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祁砚山的转折着实生硬。
换做以往, 林遇肯定能注意到他话语中的不自然。
但这会，他几乎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家染发店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停顿。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误差, 这里, 他来过。
往染发店的右侧方走, 应该可以通向邹家，准确来说，是十年前、落魄时期的邹家。
被邹原带回邹家后，林遇也曾是一个乖孩子，小心安分，不吵不闹, 等待邹原带他去见母亲一面。
但无论他多么乖巧, 邹原都不松口。他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
终于一次偶然，他偷偷离开邹家, 自己去寻找母亲。
但那是他第一次来京海, 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幸好得到一个好心学生的帮助，才顺利找——
“那里”
思绪突然被祁砚山的声音打断, 林遇扭头去看他。
祁砚山见林遇一直看着那家染发店，还以为他是对自己含糊的话起疑心。
绞尽脑汁, 终于又在记忆里想起其他相关的事，祁砚山主动岔过话题——
“我记得，有一次在染发店附近遇见一个小孩, 跟家里人走散, 就顺手帮忙送回去了。”
他提起这件事, 也不禁有些诧异：按当时自己的脾气，居然是好心帮忙送回去, 而不是直接送警察局？
不过记忆做不得假，大抵是当时闲着无聊。
祁砚山没多想，不过林遇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疑问道：“小孩？”
祁砚山见他感兴趣，立刻又想起更多来。
“嗯，大概七八岁？我记不太清楚了。”
林遇点头，又问：“送回家吗？”
祁砚山刚要点头，随即就想起更准确的来——
“不是，送到一家医院还是疗养院来着，距离这里还挺远。”
“噢”
林遇再度应声，抬起头看向祁砚山时，眉眼中都含着明显的笑。
“你人真好。”
祁砚山哪里还记得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只觉得这几个字是夸他的，分外好听。
哪里是什么好人卡，分明是鱼鱼发自肺腑的。
他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垂眸看向林遇时，对上他好似亮着奇异光芒的眸子，目光都忍不住呆了呆。
他只觉得鱼鱼的笑容中好像多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但是分外好看，分外让他心动。
林遇扭头看着祁砚山的脸庞，好像能从现在看到一点过去的影子来。
虽然过去和现在，差距有点大。
但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
林遇抿住唇角，心底像摇晃过的可乐瓶，“噗”地涌出一堆气泡，那些碳酸气泡一个挤着一个，将心底挤的满满胀胀。藏在心底的某些冲动也被气泡挤出来，挤上心头。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环抱住祁砚山。
距离一瞬间拉近，彼此的气息也在相拥的一瞬间涌入鼻腔。西装外套早被留在车里，隔着单薄的衬衫，肌肤的热度几乎毫不保留传递过来。
林遇能感觉到对方背部一瞬间绷紧的肌肉，对方的发丝蹭过他的耳朵，有一点痒。
只几秒钟，林遇就收回手，后退一步，重新拉开距离。
祁砚山手才刚刚伸出手，愣了一秒，才收回来。
“怎么、突然抱我？”
他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怔的说不出话来了。
林遇顺着自己的心意，拥抱完对方，才感觉到一丝羞赧。
他移开目光，假装去看周围的风景，“就，突然想抱你。”
“不能抱吗？”
“能！”
祁砚山一口肯定，应声完才补充道：“当然能。你想什么时候抱都可以。”
就是时间有点短。
他还没来及的回抱回去，过分震惊之下，也没来得及好好感受。
祁砚山想着，忍不住懊恼。
他正要开口寻个借口再抱一次，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铃声。
是工作的电话。
祁砚山和林遇打声招呼，自己前往一个安静的地方去接电话。
林遇则往前走了走，走进那家染发店。
午后，染发店里的人并不多。
女主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抬头看一眼林遇，就知道他是好奇进来的。
“随便看看，我们是老店，很多年了。”
林遇走进去，主动问：“姨，你还记得我吗？”
“十几年前扭了脚蹲在门口的小孩，十岁左右。”
女主人再次抬起头，看向林遇一会才记起来。
“是你啊，我记得是有个一中的学生带你去找家人去了是吧？”
林遇点头，“是的，谢谢姨。”
当时还给了他一点食物。
女主人站起来，又前后打量林遇一会，忍不住开心：“后来呢？找到了吗？”
“那学生回来说找到了。”
“找到了。”
林遇点头，再次道谢。
女主人摇摇头，“找到就好。”
“那学生是一中的，算是我们这一块的熟人，经常见，所以我才放心让你跟着他走。”
林遇点头，忍不住询问道：“他经常来这边吗？”
“是吧”
女主人迟疑，“我记得蛮清楚，因为一中就他一个学生天天上课时间出来逛这边。”
“其他学生就偶尔逃课出来打游戏，他也不打游戏，就喜欢在我们这边逛。”
“我还给他染过头发呢。”
林遇弯起唇角，问到自己想问的，没继续这个话题。
他和女主人又多聊几句后，才离开染发店。
走出去，祁砚山刚好接完电话。
“两个消息——”
他开口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林遇：“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们要回去了，境梦的内测很顺利，近期会准备上线。”
“你以前给我转的钱我投进游戏了，等游戏上线，给你拿分红。”
林遇笑：“这也不算坏消息。”
祁砚山正色看他，“对我来说，就是坏消息。”
“没办法和你一起逛了，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带你一起去看看。”
“和我说也一样。”
林遇说着，又问：“那好消息呢？”
“我找到一家钟表店，可以修你母亲给你的遗物，已经帮你约好时间了。”
林遇闻言，眼睛忍不住亮起来。
“真的吗？”
祁砚山点头，“对，你有时间回去把怀表带上，我们送过去。”
这实在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消息。
林遇点头，主动往前走两步。
“那我们现在回去？”
“好。”
祁砚山应声。
＊
回去，是一个人回总公司，一个人回SE。
祁平川处理文件总算不像以前那样一塌糊涂了，虽然现在速度慢，但勉强还看的过去。
林遇回到办公室，开始处理工作。
刚刚分开的时候，他没拗过祁砚山，同意过会处理完工作去总公司“处理工作”。
林遇翻开文件，忍不住想：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但处理文件的速度却一点也没减慢。
中午在旧一中附近逛像是一个苗头，一下子掀开被烟雾藏起来的过去。
林遇开始对祁砚山的过去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而祁砚山自然也乐意和他说自己的过去，让他更了解自己一点。
不过，有些部分需要适当美化一点。
“这么说，你以前的学习成绩很好？”
林遇坐在祁砚山的一侧，开口询问。
祁砚山点头，“基本是第一。”
放任何时候，他说起过去都免不了谦逊。但在对象面前，总装不了一点。
林遇：“厉害。”
林遇没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因为他也差不多。
“那你以前喜欢做什么？”
祁砚山顿住，有点犯难。
他以前……还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
“游泳吧。”
游泳课是他唯一按时上的课。
“厉害，我还不会。”
祁砚山：“那我找时间教你。”
林遇点头：“好，那朋友呢？”
朋友……
祁砚山：“就班级的同学，处的都还可以。”
互不打扰怎么不算还可以呢？
“现在都没联系了。”
林遇又点头，挑着自己感兴趣的问，祁砚山一个一个回答：
——“平时喜欢看书。”
——“比较常去图书馆。”
——“相较于家里，在学校呆的时间更久。”
——“不谈恋爱，没有喜欢的人。”
……
两个人一问一答，时间倒也过的很快。
几乎是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林遇就把祁砚山的过去问的差不多了。
在祁砚山的描述里，过去的他：成绩好、认真努力、爱看书、老师喜欢、同学关系不错……总之就是一个三好学生。
林遇想了想，总结：“那和你现在，差别也不是很大？”
祁砚山又顿了一下，面不改色道：“现在肯定更好。”
“噢。”
林遇应声，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你有没有叛逆期？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祁砚山迟疑一下，含糊道：“这我记不太清楚了。”
林遇抿抿唇，笑着，也不多提醒他自己知道了什么。
隔半分钟后，他主动说起自己的以前：
“我上学就比较无趣。”
“除了学习成绩好点，其他没什么优秀的点，也没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
两句话可以概括掉，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也没什么精彩的点。
他的整个学习生涯，都只有学习，没有其他。
祁砚山早听他聊过一点过去，再听他提起，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拥抱了一下他。
他的动作很克制，甚至没有中午林遇主动拥抱他时，贴的近。
只是时间略微要更久一点。
“不拘于青春，什么时候都是正好的时光。”
林遇“嗯”了一声，等待他主动放开。
然而，二十秒后……
三十秒后……
一分钟后……
察觉到祁砚山半点没有放开的迹象，他主动问：“好了吗？”
“好了。”
祁砚山言辞昭昭：
“但我每次听你说过去，都很想拥抱你。”
“现在是之前几次叠加在一起。”
歪理。
林遇在心中评价，但身体却一动不动，任由他拥抱。
诚实而言，他也很喜欢对方的拥抱。
直到敲门声突兀响起——
“祁董。”
是何宇的声音。
林遇慌张推开祁砚山，蹭地后退，离他两米远。
“进来。”
祁砚山应声。
何宇送文件进来，看见祁砚山和林遇两个人隔着两三米远，各自看各自的文件，一句话不说。
办公室的气氛好似有点僵硬冷场。
他顿时也不敢多说，放下文件赶快离开办公室。
何宇离开后，办公室的门重新被关上。
祁砚山再度看向林遇，但是林遇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坐过去了。
刚刚差点给人撞见，这实在不好。
是他没克制住诱惑。
林遇决定警醒自己，从源头断绝错误：以后在外面绝对离祁砚山最少一米远。
祁砚山：“！！”
但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照做。
于是，祁玉瑶隔几天在打探消息，发现祁砚山和林遇的关系好像更差了。
连总公司的人都有所耳闻，关系差到都不走同一条路了。
祁玉瑶：……
这就是砚山说的交给他处理？
chapter 62
外界传言如何, 林遇并不了解。因为祁砚山总是能找到机会和他见面。
需要一起处理的工作，下班路上的偶遇……再不济，还有拨过来的电话和送过来的美食鲜花。
相比较总公司的讨论, SE现在上上下下都知道, 林助和他男朋友感情非常好。
“林助, 午餐～”
“还有玫瑰。”
湛岚敲开办公室的门。
她现在已经很少帮林遇点餐了，一是他有时候不在公司，二是有人会点。
林遇伸手接过，向湛岚道谢。
湛岚笑着摇头，瞥一眼室内花瓶中的鲜花，果然已经逐渐开始枯萎。
鲜花隔几天一束, 时间掐的正好, 花色次次不一样，明显上心。
湛岚忍不住对林遇的男朋友好奇：
“林助，你男朋友有时间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林遇想到经常来公司的祁平川, 顿一下, 点点头。
“好，有机会一定。”
湛岚心满意足离开了。
同样在办公室的祁平川看一眼鲜花, 默默低下头。
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明白叶阳说的“不合适”是什么。他们的联系方式一样都没删, 但是想到之前，祁平川到底没底气发消息过去打扰。
他走神一会，再抬头, 林遇已经将鲜花换进花瓶, 正举着手机在拍照, 分享给谁不言而喻。
