:“但你的根基在滨城,你不打算要了?”
“呵,你们也没打算让我有什么根基,别假惺惺的了。”说完,杭思潼直接把电话挂了,随后继续复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边岁月静好,滨城那头就不太安宁了。
听说阮梦梦在试图跟楚家夫人断交,这距离她们两个一起晒跨年还不到一个月,断交得太快,二十多年的感情,好像一夜之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杭思潼从林松玉口中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顺带的,重要的是,没了阮梦梦在背后,楚文矜顺利跟卢倚彤离了婚,还收回了一切本该分给卢倚彤的一切婚后财产。
因为楚文矜的律师将所有楚文矜分给卢倚彤的金钱都定义为彩礼,而按照最新的婚姻法,如果离婚了,彩礼要退回给男方。
至于说好的楚家股权、流动资产共享,根本没来得及办手续签合同,也就是说,卢倚彤本来打算拖到办完了手续再答应离婚,这样她最后真真切切能拿到楚家的钱。
现在手续没办完,两人却离婚了,等于卢倚彤竹篮打水一场空,结了个婚就像玩了一场过家家,游戏结束,一切都应该回到本来的位置,她从阮梦梦身边,什么都没捞到,名声还臭了,像极了曾经的杭思潼。
这个世界的核心运转规则还是阮梦梦,她喜欢的人一定顺风顺水,不喜欢的人,就会被踩到泥里,从前是杭思潼,现在是卢倚彤,总要有人承担这种角色的戏份。
但杭思潼不会可怜卢倚彤或者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觉,卢倚彤为人虚伪她同样心术不正,只要能踩死仇人,管它是阴谋阳谋,好用就行。
女二的位置占了那么久、曾经也得到那么多好处,那换她来享受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卢倚彤要是不服,她也死一次重生一下啊。
杭思潼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都好上不少,既然卢倚彤背后没来楚家、阮梦梦、封家,那她就可以给卢倚彤发律师函了,胜诉后,她的谣言,就可以洗脱一部分。
至于现在看似赢了所有的楚文矜,就让他嚣张几天,他以为自己能当上楚家当家人是他本事大吗?
不,是因为封闻聿弄走了楚雯蓝并且卢倚彤是阮梦梦闺蜜,他才能上位,不然,楚家完全可以抬一个身份来路更正的孩子出来顶上,哪怕是楚夫人再生一个,都不会是楚文矜。
可惜楚文矜被权势迷了眼,卢倚彤一被断交,就急哄哄地离婚,往后没了卢倚彤跟阮梦梦搭关系,封闻聿凭什么管他?封闻聿可不是什么会照顾跟班的好大哥。
杭思潼一想到这些人可能出现的混乱与丑态就觉得高兴,她人还没到滨城,律师函已经过去了,甚至宣扬得到处都是,说自己要告卢倚彤损害自己的名誉权,并且造谣自己。
律师函一出,阮梦梦跟苏伊尘都立马联系了她,像是急着来吃第一口瓜。
第五十八章
因为两个人同时打的电话, 反而还导致占线,杭思潼先收到了苏伊尘的消息,他问杭思潼是不是在忙, 电话显示占线,如果很忙的话,忙完希望可以联系一下他。
杭思潼看到消息有点懵,她并不忙, 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好了, 许多东西也不用非得带到滨城去, 她还不确定在滨城住几天,或许搞完卢倚彤这个事情就回来了。
不等杭思潼回复,紧接着阮梦梦也来发消息问, 这下杭思潼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占线了。
看着两人, 杭思潼还是更想知道阮梦梦为什么跟卢倚彤断交, 于是就给她回了电话, 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们上回应该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是再找我, 可就失去现在的幸福生活。”
那头的阮梦梦一愣:“没有没有, 我不是找你帮忙的,我是想问一下,你准备起诉卢倚彤是吗?她做了什么吗?”
听阮梦梦的意思,她居然也不知道卢倚彤做的事情, 杭思潼差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但梁时清后来派人去打听过了, 消息就是从滨城大学校友会中传出来的, 一个个问下去,最终问到了卢倚彤身上。
这算是实锤卢倚彤在校友会上造谣杭思潼, 要不是杭思潼从不参加这种虚头巴脑的活动,她当时听见,肯定给卢倚彤脸皮都撕下来。
无缘无故毁人前途,要不是有病,还真做不出来。
杭思潼冷笑一声,说:“阮梦梦,我就不信你一点风声都没听见,你不作为,就是放任卢倚彤污蔑我,或者你觉得她说得对,既然你一开始无动于衷,现在来问,不会是想让我撤诉吧?”
阮梦梦急忙解释:“并不是,我没有想让你撤诉,我只是……我只是有点难以相信,她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很怀疑,从前她所有话语的真假,说出来可能你也觉得假,我其实前段时间才知道这件事……”
接下来阮梦梦就说了一下她跟卢倚彤断交的过程,杭思潼也是想听的,所以就没打断,但实际情况,居然跟她设计得有出入。
按照杭思潼最后给苏伊尘打的电话内容,苏伊尘应该先回去查卢倚彤做了什么,然后去跟卢倚彤对质,事情闹到阮梦梦那边,她就刚好当理中客,开始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不止活在一个人的谎言下。
再有上次杭思潼给她埋下的心理暗示,阮梦梦会觉得,她做不到杭思潼说的只给人一次机会,但总要事不过三吧?卢倚彤从小到大,又骗了她多少次?
人心里对朋友的要求往往比别的关系更高,因为两者之间没有任何保障,全靠三观品行,要求高了,就会更失望,断交得也快。
然而在阮梦梦的描述里,杭思潼听完,一脸微妙,她觉得卢倚彤被断交,完全就是活该。
说起来还是苏伊尘回去滨城,同样查到了卢倚彤的所作所为,他可以对阮梦梦无下限包容,对这个本就是留给阮梦梦身边解闷的人没什么感情,既然她有问题,那就应该捅破给阮梦梦听。
收拾卢倚彤这件事,苏伊尘跟封闻聿都是从一开始就做着准备的,小时候怕阮梦梦觉得他们独断专行控制她的生活,就忍了,加上卢倚彤演得非常好,就无所谓她在不在,只要她永远把重心放在阮梦梦身上就可以了。
只要卢倚彤表现出一点不好,或者阮梦梦有一点不舒服,卢倚彤的下场,跟前世杭思潼不会差太多。
不过产生处理卢倚彤的念头,除了要给阮梦梦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外,苏伊尘私心里,对卢倚彤污蔑杭思潼这件事颇有微词。
去荆城后苏伊尘其实跟了杭思潼挺长时间,他发现,杭思潼的生活很简单,而且并不需要林松玉或者梁时清特殊照顾,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苏伊尘看得久了,甚至觉得杭思潼很可怜——杭思潼除了除夕那天跟林松玉出门,其他时间
都是自己一个人。
人要孤独到什么程度,才能除了节假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呢?
