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僧多肉少
叶烦不由得着急:“怎么不早说?”
“小明那么烂好心, 躲得了这次还有下次。不如叫他早点长教训。”
叶烦朝闺女额头上戳一下:“你爸没说错,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瞪她一眼就往胡同口走去。
二宝蹦蹦跳跳跟上:“晚了。以小明的车速早到跑没影了。”
“你给我闭嘴啊。”叶烦暂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二宝不闭嘴:“妈妈, 不用担心。据我了解楚光明人品还行。轮到我们年级大扫除,楚光明很积极。真出点什么事,他爸趁机找小明要补偿他会拦着他爸。”
叶烦停下,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儿。
二宝捂住嘴巴:“不说,不说。”
“这么多话是毒蘑菇吃多了?还是跟你哥灵魂互换?”
二宝摇摇头表示都没有。
叶烦到胡同口看到她同学的油条卖完,吃饭的人也少,就轻咳一声引起同学注意,然后给他使个眼色。
同学忙一早上也饿, 拿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过来,看到二宝就问:“你女儿?”
二宝捂住嘴巴点头。
同学奇怪:“怎么了?”
叶烦:“话多。我让她闭嘴!”
同学笑:“你跟以前变了好多啊。不是五官变化不大我都不敢认。”
说起变化叶烦心虚, 不想谈下去,直接问他认不认识楚光明。
叶烦的同学跟几个老乡租的房子其实是大杂院一部分, 只是早年把通往大杂院的拱形门堵上, 一处宅子变两处。革命结束, 整个宅子要还给原主人, 大杂院的人不愿意搬, 原主人就请房产部门同志给他另立一个户, 他只要现在的偏院,大杂院上交给国家。
叶烦的同学租的就是偏院。原主人南下去了港城,收房租的是他一个远房侄子, 因为文革期间那个侄子经常三更半夜偷偷接济他家。
话说回来,只隔一堵墙, 大杂院里出点什么事叶烦的同学都听得一清二楚:“认识啊。那孩子学习很好。大学苗子。”
叶烦:“我看他穿的衣服都带补丁, 他家很穷吗?”
“他家不穷,他和他爷爷没钱。你说的衣服应该是楚大爷的。”叶烦的同学平时下午没事就跟人闲聊天, 十分了解楚家的情况,“他父母都有钱,但都当没这个孩子。他爷最近病了在医院,前天早上好像他姑叫他把钱拿出来给他爷看病。这孩子还要上三年高中,还不知道以后咋办呢。他爷病的也不巧,要是早两个月,没钱上高中他还可以考中专。”
叶烦:“小明说他经常穿的脏兮兮的,像个混子。”
“以前我也这样认为。后来才知道衣服越洗越薄,他不舍得三天两头洗一次。”
叶烦无语,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怕把衣服洗坏,所以脏了还继续穿。
“楚光明品行怎么样?”
同学:“孝顺。洗衣做饭都是他一个人干。比我家的几个懂事。也没听谁说他偷鸡摸狗。我真不敢信他父母那样的。嗳,对了,你问这些干嘛?”
叶烦转向二宝,你不是爱说嘛,你说吧。
二宝放下手解释楚光明找她妈拿服饰,跟张小明一起摆摊。
同学惊呼:“他不上学了?”
叶烦:“他爷不用他的钱,他干几天就能挣够这学期学费。平时周末忙一天能挣够生活费。就怕他姑知道了再叫他掏钱。”
叶烦的同学刚到这边两眼一抹黑,楚光明的爷爷告诉他去哪里买人力三轮车,去哪儿买炉子买煤自己做煤球。
早上夫妻俩还商量一会儿去医院看看楚大爷。闻言他觉着楚光明的姑姑要是知道侄子摆摊赚钱,肯定会趁机要钱。
前天要钱楚光明心软给了,说不定这次还给。
同学道:“他姑不省事。我听说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也鸡贼。一窝歹竹出好笋也是怪了。”
二宝不禁说:“妈妈,想个办法,小明被楚光明的姑姑缠上非脱一层皮。”
叶烦:“外人不方便出面,最好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狗咬狗。”
叶烦的同学学习成绩不好但人机灵,只是不爱学习。闻言知道该怎么办。回到家洗刷干净,同学带着妻子买点水果去医院。趁机跟楚光明的姑姑在病房门外闲聊,话里话外楚光明的爸有钱,接着又奇怪楚大爷和孙子节衣缩食应该存不少钱,也不知道钱哪儿去了。
翌日清晨,叶烦和张小明带着几个小的去津市,火车上叶烦把楚家情况告诉张小明。
张小明挠挠头,不自在地说:“听小颖说了。”
“董颖怎么说?”
张小明:“先让楚光明帮她看两天店。往后几天也跟我出摊。学校开学就叫他去上学。他有未来就不会犯浑。将来考上大学跟品学兼优的人在一起不会变成他爸那样。”
叶烦叹气:“谁问楚光明。我是指楚家那些人。”
张小明:“楚光明后妈的父亲是我岳父老部下。他爸不敢给我们添堵。”
叶烦很意外:“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不知道啊。”张小明除了赚钱就是赚钱,吃穿人情来往都不上心。不过董颖叫他随礼他也老老实实过去。其实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不敢跟人深交。
大宝忍不住问:“小明,他后妈不知道你跟楚家就隔一家吧?”
耿森森:“肯定不知道。不然凭董阿姨住那边,她也不会结婚几年从未去过大杂院。”
叶烦看向侄子:“你怎么知道人家结婚几年?”
大宝:“昨天中午听到你和爸聊楚光明的事,下午我们就兵分几路打听清楚。妈,是不是该夸夸我?”
叶烦:“我交给你一个任务,顺利完成,每月给你五十块块钱。”
“不干!”
叶烦:“一次给你两百?”
“一个学期给两百很多吗?”
叶烦提醒儿子学校的补贴足够他用。大宝不禁嘀咕:“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不稀罕啊?”叶烦转向二宝,“二宝——”
二宝摇头:“妈妈,我能力有限,你还是找哥哥吧。”
叶烦朝她脑门戳一下。
大宝:“先说什么事。”
叶烦道:“你姑这两天欲言又止,总想找我和你爸说孙来福的事,我感觉她快憋不住。回到首都找机会问问你小姑。”
大宝奇怪:“干嘛这么迂回?”
“你姑自从大学毕业可能认为她长大了,不需要兄嫂长辈操心,不好好说话,还有点不知好歹。”叶烦道:“我说多了她嫌烦。”
大宝点头:“我姑就不懂事!尤其谈对象!你别管,交给我,年底把她嫁出去省得你操心。”
张小明被大宝的话逗乐:“那是你姑,不是你舅爷家的菜说卖就卖。”
“她再自作聪明,我把她白送出去。”大宝很认真地说。
张小明摇头失笑。
到津市,叶烦和张小明带几个小的去饭店,约好下午在饭店碰头,俩人就乘公交车前往工商部门。
叶烦把货弄到首都给津市创收,工商部门自然欢迎,然后就给她查津市有哪些日用品企业。
临近中午谈妥,叶烦和张小明去租火车皮。下午,付了钱,叶烦一行回首都。
出发前叶烦给李大妈家打个电话——李大妈的儿子因为工作需要申请一部电话。耿致晔在首都帮叶烦租车,然后货物一车送常光荣家,一车送张小明家,两车送叶烦家。
第二天早上别人来拿货,叶烦还在睡觉,耿致晔告诉大家明天多带一百或五十块钱拿日用品,去大学门口卖。
于文桃在家等着人拿货,叶烦和耿致晔送耿森森去学校报名。翌日,夫妻俩又送大宝去报名。
大宝嘟嘟囔囔:“我多大了?还要父母送。爸爸,你就要回部队了,不想跟妈妈独处吗?”
耿致晔和叶烦真不送他他能一个人抹泪。耿致晔说实话,要面子的耿大宝敢倒打一耙——爸爸污蔑。
耿致晔:“送你不是重点,重点看看宿舍环境。”
大宝:“肯定四人一间。”
耿致晔:“看看再说。”
耿大宝无奈地带他俩报名。
接待耿大宝的同学好奇地问:“你父母吗?”
大宝点头,一脸无奈地说:“我家就在附近,出了校门都不用乘公交车。非说不放心我。说得好像我离家几千里似的。”
他师兄了然地点点头,小声说:“我们到老也是父母的孩子。忍忍就过去了。”
耿致晔见大宝跟师兄住一个宿舍,年龄最小的比他大三岁,听几人的意思以后把大宝当弟弟,夫妻俩放心不少。
准备回家,大宝追上来,叶烦问:“还有事?”
“我送送你们啊。”大宝道。
叶烦无奈地翻个白眼:“谁说咱家就在附近?这么近还用送?”
“我——我的学校这么大,很多教室都一样,你俩第一次来——”
耿致晔:“你不是第一次?耿大宝,你给我站住。”
“想跟妈妈约会就直说。”大宝一副看穿他的样子,“去吧,去吧。”
叶烦:“想回家改善伙食就给李大妈打电话,我来接你。”
“知道啦。”大宝挥挥手,忽然想起一件事慌忙追上去,“你俩以后不许叫我大宝。”
从他身后路过的学生下意识停下,扭头看看,不禁惊呼:“耿大宝?你不是要去东北吗?”
周围同学齐刷刷看过来,耿大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手臂被他师兄抓住,“真是你啊?哪个系?可别又是我师弟。”
大宝气得甩开他:“我不认识你。”
大宝高中师兄见他脸通红,笑着说:“我认识你就行了。”对叶烦道,“阿姨。这位是叔叔吗?还是头一次见。您真是个大忙人。”
耿致晔不希望儿子变成高衙内,可是儿子未满十六岁,又担心比他大两三岁的同学欺负他,“我比较忙,每年只有几十天假期。你是大宝高中同学?”
“我比他高一届。”师兄打量一下耿致晔,小平头,身材魁梧,目光如炬非寻常人,他便搂着大宝的肩膀说:“叔叔阿姨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咱家大宝贝。”
耿大宝一把推开他,抬脚就踹。
耿致晔拉住儿子的手臂:“你师兄开玩笑呢。”对大宝校友道,“他还不知道食堂在哪儿,麻烦你带他过去。”
“不麻烦!”校友拽着大宝的手臂,冲耿致晔和叶烦挥挥手。
叶烦:“这孩子是个人才。”
耿致晔点头:“能考上重点大学智商不低,嘴巴会说,有眼力见,不出意外将来可能比大宝有出息。”
“是呀。”叶烦道,“咱们也走吧。”
耿致晔边走边问:“小琴的事大宝弄清楚了?”
叶烦:“孙来福看到小勤拎着食盒过去受宠若惊。不过感动不等于他以后不会拿乔。再看吧。我也交代过大宝,偶尔提醒一次小勤出去约会。孙来福长得好,性格也不错,多处处肯定能处出感情。”
俩人到门口看到张小明和楚光明面前摆满了各种日用品,跟前也有很多需要擦脸油肥皂的学生。耿致晔:“生意很好啊。”
叶烦摇头:“比早两年差多了。以前我们十几个人一段时间进一批货。现在有了店面,二十多人拿货,跟以前流水差不多。”
耿致晔问:“什么原因?”
“货没问题。摆摊的多了。”叶烦道,“不是这一行要从以前的僧少肉多变成僧多肉少,我也不会趁机弄一批日用品。”
耿致提醒她人多就容易乱,这一行也有可能遇到严打。
叶烦:“我们有店面。不过张小芝和咱家西边邻居没店面。回头提醒她们借钱弄一间,然后办营业执照。合规合法以后无论怎么严查都查不到我们身上。”
耿致晔很怕别人连累叶烦,见她心里有数便说别的:“我查了楚光明的母亲。”
“哪家大小姐?”
耿致晔:“文革时期区长的女儿。”
“只是区长?”叶烦不敢信,“听二宝的意思我以为最低也是某局一把手。”
耿致晔道:“凭楚家的情况他父亲能接触到区长的女儿也不简单。”
“难怪二婚找军人的女儿。怕不是首都机关单位的人都知道他什么德行,他没法再骗。”
耿致晔:“他爸妈般配,反而俩人现在的对象应了那句,好汉无好妻,懒汉娶花枝。”
“都能狠下心不要儿子显然很般配。”叶烦道,“两口子就应该绑死!”
耿致晔看一下马路上的车子离他俩很远,就拉着叶烦过马路:“楚光明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六岁,不出事被他父母知道也可以怪张小明带坏未成年人,然后借此要好处。”
叶烦:“今早碰到我同学说让我等着看好戏。他想必有办法。”
第122章 小商品
楚光明的姑姑知道他学习好, 见他听话懂事,便认为侄子好拿捏, 上好学肯定能拉扯她一把,所以平时对他不错。
楚爷爷病的要住院,楚光明姑姑以为父亲要去陪她母亲,担心父亲存的钱被兄长弄去,趁机把祖孙二人的钱弄出来。
叶烦的同学的那番话提醒她,她哥比侄子和父亲有钱。同时楚姑姑也意识到威胁侄子拿钱有可能导致她跟侄子离心,就把剩下的钱还给楚光明。
在楚姑姑看来有权有势的人要面子,她光脚不怕穿鞋的, 所以第二天就找她哥。
楚父没良心,肯定不想伺候老父亲。楚姑姑叫楚父掏钱她请人伺候, 他抠抠搜搜拿五十块钱。
楚父托了前岳父的福工作不错还是铁饭碗,老丈人被劝退后不敢搞事, 没能把女婿的工作弄掉, 五十块钱只是楚父一个月工资, 楚姑姑自然不满意, 然后去嫂子单位。
楚姑姑又威胁嫂子要去嫂子父母单位, 问是不是他们教的, 闺女和女婿都不管老人死活。这夫妻俩担心影响不好,拿出三百块钱了事。
耿致晔查到楚光明后娘后爹不错其实传言有误,如果后娘品行真不错, 不喜欢继子也会陪丈夫去大杂院探望公公。后爹厚道的话也会劝楚母别为难孩子。
楚光明知道他后娘什么德行。经过他爷生病也意识到姑姑跟他爸一个德行。他未成年不能开户就把钱放张小明家。
楚爷爷出院回到家,楚姑姑买米买盐, 又把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还给楚光明十五块钱叫他交学费,楚光明觉着这事奇怪——无事献殷勤!
楚光明把最近发生的事仔细分析几遍, 感觉跟张小明有关。翌日跟张小明去大学门口摆摊,便问:“小明叔,是不是你跟我姑说了什么?”
张小明不明所以。
楚光明先说他姑从罗刹变成菩萨,又说给他学费,但被楚光明转手给他爷。他现在能赚钱,不想用姑姑的钱,以免以后被加倍要回去。
张小明摇头:“我不认识你姑。”
“听说叶阿姨很仗义,是不是她?”
张小明:“她前几天忙着进货,这几天送侄子和儿子去大学报到没空找你姑。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人有可能帮你出头。”
楚家亲戚都巴结讨好楚父,楚父烦儿子,亲戚不会帮楚光明。楚爷爷没几个朋友。去掉亲朋只剩邻居。
叶烦的同学韩大伟的名字浮现在他脑海里,楚光明听他爷提过几次,说还不如当年叫他爸跟韩大伟一样下乡插队,锻炼几年回来踏踏实实过日子也没现在这么多事。
傍晚回到家,楚光明去韩大伟家,问他认不认识他姑姑。
韩大伟:“你姑说什么了?”
楚光明顿时明白,先鞠躬道谢,接着问韩大伟怎么跟他姑说的。韩大伟解释没说几句话,然后把大概内容复述一遍。
楚光明说他姑像换了一个人。
韩大伟见楚光明懂得感恩,便认为现在是雪中送炭的好时机,以后楚光明定会涌泉相报:“以后遇到什么事告诉我,我有办法整他们。”
“可是我后娘和继父——”
韩大伟:“我搞不定还有叶烦呢。你家的事我就是听叶烦说的。”
楚光明奇怪,叶烦怎么知道。忽然想到一个人——耿晶晶。耿晶晶跟他同校三年,肯定听谁说过他家的事。
楚光明有个同学跟他同住大杂院,平日里贫的能说单口相声,肯定他说的。回到大杂院找同学问问,果然是他。
楚光明身为受益者也不好意思怪同学,只是叮嘱他以后不要那么多话。
翌日是八月三十一号,楚光明最后一次出摊,卖完东西到张小明家算账,短短几日就赚了八十多块钱。
楚光明不禁说:“还不如下学摆摊。”
张小明心中一惊,慌忙说:“不行!这生意干不了几年。”
“干一年也能赚很多钱。”
张小明担心带坏孩子:“听叔的,好好上学。我跟你说,上好学比摆摊赚钱。叶烦有个公司,公司里八名京大高材生,月薪一百还是基本工资。今年效益好的话,年底分红至少这个数。”伸出一根指头,“一千。往后扩大规模,一年能分一两万。”
楚光明不信:“干什么这么赚钱?”
“研发高精端的东西。”张小明道,“没有前途叶烦能叫她儿子上航空大学?她侄子要不是分不够不上航工大学也是去理工大学。”
楚光明愣住。
张小明:“没想到吧?以后周末和寒暑假我带你摆摊,赚够学费,就——大宝之前要去东北,回头你就去东北,离你家亲戚远远的,踏踏实实搞研究。有人因为你爹不疼妈不爱欺负你,咱就回来。我叫叶烦帮你联系科研单位。前提你得好好学。”
楚光明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董颖在一旁见状道:“别担心你后娘给你使绊子。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你后娘的父亲是我父亲老部下。”
“叔,婶——”楚光明感动的哽咽,感激的话太多不知先说哪句。
张小明:“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别人没钱不是偷就是抢,你能拉下脸找叶烦拿货,我们才有机会认识你了解你帮助你。”
楚光明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张小明拍拍他帮他顺顺气:“看你激动的。没事,没事,你好好学大家都帮你。”
楚光明泪眼模糊使劲点头:“我——好好学,我学好!”