祁平川等他拍完，终于忍不住道：“你男朋友和你感情真好。”
林遇转头看他一眼, 没应声。
祁平川顿了顿，对上他的目光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知不知道……叶阳最近怎么样？”
林遇回到座位上坐下，放下手机。
有的人是没有接受过爱，所以不会爱别人。
而有的人，是因为接受太多爱，所以觉得别人的爱都理所当然。
而祁平川显然是后者。
“你不会打字或发消息？”
祁平川默然，“我怕他……不理我。”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做？”
林遇淡淡看一眼过去，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
祁平川心梗了一下，被他直白反问，倒也没有恼羞成怒。
毕竟这段时间已经被直白指出问题很多次，工作这么长时间，祁平川日常怀疑自己的智商。
“噢。”
他只好应了一声，开始苦思冥想。
林遇没管他。
到傍晚快下班时，忽然接到徐文哲打来的电话。
——他和徐泾来京海了，问林遇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林遇自然同意。
挂断电话后，他先拨通祁砚山的电话，和他说这件事，再准备开车前往目的地。
林遇：“今晚就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祁砚山应声：“没关系。”
结束通话后，他才收到徐文哲的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
两个人毕竟是合作商，关系还不错。
祁砚山一边拒绝，一边想：徐文哲和林遇着实合眼缘。
他也很想去和鱼鱼见面，但是境梦今晚上线，他抽不出空。
徐文哲挂断电话，也不惋惜。
说实话，如果不是徐泾提醒，他都没想起来来可以喊祁砚山。
＊
订好的餐厅距离SE不远。
林遇开车十五分钟就抵达地方，进去后立刻有服务员领着林遇去包厢，推门进去，徐文哲和徐泾已经在等着了。
“小遇。”
徐文哲站起来。
林遇赶忙快走几步，被他拉着在身边落座。
“徐叔。”
这是上次走之前改的称呼。
徐文哲点头应声，一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林遇一一回答后，他才看向身边的侄子。
“徐泾，去问问菜怎么还没上来。”
说罢，又看向林遇问道：
“小遇，饿了吗？”
林遇摇头，“还好，不饿。”
“不用麻烦徐泾，多等两分钟就行。”
徐泾摇头，笑起来。
“不麻烦不麻烦。”
他小叔难得这么喜欢一个小辈，准备去京海前，人都更有了精气神，他自然乐见其成。
“我正好饿了，出去催一催。”
徐径说着离开。
林遇给身边的徐文哲斟一杯茶，才问：“徐叔这次来京海是忙私事还是公事？”
“准备留多长时间？”
上次林遇去申州，徐文哲招待的很周到。
将心比心，他来京海，林遇也想好好招待一下他。
“公事私事都有。”
徐文哲也不藏着掖着，主动说：“念慈一直在助力寻亲，这次来京海是和寻亲组织有一个联合活动，顺便拍摄公益宣传广告。”
对于这些事，他只要有时间，向来是亲力亲为。
林遇点头，又听他道：“大概能留三天左右。”
“好。”
林遇应声，“那晚些时候，徐叔你把工作安排时间告诉我一声，我带你来京海好好逛逛。”
徐文哲笑着点头，也不说自己已经来过京海很多次。
以前和现在，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微微侧目，看着和他介绍京海景点的林遇，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徐泾推门进来，抬头瞧见，忍不住一愣。
一股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下意识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而后，徐文哲和林遇听见动静一同抬眸看过来，徐泾就收起手机，笑道：“再等三分钟就好。”
……
餐桌上没有多余的人。
林遇和徐泾虽然不太熟悉，但也不生疏。加上有徐文哲这个枢纽在，一顿饭吃下来，关系拉近不少。
从餐厅出来，不过晚上七点。
徐泾打了一通电话，先提出离开。
林遇看他离开后，才看向徐文哲：“徐叔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徐文哲摇头，说没有。
林遇便主动提出送他回酒店，顺便逛一逛京海的夜市。
徐文哲没有意见。
不过，两个人路刚走三分之一，林遇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陌生号码。
林遇皱起眉头，打给他的陌生号码大多都是邹原。
上次祁砚山“提醒”过他后，他的确歇了一段时间没有来找自己……
思考间，林遇已经接通电话。
“小遇……”
声音一出，林遇面色就冷淡下来。
是邹原。
不过这次他没直接挂断电话。
邹原拿着手机，见电话没有被立刻挂断，眼睛忍不住一亮。
“小遇。”
他再次喊道。
“嗯。”
林遇不咸不淡应道，随后捂住话筒和身边的徐文哲知会一声。
邹原听不出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林遇愿意接他的电话，已经是好事了，哪顾得上猜测那么多？
他继续道：“你帮帮爸爸吧……”
上次来找林遇，在祁砚山那里碰壁后，邹原的确不敢再去找他。
毕竟按祁氏的地位，随便打压他两句，他的生意都会难做许多。
但……
林遇一言不发，听他继续说：“爸爸求求你，让祁董放过我们吧。”
祁砚山……？
林遇并不信他的说辞。
邹原继续道：“上次祁董说过后，我就一直没来打扰你，现在我们家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你能不能求求祁董，帮帮我们。”
“爸向你道歉，当初是爸爸误会了你和你妈妈，但是这也是因为你的年岁太过巧合……”
林遇厌烦皱起眉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邹原一僵，差点没能继续演下去。
真是油盐不进。
但以前，还可以和他好好计划，打感情牌，现在事情是真的迫在眉睫。再没钱，公司就要撑不下去了。
“小遇！”
“你难道要爸爸跪下来求你吗？”
一旁的徐文哲已经憋了好几回话，碍于身份，一直没有开口。
林遇没有关注过邹家，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现在打开手机查消息。
不消两三分钟，邹家的近况就已经弄清楚大概：投错项目，资金被套牢了。
林遇眸光一闪，几乎是直觉一般，他笃定邹原打电话的主要目的不是祁砚山。
邹原不是傻子，自己和祁砚山恋爱关系也没暴露，他不可能把机会放在警告过他的祁砚山身上。
现在来找自己……
“那你说怎么办？”
林遇反问过去。
身边的徐文哲急了，他喜欢林遇，对他的过去也了解过一点，自然知道邹家。此刻便怕林遇年纪轻被邹原哄骗拿捏。
他正要开口，就看见林遇朝他微微摇摇头。
电话那边的邹原和身边的徐文哲一同安静下来。
十几秒后，林遇听见电话那边问：“你母亲留给你的那个白玉玉如意，还在吗？”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林遇摇头：“我不知道。”
“母亲的东西，你当初没让我带走。”
邹原一下子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再仔细想想。”
“她有没有和你说过放东西的地方？”
他已经把林婉的东西上上下下翻过很多遍，也没找到那批古董在哪。
早知道林婉还有一批古董，他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林遇离开。
“没有。”
确定邹原想要什么，林遇直接挂断电话，拉黑号码。
听见挂断的忙音，邹原差点摔了手机。
他低声咒骂一会，情绪忍不住有点失控。
养不熟的白眼狼！
野种！
……
林遇挂断电话，身边的徐文哲忍不住松一口气。
他开口想规劝什么，想到两个人的亲缘关系，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林遇，很快收拾好心情，转移走话题。
后面一路都非常顺畅。
到酒店后，林遇和徐文哲分开道别。
徐文哲到底没忍住，劝林遇和邹原拉开距离，少联系。
见林遇点头应声，他还有点放心不下。
酒店房门关上几分钟后，他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调查一下邹原。”
＊
林遇回到家，刚给祁砚山发完消息，对方的电话就打过来。
“鱼鱼”
接通电话，祁砚山的声音传过来。
林遇应声，躺在沙发上歇下，和他随意聊起来。
聊晚饭，聊今晚的见面……不可避免还有邹原。
祁砚山听完林遇的话，平静道：“我可没对他做什么。”
“我只是不喜欢邹家，不会和他有任何合作。”
这的确没什么。
但有时候，这一点就够了。
邹家本身就不是很厉害强盛的家族，没有人会愿意因为这样一个普通的公司，而断掉和祁氏合作的机会。
于是邹原寻求合作接连碰壁后，自己投错项目，导致现在的窘况。
“他想要我妈妈留给我的古董。”
林遇也不隐瞒，直接道。
这批古董他知道在哪，并且记得很清楚。不过这么多年，他很少去看。
一是用不到，二是怕被邹家盯上。
“痴心妄想，不必管。”
祁砚山宽慰，随即又道：“怀表的修复很成功，大概最近几天就可以修好。”
林遇应了一声，脑海里各种思绪转了一圈，头一次和人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从邹家离开时，邹原防着，没让我带走任何母亲相关的东西。”
“后来我想拿回母亲的东西……大抵心中也存在着一些疑惑，所以一直和邹原有联系。”
祁砚山耐心听他说。
林遇：“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除了古董，应当还有一些公司股份。”
“我之前不知道邹原和母亲之间的龃龉，虽然有疑惑但并未深想。”
毕竟古董留给他，股份留给邹家也算是合理。他主动脱离邹家是母亲过世后，他自己的决定。
但……
这一段，祁砚山是知道的。
林遇母亲和邹原关系并不好，甚至当初很大可能并不是主动回去的。
他接着林遇的话说：“你怀疑是邹原私吞了股份？”
林遇应声，“但是，这件事太久远了。我私下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证据。”
股份的事情，母亲从未和他提过。他寻找起证据来去，也困难重重。
祁砚山思考一会，询问道：“你之前说，母亲留给你的古董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对。”
祁砚山：“如果股份也是留给你的，那母亲应当留有证据。只是现在还没找到。”
林遇点头，他也有相应的猜测。
只是这么几年，他从邹原手上拿来不少母亲的遗物，并没有找到相关的证据。
现在有两个可能：一是他还没有找到。
二是已经提前被邹原发现销毁。
林遇私下里倾向于第一个可能。
因为邹原不是个很聪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公司经营成现在这样。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在心中做好决定：得找个机会从邹原那里把母亲的遗物全部拿回来。
chapter 63
做好决定, 林遇就不再思考这件事。
他看一眼时间，转而询问祁砚山：
“境梦怎么样？”
“数据还不错。”
祁砚山应声，也跟着转换话题。
“后续口碑跟的上的话, 不缺曝光。”
林遇再度点头, 起身打开电脑, 也登录上游戏。
相比较之前内测时候，游戏现在的在线人数多很多。
他没玩，只在附近转了转，又登上相关论坛瞥了一眼。
目前反响都还不错。
两个人聊起境梦，话题渐深，彻底将邹原的事抛到脑后。
第二天徐文哲还留在京海。
林遇去SE处理完工作, 就挤出空闲的时间带他一起逛一逛京海的景点。
正好也可以躲避邹原来找他。
他和徐文哲极其投缘。
到第四天早上, 徐文哲准备离开时，林遇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
三个人在机场分开，徐文哲明显沉默一点。
徐泾暗自咋舌, 他翻看着手机里陆续收集到的、关于林遇的消息, 对他小叔道：
“你和林遇关系还挺好？”
“小遇很好。”
徐泾点头：“我知道。”
“但他过去也不太顺利。”
何止是不太顺利……徐泾简单了解下来，只能说, 换成他不一定能做到林遇现在这样。
他缓了缓，将手机递给徐文哲, 继续道：
“他的母亲暂且不说，邹原……我应该不用多说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文哲一一看完，又沉默一点。
徐泾瞥一眼他小叔的表情, 顿了顿, 半真半假道：“要我说, 你要不和林遇认个干亲，一起也算是凑成一个家。”
这句话说完, 他又快速补充：“我不是让人放弃找小宝，这两个也不干扰。”
