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吾儿聪慧
叶烦白了她一眼, 你看我理你不。
大宝理她:“我妈妈信自己。”
二宝认真地点点头:“妈妈能考上。”
陈小慧气无语了,想把香还给俩小鬼, 听到耿致晔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此话一出,陈小慧冷不丁想到自己能重生,立刻把耿致勤拽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大宝觉着他姑好敷衍:“要诚心啊。心诚则灵!”
耿致晔乐了:“你懂得还怪多的?”
大宝听出爸爸阴阳怪气,正想反击,看到他姑和他姨开始了,伸出食指放嘴边“嘘”一声,示意他爸安静。
耿致勤跪下仍然一脸无语, 拜三拜就问大宝香放哪儿。
二宝把陶春兰春节烧香用的香炉放桌子正中间:“小姑,你要说话啊, 你不说话神仙不知道你要干嘛。”
耿致勤头回拜神,业务不熟练:“说什么?”
二宝想一想:“天灵灵, 地灵灵, 太上老君来显灵。”
陈小慧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大宝皱眉:“严肃!姨姨, 你也要说话。”
“我说了, 在心里说的, 说出来就不灵了。”陈小慧道。
大宝哼一声:“根本没说。你就这样拜吧, 该你考上也考不上。”
陈小慧顿时急了:“别乱说!还有,闭嘴,我这就说!”吓得她立刻闭眼祈祷。
叶烦想笑又不好打断两人, 憋红了脸。耿致晔见她这样也忍不住想笑。
大宝瞪一眼爸妈,严肃!
耿致晔忍着笑点头, 严肃, 他很严肃。
大宝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大人啊, 真拿他们没办法。
陈小慧睁开眼:“好了吧?”
大宝点头,陈小慧把香插上就起身,发现桌上的冰棒快化了,伸手拿起来,啪!手上挨一巴掌,冰棒掉桌上,陈小慧很不高兴:“耿大宝,又干嘛?”
“神仙祖宗还没吃!”大宝瞪她,懂不懂事啊你。
陈小慧张口想说什么,竟发现无言以对,干脆到陶春兰身边坐下。
大宝无奈地瞥她一眼也回到妈妈身边坐下。
叶烦一本正经地问:“大宝,什么时候吃啊?也不能一直放在这里。”
大宝小手抱拳:“过路神明,四方来客,我姨姨陈小慧不懂事,念她年幼,多多包涵。三分钟后可以吗?”
陈小慧瞪着眼睛问:“耿大宝,谁年幼?给我说清楚。别以为你爸你妈在这里,我不敢揍你。”
大宝好奇地问:“姨姨敢吗?”
陈小慧顿时觉着她要死了,还是被熊孩子气死的。
叶烦揪住大宝的小耳朵:“差不多得了。二宝,跟观音坐下的童子似的站在那儿干嘛呢?”
耿致晔:“数时间,三分钟一过立刻拿可乐。耿二宝,过来,下午再喝。”
二宝跑过来捂爸爸的嘴:“不许说!”
耿致晔把她抱腿上:“喝多了牙齿黑黑的,像吃南方黑芝麻糊。那样好看吗?”
二宝摇头,可她依然盯着桌子,看到香气转个弯:“爸爸,可以了。”
耿致晔诧异:“这么快?”
“神仙告诉我他们走了。”二宝指一下直上屋顶的烟,“刚才烟气点了点头。”从耿致晔腿上下来就拿可乐,递给爸爸,“爸爸,你喝,给我留一口,我一口就够啦。”
耿致晔转向叶烦,你看呢?
叶烦捏捏女儿的小脸,起身拿个玻璃杯,耿致晔打开可乐往杯中倒大约三成,叶烦把杯子递给二宝,“给哥哥一口。”
二宝点头:“我喝一口,剩下的都是哥哥的。”
大宝翻个白眼,叶烦坐下正好看到这点,想问他干嘛呢。谁知一抬头,小半杯可乐只剩一丁点,二宝的小脸撑得鼓鼓的。大宝朝她脸上戳一下,二宝猝不及防,满嘴可乐喷一地。二宝愣了一瞬,水杯往桌上使劲一放,握紧小拳头跟哥哥拼命。
叶烦把女儿拉到怀里:“你做初一还不许哥哥做十五?全家就你机灵?杯子里还剩一口,喝吧。”
“不喝!”二宝指着冰棒,“我要那个。”
耿致晔拿过来咬掉一半,剩下的给她:“少吗?”
二宝摇头,有的吃可不敢嫌少。
耿致勤见状想笑:“嫂子,他俩长大够你头疼的。”
叶烦转向大宝:“你上军校——”又看向二宝,“你也一样。”
兄妹俩异口同声:“不要!”
叶烦问耿致勤什么时候回去。耿致勤只顾着看热闹,以至于突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问:“我?”
“快中午了。傍晚再回去?”叶烦道。
陶春兰烦于文桃,对耿致勤没意见:“这么热的天容易中暑,下午再回去吧。都不是外人,不用见外。”
大宝不禁问:“妈妈,舅妈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小妹妹。”
叶烦大嫂李明月生个女儿,很乖很乖,比大宝二宝小时候还乖。小孩都像她的话,丁克家庭可能也想生个孩子。不过李明月担心她乖了一两个月挑陈小慧高考前一天晚上哭闹,所以高考前一周就带着女儿回娘家。
这几天首都高温,小孩出来受罪,李明月就打电话过来,说等叶烦快走了再回来。
叶烦:“妹妹皮肤嫩,太阳一晒就受伤,要在她姥姥家到天凉快。”
二宝也喜欢怎么戳怎么逗都不哭的小妹妹,就像个布娃娃,“妈妈,我要给妹妹见面礼。”
叶烦不意外二宝知道见面礼,叶烦当着她的面给侄女一百块钱见面礼。因为李明月和叶紧以前不想生孩子,自认为钱存着也花不完——很多东西限购,没地儿花,每年春节都给大宝二宝各十块钱压岁钱。去年叶烦没回来过春节,今年一见面叶紧就递给俩孩子四个红包,一个红包里五块钱,叶烦就觉着给太少拿不出手。
叶烦当时只顾着叫侄女攥住钱,没看到陈小慧一脸震惊,仿佛她疯了,给小婴儿这么多钱。
叶烦点头:“可以。不过妈妈有个问题要问你们——”指着桌上的东西,“跟谁学的?”
耿致勤哼一声:“还能跟谁。陶姨和我妈啊。不然他俩怎么知道香要放在香炉里?”
兄妹俩一起摇头。
几个大人不约而同转向他俩,异口同声:“不是?”
大宝摇头:“跟隔壁奶奶学的。她说礼多神不怪,我觉得有道理,因为妈妈说过礼多人不怪。神仙不就是人变的吗?”
耿致晔:“都变成神了还能跟人一样啊?”
大宝点头:“妈妈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苗苗姐的妈妈,一直那么讨厌。”
耿致晔哑口无言。
叶烦乐了:“大宝,她拜的跟我们的不一样。”
二宝:“一样的。”
叶烦很是诧异:“她也考大学?”
陶春兰失笑:“她不考。二宝不说我都忘了,她小儿子今年考大学。你应该没什么印象,比你小七八岁。”
“我好像见过几次。是不是没怎么出来过?”
陶春兰:“腼腆。我都想象不出他适合学什么。”
叶烦:“科学家,埋头研究啊。”
大宝眼中一亮:“妈妈,我不要当兵,我要当科学家。”
耿致晔:“你这张嘴闲得住?”
大宝点头:“我上课从不说话。”
耿致晔再次无言以对。叶烦忍不住同情他,“洗菜去。”
陶春兰下意识说:“冰箱里有肉。”
叶烦打开上面冷冻层,看到一大块肉:“这是,羊肉啊?还有冻虾?好像河虾?”
陶春兰点头:“小慧去村里买的。”
耿致勤:“我姥姥那边。”
叶烦心中一惊,赶紧问什么时候,这事都有谁知道。
耿致勤顿时想起那天叶烦和耿致晔带着大宝二宝出门前提醒过陈小慧别乱跑,然后他们前脚走,陈小慧后脚去耿家找耿致勤,见着耿致勤还抱怨叶烦唠叨。
叶烦见小姑子一脸心虚不敢说话,顿时明白:“我们去大宝舅爷爷家那天?高考前一天还敢乱跑,你俩真是——妈,你——”
“不要数落我。我不知道。”陶春兰道,“小慧说出去透透气,我心想换换脑子也好,没想到她往乡下跑。”
陈小慧现在想起来也不由得后怕,万一被自行车撞倒摔断手,她泄了气不想考大学,以后又得跟上辈子一样:“我——我那几天心烦,看到你们更心烦。”
叶烦没好气地说:“因为我叫叶烦?”
陶春兰不禁看向陈小慧,烦烦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陈小慧一见要被误会,犹豫片刻:“等我一下。”到卧室拿出一封信递给叶烦,“你看就行了。”
叶烦把虾和肉放桌子上,打开信,耿致晔扭头看信的内容,陈小慧见状就想骂人,可是他看都看了——就算不看,他跟叶烦是两口子,他问叶烦叶烦也有可能告诉他,“随便看吧。”
大宝扒着妈妈的胳膊,二宝爬到爸爸腿上,陈小慧见状气无语了。
耿致勤失笑:“你们一家真不客气。”
二宝识字少看不懂:“妈妈,写的什么啊?”
叶烦:“你小慧姨的一个亲戚叮嘱她好好考,还说考上大学别忘记他们,是他们把她养这么大。真无耻!”
二宝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骂人,不过妈妈肯定没错:“真无耻!”
大宝点头:“一个亲戚也好意思——不对,妈妈,姨姨不是姥姥的女儿吗?”
叶烦:“他们只有俩儿子,很想要个女儿就把你小慧姨偷走。后来你姨长大听说她和你姥姥长得像,怀疑她不是他们亲生的找他们对峙,他们不敢隐瞒就把你姨送过来。”
大宝明白:“像同学偷我的笔被我发现,同学还给我,然后跟笔说,你在我家呆过,以后我需要你,你还得帮我写字吗?”
叶烦下意识点头,可是看到大宝稚嫩的小脸,不由得转向耿致晔,他真懂啊?
耿致勤、陈小慧和陶春兰坐对面长沙发上,听到大宝这番话三人面面相觑,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聪明啊。
耿致晔夸儿子一句,就问:“大宝,你说我们需要在乎你同学怎么想的吗?”
大宝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意?”
“他是你同学啊。”耿致晔提醒。
大宝:“可是他是小偷啊。我应该叫大檐帽叔叔抓他。不过一支笔不用。诶,姨姨,你没叫人抓他们啊?”
陈小慧偷偷看一下陶春兰,见她面带微笑,很是欣慰地看着大宝,“毕竟把我养这么大。”
大宝好无语,想说你是不是傻啊。可是不可以对长辈没礼貌,大宝想了想:“同学偷我的笔,还给我的时候说,你看,我保护的很好。我还要谢谢他啊?”
耿致晔乐了,意有所指道:“吾儿聪慧!”
陈小慧又想骂人:“做不做饭?虾都化了。”
叶烦拿起虾和肉,踢一下耿致晔的脚。耿致晔把女儿放地上。大宝不禁问:“还没说完,就走啊?”
“你姨又不傻,知道该怎么做。”叶烦叫耿致晔摘几个黄瓜和番茄做番茄鸡蛋盖浇面和拍黄瓜。
大宝听到真要做饭,瞬间顾不上那封信,“妈妈,羊肉炒着吃,虾红烧。”
叶烦:“小炒羊肉可以,虾水煮,红烧费时间,厨房太热,受不了。”
二宝翻箱倒柜。
陶春兰问:“二宝找什么?”
陈小慧一见她被二宝吸引过去,拿起叶烦放桌上的信跑回卧室。陶春兰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到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耿致勤听她嫂子吐槽过,也不知道陈小慧怎么那么怕陈宽仁和赵茹萍:“陶姨,不是每个人都是嫂子。像我遇到跟小慧一样的情况,也没胆子跟陈家决裂。父母跟别人不一样。像我爸,二宝都能把他推倒,可他大声数落我,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有,像我上学的时候老师明明对我很客气,我还是怕老师。”
陶春兰以前干过多年革命,勇于反抗古板的父母,敢同迂腐的老师辩论,无法理解耿致勤说的这种恐惧:“我也没要求她跟那边断绝来往,就是有时候——”
“心里不痛快想说说?”耿致勤笑道,“我能理解。我嫂子的邻居很固执,听不进劝,去年逼的女儿想死,可是劝她改改她不听,所以我三哥提起她就忍不住抱怨几句。”
陶春兰忙问:“谁自杀?”
大宝说他知道,然后小嘴叭叭叭告诉姥姥。
陶春兰跟听天书一样,无法想象庄秋月还有那么一面:“她不是挺好的吗?我和你妈在的那些天每次见着我就招呼,比你妈说话还有水平。”
二宝终于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姥姥,这个可以防中暑吗?”
陶春兰看过去,很是欣慰:“二宝真聪明。给妈妈啊?”
二宝点头,“姥姥,你给我一个风油精,放我兜里。在岛上妈妈就给我一个,有蚊子我就涂一下。”
陶春兰家有好几瓶风油精,找出两瓶塞大宝二宝兜里。二宝拿着藿香正气水跑去厨房:“妈妈,难受喝一点啊。”
叶烦没反应过来,耿致晔擦擦手接过去:“谢谢宝儿。”
二宝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回客厅。
叶烦问:“什么东西?”
“藿香正气水。”耿致晔随手放窗台上,“煮面不如蒸米饭。”
叶烦:“暖瓶里有热水,煮面和虾很快的。再说了,羊肉和番茄都是快手菜。现在的天真热,这么一会儿羊肉化了。”
耿致晔:“你腌羊肉,我把菜洗洗。”
天气热煤球也着的快,叶烦把羊肉切片腌好,炉火就上来了。叶烦先用葱姜煮虾,然后用开水煮面,面煮好捞出来过凉水,耿致晔做番茄炒蛋和小炒羊肉。
大半个钟头,四个菜和一盆面端上桌。大宝二宝都要番茄鸡蛋盖面。叶烦给他们盛大半碗面,盖上蛋,没有放番茄,因为他俩喜欢番茄味,不喜欢吃炒番茄。
下午五点左右,叶烦收拾行李,跟耿致勤回婆家——耿致晔的假期过去一大半,她还没回去过。
当着耿致勤的面,陶春兰也不好意思说,过几天再回去。她就问叶烦什么时候走。
叶烦:“再过五六天。明天叫耿致晔去火车站,买了车票再打电话告诉你。不过这么热的天就别去送我们了。”
陶春兰面上答应,可叶烦回去那天,她还是一早起来准备吃的,然后从家门口乘公交车去车站跟叶烦汇合。
那天耿致勤和于文桃去车站送叶烦一家四口。叶烦看耿致勤面露不舍,“于姨,现在卉卉大了,可以照顾爸,等小勤拿到通知书就去岛上玩几天?”
叶烦这么欢迎她,于文桃很高兴:“等小勤考上再说。”
耿致勤想到还要等通知书,顿时不羡慕哥哥嫂嫂可以回到白天热晚上凉爽,瓜果海鲜随便吃的横山岛。
横山岛虽好,可是前往横山岛的路上难受。大宝到岛上就抱怨:“妈妈,我以后不要暑假回去。谁考试都没用!”
叶烦:“妈妈这就烧水给你洗澡。”
“不可以用凉水吗?妈妈,我不嫌凉。犇犇哥哥就用凉水洗澡。”
耿致晔压水打湿毛巾给女儿擦擦小脸和脖子:“你犇犇哥用的是热水,晒热的水。”
大宝:“明天我就压一盆水在院里晒。”
叶烦点头:“可以。让爸爸擦擦脸。”
大宝到爸爸跟前就靠他怀里,耿致晔只能一只手给他擦脸。给他擦好,二宝要抱,大宝抓住耿致晔一条手臂,耿致晔只能抱一个拖着一个回客厅。
大概身上舒服了,在客厅没几分钟,俩睡着了。耿致晔拿出竹席铺在客厅,把俩孩子放地上睡,因为客厅有风扇。
叶烦看他进来,客厅也没人说话,“睡着了?”
耿致晔点头:“多烧点水,我洗洗,身上难受。”
叶烦:“一锅水呢。缸里都没水了。”
耿致晔朝水缸看一眼,拎着水桶出去,打两桶水把半个多月没用的缸刷干净,又把缸打满。
叶烦见他神色疲惫,就让他去客厅休息。等叶烦烧好水出来,耿致晔在长椅上睡着了。叶烦见状就到长椅另一边坐下打个盹。
廖苗苗到叶烦家就看到大宝二宝睡在地上,耿致晔和叶烦一南一北靠长椅上。廖苗苗就想回去,耿致晔惊醒:“苗苗啊?找叶烦?”拍拍叶烦,“烦烦,醒醒,苗苗找你。”
叶烦睁开眼就看到廖苗苗欲言又止,她瞬间清醒坐直:“你妈又把你的志愿改了?”
大宝翻身坐起来:“又改?”
叶烦吓一跳:“什么时候醒的?”
大宝好累,好想睡个回笼觉,可脑子不累,就闭目养神:“苗苗姐一来我就醒了。苗苗姐,你别怕,我帮你!”
耿致晔冲他抬抬手,一边玩儿去,别添乱!
“苗苗,大胆说,我给你做主!”
廖苗苗想哭又不好意思,可是等她在叶烦和耿致晔对面坐下,看到大宝挤在他爸妈中间,神色严肃,跟个小大人似的,顿时忍不住泪崩,她亲妈都不如邻居家小孩关心她。
叶烦轻轻叹了口气,看到二宝做起来,一脸茫然,就推一下大宝,朝二宝使个眼色。
大宝到妹妹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一番,二宝躺下继续睡,大宝再次回到爸妈中间。
许久,廖苗苗发泄出来,叶烦才问出什么事了。
廖苗苗:“我妈去年帮我报的是杭城师专。”
叶烦不是很意外:“虽然是专科,但毕业后可以留在杭城当老师,报考的人肯定多。”
廖苗苗点头:“她说专科好考。”
耿致晔忍不住说:“她不知道很多师范学校都是三年制大专?”
廖苗苗摇头:“可能不知道。我今年报的也是那个学校。”
耿致晔和叶烦心里一惊,扭头看着彼此,难道她想收到率取通知书那天自杀。想到这种可能,俩人都有点慌。好在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瞬间稳下来。叶烦装出十分困惑的样子:“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廖苗苗:“我想早点赚钱搬出去。老师肯定有宿舍,大弟和小妹以后也可以跟我住。”
看来大弟和小妹跟她说过,以后他俩就指望她了。叶烦放心不少,廖苗苗心里有牵挂便不会自杀,“抛开你妈干的事不说,在杭城当老师不错。”
廖苗苗点头:“可是,我妈知道我这次填的是她去年改的学校,想起来就数落我,说现在知道她为我好了吧。还说她有先见之明。我爸听我妈那样说,也数落我不该吃老鼠药,还说以后改改脾气,不然没朋友。叶姨,我快受不了了。”说完又忍不住流泪。
叶烦头疼,耿致晔忍不住叹气,大宝跳起来:“我找他们去!”
夫妻俩慌忙拽住小炮仗,问:“找谁去?”
大宝朝隔壁:“廖三阳和庄秋月!”
耿致晔搂住儿子:“不可以没礼貌啊。要叫伯伯伯母。还有,他们数落你苗苗姐,跟前几天你拿着压岁钱和犇犇偷偷买汽水被你妈妈发现妈妈数落你一样。”
“不一样!”大宝瞪眼,“妈妈担心我拉肚子,不许我偷偷吃,是为我好。苗苗姐干嘛了?去年爷爷也叫小姑考师范,今年小姑考了,爷爷也没数落小姑。”
耿致晔父亲不敢,担心闺女因为在意他的话再次滑档,因此不止一次偷偷问耿致晔,闺女今年能考上吗。又问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啊。早知道去年就不多事了。
于文桃也找叶烦抱怨过,怎么不劝劝耿致勤,报个林大或者农大也行,干嘛死磕首都师范大学啊。
叶烦:“大宝,人和人的认知不一样。好比你觉着偷你笔的人是小偷,你小慧姨不那样认为。”
大宝懂了,可他还是好生气:“我不管了!”气得跺脚到妹妹身边躺下。
第62章 大宝不懂事
叶烦哭笑不得, 谁让你管了啊。
廖苗苗看到大宝气汹汹的样子不禁破涕为笑。大宝气得坐起来:“苗苗姐,你笑我啊?”
耿致晔:“苗苗笑她自己都要上大学了还没你懂得多, 很可笑!”
廖苗苗点头:“是的,笑我自己。”
大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苗苗姐,不怪你,我妈妈说小慧姨那样是因为没人教,你肯定也是有人养没人教。”然后又说,“等你上大学就好了,老师教你。”
廖苗苗听到这话又想哭。叶烦见状赶紧问考试情况转移她注意力。而廖苗苗一听叶烦问她考得怎么样,心中酸楚消散许多, 眼泪没落下来,“我觉着很好。去年数学空一半, 今年只有几道题没写。如果写的都对,稳稳上杭师。”
叶烦:“这就好了啊。你老家还有人吗?”
廖苗苗点头:“我奶奶还活着。”
叶烦:“苏远航说学校补贴足够他用的。他吃得多, 你肯定用不完, 届时你就可以自己买票回老家。不过今年就算了, 你一个小姑娘上路容易被骗。”
廖苗苗想笑:“叶姨, 我又不傻。”
耿致晔忍不住说:“你不懂人心有多恶。如果一个老人家说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 你扶我过去。一旦你心软随她过去, 可能就出不来了。”
廖苗苗很意外他怎么知道。
以前耿致晔跟叶烦订婚后希望叶烦去部队看望他,特意了解过火车上的情况。
叶烦补充道:“被关起来给男人生儿育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廖苗苗无法想象, 以至于神色有些茫然。
耿致晔:“不是故意吓你。这种情况不常见,但不等于没有。过一两年你在学校懂得多了, 看着也不像中学生, 不想在这里过年就回老家。最近两年跟同学一起到火车站。到了甬城就好了。”
大宝的注意力被“关起来”吸引住:“到甬城不会被关起吗?”
叶烦:“俗话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这边有山有水,鱼米之乡,没穷到铤而走险的地步。”
耿致晔点头:“二宝,睡着了吗?”
二宝抬起小手:“爸爸,我听见了。爸爸,明天教我军体拳。妈妈教的太极好温柔,打不死人。”
耿致晔无语又想笑:“行,明天教你军体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翌日清晨廖苗苗睁开眼就叫醒跟她一个房间的廖小妹,然后去洗漱,接着就在院子里玩。听到二宝的声音,廖苗苗拽着廖小妹到叶烦家门口转悠。直到听到耿致晔说,可以开始。姐妹俩才进去。
叶烦买菜去了,耿致晔淘米煮粥,看着俩孩子洗脸刷牙,顾不上留意别的,又因为有爬满豆角的篱笆院阻挡,没发现外面有人。她俩突然进来,耿致晔吓了一下,忙问:“苗苗,怎么了?”昨儿不是插科打诨把她安慰好了吗。
廖苗苗有点不好意思:“耿叔,您是不是准备教二宝军体拳啊?”
耿致晔点头:“你也想学?你——”“爸”字咽回去,凭庄秋月的秉性,肯定觉着廖苗苗吃饱了撑的,不然一个不准备当兵的女学生学什么军体拳啊。廖苗苗要说防身,庄秋月兴许还会说,男人比女人力气大,学会了也没用,男人一靠近就能把女人制伏。
“不可以吗?”廖苗苗见他迟疑,不由得小心翼翼问。
耿致晔笑着说:“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到家不许说这事。”
廖苗苗跟父母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拍一下小妹。
小妹一瞬间想到很多,最重要一点,她上大学又不是妈妈上大学,也不是替妈妈学,妈妈敢偷偷改她的志愿,她学会了军体拳就一拳把妈妈揍趴下——廖小妹笑着点头:“耿叔叔,我不说。”
廖苗苗心理脆弱,耿致晔多此一举也是担心姐妹俩回到家聊起这事再起波澜,再出点什么事:“那先跟我热身。”
军体拳整套动作不多,叶烦买菜回来就已经结束。不过廖苗苗和廖小妹还没回去。叶烦问:“你们家做饭了吗?”