纵然如此,杭思潼依旧每天都努力生活,她有一天还突发奇想出去买了做蛋糕甜点的材料,最后苏伊尘看她叫了同城快递,将做好的蛋糕送给不同的人。
在苏伊尘眼中,这样一个改过自新为了爱的人努力向上生活的人,给一个机会未尝不可啊,他都不计较被强制要回去的五百万了,卢倚彤简直是突然发疯,走在路上就无差别伤人。
苏伊尘想到这两个原因,就觉得卢倚彤不能留了,可是阮梦梦单方面跟他断交了,他想去找阮梦梦的时候,被告知,阮梦梦不想见他,之后他就去找了封闻聿。
封闻聿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对苏伊尘说:“梦梦就是气在头上,她的成长环境单纯,黑是黑白是白,你做了她不能接受的事,她就会连带着不接受你这个人,之后可能杭思潼回来跟她说不介意了,才会稍微再接受一下你。”
“但我有事找她,你想办法,不然我就把那两家公司你都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说出去,你看梦梦跟不跟你闹离婚。”苏伊尘冷漠威胁,事情是两个人一起干的,结果杭思潼不知道,锅只有他一个人背。
背就背吧,反正阮梦梦生活稳定就行,结果现在苏伊尘有事找阮梦梦都不行,封闻聿却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他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封闻聿沉下脸:“你威胁我?”
苏伊尘冷笑:“是,怎么了?是事情你没参与吗?”
不得已,为了阮梦梦,封闻聿还真得想办法让阮梦梦愿意去见苏伊尘,可是他觉得,自己要是去求情,大概会跟苏伊尘差不多的下场,思来想去,他想起来,还有一个好用的棋子——卢倚彤。
这个棋子用得太顺手了,所以封闻聿根本没去想这件事的后果,他通知了卢倚彤,说阮梦梦单方面断交了,似乎是为了杭思潼随口说的什么话,让她去给修复一下关系。
一听这件事还是杭思潼的手笔,卢倚彤气不打一出来,根本没多问具体什么情况,就去急匆匆去找了阮梦梦。
其实但凡卢倚彤对杭思潼恶意没那么大,小心把事情问清楚,她就知道这件事不能沾,但谁让她莫名其妙针对杭思潼呢?
都做出传杭思潼黄谣的事情了,她本身就对杭思潼充满了鄙夷与恶意,现在听说阮梦梦还因为杭思潼的原因跟苏伊尘这种天之骄子断交,她会恨得仿佛是自己被害得损失了亿万家财一样,直接去找阮梦梦。
最近她被离婚的事情折磨得心力交瘁,跟阮梦梦一见面就是教训怒骂的话语,阮梦梦都听愣了,生生给卢倚彤骂了十几分钟。
从苏伊尘的身份说到杭思潼居心叵测,一桶又一桶的污水,像曾经那样往杭思潼身上泼,明明杭思潼没有插足过任何一个人的感情,都是好聚好散,在卢倚彤口中却是她水性杨花、爱慕虚荣的证明。
卢倚彤与其说是给阮梦梦支教,不如说,她是在用这个机会发泄自己的不满与压力,楚文矜态度强硬,她却像无根浮萍,又不能明着让阮梦梦帮自己抢楚家的股份,急得满嘴都是燎泡,现在阮梦梦还说她可以借用的势力少了一个。
这怎么能不气到发疯呢?
骂得畅快,卢倚彤甚至没发现,阮梦梦从头到尾,没发一言,她最后心满意足地说:“你听懂了吗?肯定是杭思潼那贱人骗你的,挑拨你身边的关系,她肯定觉得,只要你自己选择离开了,她就能上位,你要不被她骗了,所以现在,你赶紧去找苏总说清楚,你们关系好,我就不去了。”
阮梦梦等到她说完了口渴,优雅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才反问:“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杭思潼说,事情结束了,她不想再管,我也没必要大过年的给她添堵。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苏伊尘是很生气,他甚至追到荆城去找杭思潼,可他没有主动打扰,大概是觉得杭思潼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她足够自由与有底气,说话就没什么顾忌,那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何必去牵扯她?所以现在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在三个人都没有弄出大动静的情况下,卢倚彤怎么跳过他们三个人,知道了这件事?
又或者说,谁想让卢倚彤来当这个说客,将事情透漏了出去。
接受了这个请求的卢倚彤,到底是站在对方那边,还是站在所谓最好的朋友身边?
卢倚彤骤然惊出一身冷汗,她甚至不小心咬破了嘴里最近焦虑才长的口腔溃疡,脓血的味道混合着咖啡味,令人作呕,本该痛到想死的,可她完全没感觉,紧张到她放在桌下的左手,居然扣着裙子抠出了血来。
但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认,于是她缓缓放下杯子,挂上自己标志性的关心表情:“怎么会?梦梦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只会站在你这边,不过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听苏伊尘说的,你知道的,他来求我,我怎么好拒绝?”
“你不好拒绝,就是没头没脑来骂我一顿吗?你甚至没问问,我为什么要跟他断交,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如果没有大问题,我会这么决绝吗?”阮梦梦的一连串反问,问得卢倚彤脸色苍白。
卢倚彤两只手都放到了桌子下面,她死死捏着自己的伤口,靠疼痛让自己冷静:“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因为……苏伊尘说,这件事是杭思潼乱说话导致的,你知道,杭思潼那样的人,本来就鬼话连篇的,我只是担心你被她蒙蔽了。”
如果说,刚才阮梦梦还想给卢倚彤一个机会,觉得她只是关心则乱,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死心了。
原来,她最信任的朋友、最好的闺蜜,对着她从不说假话,也从不说真话,她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话,那过往她每一次听信的话语里,会不会全是假的?
阮梦梦难过地红了眼眶,她缓缓抬头去看卢倚彤的表情,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卢倚彤变得比她还珠光宝气,这个人,如此陌生。
“彤彤,我最后一次叫你彤彤,苏伊尘,根本没去找杭思潼的麻烦,他这个人,喜欢平和的、温柔的东西,你可能无法想象,他永远对那种身上带着岁月静好氛围的人毫无抵抗力,他可能都没发觉,但是,现在杭思潼被梁家惯得非常平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阮梦梦哽咽地说。
卢倚彤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编错的地方在哪里了,苏伊尘要见阮梦梦,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谈,不是因为出了杭思潼这件事他想解释,其次,他……对杭思潼改观了,因为偏爱,他甚至可以觉得杭思潼编排他的事只是说了实话,无可厚非。
换句话说,苏伊尘可以给阮梦梦的偏爱,因为她结婚了,不能再去打扰,就需要寄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刚好出了阮梦梦跟他断交到事,他气势汹汹跑去找杭思潼,却临阵倒戈。
现在,只有她一个小丑。
卢倚彤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无法挽回了,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明明自己演了这么多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怎么碰上杭思潼那贱人就败露了呢?
都怪那个贱人,害得她这么丢人!当初就该趁她落魄的时候直接弄死她!
阮梦梦擦干净眼泪,说:“如果你没什么事情要说的,那你就先回去吧,至于苏伊尘,我是不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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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也不会见的。”
“等等!”卢倚彤喊住阮梦梦,“梦梦,我们是二十多年的朋友啊,你愿意相信其他人,也不相信我吗?我只是好心来当说客,我怕你将来后悔而已啊,我这么对你掏心掏肺,你现在是跟我发什么疯?我知道你对苏伊尘这件事心里不痛快,但你不能因为他,来针对我啊!”