“以前你不愿意收养一个，我也赞同。现在都长大了……”
徐泾没继续说下去。
徐文哲没应声，也没回话。
一直到广播通知响起，他站起身，才道：“小遇不是替代品。”
徐泾无奈，他只好点头道：“我知道。”
说罢，又转换话题道：“邹原的消息还在陆续传过来，有些需要一点时间。”
徐文哲点头，登上飞机返回申州。
＊
林遇送走徐文哲后，直接开车返回公司。
今天上午需要加班，下午休假。
他已经和祁砚山约好，下午一起去取回怀表。
不过，上午十一点时，祁姨突然打电话过来，喊林遇来家里吃饭。
林遇略微迟疑两秒，就同意这件事。
挂断电话后，他给祁砚山发消息，果然收到了祁砚山也去吃饭的回复。
因为祁叔行动不便，所以吃饭的地点仍然定在家里。
林遇特地挑了礼物带过去，到达时，其他人都已经在家。
祁玉瑶正坐在客厅，询问祁砚山林遇的事情，重点询问他们现在的关系如何。
对此，祁砚山点头，一本正经回复：“还行。”
“你们放心，我和林遇关系很好。”
“真的吗？”
祁姨半信半疑。
祁砚山肯定点头，说话间，门铃声就响起来。
他主动站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林遇。
他们这两天见面的次数不多。
分开还能忍受，此时目光一碰上，心底立刻后知后觉冒出想念来。
“鱼鱼”
祁砚山低声道，接过林遇手上的东西。
“嗯”
林遇应了一声，也忍不住叫他的名字：“祁砚山。”
祁砚山将手上的东西，暂时放下，匆忙张开双臂给了林遇一个拥抱。
没过两秒，客厅的声音就传过来——
“是小遇吗？”
“是。”
林遇应声，和祁砚山分开，换好鞋走进去。
祁砚山跟在他后面，目光一错不错落在他身上。
林遇进入客厅，将礼物递给祁姨和祁叔。
祁平川看向林遇，见他手上已经没有东西了，立刻又看向祁砚山。
祁砚山手上也没有。
不是只有自己没有。
他放下心，不说话。
祁砚山则看一眼林遇，眸光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他低下头给林遇发消息：
【我没有礼物吗？】
【有】
林遇简短回复。
祁砚山弯起唇角，收起手机，也不说话了。
人到齐，话不多说，就开始午餐。
不过今天喊林遇来吃午餐，也不单单为了吃一顿饭。
用过午餐后，几个人来到客厅坐下，祁民安才看向林遇——
“小遇。”
“我和你祁姨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你可以调来总公司工作。”
祁砚山有自己的公司，可以暂代处理公司事务，但是肯定不能一直这样，人的精力有限。
另外，他大概也不会接手总公司，否则当初就不会一意孤行去国外。
而祁平川……
他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和人就是有差距的。更不用说，别人还比他多努力十年。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选择一个信得过的人管理公司。
而林遇，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林遇愣住，听见祁姨继续说：
“不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我需要考虑一下。”
林遇开口。
祁姨点头，“好。”
“来总公司或者不来都可以，你的未来有很多选择，也不着急立刻给我答复。”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林遇却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不过十分钟，林遇就看向祁姨和祁叔，拒绝了这个建议。
“我目前更喜欢留在SE。”
林遇道。
他对SE很有感情，SE是它拉扯回来的，付出的心血不言而喻。
祁姨点点头，也不意外。
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握林遇会答应这件事。
话题没有过多停留，转去其他地方，气氛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过，虽然在愉快聊天，但某人却有点等不及。
林遇抬起头，又一次撞上祁砚山看过来的目光后，也不由得被他的急躁所感染。
他们约好下午一起去取怀表，现在已经两点钟。
“祁姨祁叔，非常抱歉，我下午约了人，要先走了。”
林遇起身告别。
祁姨点头，忽然又似想到什么，询问道：“男朋友？”
林遇忍不住抬起头看一眼祁砚山，应了一声“是”。
祁姨笑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快去吧。”
祁砚山也跟着站起来，“方便载我一程吗？”
祁姨：？
人家跟男朋友出去约会，你插一脚干什么？
她扭过头去看祁砚山，皱起眉头，开始怀疑他的情商。
林遇则点点头，故作平静回复：“可以。”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
祁玉瑶不太理解，但两个人已经离开，她也不好多说，只打算下次提点一下祁砚山。
她收回目光，自然也没看见两个人越走越近的身影。
祁砚山：“先去钟表店？”
林遇：“好。”
他侧目看向祁砚山，对上他的目光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手臂和手臂偶尔碰在一起摩擦，林遇看向前方的路，却突然感觉手背碰上一点点温热，一触即分。
是祁砚山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意会了祁砚山的想法。
下一秒，他听见祁砚山的问：“我们今天算是约会吧？”
“嗯，算。”
“情侣之间约会要做什么？”
这是一句试探。
林遇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回答道：“就……”
“情侣间该做的事情呗。”
“噢。”
祁砚山应声。
下一秒，林遇就感觉自己的四个手指被捏上。
捏的有点紧。
林遇忍不住低头看一眼，这个牵法也有点别扭。
他忍不住弯了一下唇，只当做没注意。
第一次嘛。
＊
钟表店距离这边有点距离，是三十年老店，在一家小巷子里，车子不能直接进去。
林遇在附近的停车场停下，对去那边的路还有点印象。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打开手机导航。
“走过去？”
林遇问。
祁砚山点头，走到林遇身边时，又极其自然牵住林遇的手。
一句话没多说。
林遇也没说话。
但走出停车场后，路人扫过来的目光让恋爱约会的感觉瞬间加深。
林遇有点不好意思，但祁砚山握的很紧，压根不给他放开的机会。
他只好无视其他人的目光，继续往前。
钟表店的门是半开着的，店门口摆着几株盆景花。林遇敲门进去，出示自己的凭证后，对方很快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自己前些日子送过来的怀表。
林遇打开怀表，果然已经开始滴滴答答转动，时间被细心调过，和现在的时间正对应。
林遇欣喜不已，道谢后正要将怀表放回盒子，才发现盒子里面还有一个卷成一条，不过半厘米的纸条。
“这是……”
“这是怀表里面的，师父拆下来后，说客户也许需要，就放一起了。”
林遇心一动，他抬眸看上身边的祁砚山，对上他的目光后，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这个小纸卷明显像是故意塞进去的。
盒子重新盖上，林遇和祁砚山返回车内，才重新打开。
纸卷被轻轻展开，上面打印着一串很小的数字字母。
凑近后仔细辨认，能看出：那是一个邮箱号。
没有密码。
林遇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他下载邮箱，按照纸条上写的，输入邮箱号——
至于密码……
林遇找到自己记忆中的数字，挨个开始试，试到第二个时，邮箱就顺利登录。
【登录成功】
【欢迎回来】
【您收到16封新邮件，请问是否查看？】
chapter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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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封新邮件。
心脏狠狠收缩一下, 林遇下意识抬起头，撞入身边祁砚山温和的目光中。
“点开看看。”
他听见祁砚山平静肯定的声音。
林遇没应声，只是重新低下头。
没缘由的, 他有点紧张。
母亲的留下来的邮件, 里面会有什么？
林遇猜测, 应该是一些很重要的资料，或许还掺杂着一封写给他的邮件……
大脑胡乱猜测着的同时，手指也轻轻触碰上屏幕——点开邮件。
第一封邮件是2125年的八月，十四年前的夏天。
林遇几乎毫不费力就回忆起，这大概是母亲第一次住院的时间。
邮件内容是空的，什么也没写。
但是附件的压缩包很大。
林遇下载下来, 等待的空隙, 他再度抬起头看向祁砚山：
“应该是一些资料，或许是遗产继承有关。”
林遇猜测，总归是很重要的东西。
祁砚山“嗯”了一声, 握住林遇的手。
温热从掌心相接的地方传过来, 林遇忍不住反握回去，更用力一下。
车内信号不是很好, 两分钟后，压缩包下载完成。
轻触屏幕, 点开后，加载出很多照片。
林遇点开第一张——
是一个婴儿的生活照。
他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身边的祁砚山盯着屏幕看了两眼, 肯定道：“是你。”
是他。
林遇往后滑, 下一章是大差不差的生活照。
他退出查看照片功能, 往下滑了滑，又随机找了一张照片。
依然是他的生活照。
林遇继续下滑, 翻到最后，还是他小时候的照片。
只不过年纪略微大一点。
脑海里一时间乱糟糟的，林遇切换回邮箱，点开第二封邮件。
和第一封是同一天发送的。
邮件没有正文，只有附件。
附件的压缩包打开，依然是照片。
不过这次的第一张照片编辑了名称：鱼鱼的一年级。
第三封……
依然是照片，名称：鱼鱼的二年级。
第四封……
第五封……
第六封……
第七封……
一直到六年级。
全是林遇的照片。
拍过这么多照片吗？
林遇记不清楚了。
他点开第八封邮件。
第八封不是照片，是短视频。
从小到大。
从第八封到第十四封。
林遇没有点开看，他点开第十五封。
第十五封邮件里面，邮件正文有内容，但是也很简短：鱼鱼的养成日记。
压缩包里是一份导出来的电子手账。
林遇没点开，他退出，点开第十六封。
第十六封邮件，正文内容多一点，但也只有短短两行。
生病了，估计时日无多。
我的鱼鱼，他才那么小，他该怎么办。
附件依然是一个压缩包，解压缩后，里面的东西很杂，有文件，有图片，有视频。
林遇随机点开一张图片，是自己的照片。
背景是在病房，他趴在床沿边睡觉，脸颊的肉压的圆圆鼓鼓，母亲用手指戳着。
他又点开一个视频，视频很短，镜头有点晃，是在车上。
窗外的风景一划而过，被风吹的头发乱飞的小男生，一边伸手压住自己的刘海，一边转头去看镜头。
稚嫩的声音传出来——
“妈妈，我们现在是回家吗？”
“对呀，我们现在回家～”
是母亲的声音。
“喔，那……”
“那鱼鱼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和妈妈一个房间睡呀？”
“当然可以啦。”
“鱼鱼今晚就睡妈妈房间里的小床，和妈妈一起睡要给妈妈讲故事吗？”
“要！”
声音一口答应，镜头里的小男生也露出笑容，两个酒窝很明显，甜甜软软的。
“妈妈想听什么，鱼鱼就讲什么，鱼鱼会好多故事噢～”
视频戛然而止。
林遇停住动作，没有继续往下。
邮件里的内容好像都是关于他。
最后一封邮件的发送时间略微晚一点，整理的是母亲住院后，关于他的视频图片。
祁砚山帮他摁了一下屏幕，没让手机熄灭。
“还要找找吗？”
林遇点头。
再往下翻了翻，看到压缩包最下面的一份文件夹。
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文件证明。
遗产、股权……
是林遇一开始心理预设中会看到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写的她的安排。
如林遇所猜测的一般，母亲的股份是留给他的。
但除了股份以外，其他的资产全部交给了邹原——
【……这部分资产我和邹原谈好，大概在七百万左右，足够鱼鱼寄住在邹家，上完大学。】
这是母亲的安排。
但显而易见，邹原不仅收了钱，还联合律师，偷偷变卖了属于他的股份。
林遇挨个点开，只匆忙看了一个大概，心脏酸酸胀胀的，这些东西反倒成了次要。
他以为邮件里应该都是这些重要的资料文件，结果十六封文件的重点，全部在他。
小时候的他，长大一点的他。
他的照片，他的视频。
“对你母亲而言，你是最重要的。”
耳边响起祁砚山的声音，林遇抬起头怔怔看他，下一秒就被对方拥入怀中。
温热的手指擦过眼角，带出一点湿润，林遇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眶含泪。