廖苗苗摇头:“还没有吧。”
叶烦:“回去看看吧。你俩都在这里,大弟要洗菜还要烧火。”
廖苗苗一听弟弟要干很多活,就拽着妹妹回家。大宝跟妈妈到屋里就问:“妈妈,没看苗苗姐不想回家吗?”
“那是她家,终归要回去。”叶烦把海鲜放盆里,“苗苗不回家,庄秋月可着大弟一个人抱怨,大弟心烦又不敢反抗妈妈,时间一长就会怪苗苗不听话,连累他挨训。”
耿致晔摸摸儿子的脑袋:“父母靠不住,弟弟妹妹再不管她,以后苗苗遇到点什么事都不知道找谁。”
大宝似懂非懂:“好麻烦啊。”
耿致晔:“你不用烦,我们家不会这样。”
大宝问他妈:“你要我考军校,我不考,你会变成庄秋月吗?”
叶烦:“我想变成她也没用。考军校要体检,你不过去,我敢把你绑过去?”
“你敢!”
叶烦气笑了:“招生老师是军官,我敢惹军官啊?”
大宝再次点头:“你敢!说不定他是爸爸的兵。”
耿致晔乐了:“要是这样你妈敢。”
大宝很是得意的看着他妈,没话说了吧。
叶烦朝他脸上拧一下,端着虾出去。
大宝顾不上疼,小跑跟上:“妈妈,煮俩咸鸭蛋吧。”
“不想吃虾?”
大宝点头:“越来越不好吃。”
哪是不好吃啊。叶烦心说,肚子里没油水,最新鲜的海鲜到嘴里也发苦。
买菜的时候听职工说七月三十号杀猪限购十斤,而现在离七月三十号也没几天,刚买的菜籽油足够吃到那时候,叶烦决定做红烧大虾。
叶烦问:“红烧大虾也不吃啊?”
大宝眼睛一亮:“吃!”
叶烦笑着出去收拾虾,耿致晔准备配菜。由于电饭锅带个小箅子,耿致晔把配菜洗干净发现粥沸腾,需要把锅盖掀开一点,他索性把箅子放上去热馒头,锅盖就不盖了。
大宝见状过去把锅盖盖上。
叶烦端着虾经过客厅,看到饭桌上的电饭锅,又把锅盖打开。
大宝叹气:“热馒头呢。”
耿致晔从厨房出来:“馒头是昨天下午买的,只过去一夜里面还是软的,不盖锅盖也能热透。”
“好吧。”大宝把锅盖拿下来。
耿致晔道:“天热做饭热馒头都很快。要是冬天需要盖上。”
“这样啊。”大宝懂了,不再纠结为什么不需要盖锅盖,就跟妹妹去院里玩。
二宝把跳绳一端栓在树上,让她哥帮她撑开另一端,她跳绳。大宝跟妹妹商量:“我帮你撑着绳子,你陪我打纸包啊?”
二宝点头:“我玩十五分钟?”
“可以!”大宝朝屋里喊,“妈妈,几点了?”
叶烦出来说:“还没到七点。饿了啊?”
“你七点十分喊我。”大宝挥挥手,“做饭去吧。”
叶烦无奈地回屋做大虾。
饭菜端到客厅,正好七点十分,叶烦就喊他吃饭。
大宝拿着一叠纸包准备去院里玩,想说玩一会儿再吃,他扭头朝屋里看到油亮油亮的大虾,纸包扔茶几上就去洗手。
饭后,大宝让妹妹陪他玩纸包,二宝摇头:“我吃饱不想去。”
“吃饱就坐会变成小肥猪。”大宝拽着妹妹起来,“我们去外面玩儿?”
二宝离开多日,想念岛上的花花草草,一听这话立刻起来。
由于这次在家里多待几天,耿致晔假期结束去部队,叶烦只能自己洗衣服。
衣服晾好,叶烦准备把大宝二宝的凉鞋刷了,听到她闺女耀武扬威地说:“知道我哥是谁吗?叫我哥打你!”
叶烦心说,又跟谁干起来了啊。
擦擦手,叶烦跑出去,没看到耿二宝,叶烦以为她在廖家,朝廖家走去,经过胡同看到一群小孩在胡同里玩。叶烦过去几步,问:“干嘛呢?”
二宝朝妈妈跑过去,指着比她高半头的小女孩:“她不许我们在这里跳绳。”
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声说:“这是路,不是跳绳的地方,路被挡我怎么过去?”
叶烦:“跳绳的绳子是横着放的?”
二宝摇头:“不是啊。这样放。”用手划一条线。
小女生:“可是她们放在正中间。外边的路那么宽,干嘛不去路上玩儿?”
二宝:“路上有太阳,这里有阴凉地,你不是傻?”
“你才傻!”小姑娘大吼:“你最傻!”
二宝跑过去:“再说一遍?我不打你,我不叫耿二宝!”
小姑娘下意识看叶烦。
二宝:“不要看我妈,打不过你还有我哥,用不着妈妈出手。妈妈,快去洗衣服!”
叶烦单手插兜看着柳晴的闺女,对了,嫌二宝挡路的小姑娘就是柳晴的大女儿,跟大宝同班同学,“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胡同不是路?”
柳晴的女儿下意识问:“啥意思?”
二宝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啥意思都不懂,还说自己不傻。我妈妈的意思这不是路。”
叶烦点头:“为什么不走大路,要钻胡同啊?”
那个小女儿不假思索地说:“从这里近啊。”
叶烦:“你想抄近路,还怪别人挡道,不觉着不讲理?再说了,这是我家和廖家的胡同,应该二宝怪你妨碍她跳绳。”
二宝点头:“倒打一耙不讲理!”
小女孩指着叶烦:“大人欺负小孩,我要告诉我妈!”
叶烦:“那别忘记告诉你妈,你比二宝大好几岁,大小孩欺负小小孩。”
正准备跑回家的小姑娘停顿一下,脸通红通红,迟疑片刻就往北跑。二宝见状很是担忧:“妈妈,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事,她不敢告诉她妈。”叶烦叮嘱几个小孩,“不许吵架。有什么不满好好商量。”
六个跟二宝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小女儿一起点头。
叶烦问:“你哥呢?二宝。”
二宝指一下隔壁。
叶烦从胡同里出来,在胡同口犹豫片刻,决定回家——大宝有分寸,肯定不会跟庄秋月吵架。
大宝不跟庄秋月吵架,大宝有礼貌,会好好说话。
原先大宝和妹妹到外面,二宝耍赖要跳绳,跳好绳再陪哥哥打纸包。大宝心说,早饭前你也是这么说。不相信二宝,大宝就叫二宝哪凉快哪待着去,他去隔壁找廖大弟玩。
到廖家客厅门口,大宝不好意思直接进,因为叶烦教过他,院门关着,要在门外问有没有人。院门敞开着可以进去,但是到人家房门外要敲门询问,被允许了再进去。
大宝准备问:“我可以不可以进去?”然而还没说出口,听到庄秋月数落小妹没眼力见儿,数落大弟不知道扫地,当时大弟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她又数落廖苗苗吃饱就坐下。
大宝听愣住,三言两语把三人数落一遍,简直比他妈妈还厉害。
庄秋月拿着扫把转身扫地,看到大宝,就叫大宝进来。大宝回过神,笑着说:“庄姨,你好忙啊。”
“是呀。伺候三个祖宗。”庄秋月这么回答。
大宝:“庄姨扫好地干嘛去?”
“挑水洗衣服啊。”
大宝又问:“要洗半天吗?”
“不用,夏天衣服薄,一会儿就好了。”
大宝:“那忙完准备午饭啊?”
“午饭早着呢。”
大宝又问:“忙完可以歇息啊?”
“对啊。大宝怎么了?”庄秋月奇怪。
大宝一脸困惑:“你这么着急,我以为你洗完衣服要上班呢。”
庄秋月哪能想到一个屁大点孩子想挤兑她,没听明白,就问大宝什么意思。
大宝指着大弟:“他干活慢,你数落他,我就以为等一下还有很多事。原来你家没有很多活。”
庄秋月隐隐听懂了,大概对男人的刻板印象让她认为大宝不懂阴阳怪气:“早点干完早点歇息。”
大宝:“你希望早点干完早点歇息,可是我们小孩想慢慢干完不成啊?干嘛非要跟你们大人一样啊?”
庄秋月这次听懂了,碍于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闹僵,大宝又是耿团长的儿子,庄秋月不好难听话:“暑假作业写了吗?”
大宝点头:“写完了。庄姨,不用担心我,我肯定能考上大学。不过我不考杭师,我要上杭城重点大学,跟苏远航叔叔一个学校。”
庄秋月顿时气无语了。
正好廖大弟把桌子擦干净,赶紧扔下抹布把大宝拽他房里。
庄秋月一口气出不来,心里憋屈,到隔壁压水,看到叶烦刷鞋,就说:“你家大宝真厉害。小小年纪,嘴巴不饶人。”
叶烦愣了愣,见她面色不虞,心说她吵架没吵过大宝?就算没吵过,叶烦也没打算数落儿子不懂事跟长辈吵架。叶烦问:“跟大弟吵架了?还是欺负小妹了?您别生气,等他回来我打他。”
庄秋月顿时怕叶烦问大宝究竟怎么回事,不希望叶烦觉着她一个成年人跟小鬼头计较,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她神色有点尴尬:“没有。就是听到他跟人家说话,挺厉害。那么厉害以后可不好管。”
叶烦笑道:“大概跟我婆婆学的。我婆婆碎嘴子一个。不过他还小,长大懂事了就好了。”
“不趁小时候好管给他改过来,长大会更厉害。”
叶烦摇头:“不会啊。去年苗苗不就觉着农大好。今年听说老老实实报师专?这才半年吧?不就懂事了。”
庄秋月张张口,想问你们一家都是这么跟人说话吗。可她没好意思问,怕叶烦问她大宝说了什么。“也对,我忘了。”庄秋月拎着两桶水走人,出去两步,想起什么停下,“你怎么知道苗苗报师专?”
凭苗苗说她妈一想到志愿就唠叨几句,叶烦猜庄秋月肯定忍不住跟别人显摆,苗苗去年闹自杀,今年不还是一样听她的报师专。叶烦问:“听好几个人说过,说是你说的。难道她们撒谎?”
“这——没有。”庄秋月摇头:“我说过。你说说她,去年闹哪一出为的什么?今年不还是报师专。我说她不懂事,还不高兴。”
叶烦:“农大本科,师范三年大专,比农大低一点啊。”
“那她今年怎么又不报农大?”
叶烦摇头:“昨儿我才回来,哪知道她怎么想的。可能怕您要吃老鼠药吧。”
庄秋月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她。”
“苗苗也不是你,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啊。”叶烦和和气气同她分析,“是不是没告诉苗苗,她今年继续报农大,你也不会气得喝老鼠药?”
庄秋月想说,我跟她说这些干嘛,我还没活够。可是想到叶烦说苗苗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又没法反驳,“她主意那么大,我说了人家也不信。”摇了摇头,“不说她,说起她我就来气。”
叶烦心说,以后有你气的。不过她担心把人气得扔水桶撒泼,叶烦什么也没说,无声地笑笑继续刷鞋。
屋里热,廖大弟房里也没有小风扇,大宝在他卧室玩一会就跑出来,看到庄秋月在客厅里洗衣服:“庄姨,洗衣服啊?”
庄秋月下意识点头。
大宝回头对身后大弟说:“快帮庄姨洗衣服。”看到小妹蹲在地上玩石子,“小妹,没点眼力见儿!”说完大宝蹦到门外,砰的一声,庄秋月吓一跳,正想数落熊孩子,熊孩子一溜烟跑出去。
庄秋月气得数落儿子:“以后不许跟大宝玩,都被他——他奶奶惯坏了!”
廖大弟原本想拉住耿大宝问“怎么跟哥说话?没大没小!”看到他妈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弟明白过来,大宝故意的。大弟心说,大宝真是个小机灵鬼。
大弟忍着笑点头:“妈,要不要我帮你?”
“你会洗什么?去写暑假作业。”庄秋月听到石子落地心烦,“小妹,看书去!天天玩石子,石子管饱,还是能帮你学习?”
小妹拿着石子回屋。庄秋月忍不住吼:“出来洗手!”
叶烦在自家院里听得一清二楚,看到大宝笑嘻嘻进来:“你气的啊?”
大宝:“我没有啊。她自己想生气。”
叶烦见他额头上很多汗:“过来洗脸。”
大宝发现盆里干干净净:“妈妈,盆还用不用啊?”
叶烦说不用。大宝压一盆水,他自己端不动,请妈妈端到菜地旁晾晒,留他下午洗澡。他到屋里没看到妹妹,又跑出来问:“二宝呢?”
叶烦朝隔壁胡同看一下。
大宝过去叫二宝回来。二宝玩大半个小时一身汗,正想喝水吃瓜,又不想跟朋友分开,就叫朋友们去她家。
叶烦看到一窝孩子进来,就多摘几个西红柿和黄瓜,洗满满一碟端去客厅:“二宝,洗手了吗?”
二宝像个小老大,起身挥手:“洗手去。”
几个孩子立刻跟出去。要是叫他们的父母看见肯定很纳闷,一个个吃饭都不洗手,怎么这么听二宝的话。
大宝见状就说:“妈妈,二宝是大姐大。”
“你是大哥!”
大宝摇头:“我是人家小老弟。”
叶烦无语又想笑:“廖大弟的小老弟啊?”
大宝点头:“没我懂得多,仗着比我高那么多,我打不过他,天天要当我大哥。那么爱耍赖,想得美!”
叶烦给他半个番茄:“大弟干嘛了?”
“我们打赌,输的人喊赢的人爸爸,他输了,叫我弟弟。”大宝想起这事就来气,“他大逆不道!”
叶烦被番茄呛着。大宝赶紧把自己兜里的手帕给她:“妈妈怎么了?”
“你——”叶烦伸手,大宝把水杯递过去,叶烦喝两口顺顺喉咙,“他叫你你敢答应吗?”
大宝:“有啥不敢的。不叫庄秋月和廖三阳听见不就好了。”
“你还知道啊。”叶烦白了他一眼,“庄秋月刚才还来跟我说你厉害。”
大宝摇头:“没她厉害,杀人凶手!”
叶烦不禁瞪他:“不许胡说!”
“就跟你说。”大宝嘀咕一句,看到二宝跟她的朋友们进来,便用番茄堵住嘴。
叶烦不放心,等二宝的朋友们回家吃饭,又叮嘱大宝,不许乱说话。
大宝摆手:“知道。做饭去吧。”
“过来我教你煮面条。”
大宝蹦蹦跳跳去厨房,看着他妈拉开炉子,看着他妈给炉子扇风,等火上来,叶烦往锅里倒许多热水,水很快沸腾,叶烦把挂面放进去,然后捞出来过冷水。
大宝问:“吃凉拌面啊?”
叶烦点头:“过几天菜市场杀猪,妈妈多买点。”
七月三十日清晨,叶烦被猪的惨叫声惊醒,立刻起来洗脸刷牙,然后到菜市场等着。
叶烦买五斤五花肉,两斤猪腿肉和两斤排骨。
回到家,叶烦准备好配菜,把粥煮上,就用炉子炖排骨,然后又切一斤五花肉留着炒菜。
早上凉爽睡觉舒服,大宝和二宝醒了不想起,可是香味勾人,他俩躺不住。知道妈妈在厨房做好吃的,兄妹俩自己去公厕,回来老老实实刷牙洗脸。
由于排骨需要多炖一会,没那么快吃饭,兄妹俩就在客厅里打一遍太极。
叶烦一说吃饭,兄妹俩就拉桌子拿碗筷,比过年的时候还积极。
饶是他俩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两个肉菜。大宝和二宝夹一片肉就一口排骨。叶烦见他们狼吞虎咽:“细嚼慢咽。没人跟你们抢。厨房还有好多。妈妈中午做卤肉饭,晚上包饺子。”
兄妹俩慢下来。大宝还给他妈夹一块排骨:“妈妈,我们家发了吗?”
“菜市场今天杀了三头猪。要不是天热,一天不吃臭了,卤好的肉也不能放很多天,妈妈就再买一副猪下水卤着吃了。”
大宝:“要是经常杀猪就好了。”
叶烦问过菜市场职工,岛上还有多少头猪。菜市场说全岛还有六七十头黑猪。叶烦算一下,一个月七头,足够杀到年底,“以后会越来越好。二宝,喝点粥啊。”
二宝喝一口粥吃一片肉和一块排骨。
叶烦见她吃的满嘴油,拿出手帕:“不要蹭到衣服上。”
二宝顾不上抬头,一边点头一边把手帕接过去。
毫无意外,兄妹俩吃撑了。
躺着消消食,兄妹俩跑到外面又跑回来,跟发现间谍似的,到叶烦跟前小声说:“妈妈,来了好多外人。快去看看!”
“来菜市场买菜的。”叶烦道,“你俩别靠近,就在这边玩儿。”
第一次看到一群阿公阿婆去菜市场,大宝和二宝稀奇,趁着妈妈不注意,叫上几个朋友,溜到通往菜市场的路口竹门边打量。
廖大弟看到一个阿公挑着扁担:“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吃得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弟回头下意识说:“他家——”看到说话的人是刘桂花,“刘姨?你也去啊?”
刘桂花摇头:“看到你们都在这里,我以为有人打架就过来看看。”朝菜市场方向睨了一眼,“一家人一个月一顿肉,一人分一点,胃受不了。外面海鲜比肉便宜也比咱们这里贵,不舍得吃,可是不吃猪肉也不吃海鲜,天天臭菜头,人吃臭了,身体很虚。”
大宝:“我妈妈说他们不吃饭只喝粥。”
大弟问:“没有米?”
大宝点头。
大弟想象一下,天天青菜和米汤,不禁打个哆嗦,“难怪买这么多。菜市场发了!”
刘桂花:“发不了。比市区便宜很多,就赚个辛苦钱。”
即便辛苦钱,岛民也很高兴,只因小海鲜卖不完只能砸碎喂鸡鸭鹅。虽然大鱼可以做成鱼干,也不是每一种鱼都适合,好比带鱼,不做罐头就要用油炸酥。无论哪种再加工都需要很多油。叶烦没这方面门路,而且鱼罐头成本高,草台班子现阶段没那么多钱。
叶烦仔细算过,最多两年就有人出来摆摊。找农民买他们自己挤的大豆油比托关系弄事业单位生产的油合算。市场经济活跃起来,食品厂再找有关单位定做罐头盒就不用看他们脸色,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叶烦没有等两年。
四个月以后,叶烦在报纸上看到“十一届三中全会”,然后看到政府决定实行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叶烦以为传到公社需要几个月,没想到十二月最后一天,正好周日,叶烦一早去菜市场等杀猪,菜市场主任拿着报纸问,“这个因地制宜,发挥他们的生产积极性是什么意思?”
叶烦很意外他这么积极,面上故意问:“你不知道啊?”
主任摇摇头:“我不知道。”
话音落下,山西大队大队长过来,今天杀的不是他生产队的猪,他想买几根排骨炖老豆腐,看到报纸上,忍不住问:“叶会计,分田到户,自负盈亏,是不是又回到建国后吃大锅饭以前那样?”
叶烦:“是呀。不好吗?
大队长点头:“我觉着好。可是老苏书记说,上面没叫我们包田到户,只是说这个政策可以试一下,万一失败了谁负责。”
叶烦皱眉,先不说不会失败,因为这不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政策。退一万步说,他身为公社书记,不想想怎么以防万一,居然先想着失败,对得起国家月月给他发工资吗。
叶烦:“回头就说我说的,失败了把他交给上面法办!”
第63章 大宝生日
山西大队队长当叶烦开玩笑, 对她说的“法办”左耳进右耳出,等新鲜的猪肉过来, 他买几斤肋条就回家。
腊月严寒春节临近,岛上十个生产队队长齐聚一堂——去食品厂卖海味。
队长们不好意思抢在社员前面出货,便自觉排在最后。厂房院里排满了,莲花大队估计要等许久,拿出自制卷烟,跟几个大队长到路边抽烟。
无事闲侃,想起什么聊什么。
五星大队队长先说他们大队在专家的指导下种的橘子今年挂果了,又大又甜还好剥。五星大队北边生产队大队长说试种的几棵文旦也结果了, 没想到岛上可以种文旦。
山西大队队长说他们生产队在杭城上学的两个学生放假了,一个才上一年, 一个上一学期,居然也能指导社员种水稻。
说起“水稻”, 莲花大队大队长有话说, “大家觉着政府提倡的包田到户怎么样?”
山西队队长笑了:“又没外人, 用得着拐弯抹角?包田到户的意思不就是地分下去, 自负盈亏的意思不就是个人管个人?这个办法肯定好。”
“莲花”队长笑着点头:“是呀。像现在路边地头上不是鸡屎就是牛粪, 回头收的粮食归个人, 地里需要粪,我敢说天天都有人拎着粪筐捡粪。还可能因为谁拉部队的化粪池和公厕打起来。”
五星大队队长砸吧一口卷烟,哈出长长的烟气, “可是老书记不同意。还说枪打出头鸟!”
莲花生产队队长朝排成长龙的食品厂大院看一眼:“我们这几年干的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在别人前面?当年叶会计要搞这个厂,他不支持。亲儿子备考, 他也反对。现在我们所有人都靠这个, 用多福的话说,草台班子, 把外债还清。人家远航毕业后就能留在省直单位。”
山西大队队长:“可是整个岛也只有一个叶会计和一个苏远航啊。”
五星队长点点头:“这话不错。那我们不跟他俩比。人家天赋高比不了。我们跟在对岸码头附近卖东西的生产队比。他们生产队学叶会计搞个食品厂,就算不去城里走货只在码头上卖,也能多赚很多钱。结果今年才搞。”
莲花队长:“今年也不晚。很多工作忙没时间进岛,又想省钱吃点好的的市民三天两头过去买。我记得刚开始只有一个生产队队长带几个社员卖东西。现在两边都搭起竹棚。要不了几年能变成买卖小镇。”
五星大队队长不禁说:“这么明晃晃卖东西上面不可能不知道。”
莲花队长:“上面对那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明我们可以试一下。”
山西队长:“万一失败了呢?”
五星大队长认真考虑过:“所有人签字按手印,后果自负,不怪生产队不怪政府。”
众人互看一眼,觉着这个办法可行。
据他们所知队里的懒汉曾抱怨过,地又不是我的,那么辛苦干嘛。甭管回头地分到他手里他还会不会偷懒,听这话的意思他也希望地是自己的。
懒汉都支持,肯定没人反对。
山西大队队长问:“先斩后奏啊?”
莲花大队:“你们先,我殿后。”
苏远航一家属于莲花生产队社员,莲花大队最先找社员开会的话,苏远航的父亲会第一时间知道,那么不等其他大队开始就会被他拦下。
五星大队很支持此事,其实心里没底:“怎么分啊?我们村山地多稻田少。”指着西边隐隐可见的河,“算上这几年捞淤泥修的垛田,一人分不到一亩。”
山西大队队长震惊:“你们生产队这么多地?我们算上可以种果树的地,一人一亩三分,三分地,一亩山。”
莲花生产队队长朝院里使个眼色,众人不明所以,想问怎么了,听到叶烦的声音:“你们生产队人人三斤五斤,你二十多斤,你家又没渔船,哪来的?”
