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筹备
滋——滋——
“这里是大猎人团, 我们是总部最后的幸存者，无论听到这段录音的人是谁，都请相信我们接下来的话, 这关乎到赏金猎人这一职业后续的命运。”
“十六年前, 赏金猎人还只是一群拿钱办事的暴徒，与雇佣兵、杀手之类的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为了在这片废墟上过更好的日子，直到有一天, 两个陌生人来到了这里, 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请求。”
“北面有一群理想者为了重建家园而组建的联邦，它已经在在茫茫冰川中度过了长达七年的羸弱时光，并逐渐走向强大, 这证明大家抱团生存是完全可行的，我希望你们也能加入我们。”
“他们是这么说的, 起初大伙儿都只当听笑话, 可团长还是力排众议留下了那两个人, 那时的猎人团才刚刚成立，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却加入了一场荒诞无比的宏大工程。”
“如今的事证明，这是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但当年可不是这样的, 信用点、净化芯、信标计划、北极科研基地……甚至还有最后的生命线工程，这些原本只该存在于臆想中的东西被我们逐步落实, 让混乱无序的废土一点点展露出了新的生机。”
“联邦中也有不少人来自旧世界的军队，他们被派往这里, 与那两个最初抵达这里的人一起帮助我们建立全新的管理模式, 大猎人团的规模愈发壮大，到最后甚至能比肩联邦——我们也真的以为自己会是下一个联邦。”
“可不管过去的辉煌怎样, 工程失败了，或许这本就不是个可以实现的事情，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太傻了……联邦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至少他们暂时无力再维系废土的秩序，我们的心血正在急速消亡。”
“大猎人团应该在这一刻站出来，代替联邦保护仅存的硕果，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联邦却不允许我们这样做。”
“‘抱歉，之前的事是因为内部出现了叛徒，我们清除了一部分，剩下的人也在全力围剿中，’新来的那伙人当初是这么说的，‘我们安排了新的使者和新的计划，拯救人类命运的伟大理想是不会就此消亡的’，可结果呢？”
“辐射带的异常和极光事件的增多根本没有得到解决，我们的行动反而被处处受限，与叛军的合作还严重损毁了大猎人团的声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单干或组建小团体，可这分明是联邦在背后搞的鬼！”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们不想再听从联邦的摆布了，为了这次行动，我们遣散了不愿意参加行动的人，只让一丁点儿敢死队留守总部，想以此来迷惑联邦的驻军。”
“可这太天真了，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怕大军赶来，只是动用了几枚神秘的武器——现在细想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辐射武器了，哼，当初分明是他们提议禁止研发这东西的！”
“我想我们快要死了，作为最终的避难所，树洞和地道都抵御不了辐射的扩散，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
录音戛然而止，向璈和白孚对视了一眼，都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啧，从大猎人团这边的视角来看，结论就是两年前联邦背信弃义袭击了他们的总部，并促成了后续大猎人团的分裂，”向璈敲了敲手边的铁盆，把白孚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只是这样吗？”
“你想说什么？”白孚停下手头的工作。
“联邦一开始的两个使者，我猜就是原主的父母，他们在大猎人团这么久都没出事，可沙漠里的人却说他们在五年前的联邦内乱中死了，刚才的录音中也提到换了新的人，如此突然的人员变动，不可能不牵扯到核心层的变动。”
“你是想说权力斗争吧？可更深一步呢，联邦不可能突然出现多个派别，至少以我仅剩的幼年记忆来讲，这种内部矛盾至少持续了十多年，可为什么过去都一直稳定的联邦，会突然发生政变？”
“我怎么知道……”向璈嘟囔了几句，将目光转投到手中的甘蔗汁上，“甘蔗中的杂质被亚硫酸钙附着沉淀了，才会与原本的溶液分离；那联邦中的某些人，会不会也被滞留在了某处？”
“哈？”白孚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猜，反正我们只是应了纸条的要求才来大猎人团，他们的往事与我无关，有这心思还不如多搜集些物资，”向璈继续操纵粉碎机榨甘蔗汁，“对了，你还想回联邦吗？”
“当然，我是在那里出生的，无论如何都要再回去一次，至于要不要留下……再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如果等我们的准备工作结束后那个舅舅还不现身，我就带着你一起去一趟联邦，探探虚实～”
白孚没有接她的话，她总觉得向璈听完录音后的情绪很奇怪，像是有一种理想破灭的恍然，但又充斥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说，二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笔记本和录音笔一起陪伴着炮塔的日记在角落吃灰，她们则忙于手头的工作。
主要的任务就两个：制糖和鞣皮，前者交给向璈负责，能不能成功还属于未知数；后者则让白孚按照之前处理野猪皮的方法复刻一遍，只不过蚁酸换成了亚硫酸，粘合换成了缝制。
这两个工作都是纯粹的体力活，羊皮、牛皮和鹿皮都要分别处理，而光是清洗一种皮子就要五六个小时，还要全程搅拌，然后还有浸酸、鞣制、剖层、削匀、复鞣、中和、加油、干燥等一大堆步骤。
向璈这边也忙得要死，几十斤的甘蔗全部粉碎成汁，初步过滤后加入亚硫酸熬煮，石灰加水加热制成石灰乳，再将二者混合并进一步加热搅拌，直到产生大量絮状物后冷却沉淀，再取出上层清液继续加热。
这个过程要一直反复到甘蔗汁变成半透明的红褐色糖浆，糖浆煮至水分基本蒸发后就是红糖；如果想要获得白糖，就要再使用离心机分蜜，而后水洗、汽洗，最后经过振动筛输送冷却变成白砂糖。
当然这俩人是没有这个技术的，有红糖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但没完没了的加热才是最烦人的，向璈感觉自己变成了太上老君的烧火童子，一整个晚上都在围着小炭炉转，而且为了防止加热过程中出现的二氧化硫聚集在基地车里散不出去，她这一个晚上都是在外面待着的。
“好冷呀，好热呀，”向璈坐在小炭炉的旁边唉声叹气，白孚还在车里洗皮子，她只能仰着头对着月亮发牢骚，“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选择穿越到这鬼地方来了！”
“你也是穿越者？”
向璈猛地清醒过来，抄起武器盯向了营地边的灌木丛，“谁？出来！”
“别激动，我们是来感谢你们的，”灌木丛骚动了一小会儿，两个女生便从里面钻了出来，“我们的同伴之前做了不好的事，你们却还愿意给我们送食物，所以这次是我们专程来答谢你们的。”
“虽说夜间的辐射会稍低一些，但只带了个防护面具就在橙区里乱跑也太危险了，”向璈没有放下枪，依旧用充满警惕的眼神打量她们，“只是为了感谢可犯不着以身犯险。”
“内个……橙区是什么意思？”
哦对，差点儿忘了这帮人也和初来乍到时的自己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很危险的意思，”向璈可不想当大善人，替这帮蠢货费力讲解一番，“而且我的同伴都解释过了，她送食物的时候可不知道你们要来这出儿，所以别把我们当成以德报怨的大冤种！”
“呃，知道了……”领头的女生似乎有些怕向璈，完全是她说什么就应和什么。
“所以交流这事儿还得我来，”后面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社牛女生直接冲上前，坐在了向璈的对面，“既然我们都是穿越者，那聊起天来应该就没那么费劲了吧～”
“想多了，我和你们不可能是一路人的。”
向璈还是很在意录音里的话，早期的赏金猎人和她以前当的雇佣兵没什么差别，如果大猎人团追寻理想的道路失败了，那么自己寻求救赎的行为就会被现实所容纳吗？
“怎么会呢，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呀，”社牛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吓得向璈差点就要给她一枪了，“你想哇，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这些穿越者才是外来者，是不是都有一种人生地不熟的同病相怜感？”
“我混得可比你们好多了，”向璈对着俩人深感无语，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再说了，谁跟你们一样总惦记着内斗呀，我可是一直在积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有生力量。”
“没办法，我们这个社团本来就是今年才成立的草台班子，大家都是冲着新鲜感来的，真有野外探险经验的还真是少得可怜，所以就……”
“与我无关，我已经给你们提议了，是你们自己内部出了白眼狼的，”向璈暂时不打算给她们好脸色，“去去去，没事别烦我，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别呀，我们就是来履行承诺的，”社牛女生立刻从背后掏出一捆木柴，外加一颗锈迹斑驳的金属徽章，“你看，这是我们出门捡到的，正打算送给你们当做感恩礼呢～”
金属徽章？而且和今天从大鳄鱼嘴里得到的那块好像，看来这是大猎人团标记地点的东西。
“嗯，这个东西我还是挺满意的，”向璈故作扭捏地接下了徽章，然后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假装为难地说道，“以后你们再找到就都给我送来吧，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用一丢丢食物来换。”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哦，”女生早就看穿了向璈的小心思，便拉着同伴一起说道，“合作继续，我们先回去咯，下次再见！”
第82章 土匪的帮助
翌日清晨, 荒野庇护城内。
“诸位请坐，”城主赔笑着替客人们端上几盘切肉，而后才坐在次一等的座位上与独眼攀谈, “最近城中财政不是很宽裕,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无妨，一路上风餐露宿，大家也都不是挑食的人, ”独眼带着一抹微笑举起了酒杯, 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敬了一下，“兄弟们莫要驳了城主的面子，干杯！”
几个土匪头目听见老大都发话了, 连忙将面前的酒一饮而下，向城主等人道了谢后便敞开了吃。
“多谢各位英雄愿意施以援手, 若是能击退蝗虫组织的侵扰, 到时鄙人必以倾城之力重谢！”
独眼对他这套文绉绉的说辞很不适应, 只好往他手里塞了一杯酒，然后握住他的手道：“帮忙的事是我们主动提的, 自然不需要什么重金酬谢，否则岂不是显得我们是来趁火打劫的了～”
“呵呵, 说的也是……”城主尴尬地挠了挠头。
“只不过您要说我们完全没有私心，想来也不可能吧？再说空着手离开既显得我们虚伪做作, 对您的名誉呢也不好，”独眼忽地话锋一转, 将城主拉入了自己挖的坑中, “这样吧，我们此行前来主要是对某些事有点儿好奇, 不知城主大人可否为我们解答一二？”
城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差点儿都以为他们是替蝗虫组织来打探情报的，便反问道：“难道你们冒着得罪蝗虫组织的风险前来，只是为了听个故事？”
“实不相瞒，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独眼招了招手，示意手下把抢到的设备抬上来，“路上我们抢夺了蝗虫组织的辎重车队，心里担忧他们会伺机报复，这才找了同样深受迫害的你们寻求合作。”
“原来如此，”城主见那些设备确实出自蝗虫之手，便暂时压下疑虑，只是忧心忡忡地询问道，“只不过荒野城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如果你们也没把握能对抗他们，恐怕成败之事难以预料呀。”
“诶，那我们可以将事情留到战斗结束后再谈嘛，”独眼看出对方不完全信任自己，也不着急逼迫他，“反正多一个盟友总归是好事，您觉得呢？”
“嗯，有理，那我就再次谢过几位了，”城主松了一口气，抬手和独眼碰了个杯，“为了对抗蝗虫，干杯！”
“干！”
探索小队的人依旧士气低迷地赶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像是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机械性地跟着其他人一起迈步行走，只有领头的队长一直在沉思。
蝗虫组织目前的行动显然不符合常理，如果他们只是想踏平荒野城，追杀老猎人的行动未免太多此一举了；而如果他们的打击面远比想象中的大，这种一密百疏的作战安排则有些太过不合常理了。
“会不会是他们也有所忌惮，所以在躲避着什么，”队长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却发现自己的线索太少，并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啧，真令人烦躁……”
“你们在找什么？不如让我帮你们一把～”
一个人影倏然闪现在树上，原本浑浑噩噩的探索小队瞬间惊醒过来，然而没等他们掏出武器，几发石子就从树冠中飞出，打在了众人要去拿武器的手上。
“有本事出来说话，不要鬼鬼祟祟的，”副队长捂着受伤的手骂骂咧咧，“我们人多，不怕你！”
“那为什么不回去保护你们的庇护城，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这附近瞎转呢，”树上的人影落下来，露出了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庞，“还是说，你们想当逃兵？”
“我们是出来寻求援助的，”队长上前一步，展开双臂护住了队伍中的年轻人们，“瀚海，既然你出现在这里，说明工兵团已经知道了荒野城的事，可为什么不来救助你们昔日的战友呢？”
“我也想啊，可是上头同意吗？”瀚海的目光黯淡了一瞬，但旋即又对上了队长的视线，“伊莱瓦坚持认为你们早就和叛徒们同流合污了，不然为什么大猎人团被袭击了，荒野城却安然无恙？”
“我们……”
“谁说我们安然无恙！”年轻的探员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联邦对我们进行了长达五年的经济制裁！原本荒野城位于南北交接的交通枢纽，靠着经商赚了多少钱？结果现在呢！如果我们不依靠联邦，就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无法维系！”
“不许说这些，”队长的脸上明明写满了愤怒，却一直等到他说完才出口驳斥，“这又不是工兵团的责任，不要在这个时间点提！”
“何必在我面前指桑骂槐呢，其实我是相信你们的，”瀚海平静地看完了二人的表演，才淡淡地给了个解释，“只是上头的顾虑很多，双线作战对我们的压力很大，她不得不考虑救助你们的风险～”
“不想来就直说，装什么有心无力、身不由己的！”小队里又有人在小声抱怨。
“如果我们真的不想救你们，又干嘛要派我来这边蹲点呢？”瀚海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的声音，但他没有生气，反而耐心澄清道，“上头是不想救当年的罪人，但城里的平民是无辜的，我会在战斗时趁乱救走他们。”
“去哪里？”队长突然沉声发问。
“去避难所，我们对任何无辜者都一视同仁。”
探索小队中的其他人还多有怨言，只是不敢当众表达出来，但队长却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苦笑着点了下头，“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们这就回去复命，或者你也可以跟我们走一趟？”
“我还有自己的事，”瀚海这次偏移了视线，“下次一定。”
吱嘎——
独眼正要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亲信快步走到他身边，耳语道：“老大，城主突然一个人过来了，还说有事要与您商量。”
“哼，这老家伙这么心急的吗，”独眼勾了下嘴角，起身拉上了窗帘，“你在门口守着，让他进来说话，记住，别被荒野城的人发现了。”
“明白。”
又过了一会儿，穿着一身低调便装的城主才蹑手蹑脚地溜进来，路上还时不时向后张望着，生怕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呵，城主大人在自己的地盘还这么小心吗？”独眼调侃了他几句，拉了把破椅子请他坐下，“难不成是蝗虫组织的刺客混了进来，要刺杀您？”
“用不着外人来，这城里的‘刺客’还少吗？”城主惶惶地坐在椅子上，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的手中始终端了一杯热茶，“现在这里没有人，跟我实话实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来帮助你们的人，”独眼坐在他的对面，眯起仅存的眼睛笑了起来，“或者，也可以是来帮助您的人～”
“哼，少花言巧语了，我调查过你们的资料，你们是来自南边沙漠的土匪吧？”
“哦～城主大人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我们这群不可控因素呢？”
“……至少土匪远没有叛徒可怕，不是吗？”城主抿了几口茶，以掩盖心中复杂的情绪，“但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一群土匪不为钱财，却想听一个陈年的故事，为什么？”
“故事里的人还活着，故事的影响也依旧存在，恐怕这就不能被称为陈年，也不可能只是一个故事。”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土匪都要聪明，也都要胆子大，”茶水已经少了大半杯，城主这才犹豫着切入了正题，“如今荒野城的上层管理者不是想投降，就是甘心去当联邦的狗，已经没多少人在乎荒野城本身的利益了。”
“我听说您派了一只小队去寻求外援，还将您的女儿也带上了？”独眼试探性地询问道。
“嗯，我想再挣扎一下，却因为这件事被其他人所排斥，他们担心援军的到来会将荒野城拖入下一场无法控制的大战；至于带走我的女儿，也算一点私心吧，如果荒野城真的被攻陷或爆发了内乱，我希望她能安全地活下去。”
“听上去，您此时在城中并没有多少权利？”
“对，这些年联邦和大猎人团之间发生了什么，作为邻居的荒野城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也就是因为知晓了太多的秘密，大家都希望我们能彻底闭嘴。”
“您似乎不希望这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最后还活着的时刻，来一场鱼死网破的泄密呢？”
“因为我们不会死，联邦会来救我们，”杯子里的茶终于见了底，城主也像是放下了一切心理负担，一字一顿道，“或者，他们就是新的入侵者。”
“洗耳恭听。”独眼终于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护城军的决策层早就全是联邦的人了，他们下令封锁荒野城，名义上是为了防止蝗虫奸细，实则是为了将大家都控制在城中；等到决战时联邦军会突然出现并歼灭蝗虫组织，随后接管整座荒野城，让我们所有人都彻底闭嘴。”
“那么您所谓的向外求援，其实不是为了对抗蝗虫组织，而是想对付联邦？”
“怎么可能，有谁敢正面对抗如今的联邦吗？连大猎人团都被消灭了！”说到这一句时，城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怆，“我是想在联邦到来之前就主动出击，哪怕不能提前击败蝗虫，消耗掉那些走狗的兵力也不亏！”
“原来如此，难怪您要这么高调地迎接我们一群土匪，”独眼心下了然，但脸上并未见什么愠色，“这么说，我们还成了被利用的一方咯～”
“城里的大部分平民都是主战的，只是缺少外援让他们不敢发声罢了；现在你们带来的人多，只要我们加紧宣传，让民众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就能逼迫护城军转守为攻，到时……”
“到时依旧没什么用，”独眼淡淡地打断了他的构想，“民众主战反而更不会逃离了，到时掌控秘密的人逃不出去，联邦依然能毫无负担地接收荒野城，而你们缺乏能威胁联邦的手段。”
“我知道，所以我派了探索小队去求援，他们……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不如我给您找几个新帮手吧，”独眼晃了晃手中的通讯器，心中又有了一个新点子，“我可是认识不少能人的，至少这报酬……”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只要能保住荒野城，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一切，”城主见天色不早了，担心再聊下去会被人察觉，便拎着茶杯站起身，“但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掺和那些人的事风险太大，你一个土匪最好有自知之明。”
“土匪的行事原则就是富贵险中求，风险不过是评估收益的一个小小指标而已，”独眼招了下手，让亲信小心护送城主离开，“真正决定成败的，我想还是运气吧～”
第83章 养殖农场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确定, 爬上这座山崖你就能看到一大群牛和羊，还有几座石质房屋了。”
向璈和白孚一人拽着一根麻绳，沿着已经腐朽断裂的木头挂梯向上攀爬, 直到看见高大的石质风车才停下来喘口气。
昨晚拿到又一枚金属徽章后, 向璈还是决定跑一趟看看。
不知为什么，听完那段录音后她就一直惦念着大猎人团的事，相似的身份与原主的身世都在驱使着她去一探究竟，加之更多的信息说不定对探寻总部遗迹有所帮助, 她今天一起床就拉着白孚过来了。
当然, 除了可能存在的陈年情报，白孚所描述的大批牛羊本身就值得她来一趟——离开自然公园后就不一定有大规模打猎的机会了，去联邦的路十分漫长, 多攒点儿肉肯定是没坏处的。
“你说把小狼单独留在车上真的合适吗？”白孚从出门就开始惦记这茬子事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它牙都没长齐, 想干坏事也干不了, ”向璈觉得她自从养了小狼后, 就像是有了新的使命，分开一会儿就开始惦记, “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万一立出Flag咋办？”
“Flag是什么？”
果然, 那两个女生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有个聊得上来的地球老乡还是很重要的。
向璈不再搭理她, 三除五下便跳上了高地，一只羊正巧站在风车下吃草, 见有人来了便张开嘴想要呼唤同伴, 向璈赶忙一个箭步冲到它面前，捏住羊嘴把它拖进了风车内部的磨坊。
“三条腿的羊我还是头一次见, ”向璈盯着变异绵羊畸形的前腿，不觉有些冒冷汗，“这里应该被辐射武器专门袭击过，不然动物的变异程度不会这么高。”
“向璈……你等等我！”
体力不行的白孚到现在才爬上山崖，向璈听到声音后一把将她拉到风车下，递给她一块黄了吧唧的半透明方块，“来块糖？”
“你确定这东西能吃吗？昨天晚上二氧化硫的味儿都把基地车包围了，我都怕你把酸雨给招来。”
“硫化糖就这样，爱吃不吃！”
白孚趁着她还没把糖收回去，一把薅过来就塞进了嘴里，蔗糖的味道在喉咙中扩散开，让她的体力在逐渐恢复。
“这里有这么多变异牛羊，而且攻击性都高得吓人，我们不太可能躲过它们进去搜查，”向璈说着封住了变异羊的嘴巴，然后掏出短刀给了它个痛快的，“不如全部宰掉，放到车上做成储备粮？”
“这里有一百多头牛，几百只羊，全宰完怕不是有几十吨肉，”白孚听完就觉得她是不是脑子又抽风了，“先不说这一整天能不能杀完，这里距离基地车有二十多公里路，你怎么运回去？”
向璈从磨坊的仓库里推出好几辆板车，这大概是以前运输面粉或饲料的，很结实。
“这下面不就是那几个大学生住的水泥壳子嘛，把牛羊的尸体从山崖丢下去，然后让他们用板车替我们运回去，事成之后分他们几只羊不就行了～”
“你就不怕他们偷肉？”
向璈敲了敲白孚背上的卡/宾枪，示意由她来负责押运的事情。
养殖场本就建在四面山崖的孤悬高地上，即使圈养的栅栏坏了也极少有动物逃出去，之前那只双头牛大约是运气好落在了矮树冠上，才侥幸没被摔坏。
这样一来狩猎工作就简单了许多，白孚负责用绳子放下板车，并跑去和安全屋里的人交涉；而向璈则爬到了风车磨坊的最高处，给步/枪换上望远式光学瞄镜后可以勉强档狙用。
砰！砰！砰！
目睹到同伴突然被爆/头的牛羊们瞬间被惊扰，漫无目的地向着四处奔逃，然而在见证了几个同伴跌落山崖后被摔得血肉横飞，它们又心惊胆战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世代生存的家园忽然在这一刻沦为了绝断生路的囚牢。
“哞——”
不知是哪头公牛先发了狂，大体型的家伙们纷纷失去理智一般，开始无差别地对身边的一切活物发起攻击，而本就胆子小又缺乏自保能力的绵羊只能满地乱窜，并用力撞击着摇摇欲坠的石头房子，希望能进去避难。
砰！砰！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和赏金猎人，向璈丝毫没有被地面上的混乱影响注意力，她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一只动物的头颅上，扣动扳机，然后干脆利落地转向下一个猎物。
长时间的射击是个体力活儿，饶是铁肩膀也扛不住后坐力的反复摧残，向璈停下来吃了块糖，暂时放下枪去把就近的动物先丢下山崖。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个黑影倏然闪过，进入了其中一个石质建筑中。