张小明把学费和生活费拿出来给他,“剩下六十块钱我帮你收着。你爷病了就找你爸和你姑要钱。你不好意思用他们的钱,他们也不会可怜你。”
董颖十分赞同:“别听你姑说你爷这些年带着你不容易,就认为你该掏空一切孝顺你爷。你爷把你爸你姑带大更不容易。轮流伺候也是他俩排在前面。”
以前没人跟楚光明说这种话,以至于楚光明像摊上一道惊雷骤然把他的脑子劈开,回到家依然难以接受这种观点。躺在床上他还忍不住问自己,是这样吗。
翌日清晨,叶烦领着二宝到学校门口正好碰到楚光明。楚光明今天的衣服干净,但膝盖和手肘有补丁。
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父母双全且双职工的孩子穿带补丁的衣服啊。叶烦不忍多看,扫一眼就收回视线:“是不是去交学费?我们一起。”
二宝:“先看分班啊妈妈。”
叶烦点头:“那就先去公告栏。”
二宝一看她在一班楚光明在二班,乐了:“好巧啊,跟以前一样。”
公告栏上写学生去教室交学费,班主任在教室等学生,二宝就叫她妈回去。叶烦把钱给她,提醒她和楚光明:“钱给老师再找同学玩儿。”
二宝点头:“上班去吧。”
叶烦先去公司待半天帮同学解惑。
中午到家叶烦查早几天进的货——日用品。
叶烦虽然只批发两车皮,其实价格相当于三车皮服饰,因为很多东西不占地方,装在箱子里不起眼,拆开够叶烦家整条胡同居民用到老。
几天时间肯定卖不完。
叶烦还有两三千块钱的货。张小明和常光荣家应该还有一千左右。
积压一年半载包装盒变了色只能打折清库存。叶烦不想打折就要尽快卖出去。
叶烦把货物分成小份,翌日谁来拿服饰都带走一份,去大学门口售卖。叶烦和常光荣带两个公司售货员南下。
售货员送货,常光荣和叶烦进货。
去年羽绒服很好卖,今年大衣畅销。常光荣建议羽绒服棉服占七成,大衣三成。叶烦不赞同,认为应该五五开。
常光荣不好埋怨她霸道,说:“姐,你在家肯定也说一不二。”
叶烦白了他一眼:“知道你什么意思。首都冰天雪地,即便大衣畅销也不如棉服羽绒服好卖。可是你别忘了,大爷大妈一件羽绒服能穿十年,而且很多人会过日子不舍得卖贵的。咱们的主要客户是年轻人。年轻人喜欢臃肿的羽绒服和棉服,还是喜欢潇洒的大衣?”
“不冷吗?”
叶烦:“有了风度还要什么温度?”
常光荣冷不丁想到他大侄子,跟大宝一样今年高考,比大宝大两岁,然而分数只是耿大宝一半。
去年冬天大侄子就挨一顿,他大哥用皮带揍的,因为大冬天穿皮鞋,牛仔裤里不穿秋裤,在室内都浑身哆嗦。他大哥认为他侄子学坏了,所以成绩一直上不去。
常光荣现在想起这事都觉着匪夷所思:“为了潇洒有风度命都不要?”
叶烦:“老人家才怕冷。”
常光荣噎住,只因他侄子当时就这么说。
“听你的,五五开。”
叶烦道:“明天兵分两路,你带人去甬城,我带个售货员去别的地方。”
“买什么?”
叶烦:“批发小商品。我俩争取一人弄两大包。听说那边的小东西比甬城和杭城便宜。现在单干的人多,我们想赚钱不光货洋气,还得便宜。”
“质量能保证吗?”
叶烦点头:“人家又不是一锤子买卖,质量肯定没问题。卖的便宜图的是薄利多销。”
“那今天把大件凑齐打包,我们回来直接去车站?”常光荣道。
叶烦:“你肯定比我们回来得早,你看着安排。”
哪里都有坏人,叶烦担心她第一次到当地就遇到流氓,请市里给当地领导打电话。
领导希望当地的小商品走出去,接到电话亲自去车站接叶烦。听说叶烦着急回去,直接陪她去位于当地新马路的小商品市场。
叶烦跟土大户进城一样,只要是她没见过,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叶烦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包圆。
市场负责人立刻安排人员打包,亲自送到火车站。
第二天上午,常光荣接到货差点晕过去,他就不该信叶烦的鬼话。走之前说一人弄两包,回来一人弄四大包,钱花的一干二净。
叶烦装没看见,让他安排装车打道回府。
到首都常光荣提议杭城和甬城的货跟之前一样叶烦七成他三成。叶烦钱多人多,常光荣人少,要七成他也卖不完。
叶烦从小城拿的小商品他只要两包。叶烦提醒他:“不够卖别怪我小气。”
“怪我自己胆小。”
叶烦给他两包。
常光荣的货拉走,叶烦带着俩售货员理货,贵重货物和小东西放叶烦家,余下的放于文桃转给叶烦的房子里。
俩售货员不是外人,于文桃的侄子和常光荣连襟。他们能在城里落脚多亏了叶烦和常光荣,所以俩人累得头晕也没抱怨。
如果经常这样早晚有一天恩会变成仇。所以俩人从叶烦家离开前,叶烦一人给十块钱,“出差补贴。”
看到大团结,疲惫瞬间消失。
叶烦见他们面露笑意就叫他们赶紧回家休息。
叶烦来的路上就算好批发价,可是人多东西多,叶烦没法挨个通知什么东西卖多少钱就需要一样样写下来。几十人需要的价格表写好,叶烦累得烦躁,翌日上午就到公司问:“我们能不能研究打印机?”
叶烦的老同学直接怼:“别想一出是一出。”
“不是,公司效益好你们赚得多。”
老同学:“赚得多也要有命花。”
叶烦的师弟问:“突然消失好几天是不是又去进货?在哪个单位看到打印机?”
“不是。我的货款单要一个个手写。有了打印机敲进电脑里分分钟打出来。”忽然想到现在没办公软件,“最近忙不忙?不忙看看能不能开发一款办公软件,就是——”
老同学打断:“我们只有八个人八个脑袋,你的想法很好我们也没空,别就是!刚回来肯定很累,回家休息吧。女人太操劳老的快!”
叶烦张张口,“可是,算了,改天我去学校看看能不能招到人。师弟不屑跟咱们混,我就去其他高校看看。”
老同学摆手表示可以走了。
叶烦转身回去,到门口被一个员工叫住。叶烦立刻回头:“你也觉着我的想法——”
员工打断:“师姐,咱们的汉卡要不要申请什么专利啊?”
叶烦老同学哼一声:“她早办妥了。”
叶烦笑着耸耸肩:“这方面大家不用担心。我们自己人不出去吹牛乱说,我可以保证专利不会被别人抢在前头。对了,出去少喝酒,少说自己干嘛的。休息时间被人一枪崩了一刀捅死不算工伤,各位的家人只能拿到一点慰问金。”
叶烦的几个师弟笑了,觉着叶烦吓唬他们。
叶烦道:“今年咱们公司刚起步,明年把本钱赚回来。后年无论赚了多少钱我都请你们去港城潇洒一周。乘坐飞机直达港城,到了港城大家自己找市民了解真实商战。省得怀疑姐手眼通天,跟你们说实话的人都是我安排的演员。”
众人直接忽略最后一句:“一周?去港城?你出钱?”
叶烦:“住宿和机票公司出。吃饭自己解决,公司只给一百元饭补。每人一百,一周,不少吧?”
八人不约而同地点头,不少!但是他们担心叶烦画饼,叶烦的一个师弟就问:“后年效益不好呢?”
叶烦:“我不是还有批发生意?我再给公司投点钱呗。”
此言一出,众人放心下来,充满了干劲。
叶烦走后几人就商量,看在老板这么好的份上是不是真搞个办公软件帮她做报表。
八人商量许久,决定到阳历年抽出俩人专门负责办公软件。遇到问题就找老师。学校分他们一半净利润,可不能什么也不做。
叶烦可不知道她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到店里转一圈没什么大事,她放松下来感到疲惫就回家休息。
叶烦刚睡下,李大妈跑过来,说大宝来电话了。
于文桃接了电话就去菜市场买鸡,鸡肉炖上于文桃去接大宝。大宝军训晒成小黑炭,于文桃心疼坏了,两个鸡腿都给他吃。
二宝看着白白嫩嫩的哥哥又黑又瘦心疼的抹眼泪。
于文桃见她哭也想哭。叶烦见状叹气:“耿致晔就没白过,也没见你俩掉眼泪。”
于文桃:“能一样吗?”
二宝点头:“就是!爸爸多大,哥哥几岁?”
叶烦:“于姨,耿致晔上军校那年多大?”
于文桃一时想不起来,但肯定未满二十:“可是,我我离得远看不见,就——”
“就什么?吃饭!”叶烦转向儿子,“你跑回来吃饭就不怕突然集合?”
大宝:“老师同意我出来,点名我没到他负责。”
“你可真很会坑人。”叶烦道,“快点吃,吃了饭就给我回去。”
大宝吃完拿着汽水去学校,到学校喝完就把汽水瓶给叶烦。叶烦无奈地接过去:“军训结束前不许给家里打电话。”
说大宝嘴馋,不如说大宝头一次离家这么久,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心慌难受。老师也是看出他蔫了吧唧的才批假同意他出去。
大宝到家过一个中午,奶奶比以前更疼他,家里一切都好,大宝就不想家。闻言大宝挥挥手表示记住了。
叶烦到小卖部换了汽水瓶就打算去店里。
小卖部的人好奇地问:“大宝没去上大学啊?”
叶烦:“去了。可能想家,给他奶奶打电话,叫他奶奶接他。”
“大宝这么大还要接?”小卖部的人难以置信。
叶烦见状想笑:“学校有军训,军训期间学生不能外出。”
“大学生还管这么严啊?”
叶烦点头:“您忙吧。”
到店里叶烦问她便宜表妹小商品好不好卖。
前年这条街上没几家商户,去年因为叶烦卖衣服吸引路人,别人看到商机在周围摆摊。随着魏建设的店和叶烦自己的店开起来,这条街活了,摆摊的开店的如雨后春笋,平均一周就多出一家。
有了人气,周围大学生和市民愿意来,下雨天叶烦店里都有生意。除非大暴雨学生和市民没法出门,叶烦的表妹才能休息。
叶烦问:“挺累吧?”
有工资和奖金,表妹感觉明年能在店面东北偏僻地方买一处房子,“不累!”笑着直摇头。
叶烦:“我认识一个被爹妈抛弃的高中生,周末叫他在店里帮你?”
表妹不禁说:“嫂子你咋这么好啊。”
叶烦:“跟大宝同岁,学习成绩好,没人管没人问孩子废了太可惜。”
表妹喜欢学习好有出息的,闻言能理解叶烦为啥拉一把:“行!这周末还是下周末?”
叶烦:“这周末吧。你记账上,每天给他三块,给你一块,中午你俩一起吃。”
表妹很意外,以为叶烦会给他五块钱,因为之前卉卉和小勤看店就是每人一天五块。
叶烦见状没说什么,“我去建设店里看看。”
表妹闻言叫她赶紧去。
叶烦奇怪,到魏建设店门口看到左边他嫂子右边他姐,俩人面前都摆着东西,顿时一脸无语。
到跟前叶烦装不认识他们直接进店。
魏建设看到叶烦进来请她坐下,紧接着就朝外看。
叶烦:“什么情况?”
“看我店里生意好非要我帮她们卖。”魏建设无奈,“我妈说我应该帮帮哥哥姐姐。我说店里东西是你的,因为她们卖不出去,你以后不给我货,店里没好货没生意,大家都没钱赚。她们就想着到门口摆摊。”
叶烦皱眉,怎么比张小军还过分。张小军一开始也没想过叫张小明带他。
“你打算怎么办?”
魏建设:“我打算找个厉害老婆。我动手我妈肯定骂我不懂事。我老婆跟我姐我嫂子动手,我妈可不敢骂人家,否则我岳父一家饶不了她。”
叶烦心说这算什么主意:“你就不怕娶个母大虫?”
“她打我我大不了离婚。”魏建设道,“我听说小勤的前对象就是这么干。”
叶烦愣了一下,问:“刘宁?你认识?”
“我不认识。小明哥说的。小明哥可能听你婆婆说的。小明哥天天走街串巷,兴许去过那个刘宁家附近。说他老婆是从农村考进城的。结婚前啥也没要。婚后要房子要金银首饰等等。婆婆不给骂婆婆,公公不给骂公公。刘宁姐还是妹啊,被她收拾的跟孙子一样。”
叶烦无法想象:“那刘宁呢?”
“没听小明哥说。换成我就躲得远远的,省得看见爹娘挨欺负心疼爹娘,看见老婆挨骂心疼老婆,最后搞得里外不是人。”魏建设道。
叶烦摇头:“没必要,没必要。你有这心就学犇犇。”随后把犇犇大闹楚家的事说一遍。
魏建设不希望他妈伤心,可是一想到门外俩门神,人家客人进不来,他就恼火。张小明有两间店面,叫张小芝跟董颖一起卖衣服,张小芝宁愿摆摊也不占大哥便宜。
为啥人家姐妹就这么好啊。
魏建设沉吟片刻:“容我考虑考虑。”
第123章 意想不到
叶烦从魏建设店里出来就去斜对面告诉董颖以后楚光明去她店里帮忙。
董颖:“我的店大一个人忙不过来, 还是在我这里吧。”
“听说楚家人不懂事,我担心他们过来闹事碰到你。”张小明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叶烦不希望他家出事,“我的服装店隔壁有三个销售人员,我表妹跟农村泼妇学的特会骂架,楚家人过去讨不到好。”
董颖会打架不会撒泼骂架,闻言便不跟她争。
叶烦从董颖店里出来兀自乐了,出了这家去那家,怎么跟巡店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几家服装店都是她的。
巧了,真有人这样认为, 便以为叶烦的生意很赚钱。
服装店重要的是货源,所以这人就盯上她——叶烦十月底和常光荣再次南下, 她跟到车站打听叶烦乘坐的那辆列车直达何处,途径什么地方。
这人是叶烦服装店那条街上的街坊。弄清车次回家跟亲朋研究半晌, 她认为叶烦去的地方是杭城, 叶烦店里洋气的冬衣都是在杭城进的。
公历十二夜下旬, 叶烦春节前最后一次南下, 火车刚启动几个街坊就跟叶烦巧遇, 然后把自己带的吃的拿出来, 让叶烦一块尝尝。伸手不打笑脸人,叶烦当然不能说别跟着我们。
虽然她们拿到的服饰跟叶烦的一样,但批发价比叶烦贵, 因为她们货少,所以只比零售价便宜一点。
她们没想到一直盯着叶烦, 也就不知道叶烦的小商品在哪儿弄的。回来后看到叶烦店里多了许多小商品, 其中一人又跟叶烦的便宜表妹套话。
叶烦提醒过表妹,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真有人时不时刺探几句就告诉他, 省得他铤而走险起了坏心。所以街坊第三次找表妹旁敲侧击,表妹告诉她小商品也是在南方进的,但不是杭城。说出城市名,表妹没说具体地点,因为她也不知道。
弄到叶烦的货源,她服装店门口少了鬼鬼祟祟的人。
服装店年前都不需要叶烦操心,叶烦就专心忙公司的事。叶烦把净利润统计出来的第二天,她自掏腰包买几份礼物,送给导师、校领导、工业部领导以及代工厂领导。
礼物不值钱,有人告黑状也谈不上受贿,又送到对方心坎里,这些人一致认为叶烦会做人。
叶烦知道校领导最关心什么,所以礼物送出去叶烦就去津市报税,从津市回来便是分红。
叶烦先把学校那份送过去,接着是常光荣那份,不过常光荣没要,他叫叶烦扩大规模。叶烦决定从她那份里头拿出八成再买一处房子当办公室,再买两间店面。最后五位同学每人分将近两千,三位师弟拿到两百元奖金。叶烦把钱塞信封里递到各位手上。
师弟打趣:“我们还能嫉妒啊。”
叶烦的一个同学把钱倒出来,师弟一看十几张不由得咽口水。同学问:“眼红吗?”
师弟大声嚷嚷:“羡慕嫉妒!赶紧收起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同学笑了。
叶烦等他们闹够就说:“这不是年终奖,诸位跟学校负责人商量好休假时间提前告诉我,放假前一天发年终奖和一月、二月份工资。
师弟问:“二月份正好放假也有工资?”
叶烦:“带薪休假。对了,之前说头一年月薪一百,第二年两百,不是诓各位,这个月起诸位每月两百。过两年不用跟学校五五分,咱们公司的名声打出去效益好起来,诸位的分红至少比现在多一倍。”
叶烦的几个同学看看手里的钱,想象一下一年光分红就有五千,顿时不禁倒抽一口气。据他们所知,工资最高的师兄年薪也没五千。除非出国赚外币。
可是在国外赚外币花外币,一年到头下来不一定有在国内剩的多。
这一刻几个同学不禁好奇去国外的同学知道这点会不会后悔。也许不会,叶烦说了,国外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在国外的同学有了钱肯定认为国外比国内自由。
港城也蛮自由,可是叶烦这种出身到了港城都被称“北妹”,在国外只会更被人鄙视。
几个同学想象一下在国内人人羡慕,脾气上来直接发火也会被包容,到了国外事事小心顿时受不了,不禁暗暗调侃自己,没有享福的命。
叶烦没想到她的几个同学一瞬间想到这么多,提醒大家一句门窗关好,注意防火防盗,便打道回府。
到家天快黑了,然而二宝不在家,也不在外面胡同里。
叶烦问婆婆:“二宝跑哪儿去了?”
于文桃的神色不自然:“可能,在同学家吧。”
“到底在哪儿?”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容易早恋,叶烦担心她一瞬间开窍。
叶烦一认真,于文桃就怕,老老实实说:“跟小勤去大宝学校了。”
“去学校干嘛?”叶烦奇怪。
于文桃担心叶烦数落她,可是不说,家里就她俩,没人帮她她只能坦白:“我担心大宝在学校不习惯,叫二宝给他送个烤鸭腿。”
叶烦:“……”
于文桃慌忙说:“就这一次!”
叶烦头疼:“只给他送?他和森森一样大一,这事传到森森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森森比大宝大啊。”
叶烦张张口,很想很想数落她:“再大也是你孙子。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就什么都别做!”