山西队长笑着说:“亲戚送来的呗。要是多一两斤,说不定叶会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过了。二十斤?怎么不把亲戚家的东西都弄过来,单给他家租一节车厢。”
五星大队队长垫脚看看,对莲花大队说:“好像你们生产队的。”
“莲花”大队长赶紧过去,一看真是他大队的,“都卖你的东西别人还卖不卖?”
社员亲戚其实给他五斤,但不是第一次,这一两年每次食品厂收货前,亲戚都送几斤托他卖。可是除了自家东西,他家还有小舅子和他亲姊妹的,偏偏食品厂是集体的,不能可着他一个人收,而且每户最多十斤,所以他只能把自家东西拿下来。
社员老好人不好意思拒绝亲戚,又别无他法,便用这招——过几天亲戚问起来就说食品厂要的货少,只走一车厢,他的东西太多,被厂长和会计发现了。
大队长哪知道这里面的事,就说:“拿下来!”
社员把小舅子和姐妹以及自家的东西留下,分别三斤、三斤和四斤。之所以这么清楚,只因他料到苏多福和叶烦不会叫他蒙混过关,所以先称好分好,回头小舅子和姊妹问卖了多少钱,他说“你们两家都一样”,省得闹矛盾。
与此同时,在路边的九个生产队队长突然明白莲花队长刚才什么意思。
轮到他们九人,社员几乎都走了,九人把东西交给苏多福,请叶烦去办公室。
叶烦失笑:“直接说叫我干嘛。”
九人和叶烦身旁的莲花队长震惊,她怎么知道他们找她有事。
苏多福白了一眼几人:“盯着叶会计欲言又止,瞎子都知道你们有事。”
十人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一会儿,由莲花大队说:“还是包田到户的事。”
山西大队队长:“您别笑话我,我之前不想尝试是觉着现在这样挺好。不过跟他们聊一会,我觉着上面的政策更好,我们都决定跟党走!”
叶烦轻笑:“不说啊?那我回家做饭。”
五星大队忙说:“说!我们不知道怎么分。因为可以耕种的地太少。”
叶烦:“把所有土地统计出来,分一二三等,用甲乙丙丁也行,假如甲等地十亩,就用十除以生产队总人口,再分别乘每家人数,是不是知道每家分多少地?如果生产队有五十户,就在甲等地上从一排到五十,抓阄决定,谁抓到一,谁分的地离家近。等分乙等地的时候,五十在前,一号排到最后,结果有可能是抓到一号田的人分到的山地离生产队最远。”
苏多福点头:“这个办法公平。有人分甲等地的时候抽到一,乙等地抽到五十,说明他运气好。其他社员不满也不能怪生产队。”
十个生产队队长琢磨片刻,意识到这个办法真可以。
他们回到家又找小队长讨论讨论,确定可行,除了莲花大队队长,这一晚其他生产队队长都叫社员开会。
翌日上午,各大队队长带着社员们量土地,其中大片大片竹林以及没有种果树的山地依然归生产队。像莲花大队的池塘,大队长也决定仍然归集体,万一真有社员颗粒无收,明年也能分到卖莲子和藕的钱。
山西生产队的沟河就没丈量,河里的东西卖了钱继续平分。当大队长说完这件事,就有社员问以后食品厂赚的钱还给生产队吗。
大队长跟其他生产队队长聊过这个问题,如实回答社员,为了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食品厂赚的钱不再平分给生产队。
很多勤劳的社员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因为一想到邻居啥也不干也能分到食品厂赚的钱就不痛快。虽然勤劳的社员也能分到一点,可是跟他辛苦打鱼比起来那点钱不要也罢。
其他生产队的地都分明白,莲花大队队长才通知社员开会。苏远航学校放假了,大队长就通知苏远航开会。
第二天量地,大队长想好怎么应付苏远航的父亲,没想到苏远航先一步把他父亲支走——苏远航的儿子说他需要学习资料,请爷爷帮他参谋。苏远航的父亲就觉着孙子比儿子懂事,所以吃过早饭就带着孙子去菜市场,从菜市场后面的码头搭客船出去。
苏远航告诉儿子国营饭店有很多好吃的,又给儿子两块钱。他儿子明白该怎么做,所以买了书就说渴了,喝了酒酿,他又说饿了,想吃八宝饭,想吃馄饨。没等他爷爷拒绝,说他把压岁钱拿来,然后掏出两块钱请爷爷下馆子。
苏父看见儿子就烦,孙子这么懂事,苏父越看越满意,就说爷爷请他吃饭。
下午三点,爷孙二人上船。等下了船从菜市场到莲花大队,分地一事尘埃落定,苏远航父亲气得晚饭没吃,一夜没睡,到了早上撑不住睡着,下午醒来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是短暂失忆。
吃了饭出去转一圈,每个人都对“包田到户”赞不绝口,苏父不敢站到群众的对立面,就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暂时被大队长蒙蔽,过了年清醒过来就好了。
随着年味越浓,岛上一片欣欣向荣,所有岛民不但没有迷途知返,反而比上面宣布“革命结束”那段时间还兴奋。
杭城师范放假,廖苗苗回来,平时不是去牛小山家玩,就是去叶烦家,很少出来走动,可是也能感觉到岛民变了。人没变,给她的感觉变了。
腊月二十五,廖苗苗也不在家待着,吃过早饭就去叶烦家,问:“叶姨,我发现山西大队社员好像很高兴,是不是赚到钱了?”
叶烦:“今年赚了许多。保守估计最穷的社员也能存一百块钱。”
廖苗苗在杭城半年,听同学说过普工每月二十多块钱,城里人衣食住行都要钱,双职工家庭一年也难存两百块钱,除非没有小孩,或者只有一个小孩由爷爷奶奶照顾。
所以廖苗苗忍不住问:“这么多吗?”
叶烦:“今年鸭毛鹅毛涨了,鸭毛鹅毛这方面算十五块钱,卖山珍海味水果的钱算四十,这就有五十五了。”
“可是油盐也需要钱啊。”
叶烦点头:“生产队经常往收购站送货,部队的蛋和肉也找生产队买,这两项足够支撑家庭开支。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今年每到周末菜市场有多少海鲜和肉蛋都能卖完。山西大队今年下半年卖了八头两百斤以上的猪,就算有一百斤猪肉,算上骨头下水,一头猪能卖一百块钱。八九百块钱一百多户分,一家八块,小孩的学费用不完。”
廖苗苗仔细算算:“还有,鸭肉鹅肉也能卖。甬城市的人爱吃鹅。”
“你说鹅我才想起来,前几天菜市场找社员买的几百只活鸡活鸭活鹅全卖了。”
廖苗苗感叹:“难怪他们这么高兴,感觉腰板都直了。”
叶烦点了点头,把洗干净的海带捞出来搭在绳上。
廖苗苗顺嘴问:“海带怎么吃?”
叶烦:“买几斤排骨炖着吃。大宝和二宝可能以前太馋肉,菜市场每次杀猪我都去买,买来吃两顿,他俩还没吃够。说宁愿啃骨头喝清汤,也不想喝鱼汤。”
大宝蹦蹦跳跳出来:“妈妈,又说我坏话呢?”
叶烦:“你有什么可说的?妹妹呢?还在床上啊?”
大宝点头:“她说冻脚冻腿。妈妈,中午吃什么啊?”
叶烦无语又想笑:“八点吃饭,现在还没到九点。回屋看书去!”
大宝不去,跑到压水井边,看到盆里一条大鱼:“妈妈,爸爸在部队过年,咱仨吃不了这么多。”
“你爸二十八去部队。今晚回来。”叶烦瞥一眼鱼,“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我下午剁肉,晚上蒸肉包子。”
大宝顿时不嫌鱼腥味重,咔嚓咔嚓压半盆水,叶烦见状想打他:“我还没去鳞,压这么多水干什么?别在这里气我啊。”
“我不气妈妈,我最爱妈妈。”大宝笑嘻嘻往屋里跑。
廖苗苗愣住,“爱”这么容易说出口吗?她的父母哪怕不是叶烦和耿致晔,换成小山的父母,想来她也不会觉着“爱”字恶心。
叶烦不明白:“苗苗,怎么了?”
廖苗苗回过神,笑着说:“大宝有时候挺好玩的。”
叶烦:“才九岁,不懂事呢。”
大宝又叭叭跑出来。
叶烦问:“干嘛?”
“妈妈,明天是我生日啊。”
叶烦点头:“是呀。妈妈没忘。”
“我可以许愿吗?我明天想吃红烧肉,想吃蹄髈,想吃锅包肉,想吃——”
叶烦打断:“大宝,许愿和白日做梦还是有区别的。”
大宝放下手:“那可以实现几个啊?”
廖苗苗见他这样顿时很羡慕,许愿居然还能商量:“应该可以实现一两个。”
“只有一两个吗?”大宝又问。
叶烦:“要不要我给你做个生日蛋糕?”
蛋糕什么的,大宝每次回首都都能吃到,不是姑姑去友谊商店,就是舅舅买。大宝不稀奇:“蛋糕好麻烦啊,我吃馒头吧。”
廖苗苗还没吃过蛋糕,只尝过面包,还是耿致勤给她的:“蛋糕好吃吧?”
大宝摇头:“没有多好吃。洋人的面包就是我们死面饼,硬硬的很噎人,还没面饼好吃。蛋糕就是发面馒头。做法不一样。我舅舅说的。”
“怎么会啊?面包不是软的吗?”
大宝:“那是我们自己做的啊。洋人的面包就是硬的,我吃一块,只有一口,牙累掉了。”
叶烦想笑:“你换牙什么不吃也会掉。别吓唬苗苗。那就做红烧肉?我不会做锅包肉,回头问你爸会不会。”
耿致晔很会,因为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他像大宝这么大就学做饭做菜。
翌日下午,耿致晔早点回来,叶烦用电饭锅炖红烧肉,耿致晔做锅包肉。大宝和二宝也不出去玩,肩并肩坐在土灶前等投喂。
耿致晔把锅包肉盛出来,兄妹俩同时起身,耿致晔吓一跳:“你俩干嘛?”
叶烦问:“饿了?洗手去!我盛饭。”
大宝用红烧肉浇米饭就锅包肉,叶烦用炉子做的醋溜白菜他是一口不尝。叶烦给他和二宝夹两筷子白菜叶。兄妹俩一起皱鼻子。叶烦见状想笑:“只有这么多啊。”
大宝立刻塞嘴里,然后盯着妈妈,真没了吗?
叶烦摸摸他的小脑袋:“我儿今日过生日啊。妈妈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十块钱?”掏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存起来以后自己买玩具?”
大宝接过钱起身抱抱妈妈:“妈妈,我可以许个愿吗?”
“昨天不是许了吗?”叶烦问。
大宝摇头:“昨天又不过生日,许了没用。妈妈,我开始了啊?希望我的妈妈每天都跟今天一样好。希望我的爸爸每天都跟今天一样好。”
耿致晔乐了:“耿大宝,这是两个愿望。”
“那就先许第一个吧。”大宝转向妹妹,“明年你过生日许第二个。”
二宝点头:“爸爸,吃肉。”为了明年继续锅包肉和红烧肉,二宝给爸爸夹一块红烧肉,看着耿致晔吃下去就问,“爸爸,你开心吗?”
耿致晔:“想要什么?”
二宝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什么都可以啊?”
耿致晔:“爸爸也给你十块钱?等你过生日,也给哥哥十块钱?”
二宝只想提个小小的要求,没想到有个大大的收获,慌忙点头。而她拿到钱就塞哥哥手里。耿致晔愣了一下,看向叶烦,什么情况啊。
叶烦:“他俩的钱都在大宝那里。”
大宝点头:“我没用妹妹的钱。在姥姥和奶奶家买好吃的用的都是我的压岁钱。”
叶烦问:“回头妈妈去市里给你们买俩存钱罐?”
“会被偷走吗?”大宝问。
叶烦:“不要别人去你们房间就行了啊。二宝,改天带朋友来家里,让你朋友在客厅玩儿?”
二宝点头:“妈妈,吃肉。”给叶烦夹一块锅包肉。
叶烦赶紧把碗递过去,二宝放碗里。
兄妹俩以前很少有机会敞开胃口吃肉,馋是真馋,所以今晚吃多了,叶烦和耿致晔也没数落他们。
可是吃多了犯困,睡早了四五点醒来睡不着他俩躺着也难受,叶烦抱着闺女,耿致晔背着儿子,去外面醒醒困。他俩舒服一点,就放他俩去跟大弟和小妹玩。
耿致晔和叶烦站在路边等他们。
隐隐闻到一股芳香,耿致晔搂着叶烦的肩低头嗅一下:“不是你身上的?”
叶烦拨开他的脑袋:“人来人往的,别闹。”
耿致晔仔细闻闻,不是错觉:“没闻到?”
“万大姐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她早两年种的。”说起万思芹,叶烦至今没看懂她,“我们在路边种花那年她找人要一株梅,起初很小,我从她家门口过都没注意。今年枝头伸出来一点我才看到。”
耿致晔:“没跟你说过?”
叶烦摇摇头:“可能天生不爱跟人打交道。虽然跟她打交道需要谨言慎行,但她接人待物都还行。不像庄秋月浮于表面。”
耿致晔不是很明白:“怎么说?”
“她一开始真以为苗苗进医院是学习累的。后来知道庄秋月改她的志愿,把苗苗气的不想活,最近半年都不搭理庄秋月。以前除了压水和夏天太热来我们家用风扇,平时没怎么来过吧?”
耿致晔点头,他在自家屋里碰到过刘桂花,也碰到过庄秋月,唯独没见过万思芹,“然后呢?”
“早些天山西大队的金桂开了,她听人家说煮汤圆很香,就去生产队打桂花。回来的时候在胡同口碰到庄秋月从北边过来,庄秋月跟她聊天,三句话没说完,她说我也要桂花,然后就朝咱家来。我当时都傻了。”
耿致晔想笑:“干嘛不直接说回家做饭?”
“当时三点左右啊。就中秋节过后没几天,厂里没事,我在院里收拾菜地。”几个月过去,叶烦想起那天的事仍然想笑,“她到院里就说烦庄秋月。庄秋月又没跟她闹过矛盾,烦她肯定因为苗苗的事。”
说起苗苗,耿致晔想起他妹:“小勤什么时候过来?”
“初四。有可能初六到咱家。正好初七休息一天,初八周末,菜市场大概会杀一两头猪,我买几斤肉给她解解馋。”去年夏天收到录取通知书,耿致勤就要来岛上住十天。夏天坐车受罪,叶烦叫她寒假过来。
耿致晔想到首都买肉仍然需要票:“那个时候我该回来了。多买几斤,做两盘锅包肉。我发现大宝和二宝很喜欢吃锅包肉。”
叶烦:“酸酸甜甜的啊。”
“你呢?”
叶烦上辈子吃过很多好东西,不馋,“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耿致晔不禁抱住她,低声说:“别动,人家会认为我俩是一棵树。”
叶烦无语,心说有你这么壮的树吗。叶烦心中忽然一动:“耿团长,你是不是胖了啊?”
“壮!强壮的壮!什么胖了?”耿团长很不高兴,“本座节源开流,现在已经可以实现半个月一顿大肉,每天用猪油炒菜自由。不止我,小弟们也都壮了。”说起最近生活水平,耿团长有话说,“我的警卫员今年都二十二了,半年长五公分,快赶上我了。是不是很神奇?”
叶烦:“以前营养不够吧?我妈常说,二十三猛一窜。大概就是他那种情况。不过,你们这么吃,总部没意见吗?”
耿致晔:“总部不清楚,因为我们没找总部申请军费。”
叶烦:“不是年年都有人来巡查?他们也没发现?”
“发现不了!”耿致晔摇着头笑着说,“第一炖肉沫白菜,第二顿水煮萝卜,践行宴是一桌丰盛的虾兵蟹将。”
第64章 不见外
对内陆来的军官而言, 虾兵蟹将是很丰盛。
耿致晔所说的总部离横山岛不远,最不缺海鲜。连着几顿清汤寡水, 再上一桌海鲜,嘴巴发苦都是小事,很有可能把总部的人吃吐。
叶烦:“坏啊你。”
“顶着风浪跑步消耗大,可是又不能不训练,否则常凯申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又不能把人练垮——等到退伍回家人也废了,我和老牛、老廖几人,还有炊事班,就想法设法给大家补身体。让总部发现岂不是竹篮打水白忙活?”
叶烦:“总部还能抢你们养的猪?”
“总部首长当然不好意思。舰艇巡逻返港, 整条舰上的人都说想喝口热肉汤,炊事班到我们炊事班抹泪, 谁好意思叫他们空手而回?”耿致晔不禁摇摇头,“既然知道自己于心不忍, 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们发现。”
叶烦很好奇:“廖政委和参谋长也同意?”
“起初不同意, 不好意思这么干。我说他俩是横山岛的政委和参谋长, 自己的兵嗷嗷待哺, 还想接济别人, 简直死要面子活受罪!”
叶烦:“受罪的还不是他们?”
耿致晔点头:“对啊。菜市场经常杀猪, 他们的爱人买肉,他们吃饱了,那一千多名爱人不在岛上, 甚至还是光棍一个的人怎么办。”说这么多还忍不住吐槽,“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叶烦双手捧着他的脸:“糊弄过去就别生气了。生气就变丑了。”
耿致晔笑:“现在不丑吗?”
“比以前黑了。”叶烦摸摸他的小平头, “猪圈那么大, 还有那么大一片菜地,总部的人不瞎吧。”
耿致晔:“我确定你没靠近过部队驻地, 不然你会发现猪圈离宿舍和训练场很远,像是生产队的东西。”
叶烦懂纪律没去过:“修那么远干嘛?”
“猪粪臭啊。夏天海风一吹,十里飘臭,不盖远远的,部队天天臭烘烘的,哪受得了。”耿致晔去过连队宿舍,因为住的人多,就算鞋袜干干净净,室内也臭。耿致晔不由得想起他在军校那几年,“何况本来宿舍就常年弥漫着臭脚丫子味。”
叶烦:“天天锻炼捂的汗臭味?”
耿致晔点头:“鞋子不好穿。不过比以前好多了。看到今年岛上的渔民大获丰收,我们的待遇肯定会越来越好。”
“会的。”叶烦站累了靠着他,“人民群众积极生产,手里有钱舍得消费,工厂多加工多交税,政府有钱,国防预算肯定大幅增长。”
耿致晔摸摸她的脸,冰凉冰凉:“回屋?”
叶烦:“几点了?”
耿致晔抬起表凑着微弱的灯光看一下,“七点半。”
“再等会吧。”叶烦揉揉眼睛,“你在部队几点睡啊?”
耿致晔:“熄灯哨响就睡,不然白天遇到突发状况没精力应对。”
“你今晚回来谁值班?”
耿致晔故意说:“不能告诉你。”
叶烦轻笑:“不说我也知道。傍晚看到廖政委在院门口跟人聊天,庄秋月没做饭他也不着急,是因为不用回部队晚点吃也没事吧。牛团长和参谋长?就是不清楚他俩哪个在海边,哪个在部队值班室。”
“继续猜?”
叶烦:“今天没去刘大姐家,不然肯能能猜对。”
“刘桂花同志也不知道。”
叶烦摇头:“我问问她牛团长有没有带军大衣啊。”
海边舰上不如值班室温暖?耿致晔沉默片刻,叹气道:“幸好你是我军家属。”
叶烦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笑出声:“船舱里很暖和吧?”
“在北方很暖和,南方阴冷啊叶烦烦。”耿致晔望着漆黑的穹顶,“每到冬天我就不想在屋里待着。我感觉底下的人都烦我,不在办公室坐着,天天出来晃悠什么。”
叶烦止住笑:“不知道你晒太阳?”
耿致晔:“没说过。正好借机吓唬吓唬他们,省得训练结束就自由散漫。”
“爸爸!”
二宝的声音传过来,耿致晔抬头,二宝从万思芹门外跑过来。耿致晔奇了怪了:“乌漆墨黑,她怎么知道是我?”
“听到你的声音了吧。”叶烦说完就朝二宝喊,“在这儿呢。干嘛?”
耿致晔松开叶烦,下一秒二宝到跟前喊:“妈妈!”
叶烦问:“不玩了?”
二宝把帽子和手套都递给叶烦:“哥哥不帮我拿。”
叶烦好笑:“哥哥帮你拿东西还怎么玩啊?回去慢点啊。”
二宝挥挥小手,离她妈两三步就跑起来。叶烦叹气,“也不怕摔着。”
耿致晔:“穿得厚摔着也不疼。过去看看。”
叶烦和耿致晔到万思芹家门外并没停留,而是慢慢走到往菜市场去的路口又慢慢回来,然后叫俩孩子回家洗漱睡觉。
大概玩累了,等耿致晔换好煤球关上房门,去儿女房中看一眼他俩睡了吗,两个崽子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菜市场又杀一头猪,叶烦去买猪肉。晚上耿致晔回来做梅干菜扣肉,叶烦蒸米饭。米饭拌着肥而不腻的肉,还有浸满了猪油味道极好的梅干菜,大宝吃的打嗝。
大宝放下碗筷就跑到叶烦身边,拿着她的手:“妈妈,摸摸我的肚子。”
叶烦不明所以:“怎么了?”
“饱饱的。”
叶烦无语又想笑:“大宝将来一定能长爸爸这么高。”
大宝转过身靠着叶烦冲他爸抬起下巴:“比你高!”
耿致晔不禁说:“幼不幼稚?”
“我是小孩,幼稚怎么啦?”大宝又坐回他的小板凳,看到妹妹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塞,“二宝,不想吃别吃了。”
二宝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说:“妈妈,我的饭盛多了。”
“妈妈是不是让你先吃着不够再加?”叶烦无奈地端过来,坐在她身边的耿致晔伸手接走,倒自己碗里。叶烦盯着女儿,“下不为例!”
二宝乖乖点头:“妈妈,我想喝水。”
叶烦把自己的杯子给她,二宝只喝两口,放下杯子就要出去玩儿。
大宝给妹妹戴上帽子和围巾,二宝嫌碍事不想戴,嘴里嘀嘀咕咕“哥哥好烦。”叶烦轻咳一声,小丫头片子吓一跳,像是担心叶烦打她,拉着哥哥往外跑。
叶烦懒得提醒她慢点,反正摔疼了自己就老实了。
考虑到岛上白天气温高,叶烦收拾好厨房就把今天买的肉用盐腌上——昨天剩的肥肉都被她用来熬油。
今天叶烦买肉的时候菜市场职工说今年杀太多猪,各生产队快没存货了,所以主任决定腊月二十九再杀一头,过了年到正月十五再杀两头。
叶烦算一下时间,小姑子在岛上那段时间吃不到新鲜猪肉,于是二十九又去买肉,买回来剁成肉馅,一部分留着晚上包饺子,一部分蒸肉包子。
大宝和二宝很喜欢吃肉包子,听说过几天小姑过来,大宝和二宝一人拿两个叫妈妈收好给小姑留着。
叶烦笑着打趣:“你小姑不准备压岁钱都对不起你俩这么孝顺。”
“小姑还没结婚。”大宝五岁前不懂事,看到爷爷奶奶给压岁钱就问小姑怎么不给。于文桃给耿致勤几块钱,叫她侄子侄女一人一块。这几年不知道听谁说没结婚的人不用给小辈压岁钱,去年耿致勤来叶烦家备考,见着大宝和二宝就掏压岁钱,兄妹俩跟个小大人似的说:“小姑留着买复习资料吧。”
叶烦庆幸这几天寒流南下,早上起来压水井边的积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可惜没等叶烦做好早饭那点冰就化了。不过屋里寒冷,叶烦不担心肉包子变味。
年初三上午,太阳出来,叶烦把客房的被子拿出去晾晒,又把大宝二宝的棉鞋扔到院里任由太阳暴晒,正准备给小姑子铺床,苏运城来了。
苏运城手里拎着东西,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男子四五十岁,神色拘谨,个头矮小,长得跟苏运城有几分相似。叶烦稍稍一想便明白这位是他父亲。叶烦笑着说:“进来啊。”
在篱笆门外的苏运城立刻进去,想起什么又停下回头看看,像是担心他父亲没跟上。
叶烦到屋里倒两杯水就请二人坐下。苏运城父亲慌慌张张说:“不用客气,叶会计,过——过——”
“过年好!”叶烦笑着打断,“天冷暖暖手。”把搪瓷缸子给他,看到苏运城放茶几上的肉和鱼,“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
过年不是平时,不带点东西苏运城不好意思登门。
其实岛上过年不走亲戚,或者说跟北方走亲戚不一样,就是把近亲叫到一起吃顿饭。今天去你家,明天去他家的样子。苏运城听同学说北方人走亲戚都拎苹果或红糖、白糖,有的是蜜三刀和羊角蜜,可是岛上没有苹果,也没有蜜三刀和羊角蜜,苏运城就决定拿一块肉和一条鱼。
苏运城笑着说:“应该的。”
他父亲点头:“不是叶会计说,说运城考不上还能回去上班,运城肯定没法复习。”
“其实我骗他的。”叶烦说实话。
父子俩震惊。
叶烦点头:“我原本想他要是没考上就去菜市场帮忙。”问苏运城的父亲,“你听说了吧?菜市场单设个摊位跟岛外的人做生意?”