母亲总比他以为的，要更爱他千万倍。
一瞬间，包括邹原在内的那些经历好像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林遇其实并不难过，但泪珠却不受控制地，一颗接着一颗。
眼泪滚出眼眶，又被轻轻擦去。
祁砚山垂眸盯着林遇水润的眼眸，心脏都被揪成一团，指腹的湿意近乎发烫，烫的心底都隐隐焦躁起来。
“鱼鱼”
他低声开口，换了一个姿势，抱住林遇更紧一点。
“别哭了。”
“我……”
林遇想开口解释的，但才说出一个字，声音就哽在喉咙，再说不出来一点。
他只好摇摇头，被祁砚山又抱紧一点。
手掌落在后背，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
像哄小孩。
林遇心底觉得有些丢脸，但是这会说不出话，索性就没管。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眼泪才渐渐止住。
林遇轻轻推了推起祁砚山，示意他松开一点自己。
祁砚山与他拉开一点距离，认真盯着林遇的脸庞。
“我、”
声音有点沙哑。
林遇轻轻咳嗽两声，祁砚山拧开一旁的水杯递过来。
林遇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两小口水，才再度开口：
“我好了。”
“刚刚情绪有点崩，我其实不难过。”
这没什么可难过的。
有人很爱很爱他，怎么会难过呢？
祁砚山拆开一包湿巾，没说话，轻轻帮他擦着泛红的眼周，沾着泪痕的脸颊。
林遇有点不习惯，想伸手接过去，但却被祁砚山避过去。
“休息一会。”
他道。
“喔”
林遇应声，乖乖不动了。
他垂眸摁亮手机屏幕，刚看一眼，手机就被人拿走。
林遇抬起头，看见祁砚山拆开一块巧克力，喂过来。
“休息一会。”
他重复道。
“喔”
林遇再次应声，这下是一点也不动了。
但是看着祁砚山凑这么近给自己擦脸，林遇又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刚刚还无缘无故哭了一通。
睫毛轻轻颤了颤，林遇决定闭上眼睛。
祁砚山的动作很慢。
湿巾换了一张，清凉的湿意舒缓了发红发热的脸庞，窗外的风轻轻灌进来，林遇闭着眼睛，感觉到一丝疲倦。
思绪逐渐缓慢，再醒过来，已经是二十几分钟过后。
睁开眼，车子还留在原地没动。
他靠在祁砚山的胸口，祁砚山正低头单只手刷着手机。
“休息好了？”
他一动，头顶就传来祁砚山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扶着他重新坐正。
林遇抬起头，看见祁砚山正注视着他，目光温和。
他总是很喜欢祁砚山的目光。
温和，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感。
“嗯”
林遇点头。
他拿起一旁的手机，重新打开屏幕。
页面还停留在之前的文件夹中，刚刚繁多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一般，睡过一觉仍然残留一点余威。
但大抵是哭过一会，他现在的情绪还算平静。
林遇重新查看这份文件夹里的所有文件，对照着自己收集来的资料，一点一点做批注。
祁砚山没和他一起看，继续翻看自己的手机。
大约几分钟后，他从后排换到了驾驶位，车子缓缓开动，直接回到林遇的家。
开的是林遇的车，这次没有在小区门口被拦住。
林遇被祁砚山牵着手，进电梯，上楼。
到达门口，开门时，才注意到门口的外卖架上放了很多东西。
林遇：“？”
他刚疑惑，祁砚山就伸手全部拿进来。
“我订的。”
林遇的注意力被他的一大堆东西暂时转移，他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看着祁砚山开始拆东西。
一份水果捞。
一杯奶茶。
一份小蛋糕。
一束鲜花。
还有零食：薯片、可乐……
甚至还有几个西红柿、土豆。
林遇忽然感觉到一点拆盲盒的快乐，他目不转睛盯着祁砚山，看他从袋子里还能拿出哪些东西。
像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只有他没想到的，不存在没有。
柜子和冰箱被填满，奶茶蛋糕放在林遇手边。
林遇抬起头盯着忙碌的祁砚山，忍不住问：“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想让你开心。”
祁砚山停下步伐，回答。
处理情绪。
林遇想：他没有不开心吧？
只是正常的一点，情绪低落而已。
他偏移目光，再次看向祁砚山，准备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我没有……”
但话刚说出一点，就对上祁砚山的目光。
那目光有什么呢？
林遇说不出来，但在对视的一瞬间，堵住他所有想说的话。
林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祁砚山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自己身边。
祁砚山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给了林遇一个温暖有力的拥抱，随后问：
“今晚想吃什么？”
林遇愣了一下。
“都可以……”
他回复着，看着祁砚山进入厨房，目光落入虚空。
不知走神多久，林遇才低下头。
好吧。
怎么会不难过呢？
很爱很爱他的母亲已经不在身边。
思念穿过光阴，积攒在闷热的夏季，在雷暴到来时孕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chapter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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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留下来的相关资料, 全部都具有法律效应。母亲甚至还留有纸质文件存档，和那些古董储存在同一个地方。
林遇重新摁亮手机屏幕，将相关文件传输的电脑上, 做好比较和储存。
这是一项并不轻松的工作, 不过林遇完成的很积极。
他和邹原没有一丁点感情。
现在发现对方私下变卖股份, 挪用母亲留下来的遗产，林遇收集证据起诉起他来，一点也不手软。
不过这件事到底没有做多长时间。
林遇打开电脑的十分钟后，忽然听见厨房里“咚”发出一声巨响。
林遇一惊，来不及穿上拖鞋，就赤脚跑向厨房。
“怎么了？”
他快速询问, 看见站的好好的祁砚山, 心底的慌张才落下去。
“没事。”
祁砚山转过头，挡住一片狼藉的岸台，笑容难得有点讪讪。
“就是, 手有点生。”
差点把厨房炸了。
他回国这么长时间, 基本没有再下过厨房。
本以为做饭水平不会有什么变化，没想到再次成了“厨房杀手”。
还是在鱼鱼家里。
想到十几分钟前, 信誓旦旦问鱼鱼想吃什么的自己，祁砚山难免有点窘迫和尴尬。
他与林遇对视一眼, 目光就忍不住飘忽。
“我再试试就好，你去——怎么不穿鞋？”
他放下手上的菜刀，一转身, 就暴露了岸台上自己切的粗粗细细、大小不均匀的土豆丝。
但这会肯定没心思顾及那么多。
祁砚山走上前, 拉着林遇回到客厅, 看着他穿上鞋。
“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祁砚山询问, 声音有点低。
林遇看向他，立刻摇头：“没——”
刚说出一个字，祁砚山就看过来，目光中带着不赞同。
“鱼鱼，不用糊弄自己的情绪。”
是的，糊弄。
不开心的时候，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开心的。
难过的时候，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值得难过。
先模糊情绪出现的原因，再模糊出现的负面情绪。
但难过就是难过。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林遇抿住唇角，心脏又小小躁动一下。
他止住自己要说出口的话，重新道：“有一点。”
说着怕祁砚山不相信，他又补充道：
“真的只有一点点。”
其实情绪这些问题，他早已经习惯。
一个人的时候，难过、不开心都是没有用的，只会浪费时间。但林遇的时间很宝贵，他也不喜欢去处理这些情绪，所以每次都会放任不处理。
渐渐地，他就很少会明确感觉到这些负面情绪了。
“那就好。”
祁砚山点头，也不追问。
有他在，总能让鱼鱼学会合理看待并处理自己的情绪。
他握着林遇的手腕没松开，看一眼厨房，犹豫两秒，直接摊牌：“我会做的菜不多。”
“本来是想给你做道酸辣土豆丝，但很久没进厨房，手生的厉害。”
祁砚山说着，忍不住有点脸热，补充道：
“我之前还说要做鱼给你吃……”
真是大言不惭！
祁砚山想着，伸手抱住林遇，将下巴搭在林遇的肩膀上。
“鱼鱼”
“我好没用……”
低低的声音贴着耳朵传入，林遇脑袋空白一秒，脑海里什么想法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嘴角克制不住上扬，心跳也砰砰砰开始加速，他头一次在非运动时感觉到肾上腺素上升。
林遇忍不住回抱住祁砚山，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被祁砚山搂住腰抱的更紧。
“不会。”
“怎么会呢？”
“你本来就不熟练，现在只是手生了，过会我陪你一起做。”
安慰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出口，林遇都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会安慰人。
他忍不住想：爱情，果然让人失去理智。
但祁砚山……
他平时处理工作多快！谈合同时多犀利！跟别人相处时多游刃有余！
现在因为不会做酸辣土豆丝，来抱怨说自己好没用……
林遇狠狠上头了。
而上头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窝在厨房花了两个小时，炒了两盘菜：
不怎么酸不怎么辣的酸辣土豆丝以及卖相不太好看的番茄炒鸡蛋。
更重要的是，做好端上桌两个人才发现：没煮饭。
得，还是点外卖。
傍晚六点钟，两个人终于坐上餐桌吃饭。
祁砚山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问身边的林遇——
“怎么样？”
林遇思考两秒，委婉道：“有进步的空间。”
说完，两个人对视两秒，纷纷笑开。
虽然花了两个小时在厨房消磨时间，还做的磕磕绊绊，但林遇的情绪已经彻底好了。
*
吃过晚饭是六点半。
碗筷被收拾好，放到洗碗机里，林遇回到沙发上坐下，重新打开电脑。
祁砚山坐在他身边。
“关于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祁砚山开口询问。
林遇将自己的电脑屏幕移给他看，果断开口：“我准备起诉他。”
祁砚山弯起嘴唇，“好。”
“我认识很厉害的律师，不介意的话，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
林遇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毕竟自己和邹原还有一层父子关系。真起诉起来，可能会有点小麻烦。交给祁砚山代理，会免去很多麻烦。
林遇并不介意这些小麻烦，但他也不介意将这件事交给祁砚山，只是——
“你会不会很忙？”
林遇迟疑。
祁砚山摇头，“处理这个还是有时间的。”
林遇点头，“那你需要什么文件告诉我。”
“好。”
祁砚山笑着应声，“律师已经联系好了，是一位资深律师，从业十几年从未败诉。”
“你母亲当初找的律师，也已经找到，到时候会一并起诉。”
“还有，之前的事情正在调查，估计三天内会有结果。”
林遇听的一愣一愣的，他说完，才问：“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
“下午，这些不花费时间。”
“喔。”
“好吧。”
林遇点点头，垂下目光去看手上的电脑：文件还摆在上面，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继续处理了。
除去这个……
思绪极其快速且自然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将最近的工作过一遍。
……好像今晚也没有必须要处理的事情。
晚上一下子空闲起来，思绪放空时，身边人的存在感就强烈起来。
两个人因为刚刚的聊天，挨的很近。是林遇稍微动一动，就会碰到他的距离。
心底莫名涌起一股燥意，林遇偏了偏目光，想转头去看身边的祁砚山，又想后退一点与他拉开距离。
但都只是想想，实际上，他盯着电脑屏幕，连头都没抬。
祁砚山悄悄瞥一眼时间：还没到八点。
时间还早，他第一次来鱼鱼的家，想多留一会。
注意到林遇还在看那些文件，他的思绪动了动，主动开口追问：
“不夸夸我吗？”
夸？
林遇的思绪被他一瞬间拽回。