“累死我了，这都叫什么事呀，”向璈见附近的几只牛注意到自己了，连忙又顺着绳子跳上风车，冲着公牛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哞——”
公牛一头撞在石头墙壁上，把整个风车都撞得摇晃起来，向璈见状连忙放弃挑衅，一枪打穿了公牛的脑袋，然后继续下半场的狩猎。
砰！砰！砰！
一直打到天色微微发黄，向璈再去摸口袋时发现没了子弹，这场清理活动才终于到了尾声，早就因辐射而发红的草地彻底被染成了血色，无数的牛羊铺在地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向璈整个人累得像散架一样滚下来，疲劳带来的酸痛感甚至压制了摔落在地的疼痛，她只能爬着来到山崖边，给下面的人打了个信号，让他们派个人上来替她搬东西。
“唔，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回想起当年训练打靶，晚上因为肌肉酸痛而睡不着觉的经历，向璈就打了个寒噤，“我到底为什么要出这个馊主意……”
啪——
附近突然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响声，向璈猛地打起精神，摸出短刀溜进了其中一个石头房子，这里看上去像个仓库，里面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墙边堆满了杂物。
“饲料已经被吃光了，”向璈踢了一脚空空如也的蛇皮袋子，粗略地在仓库内扫了一圈，“都是些畜牧用的工具，要么用不上，要么带不走。”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了角落的几个黄色金属桶上，桶是方形的，上面有玉米样式的涂装，顶部有一个进出液体用的小口，向璈打开闻了一下，是酒精的气味，而且保存得还不错。
“嘿，这下好了，就算只把这几桶玉米酒精带回去，这一趟也算来得值了！”
向璈说完，便窃喜着准备把这五个大桶绑在身上，待会儿就从山崖上运下去，然而就在她倒腾绳子的时候，一只头顶刚刚冒角的小羊突然从阴影里冲出，对着她的背部狠狠顶了上去。
“呃啊——”
毫无防备的向璈担心会撞翻酒精桶，赶紧调转身形让自己向侧方倒去，然而在倒地的一刹又听到“咔嚓”一声，地面上似乎有什么木质的东西断裂了，而向璈也顺势跌了下去。
“哇呜～这地方怎么还有个地下室呀！”
嘭——
本来就快散架的身体这下更疼了，尤其是两个肩膀几乎麻木了，向璈只好用腰和腿来了个鲤鱼打挺，然而就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却在一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瀚海？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瀚海停下了手头翻找的工作，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将手边的好几个档案袋都塞进背包里，再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你们的动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向璈瞟了一眼他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又在地下室中打量了一圈——这地方似乎是个档案室，已经开始发烂的木头书架上摆满了上了年纪的旧档案，看来这里的东西时效性并不高，瀚海又为什么要带走它们？
“果然，你的目标可不是为了对付蝗虫组织那么简单，”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也走到一个书架前，“难道你也是来调查大猎人团的？”
“也？你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目标暴/露出来了，”瀚海轻笑了一下，又从架子上拿了一个档案袋，“不过真要调查当年的事，联邦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向璈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掩盖什么，并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联邦？”
“……不想去，就这么简单。”
向璈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但她也没心思追问，比起瀚海带走了关于什么的档案文件，她此刻更关心怎么上去把那几桶玉米酒精给带走。
“嘘——安静一下，”瀚海似乎听到了什么，突然上前一步用木板挡住了地下室的入口，“有人来了！”
向璈也屏住呼吸听了一阵，马上就辨别出这阵脚步声不是白孚他们的，这声音明显要整齐得多，而且来的人数不少。
“是谁？”向璈用军用手势和他交流。
瀚海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还会用这个，然后才用手势表达了自己的猜测：“蝗虫。”
“来抓你的？”
“他们没胆子跟我正面刚，我更倾向于他们是来抓你的。”
这会儿轮到向璈发蒙了，除了峡谷一战外她最近可没招惹过这帮人，跟庇护城更是半点儿联系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应该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吧！
“不行，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向璈立刻在地下室里翻找，最后找到了一把梯子，“他们迟早会搜查下来，到时候在地下室里连逃跑都做不到，不如到地面上尝试和他们周旋，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瀚海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了地下室。
然而二人刚回到石头仓库时，门外却响起了喇叭的声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投降，否则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第84章 遇袭
“我们学长是八个人里唯一的大四学长, 另一个跟我一起行动的学姐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今年大三；他们两个比其他人都要年长，本来和社团也没什么关系, 是听说了穿越的事后要来盯着我们的。”
之前和向璈交流过的女生此刻又和白孚一起在路边聊上了, 虽然白孚理解不了大学及其相关名词的含义，但反正是打发时间，就当听故事了。
“他们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来帮你们的吧？”
“嗯，差不多, 我们的父母辈很熟悉, 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是看上去很熟，”那个女生悄然压低了声音，“不然也不会没完没了地闹分歧了～”
白孚却在心里默默吐槽道：“谁知道你们闹矛盾是真的假的, 万一是演给我看的呢？”
不过出于礼貌，她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只是随口转移了话题, “其他人呢？”
“都是出于爱好聚齐在一起的低年级呗, 我算是为数不多有户外探险经验的了，谁知道这里大部分成员都是人菜瘾大呀！还被那个主办方给骗来这个世界了, 我可真是被坑惨了！”
后面又是一连串的抱怨，白孚暂时离开, 安排运输的几个人换班——这帮人缺乏防护装备，无法长时间在辐射环境中行动, 她只好把人分成两组交替搬运。
一开始白孚也想过把基地车的小车带出来给他们用，但转念一想这帮人的忠诚度可靠不住, 万一趁自己不注意把车骑走了可就亏大了。
不过两条腿的搬运速度实在太慢, 白孚干脆找向璈要基地车的驾驶权限，想把基地车从河边开过来；但向璈也担心白孚第一次驾车会撞上什么东西, 又跑下来一趟专门替她开了车。
“算了，我还是把驾驶室的权限给你吧，”刚准备上去的向璈忽然又停下脚步，“万一那帮人又打起了另外的主意，你就直接一脚油门创死他们！”
白孚当然干不出这种事，于是她倚在基地车的门口盯着他们干活儿，生怕会出什么事，结果又过了一会儿，轮到向璈打报告要她帮忙丢牛羊，她只好锁了门让他们运到门外即可。
“所以这家伙人呢？”已经搬运完最后一只羊的白孚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又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养殖农场，“怎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向璈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还没等她进入石头房子搜索一圈，山崖底下又响起了古怪的异响，白孚只好相信以向璈的实力不会出什么事，随即便顺着绳子滑落到了地面上。
“怎么了？”
“我们少了一个人，”学长又重新清点了一遍人数，确定他们这边只剩了六个人，“说起来，从刚开始搬运的时候好像人数就不对劲了。”
白孚也环顾了一圈，发现失踪的人是上次向探索小队污蔑自己的那个女生，估计是怕自己会带着枪来报复她，所以趁分配工作时独自逃了。
“这个蠢货，以橙区的辐射程度，她跑不了多远就会上吐下泻了，”白孚环顾了一遍四周，没发现有熟悉的身影，“我劝你们也别去找了，天快黑了，乱跑只会增加损失的人数。”
“可是……”
砰！
附近忽然惊起一声枪响，白孚立刻躲到基地车的侧面，只探出一双眼睛来观察情况；而那帮人则是飞快地回到了水泥安全屋，连白孚留给他们的羊都没带走。
“喂，你们是在找同伴吗？”深绿色的身影瞬间包围了这片区域，一个魁梧的家伙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糟了，是蝗虫组织！
白孚可不敢和他们硬碰硬，直接打开车门躲进了基地车里；而安全屋里的某几个人在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吓得尖叫起来，成功吸引了蝗虫士兵们的注意力。
“原来是躲在这里当起了缩头乌龟呀，”魁梧的头目挥了挥手，士兵立刻递上了一挺火/箭筒，“乖乖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们炸上天～”
“抱歉，就让你们替我吸引一下火力吧，”白孚悄悄地溜进了驾驶室，准备独自驾车去找向璈，“永别了，我会永远怀念你们的。”
“等一下头儿，他们的面部信息都对不上，”另一边站出来一个拿着扫描仪的士兵，“我们从老猎人记忆里提取的画面中，没有一个是能跟他们对应起来的！”
记忆提取？！
白孚恍然间想起了在黑市的经历，那时胡老板也想用这一招从自己的记忆中提取核心资料，如果蝗虫组织和胡老板背后是同一股势力在支持他们，那么蝗虫组织有这项技术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从老猎人记忆里捕捉到的面孔……不就是自己和向璈嘛！
“人在车里！”头目顿时反应过来，将火/箭筒瞄准了停在安全屋后方的基地车上，“别想跑！”
吱——
白孚没给他这个机会，一脚油门下去让基地车向着蝗虫头目横冲直撞过去，几十吨重的钢铁巨兽几乎瞬间吞没了来不及逃走的士兵们，甚至连水泥屋都被撞塌了一半。
然而更多的蝗虫士兵又围了上来，这次他们带来了口径更大的反坦克武器，白孚可不希望基地车在他们手中有所闪失，连忙调转车头准备跑路。
“等等，求你也带上我们！”目睹了同伴惨死又失去安全屋的穿越者们不要命地挡在基地车前，挥起手臂高呼着救命。
眼下回去救向璈已是不可能了，自己一个人可防不住这帮家伙，如果让他们抢了车可就麻烦了。
“滚开，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蝗虫的炮兵已经逼了上来，再不走就彻底走不了了，“再不让开我就从你们身上冲过去！”
哪知这几个人直接跳起来拽住了基地车的装甲插板，白孚没办法，只好用这种方式带着他们冲了出去，蝗虫士兵们也不敢在正前方阻拦，只好驾着越野车在后面穷追不舍。
“快，瞄准了打！”
一发炮弹迅速从后方追了上来，白孚还没学会怎么控制方向，猛地一个急转弯居然阴差阳错地躲了过去，就是挂在车上的几个大学生被晃得挺迷糊。
在车上睡得正香的小狼也被晃醒了，它循着气味找进了驾驶室，咬了咬白孚的衣角。
“乖，别乱动，”白孚把小狼抱在怀里，挠了挠它的小脑袋，“对了，河边的营地附近不是有狼吗，我可以用羊肉吸引它们过来对抗蝗虫！”
与此同时，山崖上的石头仓库内。
“我既没有子弹也没有力气了，”向璈冲瀚海摊了下手，表示你行你上，“反正你跟他们也有仇，帮我一起解决了呗～”
“你还真会给我找事情干，”瀚海在仓库里找了一圈，最后逮住了角落里的小羊，并拿刀给它削了一层羊毛，“有没有易燃物？给我点上！”
向璈立刻从铁桶里倒了一点玉米酒精，将羊毛浸透后找了几个空玻璃瓶装上，瀚海又摸出一盒火柴点着，二人没多久愣是搞出了十几个燃/烧瓶。
“我数三个数，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就……”
嘭！
漆黑窄小的窗口处倏然飞出几团明火，并在人群中爆裂出了绚烂夺目的火花，没反应过来的蝗虫士兵纷纷被烧成了火人，像个疯子一样在草地上大喊大叫。
“该死的，情报上没说这帮人有大规模杀伤武器呀？”
其余士兵连忙向后退开，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开始对着仓库射击，二人只好蹲在离窗口稍远一些的墙根处，等到敌人换弹的时候再见缝插针丢一个出去。
“头儿，东南方向好像有人过来了！”
正当二人的羊毛快用光时，外面的士兵又骚乱起来，瀚海冒着危险从窗口瞄了一眼，赶紧带上背包拍了拍向璈的肩膀，“你得救，我要赶紧走了。”
“什么玩意儿，”向璈也向外扫了一圈，只见一群深蓝色制服的士兵突然杀出，轻而易举地就歼灭了在场的所有蝗虫，“你要去哪儿？这帮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瀚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赶快找了个机会逃走了。
“靠，就把我一个人留这儿了，”向璈没着急出去，而是从仓库里又翻出一捆铁丝，将酒精桶全部系成一串并绑在身上，这才出门问道，“你们是谁？”
深蓝色的士兵们没有说话，而是见她安然无恙后就撤离了，只有一只草原鹰毫无征兆地飞来，落在向璈面前似乎指引着她去什么地方。
“等一下，白孚呢？”
向璈跑到山崖边俯瞰，然而下面一个人的踪迹都没有，只有塌了一半的安全屋在诉说此地发生了一场战斗。
“糟糕，别是被蝗虫组织抓走了，”向璈心里连叫不好，但她此时没有杀回去的能力，只好把希望寄托于这只古怪的草原鹰，“你要是敢耍我，我就把你做成烤鸟吃了！”
草原鹰叫了一声，飞到低空为她指引方向，但向璈已经没力气背着几个大桶赶路了，她沿着山坡来到了草原的最南侧，并在这里发现了几只长相怪异的野马。
“长得跟驴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骑，”向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甩起绳套骑上了个头最高的一匹野马，“驾——”
野马哪里被人骑过，突然被绳索套住还以为自己被抓了，立马站起来尥蹶子想踢她；但向璈可比它虎多了，直接抓住绳子不撒手，同时用两个膝盖去夹野马的肚子，受惊的野马立刻撒丫子乱跑，而向璈则通过拽绳子强行让它拐弯。
“驾！”
不管怎么说，有了马骑的向璈还是得到了休息的机会，她抱紧野马的脖子趴下小憩，为可能到来的下一场战斗养精蓄锐……
第85章 奔逃
“嗥——”
草原鹰的鸣叫声唤醒了向璈, 她强撑着抬起一根手指，将上下打架的眼皮努力挑开，因过度疲劳而涣散的目光在一片漆黑的模糊中缓慢聚集, 直到锁定在一簇温暖了四肢百骸的篝火上, 意识才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啧，折腾了这么久可真是辛苦你了，”布雷莎坐在篝火之后，手中捏着几根蘑菇和肉做成的烤串, 香气和白烟一同氤氲升起, 让她的表情也显得模糊了，“你的同伴没和你在一起吗？”
向璈没有力气回答她，嗅到食物后的身体本能促使她向前伸手, 然而这一动作却让她从马背上猛地滑落，失去了束缚的野马立刻掉头就跑, 只有扬起的尘土与她告别。
“好吧, 可能救援行动真的有点儿晚～”
布雷莎挑了下眉, 上前解开了绑在向璈身上的五个大桶，这一百斤酒精是导致劳累的主犯, 但也可以是救命的东西。
她找来一个大杯子，去了一点玉米酒精倒进去, 然后回到车上加了一大堆不明液体，搅拌均匀并放在篝火边稍一加热, 待到杯中的液体温热后再给向璈灌下去。
“咳咳——”
酒精开始让身体自行发热，这在寒冷的深夜可以让身体更快恢复过来, 布雷莎又在液体中加入了大量的葡萄糖, 这给近一天没进食的人体补充了重启的必需能量，以及用于稀释酒精的水也是向璈目前急需补充的东西。
“多谢了……”手掌的温度正在急速回升, 向璈活动了两下，便支撑着地面坐了起来，火焰的温暖也让她有了说话的力气，“那些人是你的吗？”
“嗯，我倒是很惊讶，你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布雷莎分给了她一点儿烤串，“不担心你的小白孚吗？”
“她这些天成长了不少，身边还有基地车傍身，”向璈说话依旧有气无力，连吃东西都是慢吞吞的，“我相信基地车的威力，更相信她。”
布雷莎轻笑了一下，又找出了几个奇怪的玩意儿，一起放在火堆边加热，“那些人是我雇佣的保镖，大商人出门在外，雇几个人还是很正常的吧？”
那群人的战斗素养可不是保镖能碰瓷的，连自己当过的雇佣兵都难以匹敌；再加上一身精良的装备，这些人至少也是退役的特种部队，甚至干脆就是一支现役正规军。
向璈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她只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吃完了烤串，才接着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问题可太笼统了，”布雷莎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开始说起，“蝗虫的突击小队发现了庇护城的援军信号，虽然外出的探索小队消灭了他们，但情报还是泄露了出去，蝗虫组织为此不得不提前了行动时间。”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一早，蝗虫组织开始大范围剿灭一切可能对他们的行动有危险的人，而第一个被盯上的就是你们。”
布雷莎说着，从篝火边捡起两个方形的罐头，里面满满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她又撕开另一个锡纸袋子，倒出一些同为速食产品的土豆炖牛肉，并分了一份递给向璈。
“我们又不认识什么援军，怎么看都不该是第一个受袭击的，”向璈将牛肉和米饭拌在一起，吃的时候也不忘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接着问道，“除非……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问到点子上了，荒野城可没有战略资源，能被袭击无非又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儿，比如关于大猎人团，”布雷莎靠在越野车边，眼睛却一直眺望着渺远的星空，“恐怕是更久远的事又被翻出来，让他们感到惴惴不安了吧？”
“你能不能别当谜语人！”向璈快被这帮家伙闹麻了。
“好好好，说人话，”布雷莎也坐在篝火边，正巧和向璈面对着面，“北极科研基地的老家伙们又提起了净化新区的问题，而这摊事追根溯源也和蝗虫脱不了干系，他们着急又打不过联邦，就想跑来荒野城灭口了。”
“我猜这件事还和大猎人团有关系，而我们恰好这个时间来调查大猎人团的往事，所以正撞到枪口上，被认为和联邦之间有联系了。”
“真聪明，你说以前的你要是有现在一半聪明该多好呀～”
向璈却总觉得怪怪的，虽说走南闯北的商人多知道些信息也不是怪事，但布雷莎的情报系统似乎过于灵敏了，尤其是在进入北部地区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而且事情不该如此简单，自己就算位于该被消灭的名单上，也远达不到首当其冲的位置，自己尚有缺失的信息，而布雷莎也一定隐瞒了什么。
“我想你应该也搜集到一些陈年往事了，但或许事情远不止你看上去那么简单，”吃饱喝足的布雷莎又靠在车边无所事事，似乎她只是个路过并顺手救人的好心人，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明天早上有一个深入森林的机会，去一趟也许能得到事情的真相呢？”
“我现在没口粮没子弹，连个交通工具都没有，”向璈颓丧地挠了挠后脑勺，一向强大的她如今也对付不了蝗虫组织的钢铁洪流，“去哪儿都是死路一条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总不能一条路都不去试试吧？而且在我这里待久了是要收费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反正我没钱，”吃饱了的向璈直接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准备睡觉，“对了，先卖给我几块电池，我手电筒快没电了。”
布雷莎盯着昏昏欲睡的向璈，忽然轻叹着摇了摇头，转身回车上休息去了。
嘭——
“先说好，”白孚锁了驾驶舱的门，又关掉了基地车的外门，随后才指着几个穿越者的鼻子说道，“别打什么鬼主意，你们听话我才会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就留在这里等着被蝗虫干掉吧！”
“别，我们听话，绝对听话！”
“那就拿着，”白孚从羊肉堆里捡了十几只变异过于严重的羊，又指了指基地车两侧的走廊，“待会儿我去开车，只要你们看到有狼追上来，就把这些羊丢到追咱们的车上，听懂没有？”
“懂了，您放心，我们绝对完成任务！”
几个大学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穿越过来也就半个多星期，就接连损失了两个同伴，现在又要被一群来路不明却火力充沛的怪人追杀，饶是豹子胆这会儿也已吓破了，只能怂呼呼地听从指挥。
白孚重新回到驾驶室，握住了满是汗水的方向盘，刚才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联系上向璈，虽说独自一个人面对危险的事她经历得已经够多了，但眼下她可不止握着自己的命，还有一堆拖油瓶和承载着希望的基地车。
她必须尝试着指挥一群毫无战斗经验的人，并第一次危机中保护住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这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冷静，必须保持冷静，”白孚瞟了一眼后视镜，蝗虫的车队即将追上来了，她重新踩下油门，并默默地在心中复原了一遍前往大河的路线，“预备……跑！”
基地车如同脱缰的巨兽一般冲向河边，车内浓郁的血腥味在窗边气流的作用下持续向外扩散，很快，一片墨绿色的光点突兀地闪现在黑幕上，并披着月光向车队谨慎靠近。
“你听到狼嚎的声音了吗？”一个蝗虫士兵惊惧地看向同伴。
“没有，不过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狼骚味儿……”
嘭！
基地车内兀然飞出一只染着些许红色的白色生物，狠狠砸在了第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上，车内的蝗虫士兵全都愣了片刻，而后才壮着胆子看清那是一只羊，可惜的是，旁边的不速之客也看清了。
“嗷呜——”
“靠，侧面有东西在追车！机枪手呢？快，快点干掉这些讨厌的畜生！”
更多的变异死羊被丢在车队的附近，尽管废土上长大的士兵们对两个头或N条腿的生物早习以为常，但这么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突然砸在自己面前还是很惊悚的——尤其是在刚过凌晨的时间。
而饥肠辘辘的狼群可不会对免费的羊感到退缩，恰恰相反，为了得到“老天赐予”它们的食物，即使要与持有武器的人类较量一番也未尝不可。
“你们这帮吃白饭的，别跟我说连一群狼都打不过！”
位于车队中后方的指挥车上传来了一阵咆哮声，躲在金属壳子里的头目们自然不会和敞篷越野车上的小兵感同身受，即使他们也明白士兵们在害怕什么——被尖锐的狼牙撕破防护服的话，橙区的辐射可就要跟你聊聊人生咯。
“终于甩掉一部分追兵了，”松了一口气的白孚瘫坐在驾驶座上，她的手指因为过于紧张还死死抓着方向盘，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一鼓作气，彻底甩掉这些狗皮膏药吧！”
“等等……慢……”
站在走廊上的大学生们可彻底遭不住了，刚才挂在基地车外时就吸入了不少含有辐射粒子的空气，加之前几天日积月累的辐射，剧烈的恶心与头痛终于在这群人身上集体爆发，体质最差的人甚至已经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或许你们需要一支阻断剂，”白孚通过控制台的小监控屏幕看到了他们的症状，她随手摸了一下，正好抓到了向璈吃剩下的半瓶维生素片，“不过我这里没有，要补充一点儿维生素吗？”
“没事，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坚持一下……”之前和白孚聊过天的女生回复了她，不过旋即她就开始扶着墙壁干呕。
“看来是慢性辐射病，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你们的寿命怕是要缩减一些了。”白孚的注意力都在开车上，只能随便说了几句敷衍他们。
其实掏出盖革计数器，此时的辐射浓度大约在500mSv左右，这数值不低，但想直接夺走几个健康成年人的性命还是难度不小，如此剧烈的反应更像是初次被辐射摧残而产生的应急，因此白孚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在这群当事人的角度看，那就是要死要活的程度了，本来就被蝗虫组织吓破胆的大学生们立即进入了哭爹喊娘模式，在驾驶室外一边砸门一边求白孚救救他们，直到小狼出来咬了他们两口才算消停。