“你又何尝不是因为我没帮你去抢楚家的财产来迁怒我?”阮梦梦突然破防了怒吼出声,“卢倚彤,我只是相信世界上的人很少有坏到骨子里的,我不是傻子,我们之间,没有因为任何人迁怒,我只是觉得,在你心里,钱的位置,比我高太多了。”
卢倚彤听完,狠狠抹了把脸:“你什么都有,你当然可以不在乎,甚至那该死的杭思潼都好运气地次次傍上大款有人帮她,我呢?我有什么?你有没有记得我曾经也穷得要去当裤子啊?封闻聿一个月给杭思潼三万块,让她监视你,但他们何曾给过我一毛钱?”
这是阮梦梦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她都忘记哭了,怔愣地看着卢倚彤,无法言语。
“你可以这么天真地指责我觉得钱比你重要,是因为封闻聿什么都可以给你,他出生就像是为你而生的,我明明才是最早来到你身边、给你最多陪伴的朋友,杭思潼一出现,他们就每个月给她三万,让她挡掉你身边所有男生,凭什么只给她?是我演得还不够好吗?”卢倚彤也干脆破罐破摔地发疯。
曾经以为那些一辈子都可以为了钱权永远不说出口的秘密,就这么轻易说出来,只为了刺伤彼此。
阮梦梦闭了闭眼:“你要这么比,那你还有家人承担你的生活费,可杭思潼没有,你知不知道,杭思潼拿到的三万块里,每个月有五百块是我给的,我知道我给的没办法跟封闻聿比,但他想出这种办法,也算是全了我们所有人的面子里子,我再说一次,卢倚彤,我只是相信身边的人,不代表我傻。”
卢倚彤却冷笑:“是吗?在我眼里,你才蠢得可怜,你什么都知道,但你永远反抗不了,因为你没有那个权势,杭思潼都被坑一年多了,才从她口中知道,我说的那些话,你不是照样全信了?说到底,你这些话,就是马后炮,想跟我断交而已,不必给自己脸上贴那么多金。”
两个人完全谈不拢,阮梦梦已经累了,心累,她闭眼沉默了良久,说:“我知道是你删了杭思潼的联系方式,以及她发给我的求助,但是因为后来我没有再收到,我以为她不想找我帮忙了,后续她又找我,我心生愧疚,才答应跟她出去,以至于被楚雯蓝的人绑架了。”
闻言,卢倚彤的脸色彻底垮掉,她咬牙切齿:“可你也照样没给她任何帮助不是吗?她可惨了,苦苦哀求你,说那些事都不是她做的,是苏伊尘坑了她,但你信过吗?不,你只信我,因为你觉得,她就是那样的人,她骗了苏伊尘,苏伊尘坑回去,很合理啊。”
“是啊,我这么信你,信到杭思潼都差点跪下来求我了,我依旧觉得,你会不会说得才是真的……你也知道,我这么信你……”阮梦梦缓缓把话题拉回了最开始。
卢倚彤蓦地睁大了眼睛,她发现,她自曝了。
阮梦梦从一开始就说了,她只是相信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坏到骨子里,所以,她最开始做出的所有犹豫不决的选择,都是因为相信了他们每一个人,没有怀疑,就只能看证据。
而卢倚彤,自己说了阮梦梦只相信她,这个“只”字太绝对了,意味着她知道自己说的话里,没多少可信的,看阮梦梦蒙在鼓里对她坚信不疑,说不定怎么嘲笑阮梦梦蠢呢。
偏偏,阮梦梦很在意欺骗与隐瞒,要是能骗她一辈子也就算了,做不到,她就会做出选择。
卢倚彤原本挺直的腰杆,彻底弯了下来,她输了,输在不够聪明、不够幸运、不够谨慎,回想起来,这次的事很着急很奇怪,但她一听杭思潼的名字就上头,所以急匆匆来了,开口就指责阮梦梦。
但凡她能像之前那样,小心经营,询问过后再开口,那肯定不会让阮梦梦看出来。
脑海里一遍遍地重演今天的事情,卢倚彤意识到自己失误的地方太多,她逼自己更冷静,抓住阮梦梦的手,恳切地说:“梦梦,我刚才只是在说气话,我真的从没有骗过你,我只是担心你难过。”
阮梦梦注意到卢倚彤满手的血,便抽回自己的手:“你没有说气话,你是突然意识到,不能利用我的愧疚给你抢楚家家产了,卢倚彤,我甚至开始怀疑,你说杭思潼插足你跟楚文矜这件事的真假了,你这么恨杭思潼,到底是因为她插足你们,还是你后来居上?”
果然,一提到杭思潼,卢倚彤表情立马扭曲了起来:“当然是她插足的!没有她的话,我跟楚文矜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她绿茶上位!她还找你要过兰花,那就是她想去讨好楚夫人才想的招!”
“那我们喊杭思潼跟楚文矜来对质,你觉得怎么样?”阮梦梦平静地问。
“你疯了?你喊他们来?他们这么恨我,当然只会心照不宣地想我死啊!你应该去滨城大学问问,到底是我插足他们还是他们背着我偷情!”卢倚彤发出尖声惊叫。
阮梦梦微微点头:“没事,我会拜托封闻聿查的,要是我冤枉你了,我一定登门道歉——”
话还没说完,卢倚彤再次打断:“你拜托他?今天就是他坑我来这跟你说这该死的事情,都害得我们关系破裂了,你还相信他?”
听完,阮梦梦都气笑了:“卢倚彤,你自己说的,封闻聿什么都会给我,所以我当然可以信他,其次,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是你插足楚文矜跟杭思潼的,你太心虚了。”
卢倚彤浑身彻底没了力气,她知道她无法挽回了,无论是楚家的财产,还是自己唯一的保障——阮梦梦。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卢倚彤硬气了这么久,这一瞬间,是真的迷茫,泪水汹涌而下。
阮梦梦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去喊秘书送客。
工作室的隔音一般,里面高声争吵的时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秘书小心地进门,去到卢倚彤身边,请她离开。
其实只要是跟在阮梦梦身边的,都不太喜欢卢倚彤,怎么说呢,她身上有一种自己才是卢倚彤身边最亲近的人,其他人都是阮梦梦使唤的狗那种感觉,光是每次看她目中无人地出现,替阮梦梦做一堆决定,反客为主,就让人不舒服。
现在阮梦梦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假人有多假,他们便恨不得落井下石。
第五十九章
阮梦梦跟卢倚彤断交的方式让杭思潼觉得与众不同, 但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一个人很少能演一辈子戏的,除非是间谍,卢倚彤就属于演多了演得自己都信了的类型, 她有很多机会去了解阮梦梦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因为长时间的扮演,觉得自己比阮梦梦更聪明、活得更深层,从而开始看低阮梦梦。
演员一旦开始看低了观众, 就证明他要出大问题了, 或许往常阮梦梦都不会太在意卢倚彤有自己的私心, 可是她正处在怀疑世界的时候,任何一点背叛都会放大无数倍。
当然,这里面也有卢倚彤精力不济的锅, 她跟楚文矜的争夺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自然就没有太多心思去想阮梦梦的行为逻辑。
杭思潼听阮梦梦说完了才知道自己的布置还没派上用场就结束了, 果然她曾经的失败都是剧情强制的, 但人还是要戒骄戒躁,免得成为下一个卢倚彤。
既然卢倚彤的身份没了, 那她散布的谣言会不攻自破, 之前大家信她,是因为她作为楚太太,有身份、有背景,大家自然觉得她的瓜保真, 现在楚家都让她净身出户了,说明她为人不怎么样, 那口风自然反转。
两家对打, 没什么比其中一家塌房更有说服力的了。
再加上杭思潼立马发了律师函,准备起诉
, 再过半个月,估计法院传票都到了,大家只会把这种谣言反扑到卢倚彤身上,人嘛,发现自己被引导着犯了错当然要狠狠报复回去。
杭思潼控制了自己的笑意,带着怒气将卢倚彤造谣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顺便警告阮梦梦:“既然你们断交了,我就不说什么了,这件事,谁插手帮她,我就找梁时清跟林松玉弄谁,毁人学业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她应得的!”
