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场外被人群淹没,随着服务员一声“可以进场了”,舞乐门亮起的霓虹灯光闪烁,耀人眼。
不少打扮精致的贵妇太太立刻跨进门槛,与好友交谈间不免高傲:“沈思沫的票子可难求,不是一般人能来看的。”
“你这票,是你家那位给搞到的?”
“放屁,男人有什么用?还得靠自己知道吧。我可是寻了全上海的黄牛...”
人流踏过铺满玫瑰的红毯子,到了厅内,拱窗斜顶富丽堂皇,欢声入耳,宾客三五成群,纸醉金迷下笑靥如花。
待沈思沫去换衣服,许相宜觉得无趣,转身走出房间。她贴近二楼围栏,垂眸扫了眼底下,没发现张雨寒的身影,便掏出那只凭空出现的手机,眯着眼看着小屏幕许久,才找到她的号码。
“喂,你还没来吗?”
“我爸妈把我锁在房间了!说什么也不让我出去。”
对方欲哭无泪,急得捶墙:“我再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翻出去。”
“如果到结束我还没到场,你替我给沈同学道个歉。”
“行,你悠着点。”
她挂断电话,打量着陌生的一切,静静站着。
“发什么呆呢?”沈思沫换上那条金黄色长裙,腰肢纤瘦,皮肤白暂,不知何时站在她背后,冷不丁出声。
见许相宜回头,她勾勾发丝,靠近:“我好看吗?”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样貌,甚至年龄也对不上。但女生身上所散发的一切,包括气质,都与庄写意很像。
但碍于女生打死不承认,且对自己也没恶意,许相宜在心里嗤笑,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还可以吧。”她淡淡看了一眼,没有多余表情。
沈思沫立刻垂了眉眼,像受了委屈:“你讨厌我吗?”
许相宜:“...你想表达什么。”
沈思沫愈发凑近她,像某只恬不知耻的粘人动物,许相宜后退几步,被对方圈在栏杆旁不得动弹。
怕被底下人看见,许相宜想推开她,却被反手扣住。
对方有点挑衅:“怎么了?怕被别人看见吗?”
许相宜平静看她:“要是明天报刊上有我的脸,你就死定了。”
“那我就死了吧。”沈思沫死皮赖脸,不罢休:“你夸夸我。”“就夸一句。”
“我就放开你。”
几秒后,许相宜勉强开口:“嗯,好看。”
“你最好看。”
女生这才心满意足,也不觉得敷衍,知足一笑:“演出要开始了。”
“不下楼吗?”
“我在这也能看,视野更开阔。”
“你想看我头顶吗?”
“......”
许相宜认输,往另一条隐秘的楼梯走,基本上没人发现她。沈思沫看着她的背影,轻声一笑,也下楼。
“今日,著名歌星沈思沫莅临舞乐门,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大家稍安勿躁,沈小姐即将登台献唱!”
灯光骤然闪烁,闹哄哄的内场忽然暗下来,白光聚集在舞台上,红色帷幕拉开,倩影渐渐显现,金色长裙如清晨第一抹太阳,耀眼夺目。
底下立刻欢呼雀跃:“终于见到本人了!”
“哇塞,好美!”
许相宜靠在暗处,人群涌动,她压根看不见沈思沫。鬼使神差地,她默默往旁边移了几步,这个视角正好能瞧见那么一点。
就见女生纤纤玉手抚上话筒,女声婉转:“此曲,献给我的一位旧相识。”
不等众人思索,悠扬的曲调便慢慢传出,浸透每个人心尖。
“片刻恨,终究抵不过长久爱,你曾说过陪我许久,为何...”歌声如潺潺溪流,时而上高山,时而下平原,绕梁之音传遍每个人的耳中,台下人皆举着酒杯陶醉。
一曲毕,人群沸腾,许相宜站在角落里,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在听到“旧相识”三个字时极轻地眨了眨眼,鼻尖忽然酸涩,女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后靠着墙寻找重心,才堪堪站稳。
“有谁想和沈小姐合影的吗?”
舞乐门经理上台,挺着个大肚子圆滚滚,西装扣子都要崩开。
“我!”
“我要我要!”
一时间吵闹不堪。
“大家都太激动了。”经理对于这场演出的效果万分满意,想着以后舞乐门的名声那可更是响当当了,乐出声:“这个嘛,也是得拼运气的。”
“我会随机抽取一个数字,对应你们的门票编号。”
“抽中者不仅能和沈小姐合影,而且其今日的消费,我们舞乐门买单!”
哗然一片。
经理拖来一个箱子,随后伸进去,捏出来张小纸片。
众人屏息凝神,全场目光聚集在他手中。
“八号!”