父子俩点头。因为苏运城母亲挖的笋,父亲钓的鱼,经常托邻居搭大队的拖拉机送到菜市场。
叶烦又说:“我问过苏远航,他说杭城不止三所大学,他找找看哪所学校哪个专业分数低,苏运城没把握的话就报那所学校,正常发挥能考上。”
苏运城不禁说:“远航哥没说过。”
“怕你压力大发挥失常吧。”叶烦为他感到高兴,“没想到你超常发挥,跟苗苗考的一样好。”
苏运城估分的时候也觉着不真实,在农大和杭城师范之间犹豫不决。那个时候苏远航早放假了,他就找苏远航拿主意。苏远航就问他当老师或者进教育部门,还是想研究农作物给动物看病。
苏运城的父母希望自家能出个读书人,碍于不识字不敢发表意见,便很隐晦的提醒,老师有寒暑假。苏运城听到假期也没敢报杭城师范。
去年夏天这个岛上除了廖苗苗和苏运城,还有三个考生。那仨先找廖苗苗,确定她报杭师,就去找苏运城,一听苏运城说他怀疑自己考得不错,三人就撺掇苏运城报杭师。
那仨人当中一个报农大,还考上了,还是吊车尾进的。苏运城报农大可就没他什么事。另外两个向苏远航请教,苏远航提供两个学校,一个医学院,一个工学院,医学院是护理专业,工学院是土木工程,大概因为想当护士的都是选择卫校,土木工程冷门,也有可能去年夏天两个学校都增加几个专业,人招不满分数一降再降,俩人都考上了。
饶是苏远航跟叶烦聊过帮人填志愿,叶烦有心理准备,听说五个全考上也倍感意外。
听到叶烦的话,苏运城现在想想考试、填志愿那些事还跟做梦一样:“还是要谢谢你。不是你那么说,我考试的时候肯定紧张。”
叶烦点头:“那东西我收下。仅此一次?”
苏运城:“本来去年夏天就想来谢谢你。远航哥说你跟耿团长回老家,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我爹就说等我放寒假再说,顺便给您拜年。”
叶烦:“原本打算多过几天。可是北方跟岛上的热不一样,岛上晚上凉快,北方赶上天气闷热,凌晨一两点都睡不着。大宝和二宝过几天就过够了。回到家还说今年不暑假不回去。”
大宝从卧室出来:“妈妈还想回去啊?”
苏运城父子俩吓一跳。
叶烦瞪他:“没礼貌!”
大宝立刻喊苏运城叔叔,喊他父亲爷爷。苏运城的父亲笑着说:“没事,没事。”
苏运城问:“在屋里干嘛?”
由于大宝和二宝经常去办公室找叶烦,苏运城和苏多福以前经常在菜市场收货,难免碰到大宝,大宝跟二人很熟,就说:“睡觉啊。”
苏运城:“上午睡觉?你昨晚没睡好啊?”
叶烦:“不要听他胡说。嫌外面风大,屋里阴冷,坐在床上看书下棋呢。”
苏运城问:“下棋?二宝也在屋里?”
“二宝在的。”二宝大声回答。
苏运城不禁笑了:“二宝,别出来了,我过会儿就走。”
叶烦:“还有事啊?”
苏运城点头:“去帮我补习的老师家里看看。”
叶烦起身:“现在就去吧。十点多了。”
父子俩没手表,不知道时间,闻言立刻起身。
叶烦送俩人到门外才看到篱笆墙边停着一辆二八大杠,像苏远航的车子,车子上还有一个竹筐,叶烦怀疑里头还有一块肉和一条鱼,不过叶烦更关注车子:“这是苏远航的车?”
苏运城不自在地笑笑:“是的。远航哥的车子都快成集体的。”
“他不在家没人骑,放着也是生锈。”叶烦听苏远航说过,他父亲还有一辆自行车,而他妻子和他母亲不会骑。苏远航的一个姐夫想要,可他三个姐夫,给谁不给谁,肯定闹矛盾。苏远航干脆谁都不给。
苏运城点头:“远航哥也是这么说的。还说坏了帮他修,谁想骑谁骑。”
“快去吧。”话音落下,廖苗苗从院里出来,叶烦不禁问:“运城,你和苗苗还是同学吧?”
苏运城摇头:“我俩专业不同。她分数高,我的低。不过去年我们一起回来的。远航哥学校忙,比我们晚几天。”
廖苗苗走过来正好听到最后两句:“还有牛小山。”
叶烦:“巧遇还是特意约好的?”
廖苗苗笑着说:“约好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啊。”
苏运城解释:“有一次周末没事跟同学去苏堤正好碰到牛小山,我们闲聊几句发现放假时间差不多,就说好一起买票。”
“挺好。路上不用担心受怕。”叶烦道,“快去吧。”
苏运城让他爹先坐后面,他再骑车。叶烦见状想说跳上去不就行了。看到苏父的小身板,叶烦把话咽回去。父子俩走远,叶烦问廖苗苗有没有见过苏运城的母亲。
廖苗苗点头:“去年听说他也报杭师,我收到通知书想到他,就叫小山跟我一起去问问他有没有考上。因为你和耿叔叔说火车上有坏人,我就想跟他一起去学校。”
“他母亲是不是比他父亲高?”
廖苗苗点头:“怎么了?”
“看来苏运城的身高像他母亲。”
廖苗苗:“他姐和他弟,还有他妹像他爹。”
叶烦皱眉:“他兄弟姊妹这么多?”
廖苗苗想说,你不知道吗?你们同事好几年。突然想到一件事,廖苗苗明白她为什么不知道:“他家只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姐被过继给他大伯,后来招的上门女婿。”
“怪不得跟我知道的对不上。他妹结婚了吧?”
廖苗苗摇头:“原本他家穷,打算叫他妹先嫁出去,男方给点彩礼,自家再存点,给苏运城娶媳妇。正好那年食品厂招临时工,来回一次好几块钱,苏运城有钱有底气,就不许他妈那么做。”
叶烦料到苏运城家母亲当家,因为他父亲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不像在家说一不二的主儿。
“后来呢?”
廖苗苗:“食品厂一直干下去,他家跟着赚到钱,他娘就瞧不上一般家庭。前年苏远航要考学,他娘——说起来他娘我都无语,叫苏运城好好考,将来把他妹嫁到杭城。”
叶烦觉着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运城去杭城当官。”
“小山就这么说。我也是听小山讲的。他去年夏天跟山西大队的几个人到处玩,岛上谁家的事他都知道点。”廖苗苗想去叶烦家里,因为这几天在家面对她妈憋的够呛,正准备这样说,不禁睁大眼睛。
叶烦见状朝自己身后看去,猛然睁大眼。等人到跟前她才反应过来:“不是明天的票初六到吗?”
耿致勤一脸无奈地说:“你问她。”说完就跟到自己家似的,拎着提包回屋。
廖苗苗立刻跟上去:“小勤姑,累不累?怎么来这么早?是不是大年初一坐卧铺到杭城,今早转车到甬城啊?”
耿致勤点点头,感觉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她嫂子盯着陈小慧要解释,顿时忍不住幸灾乐祸,带着笑意喊:“大宝,二宝,姑姑来了。”
叶烦无奈地叹了口气:“先进屋!你最好有正当理由!”
陈小慧仗着叶烦转身背对着她,撇了撇嘴腹诽,脾气真大!
叶烦到屋里,耿致勤正把包里的东西往外拿。叶烦多看一眼,笑了:“大宝和二宝最爱吃这个。”
二宝勾头看看:“冰糖麻花?”
大宝立刻问可不可以拆开尝尝。
“给你俩买的。”耿致勤说着话就拆一包。
叶烦把搪瓷缸子里的水倒洗手盆里,跟耿致勤和陈小慧解释:“刚才来了两个客人,不过他们没碰杯子。”
耿致勤:“那就用这个缸子吧。”
叶烦倒半缸子白开水:“先坐下歇一会。”又给陈小慧倒半杯水,“说说吧。”
陈小慧洗洗手坐下:“容我喝点水。”
叶烦:“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耿致勤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不说我帮你说?”不等陈小慧开口,“陶姨叫她相亲。”
叶烦不禁问:“就这?”
陈小慧眉头微皱:“这事还小?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突然想到叶烦不知道她有上辈子记忆,无法理解她对大学的渴望,“就算相亲结婚也得等我快毕业。现在相亲,明年有孩子,我休学啊?”
“那可以跟妈说啊。”
耿致勤点头:“说了。年底她又收到一封信,申城的,说给陈小慧介绍个大学生,叫陈小慧年后过去见见。陈小慧说她得陪陶姨来你这里。怕陈家人找过去,还叫陶姨去空军大院陪你爸过年,让你哥陪你嫂子回娘家。”
叶烦张口结舌:“——你,你就不能直接拒绝?”
“他们去学校找我咋办?”陈小慧问,“他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叶烦心说,你是太要脸,否则他们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找你,“今年躲过去了,明年呢?”
陈小慧摇摇头:“明年再说。对了,你有没有钱?借我两百块钱。”
“真不见外!”叶烦没好气道,“学校的补贴不够你用的?”
陈小慧:“我一个同学亲戚打算出国,顺利的话今年就能出去。他们家以前藏了很多好东西,担心海关不过去准备卖了。你放心,我买一个帮你买一个。花你多少钱,到时候一分不少还给你。”
叶烦揉揉额角:“你才上几天学认识几个古玩?”
“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陈小慧听到咔嚓声,循声看到大宝吃东西,她眼前一亮,“大宝,这是姥姥舅舅给你和二宝的压岁钱。”从包里面掏出几个红包,“你和二宝是不是有很多压岁钱?”
叶烦连忙阻止:“你够了!”
第65章 无话可说
大宝看到妈妈着急的样子瞬间意识到他妈不希望陈小慧说下去。大宝摇摇头, 说:“不知道。我们的压岁钱给妈妈了。”
叶烦因为大宝的话愣了一下,幸好陈小慧盯着大宝, 没注意到她失态。叶烦笑着说:“是,在我这儿。”
陈小慧顿时忍不住说:“给你妈干嘛?到你妈手里就要不回来了。”
大宝想翻白眼,啥都不知道还敢挑拨离间:“我又不买东西要钱干嘛?”
“买零食买玩具啊。”陈小慧继续怂恿,“找你妈要回来自己收着。”
二宝很是好奇地瞥一眼陈小慧,坐车不累吗?
陈小慧不累,不然哪有精力算计大宝二宝的钱。
叶烦道:“你可以去休息了。”
陈小慧皱眉:“你信我——”
叶烦打断:“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着急买还是他着急卖?”
“我——”陈小慧想说她着急买,因为改革开放后日新月异, 不趁着现在价格没起来拿下,过两年想买也买不起吗, “我着急怎么说,他着急又怎么说?”
叶烦:“你同学知道你着急入古董吗?”
“不知道。”没敢跟同学聊古董, 担心同学伙同外人给她下套。陈小慧说, “他说他亲戚打算出国的时候, 我有个同学问他亲戚什么时候走, 他说签证下来家里东西处理的差不多就走。我是这么知道的。”
叶烦:“他比你急?那你为什么不再等等?”
“被人买走了怎么办?”陈小慧问。
耿致勤不禁点头:“好东西不愁卖啊。”
叶烦瞪她:“喝你的水!”
耿致勤端起搪瓷缸子。
大宝靠长椅上看热闹:“挨训了吧小姑。”
耿致勤:“还想不想要压岁钱?”
大宝摇头。
耿致勤:“爷爷奶奶给的也不要?”
大宝点点头:“要啊。不给我我就告诉爷爷奶奶我和二宝的压岁钱被你花了。”
耿致勤忘了还可以这样, 没吓唬住大侄子, 她忍不住白了一眼大侄子,然后把提包夹层里面的两个小红包拿出来。
大宝笑嘻嘻接过去:“谢谢姑姑。”递给二宝一个。
二宝打开看一下就塞哥哥手里。大宝习惯性起身回卧室放起来,可他一看到陈小慧, 就把压岁钱塞妈妈手里。
陈小慧顿时忍不住吐槽:“傻啊。”
大宝:“你聪明?你有我妈妈聪明吗?”
陈小慧脑壳疼:“叶烦,你儿子——”
“我儿子我会教育。”叶烦打断, “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同学的亲戚为什么着急出国?”
耿致勤脱口道:“国外好啊。”
叶烦叹气。耿致勤立刻起来:“厨房有热水吧?我洗脸刷牙睡觉!”不待她嫂子开口,赶忙往厨房跑, 恐怕慢一点挨训。
大宝见状忍不住嘎嘎乐。
叶烦瞥一眼儿子,大宝捂住嘴笑。
廖苗苗感觉自己不适合呆下去,便找个理由回家。
叶烦其实不怕她听,不过她要回家叶烦也没拦着。叶烦等她走了就继续说:“国外发达,这是事实,我无法否认。可是你同学的亲戚有海外关系为什么早些年不走?因为他们不想离开家乡。现在这么着急是担心文化大革命死灰复燃。”
陈小慧不禁说:“所以他比我急?”
废话不是吗。叶烦在心里吐槽,“不知道签证什么时候下来,你同学亲戚还有耐心讨价还价。一旦签证下来,他肯定能卖都卖。清末的东西可能当搭头送给你。”
陈小慧:“就算他半年后卖,我还是没钱啊。”
叶烦:“一分没有?”
陈小慧:“有两三百。”
“那不就行了?”叶烦问,“先买一两个精品。这期间你好好上课充实自己,等你再需要钱的时候我肯定借给你。”
陈小慧不禁嘀咕:“我可以叫别人帮我掌掌眼啊。”
叶烦问:“不用欠人情?”
陈小慧突然想到欠债好还,人情债难还,“那那,这次听你的。”
叶烦白了她一眼,起身把小姑子给俩孩子买的吃的收起来。
耿致勤在厨房听两人聊完,拎着烧水壶出来问陈小慧要不要洗脸刷牙。陈小慧下意识看叶烦,叶烦好笑:“你看我干嘛?我不借你钱还能不让你洗脸刷牙?”
陈小慧拎着提包进屋。
大宝捂住嘴巴说:“妈妈,姨姨生气了。”
叶烦小声说:“没有。她被我说的不好意思假装生气。就像你有时候喜欢倒打一耙。”
“我才没有!”大宝气得起来跺脚,“给我一块蜜麻花!”
叶烦愣了一下,生气还吃?叶烦哭笑不得,给他一块给女儿一块,“妈妈洗菜做饭,你俩在这里还是去厨房?”
大宝问:“要我烧火吗?”
叶烦摇头:“妈妈先洗菜。”
没想到耿致勤今天过来,叶烦早上没去菜市场,因为院子里的菜够她和大宝二宝吃的。叶烦拎着菜篮子到院里,看到耿致勤忙着洗头,问:“小勤,今天先将就吃点?”
耿致勤:“随便啊。坐车难受没胃口。”
叶烦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现在在压水井边刷牙的人:“你呢?”
陈小慧有口难言,点点头看一下耿执勤,意思是跟她一样。
叶烦薅一把小青菜,又薅一把菠菜。
洗好菜,叶烦就去厨房切年糕。
以前大宝和二宝想吃年糕叶烦只能去生产队找社员换。自打甬城市民登岛买菜,每次都跟东西不要钱似的,渔民就试着做一些年糕和米面送去菜市场寄卖。发现有人买,渔民便经常做一些。叶烦家今年的年糕就是在菜市场买的。
菜市场不光有年糕和米面,还有腊肠和腊肉,叶烦也买了一些。叶烦用热水焯一快腊肉,然后腊肉切片,用腊肉青菜炒年糕。不过炒之前叶烦先叫大宝进来烧水煮菠菜鸡蛋汤。
午饭是一人一份年糕和一碗菠菜鸡蛋汤。鸡蛋汤清淡,陈小慧和耿致勤喝下去舒服的胃口大开,青菜年糕被吃得一干二净。
叶烦见状感觉家里的米面不够晚上吃的,下午就去菜市场看看。
年前该买的鸡鱼肉蛋都买齐,菜市场主任料到年后生意不好,而且也没有几个渔民出海,以至于菜市场没多少新鲜的东西。
好在也有勤劳的渔民不舍得休息,年初二就出海,让叶烦买到一条大鱼和一串螃蟹。
叶烦到家,陈小慧看到鱼和螃蟹就皱眉:“又是这些啊?”
叶烦顿时想说,爱吃吃不吃滚!然而这人是她妈的亲闺女。看在陶春兰同志的面上,叶烦忍,耐着性子解释:“年前菜市场海鲜开会。今儿年初三,大家都忙着走亲串友,没空打鱼,有的吃就别挑了。”
耿致勤点头:“螃蟹挺好的。”
陈小慧小声嘀咕:“没吃过好东西。”
耿致勤不禁问:“你吃过什么?”
陈小慧无言以对,因为这辈子重生后赶上物资匮乏,前世没钱又要骨气,不吃“嗟来之食”,她一个高干子女活的跟小市民一模一样。
想起过往,陈小慧心里不痛快,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耿致勤一直懒得顺着她:“这是我哥家。”
“也是叶烦家。”
耿致勤笑着点头:“耿致晔是我哥,叶烦是我嫂子,他俩是你什么人?”
第66章 叶烦备考
陈小慧气得脸通红。
叶烦见状笑出声。
陈小慧没好气地说:“你俩就欺负我一个吧。”
躺在长椅上的大宝坐起来:“姨姨, 讲不讲理?你来我们家,嫌我妈妈小气, 我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也不行啊?”
二宝扯一下哥哥的衣服:“姨姨没人教,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陈小慧气得瞪着眼睛看着二宝:“你说什么?”
“客随主便!”二宝不常发表意见,不像大宝小嘴嘚啵个不停,但不等于二宝嘴拙。叶烦和耿致晔仔细观察过,二宝比大宝沉得住气。有时候看起来比大宝天真,是因为她比大宝小几岁,不如他见得多听得多懂得多。因为陈小慧在二宝旁侧, 二宝歪着脑袋问,“把你偷走养大的人没教过你吗?”
陈小慧愣住。
叶烦担心把人气哭, “小慧,二宝没有鄙视你的意思。”
陈小慧冷笑:“我就不该来!”
那你来干嘛?叶烦想这样说:“还记得去年夏天商量填志愿那天, 我跟大宝二宝说过, 你不是在叶家长大的?他俩就认为陈家管养不管教。”
大宝不禁问:“不是吗?”
叶烦点头。
二宝十分困惑地看着陈小慧, 就差没明说, 那我没说错啊。
陈小慧一时无语又想揍二宝小崽子, 可是当着叶烦的面, 她还真不敢打叶烦的娃,只能劝自己,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
陈小慧问:“知不知道这话很像骂人?”
二宝摇头:“哪句啊?”
陈小慧噎住。
耿致勤笑着替她回答:“有人养没人教!”
陈小慧瞪她:“还说?”
耿致勤:“但凡你敢用这种语气跟陈宽仁和赵茹萍呛声,他俩都不敢叫你去申城相亲。”
陈小慧顿时哑巴了。
叶烦拎着鱼和螃蟹去厨房。
耿致勤笑着跟上去:“嫂子, 我来收拾吧。”
叶烦摇摇头:“这么点东西一会就收拾好。”
“给我吧。”耿致勤夺走鱼和螃蟹, “去年天天你做饭,是因为我要备考。今年啥事没有还让你伺候, 等三哥回来还不得让我立刻收拾行李。再说了,我也该学着收拾这些。万一毕业后分到东城,离家半个城,我需要住学校宿舍,总不能天天啃馒头吃面条吧。”
叶烦把垃圾桶给她:“鱼鳞扔里面。”
耿致勤看一下垃圾桶,里面有烂菜叶子:“这些垃圾还有用?”
叶烦点头:“倒公厕那边,打扫公厕的人拉走沤粪。”
耿致勤先刷螃蟹,脏水倒泔水桶里,然后收拾鱼,鱼鳞鱼鳃鱼内脏去掉,留下鱼肚,然后端去压水井边冲洗。
洗好后耿致勤就回厨房问叶烦怎么做。叶烦坐在灶前指点她把鱼切块腌好备用,“螃蟹打算怎么吃?”
耿致勤万分想念嫂子做的蟹肉包,然而不敢说。那次她哥回来得知螃蟹肉是嫂子一点点剔的,那脸色,要不是她亲哥,能让她滚啊。
“嫂子平时怎么吃?”
叶烦:“不同的螃蟹不同的吃法。像河蟹,清蒸最好。像我今天买的这种可以煮面。要不晚上吃红烧鱼,螃蟹米面?”
耿致勤挺喜欢米面:“那就做米面?”
叶烦:“米面在橱柜里。”
耿致勤打开橱柜,只有一把,不足一斤:“这些够吗?”
叶烦:“够了。煎几个荷包蛋,放点青菜,还有一条鱼,可能吃不完。”
耿致勤又从柜子里拿五个蛋。考虑到热水煮面迅速,耿致勤就先烧鱼,鱼烧好放炉子上的钢筋锅里温着,耿致勤刷刷锅煎鸡蛋、加热水,下梭子蟹,面以及青菜。
面熟了耿致勤才想起来问:“嫂子,我没做错吧?”
叶烦失笑:“自家吃哪有那么多讲究,熟了就行。”然后朝外面喊大宝和二宝洗手。
大宝见陈小慧去厨房:“你不洗手啊?妈妈,姨姨不讲卫生。”
陈小慧气得跟他出去压水:“以后都不来你家。”
大宝心说,谁欢迎你来啊。
以前大宝很欢迎她,因为家里来个人,妈妈就没空盯着他和二宝。然而陈小慧居然敢嫌弃他妈妈。大宝决定讨厌她。
初五傍晚,耿致晔回来,大宝拉着爸爸的胳膊往外拽。
耿致晔正想问,陈小慧怎么来了。被儿子拽的踉踉跄跄,他只能先出去:“干嘛?”
“告诉你一件事。”大宝冲他爸招招手。
耿致晔低头:“最好真有事。”
大宝点头,先小声说陈小慧嫌他妈前天下午只买一条鱼和几个螃蟹,然后忍不住嘀咕:“早知道不给小姑留肉包子。”
“肉包子怎么了?”耿致晔听糊涂了,到底是鱼还是肉包子啊。
大宝:“妈妈除夕那天做了很多肉包子,我和二宝给小姑留四个,没想到她也来了,妈妈让我和二宝给她一个。”
耿致晔:“只有四个?”