“那那,那最后一次?”于文桃道。
叶烦去查查日历:“今天周四?过几天周日他们都回来,你早上去菜市场买一只鸡,我找小舅买几斤肉。中午炖鸡肉,下午包饺子。他们在家吃就煮饺子,提前返校就蒸饺子拿去学校当夜宵。”从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包里拿五十块钱。
于文桃:“要不了这么多。”
“拿着吧。现在的鸡鱼肉蛋都比早几年贵,家里这么多人每月二十肯定勉强。”叶烦塞他手里,“提醒二宝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于文桃点头:“那现在做饭?”
“二宝去多久?”
于文桃:“该从学校出来了。”
叶烦:“我去蒸米饭,你准备两个菜我来炒。对了,你不会只买一个鸭腿吧?”
“哪能啊。”于文桃到厨房把橱柜里的烤鸭拿出来。
叶烦叫她先撕开,饭前在锅里热一下。
于文桃嫌炒菜麻烦,拿出一棵白菜叫叶烦用猪油渣炖白菜叶和红薯粉丝,白菜帮子做醋溜白菜。
叶烦心说,您可真会安排。
二宝回到家,叶烦警告她以后不许陪奶奶胡闹。二宝乖乖点头,叶烦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又警告耿致勤不许去学校探望大宝。
公历一月十二号早上,于文桃去菜市场,叶烦在胡同口等于小舅。
冬天冷,叶烦叫于小舅喝点热汤再去卖菜。
以前于小舅不舍得在外面吃,现在女婿女儿进城,一个儿子在家伺候地,一个儿子在镇上上班,于宏伟也有机会回到首都教书,不需要老人拼命赚钱,他就听叶烦的,喝了豆腐脑胡辣汤,又吃一根油条一个包子才继续卖菜。
韩大伟得知于小舅是叶烦的亲戚,就找他买两斤猪肉,准备收摊后去父母家,跟兄弟姊妹和孩子们一起吃。
韩大伟前脚离开家,后脚楚光明跑去他家,看到他家房门紧闭又慌忙找张小明。
张小明一家三口也不在家。楚光明六神无主,应当意气风发的半大小子脸上尽是绝望,他邻居看不下去,提醒:“给你爸打电话啊。”
楚光明慌忙往公用电话亭跑,半道上差点撞到在胡同另一端玩的二宝,二宝叫住他:“楚光明,你没去我家店里啊?”
楚光明停下,看到她仿佛有了主心骨:“你妈在家吗?”
二宝下意识点头。楚光明朝叶烦家跑去。叶烦盯着儿子洗衣服,看到他进来跟二宝一样奇怪:“你没去店里?”
楚光明话没说出口眼泪先出来。
叶烦慌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我,我爷爷去了!”楚光明自从被父母抛弃就没大声哭过,此刻却忍不住嚎啕大哭。
叶烦顾不上大宝:“先别哭,先说怎么回事。”
“我,我爷爷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上周末就跟于阿姨说这周末我在家陪爷爷。”楚光明口中的“于阿姨”是于文桃的侄女,“昨晚爷爷好好的,今早见他没起来以为又不舒服,喊他吃饭他不吭声我没在意。我饭后把衣服洗好,想起他没起就看看他怎么回事,可是他,他——”
叶烦替他说:“你爷爷的身体硬了?”
楚光明使劲点头:“叶姨,我我——”
叶烦打断:“别慌。你是孙子,不该你个小孩承受这一切。知不知道你爸家电话,还有你姑家附近公用电话?”
楚光明下意识点头。
叶烦拽着他去李大妈家。
李大妈隔着墙头听得一清二楚,一看俩人过来就问:“号码多少?”
两个电话打出去,叶烦给李大妈钱,李大妈说叶烦侮辱她。叶烦把钱收回去就问楚光明他爷爷在什么地方。
楚光明回答在家。
李大妈:“大宝妈,你年轻没经过事不懂,我陪这孩子过去。”
于文桃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但是看到楚光明跟大宝同岁却要承担这些,她心里不落忍,听到李大妈的话就从院里出来,“叶烦,我和李大妈过去。”接着又劝楚光明先别哭。
有两个长辈陪他,楚光明渐渐止住眼泪。
耿致挥和楚风禾到胡同里正好看到三人往另一头走去。耿致挥问:“大宝跟于姨干嘛去?”
大宝正好从院里出来。
耿致挥愣了一下:“那——不是你?”
大宝:“二伯,配副眼镜吧。我比他高半头。还有,我穿什么他穿的什么?”
楚光明的衣服不合身,大宝雪地靴、休闲裤和羽绒服,很明显两个世界的人。
耿致挥被噎住,干脆不理他问叶烦:“出什么事了?”
叶烦:“说来话长。先进屋吧。”
耿致挥担心家里遇到事叶烦报喜不报忧,到室内给自己倒一杯水暖手,坐下等叶烦交代。
叶烦从楚光明的父母说起,说到七八年两人离婚,楚光明当时未满九岁,小孩一个,被扔给他爷爷。难为经过这事楚光明没有走上歧路。
最后说到前些天楚光明找她拿货,她不敢用童工,张小明出面帮他,一直讲到最近楚光明每到周末就去店里帮忙。
耿致挥问:“他怎么不去找张小明或你同学韩大伟?”
叶烦:“今儿周末街上人多,张小明应该在店里帮忙。韩大伟可能在父母家跟儿女团聚。”
楚风禾拧着眉头问:“楚光明父母的事,我怎么觉着耳熟?”
耿卉卉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她妈姓“楚”,不禁惊呼:“难怪我总觉着“楚光明”的名字别扭。亏得我担心他表里不一。合着因为他跟我姥姥一家同姓。”
大宝:“二妈,楚光明不会是你家亲戚吧?”
楚风禾摇头:“不会!要是我家亲戚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说不好!”以前遇到跟老丈人一家有关的事耿致挥总是和稀泥,是担心闹僵了不好面对老丈人。现在儿子把两家关系弄断,耿致挥不用到老丈人跟前当孙子也懒得睁着眼瞎说,“楚光明父亲做的事令人不齿,岳父岳母不屑说他家的事很正常。兴许巴不得没有这门亲戚。”
楚风禾问叶烦楚光明的爷爷叫什么。
叶烦摇头:“不知道!”
大宝:“我去问问。”
叶烦提醒:“不许进去。”
“我才不怕鬼神。”大宝戴上帽子和围巾,“森森哥,衣服洗好帮我捞出来。”
耿森森摆手叫他放心。
大宝到大杂院门口就看到他小妹勾头往里瞅。大宝一把把她拽到一旁:“看什么呢?”
“看奶奶怎么还不出来。”
大宝:“人死了这么大的事奶奶没这么快出来。你回家!”又对他家那条胡同里的小孩说,“都回去!啥热闹都看!是你们能看的吗?”
几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担心大宝回去告状立刻一起往回跑。
大宝便问楚家邻居楚光明的爷爷叫什么,还有哪些亲戚,胡扯自己是楚光明的同学,他家有电话,可以帮楚光明通知亲戚。
邻居不疑有他,便说楚家有几个厉害的亲戚,但文革期间去了别的地方,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邻居又说不麻烦小同学,等一会她问问楚光明知不知道,知道的话她帮忙通知。
大宝在门口等一会,不见奶奶出来就回去报告。
楚风禾听大宝说出楚光明的爷爷叫什么也没印象:“大宝,他爷爷有没有外号?”
有人来胡同里问“耿焱焱”家在哪儿,胡同里的小孩一定会说不知道。要说“耿大宝”,大人小孩都能给出正确答案。
大宝想到这一点后悔没多问几句,“忘了问。不过他是铁路工人。你家没有——”看到他二妈愣住,“真是你家亲戚啊?”
楚风禾多年以前送父母北上劳动在火车站见过楚光明的爷爷:“到我和楚光明父亲这一辈还没出五服。我父亲和楚光明的爷爷好像同一个曾祖父。”
大宝:“你太爷爷和楚光明爷爷的爷爷是亲兄弟?”
楚风禾点点头,想起什么就问叶烦:“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叶烦道:“按理说该去。前些天于家村有个老人去世,于姨还给小舅几块钱叫他买鞭炮和纸钱送过去。以前公公去世,除了两个舅舅家,于家没出五服的亲戚都派个人过来烧纸。”
楚风禾起身,想起什么又坐下。
大宝奇怪,靠妈妈身上小声问:“二妈怎么了?”
叶烦没理儿子:“李大妈家有电话,两毛钱一分钟,你给她一块钱打个电话问问吧。刚才帮楚光明打两个电话没要钱。”
楚风禾拿两块钱去李大妈家给她父母打电话。楚风禾只是通知没问他们去不去。从李大妈家出来就喊耿致挥,然后夫妻俩去楚光明家。
耿卉卉十分困惑地问:“楚不是大姓,楚家跟我妈都在皇城西边,以前我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啊。”
叶烦:“我觉着楚光明姓楚有点巧也没想到两家真是亲戚。”
大宝问:“妈,唯一的亲人死了,楚光明以后怎么办?”
叶烦摸摸儿子的脑袋:“现在市场放开,很多东西都不限购,有钱他就能活下去。”
耿卉卉:“他家旁边有小婶的同学和小明,左邻右舍不敢欺负他。”
叶烦点头:“大部分都要面子,被人知道欺负孤儿,她家子女都不好找对象。”说起找对象不由得看向耿致勤。
耿致勤起身就往外走:“我看看二宝跑哪儿去了。”
叶烦冷笑一声,转向大宝:“最近有没有提醒你小姑约会?”
大宝:“你没发现吗?最近不需要我提醒。”
叶烦没留意:“这么说有戏?”
“小姑不作就有戏。我反正没听小姑说过人家不尊重她。”大宝前些天嫌他小姑不懂事,就是觉着他妈介绍的比他姑自己找的好。
虽然孙来福没工作,可京大医院临床科室效益好,过几年孙来福肯定能分到一套两居室。刘宁不定得猴年马月。再说刘家人和孙家人也没法比。孙家亲戚是常光荣,刘二姐嫁的是二婚男工人。
耿卉卉:“小姑说孙来福对她不冷不热。”
大宝愈发嫌他姑不懂事,哼一声:“医院多忙啊。学校多清闲。孙来福要跟刘宁一样经常找她约会,我才不放心她嫁给孙来福。”
叶烦拍拍儿子的小脑袋:“长大了啊。”
“以前也知道小姑不该找刘宁。”
叶烦:“你以前说刘宁好。”
“那是我不了解他家人。小姑找对象应该慎重,结果她也不了解。”大宝拨开妈妈的手,看到二宝进院,“妈,你老姑娘玩疯了。”
叶烦失笑:“别胡说。”冲二宝招招手:“热不热?”
二宝把红红的羽绒服脱掉:“妈妈,不方便跳绳。”
叶烦:“帽子不许拿掉,外面风大。”
“好吧。”二宝扯掉围巾扔妈妈怀里,到院里看到窗台上的羽毛球,拿着球和球拍出去喊朋友打球。
耿森森问:“大宝,我们在家也没事,去你学校打篮球?”
大宝拉过妈妈的手看表,十点多一点离吃中午饭还有两个多小时:“不用拿篮球,我学校有。”
叶烦:“过马路看着车。”
“放心啦。”大宝去卧室换上运动鞋,又把他没穿过的运动鞋给堂哥。耿森森不好意思穿大宝的名牌运动鞋。大宝低声说:“回头叫叶老板买。她有钱,我们就当劫富济贫。”
耿森森无语又想笑:“小婶的钱不是你家的钱?”
耿大宝:“也没见她多给我几块钱。对手下员工都比对我好。”
耿森森很想说,你一双鞋等于人家一个月工资啊。不过想想刚才在正房大宝挨着他婶坐,还跟以前一样黏他婶,母子感情没出问题,此话肯定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当不了真。
耿森森道一声谢,大宝给他一个棒球帽:“戴这个酷。”
两个酷酷的大学生到学校就惹得住校女同学侧目。
大宝把室友喊下楼,找齐人到篮球场,已有几个女同学在篮球场附近徘徊。大宝一行开始打篮球,女同学停下。
二十多分钟,篮球场周围全是各个年级各个系的女同学。
虽然平时男同学打球也有女同学围观,但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堪比高校之间正规比赛。
又过了十来分钟大宝受不了,不是受不了同学校友,而是受不了堂哥,整个一孔雀王。
中场休息大宝身上出汗就问同学是不是到此为止。没等同学回答,场边的校友要替大宝。
然后没人征求大宝的意见,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打半小时,废柴身体受不了,担心在女同学面前出糗才鸣金收兵。
大宝看到堂哥满脸兴奋也不好意思泼冷水,腹诽几句就叫他回家。
到家奶奶回来了,他二妈和二大爷还在大杂院。
大宝问:“奶奶,楚光明的爷爷是二妈没出五服的堂叔吗?”
于文桃点头:“你二妈一过去就认出他。”
大宝:“她爸妈去了吗?”
于文桃:“没看到那老两口。可能不稀得去。”
大宝跟个大人似的感叹:“就这还为人师表呢。他们不知道长辈是晚辈最好的老师吗?”
于文桃闻言觉着大宝夸她,不禁笑骂:“知道个屁!要我说就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最无情无义。以前的陈世美,还有杜十娘的男人,都是读书人!”
叶烦看看手表:“做饭吧。”
耿致勤:“二哥二嫂回来再做吧?”
于文桃道:“不定什么时候。等等再做。楚光明的爸和姑还没到,楚家只有你二哥二嫂俩亲戚,他们一直不过去还得你二哥给老头子换寿衣。”
大宝不禁惊呼:“太过分了吧?死的是他俩亲爹!”
于文桃也觉着过分。
村里也有不孝儿孙,但没人敢叫长辈死无葬身之地。就算家徒四壁买不起棺材,没钱火化买骨灰盒也会挖坑把老人埋进祖坟。
于文桃问:“叶烦,陈小慧最近忙啥呢?”
叶烦愣了愣,不明白她怎么想到陈小慧:“你——找她?”
耿致勤:“我前段时间碰到她,她说要跟教授去什么地方出差。好像墓被盗了,需要很多专家学者,她导师就把她带上。”
大宝:“小慧姨非考古专业啊?”
叶烦道:“她大学期间一直蹭考古专业的课,而且考古和历史系很多课是重的,她研究生转了考古专业。”
陈小慧经常在家聊古玩,大宝潜意识认为她想捡漏,没想到她换了专业:“她真执着啊。”
那是因为叶烦不止一次说过不懂行会被坑。陈小慧想捡漏又不敢全凭运气,不得不认真钻研这一行。
叶烦:“于姨,你找小慧干嘛?”
耿致勤了解她妈:“让小慧跟学校师生白话楚家未出五服的亲戚病逝,楚家老两口都不过去烧张纸。”
大宝困惑:“奶奶希望他们出现?不是给楚光明添乱吗。”
叶烦:“大宝,太清高的人也不是全是糟点。在街坊四邻看来大学教授很厉害,他俩到楚家以后真没人敢欺负楚光明。有人问卉卉的外公外婆有没有这门亲戚,他们要面子不敢说不,还得表示时常帮一把楚光明。按理说楚光明是他爸的责任。这不是老子指望不上吗。”
于文桃没想这么多。于文桃跟楚家老两口一直不对付,她就想趁机叫陈小慧给楚家老两口添堵。
可是叶烦把她说的这么热心肠,于文桃也不好意思说“我没那么好心”,“卉卉,过一会去问问你妈要不要做楚光明的饭。以前不知道有这层关系,可以当不知道那孩子多可怜。现在知道了还不管不问,咱跟你姥爷一家有啥区别啊。"
叶烦提醒:“先问问楚光明的爸和姑来了没有。提醒你妈别说跟我一家。”
“我现在就去。晚了我妈说漏嘴,被鸡贼男发现,回头肯定趁机跟咱家套近乎。”耿卉卉说完就去。
跑到大杂院,耿卉卉先问楚家亲戚来了没。邻居说来俩。卉卉明白就是她爸妈。卉卉不敢靠近死人,趴门边喊:“妈!”
耿致挥起身挡住老人的头部,耿卉卉进去小声提醒他爸:“别说自己姓耿。”又对楚光明说:“回头别提我婶和我叔啊。”
楚光明惴惴不安地问:“我爸不来爷爷咋办?”
楚风禾:“我去找他。先把你爷爷的衣服拿出来,等你爸过来给他换上。”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快一点钟了,楚父姗姗来迟,他老婆没出现。楚风禾差点气晕过去。她想说什么被耿致挥提前拦下,然后楚风禾就看着楚父带着儿子和妹妹妹夫送老人去火葬场,当天下午就把人埋了。
张小明傍晚回到家听说这事傻了,回过神跟董颖感叹:“小军也不是很过分吧?”
董颖张张口,半晌没憋出一句话:“去楚家看看要不要帮忙。别说你是董家女婿!”
张小明到大杂院门口碰到韩大伟,见他裹足不前:“怎么不进去?”
韩大伟小声说:“光明的爸和姑在里面。”
张小明拽着他到院里,楚光明的父亲说:“这是两百块钱够你用到成年——”
“你打发叫花子?”楚姑姑尖细的声音传出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光吃饭一年就得两百块!他上学穿衣怎么办?”