“终于安静了，只是蝗虫的追兵又来了……”白孚再次将目光钉死在后视镜上，只见一部分摆脱了狼群的车辆又咬在了后面，更糟糕的是大河就在面前了。
“该死，前面快没路了！”
噗——
平静的河水忽然溅起一阵浪花，紧接着两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嗖”地冒了出来，其中一人还在对着基地车挥手大喊道：“等一下，姐姐，是我！”
第86章 求援
数个小时前, 大河附近。
“呼～终于躲开蝗虫组织的追捕了，”两根芦苇杆忽然倒在水面上，随即两个人从河里冒出了头, “话说为什么附近的蝗虫士兵都离开了？难不成这帮混蛋又有新计划了……”
“我要去找人, ”小孩从水里挣扎出来，向着岸边努力游动，“那两个赏金猎人就在不远处，她们一定会帮我的！”
“你老实一点儿, ”少女赶紧把他按回到水里, 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还不知道蝗虫的这次集结是要干什么，盲目行动很可能会被抓走的！”
“可是……”
“没有可是, 我跟你一起行动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不是为了陪你一起送死, ”少女从防水袋里掏出一个单边望远镜, 小心翼翼地观察周遭的情况, “再说了，你凭什么觉得别人一定会帮你？赏金猎人可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不会的, 以前大猎人团还在的时候，大家经常帮助我们, 虽然……也有不少人瞧不起我们，但我觉得至少他们不是坏人！”
“那是你觉得, 结果就是那些帮助过你的人都死掉了，当年活下来的可都是瞧不起你们的人, 反倒是多亏了联邦在这里的驻军, 没有他们你也早就死了。”
“什么？难道不是联邦……”
“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少女见周围没了危险, 这才拖着小孩上了岸，“就像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可别忘了，自然公园以前可是蓝区。”
“那也轮不到你们来说，”小孩倔强地涨红了脸，尽管身体还是很听话地跟在她后面，“大猎人团两次出事，你们身为盟友却作壁上观！”
“我们也……”少女沉默了片刻，将“无能为力”四个字咽回了肚子，然后淡淡地吐出一句，“那是他们自找的。”
小孩听到这句话，猛地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向大河的另一岸游去。
“喂，你又抽什么疯！”少女连忙转身追了上去，幸好此刻流水变得湍急不少，她很快就一把逮住了小兔崽子，“我说过了不要乱跑，难不成你想送死吗！”
“明明是你出尔反尔，你都答应过要帮我了，”小孩挣扎了好半天，结果只是溅起了几片水花，“放开我，我要去找人报/仇——”
“好好好，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少女拖着他又回了东岸，“给我安静一点儿，带路。”
小孩立马老实了不少，循着记忆跑到了向璈驻扎的地方，然而这时二人已经开走了基地车，只在原地留下一层薄薄的沙土。
“她们昨晚还在这里生过火，”少女用树枝扫开沙土，在土下发现了一堆碳灰，还有各种混杂着化学气味的废渣，“不像是仓皇离开的样子，应该是外出办事了。”
“她们之前几次出门可不会开走基地车，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嗯，我怎么知道……不好，快躲起来。”
灌木丛另一侧的道路上忽然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二人躲在茂密的枝叶下，浩浩荡荡的车队就从他们的身侧擦肩而过，刺鼻的尾气呛得他们捂住了口鼻，而更让人气愤的是车身上绿色的蝗虫标记。
“蝗虫组织怎么动员了这么多车辆去东边，”少女谨慎地压低了声音，“他们这是要去抓谁？”
“肯定是她们两个，我要去救人！”
“救你个头，给我老实一点儿，”少女这次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并趴在他耳边低声怒喝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她们不能自己逃出来，必然也没有能力为你报仇；如果她们活下来了，我们再去找人也不迟！”
“就这样，我们一直在河边蹲到天黑，”上了车的小孩立刻改抱了白孚的大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倒了出来，“姐姐，看在我一开始帮过你们的份儿上，求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呀！”
“我哪儿有本事帮你，”刚在二人的帮助下过了河，并甩掉蝗虫追兵的白孚直接瘫倒在椅子上，前胸后背上满是过度紧张而产生的冷汗，“现在向璈下落不明，我还被蝗虫的人给盯上了，要是没有你们可能早就完蛋了。”
“那怎么办，难道大叔他真的……”
“而且我觉得他不一定真死了，”白孚煮了一点小狼喝的鹿奶，留给自己补充体力，“我无意间听到那些人提及‘记忆读取’的技术，巧了，这个我还真了解一些。”
白孚便把黑市的经历粗略讲了一下，当然其中删减了大量过去的私事，但大差不差地也解释清了她的推测。
“而且你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亲眼目睹了猎人大叔的死亡，我更倾向于他只是重伤，然后被蝗虫组织抓走了，毕竟死人是不能被读取记忆的。”
“太好了……”小孩抹了下眼泪，“那我们赶紧去救大叔吧！”
“救什么救，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一边玩儿去，”少女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把小孩拽到走廊上看着那帮穿越者，“我叫赫达，是荒野庇护城城主的女儿，我记得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白孚当然记得探索小队抵达安全屋的那天，她短暂的评估了这次合作的可靠性，然后也向她报上了名字：“白孚。”
“很好，现在我们应该算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至少都是蝗虫组织在追杀的对象，”赫达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大有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联手吧，你跟我们一起去荒野城，依靠隔离墙的防御对抗敌人会更安全。”
“抱歉，我的同伴依然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白孚并没有多少精力和她讨论今后的计划，如今整辆车上就没一个是和自己一伙儿的，她的安全感再次降到了最低点，保住基地车就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不知道。”
“那你有办法去寻找她吗？”
“没有。”白孚失落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为什么不先思考下一步行动，而是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迷茫地等待？蝗虫组织已经开始大范围行动了，你要待在原地等死吗！”
白孚很想说自己也不知道，但她更不敢说出来，向璈不在身边，率先示弱只会助长其他人的野心，她必须保持强势才能震慑住这些并不可信的人。
“这是我的地盘，要去哪里只能由我来决定，你少在这里指手画脚，”情绪被压抑到了极点，白孚终于忍无可忍地拍了桌子，“先休息一段时间，等天亮才决定如何行动。”
赫达不再说话，她起身去了走廊，却没有和抱团取暖的大学生们呆在一起，而是蹲在阴冷的角落里不知在思考什么。
白孚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继续守在驾驶舱内，她锁了门，这种与世隔绝的密闭感给了她难得的温馨感，可牛羊的血腥味又弥漫开，刺激得她更加难受。
驾驶座边上有一个装满糖块的玻璃瓶，那是向璈昨晚刚做好的，她取出一块焦黄色的糖含在口中，甘甜的蔗糖味短暂缓解了她的疲劳与焦虑，让她开始静下心来思考未来。
折返回去找向璈是不可能了，蝗虫手里的大口径武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布雷莎也在大河的东岸，那条路已经被蝗虫组织给封锁了；西边的土匪虽然与她们有过合作的先例，但独眼为人狡诈，自己很难不被他算计的。
这么算下来，除了去投奔荒野城，就只剩自己开着基地车在荒野上瞎转悠了。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不安全，去荒野城的话，万一这帮人找借口把基地车扣下就完了；可留下来自己也没能力长期看管车上的人，把他们赶下车的话，自己一个人能坚持到不被蝗虫抓住吗……
“先假装骗他们去荒野城，稳住车内的局势吧，”白孚想着，找来了一块木板，用牛血在上面画了几个只有她和向璈能看懂的符号，然后从暗门溜出去，将它挂在了野外显眼的位置，“向璈，如果你逃出来了，可一定要来找我呀。”
做完了这些，她又将卡/宾枪抱在怀里，怀着十二分的警觉陷入了睡眠。
“喂，你不过来吗？”缓过气来的大学生们围坐在一起，向着赫达招手，“自己待在那边会冻坏的，不如跟我们一起来打牌啊～”
“打牌？”赫达并没有挪动位置，只是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你们从哪儿搞到的牌？”
“当然是树叶啦，”女生晃了晃手上的一把被裁成方形的叶片，上面用尖锐的树枝刻着扑克牌的号码，“我们做了好几副，这样不管什么玩法都可以～”
“树叶上会附着大量的辐射尘埃，长期把玩可能会患上轻度辐射病，你们确定要把这玩意儿当做玩具？”
“呃，这个……反正我们已经被辐射感染了，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间挂了，还不如及时行乐！不然总坐在这里思考自己会怎么样，恐怕在发病之前就先吓死了吧。”
“真是难得的乐观，说得这么好听之前为什么还要抱我们的大腿？那天你们栽赃别人的事我还记得呢。”赫达的语气十分平常，仿佛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疑问。
“那……只是我们内部出了一点小插曲，”主犯已经死掉了，其他人只能把责备的目光落在那两个新生身上，“我们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种事可不是口头发誓就够了，”赫达很想靠过去和他们一起玩儿，但她已经注意到了白孚的态度，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惹出岔子，只好偏过头看着地板，“你们小点声玩儿，我先休息一会儿。”
“我要玩儿，”得到好消息的小孩振奋了不少，自来熟的他直接挤到了众人中间，“你们教教我好不好～”
“去去去，熊孩子一边呆着去，”穿越者们可不喜欢小屁孩，直接把他揪到了赫达身边，“还有，给我们安静一点儿！”
小孩噘着嘴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带着万分委屈看向了赫达，对方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便继续靠在墙边发呆了……
第87章 荒野城
翌日, 蝗虫组织并未进一步加派兵力搜捕基地车，许是时间不够了，几乎全部的士兵都被调集去了西部地区, 只有少量的搜查小队在东岸游荡。
“危险暂时解除了, ”早就苏醒的白孚没有着急出去，而是抱着小狼继续待在驾驶舱发呆，“还要坚持去荒野城吗？或许现在返回去找向璈也很合适……”
白孚心里也拿不准主意，以往的决策者从来都不是她, 相比之下, 假装随波逐流再寻找时机更适合她的一贯作风，但如今没有这个机会了，她才是基地车的现任指挥者。
咚咚咚——
驾驶舱的门被人敲响了, 白孚没有去开锁，只是问了一声“谁”。
“是我, ”门外是赫达的声音, “天已经亮了, 你要吃早餐吗？”
哦对，还没吃饭。
白孚拖着休息并不充分的身体离开了驾驶座, 其他人依然老老实实地待在走廊上，毕竟她手里有枪, 敢擅自搞事情的人可不多。
基地车内堆满了牛羊的尸体，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车厢, 但白孚没有心情和时间去清点收拾它们，只能任由这座肉山持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好在冰箱里有新鲜且净化好的牛肉, 切成小块混着最后一罐豌豆罐头一起煮了。
这样煮出来的食物几乎只有盐味，但对于车上的大部分人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只有赫达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有挑食的份儿，”白孚终于得到了可以反过来训斥她的机会，便用筷子敲了下桌子，“你要是吃不下，就饿到荒野城再吃你的美味珍馐吧！”
“不，我只是觉得一切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赫达将半张脸都埋进盘子里，让周围的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至少几年之前的这里还是相当丰饶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连蝗虫都打进来啦，就别整天追忆往昔了，”白孚说着，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过去的也回不来了。”
“那你呢？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去荒野城？”
“……去，为什么不去呢，留在野外早晚会被蝗虫发现的，”白孚最终打算先过去探探口风，但她不会入城，至少不会和城里的人走得太近，“你给我画一张路线图，然后就不用来敦促我了。”
赫达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她自嘲似地冷哼了一声，按照她的要求画了地图。
“我会把你们安全送回荒野城的，”白孚一把抽走了路线图，转身又一头扎进了驾驶舱，“老实在外面呆着，不要乱动车里的设备！”
“喂，等一等，”小孩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里还端着没吃完的肉块，“你不该去帮我把大叔救回来吗？”
“我们会去救的，但不是现在，”赫达拎着小孩的后衣领，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况且蝗虫组织既然要围攻荒野城，那么猎人大叔大概率也在那附近。”
小孩只好妥协地低下了头，两侧的小脸涨得通红，“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你们两个还吃不吃了，”几个大学生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厨房，这群饿了至少有三四天的人居然把锅都给抬走了，“不吃的话，剩下的肉可就全归我们咯～”
“呃，拿走吧……你们几个胃口可真好。”
“干饭人，干饭魂！而且我们都多少天没吃一顿像样的饭了，”几个人一起围着锅坐下，恨不得化身圈里抢食的猪，只有学长抬头问了一句，“多嘴问一下，荒野城是个什么地方？”
“啧，果然当初队长的判断是对的，我就不该指望能从你们这里获取多余的情报，”赫达无语地趴在椅子背上，给他们讲解了一遍独立庇护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以及辐射污染区的等级划分，“现在还有疑问吗？”
“有，而且有很多，不过先等我们干完饭再说。”
“一群饭桶……”赫达小声念叨了几句，“真不知道白孚为什么要提防他们。”
此时的白孚对外面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从基地车开动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把部分注意力放在监控屏幕上，虽说这些人目前都未表现出可疑的行为，但谨慎为上，真被算计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峡谷地区的道路异常繁杂，车速已经降到了二十公里每小时以下，但时不时还是会被奇形怪状的岩石碰到，加上周围还有蝗虫的车队在巡逻，她只能进一步地降低速度，让基地车像一只铁皮王八般缓慢行进。
按照地图指示，荒野城就在大河支流的最上游，只要沿着河走就能到达，然而河边全都是蝗虫的临时营地，白孚只能绕远路转一圈，专拣偏僻难走的小路行走。
“按照这速度，抵达荒野城怕不是要五个小时以后了，”赫达不敢贸然联系探索小队，只能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正好是中午饭的时间，嗯……看来我也逃不开饭桶的命运。”
至于那几个真饭桶，早就忘记还要打听情报的事，又跑到走廊上聚众打牌了。
“哈……呼……”
探索小队的一行人喘着粗气从河里游出来，丢失了地图和指南针的他们无法辨认方位，只能沿着河流靠记忆确定位置。
昨天上午他们与瀚海分别后，就遇上了偷听的蝗虫突击小队，双方发生了激战，他们艰难赢得了胜利，但逃走的蝗虫士兵呼叫了援军，为了躲避追捕，他们被迫跳河求生，并在与变异食人鱼大战三百回合后，终于得到了一线生机。
“队长，我们与瀚海的交谈被泄露了，蝗虫组织一定会提前对荒野城发起进攻的，”年轻的探员慌了神，连身上的大小伤口都顾不上了，“现在怎么办，不会是我们害了城里的人吧！”
“乱说什么，现在正是需要冷静的时候，”队长用力拍了他一下，通过物理手段帮助他清醒一下，“恐怕蝗虫组织早就开始行动了，我们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回城内。”
“这么着急的话，需不需要帮助呢？”
前方忽然驶出一辆深蓝色的迷彩越野车，兀地横在探索小队的面前，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一个众人做梦都意想不到的面孔，“要做个交易吗？童叟无欺哦～”
“布雷莎，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下连队长也控制不住情绪了，溢出的愤怒让他的胸腔都剧烈起伏着，说话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颤抖，“我看你是找死！”
咔——
一阵整齐的上膛声突然在众人背后响起，他们没有一个人回头去看，但心中都已明白自己被包围了，只是仍用怒火中烧的语气质问道：“怎么，来灭口了？”
“我现在是个商人，来这里只是想做个生意，”布雷莎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她拆开一瓶冰镇可乐，同时手中拨弄着几根造型怪异的天线，“三千个信用点，我可以直接入侵荒野城的通讯系统中枢，把你们的消息传递回去。”
“……为什么帮我们？”队长顿时默然。
“我说过了，我在跟你们做生意，”布雷莎戴着墨镜喝着可乐，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一口价三千信用点，现在拿不出来我可就要走咯～”
“队长！”
队长抬手挡住了身后的年轻人们，然后只身一人走到越野车边，用略带威胁的低吼声回复道：“不管你在搞什么幺蛾子，当年的帐都不会一笔勾销！今天只是无奈之举，等着瞧。”
“谁要跟你们放下恩怨了，”布雷莎也回应一个古怪的笑容，“我做过的事，还不需要别人来说原谅～”
嘭！
“这破地方到处都是石头，”撞碎了不知第几块岩石后，白孚忍无可忍地骂出了声，“我受够了，早上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去这边？”
长时间的疲劳驾驶容易使人心情暴躁，白孚忿恨地咬了咬牙，干脆把油门踩到了最深，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掉最后一段路程。
“够了，你开过了，”身后响起了赫达的敲门声，“快停下，荒野城就在这附近！”
“哈？”
白孚猛地减下车速，但巨大的惯性还在推着基地车向前走，趁停不下来的这会儿时间她向窗外看去，只见这附近在河流的滋润下植被异常茂盛，但杂乱无章的植物后面并没有见到高大的隔离墙，只有几片被藤蔓植物缠绕的铁蒺藜网。
“在哪儿呢？”小孩也趴到窗户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庇护城……呃，这里不只有一些废弃建筑吗？”
“忘了两年以前这里还是和平区域了吗？隔离墙肯定不会是落日城那种与世隔绝型的高大围墙，”赫达对车外面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蝗虫士兵在附近便下了车，“走吧，我带你们见识一个不一样的庇护城。”
一头雾水的白孚只好收拾了背包，抱着小狼一起下了车。
一行人随着赫达绕进了杂乱树丛深处，这里只有一条由石板搭建的陡峭小路，但道路两侧修建着涂漆的护栏，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指示牌也表明了此地曾经是景区，只是辐射的到来让繁华沦为了荒芜。
“这座超大型的建筑是自然博物馆，周围的是餐厅、购物中心、房车营地等一大堆景区常见的建筑，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并没有完全废弃，只是缺少专业的维护罢了，如果没有联邦与蝗虫，你们这个点应该能看到有人在吃饭或遛弯。”
说到这里，赫达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她沿着房车营地后方的水泥道路继续前进。
很快，众人又看到了一条依山修建的长途公路，它夹在翠绿的山脉和一个长条状的大湖之间，公路的两侧被茂盛的树林完全遮挡住了，只是不同于景区的杂乱，这里的植被全都异常规整，显然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走吧，我们到了。”
一行人沿着公路进入了树林深处，一座连接着大山与大湖的混凝土隔离墙这才显现出来，它几乎全部隐匿于树林之中，乍一看更像是防止有人逃票的景区围墙。
嘀——
门口没有士兵站岗，反倒有两挺自动机枪挂在墙上，感应着试图强行闯入的入侵者，赫达掏出一张电子卡，全金属的大门便缓缓拉开，大家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完全依公路而建的超大型城镇，各样的旅馆占据了至少一半的面积。
“奇怪，城里不是禁严了吗？怎么街上还这么多人，”赫达一进城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街上莫名多了许多废土风格的大型车辆，“这些人是……”
“土匪！”白孚认出了熟悉的车辆款式，“独眼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88章 重返森林
时间退回到太阳刚刚升起, 向璈还在布雷莎营地的时刻。
“你从哪儿弄来的车？”向璈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居然多了一辆皮卡，自己的酒精和背包也都被放在了皮卡的车斗内, “先说好啊, 我没有买车的钱，租车的也没有！”
“我暂时借你的行了吧，只要你别把车弄坏，我就不收钱, ”布雷莎一脚踩灭了篝火, 又铲了些土盖在未烧尽的柴火渣上，“唉～突然觉得还是那个喜欢大把撒钱的向璈比较好。”
“你准备离开？”
“蝗虫组织现在满世界抓人，不换个地方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为什么帮我这么多？”向璈可不觉得她只是好心, 一个商人做事尚且要有利可图，更何况布雷莎可不像一个普通的商人。
“商业上有一种行为叫做投资, 我觉得如今的你具有投资的价值；或者你也可以认为我将来有用到你的时候, ”布雷莎跳上自己的越野车, 车载收音机里又响起了令人耳朵生茧的经典老歌，“所以为了我花出去的成本不打水漂, 你可要好好活着呀～”
向璈无视了她的后半句话，皮卡是很老旧的款式, 一发动起来就会响起“吭哧”的噪音，看得出来是临时找的；但轮胎却换成了越野专用的新胎, 副驾驶的座椅上摆放着六个电池，倒还真是贴心。
“你说有个深入森林的机会, 我要怎么做？”
“知道瀚海的营地坐标吧？天亮的时候他就撤离了, 这小子可是知道不少关于当年之事的秘密，你要是能赶在离开之前拦住他, 或许可以要求他带上你一起，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错过咯～”
布雷莎撂下这段话便离开了，向璈握紧方向盘，短暂地思索了一下——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白孚，加上她身边有基地车和食物，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不如抓紧时间再去一趟森林，说不定能摸清蝗虫组织背后的行动逻辑。
“瀚海说过他就在大河的上游，直接沿着河流一路向北即可。”
相比于体型笨重的基地车，小皮卡在荒野的行动要灵敏不少，向璈索性单手控制方向盘，腾出一只手往水壶里搀了一点玉米酒精，再丢进几个糖块，等糖化了就摇匀当酒精饮料喝，驱寒的同时还能略微补充一些能量。
吃饱喝足了，就趁开车的时间整理一下情报。
蝗虫此次行动的规模这么大，恐怕猎人小屋已经保不住了，如此一来仅剩的目标就只有荒野庇护城，白孚如果要寻找一处安身之所，大概率会去那边吧？
布雷莎说他们是为了掩藏一些与大猎人团有关的信息，而黑市遗留的字条同样指引自己前往此处，甚至连原主的父母也曾生活于此……这一系列事情牵扯的势力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必须先摸清真相才能有下一步打算。
已知五年前联邦内部发生了一场内乱，结果未知但波及甚广，原主的父母殒命于此，大猎人团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为了稳定这个最大的盟友，联邦制定了新的方案，并与一伙被称为“叛军”的势力展开了合作，但成果似乎不尽人意。