这句话杭思潼也想送给楚文矜,当年因为他找到了养父母过来,杭思潼才没办法直接保研,现在想起来都恨。
不过杭思潼只会慢慢报复回去,从前是剧情一直限制,她做了什么都会被剧情修正回来。
但没有剧情作保后,一向在文中宣扬卢倚彤跟楚文矜相当恩爱的稳定小情侣都能离婚,其他事情,自然也可以做成。
阮梦梦听完杭思潼的话,愈发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这么疯了……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的,你远在荆城,可能跑起来有点麻烦,我可以先派律师去帮你立案。”
“不用了,我信不过你们所有人,我有我自己的朋友跟圈子,为什么非得跟你们沾边?自打认识你们,就没一件好事,你们表面对我好好的,背地里干的全是恨不得我死的事,别再找我了!”杭思潼吼完,立马就挂了电话,不管阮梦梦是否还想说什么。
挂完电话,杭思潼神清气爽,现在,卢倚彤败诉妥妥的了,别人或许觉得她挂电话没礼貌,但阮梦梦是个愧疚了就想去补偿的烂好人,她会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杭思潼的。
搞完了这边,杭思潼直接没理苏伊尘,她已经从阮梦梦口中知道所有的事了,那苏伊尘回滨城后做的事倒也不难猜。
肯定是苏伊尘发现卢倚彤走不通,并且导致卢倚彤也被断交后,他立马反应过来,卢倚彤没了阮梦梦罩着,那他怎么针对卢倚彤,就都不用通过阮梦梦同意了。
于是苏伊尘也不再选择去见阮梦梦,而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楚文矜要跟卢倚彤离婚这种事,他们自己内部掰扯可能还有点困难,因为楚文矜曾经表现得真的爱,其他人自然犹豫未来楚文矜会不会反悔导致束手束脚。
现在不用担心了,每个人都明确表达了就要卢倚彤净身出户的态度,那就没必要扯皮,很快就走完了流程,一天没拖。
杭思潼过了两天还听说,卢倚彤不信邪试图上诉,结果都被驳回了,处理非常快,一副就要按死她的架势。
这边的事被梁时清运作一番,传到首都,留言就换了个版本——传闻里五毒俱全的女学生其实没什么大毛病,是孤儿没错,但跟养父母在未成年时就断绝关系了,警方有记录,至于不爱学习偷税漏税,都是一个嫉妒她的同学谣传的。
因为那个同学才是成绩不好嫁入豪门,她看到原来的班级第一名现在过得很好,有钱了想继续念书,就开始造谣,试图让这个曾经的第一名跌进泥里,不过现在她已经被踢出豪门了。
总共嫁进去不到半年,净身出户,谁不说一句她是麻雀飞上枝头了也变不成凤凰,这么恶毒的人,难怪被离婚呢,肯定是婚后做的肮脏事都被发现了。
纵然杭思潼已经努力洗清自己的谣言,也逐渐收到了各个教授的回复,但同意的寥寥无几——是人就会尴尬,原先不回还可以说是不喜当事人选择冷处理,现在愧疚又尴尬,就只能拒绝。
杭思潼看着自己连续收到的一封封拒绝回复,言辞恳切格式标准用语礼貌,都表现出他们的愧疚,偏偏全是拒绝。
梁时清还特地来问了一下杭思潼这边选导师怎么样了,最近教授们不怎么爱聊学生了,他也有点无从打听,不然会像是他故意洗白杭思潼的。
“唉……”杭思潼深深叹息,“没有同意的,他们好像知道自己骂错了人,都很尴尬的样子,现在隔着老远都尴尬了,将来收到门下还得了?所以都拒绝了……”
显然梁时清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不过想想倒也不奇怪,在学校的老师们出社会的次数有限,行事多少有点天真,不喜欢的学生就不收呗,他们会想着,这个学生资质那么好,自己不收,其他人肯定也会收的,到时候多给点帮助不就行了?
但这样想的人多了,他们估计到开学才能发现,大家都这么干了,就等于没人收学生了!
梁时清也很无奈:“那怎么办?要不你到荆城的大学看看?但是计算机这东西,高精尖的技术都集中在首都了,毕竟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你学到后面,肯定都是机密的技术,尤其那些教授的技术,很难流传出去。”
“我再看看吧,不行的话,就投第二轮,说不定看我心诚就愿意接受了。”杭思潼这么安慰自己。
转眼又是回南天,为了自己的腿,杭思潼还是回了滨城,顺便出庭,之前的事情一直委托的律师,现在要判决了,她想去看看卢倚彤的样子跟她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只是个很小的诽谤造谣名誉权案件,所以流程很简单,律师宣读完罪名以及双方都提供证据后,最后判定,卢倚彤对杭思潼造成了名誉权上非常严重的伤害,判定她赔偿一笔钱。
这笔钱对现在的杭思潼来说不多,对卢倚彤可能很多。
杭思潼记得,卢倚彤的家庭情况也不太好,蹭上了阮梦梦才让自己的父母工作环境稍微轻松一点,只是轻松一点,没有多挣钱。
似乎是作者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证明阮梦梦跟卢倚彤之间的友情没有任何金钱参杂,但这样就导致,卢倚彤不管是自己还是家里,都没有钱。
卢倚彤大二、楚文矜大一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起了,他们比男女主更早结束爱情长跑,以至于卢倚彤毕业后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全靠楚文矜养着,自己说弄了什么自由职业,可据杭思潼调查,她并没有这个天分,还不够努力,就没赚什么钱,甚至倒贴钱。
最好的应届身份被卢倚彤浪费掉了,现在没了楚家的钱,她又有三年空窗期,想找工作都不容易,况且她专业成绩不够好,大学四年,光跟着楚文矜谈恋爱以及防着其他人跟她抢楚文矜了。
在法庭上看见卢倚彤,杭思潼发现她老了好多,身上的衣服不再是华丽精致的,而是普通人会穿的、几十块一件的网购衣服,那些衣服杭思潼只在落魄的时候穿过。
面对判决,卢倚彤一言不发,她甚至没对杭思潼怒目相向,仿佛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心已经死了。
庭审结束,大家离开,在法院外面,杭思潼站在树荫底下等卢倚彤走过来,她说:“这个滋味好不好受?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能帮自己,求助无门,去哪里都被老鼠一样打。”
卢倚彤总算有了点反应,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难得有点神,瞪向杭思潼:“是你、是你!都是你!是你做的!是你让他们都背叛我的!”