楚父:“找他妈要去。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楚姑姑关心楚光明目的不纯,这一刻也忍不住替侄子出头,朝她大哥脸上一巴掌,接着劈头盖脸给他一顿。
韩大伟本能想进去,张小明拉住他,靠窗户边听楚光明跟他姑有没有吃亏。
听出楚光明的姑父在里面,张小明小声说:“没事的。”
邻居也不敢过来替楚光明说几句,担心被品行不端的楚父记恨。
十多分钟后,楚父很是狼狈地跑出来。又过几分钟,楚姑姑和她丈夫骑车走人。张小明进去,楚光明坐在他爷床上,死气沉沉,以至于俩人后怕,要不是他俩过来,这孩子能半夜自杀吧。
张小明给韩大伟使个眼色,韩大伟捡起床上的两份钱,一份五十一份两百,“五十”应该是楚姑姑给的。
韩大伟揣兜里,张小明拽起楚光明。三人到张小明家,韩大伟把钱给张小明,张小明拿出柜子里的信封跟楚光明以前赚的钱放一起递到他手里:“光明,你看,这么多钱足够你上完高中。大学不用学费,高中毕业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楚光明一张口就流泪。
张小明过去搂住他:“我像你这么大到人生地不熟的乡下都熬出头了,你也可以。”
韩大伟:“你还有我们。”
楚光明想到耿卉卉父母临走前叮嘱他以后遇到什么事就找卉卉,卉卉是他表姐不是外人,内心的不安少了许多:“如果我夜里不睡那么死,爷爷会不会——”
董颖打断:“不会。你别自责。老人病了去医院医生都不敢用药。你半夜发现他不舒服也没用。”
张小明点头:“今晚先住我家,明早回家收拾收拾,去你大伟叔摊位上吃点东西就去学校。你爷爷肯定希望你考大学有出息。”说完给董颖使个眼色,董颖去厢房帮楚光明铺床。
韩大伟闻言想起自己要早点睡,见楚光明渐渐止住泪就告辞回家。
翌日清晨叶烦买油条和茶叶蛋正好碰到楚光明吃饭,叶烦到他跟前说:“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就告诉二宝。”
楚光明想哭,忍着泪闷声道:“我知道。”
所有人都认为老人下葬后没什么事了。没想到四天后有人找到楚家,楚光明在学校,邻居就叫那人找韩大伟。韩大伟不知如何是好把人带到叶烦家。
大宝大学放假在家没事正准备去他妈公司学电脑,到门口碰到两人,大宝便问韩大伟,来人找他妈什么事。
来人是楚姑姑的婆婆,因为楚姑姑打了楚父,她和她丈夫都被楚光明的后娘关起来。
每个字大宝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大宝懵了:“什么意思?”
韩大伟:“光明的后娘心疼丈夫挨打,利用特权把人拘了。那晚我们也在,没造成重伤,报到公安局也是口头教育几句。因为事出有因,正常情况下公安会批评光明的爸,劝他姑消消气。”
老太太心慌:“你知不知道光明在几班?叫光明去求求他爸?就说他姑知错了。”
“没用。”大宝摇头,“楚光明的爸恨不得没这个儿子。看见楚光明他只会更生气。”
老太太哽咽道:“那怎么办?我儿子媳妇也是心疼光明啊。”
大宝想想如何换成他妈会怎么做。
过一会儿大宝有了主意,往左右看看,只有他们三个,大宝也担心隔墙有耳,小声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敢发誓吗?”
“发什么誓?”
大宝:“除了我们仨以外的第四个人知道,你孙子不得好死?”
老太太迷信,不敢拿孙子发誓。可是一想儿子在里面遭罪,立刻举手发誓,接着她又盯上韩大伟。
韩大伟在老太太吃人的目光下拿自己儿女发誓,然后瞪一眼大宝,回头我就告诉你妈!
大宝装没看见,小声说:“找楚光明的妈问她该怎么办。无论她说什么你从她家出来都找人写几个大字,去楚光明后娘父亲单位门口,说他后娘的爹利用特权逼死人。别人会认为是他亲妈的主意,报复也是报复他生母。”
韩大伟慌忙说:“不行!这事一查就露馅。”
“查到又怎么样?他们自己多疑误会了楚光明的妈能怪谁?”
老太太:“话是这样说,可人家那么厉害——”
“你儿子进去以后不定出什么事。”大宝不是吓唬她,“那么小心眼的女人只把你儿子关起来她能解气才怪。迟了说不定被他后娘收买的人打的人不人鬼不鬼。你把事闹大,以后你家出点什么事大家都会认为是楚光明的后娘害的。到时候别说欺负你家,她最怕你家出事。”
老太太:“她家有权有势谁敢说他们害人啊?”
大宝:“身居高位的人不可能没仇人。你把刀子递出去,有人替你收拾他家。像我爸只知道练兵,没欺负过别人,我妈帮助了很多人,也有人看我家不顺眼。你还不放心就问楚光明的亲妈能不能这么做。但别提我。”
老太太看着他稚嫩的面孔感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妈不在家吗?”
“我妈出去了。”大宝道,“韩大叔没看到吗?”
韩大伟仔细想想,收摊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女同志穿着黑色大衣和皮棉鞋,而周围只有叶烦天天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好像往北去了。”
北边那么大,上哪儿找去啊。老太太被大宝一番话吓得不敢耽搁,立刻说:“我去找他亲妈!”
第124章 闹大了
楚光明的生母做梦都希望前夫锒铛入狱。
老太太的着急不是装的, 楚光明的生母见状就打电话找熟人询问,同时也打听到楚光明的爷爷早几天去世, 当天下葬,都不等亲戚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楚母因此愈发厌恶前夫。
于是她告诉老太太楚光明后娘的父亲在哪个单位,叫什么名字,万一有人驱赶她应当如何应对等等。
老太太一想到利用无辜的人就羞愧,可是见她绝口不提楚光明,再想到不是她不管不问,儿媳妇也不会因为嫌抚养费少帮侄子出头打人, 顿时不觉着对不起她。
当天中午下班时间,老太太在军部大院门外哭天抢地, 出来一个车她跪地拦一辆车。
拦了半个多小时,附近单位和家属院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军部不敢任由她闹下去, 赶紧把人请进去。
公安都是部队调过去的人, 军部领导一个电话过去, 分局领导不敢怠慢, 亲自前往街道派出所查询此事。这件事被捅到了军部没法糊弄过去, 又是“打黑除恶”的节骨眼上, 他必须查清还自己一个清白。否则“监管不严”这一项就能让他升迁无望。
两点左右,分局领导回复:谁谁报警,谁谁威胁办案公安必须把人关进去。
军部首长挂了电话记下几个人名, 在首长办公室的政委看一眼纸上的字,“这位同志我认识。”指着其中一个人名道
不是旁人, 命令公安把人抓进去的是楚光明后娘的大哥, 亲自前往派出所的是警卫员。小小警卫员哪敢命令接案民警啊。再说了,警卫员也不认识楚姑姑一家, 何必为难他们。这事不用查都知道是楚光明后娘的大哥吩咐的。
首长把此事交给“部队纠察”,又命令他的警卫员开车送老太太去派出所把人放出来。
楚姑姑和她丈夫脸上没有伤口,老太太一碰儿子的手臂,楚姑父痛的惊呼,警卫员拉开他衣服一看惊了,青一块紫一块,没有完好的肌肤。
分局局长也在派出所,警卫员盯着他问:“此事你怎么处置?”
局长先解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看警卫员不想听,立刻说:“严查到底!”
“别再搞出冤假错案。”言外之意甭想随便弄两个普通民警糊弄过去。
局长头皮发麻:“不会,不会!”
警卫员对楚家三口说:“送你们去医院验伤?”
老太太真怕官,不想节外生枝。楚姑姑心里窝火,恨不得跟她大哥和小嫂子拼命,没好气地说:“去!我们不能白挨!”
伤势不重但是折磨人,医生给出结论全是故意为之。警卫员拿着验伤报告回去复命。
离两会召开时间只剩两个月,老太太又在部队大院门外闹的人尽皆知,首都陆军首长担心此事已经被有心人捅到最上面就开紧急会议严查此类事件。
哪怕底下人敢继续糊弄,查也是白查,首长也得拿出态度,所以隔几天就询问一次进度。
俗话说,上边一张嘴,下边跑断腿。陆军各部轰轰烈烈搞检查,耿致晔忙得脚打后脑勺,叶烦对此一无所知。
张小明担心楚光明周末到家没了他爷爷,认为无亲无故活着没意思,在街上遇到叶烦便问:“这段时间是不是叫楚光明去我家?”
楚风禾和耿致挥还有十来天假期,叶烦考虑到楚风禾跟楚光明的关系:“去我家吧。周六晚上在我家用饭,回头叫他和我侄子去后面住,省得他不自在。”
楚光明的姑姑真彪悍,那天晚上楚光明和他姑父没帮忙,他姑一个人把他爸打的鼻青脸肿。张小明不敢招惹这么厉害的女人:“那就去你家。有事叫大宝喊我。”
叶烦点头。
张小明还有一个问题:“过年呢?”
叶烦:“你找机会问问他去不去你家。让他买几斤肉,再买几斤米和面,算是搭个伙,他应该不会拒绝。你啥都不要他肯定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他要一个人过,你离得近,除夕上午过去看看。除夕早上我也叫二宝去问问。”
楚光明的爷爷一走他还不如孤儿,孤儿身后有政府,居委会也会探望他。楚光明父母双全不能申请国家补助,他父亲那样的街道也不敢插手他的事。
楚光明简直比孤儿还可怜。张小明很担心他因此钻牛角尖,周六下午接女儿回来就在自家门外来回转悠。他看到楚光明就迎上去:“光明,怎么没去二宝家?”
楚光明:“我——我家有米面油盐,我会做饭,不用麻烦叶阿姨一家。”
张小明道:“你一个人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做不着啊。要不你拿去二宝家,今晚在她家吃一顿,明早买着吃,中午去店里,下午回学校?”
楚光明内心深处抗拒回家,黑灯瞎火意味着他爷爷不在了。楚光明闻言想去又怕给叶烦添麻烦。张小明见状拽他回家把米面油盐收拾收拾,带上书包和洗漱用品就把人送去叶烦家。
从叶烦家回来,张小明长舒一口气。
此刻董颖已经回来,问:“见着光明了?”
张小明点头:“在叶姐家。”又叹了口气:“老天爷真不公平,父母作孽凭什么孩子受罪。八岁被抛弃,十六岁成了孤儿。”
“这孩子性格坚韧。”
张小明:“像竹子一样有韧性也会断。”
“那平时多帮帮他。叫我看着这么好的孩子毁了,我良心不安。”董颖摸摸自己的肚子,“希望这个能跟他一样聪明。”
楚光明带着米面油盐到叶烦家仍然觉着自己格格不入。
叶烦看出他不自在,饭后就催耿森森洗漱休息。
耿森森睡不着就把收音机拎走,到后面叫楚光明去他房中,俩人听广播。
楚光明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外面的世界很稀奇,一会问“是国内的台吗?”一会又问“这就是正宗英语吗?”睡前还对能收到外国电台的收音机恋恋不舍,恨不得抱着睡觉,哪还记得不自在。
清晨,楚光明洗漱后跟耿森森到叶烦家胡同,耿森森回家,楚光明去路口,因为在韩大伟摊子上吃饭不要钱,楚光明帮忙端饭拿茶叶蛋或者夹油条。
家里人多,众口难调,于文桃用电饭锅煮红薯粥,用炉子热馒头和包子,叫大宝和森森买胡辣汤和油条、焦圈、茶叶蛋。
二宝从屋里出来:“我和哥哥去。”端着锅就往外跑。
到路口,楚光明看见她有点不自在下意识转身,二宝大喊:“楚光明,过来帮我打胡辣汤。”
楚光明无处可藏,转过身耷拉着脑袋走过来。二宝小声说:“快帮我捞面筋,别叫大韩叔看见。”
楚光明震惊。
二宝跺脚催他:“快点啊。”
韩大伟端着空碗过来:“二宝,我听见了。”
二宝瞪一眼楚光明,无奈地把锅递给韩大伟:“六碗豆腐脑和六碗胡辣汤,放一起。我哥端回去。”拿走哥哥手里的小竹篮去挑茶叶蛋、焦圈和油条。
大宝不禁说:“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耿二宝,喜欢吃面筋回头和面自己洗。”
“以为看在校友的份上他会帮我多捞几块。”二宝嘀咕一句就回家。
大宝给钱,宽慰楚光明:“别理她。”
楚光明哭笑不得,没想到耿晶晶是这样的耿二宝。
耿二宝就是这样的耿二宝,到家又嘀咕:“要楚光明有啥用啊。跟二妈一样。不愧是二妈没出五服的亲戚。”
楚风禾没想到她还敢倒打一耙:“想吃独食还怪别人不配合?二宝,脸皮这么厚你妈知道吗?”
“我是我妈生的,你说我妈知不知道?”二宝白了她二妈一眼。
叶烦把碗里的面筋都挑给她:“想吃叫你小姑和面洗面筋。”
耿致勤急了:“不是,二宝是你闺女,凭什么我伺候?”
“凭你学校放假闲着没事,我要去公司,要看电视留意客户喜好。”叶烦问,“研究生有补贴,你当辅导员也有工资,每月给家里多少生活费?”
耿致勤张口结舌:“我我——工资低!”
“不出钱就出力!”叶烦道。
耿致勤下意识找她妈,好巧不巧看到她妈点头。耿致勤叹气:“出力也行。今天不行。”
大宝脱口而出:“约会?”
耿致勤嘴里的豆腐脑差点从鼻孔里出来,忍不住瞪一眼侄子:“买衣服!”
大宝点头:“还是为了约会。”
耿致勤没好气地问:“饭堵不住你的嘴?”
大宝放下勺子:“恼羞成怒!”
耿致勤:“嫂子!管不管!”
叶烦:“我也想知道你买什么衣服。前面库房里一堆,你需要买什么衣服?”
“不买衣服就不能去街上逛逛?”耿致勤问。
大宝乐了:“妈,我们说东她扯西,我们说西她扯北,摆明了心里有鬼。”
叶烦盯着小姑子:“我可以不问你干嘛,但你敢脚踏两只船,我打断你的腿!”
耿致勤打个哆嗦,顿时不敢言语。
饭后,耿致勤去后面她和卉卉房里收拾一下就拎包出去。
于文桃也是闲的,躲在韩大伟车子后面盯着闺女上公交车,然后回来告诉叶烦:“大宝猜对了,就是约会。我要不要坐下一路公交车跟上去看看?”
叶烦一脑门黑线:“你闺女又不是当特务,有啥好盯的。没事歇着去吧。”
楚风禾挽起袖子:“我和面洗面筋吧。”
叶烦:“不累你就干。”
耿卉卉道:“妈,你和面,我帮你洗。”
然后娘俩去厨房。
叶烦和大宝把洗衣机移到院里。二宝拎着烧水壶往洗衣机里加热水,叶烦倒入凉水,然后温水把洗衣粉化开,就把深颜色的衣服扔进去。
深颜色的洗干净,叶烦改洗浅色,耿磊磊忙项目放假晚不在家,耿森森就帮忙打水。
大家一起干活很热闹,李大妈都忍不住过来:“我一听你家就在洗衣服。怎么三天两头洗啊?”
叶烦:“一周洗一次。平时洗的都是小衣服。李大妈没出去?”
“路上结冰,我怕摔着。”李大妈小声问:“早上买焦圈看到楚光明那孩子帮韩大伟打饭,怎么回事啊?”
叶烦道:“大伟不收他钱,他不好意思白吃。”
“是个好孩子。”李大妈问:“他春节怎么过啊?”
这一个个怎么比他本人还着急啊。叶烦很想吐槽:“到时候再说。”
隔几天张小明来拿货,叶烦叫他问问。张小明见过楚光明最脆弱一面,担心刺激到他,等楚光明考完试才问他要不要去他姑家过年。
楚光明表示不去,还问张小明什么时候买过年的东西。
张小明闻言就知道他要自己过,就说腊月二十八置办年货。
腊月二十八,张小明带他买鸡鱼肉蛋,送他去大杂院。大杂院的人都以为张小明花钱买的,等他走后,一个大妈就提点楚光明,年初一去张小明家拜年。
楚光明年初一先去张小明家,接着去韩大伟家,最后去最远的叶烦家。叶烦给大宝使个眼色,大宝问他要不要打羽毛球。
楚光明下意识找耿森森,耿森森叫大宝二宝打球,他俩去后面屋里听广播。
俩人前脚到后院,张小明带着董颖和孩子后脚到他爹家。见识到“人外有人”,张小明看到张小军觉着他也不是那么没良心。
韩大伟想想楚家人的德行,到父母家中听到弟媳妇阴阳怪气地说他赚钱了也不觉着烦。
叶烦留楚光明在自家吃午饭,午饭后叫他跟张小明回去。张小明把人叫去他家看春晚重播。
撑过除夕和初一,关心楚光明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年初四下午,叶烦带着俩孩子从娘家回来,于文桃就说:“董颖昨天来找你你不在。”
去董颖家不需要过马路,叶烦不用担心二宝调皮被车撞,就叫二宝告诉董颖她回来了。
初八开店,董颖和张小明闲着无事,夫妻俩一起过来,二宝在那边跟董颖的女儿,还有同学校友踢毽子。
叶烦叫董颖坐沙发上:“出什么事了?”
“大哥说光明后妈娘家被查了。”这事对董颖而言太突然,这几天经常念叨也没絮叨够,又忍不住从头说起。
叶烦静静地听她说完感到匪夷所思,过了一会儿董颖没有凭空消失,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这几年严的比咱们几家厉害的的子弟说毙就毙,他后妈居然敢动私刑?”
董颖:“可能以为父辈还没退,底下人不敢动他们。也有可能自认为高贵,没把光明的姑姑姑父放在眼里。”
叶烦问:“她家老爷子呢?不管管?”
董颖无语又想笑:“别提了。光明小姑的婆婆可能认为把人关起来这么大的事找光明后妈没用。她跑到军部大院门口哭丧。派出所不让她见人,她生在旧社会可能想到了恶霸,认为那家人想弄死她儿子儿媳,跪地求首长做主,还说光明后妈的父亲要杀她儿媳和儿子。”
叶烦目瞪口呆。
董颖继续:“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事以前也有,但多是私了。在他们看来都是小事,不会特意告诉家中长辈。光明后妈的父亲不知道这事,一听有人污蔑他杀人暴跳如雷,叫首长尽管派人查。结果真有这事,他想按回去晚了。他家亲友以为真出人命不敢插手,结果纠察没有遇到一丝阻碍。”
叶烦忙问:“然后呢?”
“他后妈的大哥那么嚣张,类似的事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些天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如果发生在夏天也好善后,偏偏过几天召开两会,陆军代表都怕被点名不敢徇私,然后我父亲年三十晚上都没心思吃饺子,就怕被他们牵连进去。这几天叫我几个哥哥查手下人和自查,担心一着不慎着了谁的道。”
大宝不敢听下去,担心被他妈看出是他搞的鬼,就拿卫生纸假装自己想去厕所。
叶烦感叹:“我父亲和我哥真能瞒啊。”
董颖:“空军大部分人不在市区没法惹事。各区公安是从陆军调过去的,空军兵种单一人少根基浅,军官到公安局不好使没惹多少事。光明小姑的婆婆喊冤那天空军召开紧急会议,该处置的早内部解决。”
“这就难怪了。”牵扯不到自家人,叶烦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刚下去又想到消失了将近两个月的耿致晔:“不是吧?”