大宝点头:“对啊。昨天早上热了吃了。早知道她和小姑前天来,就叫妈妈前天早上热了吃了。”
耿致晔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她过几天就走了,别跟她计较。”
“可是,她都不知道帮妈妈干活。”大宝皱着眉头说,“上次来不是这样啊。”
耿致晔:“我看看她怎么了。你少说话啊。别叫你妈在中间为难。”
“妈妈为难什么?”大宝不明白。
耿致晔:“她是你姥姥的女儿,你把人欺负哭了,回头你姥姥知道,会不会怀疑你妈欺负她?好比你和二宝吵架,我和妈妈帮你还是帮二宝?”
大宝想说不一样,可是陈小慧和叶烦都是姥姥的女儿,又没什么不一样,“好吧,好吧,我听你的。”
正好往后一周耿致晔都能回来吃晚饭,干脆利用这周时间观察陈小慧。
一周后,陈小慧和耿致勤该回去了,耿致晔跟廖政委调班,依然可以继续回家吃晚饭。
正月十三晚上,大宝和二宝睡着,耿致晔关好门窗,到卧室看到叶烦织毛衣:“我的?”
“天天你的!”叶烦白了他一眼,“二宝的毛衣外套。早晚天凉穿上中午热了可以直接脱掉。”
耿致晔拿走放床头柜上:“明天再织。最近又没什么事,熬什么夜啊。”
“有事吧?”叶烦问。
耿致晔点头,拿出抽屉里的计生用品。叶烦按住他的手:“先说事。别想一会儿作弄我。”
耿致晔扔回去:“烦烦,想不想上大学?”
叶烦摸摸他的脑袋,没病糊涂:“谁说什么了?”
“没人说什么。我就想陈小慧那个德行的都能考人大,我家叶烦烦愿意的话一定能上京大。”
叶烦无奈地叹气:“你跟她较什么劲啊?她又没惹你。”
耿致晔怀疑陈小慧敢嫌叶烦只买一条鱼和几个螃蟹,就是认为自己不同以往,值得盛情款待。兴许陈小慧本人没意识到,可是她这次过来确实比上次更自在,也显得更有底气更从容。
他和叶烦没变,陈小慧唯一的变化是上大学,“不是跟她较劲。我早晚要离开横山岛。能回总部的话你可以在市区找个工作打发时间。万一我被调到边境线上,你和大宝、二宝又得回首都。大宝上中学,二宝上小学,你妈和于姨可以接送他们,你干嘛?给人当临时工吗?”
叶烦:“所以你是看到陈小慧考大学才想到让我考大学?”
耿致晔点头:“抽两个月复习英语和数学,剩下时间背语文、政治、历史和地理。”
“可是也来不及了啊。”叶烦忍不住皱眉。
叶烦不是不想上大学,除了她认为没必要,其次便是耿致晔突然说这事,她毫无心理准备,因此有点烦躁。
耿致晔无语又想笑:“叶会计,叶烦烦,你真敢想啊。离今年高考不到半年,你匆匆复习就想上京大?我说明年!”
“啊?”他这样说,叶烦心里舒服了,“明年来得及。”
耿致晔:“我又不傻,今年考大学你得忙成什么样?”
“那我试试?”叶烦不想麻烦家人帮她安排工作。可就像耿致晔所言,过两年大宝和二宝都不需要她接送,她也不想去一个不熟悉的部门当杨白劳,在家确实无事可做。
耿致晔:“回头叫小勤把书寄过来?”
叶烦:“不用。岛上想考大学的人都打算到秋去城里上高中——现在家家户户负担得起。苏远航的书没人用,我要过来先看看。如果到秋印新教材,我找岛上出去上高中的学生帮我买一套。”
“以后用炉子做饭吧。”
叶烦笑道:“别这么紧张啊。看书累了出去捡几根木柴正好换换脑子。之前小勤在咱家备考,你不也提醒我叫她做饭?”
“先别告诉你妈。否则该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伺候你。”耿致晔防的是陈小慧。
陈小慧看起来没脑子,正因如此,耿致晔才怕她好心坏了叶烦的事。
叶烦无语:“有必要这么嫌弃你丈母娘吗?”
“谁说我嫌弃她?我是怕累着她。”
叶烦转向他:“你看我信吗?”
耿致晔搂过她的头,在她唇上亲一下:“你说呢?”
叶烦推开他拉起被子:“睡了。”
虽然这些天耿致勤帮叶烦做饭,和她一起洗衣服,可家里毕竟多了两个人,叶烦肯定没法想怎样就怎样。
考虑到叶烦身体不累心疲惫,耿致晔关灯,也没伸手搂人,怕她睡不着不舒服。
叶烦一觉到天亮,醒来身心轻松。
早饭后,叶烦去菜市场往供销社打个电话,请供销社的人找苏远航。
苏远航还没去学校,接到叶烦要高中课本的电话就骑车送过来。苏远航速度快,到叶烦家才十点左右。
叶烦在客厅检查大宝二宝的寒假作业,确定没问题,就让他俩玩儿去。大宝和二宝到院里正好碰到苏远航。
兄妹俩相视一眼,认为苏远航突然过来肯定有事,就决定听听看什么事。跟小孩子无关,他俩再出去也不迟。
大宝和二宝到屋里听到妈妈说,天天在家没事,借来看看加强学习,就撇一下嘴往外跑。
兄妹俩相信这种说辞,苏远航可不信:“你又不是今天才这么闲。叶会计,明人不说暗话啊。”
叶烦:“确实打算试试。不过是明年。现在政策变得快,明年不一定能考,因为到明年我就三十一了。所以,先看看吧。”
苏远航:“今年也来得及啊。”
叶烦:“考杭城师范肯定来得及。”
苏远航愣了一下,回过神难以置信:“你你,你想考京大?!”
叶烦笑着点头。
苏远航到抽一口凉气,憋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不愧是叶会计!”
叶烦失笑:“先替我保密啊。不然明年滑档或者落榜,传出去多丢人啊。”
“一定,一定。”
苏远航从叶烦家出来想到一点,她考上京大,大宝二宝怎么办。叶烦肯定不舍得跟孩子分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耿团长要走了。
苏远航就想回去,调转车头又调回来,耿团长到横山岛整整五年,不管升还是贬,都该动一动。
叶烦不确定明年考不考其实是不确定耿团长明年去哪儿吧。
苏远航自认为猜到真相,便希望耿致晔能调到总部。总部离横山岛不远,食品厂遇到困难,还可以找叶烦请教。
不过他谁也没说。到家被父亲追问干嘛去了,苏远航随便扯个理由——有个孩子买不起课本,他把课本送过去,便蒙混过去。
既然答应备考,叶烦就不能说一套做一套。所以拿到课本的当天晚上,叶烦看书到十点。
翌日早上,五点多醒来,叶烦背一会书,到六点多起来拉开炉子,然后去洗漱,接着去菜市场买肉。
早饭后,叶烦拿起地理继续看。
大宝和二宝想出去玩儿,看到妈妈看书,一左一右过去,打量她看什么。
叶烦:“陪妈妈学习?”
大宝和二宝不想学就装可怜。
叶烦:“看到十点半,你俩出去玩,玩一个小时回来帮妈妈做饭?”
大宝二宝看一下妈妈的手表,九点钟,只需要学一个半小时啊。俩小只勉强接受。
寒假作业写完,老师教的都会,他俩不知道学什么,大宝要教二宝英语,二宝要教大宝俄语。
眼看他俩要因此吵起来,叶烦赶忙放下书:“二宝,哥哥不会弹舌,不许故意为难他。大宝,教妹妹英语单词。二宝,哥哥英语口语不如你,你用英语跟哥哥聊天。”
大宝:“二宝口语不如我。”
叶烦点头:“那是我每次都结巴?”
“你自己看书吧。”大宝气得拉起妹妹,“我们走!”
几分钟后,卧室里传出大宝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回答妹妹早上吃的什么。
叶烦摇头失笑,死要面子的小鬼!
第67章 辛苦费
叶烦和大宝、二宝认真学习的时候, 叶烦家的另一位成员也没闲着。
耿致晔劝叶烦备考的第二天是正月十四,虽然不过元宵节, 但元宵节这天也会加餐,所以正月十四下午炊事班杀一头猪。耿致晔闲着无事在炊事班看杀猪,老班长手起刀落,其他人迅速浇热水收拾猪毛,几分钟一头黑猪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干净。
耿致晔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他们几个适合去屠宰场上班。这个想法刚过,耿致晔就对自己很无语,居然叫他的人去肉联厂。可是看到老班长的年龄, 近两年也该退伍了。
想到“退伍”,耿致晔立刻回去查档案。不查没感觉, 一查吓一跳,上至廖政委和牛团长, 下至义务兵, 有一成官兵近两年要另谋出路。
政委和牛团长无需他操心, 俩人不挑的话可以进事业单位, 也可以进公安局。很多义务兵在部队学的东西出去用不了, 而且从部队到地方的改变一时无法适应, 容易让人万念俱灰走上歧途。
正月十五上午,政委、参谋长和牛团长都在部队,耿致晔跟几人开会商讨先到各连队摸底, 然后挑几个文化水平高的军官利用无需值班的空闲时间给有需要的同志补课。愿意学开车的就去驾驶班报道,愿意修车的学修车, 愿意做饭的就去炊事班。
耿致晔说完, 廖政委强烈反对,问他士兵离岗出了事谁负责。
不知为何, 耿致晔听到廖政委的质问,不由自主地想到苏远航的父亲。叶烦跟耿致晔聊过苏远航的父亲,说他身为公社书记,不想法设法带领岛民致富就算了,岛民“穷则思变”,他还前怕狼后怕虎的扯后腿。
耿致晔:“非值班巡逻时间能出什么事?”
“万一呢?”廖政委问。
耿致晔这一刻万分后悔——
当年首长问他愿不愿意来横山岛,耿致就问一个问题家属能不能随军,首长说可以,耿致晔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首长不希望横山岛发生内讧,就让耿致晔自己选政委。耿致晔跟廖政委在同一个部队,但不在同一个团,只听说他为人谨慎,就对首长说某营教导员。
廖政委至今不知道他有机会升上来只因为耿致晔这句话。
上面首长这么看重耿致晔可不是因为他父亲是老革命,岳父是空军某部首长。耿致晔父亲的嫡系在陆军,他岳父的关系在空军,都管不到海军。
陆军是王牌部队,上面重视空军建设发展,海军成了爹不疼娘不爱那个,很多有志青年就希望进陆军部队或者当飞行员,再加上海上辛苦,以至于海军高学历军官凤毛麟角。
很多海军军官子女都不爱当水兵,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位年轻有学历有脑子的军官都很珍贵,都被部队首长登记在册。
言归正传,廖政委的话让耿致晔眉头微蹙,忍不住想发火,参谋长见状赶紧说:“我看可以试试,不行再调回来。”
廖政委:“传到总部怎么解释?”
被参谋长打断,耿致晔火气下去,叹气道:“我父亲和母亲当年住窑洞,一手扛枪一手扛锄头,晚上学习文化知识,也没耽误把侵略者赶出去。才过去多少年?三十年!你就忘了?”
这顶帽子太大,廖政委着急辩解:“你别信口胡说!你忘我都不能忘!”
牛副团长打圆场:“那就试试?真被人传到上面,说不定首长也是夸团长忆苦思甜不忘初心!”
廖政委不禁看没上过三天学的牛副团长,竟然能说出“忆苦思甜,不忘初心”,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牛团长偷偷补习了文化课。
牛团长补习了。
牛小山上了大学以后有点飘,去年暑假回来看到他妹写的字百般嫌弃,拽几个成语他妈听不懂他也嫌弃。牛团长听到儿子跟他妻子说话不中听,数落儿子不懂事,又说要不是老子当兵有工资供你读书,你还不如你妈。
牛小山这才想起母亲不识字是因为家里穷没钱读书。牛小山心里嫌弃自己的出身。
大宝爱跟大孩子玩,听说牛小山放假在家就去牛家找他。刘桂花待大宝极好,给他拿糖拿瓜。大宝要她自己种的瓜没要糖,因为他妈说牛家不如自家有钱。刘桂花夸大宝懂事,大宝说自己聪明。刘桂花打趣,“明明你爸妈教的好。”大宝笑着不反驳,跟她聊别的。不知不觉聊到小山现在是大学生,她不识字之类的。大宝脱口而出:“我教你啊。”
牛小山提醒大宝他妈什么都不会。
刘桂花想反驳,她会算账,会写自己的名。没等她说出来,大宝就说:“没人教当然不会啦。”
大宝能说出这话也是不久前在姥姥家听他妈说过陈小慧有人养没人教。可能大宝小孩子比较敏感,觉着牛小山态度不对,虽然他说不上来哪儿不对,也不妨碍他对刘桂花说:“花姨,我教你。”
那个时候耿致晔假期结束回部队值班,牛团长晚上可以回家。牛团长到家看到饭桌上的作业本,问小草怎么还学拼音。小草觉着好玩,说给她爸听——大宝小老师不教太极改教她妈文化课。
牛团长逮住俩孩子训一顿,说他们一个大学生一个初中生还不如大宝个小学生。
兄妹俩被父亲骂的狗血淋头,小草不敢笑,小山不敢飘,只要母亲有需要就老老实实教她。后来牛团长晚上到家看到妻子写字,他啥事没有,也不好叫刘桂花闲聊,就翻看儿子留在家里的书。
刚开始牛团长烦躁,一页没看完就想出去打拳发泄。他认为这样不行,就今天一页,明天一页半,后天两页,一点点增加忍受,半年过去不再抗拒书本,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提升。这一点连牛团长自己都没意识到,就觉着他老牛也爱看书。
牛团长自然不明白廖政委看他干嘛:“我说错了?”
“不是。你们仨都同意,我反对也没用。”廖政委嘴上说着妥协的话,心里不想妥协:“我还是要说,团长,你先想好总部知道后派人询问你要怎么解释。”
耿致晔不觉着总部会管这种小事,总部首长又不是微操大师常凯申。
参谋长见耿致晔懒得理他,笑着说:“政委,这点你尽管放心,团长最不缺这方面经验。”
牛团长下意识问:“团长练过?”
“……”参谋长无语了,“经常练。忘了团长家有两位老首长?”
牛团长瞬间想到耿致晔的父亲和岳父,心说不怪团长敢这么搞,原来有人撑腰啊。
耿致晔白了一眼参谋长:“三位!还有我岳母!”
参谋长忍不住乐了,因为耿致晔以前跟他们吐槽过他岳母,说她离了女儿不能活。
廖政委显然也想起这事,也忍不住笑了。
参谋长见廖政委不再认死理,就问耿致晔接下来怎么做。
肯定不能直接说。耿致晔决定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防遇到突发状况没人会开车,没人做饭,愿意学习各种技能的人都去连队报名,届时根据训练情况统一安排。
部队里的少爷兵觉着耿致晔杞人忧天,多少年不打仗了啊。结果第二天就看到上面发布的“保卫边疆战斗的通知”,通知下来,全军进入备战状态,不是担心南边挑衅的国家打到横山岛,而是担心常凯申的儿子趁机搞事。
公历三月十六日,自卫反击战争结束,没几天就传到部队,牛团长问耿致晔“这就完了?”
耿致晔回:“现阶段结束。以后要看对方,对方再屡屡挑衅,上面应该还会派兵,不过跟这次比算是小打小闹。”
牛团长问:“可以回家了?”
耿致晔想先回家,可他是团长要以身作则,就叫牛团长和政委先回家休息。
牛团长到家先告诉妻子刘桂花,南边边境线上的事解决了,接着说上面有人真好,他都没听到风声,耿团长就收到又要开战的消息,然后让全团官兵加强学习。
刘桂花觉着这样的事羡慕一下可以,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否则会变成田小凤那样。再说了,比牛团长出身好有前途的军官多得很,他都羡慕羡慕的过来吗。
刘桂花就说:“人家耿团长也没瞒着你们啊。”
牛团长顿时觉着耿致晔不错,这种事碍于纪律不好明说,但他也有变着法告诉他们,只是他们觉悟不够没意识到他这么做另有深意,就以为耿致晔纯粹闲的。
最近耿致晔没收到首都的电话电报信件,参谋长和廖政委不认为耿致晔收到他岳父和父亲递来的消息才那么干,所以认为耿致晔未雨绸缪简直神了,看耿致晔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三月二十五日晚上,耿致晔到家就跟叶烦吐糟:“参谋长和政委简直有病。”
叶烦愣了一瞬间才意识到他说谁:“他俩,干嘛了?”
耿致晔仔细想想:“说不上来。看我跟妖怪看到唐僧肉一样。”
“你干嘛了?”
耿致晔摇头:“没干嘛。难道是因为知道我岳父是空军哪位首长?”
“空军跟海军隔一层,人家打听这事干嘛?”叶烦道,“你想多了。对了,吃什么?”
耿致晔:“还没做饭?”
大宝扔下字典和《山海经》,坐起来:“妈妈说廖伯伯和牛伯伯回来你就快了。今天正好周末,菜市场杀猪,妈妈就买好几根排骨和一块肉。爸爸,你来得真巧!”
耿致晔:“所以等我回来再做?”
二宝:“妈妈说六点半还没回来就做饭。”
耿致晔看一下自己的手表,六点十分,“要不我做?”
叶烦点头:“去吧。我连做一个月快累死了。”
耿致晔拉着她去厨房:“帮我烧火。”
“早知道就听你的不去捡柴。”叶烦道。
耿致晔:“最近又去了?”
叶烦点头:“最近天气好,星期天带大宝二宝出去,门口没什么好玩的,他俩就要去生产队,看生产队的小孩上山放羊割草捡柴,他俩也要割草捡柴。没有镰刀不能割草就捡柴。屋里这些柴都是他俩捡的。”
耿致晔朝土灶前面看一下,有很细的树枝,很粗的棍子,一看就不是叶烦挑的:“愿意干就让他们干。前些天值班时闲聊天,老牛还说小山考上大学学了一堆臭毛病,到家跟大爷似的。”
“牛团长的脾气受得了?”
耿致晔打开橱柜把肉拿出来:“受不了。被他劈头盖脸骂一顿。对了,这些肉怎么吃?”
“猪肉切片炒菜,排骨炖汤?”
耿致晔摇头:“大宝和二宝清淡的吃够了。家里还有白糖吗?”
“有冰糖。”
耿致晔点头:“那就蒸米饭、糖醋排骨和肉片炒菜?”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不需要叶烦动手,叶烦从不挑三拣四。
耿致晔以前听叶烦这样说认为她不高兴。后来听到她跟她妈也这么说,耿致晔才敢相信她就是这么好打发。
“中午吃的什么?”耿致晔一边倒温水洗肉一边问。
叶烦:“切了一块五花肉冷水下锅煮熟,晾凉后切片炒蒜苗。”
“回锅肉啊?”耿致晔问。
叶烦:“吃过啊?”
耿致晔点头:“炊事班有人会做回锅肉。以前我们穷,肉丝炒辣椒,一筷子下去全是辣椒,夹三次才能夹到一点肉。现在我们自己养猪,上个月杀一头就把五花肉一分为三,一份做卤肉煮挂面,一份做红烧肉,还有一份就是切片炒蒜苗。”
“蒜苗也是你们自己种的?”
耿致晔:“对,种的密需要剔苗,正好拔掉炒肉。”
“除了蒜苗还有什么啊?”
耿致晔刚才还去菜地看过:“有蚕豆,有大豆,还有豌豆,还有几片刚种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这种小事炊事班有数,不用向我禀报。还有菠菜和小青菜。山西大队社员说菠菜和小青菜春天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可以天天薅。结果还真是。”
“有没有吃笋啊?”
耿致晔点头:“拉部队化粪池的几个老乡送我们一车。幸好还有几块咸肉可以炖竹笋。不然那么寡淡我们真吃不下去。”
叶烦问他知不知道老乡为何那么热情。
耿致晔一边切肉一边说:“听说了,今年包产到户各管各的?还是你的主意!”
“别乱说。他们自己也想这么做。因为离上次自负盈亏过去足足二十年,他们心里没底,问我该怎么做其实就是找个主心骨。”
耿致晔明白,搞食品厂卖东西,叶烦无论怎么卖渔民都听。叶烦没种过地,不是社员自己想分地,叶烦说再多社员都认为她没种过地,外行指导内行。
“米饭蒸了吗?”
叶烦点头:“你来之前蒸的,快熟了。”
“那你烧火,我做菜。”
地锅火旺做饭快,米饭蒸熟,耿致晔就把排骨盛出来。耿致晔抽空朝客厅喊一句:“洗手。”
待大宝把餐桌椅子摆放好,和妹妹进来拿碗筷,耿致晔就把肉片做好。
一家人饭后出去转两圈,耿致晔叫大宝二宝回家洗漱。大宝和二宝回屋,耿致晔到叶烦身边坐下问:“哪道题不会?”
叶烦:“可能离开学校太久,刚开始跟看天书一样。复习半个月,把公式记下来,套着公式做几遍,感觉挺简单的。”
“那就是没问题?”
叶烦摇头:“数学没有。政治需要向你请教。”
耿致晔:“你隔三差五抄一遍报纸头版,不用特意注意以后也知道怎么答题。”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啊?”叶烦问。
耿致晔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你写吧,我去洗脸刷牙。”
叶烦写了很久忍不住打哈欠,知道今天再学也记不住就去洗漱。这个时候大宝和二宝早睡着了。到俩孩子房里看看,给大宝和二宝盖上肚子,叶烦就回屋休息。
以前除了偶尔送大宝二宝去学校,就是洗衣做饭,或者到食品厂看看,叶烦觉着日子过得慢。现在天天看书,叶烦感觉时间飞快,眨眼间后面山西大队收水稻了。
部队家属区孩子少,一个班级只有几个或十几个学生,办个学校浪费资源,所以就跟山西生产队的小孩一起上学。
生产队农忙,学校放假,大宝和二宝跟同学一样放忙假。忙假作业少,忙假第二天上午大宝和二宝就把作业写好。下午,兄妹俩问妈妈要不要出去玩。
夏天瓜果蔬菜多,人也不爱开火,所以食品厂没生意,叶烦不需要去办公室,也不用去车间,天天在家看书有点厌烦,就跟儿女去生产队。
不过刚到路边就遇到拦路虎,有人在路口晒稻谷。
叶烦叫大宝二宝从路边花丛里穿过,突然听到一声“耿大宝?”叶烦吓一跳,往四周看看,没什么人,就听到“咯咯”的笑声。
大宝翻个白眼:“幼稚!”然后指着树上,“妈妈,在那儿呢。”
叶烦抬头,十岁左右的皮小子像个猴儿似的从树上下来。叶烦问:“这是你家的稻谷啊?”
皮小子点头:“看着鸟别吃。晒干了就收起来。叶会计,找我们大队长啊?”
叶烦:“谁都不找。陪大宝和二宝出来玩玩。生产队的人是不是都忙着收稻子?”
皮小子摇摇头:“地少很多人上午就收好。像我家人多地多,下午就差不多了。我们明天抓鱼抓螃蟹。叶会计,要我明天叫你吗?”
叶会计笑着点头:“谢谢啊。”
“不客气。”皮小子问,“耿大宝去哪儿玩?村里不好玩,地里也不好玩,要不要去树上玩?”
大宝看他妈。
叶烦微微点头,二宝立刻叫哥哥教她爬树。叶烦见状别过脸,当自己没看见。不然她会忍不住数落二宝,哪儿哪儿都有她。
翌日上午十点多,天气热起来,叶烦打算开风扇,听到清亮的声音问,“叶会计,我来了!”
叶烦合上书本出去:“叫我看抓鱼啊?”
来人正是昨天那个皮小子:“对啊。耿大宝和耿二宝呢?”
叶烦关上房门,看到他往菜地里看,等叶烦看他他又迅速转过头,叶烦笑着给他摘几个黄瓜和番茄,“用衣服兜着吧。”
“不用这么多!”