对，要夸奖的。
他的上半身微微后仰，转过头与他拉开一点点距离。
“你好厉害，帮了我很大的忙，超级贴心的～”
祁砚山反问：“就这？”
林遇：“？”
他刚开始苦思冥想更多夸奖的词，结果下一秒又听祁砚山开口提示：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夸的。”
以前……
林遇愣一下，随后快速回忆起之前网恋微信聊天的时候。
要……那样夸吗？
林遇回忆起自己的发言，脸蹭的一下红了。
这是他们互相掉马以来，祁砚山第一次提网恋的事情。
林遇并不反感，甚至接受的很快。
只是……
有些话打字发出来可以，让他亲口说，林遇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
祁砚山开始只是想转移鱼鱼的注意力，但这会看到鱼鱼面红耳赤不敢看他的模样，心底又克制不住躁动起来。
鱼鱼实在是漂亮。
黑发乌瞳，五官优越，皮肤白皙，是很干净清俊的长相。此刻面飘红霞，嘴唇轻抿，羞赧的模样更让祁砚山移不开目光。
他的心中像困了一头斗兽，精力躁动，四处在撞，撞的心脏七倒八歪的，哪里都是鱼鱼。
这是他的男朋友。
这个意识，让祁砚山的心底充斥着满足。
但满足过后，又生出更多的渴望来。
林遇抬眸，朝祁砚山看一眼。
他实在开不了口，只能希望祁砚山可以主动绕过这个话题。
但这会，注定不能如愿。
祁砚山正一眨不眨盯着林遇，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从精致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被微微抿起的红唇上。
看起来……好软。
好想亲……
林遇被祁砚山的目光烫了一下，又快速收回视线。
等不到祁砚山开口，他只好做足心理准备：只是喊一声而已，其实也没什么的……对吧……？
“你……”
林遇转过身，对上祁砚山灼灼的目光，刚酝酿好的话又咽回去。
祁砚山收回思绪和目光：“嗯……？”
林遇顿了顿，以为他在催促，于是伸出手盖住祁砚山的眼睛。
只是夸一句，没关系的。
他一鼓作气开口：“哥哥好厉害”
声音短暂又急促，林遇都不知道祁砚山有没有听见。
但是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自己是说完了。
林遇：“夸完了。”
祁砚山没应声，好像是没听见，又好像是呆住了。
林遇心中疑惑，正要收回盖在他眼睛上的手，就被他伸手握住。
“鱼鱼刚刚在夸我？”
祁砚山询问，他看起来很激动。
林遇还没回答，下一秒，一个吻落在手背上，柔软的触感一触即逝。
但酥麻感却从手背迅速传递到整个手臂，他反射性地想缩回手，但没能成功。
他怎么、他怎么……
这样啊！
林遇脑袋空白，内心几乎语无伦次。
这是他一丁点也没想到的发展。
林遇：“你……”
他再次缩回手，这次成功了。
手臂被第一时间背到身后藏起来，林遇质问祁砚山：“你怎么能这样……”
亲手背……好奇怪。
“抱歉鱼鱼。”
祁砚山很快道歉，“是我太激动了，第一次面对面听到鱼鱼喊我哥哥，还在夸我好厉害……”
“停”
“等会”
林遇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明明是很正常的夸奖，怎么到他嘴里就变味了呢。
祁砚山及时止住话语，他不说话了。
但是那目光却好像还在说话一样，引的林遇避无可避。
祁砚山等了一会，见林遇没开口，再次主动认错：
“是我的错，鱼鱼。”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林遇主要是吃惊和别扭，并不生气。
闻言，他缓了缓，重新开口：“那你现在回去吧。”
祁砚山一顿，缓缓僵住身体，他再次瞥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刚到晚上八点。
祁砚山：“……”
祁砚山：“鱼鱼……”
chapter 66
祁砚山清楚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了。
但他自己说的话, 又不好出尔反尔。
停顿十几秒后，祁砚山终于磨磨蹭蹭站起身，但瞥一眼时间, 心底到底还是不甘心。
他忍不住暗示道：
“没想到现在才八点, 还蛮早……”
语气是假模假样的惊讶。
林遇嘴角忍不住小小上扬, 很快又被他扯平。
他看上去不为所动。
祁砚山没等到林遇开口，脚步像黏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他继续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现在有了一点其他的想法……”
暗示直接转成明示，就差说不想走了。
林遇废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的嘴角上扬，他假意思考, 好一会才问：
“你觉得, 我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祁砚山眼睛微亮，大脑自动快速运转，很快脱口而出道：“或许你想看一部电影？”
他总是很擅长抓住每一个机会, 停顿两秒, 见林遇没开口，就又快速补充：“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动作, 悬疑，爱情或者动漫？动作类我很推荐《黎明之前》, 讲的是……”
短短两三分钟时间，祁砚山已经开始给林遇介绍电影了，都是口碑很好的电影。
林遇听过推荐, 但都没有看过。
想让人离开的心思暂歇, 林遇还在犹豫, 祁砚山已经顺水推舟询问：“想看哪一种？”
林遇：“……动作类？”
打开电视，搜索, 播放——
又不过两分钟，影片的主题曲已经响起，祁砚山重新坐到林遇身边。
林遇瞥一眼认真盯着屏幕的祁砚山，几秒后又收回目光。
……那就看吧。
电影确实很精彩，一百分钟的时长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无效镜头。
林遇的身心都被剧情内容吸引，就连中途祁砚山悄悄牵他的手，也没有心思管。
牵就牵吧，可以告诉他，主角接下来逃出去了吗？
等到电影播放结束，已经接近十点。
最后一幕画面缓缓暗下去，还没有完全归于黑暗，背景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车辆撞击声，掺杂着玻璃破碎声和惊叫——
电影彻底结束。
林遇握紧祁砚山的手，转头去看他，震惊道：“那个反派还没死？”
祁砚山摇头，“这是第二部的内容了。”
“第二部……”
祁砚山看着他补充：“第二部还没上映，预测是今年十月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林遇点头，但高速运转的脑神经并没有就此休息下来。
戛然而止又无限留有悬念的情节，惹的他心底抓心挠肝的痒。
林遇忍不住又和祁砚山讨论了十几分钟剧情，到十点后，才堪堪停住话语。
“时间已经不早了。”
林遇看一眼钟表。
祁砚山点头，“是的。”
这次他见好就收，并不得寸进尺。
“那我准备回去了。”
林遇迟疑一秒，点点头。
有一瞬间，他想留祁砚山在家睡下，但他很快就想起，家里目前没有多余的空房间。
在买这套房子时林遇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谈恋爱，他做的所有空间规划都是服务他一个人的，祁砚山想留宿，除了睡沙发以外，就只能跟他一起睡。
这……好像有点太快了。
林遇走神想这些时，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没放开。
不过他很快就拉回自己的思绪，准备去送送祁砚山——
还有，下午说要给他的礼物，还放在车里，没有给他。
但祁砚山却拒绝了这个安排。
“时间已经不早，你就留在家休息。不用送我。”
“礼物明天拿给我也一样。”
林遇没有强求，他将祁砚山送到门口，还没出门，就被祁砚山拦住了。
“到这就行。”
林遇：“送你到电梯那……”
“不用。”
祁砚山摇头，“到这就行。”
他垂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林遇，“那我准备走了？”
林遇点头。
他准备收回手，却发现祁砚山没有放开。
刚要疑惑，就又听到祁砚山的声音。
“可以抱一下吗？”
这当然可以。
林遇主动拥抱他。
拥抱还没结束，他又听见祁砚山问：“那可以……”
他停顿不说话了。
林遇后退一步，有些疑惑。
“什么？”
他说着，抬起头却看见祁砚山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目光隐隐发烫。
似曾相识的目光。
刚刚突然亲他时，也是这样的目光。
他心跳猛然漏了一拍，才听见祁砚山道：“可以说晚安吗？”
林遇敢打包票，祁砚山最开始想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但……
祁砚山的目光太灼热，惹的林遇的喉咙也忍不住有些干。
他虚虚移开目光，开口道：
“晚安。”
祁砚山从鼻腔中哼笑一声，他伸手将林遇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晚安鱼鱼。”
声音几乎是贴着耳廓传入。
一点点柔软蹭过耳朵边缘，林遇只装作不知，但耳朵到底是红个彻底。
“好了。”
他打断祁砚山，故作镇定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
“你快回去吧，我也有点困了。”
“……好，明天见。”
祁砚山笑起来，终于离开了。
“明天见。”
林遇回复，忍不住想：谈恋爱都这么腻歪吗？分开都要走几分钟程序。
但看着祁砚山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彻底看不见，身体里好像也有什么跟着抽离一般，情绪一下子空下来。
他站了两秒，才关上门。
不该说祁砚山腻歪的，他自己好像也有点黏人。
＊
说是明天见。
但是白天有工作总是很忙，到第二天晚饭，两个人才有时间见第一面。
林遇将礼物带给祁砚山——
他送给祁砚山的是一只腕表，祁砚山当场就戴在了手腕上，并当即拍照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字：礼物。
林遇悄悄给他点了一个赞没留言，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祁砚山给林遇夹了两块鱼片，虽然不能亲自做鱼给鱼鱼吃，但是带他吃还是可以的。
“这家店味道还不错。”
林遇点头，认真品尝。
一直到晚餐结束，祁砚山才和林遇说起其他事。
“我这边已经递交了立案材料。”
林遇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道：“需要什么材料及时告诉我。”
祁砚山应声，也不再跟他说这件事。
而邹原接到京海市法院的电话是在一个星期过后。
——通知他去拿相关的材料。
他有点懵，几乎没反应过来。
驱车拿到相关材料后，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股权。
财产。
林遇怎么知道这件事了？
他死死皱着眉头。
当初做这件事时，林遇还没有多大，对股权这些都不清楚。所以他才敢放心联合律师篡改遗嘱，变卖股份。
明明前面十几年都相安无事，怎么这会林遇突然知道了。
难道是当初没处理干净，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或者说，林婉还留有后手？
邹原越想越觉得是第二个可能。
但现在明显不是深究原因的时候，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导致的，这个官司都不能打。
他的公司已经岌岌可危，撑不住一点风波。这个官司打起来，不管赢还是输，对公司都是一场打击。
如果输了，等待他的估计只有宣告破产这一条路。
如此想着，邹原的心中愈发焦急。
他将文件重新塞入文件袋中，拿出手机开始给林遇打电话。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号码，全部已经被拉黑。
他重新换一个号码，这次不是拉黑状态，但林遇不接。
无论打多少个，林遇都不接。
邹原快急上火了。
他想了想，收起手机，开车前往SE。
打不通他就亲自去找。
到达公司楼下时，是上午九点钟。
邹原在门口观察一会后，才遮遮掩掩走进去，试图上楼找林遇。
但还没到电梯附近，就被保安拦住。
“无关人士、没有预约请离开。”
“或者去那边休息。”
“我有预约。”
邹原匆忙开口，“我和林遇认识，我是他父亲。”
“林助？”
前台皱起眉头，狐疑打量着邹原。
邹原僵硬扯出一点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前台将脸一板，公事公办道：“有预约请出示短信证明。”
邹原哪有什么短信证明，他只好重复道：“我真的是林遇的父亲，我现在找他有急事。”
前台不为所动：“那你电话找他下来。”