董颖问她怎么了。
叶烦:“耿致晔!”
董颖才想到她着急找叶烦就是担心耿致晔,“对对,你有没有大宝爸单位电话?打电话问问。”
叶烦沉吟片刻:“算了。万一纠察在他办公室,不是正好撞到枪口上吗。我怀疑我爸没提也是没打电话问过,不清楚他的情况,担心说出来我关心则乱。”
董颖想想也是,就让叶烦回头问问常光荣。
常光荣现在跟叶烦办公司,他最赚钱的批发生意也是托了叶烦的福,所以一听说陆军军官乱来,就叫他家老爷子查查耿致晔在何处。
耿致晔也没躲过“纠察”上门。先交代自己的问题,纠察走后,他查手下的兵。幸好这些兵经常被弄出去训练,回到家倒头就睡,没有查出大问题。即便如此耿致晔也忙得跟陀螺似的。
两会召开前,耿致晔终于能回去。
叶烦见着他就忍不住问:“没事吧?”
“有事呢。”耿致晔倒在她身上。
叶烦见他跟个无赖似的就知道没事:“起来,一身味儿!”
“唉,一回来就被嫌弃。”耿致晔叹气。
二宝比她爸回来得早,因为正房有炉子她在正房写作业,闻言瞥一眼她爸:“别跟她过了?”
耿致晔给女儿一记爆栗:“作业写好了?写好了再写一篇作文,名字就叫《我的爸爸》。”
二宝:“写你什么?你叫耿致晔,脑子叫叶烦吗?”
耿致晔又给她一下:“直呼父母的名字,我平时就这么教你?”
二宝翻个白眼:“妈妈这样说我我认!爸爸,你知道我上初几吗?”
耿致晔下意识说:“初三!”
二宝又翻个白眼,无奈地说:“高一!”
“爸爸太累记错了。可是也不能怪我。没有爸爸这些人保家卫国,你能在这里跟我贫嘴?”耿致晔问。
二宝收起书本回卧室,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叶烦低声说:“过几天开会肯定会讲部队最近遇到的事。你多听少发言。”
“也轮不到我发言。”耿致晔坐下,“纠察找上门我才知道有人以权压人,你怎么知道?”
耿致挥休假那段时间耿致晔没回来过,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叶烦从楚光明爷爷去世那天说起,一直说到楚光明的姑姑被放出来。
耿致晔瞠目结舌:“——你是说我们部队被查个底儿掉,其实只是几百块钱引起的?”
叶烦点头:“就这光明的生父都没被撸。”
耿致晔:“这事明面上跟他无关。不过经过这事他生父和生母两家应该都不敢欺负他。”
叶烦点头:“对了,你后妈还是没放过卉卉姥姥家。”
耿致晔下意识往外看,没看到他后妈也没看到他妹,长舒一口气:“好好说话!于姨又干嘛了?”
叶烦:“陈小慧早几天来找我,跟我说出差见闻,她趁机叫陈小慧去学校白话——楚老教授嫌贫爱富,不认同一个曾祖父的兄弟。”
耿致晔揉揉额角,满心无力:“不操心自己闺女的婚姻大事,就干这事积极!不知道孰轻孰重。对了,小勤是不是可以订婚了?”
耿致勤爱跟耿卉卉谈心。耿卉卉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转头就告诉叶烦。因为叶烦嘴严,耿致勤至今不知道她被侄女卖个彻底。
叶烦:“我叫卉卉问过,她说跟孙来福之间不对劲,感觉差一点。”
耿致晔:“跟刘宁谈对象偷偷摸摸很刺激,跟孙来福谈对象太稳,差的何止一点。”
叶烦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想到呢。
耿致晔得意地挑眉:“这个家没我不行吧?”
“是呀,是呀。”叶烦很是敷衍地点头:“家里家外都离不开耿旅长。”
耿致晔握住她的手:“既然知道就对我客气点。”
叶烦白了他一眼,给他三分颜料就敢开染坊。
耿致晔见状不禁笑了:“我身上真有味啊?”
叶烦:“我知道不该问,但是特好奇你十次有八次身上不是有树叶就是有松针,首都驻防部队还需要天天学野外生存?”
“不是。我怀疑令我当旅长的主要目的是叫我练兵。”耿致晔道,“我出任旅长第一天,首长就说一句,我相信你,别让我失望。我以为旅部有什么困难。到部队上上下下查一遍,别的部队有的我都有,军需跟同等人数的部队一样。没过多久政委馋肉,听说我有农村关系,问我能不能去农村弄两头猪。我当时想着每天剩那么多刷锅水烂菜叶,山上还有野菜野果,干嘛不养猪。猪圈盖起来,第二年首长见着我就夸干得不错。”
叶烦:“这是叫你开荒吧?”
“还没说完。山边树木茂盛可以养羊。大前年连队圈里最少五十头猪,三十只羊,还有很多菜。养猪看起来费东西,可我们有了猪不用买油,有羊不用买肉,就算要去村里买麦麸麦糠喂猪也比买肉买油省钱。大前年年底卖给兄弟部队几头猪和羊。前年净收入四千多。连队有了经验敢扩大规模,去年净收入翻一番。”耿致晔道,“重点来了,阳历年前上面叫人量身高,二十五岁以下大部分人长了一到三公分,身体也比以前壮。没过几天军首长下来视察,说我没让他失望。”
叶烦:“也不是叫你练兵,是叫你养兵啊。”
耿致晔有过这种怀疑:“干嘛不直接说?”
叶烦:“部队不能经商,说出来传出去首长不得吃不了兜着走。万一你跟得了尚方宝剑似的本末倒置,军首长都得给你陪葬。”
“也有道理。”耿致晔想起最近全军大检查,不定弄下去多少人,“给我安排这活儿是因为首长知道我在岛上养猪吗?”
叶烦点头:“肯定知道。不查清楚也不敢用你。可是不会过两年又调你去别的部队养兵吧?部队难道没有从农村上来的军官?他们比你有经验啊。”
耿致晔不清楚也懒得问。即便问军首长,军首长也会说他想多了,部队怎么可能让堂堂旅长练兵,又不是没教官。
“大概我可以练兵也会养兵还懂内务。”耿致晔摇头叹气,“懂得多也不好。”
叶烦心说,幸好你战友不在这里,不然非得骂你显摆:“明天一早回去啊?”
耿致晔摇头:“在家待一天,后天去开会。”
“还没开始吧?”
耿致晔:“不准住家里,先住招待所。”
“你的行李呢?”叶烦看着他两手空空不禁问。
耿致晔道:“在办公室,叫人帮我送过去。那边还有资料,资料不能带回家。”说完又闻闻衣服,感觉真有味,就朝外面喊:“耿大宝,陪老子洗澡去。”
二宝无奈地出来:“爸爸,您大儿子不在家,周末才回来。”
耿致晔忘了:“爸爸说最近累记性不好没骗你吧?”
“狡辩吧。”二宝一边回屋一边喊:“妈妈,饿了,做饭!”
叶烦叫耿致晔去搓澡,她泡菜干煎鸡蛋煮挂面。
耿致晔:“做好你先吃。”
“你回来我再下面。”叶烦道,“我先准备配菜。”
耿致晔找出换洗衣服,收拾香皂、搓澡巾等物,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家里怎么只有你和二宝俩?”
叶烦:“卉卉、大宝他们都住学校。于姨应该在小明家。小明又添一个女儿。”
“过两年再生一个?”
叶烦道:“小明不在意是儿是女,有个血脉至亲就行。张大爷不满意,没人理他。对了,犇犇快毕业了,毕业后能回来吗?”
“看分配。他在当地挺好。鱼米之乡,没有首都冷也没有岭南热。”耿致晔道,“我会叫同学留意一下别被人欺负。”
有他这句话叶烦还有什么不放心,就推他一下,让他先去洗澡。
耿致晔当真忘了二宝上高一,所以翌日清晨就送二宝上学。
二宝一脸嫌弃却没有拒绝爸爸送她。
耿致晔从学校回来就陪叶烦去公司,下午俩人在家哪也没去。翌日清晨,耿致晔开车去招待所。驾驶员载着警卫员给耿致晔送行李和文件,然后警卫员把他开的车开走。
不出所料,会上首都陆军挨批了。虽没点明,陆军代表们脸色也不好看。耿致晔没犯错倒是不羞愧,但也不敢跟战友说笑。
会议结束耿致晔回部队待几天,一切正常,下班后就驱车回家。
在他开会期间叶烦给家里申请一部电话。
耿致晔拿着崭新的电话机:“店里有一部,这里再来一部,每月电话费就得很多钱。”
二宝夺走话筒:“我妈养得起。”
“你妈是我老婆,她赚的钱有我一半,我不能问问钱用在了什么地方?”耿致晔夺回来,“要话筒干嘛?”
二宝又夺回去:“给我姥姥打电话!”
叶烦头疼:“耿致晔。你不能让让二宝?”
话音落下电话突然响了,全家老少吓一跳。叶烦率先反应过来,“接啊。”
二宝赶紧喊:“喂,我是二宝。”
叶父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二宝跟她姥爷唠家常,叶烦等她唠五句就把话筒夺走。二宝倚着爸爸说:“你老婆好吝啬啊。”
耿致晔无语又想笑:“我老婆是你妈。”
叶烦把电话挂上。
耿致晔诧异:“这么快?”
叶烦:“我爸说因为光明姑姑的婆婆喊冤扯出来很多事,几个跟你一样的军官不是转业就是另有安排。你有可能进王牌部队!”
耿致晔神色平淡:“有可能就打电话?我岳父啥时候变得这么不淡定?”
“我爸暗示我最近安分点,别给你添麻烦。”叶烦白了他一眼,“也不知咱俩谁是他和我妈辛苦养大的。”
耿致晔闻言倒也不意外:“最近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止岳父一人谨慎。理解,理解。”
二宝扒着爸爸的肩膀:“爸爸又要升官吗?”
耿致晔摇头:“可能平调。从原来的边缘调到中心。”
“哇!”二宝惊呼:“爸爸,我们要不要庆祝?”
耿致晔:“任命文件送到我手上的途中都有可能出现变故。尘埃落定再说吧。”
“那你给我五块钱。”
耿致晔不明白:“为什么?”
“我乖乖听话不惹事你才能高升啊。我像楚光明的后娘一样坏,你也要转业。你不该奖励我五块钱吗?”二宝理直气壮地问。
第125章 车牌变了
耿致晔掏出还没来得及上交的工资, 二宝伸手拿走两张大团结。耿致晔被她的速度吓一跳,回过神就吼:“耿二宝, 还给我!”
“爸爸,你再升就是将军。”二宝的手背到身后。
耿致晔谨慎问:“所以呢?”
“将军要大度。小气鬼当不成将军。”
耿致晔冷哼一声:“我只听说过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怎么?到你嘴里正好相反?”
二宝:“古人说的不一定全对。我们要用辩证的角度看问题。”
耿致晔一直知道闺女的小脑瓜机灵,只是轻易不开口,可是没想到她这么能扯:“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二宝不缺衣物不缺文具也不缺零食,"我十块哥哥十块啊。”
耿致晔哼一声:“对你哥真好!”
“哥哥对我也好啊。”二宝把钱塞兜里抱住爸爸的手臂,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你不疼我啊?”
耿致晔拿掉她的手:“不疼!”
二宝感觉钱保住了,后退两步哼一声:“不疼就不疼!谁稀罕!我有奶奶和妈妈, 还有姥姥姥爷疼。”说完就往外跑。
天黑下来叶烦担心她摔着:“慢点!”
二宝本能停下,意识到妈妈不是叫她“回来”, 就去她哥卧室,从床头柜里搬出两个存钱罐, 一个里面放十块钱。
耿致晔看着闺女神色轻松, 不好好走路, 又颠又跳, 便明白钱被她藏起来:“叶烦烦, 你生了两只貔貅啊。”
二宝立在门外摇头晃脑:“爸爸此言差矣, 我姓耿啊。是貔貅也叫耿貔貅。”
耿致晔摆摆手一脸烦躁,一副“哪凉快哪待着去”的样子:“你哥不在家可显着你了。”
可不是吗。如果大宝在家,哪用得着二宝出面要奖励。
二宝移到奶奶身边:“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正长身体的年龄, 二宝有时候下午还有体育课,以至于还没放学就饿的心慌。于文桃担心她饿出胃病, 二宝放学前她就把饭蒸上, 或者拉开炉子让炉火上来,二宝到家正好下面。
今日没准备米饭也没准备煮面。
碧空如洗, 阳光温暖,面易发酵,午饭后于文桃和面,然后把早上买的肉拿出来,又去菜市场买一些菜,调三个馅料,二宝到家她刚把包子包出来。
于文桃:“包子熟了就吃饭。”
“是肉包子吗?”二宝问。
于文桃点头,便问叶烦喝什么汤。
叶烦:“二宝,把你的麦乳精拿出来,给我们一人泡一杯。”
二宝一动不动:“麦乳精是甜的,你不是不吃糖吗?”
叶烦盯着闺女问:“我说的不是少吃?”
“对对,我忘了,学习太累啊。”二宝把条几上的麦乳精移到茶几上。
耿致晔没好气地哼一声。
“爸爸嗓子不舒服吗?”二宝一脸关心。
耿致晔:“我手痒!”
二宝顿时不敢用爸爸的话阴阳爸爸,老老实实泡几杯麦乳精。
又过几分钟猪肉香裹着面香飘进正房,于文桃去厨房。随后把案板上的包子放箅子上继续蒸,她就端着一筐包子去堂屋。
于文桃问:“二宝,好吃吗?”
二宝点点头:“奶奶做的包子最好吃。”
“可惜你哥只能吃大锅饭。”于文桃想起大宝就心疼。
叶烦头疼:“犇犇是你带大的,上的还是军校,也没见你成天念叨。”
“我念叨有啥用,离那么远。就是我跟他的学校门对门,他也出不来。”于文桃忽然想起什么,“有没有杨家的电话号码?”
叶烦:“干嘛?”
“请你大哥的小舅子带犇犇出去改善伙食。平时出不来,周末肯定能出去。”
叶烦无语,干脆不理她。
于文桃找耿致晔:她不打你打!
耿致晔差点没被包子呛死:“首先犇犇有钱,张小弟也有钱,小明偷偷给的,他俩不傻,馋了可以一起出去。那边有烤鸭有汤包有锅贴,比首都的好吃且花样多。其次我大哥的大舅子小舅子忙了六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没心情出来带孩子。最后,磊磊去过他姥姥家,他姥姥知道杨家跟犇犇同城,你不说人家也会叫儿孙过去看看他。”
于文桃:“可是我怎么没听犇犇说过你大嫂娘家人看过他?”
叶烦:“你问过吗?”
于文桃仔细想想,好像没问过。
二宝递给奶奶个包子:“犇犇哥又高又壮,一看就不缺吃喝。奶奶,我哥的学校你没进去我去过,好几个食堂,想吃啥吃啥。”
于文桃以前吃过食堂,味道一般般,胡辣汤跟刷锅水似的:“哄你奶奶吧。”
二宝:“那等周末你买只大公鸡给哥哥补补?”
于文桃认为一只公鸡太少,周六下午就去买一只烤鸭,大宝到家就得到一只鸭腿。大宝刚吃一口,耿森森进门,于文桃犹豫三秒把另一只鸭腿给他。
耿森森比二宝大四五岁,一边把脏衣服掏出来一边说:“给二宝吧。”
“她玩去了。等她回来凉了就腥了。”于文桃给他。
耿森森洗洗手接过去就问:“二宝在哪儿?”
“光明家门口。”
难怪胡同里那么多小孩唯独没有耿二宝。耿森森怕楚光明看见鸭腿心酸,不好去找二宝,就跟大宝坐一起啃鸭腿。
于文桃把剩下的鸭肉撕成小块,用电饭锅热几个馒头,又煮一锅饺子。
饺子是今天上午叶烦和于文桃包的。婆媳俩忙了两个多小时。包好叶烦拿一百个给员工送去。
当时几个人正商量中午自己做还是出去吃,叶烦的饺子送过去,八个老爷们恨不得给她磕一个。
叶烦问:“要不要请个做午饭和晚饭的保姆阿姨?”
八人当中有几人家境不错,但也用不起保姆。叶烦的话让几人愣住,不禁怀疑他们生在红旗下,还是长在旧社会。
叶烦不明所以:“不要?也行。你们经常带资料回去,一时疏忽可能——”
“等等!”跟叶烦关系最近的同学打断,“我们明儿大扫除,跟公司有关的资料都拿过来或者锁柜子里,我们保证客厅和厨房以及卫生间没有一个字。”
叶烦:“那我找人问问。丑话说在前头,很多城里人要面子,假如临时工月薪三十,我出四十,他们宁愿当临时工也不当保姆。保姆可能是乡下人或外乡人。”
一个师弟说:“能吃就行。去年有一次我做饭差点把我们送进医院。”
叶烦愕然:“什么时候?”
师弟不敢说实话:“记不清了。师姐,你是不是该去销售处了?”
叶烦瞪一眼他们才走。
师弟趴门边看到她下楼松了一口气:“我师姐气场真大!”
叶烦的老同学拍腿:“坏了!”
师弟吓一跳:“一惊一乍干嘛呢?”
“忘了提醒她尽快。”
平时没什么言语的人此刻忍不住发表意见:“保姆需要进出我们宿舍,厨艺比人品重要。今年我们都听说过,有几家跟咱们的研究方向重了。如果我们赶在他们前面,他们急了会收买保姆给咱们下毒。”
一个师弟:“以师姐的人脉公安不敢懈怠,他们不怕被查出来枪毙?”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的投资打水漂,他们自己就想死。死前拉上我们值了。万一公安没验出毒素呢?”
师弟挠头:“怎么跟拍电影似的?”