叶烦:“耿团长不在家,我们吃不完。大宝和二宝在廖小妹家。我们去找他们吧。”
大宝和二宝在隔壁听到熟悉的声音跑出来,看到是昨天一起玩的小伙伴,大宝立马跑过来:“你是来找我的吗?”
皮小子点头:“要不要吃黄瓜和番茄啊?叶会计给我好多。”
大宝摇头:“你吃吧。我家好多。我帮你拿?”拿两根黄瓜,二宝拿两个番茄,皮小子自己拿两根黄瓜和两个番茄。
叶烦之所以摘这么多是想到他说他家人多。
等到村里的沟边,皮小子喊一声“娘”,好几个人看过来,有老有少,都跟皮小子有点像,叶烦便知道都是他家人。
皮小子拿着番茄和黄瓜过去正好父母、祖父母和兄弟姊妹一人一个。
叶烦心说真是个大家庭啊。
皮小子的母亲父亲叶烦都认识,他父亲给叶烦送过小海鲜,母亲给叶烦送过花。不过叶烦没去过他们家。叶烦到皮小子母亲身边问:“他是你儿子啊?”
皮小子的母亲点头:“没给您添麻烦吧?”
叶烦摇头:“性格挺好。”
“太皮了!”他父亲嫌弃。
叶烦:“以后出岛上高中不用担心城里人欺负他。”
这话的意思他儿子能考上大学?皮小子的父亲心里高兴,嘴上谦虚:“学习不好,高中学校不一定要他。”
皮小子正拉着大宝往里面去,听到这话回头:“我能考上高中。”
叶烦:“也可以上中专。中专毕业也包分配。”
皮小子一脸得意:“听见了吗?爹,不要整天说我不好不好。你懂得多还是叶会计懂得多?”
他爹气得指着他:“过来!”
皮小子拉着大宝跑远。
二宝经常跟村里小孩玩,而村里大人小孩都在沟边树下看打鱼,所以她一过来就找到好朋友,早跑没影了。
沟边全是人,叶烦也不担心他俩掉进去没人救,就跟社员聊天,问:“怎么这个时节抓鱼?”
大队长到叶烦身边解释:“抓黄鳝抓螃蟹。不然回头刮台风把鱼和螃蟹冲上来,螃蟹爬到庄稼地里,又跟早两年一样祸害庄稼。”
年年七八月都有台风,或大或小。去年有一场大台风,虽然没吹倒房屋,可是果树,没人住的危房,被虫凿空的树木被吹倒许多。
耿致晔带部队官兵帮忙清理三天才把全岛的路收拾出来。
叶烦:“去对岸摆摊卖?”
大队长愣了愣:“卖?”
叶烦点头:“这个时候海蟹不肥,正好吃河蟹啊。记得去年你们给我的蟹膏糊嘴,就像吃一口猪油,每个蟹都跟小秤砣似的,应该好卖吧?”
大队长想说不知道,到嘴边心说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大队长问身边社员今天周几。社员只记跟农事有关的农历啊。
叶烦:“今天周四。下周一学生上课。”
大队长立刻喊小队长,说今天不抓螃蟹止只抓鱼,周六晚上抓螃蟹和黄鳝。
周六下午,山西大队的人就商量谁跟谁一组。大宝在路口玩,听到这事非要去看看。
这天耿致晔在家,耿致晔领着俩孩子从八点看到九点,然后耿致晔拎着两条黄鳝,大宝和二宝拎着两串螃蟹回来。
叶烦眉头微皱:“人家抓了留着卖的。”
耿致晔笑着解释:“我帮他们抓一个小时,给我的辛苦费。没想到晚上的黄鳝很好抓。”
二宝:“还有鲈鱼和黑鱼。妈妈,明天去买一条黑鱼,大队长伯伯说黑鱼做酸菜鱼好吃。”
叶烦拿两个洗菜盆:“明天再说,先放里面。还有,以后不许要人家的东西。”
大宝摆摆手:“妈妈不要担心,明天给他们送点菜。”
二宝点头:“我可以帮忙卖螃蟹。”
耿致晔看向叶烦,他俩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第68章 炸粪坑
既然大宝和二宝知道“等价交换”, 叶烦便不再数落他俩。
翌日清晨,叶烦起来就喊大宝和二宝。
清晨凉爽适合睡回笼觉, 兄妹俩就跟叶烦商量再睡半小时。
叶烦问:“我去菜市场买你们昨晚抓的鱼,你俩去不去?”
兄妹俩立即起来找衣服穿鞋,洗脸刷牙。
叶烦带着他俩到菜市场正好碰到刘桂花,刘桂花一直想买黑鱼,昨晚在村里看人捞鱼听说有黑鱼就决定买两条,中午吃一条晚上吃一条。
刘桂花问大宝和二宝:“你俩咋来了?”
大宝:“我帮妈妈拿鱼。”
二宝小大人似的说:“我跟妈妈学买菜,以后我买菜做饭。”
刘桂花直呼俩宝懂事,到家就数落儿女除了吃就知道玩, 还不如俩小学生。
在外面叶烦给孩子个面子,到家就问:“二宝, 帮我杀鱼洗菜?”
“不行的妈妈,我要跟爸爸学军体拳。你说做事不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二宝说完就回屋找爸爸。
耿致晔在屋里煮粥, 听到二宝的话以为叶烦不想洗菜杀鱼, 就叫二宝等一下, 他到压水井边叫叶繁起来他收拾。
叶烦误以为耿致晔心疼二宝, 就解释二宝在外人面前很会说, 到家原形毕露, 所以她刚才才那么说。
随后出来的二宝震惊:“妈妈逗我啊?”
“你可以在菜市场装乖,还不许妈妈在家逗你啊?”叶烦问。
二宝无言以对:“……妈妈,我可以压水。”
耿致晔抬抬手叫她离远点:“跟哥哥练太极去。再有下次我看着你洗菜杀鱼!”
考虑到夏日中午炎热, 客船就把上午开船时间提前一小时,下午推后一小时。七点左右, 叶烦家吃过饭, 叶烦交代俩孩子,到了菜市场见到岛外市民, 年龄大的喊阿公阿婆,跟廖政委和庄秋月年龄相仿的喊叔叔阿姨,比她和耿致晔年轻的喊哥哥姐姐。
主打一个礼多人不怪。
由于昨天夜里抓的东西多而杂,不好计算,菜市场主任叫生产队队长带着社员在菜市场门口卖,有人问就说他们是菜市场临时工。
大队长便根据小河虾、河蟹、草鱼、鲫鱼等各种河鲜分十个摊位。
周六上午大队长带几个人去市中心菜市场打听菜价,发现农民丰收季跟跟市民无关,瓜果蔬菜对岛民而言并不便宜,今日他们便决定把自家吃不完的黄瓜、番茄、豆角等物摘几筐,买河鲜送瓜果蔬菜。
虽然河鲜只比市中心菜市场便宜一点,可是几块钱买一兜蔬菜和河鲜,市民都很满意,回去的路上就感叹岛民大方会做生意。
下午四点多又来一波市民,大宝和二宝人来疯也不嫌热,看到拎着竹篮或布袋的市民就“阿公阿婆”的喊。
陪祖母前来的年轻女同志问他俩:“你们也是菜市场的职工啊?”
大宝摇头:“义务帮忙。妈妈说我们是志愿者。”从自己的小包里拿一根洗干净的黄瓜掰两半:“姐姐,请你吃黄瓜。”
叶烦担心儿女帮人家卖一块钱,吃人家三块钱的,就用她婆婆给俩孩子做的小包装许多吃的喝的,让他俩带去菜市场。
逗他俩玩的女同志顿时不好意思:“不,不用,我家有啊。”
上午十点左右,买菜的市民走了,大宝回到家问他妈市民家都不种菜吗。叶烦说市民家院子小,像他爷爷家,很多人住一起,只能种一点。所以大宝信女同志家里有,但不多,否则不用买。大宝塞她手里:“我还有好多好多呢。”
二宝拿出一个鸡蛋大红彤彤的番茄,给她面前的老阿公。老阿公顿时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挑拣螃蟹,随便拿几个大小差不多的就问卖蟹的社员多少钱。
下午这波人走后,大宝二宝完成任务告辞,山西大队大队长感叹:“大宝二宝真不怯生。”
菜市场主任端着凉茶出来:“落落大方,也不知道叶会计怎么教的。”
山西大队社员们都忍不住羡慕。有个社员就说:“让我家老大陪我来,他说丢人。不偷不抢,哪里丢人啊。回去我就告诉他,他比二宝大四五岁,还不如二宝懂事。”
然而懂事的耿大宝和耿二宝没回家,半道上拐弯了。
屋里闷热,叶烦出来压水洗脸,看到手表上六点,就去找不知道归家的俩小鬼。
廖苗苗在正对着胡同口的洋槐花树下乘凉,看到叶烦就指西北方:“找大宝二宝吗?往那边去了。”
昼长夜短,夏日五六点的太阳依然晒人,叶烦向她道声谢,回屋戴上渔民自己编了送她的帽子就朝西北方找孩子。
走到通往菜市场的路口还没找到俩小鬼,叶烦心烦,拿出手帕擦掉脸上的汗,心说不要让我找到,否则看我不给你俩一顿竹片炒肉丝。
嘭地一声,什么炸了,叶烦吓一跳,直觉告诉她跟自家俩小鬼有关,循着声音跑到公厕附近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心下奇怪,中午她来公厕味不重啊。叶烦低头看到地上四处散落着夜香,脚步一顿,心说打扫公厕的人怎么回事,公厕里的粪便拉走,公厕外的就不管了吗。
不过此刻孩子当紧,叶烦朝四周看去,好几个小孩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宝,二宝,干嘛呢?”
蹲在地上的孩子像是陡然清醒,抬头一看大人来了,跟看到救星似的,异口同声大喊:“叶会计!”
“妈妈!”大宝二宝跑过来,叶烦习惯性伸手,等她看清俩孩子身上的东西,难以置信:“停!不许过来!”
二宝扁扁嘴就想哭,刚刚都要吓晕过去了,妈妈居然一点也不心疼她。
叶烦抢在女儿掉金豆豆之前问:“你俩身上什么东西?在哪儿弄的?”
大宝和二宝互看一下,睁大眼睛惊呼:“哥哥/妹妹,你身上有屎?!”
其他孩子跑过来,仔细看看,哈哈大笑。大宝和二宝气得脸色通红,正要让他们闭嘴,扭头一看他们身上斑驳点点也不干净,大宝立刻说:“不要笑我,你们身上也有。”
其他孩子想说,怎么可能,低头看看,屎黄屎黄,顿时忍不住哇哇哭。二宝原本就想哭,看到人家哭她不禁落泪,大宝一看妹妹哭了,瘪瘪嘴跟着哭起来,眨眼睛,叶烦耳边全是孩子的哭声。
听到动静跑过来的人着急忙慌问:“叶会计,出什么事了?”
“叶烦,你这么大的人还跟孩子一般见识?”柳晴挤开挡在前面的人吼。
廖苗苗脱口反驳:“你瞎说什么?!”
柳晴张嘴想骂回去,看到廖苗苗身后的庄秋月,庄秋月身后跟着万思芹和刘桂花,人多势众,柳晴就把脏话咽回去,“庄大姐,也管管你闺女,我可没说她。”
这个时候庄秋月可没空计较廖苗苗翅膀硬了,她管不住:“先管好你自己,张嘴胡咧咧,什么都不清——地上怎么这么多屎?”
叶烦心里有个猜测,但是还需要确定:“大宝,等会儿再哭!”
哭声戛然而止,大宝因为收得急还忍不住打嗝。刘桂花想笑:“大宝,怎么回事啊?”
大宝指着不远处抹泪的朋友:“他扔个鞭炮进去粪坑就炸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饶是叶烦已有心理准备,闻言还是不禁心慌,无法想象粪坑再大点,鞭炮的威力再大点,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恐怕就不是遍地粪便,而是尸首。
叶烦真想把他俩揍回姥姥家:“你,你们——真往粪坑里扔鞭炮了?”
“他扔的,我,我是好奇看看,没想到会溅一身屎。”大宝说着说着又想哭,“妈妈,我再也不看热闹了。”
那个小男孩见叶烦脸色吓人,哭着说:“叶会计,我错了,我不知道——”
叶烦气得头晕:“你要知道我现在就替你爸妈打断你的腿!”
所有孩子都不敢哭,包括大宝和二宝。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渔民脸色微变——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自己有可能饿死过去,也没空心疼孩子,现在不一样,出路多,孩子有机会考大学,他们也有精力疼孩子,就因为叶烦的口气不太高兴。
柳晴瞥到这一幕,笑着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是你家的吗?管得真宽!”
“你闭嘴!”叶烦瞪一眼柳晴,耐着性子对那个小男孩说,“你们几个应该庆幸公厕旁边的粪坑三天两头有人清理。要是部队修的化粪池,一个鞭炮下去,化粪池炸毁,你们几个也得缺胳膊断腿!”
廖苗苗本能想问这么严重吗,忽然想到早几年看过的一本书,还是叶烦借给她的,里面不止有教种地种果树喂牲口,还有枪械等科普,“叶会计没吓唬你们。大宝,二宝——”看向其他孩子,“还有你们,天气热,粪池就像装满开水的暖瓶,一个鞭炮放进去,不光暖瓶炸开,开水也会烫到你们。”
柳晴:“你说是就是?”
廖苗苗说一句“无知”,就对渔民说,“不信回去试一下。最好离五六米远,戴着防身面具,不然受伤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渔民顿时不禁后怕,抓过自家孩子就是啪啪一顿打。
皮孩子们第一次不敢挣扎躲避,一个比一个呆,像是被叶烦和廖苗苗的话吓傻了。
叶烦也有孩子,见他们这样又有点心疼:“他们不知深浅也是因为长辈没告诉他们。先别打,我刚才过来一个个都蹲在地上吓得不轻,可能吓掉魂了,赶紧带回家洗干净叫叫魂。”转向自家俩宝。
大宝和二宝转身就跑。
叶烦气笑了:“站住!不等我到家罪加一等!”
兄妹俩吓得停下,站得笔直笔直。
叶烦到跟前习惯性想拉孩子,可是一看到他们衣服上的东西,嫌弃的直皱眉:“以后还乱跑吗?”
大宝和二宝摇头。
叶烦:“不许离我太近。蹭我一身屎,回头就告诉爸爸。”
大宝和二宝离妈妈三步远,小心翼翼跟着她。
叶烦扭头瞥一眼:“害怕吗?”
大宝和二宝没见过炸伤人的爆炸,无法想象,可是又亲眼看到粪炸开,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嫌弃——嫌身上全是屎。然而他俩到家也没往压水井边跑,而是老老实实站在院子里,妈妈叫进屋就进屋,妈妈叫脱衣服扔出去就扔出去。
他们第一时间抱住脑袋,所以头上没有脏东西,但手背上,胳膊上,脖子上,都有多有少。
叶烦给他俩擦干净,看看手上的毛巾,叹气道:“没法要了。擦桌子都脏!”
大宝小声说:“妈妈,衣服也不能要了。”
“衣服等妈妈洗干净你俩继续穿。”叶烦原本打算把他俩身上的屎擦干净,给他们一顿鞋底炒肉。可是又觉着治标不治本,便决定这么做。
兄妹俩满脸惊恐。
叶烦心说,现在知道怕?早干嘛去了?叶烦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立刻说:“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我去院里洗衣服。”
大宝慌忙喊:“妈妈,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打你我手疼。”叶烦头也不回地朝压水井走去。
大宝追出来,然而看到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吓得赶紧缩回屋里。
来人是廖苗苗,她从公厕过来,看到叶烦洗衣服,就进来问:“叶姨,大宝和二宝的衣服还要啊?”
大宝一听不是别人,又从屋里露出头来:“苗苗姐,求你劝劝我妈妈,要被同学知道我穿全是屎的衣服,我要被笑死的。”
叶烦:“谁让你们去的?不乖乖回家,穿这样的衣服是对你们的惩罚。”
大宝苦着脸说:“可是——可是好丢脸啊。”
“再说话我以后天天晚上洗,早上干了,让你俩天天白天穿这套衣服。”
大宝闭嘴,滚去长椅上找妹妹:“怎么办啊?妹妹,要被笑死了。”
二宝也不想穿臭臭的衣服:“哥哥,找爸爸吧。妈妈现在很生气,说很多也没用。”
大宝:“早知道就不贪玩了。”
二宝重重地点一下头,二宝也不敢贪玩。
廖苗苗感觉屋里安静下来:“叶姨,你之前说他们吓得不轻就别吓唬他俩了。”
叶烦:“这么大的小孩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必须让他们记住,否则以后敢亲自放鞭炮。对了,那几个孩子怎么样?”
“看起来像被吓到。听了你的话他们没再打那几个小不点。只是你说要打断他们的腿的时候,有几个小屁孩的父母不太高兴。”廖苗苗因为留意柳晴,不经意间看到渔民的脸色不自然。
叶烦:“人之常情。我当时太生气,说话确实不好听。不过能把我后来说的话听进去,说明他们还算明事理。柳晴呢?”
“柳晴嘴上说你脾气大严厉,到屋角看到她俩闺女就问跑哪儿去了,以后不许跟大宝二宝玩,不许跟渔民的小孩玩,还不是怕她们被炸伤。”廖苗苗想起刚才的情形忍不住撇嘴,“桂花姨问她,你觉着炸粪坑不是什么大事,还这么教你闺女啊。柳晴脸色尴尬,虚张声势地吼桂花姨,我教训我闺女关你屁事!”说完廖苗苗忍不住嗤笑一声。
叶烦懒得理柳晴:“让她说。今天不跟这个玩,明天不跟那个玩,俩闺女没一个朋友,长大后不恨她才怪!”
廖苗苗不由得想起自己,她妈当众这么说她的朋友,她会觉着丢人,没脸再找朋友玩,“柳晴的女儿不一定这样认为。也许人家爱听妈的话,只跟她妈认可的小孩玩。”
叶烦心说,凭柳晴看人的眼光和为人,能得到她认可的小孩可不多,兴许就是一些老实巴交、她俩闺女跟人玩只占人便宜的小孩。叶烦想到参谋长的孩子。可惜孩子妈不傻,万思芹不许自家孩子跟柳晴的孩子玩。
叶烦问:“你们在屋角碰到柳晴的两个闺女的时候,除了她俩还有别人吗?”
廖苗苗摇头:“只有她俩。怎么了?”
柳晴女儿没朋友是叶烦的猜测,不好直接说出来:“你弟和你妹呢,怎么没见他们?”
廖苗苗隐隐听明白:“小妹嫌柳晴的两个女儿事多,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爱跟她们玩。他们好像在万姨家写暑假作业。我们过几天回老家,等我们回来万姨一家回去,我弟他们几个不想到老家还要写暑假作业。”
叶烦心说,难怪最近白天很少见到他们。
廖苗苗不禁问:“耿叔今年不休假啊?”
叶烦道:“哪能啊。常年绷紧神经,就算身体吃得消,脑子也受不了。不是十月底就是十一月底休假。看具体情况吧。”
“今年暑假您也不回老家?”
叶烦:“天太热,大宝和二宝受不了。”
廖苗苗见她一手捏着衣角,一手泼水冲洗,恐怕衣服上的大便碰到手上碰到洗衣盆,忍不住想笑:“您还是去河里洗吧。”
“短裤短褂洗得快,一会儿就好。”叶烦把上面的屎冲干净,用鞋刷刷一遍,最后才放洗衣粉,依然在压水井旁边的石板上冲洗,全程没把衣服放盆里。
廖苗苗帮她压水:“干净了。”
叶烦摇摇头,到厨房看到炉子上的烧水壶,烧水壶温半天,里面的水至少九十度,于是就用这壶热水冲衣服。
廖苗苗疑惑不解:“用热水干嘛?”
“杀毒消菌。要是大宝二宝自己拉的屎,我不嫌弃,他俩也不嫌弃。粪坑里指不定多少脏东西。”叶烦正面冲一遍,又把衣服翻过来冲一遍。
大宝和二宝在客厅听到“粪坑里”又忍不住抹泪。
叶烦把衣服晾起来,廖苗苗准备回家,到门口碰到耿致晔。耿致晔看到衣服也没多想,当他到屋里看到儿子女儿耷拉着脑袋抹泪,联想到他俩早上穿的衣服在绳上,“偷偷跑去海边玩水被妈妈骂了?”
兄妹俩抬起头,泪眼婆娑,显然事情比他说的严重。
耿致晔:“你俩跟人打架把衣服弄脏了?”
兄妹俩摇摇头想解释,听到脚步声,扭头朝外看到妈妈进来又吓得闭嘴。耿致晔见状心疼:“烦烦,出什么事了?看你把他俩吓的。”
叶烦到儿女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我吓唬你们?”
兄妹俩想点头,又慌忙摇头,异口同声:“妈妈没吓我们。”
耿致晔诧异:“那我该信谁?”
兄妹俩一起说:“妈妈!”
耿致晔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烦,这是闯了多大祸啊。他俩在襁褓之中也没这么乖吧。
叶烦想从头说起,听到有人喊“叶会计,在家吗?”
“先等一下。”叶烦到客厅门外,“在家,进来吧。”
进来一对母子,母亲一手拽着儿子,一手拎着一个大西瓜,儿子不愿意进来,她使劲拽一把,到叶烦跟前就说实在对不起,害得大宝二宝搞一身屎。
大宝二宝怒气腾腾地出来,叶烦问:“你俩要干嘛?”
兄妹俩顿时从张牙舞爪的凶兽变成温顺的小羊羔。可是一想到明天穿粘上屎的衣服,大宝又忍不住嘀咕:“都是他害的。”
孩子妈连连点头:“对,我打过他了,晚上不许他吃饭。”
小男孩吓得哆嗦一下。
叶烦微微叹了口气:“这事确实不小,但也不应该打他。他又不知道粪坑那么危险。”对皮孩子的妈说,“你看大宝和二宝,我没打也没骂。”
熊孩子的母亲想说这样可不行,看到大宝二宝眼睛哭肿了,又不明白他俩哭什么。
叶烦解释:“孩子还小,身子骨弱,我们怒气上头一不小心就能把他肋骨打断留下病根。再说了,正长身体哪能不吃饭啊。以后别这么做。”
小男孩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感激。
大宝嘀咕:“笨蛋!”
叶烦朝他耳朵上揪一下,继续说:“我把大宝和二宝的衣服洗干净,让他们明天继续穿。”
小男孩的母亲想问这个惩罚很严重吗。眼角余光注意到儿子满脸恐惧,比她刚才在家说要打死他还害怕,当母亲的愈发不明白:“你怎么了?”
叶烦看向熊孩子:“哪个小孩没挨过揍。挨揍不稀奇!穿沾了大粪的衣服可比打一顿丢脸。”
熊孩子吓得不禁后退。
熊孩子的母亲一脸不可思议。
叶烦问:“衣服没扔吧?”
孩子母亲还没来得及。不由得点头。
叶烦把自己洗衣服的过程说一遍,最后强调:“用开水烫一下。粪坑比厕所还脏,用洗衣粉洗洗就穿不卫生。”
孩子母亲点头表示知道,松开自家孩子:“玩儿去吧。不打你!”
熊孩子抓住他母亲的胳膊商量:“妈,我错了,真知道错了。”
叶烦:“知道错也要穿三天。不然过两天忘记,你敢炸部队的化粪池!”
熊孩子哭了:“叶会计,我——”看到大宝和二宝通红的眼睛,顿时意识到大宝和二宝这么难过都没用,他说再多也是徒劳,“叶会计,你怎么这么坏?”
孩子妈下意识就想揍他。
叶烦轻咳一声,孩子妈被打断,叶烦笑着摇摇头:“不用。除了他是不是还有几个小孩?有人跟你和大宝、二宝作伴怕什么?”