两年前双方的矛盾达到了极点，大猎人团希望脱离联邦的控制，而联邦疑似动用了某种辐射武器，导致大猎人团的总部直接被毁，失去主心骨的猎人们就此分裂，在各个地区成立了一堆小型猎人团。
“目前依旧缺失了大量的细节，并且也看不出和蝗虫组织有什么关系，”目的地就在前方，向璈放缓了行车的速度，同时喃喃自语起来，“看来只能找瀚海问个清楚了。”
此时的瀚海正巧收拾完营地，刚要找一块浮木过到河对岸去，忽地一辆皮卡在他面前闪现加漂移，死死堵住了过河的道路。
“你昨天晚上跑得可真够快，什么都不解释清楚就把我丢下跑了，”向璈打开副驾驶的门，手中把玩着银亮的短刀，“不如上车，慢慢给我一个解释？”
“是布雷莎让你来的吧？这个混蛋，总在关键时刻给我找麻烦，”瀚海张望了一圈，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到其它路了，只好听话地上了车，“我要去森林深处。”
“那正好，顺路。”
上游的河床要高出不少，向璈干脆开着皮卡向对岸冲刺过去，布雷莎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做，给皮卡的底盘加装了一层防水设施，才让好几次差点熄火的皮卡撑过了河。
乌棕色的貉子躲在落叶堆里偷瞄，车轮碾碎枯叶的声音没能吓走它，棕色的小眼睛敏锐地盯紧这辆陌生的皮卡，似是在思考对方和昨天来的那群人是不是一伙儿。
二人起初并不怎么交谈，瀚海没说具体的目的地在哪里，向璈就看哪里有路就往哪儿开，然而曾经的大路几乎都在树木的野蛮生长下消失不见了，她就专拣堆满了橙黄色落叶的犄角旮旯走。
“打住，”车子又行了一段路程，瀚海突然指着西侧的白桦树林要她拐弯，“往那边拐，不然再直走就开过界了。”
“过什么界？”
向璈顺着他指的西侧，那边都是些种下去没几年的小树苗，但密密麻麻地没留下一条能通车的小路；而继续直走的西北方向也被茂盛的大树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老虎的界，前面是三眼虎王的地盘，它是整个自然公园里最强大的变异动物，你不会想去招惹那家伙的。”
向璈回忆起了第一次进入森林时，看到的宛如移动堡垒一般的巨型橙色身影，心有余悸地打了方向盘。
“可这边没有路。”
“都是些不到手腕粗的小树，撞过去就好了。”
向璈只好踩死了皮卡的油门，伴随着巨大的撞击感，几排小树苗纷纷被拦腰折断，而皮卡车则一路颠簸着驶入了一个缓坡，在滑落了大约一分多钟之后，一个望不到头的蓝色湖泊呈现在二人面前，而在湖泊的岸边也出现了久违的机械残骸。
“这是……”向璈急忙下了车，快步走到残骸的旁边，只见那是一堆报废的汽车碎片，里面有几个已经腐烂的尸体，穿着的是从未见过的作战服，“他们不是大猎人团的人，难道是……联邦？”
“答对了，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瀚海透过挡风玻璃向她这边看去，却倏然间脸色一变，“我劝你快点上车，这里可不是安全区域。”
“吼——”
向璈猛一回头，只见一头两米半高的棕熊正双足站立在自己背后，爪子距离自己的颈部仅有毫厘之差，她急忙抽刀回身，在对方的爪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棕熊吃了痛，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砰！砰！
两发子弹瞬间击穿了棕熊的头骨，她回过头，发现是瀚海帮她解决的麻烦，然而变异的棕熊展现出了极强的生命力，两只前爪依旧不老实地扑腾，向璈只得上前一步，从眼窝处将短刀捅了进去，这才结果了这大家伙的性命。
“快上车，这附近还有其它野兽！”
“稍等，”向璈居然还不忘掏出扫描仪来，从棕熊身上拿到了二十个信用点，等到另一只熊与她只相距两三米的时候，才飞奔着回到了皮卡上，“往哪儿走？”
“绕着大湖转就可以了。”瀚海始终抱着枪保持警惕。
没有了树木的遮挡，皮卡的行驶速度顿时快了不少，野兽们追了一段距离后也逐渐作罢，与此同时，湖边的尸体残骸也多了起来，显然这里才是当年的主战场。
“我想你也发现了，死的大多是联邦士兵，”瀚海盯着被落叶掩埋的血腥尸体，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了一丝茫然，“五年前联邦的确清剿了一批‘叛徒’，包括原派遣到大猎人团总部的人，比如你的父母。”
“所谓叛徒的名号，恐怕只是内部斗争后的清算理由吧？”
“是也不是，因为联邦真的出了叛徒，但不是他们，”瀚海转过头看向窗外，乍一看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联邦换了一批新的驻军，就驻扎在这个大湖附近，意外的是，他们与大猎人团相处得十分融洽。”
“那……然后呢？”向璈也猜不到后面的事了。
“然后？就爆发了新一轮的辐射危机，也就是辐射带迁移的问题，但联邦根本没打算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提出的新计划与与解决问题无关，彼时的大猎人团和各大庇护城都深受其害，这让他们萌生了脱离联邦控制的念头。”
皮卡继续沿着大湖的岸边行驶，很快视野内又出现了废弃的联邦士兵营地，架在火堆上的锅早就冷了，但里面的食物还保持着未被动过的形态。
“你猜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谁？是蝗虫组织，他们担心有组织、有地盘的大猎人团会取代他们在大老板手中的价值，便擅自对大猎人团的总部发动了秘密袭击，这就是他们此次行动想掩盖的事情，也是两年前事件的导火索。”
“命运的齿轮，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转动……”
第89章 两头下注
“报告老大, 我们已经收到蝗虫组织的回信，他们表示同意与我们暂时合作，希望我们能在近日的进攻中作为内应。”
独眼瞟了一下桌上的报告, 文化水平不高的土匪只能用潦草的字迹把过程概括一下, 几乎没有详细阅读的价值，他点了下头，走到房间的大落地窗边，“外面发生了什么？”
“听说是城主的女儿回来了, 还带来了几个外人, 其中有一个人您一定很熟悉。”
“哦，那我不得抓紧见上一面……”
白孚不知道为什么一群土匪变成了荒野城的座上宾，更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点名要见自己, 还特意要求自己一个人过去。
她以前还在沙漠的时候，就没少受到沙蚕帮的土匪们欺侮, 即便他们改了名字还换了新的首领, 白孚对土匪的恐惧都已刻进了心上, 然而独眼的亲信坚持声称他们老大有要事商讨，她只好硬着头皮去见一面。
于是一行人暂时分别, 白孚跟着土匪去了独狼帮所在的安置点；赫达则负责把其他人安置在一个空置的青年旅馆中，然后向城中的高层汇报情况。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上次我们见面还是我跟着老大去讨债，”独眼看出了她的紧张, 便主动与白孚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还遣散了堵在门口的土匪们, “怎么这次只有你一个人, 向大小姐呢？”
“她……去外面打探蝗虫的情报了，”白孚知道不能将自己的窘境说出来, 否则这群贪心的土匪不知又会打什么鬼主意，“我被她派来与荒野城的人交涉，不一定什么时间就可能离开。”
“哦，那更该抓紧把话说开了，”独眼似乎真的有要紧事讨论，他甚至起身站在窗边，目光紧紧锁定在不远处的城中高层会议室，“你们两个觉得，我和荒野城的人哪个更可靠？”
白孚登时便愣住了，她不知道独眼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是指什么，更摸不清他这句话背后的意味，只好顺着他回复道：“我们和你们有过合作的先例，真要选一个的话……还是你们。”
“此话当真？”
“当……当然是真的……”白孚端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好，看在你们这么信任我的份儿上，那我就和你交个底，”独眼又蓦然走到白孚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你觉得帮一把蝗虫，怎么样？”
白孚惊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掉下去，她刚从蝗虫组织的追杀中逃出来，打死也不可能想到与他们合作，但稍微冷静一下，独眼说的又不完全是个昏招。
“我们都是些外来者，就算真的帮荒野城击退了入侵也没有很可观的好处，更何况还有联邦这个庞然大物在背后操纵着，”独眼又花了点儿时间把联邦意图控制荒野城的事说了一遍，“想要避免成为争端的牺牲品，我们需要多走几步棋。”
“蝗虫组织同样无法带来足够的报酬，再者他们能不能守信还两说。”白孚先是摇了摇头，想继续套他的话。
“我知道，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坐稳这个中间派的位置，”说到一半，他的语气中染上了一丝歉意，“之前我向城主冒领了向璈的功劳，想必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完了，自己之前还跟探索小队说过，她的同伴去拦截了蝗虫的先遣部队，这下赫达不会认为自己和土匪是一伙儿的吧！
“我的想法是吸引护城军与蝗虫主力提前开战，等他们两败俱伤后再把他们都干掉，然后凭此功劳以及荒野城作为献给联邦的投名状，”独眼的眼神晦暗不明，让白孚无法判断他是否有所保留，“但我此时还未掌握全部信息，所以……”
“主要的情报都在向璈手里，我建议你先等一下，”急于表达的白孚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她如今孤身一人，可不能被土匪牵着走，“至少先等我们摸清了有没有另外的援军，对吧？”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独眼对她的抢白感到略有迷惑，但还是按捺下疑心先说正事，“之前我就发现这地方远不止三四股势力，真相尚未明晰，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那就好……”白孚生怕自己被逼着上了贼船。
“所以问题就在于，向璈什么时候回来？”
你别问我，我也想知道！
“呃，反正我也跑不掉，她总会回来找我的……吧，不如咱们今天先聊到这里，待我先去打听一下城主他们的会议开得怎么样了，然后再来和你讨论下一步，怎么样？”
“好呀，”独眼盯着白孚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笑容，“希望我们彼此都能谨记，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瞎蹦跶可是没有好结果的哦～”
“一定，一定！”
白孚飞也似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城主正和城中的高层聚在一起，他们已经收到了探索小队的语音通讯，现在又得到了赫达的确认，全都面色沉重地聚在了一起。
“瀚海传递的信息大伙儿都明了，以现在的形式来看，让民众撤离到避难所不失为一个好结果，”城主用圆珠笔的尾端敲了敲桌面，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中闪过一道阴翳，“如果周围没有反对意见的话，我们就抓紧组织大伙儿收拾东西吧。”
“我反对，”不出他的意料，护城军的统领果然站了出来，“城主，荒野城已经在此地存在了近二十年，怎么能因为一群小小的蝗虫就弃城而逃，我们应该据城反击！”
果然，这群一心等着联邦来的家伙们一听到投靠伊莱瓦，立马就从坚守派变成了主战派。
“既然统军这么说了，为何迟迟不肯主动出战呢？”城主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如今我们有了支援的势力，而敌人还在河对岸尚未安定，护城军为何不趁此时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笑话，战争岂是儿戏，难道城主大人几句话就能预言结果吗？按照我们战略组的彻夜研究，占据地势坚守才是最好的结果。”
“既没有轻松取胜的把握，又不肯为撤离做准备，统军大人是想拉着全城的人与你陪葬吗？”
会议室的门忘了上锁，赫达便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落日城据守着远比我们高大的城墙，有远胜于我们的防备，尚且被蝗虫组织直捣黄龙；如今进攻荒野城的敌军人数远甚于进攻落日城的，难道统军大人是打算让咱们不到三米高的小混凝土墙为你当棺材吗！”
这段话赫达憋了很长时间了，可现在说出来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有更深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小屁孩，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统军只是轻蔑地呵斥了一句，便径直无视了她的存在，继续劝阻起了城主，“难道您忘了当年的事了吗？投奔避难所无异于公开向联邦宣战，难道你想把大家再度拖入战火之中？！”
“……好，就算不决定去避难所，但至少要做好两手准备吧？万一你们打输了，我也要对城中的其他人负责！就先组织大伙儿收拾物资吧，真要是出了事，平民们至少还能捡一条命。”
统军也觉得不应该逼得太紧，既然对方退了一步，他也同意了这个折中的提议，旋即便以督促训练为由离开了，其他人见事情已经定夺，也纷纷找借口离开。
“人都走了……”赫达盯着空荡荡的会议室出了神，恍惚良久后，她忽然握紧了拳问道，“父亲，我们真的没有保住荒野城的可能性了？”
“除了我们自己，没有谁希望我们还留在这里，大概末世中四处流浪才是唯一的结果吧，”城主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晃了两下，“接受现实吧，无谓的挣扎只会徒增牺牲，不要忘了你母亲的事。”
赫达的拳头猛然松开了，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呼呼～你说的就是这个？”
大湖边，二人徒手从凉得刺骨的水中捞出一堆报废的设备，并从其中翻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蓝色圆盘。
“都在水里泡了两年了，早该烂了吧？”向璈把玩着这个没见过的电子小玩意儿，里面流出来的冰水冻得她手指发红。
“要不是你非要打听当年的事，我才懒得跑这鬼地方遭罪，”瀚海搓了搓略感麻木的双手，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投影仪，“连接上，你就能看到当年联邦士兵留下的投影了。”
向璈从他手中接过数据线，插在电子圆盘被橡胶密封的接口中，投影仪的指示灯飞速闪了几下，最终在湖面上投出了一个联邦军官模样的人像，他紧闭着双眼，似是在做出什么重大的抉择。
“现在，我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部记录在其中，”蓦然，他终于睁开了双眼，语气中充斥着决绝的悲伤，“希望找到这份影像的人能记住，联邦是为了拯救人类的命运而成立的。”
第90章 掩藏的故事
两年前, 大猎人团总部。
“报告团长，蝗虫组织的特战小队端掉了我们最后一个通讯节点，”猎人将统计报告摆在大会议桌上, 语气中满是掩盖不住的颓丧, “我们彻底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团长没有去看桌面上的报告，他摊开双手，用一个满是苦笑的表情看向桌边的另外两个人——荒野城的城主和联邦驻军的上校，似是在乞求他们能伸出援手。
“三年前联邦的人就已经来警告过我们了, 可你还是私自联系了南边的家伙, ”城主说话时很是犹豫，像是在被人逼迫着作出违背内心的选择，“如今他们也没有来救你, 是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错误的选择？不，我没有选择, 你看得到有多少人在逼迫我这么做, ”团长的语气异常平淡, 甚至像是行将就木前的呓语，“人心早就散了, 大家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有谁还记得大猎人团做过的贡献？”
“……你不用在这儿阴阳怪气我, 我们三年前已经陪你闹过一次了，结果你也是知道的, 赫达失去了母亲，荒野城也遭到了经济制裁, 所以无论如何, 我们都不想再陪你们闹下去了！”
“唇亡齿寒，危机的脚步不会停在大猎人团的尸体上；况且如果你们真的幸免于难, 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城主冷眼瞥向空白的墙壁，铁了心要拒绝对方的请求。
团长叹了口气，指间的塑料笔壳发出了“咔咔”的破碎声，站在一旁的副手不敢询问他的想法，或者也不想询问——他们也在观望团长的决定。
“联邦当然愿意保护自己的盟友，”最终还是上校先打破了寂静，“更何况蝗虫组织与我们有仇，抵抗入侵自然义不容辞，只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团长抬手示意他停下，“让我再想一下。”
上校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手势，依然说出了在场的几人心中最重视的问题，“只是您该如何向总部解释与财团们的交涉，以及自这以后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会被联邦彻底控制，沦为像荒野城一样的傀儡。
团长没有把话说出口，他明白手下有人就盼望着这个结局，而更多人则抱着更加危险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选择把分散在附近的猎人们召回，还要找另外的理由蒙骗现有的手下。
“我需要再思考一下，先散会吧，”团长最后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回答，他耷拉着脑袋，内心的疲惫笼罩了他的身形，“明天……上午吧，我们再回到这个地方，我会尽力给出一个答案的……”
“那么告辞。”依旧是城主率先起身，结束了这场没有结果的会议。
嘀——
大货车发出了吵闹的喇叭声，赫达和隔离墙边的士兵一起打开金属门，迎接着运送物资的车队入城，双方几乎没有进行任何交流，她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这种被变相幽禁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哎哟，这不是老熟人吗？”及时赶回来的城主立马殷勤地握住车队队长的手，拉着他走向旧世界遗留的豪华大酒店，“快请进，我刚好和您喝一杯。”
荒野城中的人围上来，与押送车队的士兵们一同卸货，他们的视线总时不时落在士兵身上，耳朵敏锐地捕捉着每一句对话，似乎在监视这些外地人。
即使拒绝了明面上的帮助，荒野城依旧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大猎人团掩盖信息，哪怕他们自己都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赫达本该和大家一起工作，但此时的她没有这个心情，于是她告了个病假，躲在酒店门口的绿化带中。
“好，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聊到这里，记得路上小心！”
宴席持续到了天黑，为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到联邦，士兵们借着月色匆忙离开了；城主喝得有点儿醉醺了，但依旧坚持着目送他们走远。
“我今天听说了一些事，”见车队的人全部出了隔离墙，赫达突然从绿化带中冒出来，把扶着门框的父亲吓了一大跳，“大猎人团的通讯被完全截断了，他们得不到除联邦以外的援军，但也意味着外人无法得知这里的真相，包括联邦——只要所有人都不说。”
“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的事，”城主忍着喝醉后的呕吐感，摆了摆手让她一边玩儿去，“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没？没就赶紧回家！”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赫达挡在了他离开的方向，“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帮大猎人团做很多事，难道你希望一辈子都寄人篱下吗？！”
“说得好听，可后果呢？凡事总有万一，万一被联邦的人发现了，会不会又是一出内部清洗？你不要跟那个团长一样做事不考虑后果，别忘记三年前的事。”
她当然不会忘记，曾经她母亲才是荒野城的城主，因为三年前曾联系外人，想采取行动挽救联邦的局势，而被新上台的联邦主席以“叛徒”的名义杀害，她父亲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保住了荒野城，也因此被联邦扶持为了新的傀儡城主。
“可难道我们要什么都不做吗？”赫达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你想做什么？不管怎么说，新的势力上台后还是惦记着净化辐射的，只要将来辐射危机解除了，我们的目标不就达成了吗？好日子总会到来的，现在发生的事……只是必要的牺牲而已。”
这时，探索小队的队长忽然走了过来，贴在城主的耳边轻声道：“报告城主，蝗虫组织的秘密使团来了，他们带了很丰厚的礼物。”
“是想让我们保持沉寂对吧，我明白的，”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城主的声音保持在了恰好能让赫达听到的程度，“将他们安置在秘密会客室，我这就亲自去一趟。”
二人急匆匆地离开了，荒野城的人也没有表示出更多的反应，或许在他们大多数人的心中，这只是大猎人团与蝗虫组织之间的利益之争，事态正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但只要联邦总部不知情，一切都谈不上最糟。
赫达将手揣进外衣口袋中，那里还藏着她花了好几个通宵写的作战方案，但如今都没有必要拿出来了。
“唉～”
团长坐在办公桌前唉声叹气，蝗虫组织暂停了进攻的步伐，并提出了退兵的条件，这本该是件好事，但他看到的却是事情背后的危机。
大猎人团的体量与科技都数倍于蝗虫，却被轻易打入了总部，无非就是手底下的人通过逃避战斗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大家都很清楚这场战争不会对总部造成根本性的损害，蝗虫不希望这件事闹大并传到背后的老板耳中，而大猎人团同样不希望联邦知道太多。
然而他依旧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口舌，让手下相信这是出于战略目标的空城计，仅仅只是为了不让地方拿捏总部的事传出去，那对大猎人团的声望损害太大了。
十几年前大猎人团通过“团结一心，重建家园”的口号吸纳了大量成员，在重建计划能正常进行的时候，没有人会对总部的决策提出异议，毕竟消除辐射对每一个生活在废土上的人都是有利的——除非有人根本不会受到辐射的威胁。
可当重建的进度停滞乃至倒退时，大家就要为自己的利益来谋划了，无论是要求像蝗虫一样抛弃理想与道德，还是要求取而代之成为下一个联邦，大家都希望大猎人团能做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选择，并夺得比眼下更高的地位。
但是他做不到。
他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作为曾见过旧世界辉煌的人，重建家园几乎是他一生的执念，如今他已经为了这个理想奉献了十几年，他不可能将过去的心血弃之如敝屣，更不可能沦为蝗虫那样全然为了利益而无序扩张的恶人。
可事情已经不如他所愿了，手下阳奉阴违的事屡禁不止，越来越多的猎人主动要求调离外派，总部成了人厌狗嫌的空架子，只要他仍惦念着过去的事，手下的猎人就越想另立中央，像废土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为利益而活。
理想一旦崩塌，就很难再重建了。
“也许该被放弃的是我，”团长摘下断了腿的老花镜，机械地重复擦拭镜片的动作，“你说如果我向联邦坦白私下联络敌人的事，并表示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他们会放过下面的人吗？”
“不会的，联邦迟迟没能拿下叛军和工兵团，其他与联邦合作的势力早已有了二心，就算不拿你们杀鸡儆猴，高举轻放也是必要的，到时我可不信联邦不会趁机安插一些自己人。”
团长闻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副手不知何时离开了，站在办公桌前的正是联邦驻军的上校，对方只穿了一件朴素的便装，似乎不想被其他人发现。
“你怎么来了？”
“我想了一下午，有了一个全新的提议，”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激动已然从语气中溢了出来，“我们一起背叛现在的联邦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找死别带上我……”
“嘘——”上校一把捂住了团长的嘴巴，“既然他们都能发动政变，我们为什么不能？我已经编好了理由，到时候把那群高层的奸贼骗过来，就一起动手杀了他们！重新启动生命线工程，不然陪着那群混蛋造机器人，能有个什么成果？”
“你这就是脑子一热，就没想过大家会不会跟着你一起干？先不说计划会不会失败，万一到时候把联邦高层杀了，大家却不想再重建世界，我们岂不是成了混乱的源头？”
“反正我手下的士兵们还惦记着重启三大工程，我已经跟他们约定好了，你不帮忙就算完，我另找别人去。”
“等一下，”团长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不知怎么，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怂恿他最后在赌一把，“反正总部现在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大不了就把不想参与的人调到外地，带着剩下的一点儿和你奉陪到底。”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91章 辐射武器
“内线报告的内容大家都听清楚了吧？那就请诸位给一个解决方案吧。”
联邦内部, 狭小的秘密会议室中坐着不到十位面色凝重的中年人，他们便是整个联邦的核心决策层，而所做出的绝大多数决议都会由联邦主席代为公布和执行。