“电影有逻辑,生活没有。叶烦从业这么多年一直没出大事,应该是她谨慎。我们听她的小心无大错,等她慢慢找吧。”
师弟倒在电脑桌上:“可是我不想做饭啊。”
叶烦听说他们差点毒死他们自己,回家的路上越想越后怕。到家就问婆婆于家村有没有可靠又会做饭,年龄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的女同志。
于家近亲不是进城,就是在家种地种菜,没法当保姆。远亲她不太了解,于文桃决定明天周末叫耿致勤陪她回村。
翌日清晨,于文桃表示她想回娘家。耿致勤就叫耿卉卉陪她。于文桃巴不得她去找孙来福,就叫卉卉陪她。
叶烦叫大宝去张小明家骑车。
饭后,耿森森骑着三蹦子送堂姐和奶奶去车站。原本大宝要骑,这年头虽然没要求骑摩托车要驾照,可大宝一脸婴儿肥,交警看见肯定拦他。
二宝跟上去,名曰送送奶奶,其实叫耿森森载着她玩儿。先去她姥姥家,然后去她妈舅舅家,最后拐到她爸舅舅家。
兄妹俩在城里转了一个小时才回来。
张小明在叶烦家等车,听到车声他出来就感觉轮胎冒烟了:“二宝,还有油吗?”
耿森森:“我们刚加的。”
张小明反而不好意思:“我开玩笑呢。”
叶烦慢悠悠出来:“车上有油桶。你以为他们掏钱给你加油?”
二宝从车上跳下来:“是呀。小明,你想什么呢?我们还是学生,哪有钱给你加油啊。”
张小明拎起车上的油桶,半桶油少一半:“二宝,送完你奶奶不回来是不是你的主意?”
“又不是我开车,我说话有用啊?”二宝反问。
张小明:“你们家除了你妈谁不怕你?”
二宝睁大眼睛:“我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啊?小明,你是——”
叶烦打断:“二宝,作业写了吗?”
二宝摇了摇头:“小明,要油钱找我的监护人,我写作业去啦。”说完就往屋里跑。
耿森森不好意思,叶烦抬抬手叫他滚回屋。
到屋里几分钟,张小明还没拿好货,耿森森和大宝出来。叶烦提醒一句“过马路看着车”便不管他们。
张小明的货装好没急着离开,小声问:“小芝想找我借几千块钱买一间店面。不过那间店面太偏,不知道能干嘛。”
叶烦:“咱们那条街上?”
张小明摇头:“后面那条街。那边人气跟咱们这边正好相反。”
叶烦想想地理位置,再过五六年,那条街在她上辈子好像是电子一条街。叶烦上辈子来首都玩的时候那条街被拆好几年了。同行的朋友跟她八卦,随口说一句“以前这条街非常热闹。”
叶烦:“试着开个音像店呢?你妹夫上班,她的孩子小没法出去摆摊,弄一家店面你爹也能过去盯着。他虽然说话大喘气,走路晃晃悠悠的,至少他在店里坐着小偷不敢光明正大进去。”
张小明:“小芝没说叫我爹帮她看店,就说现在跟早些年似的,街道对随处摆摊的人没好脸。”
叶烦:“为了赚钱扰乱市场,有的工厂只供国营单位,他们心疼南下路费干脆去偷,都是最近一年发生的事。眼看越来越没章法,上面才令街道出面干预。如果跟打游击似的,不但没把这些人压下去,他们反而越来越猖狂,那离严厉打击‘投机倒把’不远了。”
张小明慌了:“我还能摆摊吗?”
叶烦:“可以把东西摆在你店门外。你在外面董颖在里面。再说了,你的孩子也小,董颖一个人忙不过来。”
董颖还没出月子,董颖的妈来照顾她,张小明的继女大了也能搭把手,以至于张小明没觉着多个孩子多很多活。
张小明闻言想到以后董颖一边看孩子一边做饭,忙的可能吃不上:“你说得对。”
叶烦见他打算走,叫住张小明,她回屋拿账本。
账本上详细记录着这几年找叶烦拿货的人。叶烦撕掉一张纸,把那些人名抄一遍,有店面的划掉,最后还剩十来人,叶烦递给张小明:“这个时候到店里也没客人,劳烦你跑一趟,告诉他们叶烦希望他们尽快弄一家店面办营业执照。顺便给常光荣提个醒。”
张小明的脑子没他弟灵,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瞬间明白叶烦担心跟她干的人因“投机倒把”罪进去。
届时叶烦捞人肯定要动用关系,不管不问其他人会心寒,倒不如早做打算。
张小明通知下去,一半人当天就找亲戚找一起摆摊的人借钱。一半人犹豫不决,其中一家是叶烦西边邻居。
晚上西边大爷到叶烦家问:“店面非买不可吗?”
叶烦:“我们跟韩大伟不一样,大伟卖的东西都是自己辛苦做的,街道很支持。我们属于二道贩子。一旦严打打的就是我们这些人。如果我猜错了,你和大妈可以到店里看着,你儿媳妇可以继续摆摊。”
随后叶烦又解释现在租金比以前贵,店面用不着可以租出去。
邻居大爷听明白,买来不会浪费。于是他偷偷找魏建设借钱。魏建设的嫂子想买店面,最近逮住机会就问他有多少钱,压根没想过她想买店面,魏建设想不想买。毕竟在她看来魏建设的店是租的。
这么自私的人,钱到她手里指定是肉包子打狗。魏建设当然不能借。他就把钱借给叶烦的邻居,欠条是当着叶烦和于文桃的面写的。
清明过后,魏建设的嫂子再找他借钱,魏建设拒绝,他嫂子认为他不想借,又恼又怒说话难听,魏建设本来就混不吝,这些年看着老实是跟张小明在一起久了性子踏实下来,骨子里没变——嫂子和小叔子就打起来。
李大妈听到街坊说她妯娌家干起来,碗筷放门口就往妯娌家跑。
叶烦刚把菜盛出来,于文桃夺走菜盆:“快去看看!”
“建设忍到现在我还挺意外。”叶烦擦擦手,不紧不慢地说,“我以为撑不到元宵节就得打起来。”
于文桃:“你知道因为什么?”
叶烦点头:“魏建设以前这山望着那山高,他嫂子觉着他这辈子都不如他哥。后来他赚到钱,他哥不如他,夫妻一体,他嫂子认为被他压一头,一直想比他强。她和小姑子在建设店门外摆摊,开始几个月还能骗骗人。后来熟客都知道门外的东西不如店里,她们只能眼看着建设赚钱。建设开店赚钱她们也想开店。可是开店成本上来,货不好要亏,不出意外是找建设拿货。”
到魏建设家门口,叶烦从魏家左邻右舍口中听到“店面”等字眼,怀疑她的人四处看店的消息传到魏家姑嫂耳中,魏建设的嫂子才要买房。
这对叶烦而言不是重点,魏建设能借此分家,以后批发选货可以带上他。他以前不懂女性喜好,这些年经手的服饰多了,又比张小明脑子活,培养培养,过几年可以独当一面。
男同志乘火车比女同志安全,去小商品市场,叶烦拿两包,他能抗四包,他顶上的叶烦的位子再合适不过。
既然跟批发无关,叶烦就回家。至于分不分家,要看魏建设。魏建设本人不想分,叶烦掺和进去分了,回头魏建设冷静下来兴许还怪她把好好一个家拆散。
菜还没凉叶烦就回来,于文桃诧异:“这么快?”
“他嫂子要借钱建设不借才闹起来。”叶烦拿起筷子。
二宝问:“小魏能搞定吗?”
叶烦:“不知道。不过涉及到家务事,自己立不起来谁帮都没用。”
饭后,叶烦拎着二宝的书包送她去学校,然后去公司。中午下班去接二宝,到家门口看到李大妈,叶烦叫二宝进屋学作业:“建设没事吧?”
李大妈叹气,过了一会儿才说魏建设闹分家。叶烦想说好事啊。李大妈又叹气:“他还没谈对象。现在跟爹娘分开以后怎么办啊。”
叶烦:“不是有您吗。您让大哥大嫂帮他介绍一个呗。建设有个店面事业稳定,要是找个在单位上班的中专生,夫妻俩旱涝保收,建设时间自由可以接送孩子,他妻子不用担心婆媳矛盾,婚后生活可比找个有铁饭碗的同事好。”
在李大妈观念里没学历的不如有学历,摆摊开店都不如铁饭碗体面。以至于叶烦一说“中专生”她差点脱口而出“不般配”。
李大妈年轻那会儿受过婆婆的气,身为儿媳,她希望丈夫有钱,没爹没妈。所以听到“婆媳矛盾”,顿时觉着她侄子不是没优点。
在国营单位上班分到的房子也不是自己的。魏建设的店面是自己的。魏建设干两年说不定还能买一处楼房。
有房有店面是优点,不需要妻子接送孩子也是优点。
魏建设优点不少!
李大妈:“还是大宝妈脑子灵。吃过午饭我就去建设店里,晚上回去分家!明儿就叫我家老大给他找对象。”
叶烦笑着点头:“挺好。”
胡同里来了一辆车,李大妈看到耿致晔从车上下来,寻思着夫妻几天不见该想得慌,就笑着说:“做饭去咯。”
叶烦绕着车转了几圈,确定不是耿致晔常开的那辆车,车牌变了,看起来比之前的车新:“耿旅长,是不是不能再喊你耿旅长?”
第126章 露馅了
耿致晔满眼笑意地点头:“师长夫人, 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叶烦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师长?不, 不是,你的旅长跟师长不是平级吗?”
耿致晔不希望传得人尽皆知,低声解释:“我说过,可能平调。再说了,有的平调是暗贬,有的平调是暗升。”
叶烦:“所以你所在的师很好?”
“不能告诉你部队番号,只能说军需配置虽然没有鸟枪换大炮那么夸张,但差距很明显。”耿致晔说着说着就满眼笑意。
叶烦看着他的神色怀疑他在部队天天开坦克:“好好干, 别叫夫人失望啊。”
耿致晔搂着她在耳边说:“先别告诉家里人。”
“知道也没什么。二宝逢人就说你是保安。”
耿致晔想把闺女的嘴缝上,省得一天天胡咧咧, “不清楚我具体做什么,有心人也懒得找他们套话。”
“你会不会碰到大宝啊?”
耿致晔迟疑片刻:“以后吗?大宝在跟我们用的工具有关的科研所工作, 十有八九能碰到。兴许老子还得抽调精兵保护他。”
叶烦失笑:“进去吧。”
耿致晔任由她把自己拽进去。
二宝听到脚步声扭头看一眼就觉着没眼看, 怎么比小姑谈对象还黏糊啊。二宝受不了, 故意打岔:“妈妈, 小姑和来福谈多久啦?”
叶烦正仔细听耿致晔嘀咕, 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会儿才问:“问这事干嘛?”
“可以订婚啦。”二宝打开文具盒。
于文桃从厨房出来:“我觉着也可以了。”
叶烦:“改天问问常光荣。对了,二宝,明儿周六, 别忘记提醒光明来吃晚饭。”
最近楚光明敢回家住,但他平时在学校六天也没法买米面放家里——大杂院人多杂乱, 居住环境不好招老鼠, 东西被老鼠啃光他在学校也不知道。与其买来浪费,不如买着吃。
最近楚光明不好意思来叶烦家, 叶烦就叫二宝告诉他,他姑给家用。“他姑”自然是指楚风禾。
碍于这层关系,楚光明又不好意思跟叶烦生分,又确实不想麻烦叶烦,上周六他就去饭店买吃的。
楚光明不舍得去大饭店,路边小餐馆只卖早、午两顿,晚上的饭菜是剩的,叶烦担心他闹肚子便想到这个法子。
二宝比个“收到”的手势:“妈妈,多做点,少了不够吃。”
叶烦:“明早找大伟买几十个包子呢?”
二宝点头:“再买几十个馒头,不要买大伟的,大伟的馒头软,买那种拿在手上跟石头似的,吃起来一层一层的。”
韩大伟每天要准备很多东西,没力气揉馒头,他的就不如专门卖馒头的人做的紧实:“知道了。大小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没了,你可以退下了。”
耿致晔进去朝她脑袋上一下。
二宝叹气:“我怎么忘了老婆奴回来了呢。”
耿致晔又给她一下,二宝顺着他的力道倒在桌上,叶烦明知她装的依然忍不住说:“你手劲大,别打她脑袋。”
二宝要的就是这句话,瞬间坐起来写数学题。
翌日下午,叶烦去常光荣店里,常光荣的孩子也小,又因最近摆摊不受待见,他干脆在店里帮忙。看到叶烦,他把孩子给老婆,跟叶烦到门口谈工作。
叶烦道:“不是公司的事。小勤和你小舅子怎么商量的?我每次问她她就说还行,问她什么时候订婚,她就叫我问来福。”
常光荣正准备明儿周末去叶烦家商量此事。见她主动提起,考虑到不是外人,常光荣就问:“我说实话?”
叶烦点头。
常光荣的实话不好听:“不是我说你小姑子,当初你任由她嫁到刘家也吃不了亏。”
“她干嘛了?”叶烦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也是神奇。
常光荣:“她不是不知道来福是实习医生,实习跟正式的工资差别多大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她也知道我丈母娘和老丈人是农民,都没钱供孩子读书,四个儿女老大老二小学没上完,我小姨子上完小学没上中学,唯一一个我小舅子初中没读完也是因为没钱,要不是他聪明又赶巧高考大家水平差不多,他哪能考到首都——算了,不说这些,她让我小舅子买房。”
叶烦以为她把来福打了:“就这事?”
“这事还小?我问过,好的楼盘三百一平,使用面积六十平的就要一万八。让我小舅子出一半也有九千。把他一家卖了也不值一万八!这不是难为人吗?”常光荣越说越来气,“你当初可没说房子。她还说没房不嫁。要我说,爱嫁不嫁!”
叶烦心里狠狠赞同,面上笑着说:“别听她放屁!”
“不听她的你能当家做主?是她嫁又不是你嫁!”
叶烦点头。
常光荣愣了愣神,不确定地问:“你真能做主啊?”
叶烦:“她手里最多三千块钱,我不同意她买个屁!”
“不是,你婆婆有钱啊。”常光荣道,“闺女结婚这么大的事,于姨听你的?”
叶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可能不知道,我放货的那处房子是我婆婆买的。小勤前对象的姐姐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这事,两家见面提到房子,我婆婆说是给大宝买的,回来就把房子转到我名下,然后叫刘家和小勤合买。”
“可是这跟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叶烦:“一开始我婆婆打算全款买房。跟刘家合买是我的主意,因为刘家太会算计。你小姨子大舅子都跟你混,我还用担心他们算计小勤?你老丈人能出多少出多少。钱只够结婚,那房子我婆婆出钱,让来福出个保证书,过两年离婚不争房产。”
常光荣将心比心,他没钱也不好意思叫女方全款买房。照他的意思大不了现在不娶,以后有了钱再娶。
可是老丈人家不是常家,错过耿致勤,小舅子能不能找到耿致勤这样的暂且不提,他的选择面少,很难再碰到叶烦这么善解人意的娘家人。
女方找对象要看婆家,男方娶媳妇也要看亲家。即便女方条件比耿致勤好,人也通情达理,如果小舅子小姨子一个比一个不省事,届时被祸害的可不止老丈人一家,还有他们三家。
常光荣:“你婆婆能拿出一万八?”
叶烦:“还有我呢。”
常光荣点头:“保证书可以出,可是住你婆婆买的房子,不算入赘吧?”
“耿家没儿子吗?需要他个外来女婿入赘。”叶烦一脸无语,“不过农村人可能这样想。来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你问清楚,他心里不痛快就算了。我家肯定不会瞧不起他。长远看小勤不如他。”
耿致勤天赋一般,到老也就是学者教授,像卉卉的姥姥一样。孙来福好好干,又有常家这棵大树,不出意外能到副院长。
常光荣:“家庭地位这方便我跟小舅子说过,只要他找个城里人,女方家在大杂院也比他家境好。他说他不在意,还说图人不图钱。”
叶烦:“还有别的问题吗?”
常光荣:“就这一条我老丈人都快愁死了。”
愁死了她也不能在房子上让步。叶烦权当没听见:“那你回头商量好提前告诉我什么时候订婚,我在饭店弄两桌。我家人多,加上你家,我和我婆婆做饭要忙死。”
常光荣算算时间:“五一吧。婚期秋后,具体时间到时候再说。”
“到五一可没几天。”叶烦提醒。
常光荣:“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我小舅子对你小姑子很满意。因为小勤要房子,我问他怎么想的,他说不知道。换成别人他肯定说算了。”
难道是因为小勤给他送几次好吃的?叶烦越想越有可能:“小勤因为以前遇到一群不省事的难免想得多,让你小舅子别介意。”
常光荣:“我跟他说过刘家的事,没想到他家还惦记于姨的房子,我小舅子要知道这事,肯定不会怪小勤态度强硬。”
叶烦:“那先这样。婆婆知道我今儿过来,估计在家等急了。”
常光荣送她上公交车。
叶烦到家没了笑脸:“于姨,咱俩聊聊?”
于文桃在院门过道下绣花,绣好给二宝做鞋。可能因为叶烦手笨,经常给孩子买鞋,二宝反而喜欢做的鞋。二宝给面子,于文桃平时闲着没事想起来就给她做一双。
于文桃没注意到儿媳妇神色不对,一边绣花一边说:“说啊。”
叶烦想想不是什么机密,拉着小马扎坐她对面:“孙家的情况你了解吧?”
于文桃点头:“咋了?不可能跟刘家一样吧?常光荣不是说他能当家做主吗?”
叶烦:“现在房子三百一平。”
于文桃点头,听李大妈说过,她还可惜当初没买:“咋了?”
“小勤要跟孙来福合买一套使用面积六十平的房子,两家一人一半。孙家出九千!”
于文桃痛的龇牙咧嘴,因为扎到手:“再说一遍!”扔下针线就问。
“孙家不买房她不嫁!”叶烦道。
于文桃张口结舌像是吓的,过一会回过神霍然起身:“死丫头!刘家那样的她不要房子,孙家老两口不叫她伺候,还有个能干的姐夫,她这么多事,她她脑子有病?!”又问,“是不是下课了?我找她去!”
叶烦一看婆婆要收拾小姑子,心里的气顺了:“我还没说完呢。”
于文桃坐下:“常光荣咋说的?”
叶烦跟常光荣说的那些算半真半假。她复述一遍,又说:“万一以后聊起后面那处房子,你别说错了。”
于文桃:“我不跟孙家聊这事。只是叫人家写保证书,是不是有点,不讲情面?”