邹原无奈，他看一眼两个人人高马大的保镖，去大厅的沙发处等着了。
前台瞥一眼他，拿起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那个人还没走】
湛岚很快在群里回复她：
【辛苦辛苦】
【已经告诉林助啦，拦住他就好，其他不用管】
【也不用相信他的话】
发完消息，湛岚又在群里发了两个红包。
一个是给前台的指定红包，一个是拼手气红包。
发完，她才继续道：
【以后他来，说什么都不用管，林助和他关系不好】
群里一呼百应。
于是，邹原硬生生从上午十点坐到晚上八点钟，等着全公司的人都打卡下班，他都没有看见林遇。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他早已饥肠辘辘，饿的头晕眼花，站起来都眼前发黑，心底更是积攒了一肚子火气。
“林遇呢？”
他冲上来询问。
保安挡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吼什么吼，林助早已经下班了。”
保安皱眉，嗓门比他还大。
“你有事明天再来。”
早就下班了，你不早点说？
明天。
邹原几乎想破口大骂，话语到嘴边又被憋回肚子里。
他带着一肚子怨气离开公司，丝毫不知道，今天还只是一个开始。
往后的半个月，邹原天天来SE，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一刻不落，却愣是没有见着林遇一丁点身影。
楼下等不到人出来，车库门口也看不见林遇的车经过。
邹原禁不住怀疑：林遇真的在SE上班吗？
chapter 67
邹原会来公司找他, 是在林遇的意料之中。
收到湛岚的消息时，他正在和祁砚山打电话。
刚回复完湛岚“不用管”，林遇就听见祁砚山开口：“晚上我来接你？”
林遇没怎么犹豫, 就同意这件事。
从车库坐祁砚山的车离开后, 第二天, 林遇就和祁砚山交换了彼此的车。
一连半个月，他用祁砚山的车，正常上班下班，没有见到邹原一面。
而起诉那边，递交全部材料，正式立案后, 后续的流程一直在有条不紊进行。
邹原急到上火。
联系不上林遇, 又堵不到人，他只能四处托关系打听林遇的行踪。
但林遇的关系圈不大，准确知道他行踪的人更是不多。他问遍了周围人, 才得到一条含糊的消息：
有人好像在祁氏总公司附近看见过林遇。
祁氏总公司。
对了！
邹原直拍大腿, 他怎么没想到呢！
听说祁总摔断腿了，在SE堵不到林遇, 他很有可能在总公司啊。
邹原果断前往祁氏总公司，又蹲了两天, 果然在第三天傍晚看到林遇的身影。
和祁砚山走一起。
＊
今晚两个人是计划出去约会。
白天都有工作没有时间，约会只能放到晚上。
下午六点钟，林遇和祁砚山刚走出公司, 邹原就快速冲上来。
好不容易才堵到人, 他冲过来的速度极快, 猝不及防拦在前面，吓林遇一跳。
祁砚山手快将林遇拉到身后, 皱眉道：“挡路了。”
说罢拉着林遇就要绕开对方。
邹原大口喘着粗气，胡子拉碴，眼底满是红血丝。
他步伐移动，再次拦在两个人前面。
“我”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林遇，缓了一口气，才继续道：
“林遇，我找你聊一会。”
林遇没说话，祁砚山先开口：“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你有什么要说的，留着开庭再说。”
时间应该也不久了。
邹原一顿，像是受到刺激一般，一下子脸红脖子粗的，更加狠命盯着林遇。
“你就一定要做的那么绝吗？”
“我们是一家人，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功成名就，也不需要那些股份……把我弄破产，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压低声音吼出来的。
听起来，倒是理直气壮的。
林遇不为所动，他和邹原没什么好说的。
以前没什么，现在就更没有什么。
祁砚山挡在前面，林遇干脆就往他身后再退了退，躲个彻底。
邹原见状，又气又急。
他忍了忍，才忍住心中的怒火，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和林遇交流。
“林遇，我以后的遗产也是有你一部分的，你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立遗嘱。”
“当初动用你母亲的股份，实在是无奈之举，我们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后悔，都不敢和你提这件事。我在心中也一直暗暗发誓，以后会好好补偿你。”
“你母亲多少股份，我可以立遗嘱把我的股份留给你。”
祁砚山：“就你那个破公司？那点股份？”
邹原：“你——”
他快被气死了。
“我虽然没那么厉害，但我也一直兢兢业业在工作，在努力。”
“现在行业大环境不好，企业缩水都是常态……”
祁砚山：“不行就是不行，找什么借口。”
邹原：“爸爸其实心中一直是有你的，很想担心你，但是你一直和爸爸不亲近……”
祁砚山：“我收回刚刚的话，你PUA能力还不错。”
邹原忍无可忍，怒目圆睁：“我和我儿子说话，麻烦你让开——”
祁砚山：“那可不行，我男朋友现在不想见你。”
邹原惊讶：“你……”
男朋友。
他一瞬间想起更多了。
既然祁砚山是林遇的男朋友，找他帮忙，他还推三阻四……
“林遇！”
祁砚山摁住林遇的手，肯定道：“邹原先生，我不可能撤诉。”
“你天天堵我们，有这个功夫，不如为自己的以后提早做打算。”
邹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换好一会他突然笑了。
“林遇，你做这些是因为怨恨我吗？”
“你这个不知道生父是谁的野种，你有什么资格怨恨我？”
“林婉给我戴一顶绿帽子，她给我一点补偿不应该吗？你——”
察觉到林遇的手变僵硬，祁砚山盯着邹原，不善打断他的话：“请慎言！”
邹原再次笑开，笑容带着一丝癫狂。
“你还不知道吧？”
“林婉十四年前和我分开，十四年后找到她，你十二岁。”
“你说，你是谁的孩子？”
“她自诩清高，看不上我，实际上不也和我一样？和人暗结珠胎，给野男人生孩子……”
“砰”
林遇挣脱祁砚山牵着他的手，一拳砸在邹原的脸上。
他一点没收力气，砸的邹原往后踉跄两步，差点跌坐在地上，脸颊很快红肿一块。
“别用你的想法去恶意揣测我妈妈。”
林遇丢下一句话，拉着祁砚山换方向离开。
原定计划是去附近的美食街，但现在，两个人返回车库，坐上车，径直回到林遇的家。
林遇一路上都很沉默，好似在走神。
祁砚山牵着他一起回去，难得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鱼鱼……”
进门时，他有点担忧拉着林遇。
林遇停下脚步，才注意到已经回家。
他朝祁砚山点头，换好鞋后直奔厨房，打开冰箱——
祁砚山关门稍慢了十几秒，走进去时，林遇已经站在冰箱门口，喝完了一整罐啤酒。
“鱼鱼。”
林遇放下啤酒罐，解释道：“我有点渴。”
祁砚山垂眸盯着他一会，从橱柜里找出一瓶红酒，和林遇来到阳台。
“可以和我说说吗？”
他给林遇倒了一杯红酒，在林遇身边坐下。
林遇没应声，也没拒绝。
好像是真的渴了，又喝下一杯红酒后，才缓缓开口：
“除了邹原，我没见过其他人。”
“但邹原说的，应该也不是假的。”
他信任母亲，绝不是邹原说的那种人。
只是……
林遇抬眸看向远处的天空，目光虚无没有定点。
“……只是我已经接受我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母亲，和一个关系很差的父亲。”
没有一个孩子不渴望完整温暖和睦的家庭，林遇无数次自己一个人往前摸索时，说不羡慕别人的父母，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总是想的很开，他已经有一个很好很好、很爱很爱他的母亲，父亲差一点没有关系。
但现在……
林遇拿起酒杯，又灌下去半杯。
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一直用来宽慰自己的想法，好像都是虚无的、不可靠的。
酒液滚过喉咙，落入胃中，带着一点点苦涩。
喉咙的干渴好像不管喝多少都无法缓解，心也忍不住一沉再沉。
他信任母亲。
邹原说的又不是假话。
排除掉这个，排除掉那个，最后还剩什么结果呢？
他，又还有什么呢？
林遇不可避免承认：他有点想要逃避。
突然，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林遇抬起头，看向祁砚山。
对方没说话，只是递过来一个杯子，和林遇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一下。
玻璃杯碰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祁砚山默默陪着林遇喝下一杯后，才问：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林遇疑惑看向他，点点头。
“你确定吗？”
林遇再次点头。
祁砚山：“是的，我也确定我喜欢你。”
“网恋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见到你的面后，依然喜欢你。”
“我喜欢的，就是那个和我相处很久的鱼鱼。”
林遇放下酒杯，听他说。
祁砚山看着林遇，继续道：“所以，鱼鱼——”
“身份可能会有变化，但真正的爱不会。”
“爱是不会变的。”
祁砚山重复。
林遇沉默。
祁砚山轻易就从林遇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他心中所想。
他继续道：
“在林阿姨那里，你就是她的孩子，是她很爱很爱的鱼鱼。”
“身份重要吗？”
“一点也不。”
这些道理都很简单，林遇很快想明白祁砚山说的话。
只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拥有的东西太少，所以一时当局者迷。
他希望有血缘关系来绑定、来证明，母亲是他的母亲。
但其实，爱不用证明。
林遇重新拿起酒杯，和祁砚山碰了一下。
“我明白了。”
这些道理他自己到后面肯定也能想明白，只是不免要焦虑难过更长一段时间。
林遇发觉，有人陪着的感觉着实不错。
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晚风轻轻溜过阳台，吹动发丝。
林遇靠在长椅中，注视着远方的灯火，轻轻抿一口酒——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总是很漂亮……”
思绪被晚风吹回到从前，林遇主动说起过去的事情。
——没什么重点，全是和母亲的日常。
林遇总以为自己好像记得不多了，但这会说起来，又一个接着一个。
祁砚山安静倾听，不时疑问……
聊天断断续续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到十点多，才渐渐停下。
林遇放松身体靠到祁砚山的肩膀上，酒瓶已经被喝空，淡淡的酒意被夜风吹去远方。
阳台上安安静静的，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林遇的思绪慢了一点，他呆呆看了一会远处，忽然开口：“祁砚山……”
“嗯？”
祁砚山疑惑，垂眸去看他。
林遇抬起头与他对视，但却只是对视，不知道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祁砚山，好像是突然想喊，就喊了。
祁砚山的样貌很好看。
林遇像第一次见他一样，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发现对方的眉尾有一颗小痣都要新奇一下。
这好像是两个人第一次凑那么近的打量对方，距离近到可以细细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祁砚山被林遇盯着不自在，忍不住移开目光。
但十几秒后，他又悄悄移回来，重新看向盯着他的林遇。
喝醉了应该。
祁砚山在心中判断，鱼鱼喝醉后总会胆大一点，更直接一点。
在此刻，也更加让他招架不住。
心底忍不住又有点躁动，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几乎想用力去拥抱鱼鱼，把他嵌在怀抱里。
他还想用力地去亲他，深入感受彼此的气息……
祁砚山知道，鱼鱼喝醉了，这会想做什么，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但同样，鱼鱼喝醉了。
他不能趁人之危。
祁砚山舍不得移开目光，又不敢继续看下去。
他只好闭上眼睛，尽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刚有点效果，下一秒，嘴唇就突然印上软软的东西——