“我本以为三年前的事足够让他们老实了, ”席间有人发出了一句感慨, “现在看来，是我们太过于低估理想的力量了。”
“我倒觉得恰恰相反，如果大多数人还记得过去的理想，那大猎人团的人心就不会变成一盘散沙, 如今的狗急跳墙正好说明了人们还是心向利益的, 如此一来，局势仍是对我们更加有利。”
“我想我们应该先明确一个问题，”联邦主席敲了敲面前的锤子, 示意大家先听他说完，“大猎人团还能否继续为联邦所用？”
“不可能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 一位稍显年长的女性给出了答复, “大猎人团的分裂是大势所趋，联邦没必要对不可能保住的势力白费功夫。”
“但事情总要得到解决,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的时间点，”一个大个子光头点明了问题关键, “如果我们无法做出合理的惩罚，那么更多的势力恐怕也会倒向星球对面的敌人。”
“那怎样才算是合理？”联邦主席又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如果力度太轻, 联邦的权威就会急剧下降，本就怀有二心的势力可能会集体倒戈；但如果太重了, 那本就捞不到好处的大家只怕会怨声载道, 从而只是将背叛的事藏得更深；而如果不加理睬地进行冷处理，又担心大伙儿会怀疑联邦还有没有能力干涉废土……说实话, 我暂时想不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或许我们可以用掌握的秘密威胁蝗虫，让他们帮我们解决问题？”有人试探性地提议道。
“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传出去大家说联邦连个小小的蝗虫都解决不了，我们的威信何存？更何况还有更要命的问题——我们派出去的驻军居然也不听命令！”
会议中的人全部陷入了更加持久的沉默，这的确是最要命的事情，无论这次驻军的行动是否成功，都会挑动其他驻军士兵心中的野望，一旦处理不当，整个联邦在废土上的影响力都会崩溃。
然而高座上的联邦主席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倒不如说，目前的场面就是最好的效果。
“既然无论什么消息传出去都会出事，那干脆就让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他敲了敲手中的小木锤，用平静地语气决定了大猎人团的命运，“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部消失，而知情者全部保持缄默。”
“好主意，这样就算有人前来调查，当他意识到联邦能让一个大势力的总部都瞬间蒸发后，想必内心的恐惧也会让他乖乖闭嘴的。”
“只是，我们有这个能力吗？”
“忘了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吗？既然外面的人瞧不起我们造的玩意儿，那就让他们亲自领教一番！”
“后续的影响呢？大猎人团毕竟是废土上赫赫有名的大型组织，总部的突然消失必定要有一个解释的。”
“我们可以秘密动用辐射武器，事后对外宣称是极度罕见的毁灭性辐射风暴，”联邦主席又敲了下他心爱的小锤子，“不过旁边还有一个荒野城，以及大猎人团在总部周围修建了不少难民营，我们要处理吗？”
“总要留一点儿，反正荒野城的新城主是个胆小鬼，让他配合我们的说辞，反而能增加外界对此事的可信度；至于难民们，愿意听话的就迁入荒野城关起来，不听话的就丢进辐射里自生自灭，反正他们也没有防护设备。”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小木锤重重地落在主席台上，仓促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散会！”
数日后的中午，辐射浓度约为46mSv，多云无风。
“都装得好一点儿，”上校扫了一眼身后的联邦士兵们，并再次检查了他们手中伪装成仪仗枪的武器，“待会我拉开直升机的舱门，你们就集体向里面射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听懂没有？”
“遵命！”士兵们的声音整齐划一。
上校又看向与自己肩并肩的团长，对方苦笑了一下，压低声音回答道：“放心，虽然留下来的猎人不多，但也都是精锐，我已经让他们暗中包围了此处，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的。”
“荒野城那边通知了吗？”
“通知了，那家伙一直在重复‘你们疯了’，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只是他对于事情失败后收留难民的请求显得很犹豫，大约是在担心引火烧身吧。”
“哼，这个胆小鬼！也罢，荒野城毕竟人多，不瞎掺和也不能说是错的，只要别给我们添乱就算万事大吉了。”
“我还是觉得愧对附近的难民，”团长又深深地叹一口气，“我们为了事情不败露而向他们隐瞒了真相，可倘若计划失败了，他们难道不会受到牵连吗？”
“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危，我们决不能失败！”上校语气强硬地打消了他的忧虑。
就在这时，巨大的噪音忽然从头顶压迫而来，上校和团长一起抬起头，却瞬间感觉情况不太对劲——来的是一架大型运输直升机，如果只是几位高层官员，完全用不了这么大的飞机。
然而见后面没有其它直升机跟着，二人的心又略为安定了一些，兴许只是多带了几位保镖，废土危险，那些人不放心也是正常，反正多几个保镖也对付不了上千人的联邦驻军。
“诸位领导长官辛苦了，”上校立刻按照计划中的内容，主动上前去为直升机内的人开门，“快快下来，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食物欢迎诸位。”
直升机内没有人作答，上校怀揣着疑心拉开了一道缝隙，倏然间，一道蓝色的微光从舱内闪过，心头一惊的上校刚要关门，一只机械的手臂忽然扣住了舱门，并以看不见的速度击穿了上校的腹部。
“快，攻击！”
终于意识到中计的士兵们纷纷对着直升机开枪，然而一面三指厚的合金盾牌阻挡了一切子弹的攻击，伴随着舱门被猛地掀开，几个两米多高的金属大家伙走下了运输直升机。
“这……这是什么东西？”
“是联邦研制的机器人！”团长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
几个银灰色的机器人很快从直升机舱内来到了地面，他们的左手是一面重达上百斤的防弹盾牌，右手则是一挺特制的短管机/炮；脚部是坚固的机械足，当然也可以切换成越野履带；全身被一层防辐射插板严密包裹，同时还能起到防弹的作用。
战斗确实如同众人计划的那般迅速，只不过对象反了过来——仅仅十几分钟后，整个驻军营地的联邦士兵都被屠戮殆尽，尸体被随意地丢在湖边；而埋伏它们的猎人们也被反向包围，成为了四处逃窜的猎物。
但对于联邦的来客们而言，这场战斗远没有结束，散布在整个自然公园的大猎人团成员很快就会知晓此地的经过，它们必须尽快斩草除根。
于是一个机器人返回直升机内，取出了几个手提箱，打开后，一个闪着绿光的圆柱形“玻璃罐”被取了出来。
将其结构简化，“玻璃罐”的最内层是威力极大的高/爆炸药，用于起爆；外一层是被压缩的新型空气燃料，可以将辐射粒子扩散到空气中，也能促进辐射物质的链式反应；而最外层就是高度浓缩的辐射物质，由大量辐射结晶中提纯而来，足以让方圆数千米的地区沦为辐射污染区。
几个机器人迅速按照指令散开，开始测量并圈定辐射范围，而两个机器人则留下组装发射装置，并重新校对攻击坐标……
“发生什么事了？”
赫达看向从通讯室出来的父亲，而城主则神秘兮兮地捂住了她的嘴，然后问了身旁的副官一句，“还有硼砂吗？”
“有，只是不多了。”
“别管多不多了，快，全部撒到隔离墙外，不然一会儿辐射可就过来了！”
“我们这里不是蓝区吗？哪儿来的辐射，”赫达用力挣脱了城主的束缚，瞪大了眼睛质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去，小孩子一边玩儿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城主撂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带着荒野城的士兵离开了，赫达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心一横，做了些伪装便也偷偷溜出了城。
此时的森林已经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赫达沿着小路穿行于落叶堆中，不知为什么，周围的树皮都变成了妖冶的血红色，许多原本凶猛的大型动物都倒在地面上，身边全都是沾着血的呕吐物。
“不好，这里的辐射为什么变强了这么多，”赫达恍然觉得心跳得很费力，脑袋更是疼得意识模糊，突然，她的脚绊在了一根枯树枝上，便栽倒枯叶中爬不起来了，“可恶，救……”
一抹银灰色的迷彩身影带着一个闪烁着蓝光的仪器穿行在森林中，对方没有发现她，而她则模糊地听到了“清除此地的建筑痕迹，让大猎人团彻底消失，然后尽快撤离，不要被别人发现”的通讯声，而后那抹机械身影便渐行渐远了。
“你没事吧？”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胡子浓密的老猎人发现了她，不知为什么，他也没带任何的防护装备，但依旧在辐射中健步如飞，“发生什么事了？”
“辐射……这里的辐射浓度正在不断上升，”耳边的盖革计数器正响个不停，赫达强迫自己忍住恶心感，尽可能口齿清晰地回答他，“大河东岸还有许多难民聚居点，快……快将他们转移到荒野城内！”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就去通知大家。”
老猎人背起她向荒野城走去，但赫达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中，大约是辐射损伤了她的大脑组织，让她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呼喊声只是掠过脑海的过客，只一瞬间也匆忙散去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老猎人并未出现在她的眼前，只有城主站在窗边不停地叹息。
“外面……怎么样了？”
“没有怎么样，只是突发性的辐射风暴，能进城的人都安置好了，来不及的都留在了辐射中，联邦已经强制命令我们关闭了隔离墙，我们不会再获得外面的消息了。”
“大猎人团的人呢？还有联邦的士兵，我好像看到几具黑色的尸体……那是他们的吗？”赫达没有提及那些陌生的机械身影。
“和你无关，好好休息吧。”
城主说完这句话，便给她准备好了热乎的食物和水，然后又一次急匆匆地离开了。
赫达依旧没有老实地呆在床上，她先是走到面向城内的窗边，仅剩的空房间里都住满了患上辐射病的难民，剩下无处安放的人只能暂时躺在街道两侧，哀嚎声多到让人麻木。
荒野城的医疗水平有限，原住民们也不会允许将宝贵的阻断剂用在这些外人身上，于是死亡成了每一刻都在发生的事，为了避免死者的辐射感染到其他人，荒野城紧急在空地上修了一个超大号的混凝土盒子，将死亡的人丢进去后一起焚烧、封闭、掩埋。
她又扭过头，看向早已无人的森林与峡谷，绝大多数建筑都已经被拆除，重要的部分被直升机尽数带走，而剩余的建筑垃圾都被堆给了荒野城，为了掩人耳目，原有的空缺位置居然被种上了树。
走廊上的人在议论最近发生的事，她听到人们说，有个老猎人明明可以得救却又返回了森林，因为里面还有一个儿童安置点，只是他和里面的孩子们还没来得及赶回来，通往荒野城的道路就被联邦炸毁了。
“没有人去把遗体掩埋吗？”赫达像是自言自语地冒出一句。
“没必要，你可不要小看自然和时间的力量，”走廊上似乎有人听到了她的疑问，并“热心”地给出了回答，“过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变成大自然原有的样子，没有人类的痕迹，也没有人会记得发生的事。”
“那我们呢？”
“……城主已经下了紧急封锁令，”走廊上的人也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从今天起，会有人为我们输送一切必要的物资，而我们也不会被允许随意出城了，或许再过几年，连荒野城也会被遗忘吧？”
赫达回答不了对方的疑问，她远远地眺望大猎人团的遗址，想尽可能地将这一幕的画面刻在脑海中，正如多年前她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第92章 被困
城主并未直接告知居民们准备撤离的事, 只是在广播中用暗示性的话让大家收拾好物资，以应对可能会发生的危机。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荒野城的居民们没有抢在第一时间疯狂地搜刮物资, 只是默默收拾了必要的东西, 然而低迷的情绪依旧在人群中扩散开，绝大多数人选择闭门不出，只有土匪依旧聚集在大街上饮酒作乐。
“所以你这是要去哪儿？”
白孚本以为趁着天黑还未开灯的时刻不会被发现，可那几个讨人厌的穿越者依旧堵在了出城的小路上, 用殷切的眼神死死盯住自己。
“你要出城对吧？带上我们吧, ”两个年长的人没有跟来，那个话多的女生自然成了为新生们的领袖，而且这次她的手中还多了点儿东西, “我们发现山坡上有好多柘木，就做了几把弓箭, 这下不会给你添乱了～”
“我只是去把基地车开过来, ”白孚被他们折腾得烦躁, 便随意地摆了下手，“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不需要你们跟着。”
“可我们想出去看看嘛，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食物！”
“那你们就自己走, 不要跟着我。”
白孚抱着小狼加快了步伐，并一闪身钻进了灌木丛中, 然而这几个家伙偷偷跟在了她的身后，还学会了保持一段距离避免被发现。
“嗷呜～”
“我知道他们还跟着, 就当没看见吧。”
白孚紧贴着山脉向废弃景区移动, 这一片区域距离蝗虫组织的营地不过几百米，夜间还有巡逻的士兵在附近晃悠, 她只能十分小心地匍匐在半人高的杂草中，锋利的草叶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虽说基地车停在了较为隐蔽的地区，不容易被敌人发现，但开车发出的声音必然会把士兵引来，眼下蝗虫还没有发动强攻的意思，如果自己的行为让这群草木皆兵的家伙提前进攻，那可就是闯大祸了。
“啧，怎么办，要是向璈在就好了，”白孚想起白天独眼说的话，心中又忍不住焦躁起来，“也不知道她看到我留下的标记没有，总不能都这会儿了她还困在废弃农场里吧……”
“喂，你们快过来，我发现好东西了！”
周围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孚心头一惊，她将小狼放在地上，示意它先去探一探情况。
“嗷嗷～”过了没一会儿，小狼跑回来拽了一下她的袖子，似乎在告诉她那边不是敌人。
“那就奇了怪了，总不可能是荒野城的人吧，”白孚跟着它从杂草茂盛的地方一路爬了过去，扒开一丛碍眼的灌木，几个确实很熟悉的人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靠，怎么是土匪？”
“啧，这房车的里面还真是豪华，”土匪们从已经废弃的房车营地里找出了几辆还可以修复的车，并用他们最拿手的撬锁技术开了车门，“不如咱们回去跟老大商量一下，把那几辆破车上的零件换到这房车上，以后的路不就舒服多了吗～”
“你想什么呢，咱们的车好歹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就这几辆华而不实的玩意儿一梭子就打穿了吧？”
“怎么可能，这车好歹是开在野外的，安了好几层金属壳子呢！倒是咱们的车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你看那车门一抹都掉铁锈！”
“我看你就是喜新厌旧，还瞧不起咱自己的东西！”
“你说什么？”
眼看着几个土匪快吵了起来，白孚很想跑回去把独眼叫来，但再一细想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想趁机溜走跑路。
“好大的房车诶～”
背后冷不丁地冒出几个声音，差点把白孚的魂都吓掉了。
“要是我们也能有一辆房车，应该就不用满世界颠沛流离了吧，”那几个大学生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了草丛里，望着房车营地的眼中快要闪出光来，“那个……你应该跟那些人很熟吧，能不能让他们分给我们一辆车？”
“别，我们不熟，”白孚和小狼立刻跟他们四个拉开距离，“我说你们就带了个防护面罩就跑出来，不要命了。”
“你不还什么都没带吗？”
“我可是半免……我干嘛要告诉你们，”白孚像小孩赌气似地瘪了下嘴，偏过头不去理会他们，“想要你们就自己去交涉，我可不管。”
另一边的土匪们却突然停止了争吵，他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齐刷刷聚集到一辆七八米长的巨型白色越野房车边上，从这辆车的外形来看应该是由重型卡车改装而来，此前大概是承担着野外勘的工作车种，不知何故被抛弃在了这里。
“我去，这辆车居然没有故障，只是单纯没油了而已，”几个土匪熟练地给房车做了一圈简单排查，“荒野城的人可真够浪费的，居然把这么个大家伙丢在外面，真是暴……呃……”
“暴殄天物！”一个有点儿文化的土匪接上了他的话，然后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大塑料瓶，“我带的油刚好是这玩意儿需要的型号，咱们直接把它开走吧？”
“那还不快点儿！”
一帮人手忙脚乱地给车加好了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他们自制的“万能/钥匙”，强行把房车启动起来。
“哦吼，”这群家伙似乎忘记了一旁就是蝗虫的营地，居然围着房车欢呼了起来，“出发咯！”
轰隆隆——
“这群混蛋！”白孚也没想到越野房车的动静会这么大，尤其在寂静无比的夜间显得格外刺耳，“糟了，巡逻的蝗虫士兵发现我们了！”
“谁在那边？”
砰！
一颗刺目的曳光弹瞬间打进了房车营地中，还陷在狂欢中的土匪们一时没反应过来，登时只觉得双眼刺痛，连脑瓜子都嗡嗡直响。
好机会，反正土匪们现在也看不见，不如趁乱把房车抢到手。
“你们谁会开车的，赶紧上驾驶室，”白孚闭紧了眼睛，拽着小狼和几个大学生一起向下冲刺，“其他人跟我进房车！”
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强行拉上了贼船，而白孚则站在房车的门口处，开枪干掉了两个已经逼近的士兵，然后“咣当”一声摔上了车门。
“呼～这下该安全了吧……不对，你们往哪儿开呀？！”
开车的那位似乎不认识路，居然一脚油门带着大伙儿冲向了与荒野城反方向的位置，而听到白孚的呵斥声后，那个新生似乎更加紧张了，愣是死死踩着油门不肯撒开。
而被曳光弹吸引来的蝗虫士兵几乎是指数级增长，短短几分钟内，整个房车营地就被几十个士兵包围了，被强光夺去视线的土匪们早以被尽数击毙，失控的越野房车成了他们唯一的抓捕目标。
“没办法回到荒野城了……”来不及多加思考，危急的形势逼迫白孚冷静下来，并观察着窗外的局势作出选择，“东边是敌人的薄弱点，冲过去！”
巨大的越野房车咆哮着撕裂了士兵们的包围，向着东边的森林一路猛冲，待到蝗虫们带着攻击车辆的火/箭筒抵达现场时，房车的身影早已被高大的树木完全遮蔽，看不到具体在哪个位置了。
“可恶，绝对不能让漏网之鱼跑出去，”蝗虫头目恶狠狠地跺了一脚，赶快对着通讯器大吼道，“他们不可能跑远，立即将这片森林包围封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嘭——
狭窄的树木间隙完全不足以让房车正常行驶，在撞断了不知道第几根树后，彻底失控的房车一头栽进了某个浅水坑里，熄火了。
“这下完蛋了，蝗虫的士兵早晚会找到这边来的！”白孚瞪了这帮人一眼，然后抱着小狼独自跳下了车，“你们自己想办法把车拉出来吧，别来烦我！”
“那你要去哪儿？”车上的人多嘴问了一句。
“……在附近观察一下情况，行了吧？”
白孚很不情愿地回复了一句，旋即向着森林的北面快步行进——这个方向是距离蝗虫营地最远的，也是最有可能躲开包围逃走的地方。
然而事情总是一茬接一茬的，才刚跑出去一段距离，附近又一次响起了嘈杂的发动机声，白孚回头瞄了一眼，发现不是房车那边发出的声音，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嗷呜～”
小狼向西北方向努了努嘴巴，白孚立即向这个方向悄声移动，躲开树干对视线的遮挡，一条恰好可通过一辆车的羊肠小路蜿蜒在森林中，大约七八辆蓝色的装甲皮卡正向荒野城的方向行驶，车斗内则坐满了被防辐射外骨骼装甲包裹的士兵。
“糟糕，难道这就是独眼说的联邦士兵？”
与预料中的大军压境截然不同，来的士兵总数也不过几十个，完全不像是能对付得了蝗虫主力的样子，即使他们携带了什么秘密武器，这个状态也过于反常了。
但再转念一想，蝗虫之前急忙搜捕整个地区的行动，似乎也是想掩盖什么秘密，如果他们和联邦都是为了让荒野城的人闭嘴，那么根本没必要爆发大规模的战斗；加上护城军也早已投靠了联邦，想控制荒野城更是易如反掌！
“不好，城主和独眼都被联邦的人给算计了，”回过神来的白孚瞬间大惊失色，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要赶快回去把消息报告给大家。”
嗡嗡嗡——
就在白孚回头的一刹那，一个巨大的蜂窝好巧不巧地就挂在她的背后，而一群拳头大小的变异毒蜂也已然盯上了她……
第93章 反计
“发生什么了, ”刚要躺下休息的赫达猛地被窗外的声音惊醒了，她草草地披上外套，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山坡上的瞭望塔, “外面怎么这么吵？”
“好像是城里有人偷偷溜出去, 惊动了蝗虫的巡逻士兵，”瞭望塔上的人递过望远镜，“蝗虫大军好像在往隔离墙的方向逼近，怎么办？”
“……先不要通知护城军的高层, 去把那帮土匪的首领叫来, 这个点能跑出去的只有他的人，自然要交给他在负责。”
“是，那这里就暂时交给您了。”
侦察员一溜烟地跑进了城中, 过了不一会儿，独眼就披着防风斗篷赶来过来, 只是他身后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第一时间先通知城主, ”独眼爬上瞭望塔, 目光却好似在看风景，“而不是通知我一个随时可能叛变的外人。”
“通知他有什么用, 再商量着给对方送礼吗？”
“那你在这里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大小姐能给我凭空变出上万士兵, 把蝗虫组织全部干掉？”
赫达顿时涨红了脸，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是你的人把他们引过来的，你应该负责击退他们。”
“那个……也可能是我的那几个学弟学妹, ”学长忽地从独眼身后冒了出来, 用饱含歉意的语气怯怯答道，“他们跟着那个开基地车的人出去了……”
“该死！”
赫达登时便掩面骂了一声, 而独眼耸了耸肩，表示此事与我无关。
“大叔会不会也在他们的队伍里？”另一个家伙正是她从猎人小屋捡回来的小孩，只见他一把扯住赫达的衣摆就开始苦苦哀求，“你答应过我要把大叔救回来的，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吵死了，你们都给我安静一点，”赫达纠结地揉了揉太阳穴，脑子已经成了一团乱麻，“怎么办，接大伙儿撤离的援军还没赶过来，联邦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这下荒野城真的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了……”
“原来你们有协助撤离的援军呀，”独眼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并用质询的语气诘问赫达，“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告诉我们，白天城主广播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要四散而逃呢！”
“我……你自己都说了你是外人，我们干嘛要把秘密情报告诉你呀！”
“别生气嘛，我的意思是你早说事情就简单多了，”独眼话说到一半，突然掏出了自己的通讯器，“喂，兄弟们别睡了，把咱们的车全部开到公路上，然后派个人去通知城主，就说带居民撤离的援军到了。”
“你这是做什么？”赫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城主已经把护城军的事告诉我了，那帮打草惊蛇的家伙刚好忙了我大忙，”独眼带上防护面具，从斗篷底下摸出一把枪，“眼下蝗虫大军压境，护城军没有不留下作战的道理，而我们趁机把民众带走，不就能避免被他们扣留了～”
“你还真是个聪明的土匪，”赫达却只是冷着脸瞥了他一下，“那么你能告诉我，这些居民最后会被献给谁呢？”
“我是个投机者，谁赢我就帮谁，”独眼反而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以及提醒一下，今晚可是难得的潜伏机会，想救人的话就抓紧。”
小孩又扯了下赫达的衣服，她无奈地咂了下嘴，牵着小孩下了瞭望塔，一路往密林的位置去了。
“狗日的联邦和荒野城，说好了坚守不出，居然大半夜地派人来炸营！”
蝗虫的总指挥得到了手下的报告——不过这些人为了给自己没抓到人找借口，似乎狠狠地在描述中添油加醋了一番。
“哼，我早说过这些狡诈的人不可靠了，”营帐里的大头目们也纷纷煽风点火，倒不如说他们早就想进城洗劫一番了，“最佳的袭击时间就在今晚，否则到了明天联邦的人一来，咱们可就惨了。”
“说得对，现在就趁着月色……”总指挥猛地敲了一下桌子，“进攻！”
“等等，你这是要把大伙儿带到哪儿去！”
忽然得到消息的城主还没反应明白，就看到土匪们正挨家挨户地叫人上车，这显然与探索小队那日传回的信息不一样，于是他急忙穿上衣服冲到公路上，却被路边的土匪架着来到了独眼的面前。
“你这是要做什么？”城主看到面前黑洞洞的枪口，态度瞬间蔫了下去，“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还是说……你要抢劫！”
“想什么呢，我这不是帮你撤离嘛，”独眼微笑着往他怀里塞了一把手/枪，“蝗虫马上就要打进来了，再不跑可就要被护城军扣押在城里咯～”
“你……”城主这时终于回过味儿来，才意识到独眼是在帮自己，“可护城军的人……”
“敌人就在城外，距离隔离墙大概不到两公里，这时您不去催促护城军出去迎战，难道还躺在床上睡大觉吗？”
“哦对，我马上去……再等一下！我女儿呢？”