叶烦:“是有点。不过没事了。我说小勤很介意全款买房是被刘家吓的。关于刘家我没编瞎话,经得起常光荣调查。”
于文桃代入自己想想,耿致勤谁爱娶谁娶!
于文桃想不通:“她怎么不想想,要不是孙来福刚毕业要啥没啥,人家咋可能跟她相亲。大医院的医生,过两年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啥样的找不到啊。谁还介意他是农村的。”说出这些又忍不住骂:“眼皮子浅的东西!”
叶烦:“她还比人大四岁。”
“对啊。人家过两年再找,能找个比孙来福小八岁的。”于文桃道:“要是我就找个小的,刚从学校出来啥也不懂,多好哄啊。”
叶烦想笑,幸好你不是男的,不然我得有个小婆婆。
“说房子。你出一万五,叫小勤出三千。”
于文桃:“她没钱。”
“有钱!”叶烦道,“你想想,她工作几年没给过家用,平时日用品从家里拿,衣服不用买,家里还有零食,她每月最多花十块。她和卉卉帮我看店,一个寒假就有一两百。以前还跟陈小慧卖过冰棒。”
于文桃道:“不给她留点钱?”
叶烦:“不用。她和孙来福就算还没转正,俩人每月也有八九十,用不完。”
“万一钱被她用到咱们不知道的地方了呢?”
叶烦:“那你先问问她有多少钱。”
四月十九日周六傍晚,耿致勤回来,于文桃叫她去厨房做饭。
耿致勤嘀咕:“忙了一周就指望回家休息一天。”
于文桃:“谁不忙?”
耿卉卉想说什么,叶烦给她使个眼色,耿卉卉坐到二宝身边:“有没有不会的?姐姐教你。”
二宝把语文试卷给她:“你帮我写。”
耿卉卉眨眨眼睛,不是吧。
楚光明也在叶烦家,坐在二宝对面,他老师也布置三张试卷——语数外,跟二宝的题目一样,他怀疑是一班和二班老师自己出题自己印的。
楚光明闻言忍不住开口:“被老师发现字迹不一样,班主任肯定叫家长。还不如我写好你抄呢。”
二宝眼睛一亮:“顺便帮我写一份语文作文?”
楚光明点头:“可以。你帮我写英语作文。”
二宝不假思索:“成交!”
话音落下,二宝脑袋上挨一巴掌。二宝抬头,对上妈妈微怒的目光,吓得打个哆嗦:“我我开玩笑呢,你,你啥时候进来的?走路咋没声呢。”
叶烦转向楚光明:“你呢?”
楚光明慌忙说:“我自己写!”
叶烦:“卉卉,盯着他俩。”
耿卉卉让他俩先写英语试卷,以免一个写英语一个写语文,写好了换换试卷互抄。
耿致勤见嫂子神色不对,立刻滚回厨房帮她妈做饭。
于文桃切菜的时候顺嘴问耿致勤有多少钱。耿致勤知道她妈她哥她嫂子有钱,没人惦记她的钱,就实话实说有三四千。
于文桃差点切到手,心说我儿媳妇神了。
随后于文桃就说她出一万五,耿致勤出三千,在她单位和来福单位中间买一套房子。
耿致勤沉默许久,于文桃问她怎么不说话,耿致勤才问:“你的主意还是嫂子提议的?肯定是你。我嫂子知道吗?”
于文桃暗骂一句,“知道。回头来福写个保证书,离婚不跟你争房产。无论到啥时候房子都是你的。这样还不行?”
耿致勤嘀咕:“上了法庭保证书没啥用。”
于文桃:“你嫂子说有就有!不信我叫叶烦过来。”
耿致勤不敢:“以前要是也这样——”
“还敢提以前?”于文桃打断,“以前是钱的事?你嫂子有钱,我这些年也存点钱,钱能解决你嫂子会故意为难刘家?你有王爱荷一半厉害,我出钱买的房子可以白送给刘宁。你有那个本事吗?”
耿致勤干不过刘宁的二姐,更别说刘宁的父母也不是张大爷张大妈那样的老实人。
此言一出,耿致勤不敢嘀咕。
于文桃后悔问她,这么多想法就是自己惯的:“你跟孙来福结婚我就出一万五。你嫌他不行想分手,我也不拦你,以后你想咋样咋样,别指望我们操心。”
“那我和孙来福过不到一起咋办?”
于文桃:“不能离婚?还指望我们保你一辈子?你能保证自己找的就能过一辈子?”
耿致勤不敢保证。
“我出三千就没啥钱了。”
于文桃:“你想让我出一万八?我跟你嫂子吃住没叫我花一分钱,我给她的房子才多少钱?我出一万八也行,我老了在你家住八个月,在你嫂子家住四个月。”
耿致勤脸色微变。
于文桃见她竟然这么没魄力,愈发觉着她越大越不懂事。换成叶烦肯定敢说好。话又说回来,换成叶烦也不可能叫她这么操心。
同样是闺女,也不知道陶春兰咋养的。
于文桃把菜切好,扔下刀又问:“想好了?”
“让我再想想。”
晚饭后几人到后面,耿森森叫楚光明去他房间,耿致勤叫卉卉跟她住,睡前聊天耿致勤把她妈的打算告诉耿卉卉。
耿卉卉起初以为她姑嫌奶奶小气,听她姑说完明白又没全明白:“小姑是不是觉着奶奶和小婶对孙家太好,对刘家太苛刻?”
耿致勤不敢说是,心里是这样想的。
耿卉卉见她不说话,暗暗翻个白眼:“我听大妈说过,跟刘家见面那天,小婶临时起意说那么难听是因为刘宁的二姐惦记奶奶的房子。你嫁到刘家可能遇到的情况到了孙家不可能碰到,奶奶和小婶才对孙家这么宽容。”
“孙来福家人好相处,可是孙来福不好相处。”耿致勤道。
全家体检那天耿卉卉也去了,她倒是觉着孙来福挺好相处,虽然话不多,但人家很会办事。清楚一个人照顾不了那么多人,就请护士帮忙,还说她们是他的亲戚,麻烦护士多费心。
当时孙来福可不知道耿致勤是他相亲对象。
耿卉卉怀疑她姑一直对孙来福有意见是因为孙来福不是小姑自己选的:“那就分手呗。”
“分手?”耿致勤惊了。
耿卉卉半真半假道:“对啊。前些天孙来福休假去学校门口等你,我师妹看见了,你分手我把我师妹介绍给她。”
“等一下,卉卉,你,你咋能这样?”
耿卉卉故作不解:“咋了?你都跟人分手了,还不许人家再找?”
“我还没分!”
耿卉卉:“那就分啊。回头跟孙来福谈清楚告诉我。”
耿致勤气得说不出话,指着门口,出去!
耿卉卉拿着枕头去她爸妈卧室。
于文桃的的这处四合院宽敞,朝北几间当库房,耿致勤住厢房,耿致勤对面是厨房,厨房隔壁住的是于文桃的侄女,就是帮叶烦看店的表妹和她丈夫。寒暑假或周末,他们的孩子也会过来。
几间正房留给老大和老二。森森住他爸妈房里。卉卉住她爸妈卧室。森森听到脚步声,出来看一下。卉卉见他衣服齐整,估计还没睡就去堂弟屋里问:“干嘛呢?”
楚光明起来:“找电台。”
耿卉卉随手关上门:“先关上。我说一件事,你俩帮我分心分析。”
楚光明关上广播,坐到床上洗耳恭听。
耿卉卉把耿致勤刚刚说的话告诉俩人,然后问:“她怎么想的?”
耿森森:“还能咋想。她跟刘宁分手是奶奶和小婶逼的呗。她不甘心,又不敢怪奶奶和小婶,就故意为难孙来福。结果对象换成孙家,奶奶要出钱,她心里愈发不痛快呗。”
“小姑跟刘宁分手前小婶和奶奶啥也没干。”
耿森森:“那就是她觉着要是奶奶和小婶帮她对付刘家,她和刘宁不用分手。偏偏奶奶和小婶叫她自己面对,她干不过刘家不得不分手。四舍五入还是奶奶和小婶逼的。”
“不讲理啊。”耿卉卉无语,“那干嘛不跟孙来福分手自己找?”
耿森森:“她心里清楚孙来福条件不错,怕自己找的远不如孙来福。”
楚光明小声说:“卉卉姐,我觉着吧——”
耿森森:“别吞吞吐吐的。”
楚光明直接说:“小勤姑的眼光不行。真跟那个孙来福医生分手也不能让她自己找。”
耿卉卉点头:“陈小慧,就是大宝和二宝的姨,也跟我婶说过不能让她自己找。我奶奶和我婶没少说小慧姨没脑子,人家都比她有脑子,可见她多没脑子。”
楚光明想笑:“原来叶阿姨她们都知道啊。”
耿卉卉:“就我小姑那点心眼子,森森都看得出来,她能瞒住谁。大宝以前还说过,再作把她白送出去。”
楚光明很意外,亏得他以为就他旁观者清:“那怎么办?牛不饮水也不能强按头。”
“我姑太没有危机感。”耿卉卉道:“我回屋想想怎么收拾她。”
想到睡着耿卉卉也没有好办法。
翌日清晨到前院,卉卉看到二宝忽然有个主意,卉卉叫二宝留意她姑啥时候找孙来福,俩人又去哪儿约会。
二宝跟个小特务似的到她姑身边弄到孙来福最新排班表,然后抄一份给她堂姐。三天后下午,孙来福会出现在校园里,耿卉卉叫她师妹下了课去找她。
耿卉卉和耿致勤在通往食堂的路上看到孙来福和卉卉的师妹在树下聊天。卉卉的师妹经常来找她,耿致勤认识对方,见状就问卉卉:“你师妹这么迫不及待?”
“我师妹干嘛了?”耿卉卉一脸无辜,“不是我说你,你觉着跟他感觉不对就分手,他不怕拖,您拖得起码?”说完朝她师妹大步走去,到跟前抓住师妹的胳膊,对孙来福说:“我们吃饭去了。”
走远一点,耿卉卉的师妹说:“你小姑和你小姑父是不是快结婚了?”
耿卉卉:“五一订婚。”
“唉,好男人都早婚啊。”师妹叹了口气。
耿卉卉:“我家也有个好男人。”
“你堂哥啊?算了,算了,科学家我高攀不起。”师妹吓得直摇头,其实不想找个工作太忙不着家的,她想找个老师,结婚后夫妻二人都有时间照顾家庭。
耿卉卉就是知道师妹所想才敢这么搞:“我还有个表哥,就是跟我本人差一层。”
“说说看?”
耿卉卉先解释于家和她家的关系,比如以前不怎么走动,然后才说:“我说的这个是我奶奶的亲侄子。家在农村,不过不穷。可能比你家有钱。”
“农村人这么有钱?”
耿卉卉去过农村:“没钱。我小婶做生意带上他们,干了好几年,现在他们家在城里有店面,兄弟姐妹多,我那个于舅爷和舅奶老了大家可以轮着照顾。”
“照顾老人这方面负担轻?”
卉卉点头。
师妹说:“说说你那个表哥。”
耿卉卉道:“跟你一样师范大学,但是在外地。到秋能考回本市当中学老师。长相身高不如孙来福,但勤快能吃苦。每年夏天学校放假都开车卖冰棒。他手里应该有几千块钱。你父母赞助一半,到秋就能买一套四十平的房子。”
“四十平?”师妹惊呼,“鸽子笼啊?”
耿卉卉:“其实不小。卧室客厅二十几平,厨房和卫生间七八平,还有个小书房。买巧了还有俩大阳台。不巧也有一个大阳台。”
“四十平的房子这么大吗?”
耿卉卉点头:“像我小姑打算买六十平的,不光有俩阳台,而且南北通透。像现在的天,下午六点前不用开灯。”
以前耿卉卉也认为六十平小。叶烦同她解释一遍,耿卉卉才知道六十平一家人住很宽敞。
师妹今年毕业,她不打算读研。因为快工作了,她父母前些天就提醒她到单位机灵点,遇到好男人就抓紧。
“你确定他没对象啊?”
耿卉卉:“他不想留在本地,没想过在当地找对象。咋了,心动啦?偷偷告诉你,买单位房更便宜。要是有机会买单位房,六七千就能拿下一套六十平的。现在房子贵了,早几年买可能只要三四千。不过他手里没这么多钱,如果叫我舅爷家出全款,那你们的婚礼只能从简。”
“说什么?”师妹气笑了,“我都不知道他是黑是白。”
耿卉卉道:“说清楚才不影响咱俩感情。”
大概耿卉卉说的太实在,小师妹反而对素未谋面的“表哥”有点好感,吃饭的时候就问他家兄弟姐妹几个,父母多大年龄。
耿卉卉一听这事有门,周六下午五点左右到家就叫奶奶买两只烤鸭。
于文桃伸出胳膊:“你还是朝这咬一口吧。”
耿卉卉:“奶奶,我帮你侄子找个对象。我师妹。”
“真的?”于文桃立刻回卧室拿钱,“你等着,我这就去。”
叶烦坐在罗汉床上,趴在炕几上合计服饰款式,以及算算什么时候南下:“真的假的?”
“小婶真厉害,你也不怕算错。”耿卉卉脱掉鞋坐上去。
叶烦:“媒人不好当。我感觉你小姑最近都懒得正眼看我。”
“小姑不懂事,我师妹可不是。”耿卉卉道。
叶烦道:“你师妹有没有弟弟?几个弟弟?”
耿卉卉啧一声,“您真是的。给小姑找对象担心人家姊妹多。娶媳妇又担心人家兄弟多。放心,一个哥一个姐。恢复高考前她哥在乡下,担心考不上首都的学校,就考当地省城大学,已经留在当地。她姐接她妈的班,姐夫住她家,跟小芝情况差不多。”
叶烦:“还行。你年轻没法当媒人,回头告诉你奶,等宏伟考回来叫你奶安排他俩见见。”
“宏伟能考进市区吗?”
叶烦点头:“高考停了十年,中小学老师紧缺,尤其是本科学历的老师。如果当小学老师,他肯定能进最好的小学。当高中老师,有可能被分配到城南。中学老师的话,你学校附近的中学他能胜任,家长也不会有意见。”
“那就好。”卉卉放心了,“我学校比宏伟学校好,我师妹个人条件比他好,宏伟能买房,这方面比我师妹好,他俩结婚弥补彼此不足正好。”
叶烦瞥她一眼:“这么会操心别人,你自己呢?”
“我才二十二!”耿卉卉提醒:“比师妹小一岁。”
叶烦忘了,她上学早,“当我没问。去看看耿二宝又跑哪儿去了。小时候跟大宝正好相反,大宝爱出去她不爱。现在竟然反过来。”
耿卉卉心说,二宝以前也爱玩,只是大宝顶在前面闹显不出二宝啊。
到门口,一辆车进来,耿卉卉停下,车在她身边停下,二宝推开车门下来。耿卉卉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来正好碰到她跟几个同学在路边玩。”耿致晔瞪闺女,“难怪你妈和你奶奶都担心你放学不回家。”看到大宝回来,“今天周六啊?”
大宝跑到跟前:“是呀。不然我哪敢跑回来。”看清他爸的车,“爸,您是不是换车了?”
二宝:“爸爸高升了啊。”
大宝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耿致晔忙问:“二宝,你怎么知道?”
二宝:“姥爷打电话说你有机会高升,没过多久就换车了,我不就知道啦。”
大宝撇嘴:“爸,你可真不厚道。”
二宝摇摇头,老神在在地说:“哥,你误会爸爸,不是爸爸不说,是这段时间要低调。”
大宝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部队之前的事啊。”二宝奇怪,“哥哥不知道吗?就是董颖姨跟妈妈说的那些事。当时你也在啊。”
大宝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下,很不自然地说:“哦,想起来了,一点小事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那我不问了。”朝屋里喊,“奶奶,做饭了吗?”
耿致晔拉住儿子,示意侄女和女儿先进屋:“耿大宝,咱爷俩聊聊。”
大宝的身体哆嗦一下:“聊——聊什么啊?”
第127章 体贴的大宝
如果说刚刚看到大宝神色不对劲只是猜测, 这一刻耿致晔确定儿子心里有鬼。耿致晔打开后座门把儿子扔进去,他紧接着坐进去:“就聊你现在想的事。”
爸爸是魔鬼吗?大宝无力地倒在座位上:“不知道爸爸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耿致晔盯着儿子, “二宝一说低调你就不问,可不像你。”
大宝睁大眼睛,很无辜的样子:“像你不就行。”
“再贫我请你妈?”
大宝欲哭无泪:“爸爸,我真没想到啊。”
“不如你先坦白,爸爸帮你判断?”
大宝的小眼睛斜着看他爸:“我傻吗?”
“那我就喊你妈过来。”耿致晔道。
大宝沉吟片刻:“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她过来也没用。”
“雁过留痕。”耿致晔提醒,“你做过就不可能没有痕迹。大宝,经得起你妈分析吗?”
知情人之一是他妈老同学, 大宝不敢赌:“你保证知道了不打我?”
耿致晔:“如果你触碰法律底线——”
“没有,没有……”大宝头摇得像拨浪鼓。
耿致晔不明白:“那你怕什么?”
“怕被您罚跪啊。您说我都多大了, 要让同学知道我跪院里,我还——”
耿致晔打断:“再扯有的没的, 我真喊你妈。”
“说说说!”大宝嘴上痛快, 其实还想挣扎, “可是在外面隔墙有耳啊。”
耿致晔侧身面对儿子:“你盯着我对面, 我留意你身后和两侧。”
“可是说来话长啊。”
耿致晔:“家里还没做饭, 不着急, 慢慢说。”
大宝想问,爸爸是不是转文职了。不然没法解释你这么有耐心啊。
家事又不是国事,无需着急。耿致晔的手臂搭在前排车座上, 整个人放松下来跟儿子耗到底。
大宝跟他耗几分钟,实在不如他淡定, 对大宝而言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干脆坦白:“这事得从楚光明的爷爷去世那天说起。”
这话让耿致晔很意外,他不动声色地说:“继续。”
大宝先说老人下葬那晚楚光明的父亲被他姑打一顿。楚父回到家, 他老婆心疼,就找他大舅子把人抓起来。楚姑姑的婆婆无权无势无人脉,唯一能找到就是楚光明。可是楚光明不在家,韩大伟知道了这事也担心人在里面遭罪就找叶烦求救。
耿致晔听到这里懂了:“所以你给那老太太想个这么损的招儿?”