祁砚山惊讶瞪大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林遇。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再次感觉下嘴唇被轻轻吮了一下。
亲……被亲了？
祁砚山缓缓宕机，脑海一瞬间像过年一样，锣鼓齐喧天，存不了一点正经的想法。
他又惊又喜，浑身发麻，动不了一点。
chapter 68
chapter68
嘴唇轻轻贴在一起, 大概十几秒后，林遇才稍稍后退一点。
他看着重新睁开眼睛的祁砚山，祁砚山也看着他。
对视的十几秒, 祁砚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放轻, 紧张萦绕的心头, 手心也浸出细微的湿意。
生怕一出声，就会惊碎这场突如其来的美梦，
而后，林遇才开口问：“你，是不是有点不适应？”
林遇只是有点醉，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找到藏在祁砚山眉尾的小痣, 注意到他偏棕褐色的虹膜, 最后目光落到对方颜色自然偏深的薄唇上。
距离太近，呼吸交缠，而祁砚山恰好闭着眼睛, 好像任自己予取予求。
林遇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好像还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犹豫不过几秒钟, 林遇抬起头靠近一点，唇瓣轻轻贴上去——
……但是, 现在来看，祁砚山好像不太适应。
他们的进展也许太快了。
林遇打量祁砚山好一会, 自觉非礼了对方，又开口道歉解释：
“对不起……”
“我只是想试一试——”
话没说话，腰就被一只手臂环住, 身体也顺着手臂的力量往前又贴近祁砚山几分。
鼻子几乎碰到一起, 稍微动一动, 鼻尖就蹭上鼻尖。
“试好了吗？”
林遇听见祁砚山问。
呼吸打在脸上，有一点热。
林遇心脏开始“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他开口回答：“试好了。”
嘴唇软软的，像果冻。
他刚刚没敢咬。
但感觉，接吻也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玄妙……？
想着，他思绪走偏一点，但不过几秒钟，就再次被祁砚山的声音拉回来。
“那……我也想试试。”
林遇顿了顿，“嗯”了一声，合上眼眸。
祁砚山没动。
林遇等了等，刚开口要出声催促，炙热的唇瓣就覆盖上来，气息也瞬间交融在一起。
等等
林遇揪住祁砚山的衣领，想要开口，但是被堵的严严实实，只发出两声含糊不清的音节。
有点……
难以描述的感觉自心底升起，林遇有点招架不住。
这怎么和他亲的不太一样啊？
思绪在脑海里冒出，很快又被赶到一边。
呼吸好像都被掠夺走，炙热的气息滚滚袭来。心跳声砰砰砰响在耳边，手掌下摁着祁砚山的胸膛也“咚咚咚”敲锣打鼓，一时间分不清谁更吵一点。
林遇揪着祁砚山衬衫衣领的手不自觉用力，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十几秒，祁砚山的动作才缓缓慢下来，轻轻厮磨。
因为接吻动作不熟练，偶尔碰到的鼻子，交缠在一起的发丝，还有牢牢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柔和的动作下，酥麻感依然如同过电一般传遍全身。
唇瓣分开时，林遇反射性地，重重呼吸了一次，脸颊，耳朵，眼睛，哪哪都是覆盖上一层薄红。
“鱼鱼……”
祁砚山看着林遇，忍不住又凑过去轻吻过他的唇瓣，才将人抱住。
气息交融的感觉如此令人沉迷。
祁砚山抱着林遇，给他喘息的时间，也给自己冷静下来的时间。
激动和燥热平复一点，祁砚山才哑声询问：
“鱼鱼……”
“你感觉怎么样？”
“……”
祁砚山等了等，又蠢蠢欲动道：“我感觉我刚刚没有发挥好，要不，我们再试一试？”
“……”
祁砚山等了两三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回复，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忍不住松开一点手臂，移开身体看过去。
——林遇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
祁砚山：“……”
行吧。
他打横抱起林遇，找到他的房间，将人放到床上。
又去卫生间打来热水擦过头脸脖子以及脚后，才调好空调温度，将人塞进夏凉被中。
林遇睡的快，但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祁砚山将阳台收拾一番，又提前订好明天早上的早餐，才躺上客厅沙发。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在沙发将就一晚他也开心。
不过……没想到鱼鱼这么可爱，家里这么多玩偶，床上都有。
祁砚山的思绪东跑西跑，后来实在睡不着，起身又去处理一些工作，到凌晨两三点钟，才勉强睡下。
*
林遇睁开眼睛，就发现了不对。
他穿的不是睡衣，是日常穿的衣服。
昨晚……
昨晚？！
林遇快速从床上坐起来，困意突然消失，思绪迅速清醒。
他昨晚……
一幕幕画面浮现在脑海，林遇身体缓缓僵住，连思绪都呆滞不动了。
好一会后，他才缓缓起身。
情侣接吻又没有什么？多正常的事情。
昨晚他主动也没有什么，是他自己当时色迷心窍，想亲对方。
而后面……
接吻的细节开始自动在脑海回放。
林遇耳朵绯红，打开房门，抬眸就看见走进厨房的祁砚山。！
还在？
没走！
身体快于大脑，几乎是看见的一瞬间，林遇就快速退回房间内，门也被重新关上。
脑海里的回忆太生动，林遇忍不住有点尴尬。
祁砚山将早餐放进厨房，看一眼时间，刚好七点钟。
到鱼鱼平时起床的时间了。
他进入卫生间收拾好自己，才坐到沙发上去等。
但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房间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祁砚山耐心又等了五分钟，忍不住去敲门。
“鱼鱼，醒了吗？”
林遇坐在床上，一头砸在小熊身上。
“鱼鱼？”
林遇硬着头皮回应：“嗯，醒了。”
“那我可以进来吗？”
林遇沉默的时间格外长，几十秒后才摆烂道：“不用，我出来。”
他打开门，看见等在门口的祁砚山。
衣着整齐，是昨天没穿过的衣服，凑近还有浅淡的香味，不明显，但很好闻。
明显是精心打扮过。
“早餐在厨房温着，一起吃？”
林遇抬起头与他对视，目光微微有点躲闪。
他现在一看到祁砚山，脑海里就自动播放他们接吻的画面，属实有点受不住。
祁砚山敏锐发现这一点，再看林遇神色清明，耳根微红，瞬间就想明白：鱼鱼估计是早就醒了，但是没出来。
至于没出来的原因，祁砚山心思一转就清清楚楚。
他猝不及防凑近，在林遇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林遇都懵了。
“你、干嘛？”
“亲你。”
祁砚山回答，跟着反问：“不可以亲吗？”
“是你昨晚主动亲我的，你还记得吗？”
“不要不好意思，昨晚我们在阳台，你就……”
脑海的画面随着祁砚山说话，更加生动形象。
林遇忍不住去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祁砚山消停几分钟，等林遇去洗漱时，他又开口：
“昨晚你说想试试的，我也想试试，我还没试好。”
“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在试一次？在哪里都行……”
林遇嘴里都是牙膏沫，没法说话，只能抬头去瞪他。
如此三次后，林遇彻底“脱敏”了。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时，两个人都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祁砚山继续开口：“你还记得昨晚什么感觉吗？”
林遇：“……不记得。”
祁砚山：“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试一试？”
林遇：“……你回去等通知吧。”
祁砚山顿一下，随后忍不住闷笑出声。
“面试我呢？”
“面试结果什么时候出呢？林老师。”
林遇嘴角翘了一下，被他的形容逗笑。
“看我心情吧。”
祁砚山笑着应好，然后又凑过去在林遇的侧脸落下一个吻，“那我先给自己谋个福利。”
林遇瞪他一眼，打开手机看见公司群，才想起邹原的事。
祁砚山看见他的手机屏幕，提醒道：“翻翻林阿姨留下来的邮件。”
林遇点头，仔细翻了翻，在母亲给自己制作的成长日志里面，看到了答案。
和自己的猜测完全一致。
他是母亲收养的孩子。
林遇关闭成长日志，内心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瞥一眼时间，正准备和祁砚山告别下车，就听见祁砚山问：“其他的，不看吗？”
“看。”
林遇点头，“但不是现在。”
现在快到上班时间了。
祁砚山旁敲侧击：“我感觉那些还挺好看的，我挺感兴趣。”
林遇：“你感兴趣？”
祁砚山点头。
林遇轻易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那些资料他得先看一遍。
“等以后有机会和你分享。”
“懂了，成年人的拒绝。”
祁砚山失落应声，“真的有那个机会吗？”
林遇肯定点头。
“有。”
并且机会来的很快——
和邹原撕破脸后，他没再来堵过林遇。林遇恢复正常的生活安排，偶尔有时间和祁砚山一起出去约会。
但往后不到两个星期，祁砚山临时需要出差。
去申州，至少三天时间。
两个人感情正好，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突然需要分开，难免舍不得。
这次林遇还没有办法和他一起过去。
SE和总公司最近的事情都不少，他需要留在京海帮忙。
送祁砚山去机场的早上，林遇不免心情有点低落。
到达机场附近，被祁砚山摁在车里狠亲了一通，又答应把母亲留下来的资料给他看一部分，送走祁砚山时，林遇心情的失落被折腾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回到公司后，林遇着手安排SE的工作分配，这段时间他呆在总公司的时间会更多，SE这边必须处理好。
湛岚认真听他吩咐，记下来后，心中斟酌再三，才问：“林助。”
她抬起头，刚喊了一声，就留意到林遇脖子上的红痕。
林遇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她。
湛岚思绪被打断，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提醒道：“林助，你脖子有红痕。”
林遇抬手去摸，没摸出什么，还是湛岚去外面办公室借了一个小镜子来，他才看见自己脖子上的吻痕。
早上送祁砚山走时，留下来的。
他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让湛岚离开后，才找了一个创可贴贴上。
什么思念？
他现在恨不得一周都见不到祁砚山，否则难免拳头硬！
祁砚山下飞机后给林遇打电话，挂断——
再打，再挂断。
他点开微信给林遇发消息，收到对方的黄豆笑脸。
祁砚山：……感觉不太妙。
来申州，是徐泾接待的他。
开车的徐泾瞥一眼看手机的祁砚山，觉得牙酸。
但想到林遇，他又主动询问道：“你对象的父亲，邹原……”
“你们起诉他了？”
祁砚山收不到回复，发了很多表情包轰炸，闻言点头。
“对，有点事。”
事关鱼鱼，他没有说的太细致。
徐泾聪明，于是也不再继续问。
他和小叔查到了邹原很多东西，有些刚拽出一点小苗头，就收到消息：邹原被林遇起诉了。
本来是想拿到更多资料，让林遇认清邹原。既然已经起诉，那这些就没有调查的必要了。
想到小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什么需要的，及时找我们。”
祁砚山点点头，向徐泾道谢，并在晚上和邹原吃了一顿饭。
他这次来申州，一小部分因为和徐文哲的合作，大部分是自己公司的事物。
为了节约时间，早点回去，祁砚山下飞机后，就开始工作。
一刻不歇。
但绕是如此，三天过去，他依然没有处理完全部工作。
林遇气都消了。
——“估计还有两天左右。”
祁砚山估算着时间，主动告诉电话那边的林遇。
林遇点点头，和他说祁叔祁姨的现状。
“他们说，等你回来，再约着一起吃一顿饭。”
“好。”
祁砚山点头，这会也不说一些其他的话去逗林遇了。
他只想快点结束工作，早点回去。
“鱼鱼”
他喊，“能不能发一张你的照片给我看看？”
“我好想你。”
“行。”
林遇答应的很爽快。
祁砚山眼睛一亮，挂断电话后不过几分钟，就收到林遇发来的图片。
他激动点开，一看：
——是一张一岁婴儿照：戴着虎头帽，白白嫩嫩，可可爱爱。
祁砚山：“……”
他给林遇发消息：【你耍赖！】
林遇：【哪里不符合你的要求？】
祁砚山：“……”
还真完全符合要求，这的确是鱼鱼的照片。
他无话可说，重新点开照片，又觉得鱼鱼崽过分可爱，顿时也不过多要求什么了。
他将照片设置成壁纸，现在只想早点结束工作，赶回去和鱼鱼见面。