大宝、二宝和熊孩子眼睛一下亮了,对啊,又不止他们仨。
叶烦:“明天我就去菜市场告诉大家你们穿沾过大粪的衣服。菜市场那么多人,一传十十传百,我猜不出一天全岛都会知道。”
三个小孩脸上的喜色凝固,一副末世来临让他们去死吧的样子。
熊孩子的妈本来又气又怕又嫌孩子丢脸,气他不懂事,怕他被扎伤,嫌丢人是以后没脸面对叶烦。可是听到这话,看到他们的样子,熊孩子的母亲笑出声。
大宝扯一下妈妈的衣服,仰起头,满眼祈求:“妈妈,我会当真的。”
叶烦:“我像开玩笑吗?”
大宝的眼泪又出来了。
熊孩子的妈和熊孩子都忍不住同情大宝和二宝,摊上这么一个妈,难怪兄妹俩学习好又懂事。
叶烦送走熊孩子和他妈,回到屋里就看到俩孩子一左一右趴耿致晔怀里呜呜哭。
耿致晔跟叶烦商量:“能不能穿一会?就在家里穿。”
大宝二宝忍不住扭头看妈妈。
叶烦:“穿一天,不然就三天,或者我告诉大家你俩脸上身上全是粪便,我洗脏一个毛巾才洗干净。”
大宝哭着问:“你是不是我妈妈?”
“不是你妈管你死活?”叶烦朝他脑门上戳一下,“继续哭,妈妈去做饭。”
二宝望着爸爸:“你去哄哄妈妈?”
耿致晔担心俩孩子晚上做噩梦:“我试试。不一定有用啊。”
二宝立刻抹掉眼泪爬起来,让爸爸起身。
耿致晔摸摸她的小脑袋:“洗洗脸,哭成小花猫了。”
大宝朝妹妹看去,脸上不脏,但鼻子眼睛通红不好看,感觉他的也差不多,就拉着妹妹去院里洗脸。
耿致晔进去就通叶烦商议:“要不就在屋里穿一会吧?大宝多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说明天又不是现在,着什么急?”
耿致晔笑了:“是我不对。明天再跟你商议也不迟。”
“我可什么都没说。”叶烦道。
耿致晔点头:“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吃什么?”
叶烦:“凉面吧。你渴不渴?把那个西瓜切了吧。”
耿致晔想起刚才那对母子送的西瓜:“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哪来的鞭炮?”
叶烦:“过年剩的,或者谁家办红白事放鞭炮掉的。也有可能当时没炸的哑炮被几个小孩捡走了。”
事实真相就是哑炮。那个炮还不是来叶烦家道歉的熊孩子的。熊孩子的妈之前只顾教训孩子。回去的路上有心情问这事,听说是谁谁给他的,熊孩子的妈就带着熊孩子去对方家里,然后把叶烦说的办法告诉那家熊小子父母。
熊孩子和他妈从对方家里出来又碰到一个熊孩子的母亲,熊孩子的妈又对她说,不要打孩子,今天哭的哇哇叫,睡一觉就忘了。
熊孩子顿时想找根鲜米面吊死。
即便吊不死很丢脸也没有穿沾上大粪的衣服丢脸。
大宝和二宝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吃过饭又跟妈妈商量,还是打死他们吧。
叶烦:“我没空,要洗澡。”
二宝不禁说:“我也要洗澡。”
叶烦:“那先给你洗,我去倒水。大宝,你呢?”
大宝:“我和爸爸去放痰盂的棚下洗澡。”
耿致晔很意外:“又不嫌脏?”
“痰盂里头是我自己尿的我还嫌弃?”大宝大声说,“衣服上的大粪是很多人的,也许就有柳晴、庄秋月和廖三阳。”
大宝最讨厌这三位,叶烦想笑,什么时候了啊还分这么清,“你小点声。廖三阳和庄秋月听见了数落你,不要指望妈妈帮你。”
耿致晔哭笑不得:“烦烦,你先倒水,我去找睡衣。”
二宝看着妈妈去厨房,爸爸去卧室,赶紧给大宝一个小瓶。
大宝疑惑不解:“干嘛给我风油精?”
二宝小声说:“倒水盆里,洗到身上穿脏衣服身上不痒,不要让爸爸妈妈看见。”
大宝想说可以涂啊。想到要涂遍全身好麻烦,等妈妈把水放棚下,大宝就把半瓶风油精全倒进去。
第69章 一通乱抓
叶烦看着坐如针毡的爷仨, 不禁撑着额头叹气:“耿晶晶,谁告诉你风油精倒盆里洗到身上身上不痒?”然后又问, “耿致晔,你和大宝用一个盆,洗好才发现,你不是警惕性很高吗?”
耿致晔的脸色跟风油精一样绿:“我在家警惕谁?再说了,谁能想到水里有风油精?”
大宝小声说:“其实身上也不难受。”
叶烦问:“不难受你抖什么?”
二宝小声说:“忘了洗澡会擦脸,脸上难受。”
叶烦气得无语又想笑:“谁的主意?”
大宝下意识看妹妹。
二宝敢作敢当:“我以为一盆水倒半瓶风油精不多。就这么一小瓶啊。”指着茶几上的小瓶子,让她妈自己看。
整瓶风油精九毫升,半瓶四五毫升, 听起来不多。叶烦点头:“你还以为鞭炮扔粪坑里没事呢。”
二宝一想起粪便如天女散花般落到身上的场景就犯恶心,顿时无力犟嘴。
叶烦问:“以后还敢吗?”
兄妹俩一起摇头。
叶烦:“睡觉去吧。”
大宝和二宝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异口同声地问:“现在?”
“不然呢?”叶烦问。
大宝苦着小脸说:“你不管我了吗?睡不着啊。”
叶烦明知故问:“不是身上不难受吗?那怎么睡不着?我猜一定因为不困。”
大宝倒在爸爸怀里,妈妈好会阴阳怪气啊。
叶烦又问:“耿团长哪儿难受?”
不可描述的部位无比酸爽, 可是当着俩孩子的面也不能说啊。耿致晔简直欲哭无泪:“给我们一点时间, 风油精劲过了就不难受了。”
二宝眨了眨被风油精搞得通红通红的眼睛, 使劲点点头, 表示没大碍, 一会儿就好。
叶烦无奈地起身往外走。
大宝坐起来很是担忧地拉着爸爸的胳膊, 小声问:“妈妈生气了?”
耿致晔身上不自在,真不想说话:“你妈妈的眼睛又没碰到风油精,她没必要生气。她是对你俩无语, 暂时不想看到你俩。”
二宝:“因为我往盆里倒风油精吗?”
“因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得亏他之前还帮两个小崽子求情,结果就这么坑他。
叶烦进来, 爷仨下意识坐好。
“干嘛呢?”叶烦想笑, “等着领导视察?”到二宝跟前,二宝慌慌张张说:“妈妈我错了。”叶烦吓了一跳, “又不打你,叫什么?擦擦脸。”
二宝本能身体后仰。
叶烦叹气:“上面没有风油精,这是爸爸擦脸的毛巾。”
原本有两个洗澡和两个洗脸的毛巾,大宝跟他爸用俩,叶烦和二宝用两个。下午为了擦他俩身上的粪便,叶烦洗澡的毛巾用脏了,便用洗脸的毛巾给二宝洗澡,现在那个毛巾上全是风油精。
之前叶烦给二宝洗澡的时候闻到风油精潜意识认为二宝身上痒涂过风油精。因为给二宝擦澡的时候叶烦手上只沾一点水,太少了就没发现水里有风油精。没想到叶烦刚给二宝洗干净,父子俩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哆哆嗦嗦跑进来,二宝忍不住揉眼,叶烦奇怪爷仨怎么了,一问才知道二宝和大宝盆里都有半瓶风油精。
叶烦叫二宝闭上眼睛,把残留在她脸上的风油精擦干净就把毛巾翻过来给大宝擦脸,“孩子爹,你要不要也擦擦?”
“我脸上没有。”天气炎热耿致晔用热水洗澡出一头汗,他准备擦脸擦小平头的那一刻闻到毛巾味不对,就说:“怎么有一股风油精味儿。”
大宝趁机显摆自己聪明,把风油精搞水里不用一点点涂抹。然而话音刚落,风油精见效,大宝难受的跳脚,耿致晔扔下毛巾给他套上裤衩就拽着他出去。
到院里海风吹过,身上愈发清凉,跟被风油精腌过似的,耿致晔却无力训他,只因耿致晔身上的风油精也见效了。
叶烦问:“没用毛巾擦脸?”
“还没来得及用他就自爆了。”耿致瞪一眼儿子,“你真是个大聪明!”
二宝羞答答地捂脸。叶烦慌忙拿掉她的手。二宝吓一跳,“妈妈?”要打她吗。
叶烦:“手上有没有风油精?”
二宝慌忙把手背到身后,怕一不小心抬手揉眼睛。
大宝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我好像不难受了,真的可以去睡觉啊?”
叶烦乐了:“终于说实话了?刚才不舒服吧?去吧。”
“你不会趁我睡着偷偷打我吧?”大宝问。
叶烦:“你坑的人是你爸又不是我,我打你干嘛?”
大宝跳起来远离他爸。耿致晔准备伸手吓唬他,然而慢了一步抓了个空。大宝回头看到他爸将将放下的手,吓得后退几步,退到他和妹妹卧室门边。
二宝担心爸爸没抓到哥哥拿她撒气,赶紧起来躲进卧室。
叶烦眼神询问大宝,你还不睡啊?
大宝又问:“真不偷偷打我啊?”
叶烦朝他脑门上一巴掌,大宝挨了打放心地爬到床上。叶烦见状颇无语地跟进去,问:“热不热?”
大宝二宝不敢说热,就说没出汗。
叶烦把薄薄的毛巾毯堆在大宝二宝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因为夜里阴凉需要盖一下。
耿致晔看到叶烦从儿女房里出来,便知道俩小崽子真睡了,轻声问:“还看书吗?”
叶烦:“还难受吗?”
耿致晔一脸无语:“你说呢?”
叶烦拿着课本在他身边坐下:“那就帮个忙,顺便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
耿致晔点头:“说!”
叶烦把课本递给他,耿致晔一看是地理书,瞬间明白叶烦叫他干嘛。耿致晔合上课本:“地理不用看书。”稍稍一想就有一题,“东三省最大的水电站是什么水电站?”
叶烦被问住:“考这个?”
“不能考这个?”耿致晔反问,“小勤过来备考时,你提醒她多关心关心时政,轮到自己反而忘了?”
叶烦:“你知道?”
耿致晔点头:“白山水电站。不久前看到过。不过还没竣工。”
“什么时候修的?”叶烦怀疑是这几年的事。
耿致晔看出她的想法,不禁笑了:“七一年批准,七二年准备施工,七五年水电站主体正式开工,那个时候你要工作要照顾大宝和二宝,不怪你没留意。”
“没被安慰到。”
耿致晔认真说:“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感觉可能你高考前期能竣工。于国于个人都是一件大事,不可能只字不提。”
叶烦点点头表示记下,让耿致晔继续。
耿致晔琢磨片刻没有头绪,一股风进来,福至心灵:“台风出现在什么地方会形成空气漩涡?”
叶烦再次被问住:“咱们国家那么多省市,我哪知道什么地方啊。”
耿致晔失笑:“热带海洋上啊。你不知道具体哪个省,可以给个大概答案啊。好比问你我国哪里的水稻只能一年一熟。你就可以回答东三省。”
叶烦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问:“可以这么回答?”
耿致晔:“因为东三省不止一个地方可以种水稻,你不清楚具体地区,出题人肯定也能想到这点。给个笼统答案绝对没错。”
叶烦受教了:“再来!”
“再来可就难了。”耿致晔朝东看一下,“我国台省有两大海港,南部什么港,北部什么港?”
叶烦张口结舌:“还有那边的?”
“那边不是我国固有领土?”耿致晔问。
叶烦脱口道:“当然是!”
“所以出现在地理试卷上不是很正常?”耿致晔问,“海岛这方面你是不是只复习了南海诸岛?”
叶烦突然觉着自己好笨:“你你的问题简直——冷门!”
耿致晔第一次看到叶烦这么挫败还是叶烦第一次到岛上跟城里人下乡一样什么都不懂。已经过去五年,都快忘了她当时什么样,今天再次看到她烦的想撞墙,耿致晔觉着很新奇:“那我就出个热门的?我国茶树主要分布在什么以南——”
“秦岭淮河以南!”叶烦回答出来很是得意的看着耿致晔。
耿致晔:“你的意思姑苏城外,太湖之滨也有茶叶?”
“你刚才不是说给个笼统答案?”
耿致晔:“可是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啊。秦岭淮河以南什么地区。”
叶烦张口结舌,实在想不出来,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丘陵啊。”耿致晔摇头叹气,“叶烦烦,你复习的什么?”
叶烦捶他:“你还说——”
耿致晔抓住她的手,“前几次考试上面不清楚学生水平,又因为多年不出高考题,出题老师商量题目的时候肯定很小心,忍不住为考生着想。这两年有了经验,明年的题目绝对特别刁钻。你要说冷门,无论东三省还是秦岭淮河,哪怕沙漠,都能在地理书上找到。我这几道题你都觉着冷门,等你看到试卷心里烦躁,一定会发挥失常。”
有道理啊!叶烦点头:“那我冷静冷静。”
耿致晔:“要不换历史?”
“那就历史吧。我试试,别太难。”
耿致晔笑着点头:“周朝建都于什么地方,我们称周朝前期为西周?”
叶烦眼前一亮,脱口道:“镐京!跟西汉和大唐西都一个地方!”
耿致晔仔细想想:“正确。那下一趟?《尼布楚条约》——”
“停,这个我还没看,肯定不知道。”
耿致晔笑着说:“有进步,没说冷门。”
“《尼布楚条约》怎么可能冷门?”叶烦不禁说。
耿致晔:“政治不好口头出题,要不今天到此为止?”
“你先去睡,我再看看。”叶烦把地理书夺过来,搬个小板凳坐下,然后拿出草稿纸和笔抄地理书上的知识点。
耿致晔也没去睡觉,陪她到九点半,叶烦忍不住揉眼睛,耿致晔就拉着她去休息。
翌日清晨,叶烦起来背清朝和近代史。
耿致晔去菜市场买点海鲜回来煮海鲜粥。
大宝和二宝早知道妈妈要参加高考。兄妹俩很希望妈妈能考上京大,所以就跑去门外耍太极,就怕离得近动静大影响妈妈看书。
廖家还没做饭,廖苗苗无事可做,看到俩小鬼在胡同口就走过去:“大宝,二宝,没穿昨天的衣服啊?”
大宝“嘘”一声,压低声音说:“小声点,苗苗姐,我妈忘了。”
二宝点头:“爸爸也忘记叫我们换昨天洗的衣服。”
廖苗苗怀疑叶烦装没看见,否则打开房门就能看到院里的衣服,哪能那么容易忘,“你俩以后还看热闹吗?”
大宝摇头:“妈妈以前说离远点别溅一身脏东西,我以为妈妈口头禅说习惯了。”
二宝不禁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苗苗姐,我妈妈是不是也遇到过?”
廖苗苗要是不去城里上大学不好回答。因为去城里遇到过,便问:“大宝,二宝,见过公交车吧?下雨天路上有水,离车太近会不会被路过的公交车溅一身泥水?”
兄妹俩恍然大悟,妈妈是城里人,经常坐公交车,难怪那么懂。
廖苗苗看到自家烟囱冒烟:“我家做饭了,我去看看。”
到自家厨房,廖苗苗看到只有她弟一人,叫她弟去看书她烧火。廖大弟担心回头妈妈和姐姐俩人在厨房说话说岔了打起来,就表示烧火不累,不需要姐姐帮忙。
廖苗苗就说大宝和二宝在路口练太极。廖大弟立刻起来,不是他多么喜欢太极,而是喜欢太极可以故弄玄虚。
去年回老家,廖大弟耍一遍太极,他奶奶家邻居的小孩看见了就把他当老大,说他跟老电影里的功夫传人一样厉害。因此廖大弟走到哪儿都带一群小弟,别提多威风。
然而等他出去,大宝和二宝练累了,打算玩别的。
廖大弟叫二宝练军体拳,作为交换条件,晚上带他俩抓知了。
大弟喜欢吃知了,大宝和二宝不喜欢,但他俩喜欢晚上出去玩。为了能跟小伙伴们一起探险,二宝辛苦一下打一遍军体拳。
大宝比二宝手脚灵活,他的军体拳比二宝打的好,大宝就在廖大弟身边纠正,然后又看廖大弟练两遍,三人就各回各家。
大宝和二宝到客厅闻到米香味儿,就去压水洗脸,无需叶烦提醒。
叶烦看到他俩这么懂事,放下书本去厨房跟耿致晔分享:“他俩每次闯祸后都特乖。”
耿致晔:“没让他俩穿昨天穿的衣服?”
叶烦:“我看着都觉着恶心,让他俩穿上过会儿还吃得下饭吗?”
耿致晔:“昨天你那么严肃,我以为你真打算叫他俩穿半天。不穿也好,不知道有多少细菌。不过俩自作聪明的肯定以为你忘了。”
叶烦点头:“放外面晒着。他俩回头再调皮,我再想起来叫他俩穿上。”
耿致晔把凉拌菜给她:“可以。你拿一下筷子和碗,我把粥端过去就不用再来了。”
饭后,叶烦去厨房刷锅洗碗,大宝和二宝商量着是不是把昨天穿的衣服藏起来,可是又怕衣服突然消失妈妈想起来,兄妹俩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决定陪妈妈看书,妈妈认真学习连他俩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哪还记得昨天的“威胁”啊。
岛上白天炎热,叶烦也不想出去,直到傍晚耿致晔回来叶烦都没想到“沾了屎的衣服”,大宝和二宝就以为又过一关。
晚饭后,兄妹俩也敢“故态复萌”要出去玩。耿致晔也不希望他俩打扰叶烦看书,就说玩到九点再回来。
昼长夜短,饭后快八点了,玩到九点有点早,可兄妹俩不敢讨价还价,还保证九点前到家。
横山岛山多树多人少,虽然每天晚上都有小孩抓知了,但每天晚上去都能抓到,不过常去的地方比之前少了许多。
二宝拿着手电筒,大宝负责抓,结果十分钟抓三个,大宝嫌少,跟廖大弟抱怨,廖大弟抓五个也嫌少,就说去别的地方看看。
生产队的小孩都还没睡,有几个听到大宝和大弟的声音跑过来,就说:“烈士林里多,你们敢去吗?”
烈士坟周围有很多树,但是乱七八糟,乍一看跟乱葬岗似的。耿致晔带兵修过几次,路边种上花,离坟墓最近的地方种松树,远一点的地方种别的,列士坟不再是孤零零一座荒坟,成了烈士林。
由于树木多,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又有生产队社员晚上路过烈士坟听到有人说话却没看到人,便认定烈士晚上会出来,不许队里小孩靠近,结果就是无人打扰,烈士林成了鸟虫的游乐场。
这两年夏天烈士林特别热闹,住在不远处的村民都睡不着,不是知了叫个不停,就是青蛙咕咕。
大宝说:“我不怕。爸爸说那里埋的都是我爸爸的战友。爸爸的战友就是我叔叔伯伯,肯定不会吓唬我。”
廖大弟有点怕,听到大宝的话不禁说:“也是我爸的战友。去不去?”问村里的小孩。
几个小孩点头:“等我们一下,我们回家拿东西。”快速到家拿个带盖的搪瓷缸子回来就叫大宝前面带路。
大宝个傻大胆真走在前面。
靠近烈士林,手电筒随便一照就能看到好几个刚刚爬出来的知了。一群大孩子小孩子惊呼一声“好多!”瞬间忘记害怕。
每个人都满载而归,到家才意识到那些知了是在哪儿抓的。可啥事也没发生,根本没有大人说的鬼,这群孩子成了坚定的无神论者。
因为不害怕,二宝跟她妈显摆:“妈妈,烈士林有好多知了,我和哥哥嘎嘎一通乱抓,半小时就抓到这么多。妈妈,我们厉害吧?”
叶烦:“你负责嘎嘎,你哥负责乱抓?”
“才不是!”二宝爬到妈妈腿上,捧着她的脸,“我警告你,把话收回去。”
叶烦问耿致晔那边抓的知了能吃吗。
耿致晔点头:“可以。我们这几年把坟加高了一两米,就算知了是在坟头上抓的,也不可能是从最里面爬出来的。”
大宝问:“妈妈,爸爸啥意思?”
叶烦:“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怕知了是从坟里面爬出来的。”
“我们没去坟头上。”大宝仔细想想:“大弟说踩到坟不礼貌,像在人家头上玩。我们在外面抓的。”
二宝点头证明哥哥没撒谎:“路边就有很多。”
叶烦:“没人抓吗?”
耿致晔想到山西生产队社员认定烈士晚上会出来:“除了养蜂蜜的人,应该没人往里面去。”
叶烦想起有一次她去山西大队换年糕,亲眼看到社员经过列士坟的时候连走带跑:“那就放着吧。明早给你俩做。”
大宝和二宝异口同声:“你给做?”
叶烦:“你俩自己做?”
大宝摇头:“妈妈做吧。妈妈,我去洗澡。”
叶烦:“要不要往洗澡盆里加一点花露水?”
大宝不敢尝试,吓得摇头,“爸爸,快点!”
耿致晔洗好了,不过也不介意再冲一下。
叶烦给二宝洗澡,给她洗好自己也擦一下。
俩孩子回屋,叶烦和耿致晔再次回到客厅,耿致晔陪她学历史。
翌日上午,耿致晔到部队给他二哥去一封信,今年暑假不回去,请他帮忙找几套高考试题,别人写过的也行。
几套试卷寄到部队,耿致晔把题目抄下来,然后等晚上可以回家住的时候带回家看着叶烦写。
第一套试卷,叶烦答对一半。耿致晔帮她改好试卷,道:“这个分数只能上杭师专。对了,明年高考可能会加英语。”
这两年都是英语专业的考英语,像廖苗苗和苏远航没打算学外语专业,就不必考英语。
叶烦点头:“我的英语不用复习,考试前一个月看一下就差不多了。可是这个分数离京大十万八千里啊。”
耿致晔:“第一次做题能写成这样不错了。再说了,你才复习多久?而且不是全心全意复习。多做几套掌握出题规律,以后就知道怎么复习。”
“也是啊。我还有一年时间。”叶烦因为要复习,也不管儿女去哪儿玩。可是没想到,他俩当真好了伤疤忘了疼。
八月初的一天,廖苗苗突然跑到叶烦家,说大宝和二宝要去海边。
叶烦跟着廖苗苗到海边,俩小崽子在石头旁边阴凉处玩沙子,海里好几个小孩,其中两个就是廖大弟和廖小妹,面朝上飘着呢。
廖苗苗气得大吼:“廖乐乐!”
廖乐乐慌忙拽着妹妹游上来。
廖苗苗悬着的心落到实处就问:“大宝,二宝,你俩怎么没下去?”