“她很好，”独眼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了远处，“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大概。”
城主还想追问几句，但土匪马上架着他去了护城军的指挥中心，这里是由旧世界的警察局改造而来的，结构十分简单；两个土匪留在门口守着，只让城主一个人进去，免得被里面的人怀疑。
此时的统军早就得到了外面的消息，然而这与他计划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来只想通过坚守对峙来拖延时间，等到联邦的人来了问题自会迎刃而解，鬼知道是哪个混球跑到城外打草惊蛇，现在一切都在向着计划之外的情况发展！
“他妈的，联邦的那群人不是说快到了吗？怎么就是不接通讯呢！再拖下就可就……”
“就怎么样？”城主恰巧在这个时间走进了房间，整个人的情绪都表现得极度焦急，“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蝗虫的车还有五分钟就开到隔离墙下了，眼下正是你们出战的时机呀！”
“我们……咳，隔离墙坚固得很，我们完全可以依靠墙壁和地势阻击敌人，用不着非要出城应战，”统军这时还惦记着坚守不出的想法，拼命地给自己找理由拒战，“倒是城主大人，您这样慌慌张张得成何体统，如果被城里的人看到了，岂不是会让大家一起陷入恐慌之中？”
“嘁，你自搁在这儿呆着吧，援军已经到了，我要组织居民们撤离，断后工作就由你们护城军负责，听到没有？”
“什么！这……你们怎么不通知我？”
“通知什么？你是城主还我是城主！反正后门已经打开了，你现在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城主怕他又找出什么借口，下完了命令就准备离开，“快点阻止你手下的人出战啊，我去看看撤离得怎么样了，回见～”
嗡嗡嗡——
树干的间隙中忽地滚出一个直径近一米的巨大蜂窝，沿着落叶铺成的小路一口气混进了联邦的车队，来不及停下的车轮瞬间将蜂窝撞个粉碎，随即成千上万的变异毒蜂涌了上来，乍一看仿佛是一团黄黑色的雾团。
“有敌袭，准备放火，”车上的士兵展现了极高的战斗素养，只是愣了一秒就掏出了火焰喷/射器，同时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个人，“你们下车，去搜查一下敌人的位置。”
变异毒蜂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群蜂，不但毒针扎不透坚韧的外骨骼装甲，连火焰轻一掠过就夺走了它们脆弱的翅膀，失去了飞行能力的毒蜂在土里疯狂打转，然而装甲皮卡的轮胎须臾间就将它们碾碎成了一地齑粉。
“小狼，保持安静。”
眼见着攻击丝毫没有起到作用，白孚一把抓住小狼的嘴巴，连忙掉头向着密林深处跑去；两个装甲士兵则分开从两侧包围追赶，时不时抬枪对着她的身影射击，好几次子弹都落在离脚后跟只差半寸的位置。
“糟糕，要被追上了，”白孚急忙掉头向越野房车的位置跑去，尽管那里还没有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那几个货怎么还没修好房车！”
身后的子弹咬得愈发紧迫，房车的影子却还只是远处的一个小黑点，更何况即使上了车又怎样？车子发动不起来照样会被追上，就算修好了，返回的路上还有蝗虫的层层包围，不照样还是死路一条？
“向璈，咳……你再不回来可就见不到我了，”夜间的冷风灌进鼻腔和喉咙，刺激得她一直咳嗽，“跑不动了……实在不行停下来和他们拼了吧。”
这话也只是一时的痴心妄想，但两个士兵却猛地加快了速度，趁着白孚用力喘气的空档从两侧堵住了她的去路，原本便于躲藏的树木此刻也成为了拦路的障碍物，将她封闭在原地无处可逃。
白孚刚想伸手摸枪，面前的士兵突然对着她的右手打了一发，子弹擦着手背的皮肤飞过，她顿时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待在原地成了束手就擒的俘虏。
轰——
远处突然响起了树干断裂的声音，两个士兵愣了一下，回头却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转念一想森林里断棵树也不是什么怪事，于是他们刚要放松警惕，断裂的声音就骤然迫近到了背后。
“向璈！”
两个士兵还未看见人影，一只橙色的爪子就将他们按在地上，白孚顺着巨大的身影抬起头，只见一只长着三个眼睛的巨型老虎正伫立在她的面前，而老虎的背上正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样，想我了吗？”向璈从虎背上一跃而下，给了白孚一个大大的拥抱，“走吧，反攻的时刻开始了。”
第94章 三眼虎王
“团长你快看, 这里有一只好大的老虎诶！”
“还真是，可它身上怎么湿漉漉的……嘶，还带着血, 旁边还有一只死掉的小老虎, 看上去也就刚出生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去拿仪器测量一下骨龄不就知道了。”
嘀——
“团长，怪耶，这只大老虎好像也是刚出生的……可他看上去已经接近亚成年个体了！”
“报告团长，我们在一旁的落叶堆里发现一只死掉的雌性成年老虎, 初步推断她大概是死于难产, 身体上还有一个巨大的撕裂伤口，内脏都淌出来了。”
“……唉～我大概猜到了，是辐射导致的胎儿过大吧？但自然环境下这么巨大的个体还真是第一次见, 先把它带回去吧，如果养活了说不定还能做个研究, 至于死去的母虎……可怜的母亲, 把它找个安静的地方埋了吧。”
“可是团长, 这么大的老虎我们要养在哪里呢？”
“我们新建的总部不是在森林里吗？用围墙圈一块地，给它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就好, 难不成这家伙还能长到三米以上？哈哈，不可能的……”
幼虎听到耳边的对话声, 微微吐了吐舌头，马上有人用一个大号的不锈钢罐子给它灌了些掺着肉糜的奶, 对于尚且年幼的它而言，失去亲人似乎并不能造成悲伤的情绪, 吃饱了便餍足地睡去才是虎生的头等大事。
“团长, 这老虎越长越大了，今天它在森林里遛弯儿时我都以为是坦克开进来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要不咱们把它放生了吧？”
“它才不到两岁吧，以后还会再长大的，如果把它放生了，周围的野生动物搞不好会被它吃光的，所以还是再留一会儿吧。”
“但是，我们快喂不起了……”
“再等一等吧。”
幼虎听不懂屋里的人在念叨些什么，饲养员又拎了一整只剥了皮的鹿过来，外加一些没人吃的内脏，它总觉得最近给自己的内脏占比越来越高了，难道这些人类是把自己当垃圾桶了吗？哼，吝啬的讨厌鬼！
“团长，最近有一群老虎迁徙到了咱们这边，数量上大约有二三十只，你看咱们要不要采取些措施？”
“嗯，老虎？那不正好，咱们这只大家伙都长到五米多高了，实在喂不起了，正好把它放归虎群，让它和同类们熟悉一下，也让它出去自己捕猎吧……”
幼虎已经不是幼虎了，它的体型比任何一只成年老虎都大，每天要吃上百斤肉才能填饱肚子，大猎人团实在无法供养这只大家伙了，而这一点它自己也早有预感，尽管心中不情愿，它还是早早地学会了捕猎。
而辐射也并未展现出更多的后遗症——除了它的脑门上多了一只眼睛，对于这个第三只眼，猎人们更多是表现出了玩笑的态度，毕竟相较于辐射带中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多了一只眼实在称不上惊悚，就连它自己也从未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天，猎人们忽然把它带到了森林里，紧接着远处的河流边出现了一群小号的老虎，这些老虎很惧怕眼前的大家伙，而它也不喜欢从外地来的陌生虎，它们打了一架，听回去的猎人们说，它成了森林里的虎王。
“团长，那个大家伙又回来了诶～”
“奇怪什么，野放的动物都会留恋从小长大的地方，等时间一长，它回来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完全融入野外的种群，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团长，最近那些老虎都一公一母跑去过幸福的二人世界了，那个大家伙还是一只虎待着，它好像……不太喜欢那些同类。”
“可能是体型差距太大导致的繁殖困难吧，再等一等吧，现在满世界都是辐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一只和它一样大的虎，那时它就不会再感到孤独了吧？”
已经变成虎王的它很不开心，总是在日落的时候趴在山上眺望大猎人团的总部，虽说这些人类和它长得并不一样，但新来的那些“同类”也和它长得不一样，至少体型上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既然大家都和它不一样，它宁愿选择一个更熟悉的。
可猎人们似乎不想频繁地见到它，于是它只好趴在山坡上和他们远远地对视，有时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它也会偷偷叼几只野牛或骡鹿放在门口，猎人们从不道谢，但也从来不会拒绝。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虎王还是每个月都风雨无阻地来看望他们，猎人们也不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就当做是一个搬了家的老朋友，每隔一段时间见个面叙叙旧。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来年，直到有一天……
“吼——”
虎王不知道为什么，它只是出了个远门，回来却发现一个猎人都不见了，甚至连总部的建筑都没了踪影，地上零散着摆了几具焦黑色的尸体，辐射让他们的面部狰狞扭曲，无论怎样都无法与记忆中的面孔对上号。
更糟糕的是，这里的辐射浓度急剧增长了，尽管这些辐射对体型庞大的它只能造成微小的伤害，但它生物学上的同类们可死伤惨重，好不容易繁衍出的幼虎们和落叶一起成了大树的新养料，而艰难的幸存者们则选择了远走高飞，去寻找一个新的栖息地。
它又变成一只虎了。
“吼！”
虎王开始发了疯般地在森林中狂奔，它的身躯太过巨大，把那些人为种下的小树苗们一齐拦腰撞断，连变异后的巨熊与狼群也纷纷避之不及，然而它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所造成的破坏，只是一个劲儿地往记忆中的地方奔跑。
呼～还在。
兴许是这玩意儿太高大太难拆，人类没有把虎王幼年的笼舍围墙拆走，只是铲了些土草草遮挡住，它用铁门大小的爪掌刨开这些碍事的土壤，轻轻卧在熟悉的院子中，幼时还绰绰有余的场地此刻显得格外拥挤，不过它并不在意。
再等一等吧，说不定那些人类和自己一样，只是出了个小小的远门，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应该吧。
“咳咳～”
向璈揉了揉虎王有点儿扎手的皮毛，又指了指小路上飞驰的联邦车队，振声说道：“就是那些混蛋伤害了大猎人团的人，去吧，报仇的时刻到了！”
“吼——”
三眼虎王一个箭步冲入了林中，而向璈趁这个时间拉着白孚向荒野城跑去。
“你怎么会知道它的事情？”
“我和瀚海在北面的大湖边上找到了许多遗落的东西，其中就有联邦驻军对这只大老虎的详细记录，他们对这家伙也很感兴趣，所以记录地异常详细，我们才能还原出过去的故事。”
“原来如此……你没事就好！对了，那些穿越者还停留在密林里的水坑中，蝗虫组织的追兵马上要赶过去了！”
“把你的枪给我，”向璈从她背上摘下卡/宾枪，从退弹到再次上膛一气呵成，“给我带路。”
与此同时，费了九牛二五之力的四个人终于把越野房车拽了出来，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可移动的栖身之所，他们可舍不得随意丢弃，甚至还萌生了和房车同生共死的想法。
不过倒霉的是，这个想法可能要成真了。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一支五六个人的蝗虫小分队突然从树后杀出，把四个人和房车团团包围住，“哈，果然不去和大部队搞包围圈是对的，就这么几个小弱鸡，早点冲进来抢功才是对的嘛～”
“蝗虫的大爷，饶了我们吧，我们今天中午才到的荒野城，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和城里的人也不熟的。”
“哼，闭嘴，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份儿！”
“那有我们的吗？”
砰！砰！砰！
蝗虫小分队的士兵还未看到人影，就听见附近响起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下一秒枪声便在大脑中炸裂开，失去控制的躯体摇晃了几下，就“嘭”的一声栽倒了。
“死……死了？”
这次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在面前被打得脑浆肆留，显然给四个人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们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他们的装备拿下来，”向璈端着枪从房车边跑过，同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立即开车回荒野城，撤离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
“啊……哦好，”几个人这才回过神，将蝗虫士兵的防护服和武器据为己有，“不过你们呢？”
“当然是去开基地车呀，”向璈又一扭头，看向身后抱着小狼的白孚，“对了，你把基地车放在哪里了？”
白孚对了对手指，然后和小狼一起心虚地将目光投向已经沦为战场的废弃景区附近——好消息是，蝗虫依然没有发现基地车的踪迹；坏消息是，那里已经彻底被包围了，想杀进去再冲出来的难度不是一般得大。
第95章 冲破桎梏
时间已过了子夜, 独眼也终于将城中的绝大部分居民都塞进了车内，余下极少数不愿弃城离开的便去了护城军那边，没了座位的土匪们便集体跟在车队两侧, 护送着车辆行驶至荒野城后门。
“站住！”
独眼缓缓摇下车窗, 盯着一路小跑过来的统军，想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你们都给我站住，”气喘吁吁地统军一把抓住车窗的边缘，将圆润的脑袋塞进了狭窄老旧的车厢内, “不是说援军来了吗？人呢！要是没让我看到证据, 我怎么相信不是你们这群土匪想趁火打劫！”
“统军大人，做人要学会变通～”在对方没有注意到的位置，独眼慢悠悠地从阴影里摸出一把喷子, “蝗虫大军压境，我们这也是为了稳定民心而想出的善意谎言, 相信您会理解的吧？”
“理解个屁！你们这群土匪, 赶紧把人都给我放下, 不然的话……”
咔！
“不然怎样？”独眼将冰冷的枪口抵在统军油光锃亮的大脑门上，娴熟地用手指拔开保险, “人已经上了我们的车，您觉得您还有能力抢回去吗？”
“你们……你们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是联邦！他们的援军马上就会抵达, 你要是敢杀了我，到时可吃不了兜着走！”
“我要是不知道, 才不敢贸然对您这么做呢，”独眼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我还知道联邦只是想要荒野城和里面的人, 至于是谁送过去的，不重要吧？”
“谁说的？你……”
“况且目前的局面被搞得如此槽糕, 联邦大约也会怀疑你们的能力吧？”独眼完全不在乎他的反驳，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这样一个取而代之的好机会，任谁也不会装作视而不见的～”
吱——
就在二人对峙的时候，后门外似乎响起了一阵异常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就是有人在和看门的守卫交谈，又过了一会儿，巨大的铅合金大门洞然大开，几辆形似火车车厢的装甲运载车显现在众人视线中。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不该在前方战斗吗？”跳下车的瀚海显然也被眼下诡异的局势给搞蒙圈了，下意识地和身后的人一起掏出了武器，“城主呢？你不是说你们没有援军吗，这些人是谁！”
“这……你怎么偏偏这个时间点过来，”原本还在和土匪们商讨撤离细节的城主急忙跑过来，拦在了瀚海和车队的面前，“他们……也是来帮助我们撤离的，你看，人都被安置到车上了，要是你再不来我们就准备走了。”
“既然这样，就麻烦再把人装到我们车上吧！”瀚海先大声喊了一句，然后再挪到城主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胆子可真大，联邦的人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会抵达荒野城，你也不担心他们会把人转手送给联邦？”
“我怎么知道联邦什么时候到，他们只跟护城军的高层联络，我就是个传话的摆设！”城主却趁机向翰海抱怨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正经模样，“你们最近怎么样，带了多少人过来？”
“二十个司机，不然你还想要什么？光你们荒野城的居民不就三四千人了，再带士兵的话车可装不下。”
“那土匪和护城军要是不放人怎么办？”
“去，你让开，我去和他聊一聊。”
车内的独眼一直盯着独眼和他的车队思索，他闭上眼回忆了片刻，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用一只眼睛紧紧注视着瀚海，“我认识你，听负责侦察的兄弟说，你跟向璈一起袭击过蝗虫的先遣部队？”
“你认识向璈？”这回又轮到瀚海发愣了。
“我们可熟得很呢～你应该有办法联系上她吧？让她亲口跟我聊一下，然后我再考虑到底是帮你们还是帮联邦。”
沙沙沙——
“嗯，看样子暂时没有发现我们，”向璈和白孚一齐从灌木丛中探出头，借着月光张望周围的情况，“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把基地车停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呃……我不是担心荒野城的人会打基地车的主意嘛，你又不在身边，我只好谨慎一点儿，毕竟这可是我们唯一的栖身之所……”
“安心点，你做得很好，”见白孚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向璈立马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为了自保当然无可指摘。”
“可我们要怎么把基地车拿回来？”白孚因为担忧而不停揉搓小狼的皮毛。
“这个嘛……”向璈的目光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落到了小狼的身上，“还记得上次跟鳄鱼兜圈子吗？不如再麻烦一下这个小家伙吧～”
“你还来！喂，这次的敌人可是有枪的！”
“怕什么，这里杂草茂盛，体型小又跑得快可是天然的优势，”向璈示意她将小狼举高一点，随即为它比划待会儿的行动路线，“先引开士兵，我们趁机跑上车，然后再叫它向基地车的方向跑，等敌人到了面前就直接撞过去！”
见小狼自告奋勇地昂起了头，白孚只好将它放到了草地上，摸了摸头祝它一切顺利，旋即又问了向璈一个问题，“我们手头只有一把有子弹的枪，如果遇到了敌人袭击，应该由你拿着吧？”
“不，这次你错了，因为敌人也是这么想的。”
簌簌——
“什么声音？”蝗虫士兵打了个哈欠，又拍了下同伴的肩膀。
“没有声音啊，你听错了吧，”一旁的同伴也在懒散地吃着饼干，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军，纪律一类的玩意儿向来如同摆设，“哎呀，再坚持一会儿，等攻下了荒野城咱们就可以好好的抢一把了！”
“说得也是，那就……哎哟！有东西在咬我！”
二人急忙低下头，却没有看到任何动物的身影，只有一团草在不停地晃动，再一眨眼的工夫，那骚动又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士兵之间，对着另一支小队的士兵发动了突袭。
“该死的，有不明生物袭击！”
杂牌军的素质瞬间暴露出来，草地上的士兵竟纷纷把上级的命令抛在脑后，俯下身在草里抓“怪物”，毕竟比起还算遥远的荒野城，随时可能咬自己一口的隐患才是迫在眉睫的。
“它往东南边跑去了，”有眼尖的士兵大喊一声，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那家伙速度太快了，大家快追！”
砰！砰！
黑灯瞎火又缺乏夜视仪的士兵们自然是打不中的，于是大伙儿便放弃了这种浪费子弹的无用行为，一起脱离队伍去抓“怪物”，原本密集的人群瞬间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给两个潜伏已久的黑影可乘之机。
“不好，有人袭击！”被撞到的士兵一个趔趄，并将对着同伴们大喊。
“啊，那不是我们之前没抓到的人吗？”有个士兵大概夜视能力不错，居然认出了二人的模样，“跑在后面的那个人好对付些，先去抓她！”
“哼哼，中计了。”
士兵们刚一靠近后方的黑影，对方立刻回过头来扣下了扳机，轻敌的士兵来不及做出反应，纷纷被击倒在地，阻拦的人群再次出现了一个空缺，而前方的黑影早已跃起一步，跳上了躲在杂乱树丛中的庞然大物。
轰隆——
基地车的探照灯猛然亮起，映照出向璈略带狰狞的表情，相比于白孚对基地车的过分爱惜，在她心中活着逃出去可比基地车的安然无恙重要得多，于是没有片刻的犹豫，这只钢铁巨兽立即嘶吼着碾碎了碍事的树木和石头，冲入了杂乱的人群。
“快跑……啊！”
高速运行的履带在此刻直接化为了绞肉机，向璈熟练地扭动方向盘，漂移中的基地车便瞬间在地面上拖出一条血红的车痕，随后再度扑向慌乱逃窜的士兵们，犹如吃人的怪物一般帮他们实现了骨肉分离。
“够了向璈，”等到小狼扑向自己的怀中，白孚立马关上车门，快步跑进驾驶室，“敌人的装甲部队盯上我们了，先撤吧。”
嘀嘀！
向璈还没来得及回话，通讯系统突然响了起来，她按下接听键，对面的声音十分混乱，但没过多久便只剩了两个说话的声音。
“向璈，是我，这里有个麻烦需要你解决一下，”先开口的人是瀚海，不过下一秒就变成了独眼的声音，“向大小姐，你还活着吧？那咱们是先叙旧呢，还是先聊正经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忙着开车的向璈连看都没看一眼。
“好好好，那我就说正事儿，荒野城的居民如今都在我的车上，我想把他们献给联邦作为见面礼，可有个人非要我们把人交出来，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把这个劝说的机会交给你，他们的命运如何可就要看你表现了哦～”
靠，我能说我压根就不想管这茬子事吗？
但架不住自己之前受过瀚海的帮助，刚才还袭击了联邦的人，只能先按着一条路走下去了，“我不阻止你去投奔联邦，但作为老熟人，我还是劝你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哦，此话怎讲？”
“联邦这次行动想要成功，就必须扣押所有当年之事的知情者，但有一个人他们绝对抓不到，所以你即使投奔了联邦，他们最终的任务还是失败，你们照样讨不到好处，不如等以后有更好的时机了再出手。”
“呵呵，如果我们猜错的话，”独眼轻轻拨弄着通讯器的按钮，心里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说的那个抓不到的人，就是你自己吧？”
“正是。”
“那就拭目以待吧，反正我还有点儿时间，”独眼依旧没把话说死，他向来会给自己留下充足的余地，“看定位你这时应该在敌军腹地吧？打个赌，如果蝗虫杀到我面前的时候你还没逃出来，我就向联邦投降；反之，我会亲自护送这些人达到目的地。”
独眼说完便挂断了通讯，白孚随即上前了一步，指着右舷窗的景象提醒道：“向璈，你别在这里说大话了，蝗虫主力带着反装甲武器来了！”
“我知道，你先别着急，”向璈也挠了挠头，她的手心和额角全是汗水，“让我冷静下来想一会儿……”
嘀——
通讯又一次响了起来，向璈烦躁地敲下接听键，这次响起的是一个对她很陌生、但对白孚很熟悉的声音。
“喂，白孚你在吗？我是赫达，现在位于蝗虫营地的最深处。”
第96章 牺牲
大约两个小时前, 废弃景区外围。
嘭——
躲在阴影中的赫达用棍子敲晕了一个跑来上厕所的士兵，并脱掉了他印有蝗虫标志的防护服，转而穿在自己身上, 又捡起他的枪关上了保险, 随即用枪口指在了小孩的背上。
“这是做什么？”小孩对黑洞洞的枪口本能地感到害怕。
“我会假扮成押送的士兵，而你则装作一不小心窥探到了很重要的机密，”赫达回忆起白孚在车上提过的猜想，“既要让他们相信你藏了很多秘密, 又要表现出一种宁死不屈的倔强, 这样他们才会对你使用那个查阅记忆的仪器，我们就能趁机救走猎人大叔了。”
“好主意！可有什么秘密能让他们感兴趣呢？”
赫达再次闭上眼回想两年前的事，她清楚直接提及蝗虫相关的是不行的, 那样他们会直接杀人灭口，唯一的突破口还是在于联邦这个不可控因素。
“有了, 你就说在森林里目睹了联邦的秘密计划, 但不要透露出是针对谁的, 未知才能引发最大的恐惧。”
简略的行动计划被迅速制定出来，于是赫达便押着小孩向大部队的反方向前进。
蝗虫也不愧是由土匪改编的纯业余部队, 连对每个成员的身份识别标志都不具备，全程几乎没有士兵产生疑问不说, 就连负责盘问的头目也可以被糊弄过去，反正他们连信息登记都没有。
“呼～这行动居然这么简单, 看来蝗虫的实力果然全是靠装备和人数堆起来，”然而这两点偏偏荒野城都不具备, 想到这里赫达又有些失落, “算了，救人要紧, 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喂，你是干什么的，”走到营地门口时，终于有不是那么吃干饭的士兵拦住了她，“头儿们正在帐篷里讨论正经事，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
“我是巡逻部队的士兵，在北部的森林中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小鬼，”赫达回应得十分自然，尽管从未亲自接触过这些人，但类似的场景她已经在过去几年中独自排练了无数遍，“在与他的交谈中透露了一些重要情报，我认为有必要报告上级。”
“你说你是巡逻部队的？我没见过你。”
“咱们的组织里有这么多人，您不可能每一个都见过，更何况我是新加入的。”赫达依旧表现得无比淡定。
“嗯，有道理……”守门的士兵仍旧没像之前的头目一样放人，他思索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组织里并没有番号一类的东西可供询问，只好问了几个问题，“你是巡逻部队的，那你告诉我今夜的巡逻安排。”