祁砚山查找联系人，给徐文哲打电话：“徐总，今天晚上有没有事？”
徐文哲：“没有。”
祁砚山继续：“那来公司加班吗？”
“我着急回京海。”
他补充道。
徐文哲：“……”
他看一眼外面已经擦黑的天，沉默十几秒后，才开口道：“好。”
左右闲着也没事，加班也行。
chapter 69
徐文哲到达公司时, 祁砚山已经在处理工作。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只有公司大楼的部分办公室还亮着灯。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申州在夏季总是多雨。
推开办公室的门, 祁砚山站起身和徐文哲打招呼。
“很抱歉, 这么晚还喊你来加班。”
他的声音中带着歉意。
徐文哲微微摇头, “左右也闲着无事，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他说着，在祁砚山附近坐下，打开一份文件。
两个人话不多说，立刻就开始工作。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祁砚山没打算工作很久, 准备九点钟就结束。
八点时, 他点了两份粥送过来，当做夜宵。
徐文哲虽然不饿，但是也没拒绝祁砚山的好意。
他放下文件, 准备吃夜宵。
祁砚山和他一起。
这一会, 也正好当做休息时间。
办公室安静几分钟后，徐文哲看一眼窗外, 主动开口：“看天气，今天夜里应该有雨。”
祁砚山打开手机的天气, 应声道：“是的，凌晨有中雨。”
徐文哲应声，目光落到祁砚山身上, 想了想他又问：“你是要早点回去？”
祁砚山点头, 想到林遇嘴角就忍不住扬起来。
“男朋友在京海, 想回去见他。”
徐文哲不太关注这些，这会就有点诧异：“你有男朋友？”
祁砚山再次点头, “对。”
徐文哲：“那是要早点回去。”
短暂的交流结束，两个人又不说话了，彼此安静吃着夜宵。
徐文哲其实有心还想问点什么，关于林遇的。但是又觉得问别人太唐突，就把话咽回去。
祁砚山见缝插针给林遇发消息——
他拍了一张自己吃一半的粥，发给林遇。
【加班中】
【夜宵打卡】
林遇刚回到家，正在看手机，回复消息回复的很快。
【点赞.jpg】
【加油.jpg】
【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下次来申州我带你去店里尝尝】
林遇：【好】
他重新点开照片，注意图片边缘还有一点衣角。
【身边是有人吗？】
【对】
【和念慈的徐总一起加班，准备九点钟就结束】
敲手机的动作十分明显。
徐文哲不紧不慢吃完，才问：“和对象在聊天？”
“是的。”
徐文哲没有太多的好奇心，他站起身收拾外卖盒，目光无意间扫过屏幕，发现祁砚山屏幕中的头像好像有点眼熟。
他下意识多瞄一眼，很快就认出头像。
有点像是……小遇的头像？
他微微蹙眉，追问道：“你男朋友是……”
祁砚山熄灭屏幕，将手机随手放在桌面，也跟着开始收拾外卖盒。
“是林遇，您也认识。”
真是小遇？
徐文哲顿住，一时间心中弥漫上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但是又说不清楚。
好像是过分惊诧了。
他垂眸，目光落到祁砚山的手机屏幕上，一时间没回声。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来，一条新消息进入——
徐文哲的目光没移开，清楚看到对方的锁屏照片。
他身体一僵，眼睛快速睁大，几乎是扑过去一般，抢在祁砚山之前拿走他的手机。
图片里的人他太熟悉了。
怎么能不熟悉？
他的小宝拍的为数不多的照片，徐文哲在漫长的二十几年里，看过无数遍，连衣服上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牢牢盯着祁砚山的手机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要将这张图片的全部都刻在脑海里。
错不了。
这就是小宝的照片。
小宝走丢时穿的就是这一身衣服，这一双鞋子——
绝对错不了。
“徐总。”
祁砚山不解，伸手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再次被徐文哲避过。
他忍不住开口：“徐总，有什么事慢慢说，你先把手机还给我。”
“绝对是的，错不了，是小宝……”
徐文哲喃喃自语，听见祁砚山的声音，好几秒，才抬起头。
祁砚山与他对视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是泪。
“徐总？”
祁砚山瞥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看见自己新换的壁纸后，心一下子就提起来。
不会那么巧吧？
他想着，下一秒，徐文哲就迅速抓住祁砚山的手，激动道：“祁砚山”
“你这张照片是哪里来的？”
“告诉我可不可以？”
情绪激动下都来不及思考客套。
徐文哲眼眶通红，不等祁砚山问，就主动开口道：“这是我的小宝啊，是我的小宝。”
祁砚山很快冷静下来。
“您别急。”
他拍了拍徐文哲，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才继续道：
“我知道照片是谁，但是”
“可以让我先和他联系一下吗？”
祁砚山没有贸然开口说出身份。
人心都是偏的，他希望鱼鱼可以掌握主动权，做出抉择。
徐文哲连连点头，“好好……”
“你先联系，我不急。”
虽然是如此说的，但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祁砚山，注意他的任何动静。
祁砚山对他点头示意，拿起手机走进办公室的小隔间。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拨通林遇的电话——
“鱼鱼”
“我现在在申州，遇到了一件事。”
“关于你，我觉得你需要知情。”
祁砚山也不拐弯抹角，等林遇接通电话后，直接开口。
林遇疑惑：“什么事？”
关于他的？
关于他能有什么事？
祁砚山继续道：“我可能遇到了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
林遇几乎怀疑是自己幻听，“我的……”
“对。”
祁砚山肯定道，“是徐文哲。”
林遇几乎呆住了。
怎么又和徐叔有关系？
一瞬间，林遇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还在梦中，才会有这么离奇巧合的事情出现。
徐文哲可能是他的生父？
林遇张了张嘴，除了惊讶就是茫然。
“真的吗？”
“大概率是。”
徐文哲将今晚的情况简要告诉林遇：
“他通过你小时候的照片认出来了，现在想知道你的信息。”
“你是怎么想的？”
林遇早过了寻求父爱的时候，知道自己是母亲收养的孩子后，他也没有半点对亲生父母的好奇。
他不算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人，现在这样的生活，他觉得已经很好了。
但现在——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这一切巧合的像情景剧的剧本。
“等我一会。”
林遇重复道：“等我一会。”
祁砚山应声，“不着急。”
“如果没有考虑好，我可以先找借口糊弄过去。”
“你只需要遵循内心，做出选择。”
林遇没说话。
几分钟后，就做出决定：“不用瞒着。”
他知道徐叔一直在找孩子，而徐叔又对自己很好……林遇一时间没法对上角色，但也没法做出知道真相，还刻意隐瞒的事情。
就算，和徐叔没有缘分合不来。
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也需要一个结果。
“好。”
祁砚山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又和林遇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离开小隔间。
他一出来，徐文哲就激动站起来。
“怎么样？”
他有点紧张。
祁砚山对他点头，给他换了一杯水，才在他对面坐下——
“这张照片是林遇的照片。”
小遇？
是小遇。
徐文哲蹭地站起来，眼眶又湿了一点。
他缓了缓才重新坐下去。
小遇就是他的小宝。
他早就见到他的小宝了。
冥冥之中，他们终于又重新遇上了。
徐文哲喜极而泣。
后面工作自然没有继续完成。
徐文哲拉着祁砚山问了很多关于林遇的事情，从小到大，一直聊到晚上十点钟，祁砚山才返回酒店。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祁砚山刚起床，徐文哲的电话就打过来——
“来公司吗？昨天的工作还没处理完。”
祁砚山：“。”
“……等我二十分钟。”
许是近乡情怯，徐文哲决定等两天和祁砚山一起回京海。
正好自己也把东西收拾好。
于是祁砚山开始天天早八晚十的工作生活——
早上八点钟，晚上十点钟，忙的脚不点地，但工作效率也快速上升。
所有工作提前处理完，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坐上回京海的飞机。
林遇收到航班消息，犹豫好几分钟，还是去接机了。
其实，这两天他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徐叔弄错了。
弄错也有可能，毕竟只是看了一张照片，记忆也许有偏差……
祁砚山知道他的顾虑后，很快发过来一张鉴定中心预约截图。
他给林遇发消息：
【下飞机我们就去。】
【徐叔那边我来说。】
林遇回复一个【好】，他也想知道更准确的答案。
飞机上，祁砚山同身边的徐文哲开口说这件事——
徐文哲一口答应，“小遇就是小宝。”
他肯定道。
说着他低下头摁亮手机屏幕，看着新换的锁屏照片。
这张照片是他找祁砚山要的。
下飞机刚到晚上八点钟。
林遇听见播报声，心就一提。
他赶忙看向一旁的玻璃，确认自己着装的无误后，才看向出口的方向。
焦躁期待和不安并存，还掺杂着一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的忐忑和尴尬。
但林遇并没有在出口等到人，反倒是祁砚山先找到他。
“鱼鱼”
他给了林遇一个大大的拥抱，松开后，林遇立刻注意到跟着他一起的徐文哲。
“徐……徐叔？”
林遇哑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小遇。”
在飞机上问话一句接着一句的徐文哲，这会也有点沉默。
所幸，祁砚山包揽了全程。
三个人汇合后，立刻开车到达预约好的鉴定中心。
采血，鉴定。
专门的场所，出结果的速度会更快一点。
更不用说祁砚山还加了钱。
三个人从鉴定中心出来，祁砚山主动道：“去吃饭？”
徐文哲立刻点头，他看向林遇，像是终于找到话题，立刻问：“小遇晚上有没有吃？”
“饿了吗？”
“吃了一点。”
林遇回答，心里有事在等着，胃口总不太好。
徐文哲：“那我们去吃饭。”
林遇：“好。”
祁砚山看看鱼鱼，又看看徐文哲，觉得两个人在某方面倒是真有点相似。
他订了餐厅，坐上餐桌后，林遇和徐文哲的话终于多起来。
吃过饭是十点。
外面的夜市依然很热闹。
鉴定结果大概会在凌晨出，一时半会等不到。
三个人简单商量后，林遇和祁砚山送徐文哲回酒店后，祁砚山才送林遇回去。
但送到后他今晚没离开，睡在了客厅沙发。
不过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鉴定结果一发过来，林遇就打开查看。
【……支持生物学亲子关系……】
心底像一块石头缓缓落地，闷重砸在地面。
房间门很快被敲响，祁砚山推门进来——
手机铃声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是徐文哲的电话。
林遇抬头看向祁砚山，几秒后又低头接通电话。
“小遇。”
对面的声音有点哽咽，尽力维持着平静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
但尾音到底暴露一丝忐忑。
林遇没什么早餐的喜好。
但在这一刻，突然想起第一次去申州和徐文哲见面时，吃到的肠粉。
“肠粉吧。”
“好！”
“晚安，早点睡。”
电话被挂断。
有些话无需多言，彼此心中都清楚。
他们来日方长。
祁砚山见电话挂断才走上前，他弯腰将坐在床上的鱼鱼拥抱到怀里，紧紧扣住后，才满足喟叹一声。
“鱼鱼”
他喊道，停顿两秒，而后才道：
“你又多了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
这份爱，像流落在外的宝石，经历漫长的岁月和风霜，才终于抵达主人手中。
林遇被祁砚山紧紧拥抱在怀里，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跳动的胸膛——
他“嗯”了一声。
主人也攥紧那颗来之不易的宝石，并将其小心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