大宝:“爸爸不在,一个大浪打过来,我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二宝点头:“我可不想去老龙王家。肯定腥臭腥臭!”说完还走了皱鼻子,一脸嫌弃。
叶烦无语又想笑:“你俩这么听话,那等爸爸回来,叫爸爸带你们下去游泳。”
二宝转向哥哥挑挑眉,我没说错吧?妈妈看到我们这么听话肯定叫爸爸陪我们下水。
第70章 要走了
夏天过去, 大宝上初一,初中不在山西大队, 离部队家属区四五里路,需要骑车或住校,可是大宝小小一个没法骑车,又不愿意住校,叶烦就问他要不要留级。
大宝拒绝,说他跑步过去。
叶烦哪舍得,让二宝跟廖小妹去小学,她接送大宝。
大宝不好意思, 让他妈停在往学校拐的路口,离学校不到半里路, 他自己走过去。
叶烦第一次送大宝就碰到廖大弟,廖大弟说他可以载大宝, 然而廖大弟也不大, 大宝未满十周岁, 他未满十三岁, 他自己还骑不稳呢。
叶烦哄大宝说她在家看书累了, 出来接他顺便歇歇脑子。大宝经常听到他妈说看书烦了出去透透气, 便信以为真。
下雨天,叶烦就打着雨伞陪大宝走过去,给他带盒饭, 中午在学校用饭——学校有食堂,可以请食堂师傅热热。
同行的还有廖大弟和山西生产队的学生。
夏天的雨常常伴着大风, 大风呼啸很瘆人, 所以这种天气没有学生嘲笑大宝,反而认为有长辈跟随很安全。
同学不笑话他, 大宝不再抗拒妈妈接送。叶烦备考也要看初中知识,接送大宝的路上跟他聊今天学的什么。起初大宝以为妈妈怀疑他不认真听课,就问妈妈问这些干嘛。叶烦说她离开学校太久,初中老师教的都忘了。
大宝瞬间想到妈妈要考大学,后来就主动跟妈妈聊语文课文数学公式,有时候还会说一下学校情况以及少年的困惑和烦恼。
叶烦这个时候不会调侃他,因为少年要面子,调侃一次,他便不会再说。
两个月过去,大宝习惯妈妈接送,二宝抱怨妈妈偏心,天天接送哥哥。
大宝叫他妈送妹妹,叶烦答应下来,第二天七点,叶烦推着自行车,叫二宝坐前面,大宝坐后面。
二宝惊呼:“我八点半上课去那么早干嘛?”
叶烦:“你哥七点半到校,再不出发就迟到了。还是你叫哥哥走着过去,我在家陪你一个小时,再送你去学校?”
妈妈闲着在家,叫哥哥走着过去?二宝意识到自己好过分,“那你先送哥哥,回来送我。”
叶烦答应她,然后让大宝上车。
大宝到车上就嘀咕:“妈妈这样好辛苦啊。我可以跟人家一起走路去学校啊。”
叶烦骑车离家远一点,说:“二宝其实只想要妈妈一个态度。不信回头问小妹,她肯定不让我送。”
叶烦送大宝回来,问二宝什么时候去。二宝想玩一会再去,担心说实话妈妈数落她,就说她找小妹跟小妹一起去。
中午叶烦去接大宝,叫大宝到家问二宝早上怎么去的。
大宝到廖家门口就下来,书包给妈妈,他跑去廖家找小妹。从小妹口中得知二宝抱怨妈妈烦,要送她去学校。大宝一脸无语地回到家里,看着他妹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似的。
二宝被看得心慌,警惕地盯着他:“你干嘛?”
大宝打开书包:“没事!不要打扰我写作业。”
二宝冲他扮个鬼脸,去厨房找妈妈:“妈妈,我用电饭锅煮饭了。”
叶烦:“看到了。二宝懂事,还知道把炉子拉开。妈妈做好菜就可以吃饭。你是写作业,还是去洗手?”
“我写作业,写好再洗手吃饭。”二宝跑回客厅坐到哥哥对面写作业。
叶烦慢慢准备配菜,慢慢摘青菜。一点左右,叶烦家吃午饭。午饭后兄妹俩睡一会,叶烦把他俩叫醒,先送大宝,送大宝回来,二宝在长椅上睡着,叶烦牵着迷迷瞪瞪的二宝到学校,二宝彻底清醒,问:“不是不叫你送我吗?”
叶烦心说,你金鱼脑子吧,早上还说我偏心。可是小鬼一会一个主意,叶烦懒得跟她计较:“我怕你走着走着睡着了。”
二宝理亏,嘀咕一句“唠唠叨叨”,不待她妈听清楚就跑。
叶烦回来的半路上遇到廖小妹,小妹笑问:“二宝又要你送了啊?”
叶烦觉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大宝跟你说了?”
“对啊。在你跟前说你只送大宝不送她。跟我说你要送她,好烦啊。”庄秋月没接送过孩子,一来廖苗苗可以照顾弟弟妹妹,二来庄秋月认为家属院到学校不足五百米不用接送。所以廖小妹听到大宝说二宝在家里抱怨,就认为二宝故意跟她炫耀她妈疼她。不过仔细想想,二宝没有炫耀的意思,廖小妹就跟大宝一样无语——二宝有病!
叶烦:“以前她天天跟大宝一起上学放学,突然分开不习惯,忍不住胡思乱想。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小妹摇头:“比我小好几岁,我才不好意思跟二宝计较。”
“那你快去吧。”
廖小妹想起一件事:“叶姨,怎么不叫大宝学骑车啊?”
叶烦:“大宝矮啊。你比大宝还大几个月,能骑你家二八大杠吗?”
廖小妹摇头:“我哥都骑不好。”
“对啊。万一摔着大宝几天不能上课,还需要我天天伺候,不比接送他麻烦?”
小妹一时忘了:“大宝还受罪。”
“对的。”叶烦嘴上这样说,也觉着儿子该学骑车了。
耿致晔傍晚回来,叶烦叫他教大宝骑车。大宝平衡感好,学几天就敢一个人骑,不过不敢坐在车座上,因为离地面太高,不小心摔倒不止摔断腿,还有可能磕到脑袋。
可是不坐在车座上骑车费劲,所以大宝贪鲜玩几次就失去兴趣,还让妈妈接送。
公历十一月,岛上的二季稻收上来,橘子红了,山西生产队摘桔子这天正好周末,叶烦叫大宝和二宝在家陪她。
二宝不明白就问:“妈妈,为什么不可以上山摘桔子?”
叶烦:“去年橘子树是生产队的,吃多少社员都不心疼。今年橘子树都按人口分了,人家没邀请你你就跑过去,换成你你高兴吗?”
二宝想想自己在家摘香瓜,突然有个人跑来帮她摘瓜,还吃自家的瓜,她会认为那人脑子有病,“可是大弟和小妹去了啊。”
叶烦:“庄秋月忘了吧。庄秋月要面子,要知道橘子树是个人的,肯定不好意思吃人家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
二宝:“那我去院里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宝嘀咕:“闲的!”
“我的作业昨晚写好了。”二宝搬个凳子去院里,然而一会儿就觉着无聊,回屋拿一本书,对叶烦说:“我晒太阳。”
叶烦好笑:“谁问你了啊?”
二宝装没听见,到院里晒着太阳看着书,顺便盯着隔壁动静。
庄秋月还没回来,万思芹带着儿女回来了。二宝用书挡着脸,露出一双眼睛打量万思芹片刻,跑回屋里说:“妈妈,万姨也去了,她就拿几个橘子。去年她好像拿半篮。因为今年没人给她吗?”
叶烦:“因为不好意思啊。以后人家叫你俩去吃橘子,只许吃一两个。想吃妈妈去买。橘子在岛上不值钱,跟北方的苹果李和柿子一样便宜。”
二宝点头:“我知道橘子要留着卖钱。”
叶烦笑着说:“二宝懂事。还看吗?”
院里风大,二宝摇头,脱掉鞋到长椅上,拉开长椅上的小被子盖着脚,可是又觉着不暖和,把脚放妈妈腿上,让妈妈把被子盖上。
大宝见她这么多事,想朝她腿上两巴掌:“舒服吗?”
二宝不好意思地笑笑:“妈妈,累不累啊?”
叶烦摇头:“不要乱动,妈妈看书呢。”
“我也看书。”二宝又使唤哥哥把她的棉袄拿过来,她放身后当枕头,然后枕着棉衣躺下看书。可能太舒服——脚被叶烦的腿和被子焐的暖暖的,二宝看着看着睡着了。
大宝自小学英语,初中英语对他而言不吃力,数学对他来说简单,因为以前看很多小人书理解能力不错,语文也不难,能让他费心的功课寥寥无几,十点左右就把老师布置的功课写完。此时二宝还在睡,大宝移到妹妹身边朝她脸上戳。
叶烦看到二宝动一下,忍不住说:“醒来叫你跟她玩你不累啊?”
大宝到对面坐下:“妈妈,你要复习初一的历史和地理吗?”
叶烦:“那你提问我回答?”
大宝很乐意干这事。叶烦没回答出来,大宝也没嘲笑他妈,因为他妈说过离开学校多年,很多知识都忘了。
二宝听到声音醒来就看到妈妈和哥哥一起学习,她顿时觉着自己被抛弃,拿起书本挤到妈妈身边,也要帮她妈复习。
大宝很无语:“怎么哪儿都有你?”
叶烦不在意地笑笑:“大宝,去帮妈妈倒杯水。”
大宝瞪一眼妹妹,给妈妈倒半杯,自己来半杯:“耿二宝,要吗?”
二宝点头:“哥哥,给我放点麦乳精。”
“我欠你的啊。”大宝嘴上抱怨,依然给她加一勺麦乳精。
就在这个时候大宝听到脚步声。大宝看他妈,谁呀?叶烦也听见了,叫他出去看看。大宝到屋外,来人已经进院,离大宝只有几步。大宝见过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他初中同学的母亲,“阿姨,找我妈啊?”
“大宝在家呢?”来人其实跟叶烦同岁,然而大宝的同学是她第二个孩子,她看起来也比叶烦大几岁。
大宝点头:“我妈妈在屋里。”
叶烦从屋里出来,看到来人手里拎着小竹篓,竹篓虽有盖,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但是可以从竹篓缝隙里看到橘黄色,联想到山西生产队今天摘桔子,明天运往首都,叶烦可以确定里面是桔子。
叶烦请对方先进来,又让二宝收拾一下桌子。
二宝把茶几上的东西都移到饭桌上,然后跟哥哥一起坐到妈妈身边。叶烦请对方坐下,对方也没客气,像是准备跟叶烦长谈,叶烦顿时知道送桔子可能只是一个借口。
叶烦笑着问:“今天不忙吗?”
“忙得差不多了。”女人笑笑,“我们还奇怪叶会计怎么没上山,原来要教大宝二宝写作业啊。”
二宝想显摆她的作业写好了,叶烦抢先说:“是呀。大宝现在上初中多了几门功课,尤其历史地理他以前没学过,学起来有点吃力,我爱人不在家,只能我辅导。对了,你家几棵橘子树啊?怎么这么快就摘好了?”
“橘子树不少,结的橘子甜的只有几棵。说起这事还要谢谢叶会计,不是你支持我们单干,然后夏收的水稻比去年高产,今年家家都不会饿肚子,大队长也不敢把橘子树分了。”
叶烦笑道:“也是你们愿意听。换成苏远航他爹只会觉着我放屁。”
女子忍不住笑了:“叶会计认为出主意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再向您讨个主意吗?”
来了!叶烦心里严阵以待,面上不动声色:“您说。”
“就是我们往北方卖桔子这事卖不长吧?”
叶烦点头:“其一你们需要船运,跟岛外果农比起来不占优势。其二不止甬城有橘子,淮河以南都可以种桔子。其三整个甬城不可能我一人有首都关系。赶明儿从首都调来一个高干子弟,而他也想干出成绩方便高升,一定会想法设法把当地东西运出去,带领当地人奔小康。”
“要是他不往这边来呢?”
叶烦:“不来甬城也有可能去杭城。每个从政的人都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家里又有关系,他们就不会一直留在首都。西北、西南和中原没有有山有水物产丰富的沿海容易出政绩。”
女子听懂一点,甬城和杭城没有跟横山食品厂抢生意的别的省也会有,“你的意思只能卖几年?”
叶烦:“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不可能五年那么长久。只要不太依赖技术,无论哪个行业五年都能出成绩。比如横山食品厂,一开始只有我和苏远航两个人,到现在未满五年,就有了机器有了厂房。”
“您厉害啊。”
叶烦摇头:“我们当时无论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现在没了这层顾虑,首都供销社就可以找更便宜的货源,比如买渤海的海鲜。”在桌上画一下渤海位置,“离首都这么近,大大减少了运输成本。竹笋等山货,可以联系湖州,湖州在咱们北边,离首都近。北方有罐头,金陵有橘子,都比我们近。要说橘子质量怎么样,其实是甜的大部分人都愿意买账。几个行家里手只想买我们的没用,他们吃不了那么多。”
女子这次听懂了,“做成罐头呢?”
叶烦:“也不占优势。岸边乡镇发展起来,也敢用薄利多销的策略吸引市民,谁还来岛上买肉买海鲜?”
女子突然想到包产到户后社员自己养猪,就像以前养鸡,可以随意宰杀卖掉,“听你这么说以后我们岛上的猪肉也没了吸引力?”
叶烦点头:“确实这样。”
“那怎么办?叶会计,你能想到这点肯定有对策。你搞食品厂能抢在别人前面,现在也可以抢在别人前面?”
叶烦问:“过几年米面猪肉不再是稀罕物,吃喝不愁,你想干嘛?”
女人无法想象,“不知道。我还没过过那种日子。”
叶烦:“苏多福的祖父和父亲你还有印象吗?”
女人没印象,但听人说过:“怎么了?”
叶烦笑道:“有钱人是不是经常出去游玩?”
女人看过电影里头的有钱人,今天去这里,明天去那里,但是还是不懂叶烦此话何意。
叶烦:“既然我们样样不如人,就干别人没有的。市民周末除了公园还能去哪儿?”
“你的意思来岛上?”
叶烦点头:“到了岛上我们有山羊肉,有走地鸡,有水果,有自家养的蜜蜂。你有没有听来岛上买菜的人说过,我们的羊肉不膻,鸡肉比农场养的香?蜂蜜也是真的,比在商店里买的放心?”
“那怎么才能让人来?”
叶烦不禁好奇:“你是替大队长问的,还是替自己问的?”
女人坦白说出她年初刚刚当选为山西大队妇女主任,她来叶烦家大队长也知道,她是替生个生产队问的。
叶烦:“首先在海边修几个可以钓鱼的地方,菜市场后面就行,离渡口不远,下了船就可以下钩。其次,来到这里要吃饭吧?如果对方是个生意人,不需要天天上班,想出来歇几天,是不是要休息?所以就要建一处房子,上面客房,下面可以是厨房餐厅。要修的有特色。”
“您喜欢什么样的?”
叶烦失笑:“我喜欢没用啊。”
“您说说啊。”
叶烦:“可以用石头修房,外墙不需要水泥,保持原样,里面一定要干净整洁。城里人很少用竹子做的东西,椅子水果盘就可以用竹子。届时菜市场就可以改成大商店卖岛内特产。像鱼和水果送去食品厂加工,食品厂做好后,一部分卖给岛外供销社,一部分放商店寄卖。这样的话,菜市场不用担心被岛外的人冲击关门,食品厂也可以继续生产,你们也能跟现在一样赚钱。”
妇女主任想象一下:“想赚钱那得来很多人吧?”
“隔壁岛不是观音道场吗?革命结束几年了,一定有人按耐不住想烧香拜佛吧?可以跟隔壁岛合作,他们岛小没特产,你们岛上没有观音,这边的客人介绍到那边,就说香火灵,去他们岛上旅游的人介绍到这边,就说这边是个休闲胜地啊。”
妇女主任没想到可以这样,不禁两眼发直:“可是,香火不灵怎么办?”
叶烦:“就说他心不诚,或者神仙不在家,或者说来三次才有用。”
“这不是骗人吗?”妇女主任不禁皱眉。
叶烦失笑:“你以为经过十年革命洗礼还有几个人相信鬼神啊?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你能安慰他,他都不会去隔壁岛。”
大宝摇头:“妈妈,神仙灵的。”
“你和二宝用可乐和冰棒拜的神仙吗?”叶烦见对面女人疑惑不解,就大概说一下去年小姑子高考结束商量填志愿的时候大宝和二宝干的事。
妇女主任听叶烦说完无语又想笑:“凭你小姑第一年就能过本科线,第二次不拜佛也能考上。”
大宝:“拜了可以以防万一。”
叶烦问:“这还不是心理安慰啊?”
“不是!”大宝嘴硬。
叶烦点头:“你说不是就不是。”
“你敷衍我啊?”大宝问。
叶烦瞪眼:“没完了?”
大宝一看情形不对立刻闭嘴。
叶烦对对面女同志说:“现在大家没多少钱,食品厂的生意一如既往,今年还有人来岛上收鸭毛,这个时候提醒大家居安思危,大家会认为你刚当上妇女主任就彰显官威没事找事。”
妇女主任问:“所以你说三五年后?”
叶烦点头:“不要怪大家,他们没出过去,见识有限,而且穷怕了,不敢改变。不说别人,让你一次拿出两百块修房子修堤坝,你愿意吗?”
妇女主任本能摇头。
叶烦:“岛外的人是不是还没搞家庭承包?”
妇女主任点头:“我前几天出岛到码头上发现还是各生产队队长带着社员卖东西。”
“那我刚才说的房屋钓鱼什么的,三年后准备不晚。因为自负盈亏后,大家为了搞钱去市里走街串巷卖东西,市民的钱花出去,市场活跃起来,外国人对我们的市场有信心,来内地投资,没有工作的人因此进厂打工赚了钱,然后再循环一圈,大家都有钱,才有心情出来玩。”叶烦说完不放心地问一句:“这样说可以理解吧?”
妇女主任:“我们赚外国人的钱吗?”
“我们的东西便宜,洋人把我们东西卖到物资匮乏的国家,我们赚的是那些国家的钱。”叶烦道,“比如东南亚各国,很多东西需要进口,甬城就有海港,届时钱最先流到甬城。”
女同志恍然大悟:“难怪你说甬城市民来玩。我心想市里工人不少,可是舍得出来玩的也没几个啊。”
“以后就多了。”
妇女主任:“像外面现在还没包产到户,是不是五年后再准备也不迟?”
叶烦点点头:“如果他们每做一个决定都前怕狼后怕虎,五年后也不迟。我说之前潜意识认为他们跟你们一样已经把地分了。”
妇女主任摇头:“明年都够呛。”
叶烦笑着说:“明年百分之百分地。年底苏远航父亲去市里开会汇报岛上情况,肯定会说包产到户可行。有横山岛这个先例在前,上面也敢拍板叫下面搞。上面决定了,下面不敢不执行。”
妇女主任把苏远航的父亲忘了:“我感觉老书记该退休了。”
“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妇女主任听人说过叶烦不待见苏书记,而她想问的也已经问清楚,就打开竹篓叫大宝拿个盆她把橘子倒出来。
大宝下意识看他妈,要吗?
叶烦点头:“你和二宝该说什么?”
大宝笑着说:“谢谢阿姨。”说完就跑去厨房拿洗菜盆。
这次的橘子很好,没有一个歪的有疤痕的,女同志依然说:“这么一点叶会计别嫌弃。你忙完了就去我们队里转转,几天不见你,大家还挺想的慌。”
叶烦笑着点头送她出去。
女同志到外面想起什么停下:“叶会计,要是岛外的人,还有别的岛的人跟我们学怎么办?”
叶烦:“你们以诚待人,用心服务,这两年还因为买鱼送虾给市民留下好印象,他们想抢客源没那么容易。再说了,我不是说跟观音岛合作吗?有菩萨帮你们宣传,别的岛拿什么跟你们争?”
女同志如醍醐灌顶:“我们有的他们有,他们没的,我们也有,比如现在横山岛已经在市里出名了。”
叶烦点头:“以后首都不要你们的干货,就几个生产队租几辆运输车,再去冰场弄一些碎冰,把海鲜冻上送到杭城。你们嫌麻烦就交给苏多福。”
女同志想想现在各家自负盈亏:“要是能赚大钱,多福肯定会辞职。”
叶烦:“他的船打的海鲜需要卖,你们给他点辛苦费让他捎着不就行了?不要告诉我,你没偷偷帮亲戚卖过东西?”
女同志顿时不好意思,她每次送到食品厂的干货里头都有三成亲戚的,她以为叶烦不知道。
叶烦:“现在政策越来越宽松,说不定以后个人也能搞工厂,苏多福辞职后新来的厂长不愿意帮你们,就叫大队长牵头,生产队搞个食品厂呗。”
女同志想说个人搞厂子不就跟吃大锅饭以前一样了吗。忽然想到现在包产到户也跟二十年前一样。其他方面说不定真跟建国初期一样。
由于叶烦说的那些现在搞起来也没人来,女同志不希望节外生枝,到生产队见到社员和大队长就说,叶会计在家看着大宝做功课。
社员之所以那么关心叶烦,一来看到庄秋月、万思芹等人,不见她感到奇怪,二是算着时间耿团长快走了,他们担心叶烦因此不再管他们。知道叶烦在家有事,社员放心下来就各忙各的。
妇女主任给大队长使个眼色,俩人到路边没人的地方,妇女主任才把叶烦说的“以后”告诉大队长。
大队长听完感叹:“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叶会计走一步看十步啊。”
妇女主任:“就怕老书记退休后又来个老书记二号。”
大队长:“他比老书记死板也是管我,管不到社员身上。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人。”
妇女主任瞬间想到有可能留在省直单位的苏远航:“组织部的人也认识苏多福,他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叫苏多福去组织部,听说组织部的人就管升迁任免。”
大队长没想到他们有两个后手,顿时不担心叶烦走后他们回到五年前:“那我们这几年叫大家多种几样蔬菜和瓜果,市民来一趟可以买齐所有瓜果蔬菜鸡鱼肉蛋,就算以后市区有更便宜的,他们有时间也会来找我们买东西。”
翌日,橘子登船,山西大队队长就叫社员开会,理由是菜市场的菜种类少,不够吸引人。
种菜不需要很好的土地,房前屋后都能种,就像无本的买卖,所以社员回到家中就琢磨种什么。
岛上蔬菜种类不少,但是都能在市区菜市场买到。社员实在不知道种什么,就给在农学院的小辈写信,问他有没有新鲜种子。
十二月初,在农学院上学的几人寄来几包种子。白菜萝卜收上来,山西大队社员就收拾土地,开春立刻把种子种下去。
再说叶烦,原本想等大宝放寒假带她和二宝回去,没等她给家里发电报,就收到她妈的信,说下大雪,别来。
叶烦回信让她多买点菜,减少外出。没想到年底她妈又给她一封信,说她公爹身体不好。叶烦把信给耿致晔:“年后能请假吗?我们回去看看?”
耿致晔算算时间:“初六出发,十三回来,可以在家待四五天。”
谁也没想到,年初五耿致晔收到他二哥的电报,速回!
耿致晔立刻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下去,一家四口初六下午就到杭城坐火车,因为很慢,初八早上才到首都。
耿致晔到胡同口看到他舅他表哥他表姐,还看到于家人,哪怕没到门口也知道他父亲不在了。
叶烦到门口问耿致晔的舅母什么时候的事。大舅母秦云芝说初四晚上。叶烦怕大宝二宝看到尸身害怕,就把他俩交给耿卉卉,她和耿致晔进屋。
耿父在家停好几天就是等耿致晔,耿致晔回来的第二天,耿大哥就给耿父办追悼会,然后火化葬到公募。
老人下葬后,有了新问题,耿父把房子留给耿二哥,可是耿二哥单位有房,比老房子宽敞,有抽水马桶,他和妻子住单位方便,耿卉卉姐弟俩去姥姥姥爷家上学更方便,他要房子做什么啊。
耿二哥就说按照以前的规矩房产该给老大。
耿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他要房子干什么。耿大哥叫耿致晔去书房,说他没房子,这处房产过户给他,以后他调到别的地方,叶烦不方便随军,大宝和二宝的户口转回首都也可以落到这处房子名下。
耿致晔把叶烦叫进来,叫她拿主意。
叶烦:“于姨不是成天担心老爷子一走她无家可归?不如把房子放在小勤名下。”
耿大哥就让耿致勤进来。
耿致勤不假思索地说:“我不要!”
耿大哥眉头微皱,耿致勤吓得站直:“我——我,大哥,不是嫌爸老在家里。我有几个同学不知听说谁的,我一个哥哥是政府高官,一个哥哥是部队高官,就,就天天追我,要跟我处朋友。我再有个房子,还能全须全尾毕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