“我的巡逻范围是从阿格勒山脉的最东端山脚到白桦树林一带，其余的我不知道，”赫达当然不可能给他编一整套巡逻表，那样只要有一个错误就会暴/露身份，“长官，我只是个士兵，如果知道详细信息才显得奇怪吧？”
“也是哦，但话说回来，为什么重要情报的事要由你一个小士兵回来汇报，你的长官呢？”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是关于……联邦的，”赫达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自己好像真有什么机密情报一样，“这个小孩也是。”
“你怎么不早说，既然如此，那还不快进去。”
士兵立刻为她指明了路线，赫达道了谢，继续押着不断挣扎的小孩向前走去，这时荒野城的每一个建筑都已经脱离了她的视线，她彻底失去了退路，只要发生意外就意味着死亡。
“长官，我抓到了一个小孩，据说他看到了一些东西，”赫达默默庆幸防护服的面具可以遮住她的脸，防止被在场的人认出，“同时我们巡逻部队也发现了一些与联邦有关的事，队长还在那里蹲守，预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联邦的事？”帐篷内的大头目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了几眼，诡异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对了，他们说过午夜十二点就会抵达，可现在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别是在密谋把我们和荒野城一锅端了，我早就说不要因为有共同的目标就答应与敌人合作，尤其是在敌人远强于我们的情况下！”帐篷里有人点起了一支粗制卷烟。
“抱怨没有意义，我们的目标是弄清局势，”指挥官拉过小孩的手，对方立刻表现出了剧烈的挣扎，“小鬼，老实一点！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放开我！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呢！”小孩立刻疯狂地挣扎起来，或许是有了现实的加持，这小子含着泪水却又饱藏着倔强与仇恨的眼神无疑极大地增加了可信度。
然而总指挥却放弃了继续盘问小孩，话锋一转看向了门口的赫达，问道：“人是你抓到的吧？告诉我，你又看到了什么？”
“报告长官，我赶到现场时联邦的人已经走远了，只有这个小孩还留在原地，”赫达仍然不慌不忙，开始给在场的人绘声绘色地编故事，“实际上，我也不确定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只是他的反应让我感觉大概率是看到了什么重要信息，兹事体大，我就立刻回来报告了。”
“……哼，你不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冷静了吗？”总指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盯向她的目光变得锐利无比，“而且回答过于书面化了，我在蝗虫待了十几年，底层士兵是个什么水平，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凡事总有例外，童年时受过良好教育，长大了却因故而落草为寇，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赫达的背后早已经起了一层冷汗，但她依旧在拼命给自己找补，“您的性格与能力也不符合一般的土匪头子，难道我也可以以此怀疑您吗？”
“大胆！”一旁的头目猛然呵斥道。
总指挥没有接着开口，他的目光先是回落到小孩脸上，过了大约一分多钟，又重新挪到了赫达的身上，却始终没有提及记忆扫描的事。
槽糕，白孚的猜想不会是错的吧？难不成猎人大叔早就死了，这帮家伙真的是随机抓人，而她们两个也只是因为“运气好”而被选为第一目标的。
正当赫达玩儿了命地思考退路时，营帐的后方倏然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迫离开了赫达，转而抄起通讯询问外面的事。
“不用问了，老子就是来取你们狗命的！”
一辆装甲车突然闯进了营地内，并像疯了一样四处横冲直撞，为了头目们的人身安全，帐篷里的人瞬间在保镖的护送下转移到了临时避难点，而赫达则趁乱拉着小孩跑到了空地上。
咔——
装甲车上的人注意到了这个逃窜的“敌兵”，立刻子弹上膛并瞄准了她，“喂，那边的士兵，不许动，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是我，”赫达艰难地摘下防护面具，看到开着装甲车的人居然是探索小队，一时也不知道是喜是怒，“你们怎么在这里？”
“赫达？太好了，你还活着，”队长听到声音立刻钻出了车，与她交谈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兴奋的颤抖，“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然后遇到了布雷莎，她居然没有伤害我们，还给了我们导航和武器，只是……城主拨给我们的行动资金全部被拿走了，还倒欠了她足足一年的利息……”
“钱不是问题，你们没事就好，”赫达瞥了一下逐渐围上来的蝗虫士兵，心中不由地叫了一声糟糕，“只是我们的行动好像被破坏了，这下救不成人了。”
“人？是指那个老猎人吗，”队长让手下拉开装甲车的侧窗，一个深受重伤且陷入昏迷的人影露了出来，“我们在路上好像撞翻了一个搞研究的帐篷，顺便就把他捡了回来。”
“太好了，大叔果然还活着！”小孩立刻扑到了装甲车旁，车上的探员伸手将他拉了进去。
“赫达，你也赶快上车和我们回去吧，”队长向身后瞄了一眼，神色顿时变得凝重不少，“我们在路上发现蝗虫还藏了一个大杀器，他们马上就要用了，我们得赶快回到荒野城。”
“什么？”赫达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扯出一个微笑，冲队长摆了摆手，“不，你们赶快回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大家，我先暂时留下。”
“你要干什么？”
“更加详细的情报才有助于防范敌人，”赫达重新戴上了有蝗虫标志的防护面具，并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装甲车，这让她显得与后方的追兵们融入了一起，“大家还需要你们，走吧，我们荒野城见！”
“等等……”
轰！
带着反装甲武器的追兵围了上来，为了车上的一众队员考虑，队长不得不立即终结对话，指挥着探索小队的成员冲出包围。
“我不会再让过去的悲剧再度重演了，”赫达回头望向一片漆黑的营地，直觉告诉她敌人的秘密武器就藏在前方，而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干涉乃至改变战局的机会，“无论是蝗虫还是联邦，算账的时刻到了！”
她虚张声势般地朝装甲车开了几枪，旋即在夜色的掩护下躲进了灌木丛中，仿佛是得到了命运的指引，每一次对方向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于是仅过了十多分钟后，一个被迷彩帆布蒙住的钢铁巨物就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守兵都去处理营地的事了，这是个好机会，”她回头望了一眼灯火模糊的营地，以及完全望不到踪迹的荒野城，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帆布，“这是……导/弹车！”
这显然不是蝗虫能具备的武器，它从哪儿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荒野城被这玩意儿实现了远程打击，造成的伤亡是不可估计的。
“他们应该是还没摸清城内的情况，我得抓紧时间把信息传达回去。”
直接联系荒野城不现实，先不提辐射环境下电磁波能不能传这么远，光是隔了一个蝗虫营地就让被拦截的风险大大增加，赫达再次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到白孚把基地车停在了二者之间。
“虽然不确定有没有人在车上，但还是试一下，”赫达找了个阴影蹲坐下，掏出通讯器进行连接，“喂，白孚你在吗？我是赫达，现在位于蝗虫营地的最深处。”
“赫达？等一下，你为什么会有基地车的联络方式！”
“……抱歉，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尝试连了一下，没想到连接上了。”
“靠，看来以后需要给通讯系统加装一个加密防护了，”向璈忿忿地抱怨了一句，接着扭头向白孚小声问道，“她是谁？”
“城主的女儿，我在逃亡路上救了她一次，来荒野城也是她的提议，不过我和她交流不多，关于她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清楚……”
“明白了，接下来让我会一会她，”向璈对着通讯的音量忽然提高了不少，“你叫赫达对吧？你父母没教过你，随便接别人的通讯是不礼貌的吗～”
“对不起，但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赫达没心思陪她打太极，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情况，“蝗虫组织准备了一辆导/弹车袭击荒野城，我需要马上将这个消息传回城内，所以希望你们能帮我联络城主。”
“想让我们当通讯中转站对吧，可以，不过有个事要先和你说一下，”向璈将独眼的赌约尽可能简短地说明了，“现在荒野城的命运莫名其妙被压在我身上了，但我们偏偏被蝗虫的主力军包围了，需要提供一点儿小小的帮助。”
“你们想要什么？”赫达听了半天还有点儿懵逼。
“唉～让其他人跟你说吧，”向璈用基地车的系统创建了一个公共频道把赫达跟瀚海都拉了进去，“听完你就明白了。”
“是这样的，你说的导/弹车……可能是我们带来对付联邦的，不过半路上被偷走了，”瀚海的样子难得十分窘迫，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蝗虫篡改了启动指令，不过我可以改回来，但需要很长时间且伴随着一定风险……”
“瀚海会把指令纂改给你，而我会发给你一个蝗虫装甲部队的坐标，”向璈接下了他的话，语气也骤然变得严肃，“你得到指令后立刻对该坐标启动打击，剩下的靠我们自己就可以了。”
“但我会承担被发现的风险，对吗？”
向璈和瀚海都不回答，赫达明白他们的意思，却释然地轻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同……”
“我不同意！”
一直忙于处理内部事务的城主终于注意到了此处的窃窃私语，他一把夺过瀚海手中的通讯器，忍着将这玩意儿摔个稀巴烂的怒火大吼道：“小兔崽子，你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回来！”
“吵死了，你这么大声会让我暴/露行踪的，”疲惫和压力让赫达失去了吵架的力气，只能轻声抱怨了一下，“你还是盯紧那群土匪吧，他们可都是你引进来的。”
“你……总之你赶紧回来，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管的事，”城主听劝地减小了音量，但语气中仍充斥着压不住的怒气，“况且你根本不清楚这背后的风险！”
“我就在蝗虫的营地内，冒着随时会被巡逻士兵发现的风险，怎么可能不如你一个整天龟缩在城里的人了解呢？”
“你懂什么！我这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其实我理解你背后的苦衷，只是受限于荒野城本身的实力而做不到十全十美，”兴许是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通话，赫达放弃了往日争锋相对的态度，连语气都像是一次平常的闲聊，“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我理解你的辛苦，才想站出来帮你改变些什么。”
“所以我才要你尽快回来，”通讯器中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哽咽，“我已经失去所有的亲人了，不能再失去你……”
“改一改你总喜欢打断我说话的毛病，”周围有巡逻的士兵路过，赫达只好压低声音钻到了车底，“这在末世里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每天都有人因辐射或利益死去，他们也是谁的父母或子女，但他们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
“妈妈担任城主的时候，选择了强势对外的态度，然后荒野城被联邦制裁了；到了你担任城主的时候，选择四处妥协迎合，这是个苦差事，却没有给大家带来更好的结果……我想弱小才是我们的原罪，废土从不怜悯因弱小而死去的人类。”
“但城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曾见过的同伴或朋友，我无法接受他们因为不属于他们的罪过而死去，大猎人团或许是命运给我们的预言，但倘若人类只会一味地听天由命，那四十年前的大灾变就已经让我们灭绝了。”
“你以前常对我说过一句话——这是必要的妥协和牺牲，虽然我总是不甘心地鄙夷你，但我也理解你是为了保全荒野城的大家而做出的选择；现在也是一样，所以我也很想对你说一次……这也是必要的牺牲。”
“无论我是否能平安回去，你都必须振作起来，你是荒野城的城主，伊莱瓦不是个善茬，能不能保全城里的居民还要靠你，好好收拾一下情绪，然后……把通讯器还给瀚海吧。”
“再拖延下去，我都能写一篇教程了，”瀚海从泣不成声的城主手中抢回通讯器，随即立马开始了指导工作，“你手边没有电子密钥，所以需要手动输入三层密码，剩下的我说你做就可以了。”
“好。”
赫达瞬间变回了镇定的神色，她趁着没人注意从车底爬出来，一个翻身钻进了驾驶室，而控制台就在方向盘的右手边，然而就在她输完第一次密码后，整个驾驶室内都亮起了红光。
嘀！嘀！嘀！
“密码正确，但警报还是响了，”赫达的脖子上全是汗水，她清楚地听到了不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恐怕我真的逃不出去了，加快时间。”
一直没有开口打断通话的向璈顿时慌了一下，尽管她明白赫达是为了救荒野城的居民，但连带获救的现实也让她不可避免地有了负罪感，但心跳也跟着莫名加快了许多。
“第三层密码输完，解锁成功，”狭窄的屏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按钮，赫达完全没接触过这种东西，而外面已经有人在踹紧锁的车门了，她趴在座椅上，避免有人从车窗攻击到她，“接下来呢？”
嘭——
蝗虫的装甲部队拦截了基地车，而后方很快赶上来给了基地车一炮，所幸厚重的装甲插板硬生生接下了一次攻击，即使剧烈的晃动让二人一狼都险些摔在地上，即使再挨几炮肯定要车毁人亡……
“目前还在加载中，”通讯器多了几道杂音，这是长时间位于辐射环境中而对通讯器造成的不可逆伤害，“把后面的步骤都告诉我吧，不然通讯突然中断就麻烦了。”
“没有那么多步骤了，”瀚海低低地叹了口气，“看到那个又大又红的按钮了吗？等加载完就把向璈给你的坐标输入进去，然后按下按钮就完成了，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祝你一切好运。”
通讯断掉了，赫达听到外面的人在大喊“踹门有什么用，把车门卸下来”的话，她依旧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并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炸/药包——这是她从护城军手里偷的。
“你们看准时机，只要门一开就开枪！”
蝗虫士兵们纷纷堵在两侧的车门外，手中的子弹只需扣下扳机就可射击，但因为摸不清车内的状况，他们的心中也难免感到一丝紧张。
吱——
“可恶，导/弹车怎么开始瞄准了，”蝗虫头目急了眼，恨不得和手下一起去撬车门，“快点，再快一点！”
嘭！
车门终于被卸了下来，士兵们恰好和车内的赫达产生了对视，而对方则微笑了一下，紧接着用力拍下了那个鲜艳的红色按钮。
“装甲小队？你们怎么样了，”冲天的火焰和浓烟即使在夜晚也格外引人瞩目，躲在避难点的总指挥慌了神，拼命地尝试接入通讯，不过对面不会有人回应他了，“还活着吗？活着就回答！”
没有人回答。
“你这个混蛋，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士兵们齐刷刷地向车厢内扣下了扳机，鲜血登时便浸透了座椅，赫达的口中吐出了一阵血雾，她瘫坐在血泊中，右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固定在方向盘上，左边的怀里却紧紧抱着两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
是的，她又一次擅作主张地放弃了逃离，准备拉着这个不属于蝗虫的大铁皮一起消失。
“别发愣了，快跑！”
轰——
一大一小的两簇火焰点亮了整个夜幕，在恍然陷入寂静的战场上，一辆基地车冲出了封锁……
第97章 迎接黎明
“吼——”
血肉之躯终究难挡子弹与破片手/雷的攻击, 在拖延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后，伤痕累累的三眼虎王终于瘫倒在了地面上，庞大的身躯折断了身旁的几棵树木, 粗重的呼吸如同轰鸣的列车一般雷鸣贯耳。
“上尉, 终于解决这个家伙了，”同样被折腾得不轻的联邦士兵走到车边，向车上一位装备不同于其他人的军官汇报道，“它还剩下一口气, 要怎么处理？”
“如此无畏的战士, 自然不能轻易干掉，留着吧，等事情解决后就带回去给那帮老家伙研究一下。”
“是, 但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荒野城那边的局势似乎快要失控了……”
上尉从副官手中接过望远镜, 站在车顶上向着森林的另一侧眺望, 只见蝗虫的队伍已经濒临崩溃了, 一座形似移动堡垒的东西正在他们当中血腥屠/杀，战况显然与他们刚抵达时不一样了。
“放弃与蝗虫一起攻打前门的计划, ”上尉立刻做出了新的指示，“让他们替我们拖延时间吧, 咱们改从后门包抄荒野城，对了, 别忘了通知护城军的人接应。”
砰！
独眼淡然地瞥了一眼响个不停的通讯器，随意将它踢进了角落的草丛中, 他的车边是被开了瓢的统军, 赌约出了结果，有些人自然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向璈她们已经冲出包围圈了, 预计还有两分多钟就能赶回来，”瀚海暂时放下通讯，用略带威胁的眼神盯着独眼，“现在你该把车上的人还给我们了。”
“别着急嘛，你们几个人可不足以带着几千人冲出去吧，更何况……”独眼顿了一下，抬手指向了山脉另一侧的森林，那里正回响着装甲车队行进的声音。
“你想出尔反尔？”
“不不，只是我答应的是亲自护送大伙儿过去，所以人就放在我们车上吧，”独眼坐在第一辆越野车的驾驶座上，打算亲自为土匪们带路，“把路线发给我，至于断后的工作就交给你们咯～”
瀚海被气得牙痒痒，但眼下联邦的追兵近在咫尺，他没有时间再陪他讨价还价了，只好将前往安置点的路线发送给他，然后下令炸毁隔离墙，挡住可能追上来拦截的护城军。
“再提一点小要求，我的手下们还没有足够的车，总不能让他们全程腿儿着吧？”这次独眼盯上了瀚海带来的大型运载车，即使不能搞到手，用上一次也很不错，“反正你的人少，借我们几辆也无伤大雅吧。”
瀚海又忍了一口气，将四分之三的运载车都暂时借给土匪们，独眼这才满意地率领车队扬长而去，留下瀚海和二十个原本打算当司机用的士兵。
“城主大人，振作一点吧，”趁着安置炸/弹的时间，他又走到城主的身后，轻声拍打着他的肩膀，“您的女儿是个英雄，但荒野城的人还需要您。”
“感谢你们今晚的帮助，我和荒野车的居民不会忘记你们的，”城主抹了一把眼泪，跟着跳上了即将启程的土匪车队，“后会有期！”
瀚海看到城主强撑着安抚好居民们，又蹲在没人的地方哭了起来，也只能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再次掏出通讯器说道：“向璈，不要再进荒野城了，联邦马上就要赶来了，你们走城外的沿湖公路，大约三个小时后就可以与主车队汇合了。”
“我知道了，”向璈疲惫地调出地图，方向盘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不用点儿力气可是会打滑的，“对了，虎王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清楚，黑灯瞎火的管不了那么多事，不过直觉告诉我它至少没死。”
“那你们有没有见到一辆越野房车，是白色的，车上有四个年轻人，”白孚忽然想起了那几个拖油瓶，便多嘴问了一句，“他们应该也快回去了。”
“没看到，我们马上就要堵死公路了，恐怕……”
“瀚海，出了点儿事，”一个年纪稍长的士兵突然走过来，打断了三人的通讯，“刚才有两拨人突然闯了过来，一伙儿自称是学生，说什么迷路耽误了；另一伙儿是护城军的士兵，说是想弃暗投明。”
“啧，你们惦记的人没事，先挂了啊，”瀚海朝通讯器喊了两句，随即又看向了等待命令的士兵，“让那伙儿学生跟上土匪的车队，至于护城军……我们不是还剩五辆运载车吗，愿意投降的全部塞上车，带走。”
“那坚决不降的呢？”
瀚海转了转眼珠子，最终目光飘向了即将被攻破的前门，心中不觉有了一计，道：“把他们堵死在城里，然后把蝗虫的人放进来，顺便告诉他们联邦在附近。”
“你想把蝗虫的怒气引向联邦对吧？明白了。”
士兵们麻利地从车上抬下一箱陈年信号弹，作为曾经的联邦成员，他们手中可攒了不少与联邦相同的玩意儿。
嘭——
“头儿你看，是联邦的信号弹！”
“该死的联邦，放我们鸽子也就算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是想挑衅吗！”连续吃了一晚上亏的蝗虫头目们瞬间叫骂起来，“别管什么荒野城了，先把他们给老子拿下！”
近乎废弃的残破城镇中再度爆发了战斗，不过这已经与逃出生天的二人无关了，奔波了一整日的白孚终于可以去床上睡个安稳觉了，连小狼也趴在窝里打起了呼噜。
向璈将路线输入导航，然后把基地车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她在嘴里含了一块方糖，慢慢平复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
即使按照纸条所说回到了大猎人团的总部遗迹，她们依旧没能找到那个神秘的中年人，而大猎人团的往事仍然缺乏背景上的谜底，或许目前只能暂时算这条线断掉了，那么下一个目的地该是哪里呢？
向璈也暂时不知道，对面的城镇里又发生了一次爆炸，迸溅的火焰坠在湖面上，乍一看过去好似星河落地，纵使她并未见过此地的星空——浓重的辐射云早已将日月之外的一切星光都遮蔽了。
于是她安静地倚靠在驾驶座上，透过高大的挡风玻璃盯着漆黑的天空发呆，层层相叠的辐射云后方总是有绿色的荧光闪烁，却又像是真相一般若隐若现。
基地车缓缓驶过了依山而建的沿湖公路，远处的山林重归于平静，而前方的公路上又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向璈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恍惚中睡着了，而晨曦的微光努力穿透了层层辐射云，落在车内呼唤她醒来。
“唔，这么快就天亮了吗……”周围的车多了起来，向璈关掉自动驾驶，操纵着基地车加入了车队，“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从另一条路赶来的瀚海注意到了她的疑问，他摇下窗户，冲她指了指车辆的通讯板面，向璈低下头，发现这里还有一条未读通信。
“请允许我诚挚地邀请二位，前往废土上最大的辐射避难所一叙，你们会知道更多关于过去的秘密。”
第98章 临时安置点
荒芜,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事物出现在视野中。
向璈将手伸出了基地车的窗外，几道“咯咯”声后，盖革计数器的屏幕上浮现出“326mSv”的字样,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 辐射浓度重新降回了黄区水平，尽管普通人依旧不能在外面自由活动。
“我说你不会在耍我们玩儿吧，”自从下了盘山公路后，车上的土匪们就没少向瀚海抱怨, “都开了快三十个小时的车了, 怎么除了周围沙子就是石头？你说的避难所到底在哪儿！”
“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们去避难所了，”瀚海假装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看得出来, 他这一路被吵得不轻，“但凡动一下脑子就知道, 这大几千人一个避难所怎么塞得下。”
“靠, 搞了半天你小子耍我们是吧！”
有几个土匪甚至想跳下车去和瀚海打一架, 要不是他们也明白这种行为的危险性，估计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啧, 安静一点儿！”最后还是独眼制止了无意义的吵闹。
向璈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打量窗外的景色, 瀚海给她发完短信后就再没做出过多的解释，她也懒得问, 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靠围观吵架来打发时间呗。
“你不如先想一下车上的一堆东西怎么办, ”白孚从身后发动了突然袭击, 对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拍，“咱们车上那几百只牛羊再不处理可就臭了, 还有你带回来那几大桶玉米酒精，压根就没地儿放！”
“你吓我一跳……”向璈揉了揉被拍的肩膀，顺手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内脏和骨头全部丢掉就好，只留下皮肉，皮先放在窗边晾着，肉塞不下就晾成肉干，牛角什么的可以磨碎熬成胶；酒精桶的话，走廊上还可以挤一挤的吧？”
“你说得倒轻巧，咱们这是车，不是房子，哪儿有地方给你晾肉干，我看还是趁早处理掉吧。”
“别嘛，我费了好大力气打来的，”向璈还想说两句，但白孚留了个白眼就走了，她只好将视线转回到窗外，“嗯，前面好像有东西？”
大约半分钟后，一座灰黑色的石头山突然横亘在车队面前，然而山周围的地面却并无明显的起伏，说明这地方被人为处理过——虽然从山体本身上看不出什么痕迹。