“你怎么这么生气?我当年想让阮梦梦为我说句话,不也是你动手把我赶走,还把我从阮梦梦手机里删了不是吗?我现在只是礼尚往来,刀砍在自己身上,这回总知道痛了吧?”杭思潼轻轻笑着问。
“那怎么一样!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是小三是垃圾是贱人!那是你活该!你就是应该被所有人讨厌的!”卢倚彤怒吼,那声音大得连几十米外的人都听见了。
杭思潼怜悯地看着她:“阮梦梦说,你演得自己都信了,我还觉得不至于,现在一看,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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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你别演得太过,演得自己都信了,到底谁是小三?楚文矜不公开,你就不是了吗?”
卢倚彤一听,立马精神失常一样捂住自己的脑袋尖叫:“我不听我不听,不是我不是我,你才是你才是你才是,是我先跟他在一起的,是我!你只是个小偷!小偷!你偷走了我的生活、我的爱情、我的钱!”
看着卢倚彤疯癫的模样,杭思潼很是感慨,原来当年所有的事情,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啊,难怪针对她这么多年。
最开始,楚文矜让杭思潼给自己当家教,因为杭思潼的成绩很好,而且她高中的时候偶尔也会去给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当家教,教出来的学生成绩都有大幅度上涨,楚文矜就动了心思。
原本,楚文矜要出国的,而且出国就不会再回来了,楚家私生子几乎都是这种安排,为了保证楚家的财产只属于楚雯蓝一个人,之前楚文矜一直没什么意义,可再高考那一年即将出国的时候,楚文矜又说不去了。
楚家人甚至为此想将楚文矜强制送走,不过很快被封闻聿给拦下了,因为阮梦梦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出去玩的时候楚文矜没有来,封闻聿去调查后,发现不是阮梦梦记挂楚文矜,而是卢倚彤喜欢楚文矜,卢倚彤让阮梦梦帮忙问的。
阮梦梦的话对封闻聿永远都有用,加上阮梦梦在乎卢倚彤这个朋友,楚文矜得以留在国内。
不过楚文矜原先不学习,想着出国,就没好好学,几个月后的高考一塌糊涂,楚家丢不起这个人,就想让他复读,这才请到杭思潼过去。
楚家甚至准备好了,如果杭思潼人不如传闻那样可以把很差的学生带到一本,他们就让那些高级教师上。
复读期间,杭思潼曾问过楚文矜,为什么他突然又不出国了?出国这件事,大家都已经接受了,他却反悔了。
面对杭思潼的疑惑,楚文矜似笑非笑地说:“我不是不想出国了,我只是听说,我如果出国,我妈打算再生一个,我不出国,她才没理由继续怀,当然,我在的话,楚家长辈也不允许她怀。”
有了儿子还想有第二个,楚家必然不会允许,但如果楚文矜走了,楚夫人可以用挂念孩子的理由一直哀求当时的楚家家主,枕边风吹多了,迟早也有一天忍不住。
况且,亲自教养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对男人来说多有成就感啊。
楚文矜不想这一走就跟个死人一样,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不仅要留下来,还要考滨城大学。
那时候杭思潼以为他也有点喜欢自己的,不然为什么要让自己当家教还要考滨城大学?
后来楚文矜在杭思潼的帮扶下,确实考上了,楚文矜之前含糊答应过的交往,也同意了,但是他拒绝公开,因为他担心自己公开后,他无权无势,楚家会找杭思潼麻烦,毕竟她没有身份背景,想让她消失跟让蚂蚁消失一样简单。
杭思潼也怕死,就同意了,她想着,等楚文矜跟自己羽翼丰满后,楚家未必不是囊中之物。
不公开的恋爱就等于不存在,看出来的人不少,但楚文矜态度暧昧,没说是不是,那时候圈子了的人看卢倚彤跟杭思潼可不一样,他们乐得最后倒反天罡把卢倚彤当作楚文矜的初恋。
杭思潼是谁?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什么时候跟楚文矜在一起过?
有些人,骂也骂了,转头还不承认杭思潼是楚文矜的初恋对象,那前面的骂是在骂谁?
承认这件事的只有舒晓筠,但她很快闭麦了,可能作者发现不能让这个疯女人总出现,省得读者都知道楚文矜跟卢倚彤关系的龌龊。
要不为什么杭思潼在发现楚文矜跟卢倚彤在一起后立马去找路冷禅呢,她意识到楚文矜跟卢倚彤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们在一起了,就会想把杭思潼这个知道真相的人抹去,免得被人知道他们的“爱情”并不光彩。
如今卢倚彤还坚持杭思潼才是小三,那不是笑死人了?
杭思潼好笑地看着她:“失去了身份加持,你觉得,现在才是他们认为的小三?你被踢出局了,没人会给说话,这时候,当年的证人们,都会冒出头来的,只为了踩你一脚,当然,这种事你肯定很熟悉,因为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么干的。”
自己做下的事情,就要尝一遍才能知道个中滋味。
以后滨城的圈子里就没有卢倚彤这个人了,她靠着阮梦梦进入不属于自己的圈子,最后也因为阮梦梦离开,或许午夜梦回,她依旧不会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而都是杭思潼的错。
可是这跟杭思潼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有自己的生活,也早就过了期望滨城这些人能看见她的时期了。
滨城的春天雨水同样多,只是湿度依旧没办法跟荆城的百分之九十九比,杭思潼从小在滨城长大,对这个湿度接受良好,只是腿难免有些酸胀,根据家庭医生的说法,骨头里卡着几根钢钉,阴雨天总是避免不了的。
没办法,杭思潼一时间又没办法出门了。
她还想找个小房子单独消遣几天,现在什么都不用想,每天乖乖躺着就可以了。
雨季绵长,杭思潼慢慢开始觉得家里一点意思都没有,梁时清跟林松玉忙得都没空睡觉,就显得她特别闲,每天看书学习依旧很闲。
闲到她想要不偷溜出去玩的时候,收到了屠云菲的邀请,她最近也无聊,不想做项目也不想上班,只想找人打麻将,就算杭思潼会记牌,跟她打总是输,也想玩,手痒了就老想着来一把。
渝城跟滨城天气没差太多,甚至渝城还潮湿一点,毕竟渝城地理位置在西南,城市还建在山上,那湿度,杭思潼过去都担心自己的腿是不是要酸更长一段时间。
杭思潼就很犹豫:“去渝城啊?可是我腿最近因为春天雨水多,酸疼得厉害诶,去渝城会更酸更痛吧?”