“八号是哪位?”
台下人纷纷低头查看自己的门票,却无一人抬头,大多数都叹气惋惜。
许相宜本双手抱怀,靠着墙壁看戏,此刻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手心还躺着方才在休息室沈思沫强塞的门票,早就被自己无意识揉成一团。她将纸打开,定睛一看,一时间无言。
字迹秀丽,明晃晃写着——
八号。
经理还在不停询问,许相宜见沈思沫的目光穿越人群直勾勾看向自己。良久,她终于出声,朝台上人回答:
“我。”
问了大半天的经理:“......”
“这位小姐,请您到舞台中央来吧。”他擦擦额头细汗道。
提前安排的摄影师已就位。
许相宜在沈思沫身旁站定,却隔了一条长江。
“两个人的距离可以再近点,摆点动作。”摄影师用手比划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提醒道。
许相宜假装听不见,依旧冷着张脸站在原地。
腰间猝不及防多了一只手,她身子一僵,手心险些甩出异能,鼻尖便闻到一股淡淡花香味。她侧过脸看,发现沈思沫正低头朝自己笑。
有什么可笑的。
天天笑,迟早成傻子。
“哎,很好很好!”
“咔嚓”一声,摄影师就趁机按下了快门,不停赞叹:“赏心悦目!”
“过会我洗完照片,再给您二位送来!”
他突然对上许相宜那双薄凉的眼,被吓了一跳,背上器材就跑。
经理正要主持下一活动环节,他高声:“想必大家都已经找好舞伴了。没错,接下来...”
结果下一秒,子弹上了膛,不知从哪一处呼啸而来,
命中摄影师的额头。
“啪——”
男人落了满脸血。
人群尖叫逃离,场面瞬间混乱不堪。经理被吓得腿软,看着摄影师躺在地上吐血后渐渐僵硬不动,他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就往后台跑。
因太过惊慌,左腿绊了右腿,肥胖的身躯一个不稳屁股摔在地上,不小心按下按钮。
就见舞台两旁的红色帷幕摇晃几下,缓缓合上。
还在台上的二人:“......?”
这是什么神奇的仪式感吗。
沈思沫看着全然不慌的许相宜,抓了她的胳膊,沉声:“和我走。”
对方呵一声:“不要”
每到关键时刻,许相宜总是叛逆的。
她好像永远不会跟着沈思沫的意愿走,无论是现在还是...几百年前。
“你要当逃兵?”
“不啊。”沈思沫薄唇轻启,笑得傲慢:“逃什么?”
“走吧,杀出去。”
红色帷幕被炸得落了灰烬,她们一看,大多数人已逃出去,只留零星几个倒在地上,痛苦捂着伤口:“我的腿!”
然后半掩的门外,悄然露出半个脑袋、一只眼。
对方神色怪异地趴在门上,身后藏着一把手枪。
在看清许相宜的那一刹那,她本漆黑的瞳孔忽然变得血红,嘴唇也不停颤抖起来,仿佛藏了极大的怨恨与痛苦。
许相宜看着门后的女人,完全是陌生模样,根本不是杜秋羽。
此刻对方笑得阴森,露出一口尖牙,而后终于不紧不慢走进来,对二人笑:“两位小姐好。”
“今日这场戏,看得开心吗?”
被打伤腿的一名男人哆嗦着,看着女人愈发靠近,连忙往后撤。
“别跑啊,跑什么?”她蹲下,与他平视:“我这张脸,很吓人吗?”
纸片闪着银光,带着刺飞过来,切掉一大半女人的头发。
她怔愣看着地上掉落那张门票,以及自己的几大簇黑发,冷笑:“这是你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吗?”
她含恨看着许相宜:“你不觉得我眼熟吗?”
女生皱眉,
完全没印象。
难道是杜秋羽易容了?
“杜秋羽。”她尾音沉沉,不是很确定。
果然,女人听到后撕裂着声带般大笑:“杜秋羽?”
“原来她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凭什么不记得?你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不记得?”
她踩在男人的脑袋上,狠狠用力,“啪嗒”一声,瞬间粉碎。转身看见另外两个人蜷缩在角落,于是又慢慢靠近她们。
走了两步,她忽然侧身掩进窗帘后,手枪迅速上膛,对准许相宜扣动扳机,动作迅疾利索,像是常年舞刀弄枪的。
舞刀弄枪...
她猛然避开子弹,却见沈思沫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许相宜心下一紧,用力将她推到一旁。
“你傻站着干什么?”
沈思沫躲到她身后,软了语调:
“许同学,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