“到了，下车吧。”
瀚海无精打采地走到山前，和几个手下一起用工具捣鼓起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当一块巨石被缓缓搬开，安置在山体上的金属大门才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是上头给你们的临时安置所，它是由一个废弃矿洞改造而成的，”瀚海说着，将一张电子门卡递给了城主，“房间应该是足够的，里面也有持续供应的净水；至于食物，那要稍等一会儿才能送来。”
“等一下，我们呢？”土匪们见荒野城的居民开始往里面搬东西，立刻跳下车拦住了去路，“合着我们就是白跑腿的，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不然呢，你们本来就是不速之客，我还要给你们建个屋子不成？”瀚海对这帮家伙可没了好态度。
“哼，想把老子赶走，门儿都没有！”有个土匪张望了一圈，然后一把夺过了城主手中的电子门卡，“你们都给老子滚蛋，现在这地方是我们的了！”
居民们本就被迫离开家园，心里的怨气憋了整整一路，如今见这帮土匪这么嚣张，也叫嚷着要和他们打上一架。
砰！
“都别吵了，”独眼收起霰/弹枪，用略带寒意的眼神死死盯住瀚海，“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占他们的地方，只是如果没有我们，恐怕在荒野城里大家就被护城军给扣下了，帮了这么多的忙却连点儿好处都不给，兄弟们心里也有点儿怒气嘛～”
土匪们闻言，不再将矛头对准普通民众，而是端起枪将瀚海他们包围了起来。
“诶，别别别，两边都是帮了我大忙的恩人，可千万不要冲动，”城主立刻跑到了二人之间，充当起了和事佬的角色，“都消消气，我们荒野城这边也有点儿物资，不如一同送给恩人……你说呢？”
“你们想要什么？”瀚海见局势对自己不利，只好尝试拖延时间。
“我需要先确认你能不能做主，或者带我去见你们这里说了算的人。”独眼倚靠在车头边，偏着头打量安置点的结构。
“她不会见你的，但你可以把要求提给我，然后又我转达。”
“哼，我又不可能一直盯着你，万一你找机会跑了怎么办？除非来一场先斩后奏，”独眼笑了一下，拍了拍瀚海带来的大型装甲运输车，“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
“胃口太大可是会撑死的，”瀚海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况且你们可没有值得交易的价值。”
“哈，那可不一定，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独眼给喷子上了子弹，并瞄准了瀚海的眉心，“还是说你的价值，其实还不如这二十辆车？”
一直坐在车里看热闹的向璈忽然觉得事情闹大了，她连忙按了下喇叭，然后敞开车窗对外面的两个家伙喊话道：“喂，瀚海，不如让他一个人跟我们去避难所见你们的首领吧，不然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呀！”
“……不可能，车你们拿走，”瀚海却做了一个怎么看都不太对劲的选择，并眼巴巴地望向了基地车上的向璈，“去避难所的路只能搭你们的顺风车了。”
独眼也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但既然车已经到了手，此地又不宜久留，他只好抓紧招呼手下们上了运载车，带着整个车队一头扎进了无尽荒野中。
“啊？好吧，”向璈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车给他？”
“给了车还可以抢回来，”瀚海上了基地车才回答道，“但如果我把他带过去了，某人大概会要了我的命吧？”
向璈只觉得那位避难所的管理者是个十足的怪人，接下来的见面恐怕要保持谨慎了。
“问题解决了就好，十分感谢您的帮助，”城主倒是没有细想背后的事情，他只觉得有了一处安置众人的地方就很不错了，“我还要去安排大伙儿的住宿问题，回头见～”
城主带着荒野城的居民们全部进了安置点，随后瀚海的手下们关上了金属大门，又将巨石重新搬回了原处，这样远远地看过去，任谁也想不到山体内部是一个容纳了几千人的安置所。
“还有一些人，”瀚海站在基地车的门口，处理那些跟着过来的护城军士兵，“把他们押送到附近的某个哨站吧，等我请示过伊莱瓦后再来告诉你们如何处置吧。”
“那我们呢？”
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循声望去，那辆白色的越野房车和幸存的六个穿越者还停在外面，他们是匆忙间被允许跟过来的，实际上不过是他们自己，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想过他们要何去何从。
“你们不能进安置点，至少在得到上头允许前不能……”瀚海一直也没了主意，只好看向跟他们更熟悉的向璈。
“给他们一点儿食物吧，”向璈忽然想到基地车上那堆吃不完的肉山，便拎了几只羊放在房车上，“自己会做饭吧？拿着，足够你们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可是……等以后怎么办呢？”
“以后的问题以后再说，况且我们又不会马上离开这片区域，多在附近逛一逛肯定会再相遇的。”
向璈一心只想去见那个神秘的管理者，便随意说了几句好话打发了他们，接着又瞄了一眼瀚海，“带路吧？”
瀚海指了一个方向，并描述了大概的距离；向璈把基地车重新调为自动驾驶模式，又找了个由头让瀚海一个人待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便转身去了二层始终紧闭着门的房间。
“白孚，你都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了，不出来透透气吗？”
“嗷呜～”
一只毛茸茸的家伙嗖地窜了出来，差点把向璈扑倒在地。
“哎呦，小狼你干什么，”待她站定后仔细一瞧，才发现小狼的口中叼着几个形状规整的木质薄片，上面还极其工整地表满了刻度和数字，“这是……尺子？”
“嗯哼，不然你以为我这一天都是在偷懒吗？”一直背对门口坐着的白孚终于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画到一半的软尺，“我小时候见过妈妈如何造尺子，刚好之前在森林攒了很多木头和树皮，就闷头试了一下。”
“干得漂亮，这样就可以用皮子做衣服了，”车上原有的旧衣服早就被嚯嚯光了，再没有新衣服向璈甚至要考虑打补丁了，“不过咱俩之间有会针线活儿的吗？”
白孚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回到桌前做尺子去了。
“好吧，看样子我们还需要想办法搞一台缝纫机，”向璈叹了口气，将尺子小心地放好，“休息一下吧，我们接下来还有个大麻烦，这可能关系到我们今后的道路呢。”
第99章 伊莱瓦
“这就是你说的避难所？”向璈下了基地车, 放眼望去却并未看到明显的建筑，只有结板的深色土地和奇形怪状的戈壁石遍布周身，“门口呢？”
“有些东西不方便修得太明显, 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瀚海停下脚步，忽然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不能带武器进去哦～”
向璈啧了一下，将背上的枪放回车内, 然而转身时又偷偷给白孚使了个眼色, 让她将短刀藏在贴身的位置。
瀚海似乎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他走上一座兀然隆起的赤色戈壁滩，将巨型戈壁山外的一层沙土轻轻铲掉, 向璈注意到那些沙土中看不到一丁点植物，算是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寸草不生。
堆起的沙土被尽数刨开后, 一个形状怪异的山洞呈现在三人面前, 瀚海收起工兵铲, 弯下腰钻进了洞内，向璈和白孚对视了一眼, 将小狼留在了车内，随即也俯身钻了进去。
潜入山洞大约十来米后, 一个加装了装甲防护的电梯倏然显露在几人面前，瀚海怼上去通过了虹膜扫描, 电梯门打开，面前的空间骤然增大, 甚至连一辆普通的小轿车都可以自由出入。
电梯内部的按钮上没有数字, 只有一堆奇形怪状的陌生符号，将它们按照特定的顺序按一遍后, 电梯才开始了稳定又迅速的下降，内部的显示面板上没有楼层号，只有一个可能是下降多少米的数字在飞速变换。
叮——
当面板上的数字涨到600米时，原本漆黑的电梯内部忽然亮起了一束奇怪的光，围着三人转了一圈，而后又过了半分钟左右，电梯的大门才轰然打开，两个身穿防护服的士兵站在门口，用谨慎的目光打量来者。
“别来无恙，二位，”瀚海向两个士兵出示了一张印着古怪纹样的小纸片，“带她们去见一下管理者，没问题的。”
两个士兵便不再盯着向璈和白孚看，瀚海招了下手，二人连忙跟着他走进了一条不到十米长的混凝土走廊，走廊的尽头依旧是一扇大门，中间大概是加了一层厚厚的铅板，因而必须借助机械装置才能打开。
“嚯——”厚重的机械门方才洞开一道缝隙，向璈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这地下还真是别有洞天呀！”
崭露在二人面前的是一个挑高二十余米、四周更是一眼望不到边缘的圆形空间，充满机械风格的垂直电梯在中心直插穹顶，贴有暖色灯带的全金属空中走廊如同垂直电梯的臂膀一般，将整个大厅都包揽贯通。
大厅整体仍是钢筋混凝土制成的，避难所的居民就把各种从外面捡来的金属垃圾改造成了后末日风格显著的装饰品，并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移动吧台或维修小摊一起陈列在大厅周围，呈现出一种杂而不乱的特殊美感。
钢化玻璃打造的环形走廊将空旷的顶部切割成了三层，站在最顶层可以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走廊背后的墙壁上又规整排列着样式相同的铅板金属门，不知它们的背后会通向何处。
“这是什么？”白孚注意到贴墙摆放着一排不知从哪儿淘来的自动售货机，里面用透明瓶子装着一些黄绿色的液体，似乎是某种茶类。
“银杏叶茶，”瀚海对这玩意儿表现出了近乎恐惧的熟悉感，“银杏叶提取物中的多元酚类对防止和减少辐射有奇效，在辐射环境中的人经常服用银杏叶茶，能升高白细胞，保护造血机能。”
白孚没见过银杏树，只是从妈妈的书签中见过一个黄色的扇形叶片，听说那是一枚来自末日前的珍贵银杏叶，然而她也无从验证真假。
“地下居然还能有绿化带，”向璈揪了一片质地如同石蜡一样的绿叶，又仰着头观察起了模拟太阳光的电子穹顶，“这里的布局和落日城的卫星区好像，不过面积和设备都是高配中的高配了。”
“别拿卫星城那种矿坑改造的临时安置点相提并论，避难所光是外墙就由两米厚的钢筋混凝土以及三十厘米厚的实心铅板构成，足以隔绝目前的一切辐射，”一提起避难所，瀚海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自豪感，“这可是几十万拓荒者一同努力建设十几年的成果，堪称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城市～”
“少在这里吹牛皮，”向璈顺手买了两瓶银杏叶茶，300ml的小塑胶瓶子盛不了多少东西，不过淡淡的清香味倒是令人心旷神怡，“不是说要带我们见管理者吗？磨磨唧唧都多长时间了。”
“好好好，跟我走吧。”
瀚海带着二人来到了垂直电梯前，这里呈环形排列了足足二十四部电梯，不过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数量众多的人员来回上下，三人等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部空电梯，并来到了最上层的玻璃走廊。
“好高呀……”白孚向脚下瞟了一眼，顿时便觉得两条小腿肚子发软。
“没事的，有我在呢，”向璈站在她身后，伸手挡住了她眼角的余光，“何况我们既然来了，就要相信避难所的基建水平，对吧？”
瀚海白了她们一眼，然后打开了一扇没有标号的金属大门。
门的背后依旧是漫长的混凝土连廊，只不过这里两侧都是对称排列的小金属门，瀚海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领着二人走向了走廊的尽头——一扇没有任何守卫的厚隔音门。
嘀嘀！
无需经过任何通报，门上的摄像头自动识别到了三人的面部细节，并为他们敞开了大门，然而瀚海却低着头停在了门口，似乎只让向璈和白孚进入。
“你们来了？”
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慑了一下，将目光投入室内，可以看到内部的陈设简直像一个大号的监控室，三面墙壁都摆放着数米长的大屏幕不说，连内部的桌子上也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电脑，给人一种格外诡异的氛围。
“进吧。”
说话的是一位约莫三十几岁的短发女性，她的面部有一道自额头顶端斜向蔓延至右耳垂根部的伤疤，紫黑色的血痂下隐约还能看到几抹惨白色，可见伤口的深度如何骇人。
白孚本就对这种带疤痕的人感到恐惧，更遑论这人还坐在背光的位置，一下子就把压抑的氛围拉到了顶点；向璈倒是没什么感觉，战争中面目全非的人多了去了，大概她的内心也有些麻木。
“欢迎，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避难所的管理者伊莱瓦，”她的语气中总是透露着一股强烈的疏离感，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很不舒服，“我认识你们，或者确切一点，我跟你们的上一辈有过一面之缘。”
呵，是吗，看来原主父母的人脉还真是广阔。
白孚倒是对她知道自己和白教授的关系感到十分惊讶，尽管对方并未详细说明，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大概率也是出自联邦的。
“不过我无心与你们叙旧，只是听说了你们最近的一些事迹，所以想亲自见一面而已，”伊莱瓦的眼睛在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缓慢转向了门口的位置，“你说呢，瀚海？”
“土匪劫走了那二十辆运载车，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可说的……”瀚海始终低着头，双眼也紧紧盯住了地面。
“哼，”伊莱瓦没说什么，并将视线重新移回了二人身上，“抱歉，避难所不允许外人常住，不过我可以为你们开一份证明，这样至少你们在地上区域可以畅通无阻了。”
“等一下，那个……”向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出来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想询问一些关于辐射的问题，您可以回答我吗？”
“我听说你们在调查一些事，不过我没什么可以告知的，”伊莱瓦忽然闭上了眼睛，像是宣告这次的谈话到此为止，“既然调查就要靠自己，而不是妄想靠几个问题就得到真相。”
“呃，您说得对，是我唐突了，对不起……”向璈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就这样吧，我还有工作要忙，”伊莱瓦转过椅子，似乎对她方才的表现很不满意，“瀚海，把人带去你那边吧。”
“是。”
瀚海连忙拉着二人溜了出去，一回到大厅，刚才的拘谨瞬间烟消云散，甚至呼吸都畅快了不少，“别放在心上，那家伙就是个喜怒无常的怪人，态度差点儿也没办法。”
“这可不止是态度差，跑了一趟就聊这么几句话，纯拿我们当消遣呢。”白孚小声嘟囔起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闲聊，没有她亲自开的凭证你们早就被抓起来了，”瀚海走到一个偏僻的窗口处，等了一段时间后领回了一个巴掌大的牛皮本和一枚黑铁徽章，“拿好了，如果在地面上有人拦你们，就把这两样掏出来给他们看。”
“嗯，”向璈将两样东西揣进怀里，好不容易来一趟却什么都没问到，积攒了一路的沮丧变得愈深了，“你不是说来了就能了解过去的秘密吗？可我们什么都没得到。”
“介个嘛……她的确知道很多事，比我猜想的可能都多，但她不说也没办法不是，”瀚海尴尬地挠了挠头，明明自己只是个中间传话的，闹到最后难堪的反而也是自己，“或许你们可以设法刷一下她的信任度，万一就有办法了呢～”
“算了，我就不该指望你，”向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我们也没有明确的行程，姑且留在这里再探一下口风吧。”
“你确定？”白孚一想到那张被疤痕贯穿的面孔，心里就忍不住发怵，“不如我们还是赶路去联邦吧……”
“哎呀，不能放过每一寸线索嘛，况且我们又不会经常来见她，”向璈轻推着白孚进了电梯，“走啦走啦，去联邦不一样没有门路吗，还不如多留一会儿。”
“那我再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吧，”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瀚海就领着二人走向了出口，“此地不宜久留，撤吧～”
第100章 资源中转站
基地车离开了避难所, 又继续前进了约莫二十里路，一个充满工业特色的路牌兀然伫立在沙地上，在路牌斜下方的一段距离之外, 混合着辐射尘埃的沙土被风扬起, 露出了一块破损发黑的枕木。
再沿着枕木的位置向前方眺望，钢铁铺就的轨道一路延伸至视野之外的北部山脉，陈列在铁轨两侧的是一堆五颜六色的小混凝土方块，全都是二三层楼高, 每一层的最顶部开着一排长条形的小窄窗, 让脆弱的阳光得以进入。
“这就是几年前三大工程还在正常进行时，用来安置平民及工兵团家属的小镇，”瀚海下了车, 脑袋上套着一个防辐射面罩，“生命线工程失败后, 这里的辐射净化工作也受到了巨大挫折, 小镇便废弃了。”
“不至于吧, ”向璈掏出盖革计数器，上面显示着附近的辐射只有290mSv左右, “也就是黄区偏高的水平，需要把整个小镇都丢掉吗？”
“你测一下土壤的辐射浓度。”
向璈抱着疑心套上了防护服, 然后用力在地面上刨了一个小坑，再将盖革计数器放进土坑中, 屏幕上的数字闪了又闪，最终停留在了1800mSv以上。
“我去, 土壤辐射是空气辐射的六倍多！”向璈连忙把盖革计数器收回来。
“因为辐射粒子沉降导致土壤被全面污染, 从而无法恢复正常的第一产业生产，于是食物供应始终处于极度匮乏的状态, 这大概就是废土该有的面貌了，”瀚海回过头，将土坑踩回原样，“就连大厅绿化带里的土，都是不远万里从绿区高价购来的。”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全靠打猎吗？”
“那倒也没有，我们琢磨出了一种低成本的新式无土栽培技术，不过目前只能种土豆，”瀚海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罐土豆泥，“来一口？”
“大可不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东西应该是辐射捕集器吧？”白孚突然向小镇的方向走了几步，目光固定在了小镇中心一座形似雷达的东西，高大的体型让它在一堆小方块中显得鹤立鸡群，“十二年前我准备离开联邦时，见过这东西的模型。”
“对，七年前这东西终于被造了出来，虽然还不能量产，但放几个开拓出一片人造净化区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后来出了些事，这东西坏掉了，否则等你们来的时候这里估计就是蓝区了。”
“不能修复吗？”向璈又问了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只有北极科研基地的老东西们能修，但他们可不会屈尊莅临污染区。”瀚海说着摇了摇头。
“那你带我们来就是为了讲故事吗？”向璈不喜欢呆在这里，这些设备或建筑让她有种被失败笼罩的不适感。
瀚海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向了离铁轨最近的一栋大型建筑，主体也是钢筋混凝土的，但外表涂上了醒目的大红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四层高的大家伙。
叮铃铃——
“欢迎来到资源中转站，”瀚海手动敲了一下挂在门口的铃铛，“诚如你所见，我的本职工作其实是中转站的负责人，专门为废土上的人们提供物资置换工作。”
“这破地方？”向璈回头望了一眼门外，除了漫天黄沙之外什么也没有，别说活物了，连株变异的植物都没有踪影。
“这里能被选为净化新区的试验区、生命线工程的建设地，全凭它重要的地理位置，从里面八方来的拾荒者或猎人都会经过此地，甚至有些小商人都要从我们这里进货。”
“你觉得我会信……”
嘭！
几个不够高大却体格精壮的人忽然闯了进来，往厚钢板焊成的大号柜台上丢了一个麻袋，为首的人风尘仆仆地走上前，咧出一口大黄牙喊道：“换几个肉罐头，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只有土豆酒，”瀚海简单明了地回应他，然后扯开了麻袋的封口绳子，里面马上掉出了几条三四米长的变异沙漠蛇，脑袋被钝器砸得稀烂，“啧，又是蛇，你们不能去抓点儿别的吗？”
“我们找到了一些野生龙舌兰，”为首的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立刻搬来两个有些年头的敞口破木箱子，里面装满了绿色的大型叶片，叶子边缘有稀疏的尖刺，“能帮我们做成酒吗？”
“可以，不过要等半个月的时间，以及我们会扣下三成的酒作为加工费。”瀚海专心清点麻袋里的变异蛇，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妈的，越来越黑了，”那人嘟囔着骂了两句，还是不甘心地把龙舌兰留下，并取走了柜台上的一摞罐头，“后天开门吗？”
“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大概。”
“你就没个准话儿！”那帮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又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漫天黄沙中。
“你看，这里还是有客人的，”白孚戳了一下发愣的向璈，旋即又看向柜台上的一排死蛇，“你们收蛇做什么？”
“变异动物的皮很坚韧，是上好的料子，此外肉也能食用，甚至毒液都可以制作各种药物——废土上的药品可是异常珍贵的存在。”
“其它变异生物呢？”白孚追问道，“来的路上我似乎看到了一只双尾巨蝎，也可以做东西吗？”
“当然，本地的变异蝎子外壳极为坚硬，你甚至可以用它们做护甲，”瀚海收拾好了蛇，便坐在椅子上跟二人闲聊，“除了收购变异动物，你们还可以进行资源转换，比如用小镇里捡到的废铁或塑料换点儿土豆罐头～”
“不会只能换土豆吧？”向璈又插进了对话。
“谁说的，避难所好歹恢复了不少工业设备，你们可以换到各种型号的精密零件，或者常用的化学原料，当然想直接换某些成品也可以，比如……这个！”
瀚海说到一半，居然从身后的房间里摸出一架无人机，尽管在向璈原本的世界几千元就能买到一架质量不错的无人机，甚至包邮；但在废土这可是有价无市的高级货，而且搞不好一个辐射风暴过去就彻底报废了。
“不买，性价比太低了。”向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说得跟你买得起似的，”白孚又补上来拆她的台，然后接着问下去，“只能以物易物，不能用信用点吗？”
“怎么会，你们在自动售货机买银杏叶茶不就用的信用点嘛，”瀚海在柜台上摆了一个转账用的仪器，“这里还提供货币兑换服务，如果你们要去联邦和大猎人团影响以外的地区，需要先把信用点兑换成旧币或黄金。”
“谢了，不需要，”向璈越聊越觉得又遇见了一个奸商，加上外面天色渐晚，她还急着去找一个安营扎寨的地方呢，“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去小镇内部逛一下，回见？”
“慢着，你们在荒野城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没把谢礼交给你们呢，”瀚海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个包牛皮的盒子，外加两瓶土豆酒，“拿上再走吧。”
“土豆酒可是好东西，在我们那边可以加工成一个叫伏特加的玩意儿，”向璈先对着那两瓶酒咂了咂舌，然后才去打开那个长条状的盒子，“刀？”
盒子里是一把大马士革钢材质的崭新军用开/山刀，刃长四十五厘米，是标准的探险用工具，不过用来战斗倒也还算趁手，唯一的问题是这一身绚丽的花纹过于鲜艳了。
“这种人人自危的废土你给我一把大马，我可真是谢谢你噢，”虽然嘴上一直在抱怨，但手上还是很小心地将它用布包好，再缓缓放回牛皮盒子里，“再多嘴问一句，小镇里面都有什么？”
“谁知道呢，当初撤离得很匆忙，总会留下不少有用的东西，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可能早被拾荒者掏空了吧，”瀚海想了想，又送给她一份自己画的简陋地图，上面用直线方框画出了几个地方，“这附近还有废弃的工业区和医疗站，都在铁轨附近，你可以找一下试试。”
“不会也被掏空了吧？”
“那可不一定，有几块区域被特化的变异怪物占领，一般的人不可能进去搜查，你们倒可以去试一下。”
你哪儿来的信心觉得我们能打过……
不过天快黑了，向璈随口道了声谢，就急匆匆带着白孚离开了中转站，准备先找个地方藏匿基地车。
“我有个问题，”白孚见走得远了，终于开口把憋了半天的想法吐出来，“我们缺少主食，而车上有一大堆牛羊，为什么不趁机跟他换点儿土豆泥吃？”
“别急，你要相信奸商都是一个样的，这地方肉食多而主食少，要是一次性拿出太多肉去换，他肯定会坐地起价，不如每隔几天就断断续续换一部分，别让他摸清咱们具体的情况。”
白孚觉得她以前肯定被奸商坑过好多次，不然哪儿来这八百多个心眼子。
“那要是摸清楚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而且真要发生了那就……”向璈刚要回答，忽然觉得刚才提问的声音不太对劲，待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才发现基地车边竟停了一辆迷彩越野车，车边还站着一个新的奸商。
“跑路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好找，”布雷莎轻晃着一瓶好像是威士忌的酒，嘴角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又见面了，我的老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