“哎呀,你想想我这边吃什么的,腿酸是你体内湿度大,听我的,你来了之后多吃辣椒就好了,我这的厨子你放心。”屠云菲拍着胸脯保证,她并知道杭思潼的腿里面有钢钉没办法做剧烈运动。
但去打麻将又不剧烈,还是坐着的,多合适啊,再者说,现在这个天气,杭思潼去哪里都要腿痛的,北方天气还冷,下着雪,南方又下雨,不如到渝城多吃点辣椒,火气上来了,说不定就不酸了。
杭思潼自己也想去玩,就直接被说服了,她立马收拾了东西,告知管家、梁时清、林松玉,说自己要去渝城玩了,因为怀念了渝城的火锅。
大家都不太同意,想吃火锅可以在家准备,大雨天的哪里就需要去渝城吃火锅?
但杭思潼坚持,他们就去跟屠云菲说希望她照顾杭思潼,她那条腿可贵了,而且只剩一次机会,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于是,等杭思潼到渝城的机场时,看到屠云菲,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狼狈为奸”地打麻将去了。
屠云菲还召集了个两个小姐妹,其中一个是已经继承家业的老总,神情严肃冷静,看得出对方是三人小团体的核心,毕竟屠云菲不靠谱,剩下一个是家里的小公主,用来联姻的,养得很天真。
四个人摸了八圈后就熟悉了起来,尤其是屠云菲非要让杭思潼表演一下什么叫过目不忘,杭思潼就赢了好几把,最先破防的小公主常乐,她都快输哭了,直接说屠云菲跟杭思潼打配合。
“不不不,不是我,我真没有,我也输啊,真的都是潼潼自己记的牌。”屠云菲猛猛解释,她也一直输,还老点炮杭思潼,没想到居然也被怀疑了。
常乐一哼:“我不管,除非潼潼也能让赢,不然就是你们俩打配合!”
坐在杭思潼对家位置的顾垣也点点头:“确实,要不潼潼试着让我跟乐乐都分别赢一把?”
杭思潼无所谓地应下,这种
游戏对她来说很简单,就是背她们每个人打出来的牌再计算她们的牌型就可以了。
最主要的是,渝城麻将……只做缺一门,要是国际麻将,杭思潼还不一定把把都能推测出来具体牌型,渝城的太简单了,一目了然。
于是接下来顾垣跟常乐都赢了两把清一色,番数不多,但确实赢了。
顾垣跟常乐都诧异地看向杭思潼,这一盘结束后,杭思潼才推翻自己的牌,顾垣跟常乐缺的番数关键牌都在她这边,如果她继续喂牌,是能让顾垣跟常乐赢更大的。
只有屠云菲立马来一句:“哇,你花猪了!”
杭思潼都服了她了,她都为了让别人赢花猪了,屠云菲还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她真怀疑屠家被屠云菲掌控着,真不会倒吗?
打了一下午麻将,晚上屠云菲又不安分了,开始想去哪里玩,顾垣跟常乐都可以,她们今天就是专门把时间空出来玩的。
几人经过商量,决定去会所开个房喝酒唱歌,她们甚至还不忘杭思潼的腿,说绝对找个安静的地方,唱它个一晚上,唱嗨了保证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然后四个人一起因为扫黄进了局子,在审讯室等候问讯的时候,杭思潼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给她干这来了?
第六十章
会所里的人把公安局挤得水泄不通, 基本上说话都得用喊的,加上屠云菲去的会所属于上层圈子,还有客人跟会所老板的律师陆陆续续来。
杭思潼疲惫地配合完, 出去后找到顾垣,才知道按照平时,会所如果碰上这种扫黄是可以提前知道,把一些擦边东西给收拾好的, 但他们这次来得不巧, 会所背后老板的死对头想给他使绊子。
有时候商战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未必要你死我活,只要恶心到对家就OK了。
对家虚假举报说会所里面都在卖特殊服务,说得非常暧昧, 警方收到消息以为是什么黄色大案, 提着家伙事就过去了, 结果审了一圈, 发现就是普通会所有的,一般这些服务都是不举不究。
现在被举报了, 那肯定要查到底, 而杭思潼她们就是这么被连累了。
顾垣说起来都无语,这家会所平时不少人来玩的,因为相对来说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客人想找点好看服务员, 那也可以,大家对这种事都心照不宣, 出了店们, 服务员跟客人怎么玩他们管不着。
结果对家不知道抽什么风,就举报了。
可能背后也有关系运作, 而且连累这么多人脸上难看,估计不好收场,两家大概以后都会不死不休。
普通客人没什么问题的都可以在做完笔录后离开,顾垣她们扶着杭思潼走出公安局,刚好迎面走来一群人,杭思潼定睛一看,发现是顾君珏带着人来的,身后那些一看就是律师。
顾君珏的目光扫过几人:“我听说,你们被扫黄大队给抓了?看起来好像也没有特别要捞的样子。”
杭思潼一听,下意识看向顾垣,她本没对这些姓氏有什么想法,毕竟全国那么多姓顾的,没想到顾垣的顾,跟顾君珏的顾还真有关系。
面对顾君珏的嘲讽,顾垣冷笑一声:“想看笑话就直说,他们自己打得不可开交,不过是想老乔的生意黄掉,今天得罪了我们,明天怎么样还说不定呢。”
客人们不缺钱不缺时间的,平时也就来喝点小酒放松一下,要是会所有点什么让客人不舒服的地方就算了,今天这回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对家搞事,那些富二代可不受这个气,你打对家让我没面子,就别怪我站你对家那边去。
反正大家都闲得很,只要没违法犯罪,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顾君珏不置可否,他发现除了顾垣站前面,后面的屠云菲跟常乐都跟鹌鹑一样,可能觉得这事过于丢人,不过都这样了,她们也没忘记扶着杭思潼。
“你居然也在这边?瘸着腿都要来玩?”顾君珏不能理解,他最近听说不少滨城的风言风语,不过因为太闹腾了,就借口项目来渝城这边躲清静,没想到还能跟各种八卦的中心人物在千里之外碰面。
那些事的反转顾君珏不在乎,他只是觉得,有杭思潼在的地方,就非常麻烦。
杭思潼还没说话,屠云菲不高兴地说:“你说话怎么老是这么难听?是我请潼潼来玩的,你看不惯就回你的滨城去,哼!”
随后屠云菲就跟常乐扶着杭思潼离开了,本来就是她们请杭思潼来玩,且不说现在没招待好客人,顾君珏还说难听话,自然生气。
顾垣落后一步,她等屠云菲带人走远了才说:“我们可不管你们在滨城有什么恩怨,进了渝城就是我们的地界,别想着招惹潼潼,顾家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说完,顾垣追上了前面的三个女生。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很晚了,加上渝城路本就难走,到了夜间就相当考验司机的技术,于是常乐提议:“这里离我的小房子很近,要不我们四个先去我那住一晚?”
今天杭思潼早上刚到渝城,就陪她们打了半天麻将,晚上还这么刺激,累得只想睡觉,能就近休息当然好,但她的药跟日常用品都暂时放在了屠云菲那。
四人一合计,决定派出屠云菲家的司机去拿杭思潼的行李,至于她们自己,就不奔波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上了车后杭思潼忽然反应过来:“等等,菲菲,你刚才说你明天还要上班,那我怎么办?”
来之前屠云菲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事情都安排好,绝对给她一个全新、快乐的、舒爽的体验,以上体验都没有就算了,屠云菲居然要还要上班!
四个人里,只有常乐跟杭思潼是没班上的,前者是不需要,后者是在等考研,接下来四个人估计只有常乐是能随叫随到的。
屠云菲有些心虚:“我可以给你安排导游嘛,多大点事。”
“主要是我自己玩什么啊?”杭思潼一脸懵,她就算临时跟常乐组队,也没办法打麻将啊。
说好的来了就是打麻将的呢?
屠云菲心虚、屠云菲谄笑、屠云菲给杭思潼揉揉腿,抱歉地说:“其实,我确实有三天假期,想着三天要么我们全打麻将,要么我带你出去玩,结果刚才我出了公安局才收到消息,说是我爸那边给我接了合作,我不能不去上班呜呜呜……”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杭思潼只好答应。
顾垣是原本就只有一天假期的,去掉屠云菲,杭思潼跟常乐都不知道能玩什么,她们俩在车上嘀咕了一路,还是没商量好。
附近的新小区里,常乐被开发商分到三套大平层,装修的时候干脆就把三套房连在了一起,内部像是个三层小别墅,还有一个巨大的阳台。
这边只有三个住家阿姨照顾常乐的日常起居,她跟杭思潼说:“因为是新房子,很多地方都没办法跟菲菲那边比,潼潼你将就一下,如果还缺什么你可以给我列个单子,我让人送来。”
杭思潼想了想,说:“也没什么,我除了每天都要吃的药,就是泡脚的药水了,给我准备一个干净的泡脚桶就行。”
常乐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她知道杭思潼腿不好,还担心屠云菲是把人从医院里薅出来的,现在至少证明,杭思潼只是腿伤碰上春天会难受,不是真的没好。
第二天屠云菲跟顾垣都走得早,等杭思潼从房间里出来,家里就还剩常乐跟一个阿姨了,另外两个阿姨出门采买。
餐厅里放着早饭,常乐一边吃一边打瞌睡,杭思潼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这么困?晚上睡得晚?”
“啊——”常乐被吓一跳,见是杭思潼,又萎靡下去,“对啊,你知道我没什么工作的,基本就是等着我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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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对象给我联姻,晚上没事干的时候就容易找事干,我晚上打游戏,打上头了就开始充钱,客服充钱速度还慢,所以就拖了一晚上……”
说着说着,常乐又要睡过去了。
听前半句杭思潼还觉得常乐好可怜,后半句她就意识到不对,小公主还是不可怜的,她至少连游戏充钱,都能让客服充得慢!
如果杭思潼没记错的话,富二代们只要玩游戏,都是有专属客服的,因为他们想充大额金钱的时候,没有客服帮忙充,自己得手动刷一天,富二代才不会让自己这么累。
常乐怕是砸了几十上百万到游戏里,不知道充完后她是否觉得物有所值。
杭思潼无声笑笑:“那白天我们就在家里休息睡觉吧,反正这阴雨绵绵的,我去哪里都不太舒服。”
“真的?”常乐眼睛一俩,随后眼睛又失去光彩,“好像不行,昨晚菲菲跟垣垣都说了,今天得带你玩,哪怕是上山呼吸新鲜空气也好。”
“没事的,就说我的腿还是不舒服,我们就可以不用去了。”杭思潼笑着说,她倒也不是一定要出去玩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觉得一直在滨城的别墅里待着很无聊才想着出来走一走。
现在已经出来,就不用非得像正常的旅客那样到处跑,在不同的地方静静住着看书也是很有趣的。
这一住就住了大半个月,春季进入了有雨跟没雨的混合状态,至少杭思潼的腿没有连续下雨时那么难受了。
连绵的细雨停止后已经是四月份,梁时清忽然来了一趟渝城,彼时杭思潼自己去主城外的老城区租了个小院子,在长长的台阶上,隔壁是一家花店,偶尔花店的爬山虎跟紫藤会垂到杭思潼的院子里。
屠云菲一开始不明白杭思潼为什么喜欢这样旧的地方,但来做客几次之后,她勉强能理解了,那个地方很安静,像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那时候她还小,晚上的月亮是能把大地都照成银白色的。
等到夏天,太阳一冒头,金黄色的阳光撒落,加上蝉鸣,整片街区就都是岁月静好的味道。
梁时清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家里只有杭思潼一个人,她穿着T恤衫和休闲裤,在帮花店老板搬花盆,像在给花店打工。
杭思潼抱着一盆栀子站起身,抬头就看到了门外的梁时清,她眼睛一亮:“梁时清!你怎么过来了?项目忙完了吗?”
看着杭思潼抱着栀子花,开心地冲过来迎接,梁时清原本有些担忧又疲惫的心瞬间松懈下来,只觉得渝城的春天,确实很舒适。
“没有,阶段性总结休息,我听屠云菲说你非不肯住她那,我以为是你不好意思了,所以来看看,但是这里……环境确实不错。”梁时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附近的人家,都很规矩安静,适合杭思潼休养。
杭思潼笑起来:“她就是只说一半了,一开始她也这么抱怨的,来几次就老实了,可能是因为觉得还好,就没跟你再提起,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随后杭思潼抱着花盆出了门,回头跟老板高声说:“老板,那这盆我就抱走了!”
店里老板应过后,杭思潼单手抱起花盆,领着梁时清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她推开院门,里面是一个种满了各种花卉的小院子,还有一个小池塘跟大鱼缸,鱼缸里有小金鱼跟碗莲,鱼儿白白胖胖,碗莲也开得十分好看。
院子中间有一条蜿蜒小路,尽头就是一栋风格古老的二层小楼,砖墙瓦顶,门窗却都是木板的,比较像是几十年前修整的产物,而不是古老的园林院子。
但不得不说,这种老房子自带一种时光才能带来的气息,让人一走进去,就只想躺下来。
比起小楼外观上的旧,屋内倒是装潢得不错,至少看起来采光很好,落地窗边还放着一把躺椅,上面放着被子,一看就令人昏昏欲睡。
杭思潼将花盆放在了窗台上,随后跟梁时清说:“随便找地方坐,我去给你倒茶。”
随后杭思潼去了厨房!留梁时清一个人在屋子里参观。
跟梁时清想象中的苦日子不同,杭思潼反而可以说很会过日子,她把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样东西都有一种只属于杭思潼的风格。
走到落地窗外,梁时清发现,在房子后面居然还有一个院落,那就是比较开阔的院子了,有杭思潼晒的一些干花果脯,看来在杭思潼没什么动静的这段日子里,她都在忙活这些小玩意儿。
对于小孩儿来说,做这些东西可能很无聊,但对杭思潼这种死里逃生的人,大概刚刚好,浪费一点时间,还有不少收获。
毕竟只要没做坏,无论咸甜酸,最后还是能吃的。
杭思潼很快端着茶过来了,用的一个南瓜陶瓷杯,南瓜墨绿的颜色看起来逼真,好像靠近就能闻到南瓜的清甜。
梁时清在落地窗前小茶几边坐下,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南瓜杯,无从下手。
注意到他的表情,杭思潼忍俊不禁:“你看起来好像看见了什么小妖怪,其实这是一套杯子,我给每个朋友都分好了,你的是南瓜,当然,其中也有屠云菲她们的建议。”
这套杯子一共四个系列,蔬菜、水果、花朵、草木,都是奇形怪状的,数量又多,买的时候杭思潼还听老板偷偷说总算卖出去了。
为了给每个朋友惊喜,杭思潼决定给谁用哪一个,全部没有提前通知,就像开盲盒的惊喜一样,来之前,客人不会知道自己会拿到一个什么样的杯子、里面装着什么样的饮品。
梁时清沉默地揭开南瓜盖子,看到里面泡的是生榨雷公根……
闻着那绿草香,梁时清又把盖子盖上了:“为什么是南瓜?我给你一种南瓜的感觉吗?”
杭思潼摇摇头:“不是,因为所有的杯子里,这个南瓜看起来很……厚实,对,厚实可靠,小梁总在我心里,就是超级可靠的tie——甜南瓜!”
说到最后杭思潼硬生生把“铁桶”两个字咽了回去,再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掩盖过去。
梁时清疑惑地看着她,感觉话是好话,但他怎么觉得没人说“甜南瓜”这么奇怪的词?
不过被人夸了还是很开心的,梁时清矜持地轻咳一声,又把南瓜盖子打开,抿了口味道奇怪的雷公根,说:“谢谢,这个南瓜看起来确实很厚实可靠。”
雷公根是杭思潼自己买来榨的,肯定不如荆城的好喝,她就是这两天想念那个青草香了,才买了一点,自己喝不完,给梁时清这种喝凉茶面不改色的刚好。
院子打开门窗后十分凉爽,两人稍微缓了缓精神,梁时清旧事重提。
“说起来,你考研的事决定得怎么样了?首都那边还是没有导师愿意收你吗?”梁时清脸色凝重地问。
杭思潼思索一会儿,说:“有,但这几个导师距离我希望的研究方向距离太远了,我可能学不到太多想学的知识,我投他们,是想凑个数,他们答应,可能是想我去帮他们搞项目,彼此都是私心,没一个真心搞学术的。”
不然杭思潼的专业方向那么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只是想投个保底,为什么还同意呢?
导师与研究生,永远都应该是双向选择,这样研究生到后期不至于每天都想跳楼。
梁时清沉默一会儿:“我本来想说你出国吧,可是我最近在首都的项目,让我意识到,有些东西,国外已经落后很多个版本了,他们甚至还为了得不到我国技术的秘密跳脚,你去外面,等于给他们白送资料,不合适。”
杭思潼点点头:“我当年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想过跟外国人打交道,现在更不会去,就算我手里的技术落后又简单,依旧要防范,我国的科学家还能靠模型做出成品,我这点技术虽然不够看,但已经带着国内技术的理念了,如果可以,我还是想选国内的大学。”
技术理念就等于研究方向,杭思潼不是觉得自己技术多好,她是怕自己会无意识用国内找到的所有技术理念设计程序。
尤其杭思潼本身想学的是大数据相关,也有这个基础,大数据的底层逻辑非常重要,这就像树的枝条,没有树枝,哪里有叶子花朵果实呢?
梁时清摸着南瓜杯圆溜溜的杯盖,说:“实在不行,你只能先拜师再入学了,那些导师未必不想要好的学生,只是有时候犹豫又犹豫,但先当上学生就不一样了,当了学生,后面考研的名单里,永远有你
依譁
一个萝卜坑。”
这种方式跟拼爹差不多,但有类似的规则,比如说中医类的专业,就单独给中医世家开设入学标准,拥有家族里的推荐信可以降低入学标准。
所以在首都这段时间,梁时清在听过各家教授口风后,这个念头就冒了出来。
杭思潼听后微微皱起眉头:“这合适吗?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以势压人吧?你想帮我,我很感激,但我不觉得以我的成绩需要走后门。”
从小到大杭思潼的成绩赢过很多人,高考时期输给阮梦梦已经很难受了,她不想自己只是希望更进一步还需要借助外力。
“那你只能参加大赛了,我让严秘书整理了一年内会开的、含金量比较高的比赛,不要求是学生,你赢了,他们自会来找你的,趋利避害,人的本能。”梁时清将一份文件发给杭思潼后说。
杭思潼愣了一下,没想到梁时清准备如此周全,他就像灰姑娘里的小鸟,什么都可以做到、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灰姑娘”撑得起那些华贵的东西。
有机会杭思潼就不会放过,她下载完资料,笑容都诚挚几分:“谢谢你,这个我真的……你帮我太多了,从我们熟悉起来开始。”
梁时清轻轻摇头:“不算很多,其实我没帮什么忙,对我来说,我帮你最大忙就是逃过了死期,但那个对我来说,换成别人,大概也是会救你的,我觉得,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换成别人,也会救你的。”
闻言,杭思潼无声笑笑,她在心里想:换成别人,就不会救了,这个世界里的人,对女配充满了恶意,只会逐渐增大,不会变小。
在小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屠云菲就来消息了,她听说梁时清来渝城看望杭思潼,就想着吃顿好的,给他接风洗尘。
电话直接打到杭思潼的手机上,她开了免提:“接风洗尘?那你打算让我们吃什么?”
屠云菲自己纠结了一会儿,说:“吃火锅吧,咱们一大群人呢,不吃火锅就烧烤,反正至少每个人都能吃到口辣的!”
杭思潼轻声笑起来:“你确定吗?梁时清可是荆城人。”
“他要不是我还不带他吃这个呢饿就这么说好了,你等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我那!”屠云菲风风火火的,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不给商量的机会。
“哦,她只是想看我出糗。”梁时清语气平静地说。
杭思潼干笑:“菲菲就这样啦,如果真的很辣,我给你买牛奶。”
老城区距离屠云菲的别墅挺远的,所以杭思潼跟梁时清也没久坐,差不多了就赶紧出门,免得碰上晚高峰。
走出院子,杭思潼还抱了一盆花走出去,梁时清跟在后面,看杭思潼讲盆栽送还给老板,不是栀子花,是一盆不认识的植物。
等杭思潼走出来,她在紫藤花下,笑着对梁时清说:“走吧——”
还没说完,层层叠叠的紫藤花里掉下来一只肥嘟嘟的三花,直接砸杭思潼一脸,吓了所有一跳。
杭思潼下意识接住沉重的小猫咪,而小猫咪完全意识不到这个行为多危险,以为杭思潼跟它玩呢,嗷嗷叫的,可兴奋了。
紫藤花落了杭思潼跟小猫咪一身,老板在店里打哈欠,没有来帮忙的意思,梁时清走近一步,抬手帮杭思潼垫了一下小猪咪的屁股,顺便给她清理头上的落花落叶。
而在台阶一直往下十米的地方,站着顾君珏,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