“主要是我妈不在家。我又不希望她打扰奶奶,就——不对,我不知道陆军总部在哪儿,也不知道光明后妈的父亲叫什么。”大宝想到这里轻松下来,“我也没叫她拦车跪地喊冤,也没叫她说人快死了。”
耿致晔:“不是你还有谁?”
大宝摸摸鼻子:“我担心老太太被人拦住吓唬几句把我供出来,然后连累你,就让她去之前找一下光明的生母。”
耿致晔扬起巴掌。
大宝捂住脸:“爸爸我错了!别打脸!”
耿致晔不舍得打儿子,而且孩子大了要面子也不能喊打喊杀。耿致晔揪住他的耳朵:“就不怕那老太太到光明生母跟前把你供出来?”
大宝下意识想说:不怕!可是怕说出来他爸教训他,“我仔细分析过啊,光明他姑打他爸是因为嫌他爸给的抚养费少。如果两口子共同抚养光明,他姑肯定不嫌少,也不会跟他爸动手。老太太要是这样想,就算光明的妈帮她,她心里也会埋怨光明的妈。我身为外人帮老太太,老太太还有一丝良心都不会把我供出来。何况我还让她发毒誓。”
耿致晔松手:“小脑瓜很机灵啊。”
这个时候大宝可不敢贫嘴:“爸爸,人家真没想到老太太一跪威力这么大。”
“不是威力大。这事巧了,各种情况碰到一起,跟彗星撞地球一样,那边捂不住。不然人出不来,你还会害了光明姑姑的婆婆。”耿致晔没开玩笑,“以后不许自作聪明!”
大宝被这次的事吓到:“不敢了,真不敢了。”
耿致晔见他当真后怕仍然不放心:“这事给我烂肚子里!”
大宝:“不告诉妈妈啊?”
“你妈每天操心的事还少?”耿致晔瞪他,“省点心吧。”
大宝道:“自打上大学我就没怎么让我妈心烦。我妈最近操心小姑的婚事,你应该数落小姑。”
“你以为我会放过她?”耿致晔推开车门,“五一商量订婚我也去。她敢给你妈添堵,我连你一起收拾!”
大宝不禁惊叫:“凭什么?”
耿致晔:“凭我那天心情不好!你有意见?”
大宝有意见,大宝不敢提,大宝憋着:“你准备休假啊?”
“刚到师部还没弄清厕所朝哪儿休什么假。中午过去。部队军官也要吃饭,我出去不耽误事。”耿致晔没好气,“给我安分点。”
大宝连连点头:“我安分,我乖,事找我我都不找事。”
耿致晔推开车门下去。
大宝出了一身汗,放松下来就彻彻底底瘫在后座,一个劲儿庆幸是爸爸不是妈妈,否则能被妈妈念叨的他头晕脑胀。
耿致晔回头看一眼儿子,暗骂,臭小子!
考虑到离五一没几天,要跟战友提前打招呼,所以翌日耿致晔到部队就告诉政委他妹五一订婚,他父亲不在了,他要在场。婚姻大事,政委可以理解。五一中午十一点政委提醒耿致晔出发,劝他不用着急,两三点回来也没事,部队有事他顶着。
耿致晔到家接上叶烦、于文桃和耿致勤。
孙家除了老两口和孙来福就来一个常光荣。
常光荣搞定他岳父一家,叶烦这边耿致勤不敢有意见,所以席间很和谐。
可能叶烦和于文桃很好说话,孙家也痛快,有烟有酒有糖,还有一千块钱。孙父认为高攀了很不好意思,又承诺婚前给耿致勤买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
叶烦问家具和家用电器谁买。常光荣回答,家具由女方决定,家用电器男方解决。
回到家,叶烦把一千块钱给耿致勤留她装修房子。
今儿全国学校放假,日理万机的耿磊磊也回来了。家用电器比家具贵,耿磊磊听他婶说男方给了钱还给买三金,不由得说:“小姑,来福姑父不错啊。”
耿致勤不想承认她眼光不如母亲和嫂子,不甘不愿地说:“也就那样。”
耿卉卉听不得这话:“小姑,别勉强!”
“你别说话!”耿致勤慌忙说。
耿卉卉跟叶烦和她奶奶有得聊,以至于俩人早就知道耿卉卉用师妹给她姑添堵。于文桃也觉着闺女欠收拾,故意说:“这么大声干嘛?显你嗓门大?卉卉也是为你着想,别不知好歹!”
耿致勤张口想解释,可是不知从何说起,说不好还会被怀疑她忘不了刘宁:“本来就那样。”
耿卉卉:“真的吗?我不信!”
“我对象又不是你对象,谁管你信不信。”耿致勤说着话去她妈卧室,“我先把钱收起来。”
耿卉卉冲她的背影嘲讽:“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来福家贫轮得到她。要不是摊上光荣叔那么有钱的姐夫,给她买电器。做梦!”
耿磊磊深以为然:“几样家用电器半套房啊。父母双职工家庭也不舍得一次配齐。”
于文桃叹气:“你俩少说两句。她愿意嫁赶紧把她嫁出去省事。留来留去留成仇!”
叶烦:“生了小孩你还带吗?”
于文桃:“白天我带,晚上叫她自个带。我带累了就叫她请保姆。对了,你找的保姆找到了吗?”
“得问你啊。”叶烦道。
于文桃摇头:“那些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嫌当保姆是当老妈子。”
之前卉卉陪她奶一到于家村于文桃就找她嫂问村里有没有四十来岁干活利索又会做饭的女同志。
于家村是个大村,农村大部分女人都会做饭且手脚勤快,于大舅妈表示这事不急,随便问问谁都行。
午饭后,于大舅妈先找没出五服的亲戚,然而一个比一个嫌弃,有人还说,你侄女到城里卖衣服,却让我儿媳妇给人家当老妈子,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家。
可把于大舅妈气得不轻。
近亲都这么不识好歹,于大舅妈也不想找别人,就叫于文桃自己找。
叶烦:“没人后悔啊?”
于文桃:“明儿问问我兄弟。”
翌日,于小舅开车进城卖菜,于文桃在路口拦住她弟问有没有人后悔又想当保姆。
于小舅烦躁:“别提了。你说帮烦烦公司问的,也不知道谁瞎白话,传成来你家当保姆,给你当使唤丫头。”
于文桃骂:“谁这么嘴贱?我回村还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们知道有什么用啊。”于小舅问,“你看你大侄女行吗?”
于文桃:“她不是要开店?”
“钱不够。”于小舅道,“我借给她也差得多。”"
于文桃想起张小明妹妹的店,“有一条街上的店便宜。我听烦烦说的。小芝要在那条街上卖磁带。”
于小舅去过叶烦卖衣服的那条街,他起初以为一条街几个卖衣服的生意会不好干,隐晦地问闺女能不能赚够她的工资。他闺女就说,张小明和魏建设不在那条街上开店也有别人。再说了,卖的人多街上有了人气,看起来钱被人赚走,其实比自己单打独斗赚的多。
所以于小舅不在意跟张小芝一条街,就叫他姐改天问问小明他妹有没有意见。没意见的话他就带侄女过来看看。
于文桃:“咱家亲戚里头有没有手脚勤快的?”
“有一个,手脚不干净。”于小舅道:“咱姑的老姑娘。”
于文桃脸上没了笑意,“卖菜去吧。”
于小舅就知道一说她他姐就翻脸。
于家也不是个个都厚道朴实。
于文桃兄弟姊妹多,两个姐姐早就不在了。二姐本分可惜命不好,去世早也没留下孩子。大姐一儿一女。于文桃大姐的孩子跟耿致晔年龄相仿,他们十八九岁大耿父还没退休,大姐叫耿父给儿女安排工作。耿父叫他们当兵,从义务兵开始。
于文桃的大姐不同意。可是俩人加一起没上五年学,勉强安排进去只会给耿家惹麻烦。耿父不搭理她,于大姐又说那就先进部队。儿女到了部队头两年大姐大姐夫年年上门。后来耿父退休也没把她儿女调回首都,大姐当没这门亲戚。
耿父去世她大姐夫也没来。
于文桃还有个妹妹,生了两个儿子,也要进部队。文革期间高考停了,城里工作机会少,不想下乡的都往部队挤,耿父不好安排,她小妹跟于文桃断了。
俩儿子后来也进去了,于文桃大姐的儿女弄进去的。以至于她兄弟姐妹六人,现在联系的只有一哥一弟。
于小舅不止一次说他姐他妹不省事是跟婆家人学坏了。买车之初没想过闺女,就是潜意识担心闺女听婆家胡言乱语跟他闹僵。
于文桃还有个亲姑姑。于文桃嫁人前她姑经常回娘家,接济侄子侄女。于文桃有了正式工作,她姑要把她介绍给乡干部的儿子,于文桃要嫁给耿父,她姑很生气。
嫁人后于文桃去她姑家,带了很多东西证明自己没嫁错,请她姑放心。不巧听到她姑骂她没良心,她姑的小闺女说她其实早跟耿父好上。只差没明着说她水性杨花不检点。
于文桃都敢当着陶春兰的面嘲讽陈小慧,哪会怕她表妹。于文桃的脾气上来跟她姑一家子吵起来。
回到家,于文桃兜里的钱不见了。于文桃再次回娘家碰到她姑问起这事,她姑说于文桃污蔑自家闺女是小偷,两家又闹起来。
于文桃嫁给耿父,大家一致说法她家穷,图耿家日子好。单位里跟于文桃不对付的同事也这样说。偏偏到自家人嘴里她变成潘金莲。
于文桃至今想起这事就恶心。
韩大伟见她脸色难看,犹豫一会还是上前叫住她,“于姨,你说什么保姆?”
于文桃:“烦烦公司的员工都是干大事的,听烦烦说没时间做饭,她想请人给他们做午饭和晚饭。”
“只是做午饭和晚饭?”
于文桃:“收拾厨房。”
“还有吗?”
于文桃想想:“他们自己买菜。我听大宝的妈说,他们想买着吃就不用做,帮他们买来就行。”
“工资怎么算?”
于文桃:“每月四十块钱。”
韩大伟赶忙说:“您等一下。”跑到媳妇身边嘀咕一番,又跑回来,“你看我媳妇行吗?”
比叶烦要求的小十岁啊。于文桃:“我问问大宝妈。”
叶烦要求四十岁以上是担心三十来岁的要照顾孩子,不能好好做饭。二十出头的,又担心跟员工处对象搞出感情纠纷,一把火把她的公司烧了。
韩大伟中午和晚上没事,指不定跑去帮他媳妇做饭,可以帮他们多准备几个菜。叶烦就告诉婆婆可以,周日休息。正好韩大伟夫妻俩周日要回父母家,这事很适合他家,于是这事就定下来。
五月五号周一,韩大伟的妻子去上班。韩大伟妻子不会说普通话,韩大伟陪她过去。夫妻俩厨艺好,傍晚再过去,吃了一年多猪食的几人恐怕夫妻俩撂挑子不干,先说未满一个月也给他们算一个月工资,接着恨不得把夫妻俩夸成国际名厨。
公司的事搞定,叶烦南下。
于文桃陪耿致勤买房。六层高的楼房耿致勤选了四楼。现在买房的人少,楼房也不像四合院那么少,母女俩看三天就看好一处。
说是一万八,讲讲价格一万七拿下。
房子买好耿致勤就找陈小慧,陈小慧在校学习多年,终于能分清明式和清末家具。陈小慧陪她挑家具和摆件。
耿卉卉趁机挑一些塞她和她弟屋里。耿森森和耿磊磊听说此事后把他们攒的零用钱给耿卉卉,请她帮他们装修房屋。
大宝知道堂哥家还欠奶奶的钱,就把他的新衣服新鞋子给堂哥一半,心想他少穿两件也没啥,还省得大妈买,嘴上说叶老板有钱,现在不用以后指不定便宜谁。
耿森森问:“便宜谁?”
“便宜她员工。给员工请保姆都不说给家里请一个。”大宝嘀咕,“奶奶天天做饭多辛苦啊。”
耿森森:“小婶要请奶奶不同意。”
“奶奶是劳动人民不好意思找人伺候,不是她不想用。”大宝转移话题,“鞋小不小啊?”
耿森森:“有一点点大。垫上鞋垫刚好。”
“那你穿吧。”大宝道,“我妈这次南下先去羊城后去杭城,她到羊城肯定又给我和二宝买好多。”
耿森森后知后觉:“其实你希望小婶回回给你买新衣服吧?”
大宝一脸无辜。
耿森森以为猜对了:“你想穿最时兴的衣服可以叫小婶一次少买几件,然后多买几次啊。”
“说了也没用。你婶会说看哪一套都好看,挑挑拣拣选半天不如全拿下。”大宝怕他不信,“你婶的时间就是金钱。”
耿森森想想二宝的衣服,小了就送给亲戚的小孩,依然有满满一柜子:“还是有钱啊。”
大宝点头:“对啊。我们不帮我妈花钱,我妈也是买别的。她赚钱不花总觉着亏了。”说完把他翻找的衣服塞回柜子里。看到去年的衣服,大宝拿出来比划一下,衣袖和裤腿都短,“森森哥,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耿森森点头:“到小叔耳朵。以后不长了也不矮。”
“不长对不起我妈买的奶粉和鸡鱼肉蛋。”大宝把去年和前年的衣服拿出来,前年的衣服更短,“我长这么快啊。”
更早以前的衣服都被来给于文桃回拜年的于小舅拉回村给侄孙和孙子穿。大宝衣柜里只有这几年的衣服,全拿出来床上跟小山似的。
大宝啧一声:“得多少钱啊。”
耿森森正想问,闻言失笑:“小婶虽然不常去羊城,可每回都买好几套。运动服两套,西装裤夹克衫两套,还有别的也是两套。算每季买一次,一年也有几十套。”
大宝想到他同学:“不能给同学吧?同学会很不高兴。我问问——李大妈家有钱,她孙子衣服多。我去西边问问。”
到西边邻居家门口碰到一个到他胸口的小豆丁,大宝没有这么短的衣服又折回家。
二宝从她屋里出来:“哥哥找谁啊?奶奶在小姑家。卉卉姐也在。”
大宝眼中一亮:“楚光明在哪儿?”
“周末店里生意好,在店里啊。”
大宝:“下周六叫楚光明过来啊。”
二宝跟他进去:“你和森森哥干嘛呢?”
耿森森:“大宝的衣服短了,很多还跟全新的一样,扔了可惜,我俩想着送给谁。”
隔壁小豆丁喜欢跟大宝玩,悄悄跟进来:“给我!”
大宝挑一件运动服:“你能穿吗?”
“我长大就可以穿了啊。”小豆丁抱着不松手。
大宝心说等你长大早忘了:“那你挑两套。”
小豆丁人小眼光不孬,指着夹克衫。耿森森说:“我好像可以穿。”
大宝让他试试。
耿森森没有大宝手臂长,夹克衫穿身上还有一点点大,正好到秋穿。小豆丁可怜巴巴地说:“我的呀。”
大宝挑一件他前年的牛仔外套:“给你。”
“你要再给我一件。”
大宝又给他挑两套,仔细检查一遍,没有炸线磨损才给他。小豆丁高兴地抱回家就显摆。小豆丁的爷爷奶奶以为是新衣服,慌忙拽着他过来:“大宝,大宝——”
大宝出来:“啥事?”
“衣服是你给他的啊?”
大宝点头。
“留你自己穿。”
大宝随便挑一件套身上,袖子短,咯吱窝紧。小豆丁的爷爷奶奶放心了:“快谢谢哥哥。”
“谢谢大宝哥哥。”小豆丁问:“爷爷,我没骗你吧?”
他爷不好意思就不接这茬:“大宝长得快,你妈买衣服的速度跟不上啊。”
大宝笑着说:“是呀。所以我妈这次去南方又要破费。”
俩老人闻言知道了他有衣服穿就带着孙子回家。
大宝把最好的挑出来然后叫堂哥挑。耿森森不如大宝腿长,大宝去年秋的运动服有点短,他穿上正合身。
大宝把他穿着小的叠好:“给楚光明。”又问:“楚光明不嫌弃吧?”
二宝:“他都不嫌弃他爷爷的衣服。”
大宝摇摇头:“不一样。我不嫌弃爸爸的旧衣服,但嫌弃别人的新衣服。”
耿森森:“好办。我当着他的面说身上穿的是大宝的衣服和鞋,大宝再问他他肯定不觉着你可怜他。”
叶烦也进男装,但是成年人的衣服。考虑到自家几个小子穿成年人的衣服太成熟,这次就进一批休闲服。
周六傍晚楚光明来叶烦家,叶烦问他缺不缺衣服,她按批发价给他。
大宝和耿森森互看一眼,大宝道:“妈,我去年的衣服短了,光明穿上正好。”
叶烦:“去年的衣服他穿上大不合身。”
“前年的衣服也在。”大宝又说。
耿森森趁机说:“前几天你不在家,我帮大宝整理衣柜,前年的衣服应该可以。”
叶烦担心楚光明的自尊心受不了,可俩孩子这么说她再说不行也会被误会:“光明,先试试?等一下,大宝,你前年夏天的衣服还在?”
“夏天的衣服早被奶奶拆了做鞋,我说的是裤子和外套。”大宝不待他妈开口就把人拽屋里。
大宝一边把衣服给他一边嫌他矮:“你要多吃点啊。不然以后也会跟我哥这样,比我大两岁半还穿我去年的衣服。”
楚光明好气又好笑:“你爸比我生父高半头,我遗传他。”
耿森森:“对,大宝,小叔和小婶都比我爸妈高。你该嫌弃你大爷和大妈。”
大宝可不敢嫌弃他大爷,他大爷现在老牛逼了,听说下乡视察都带枪。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多乱,能让他大爷亲自写信警告他今年暑假不许去。
第128章 远亲上门
大宝给楚光明衣服的时候不曾跟他对视, 楚光明自然不会因为他的眼神瞎解读。又有耿森森在一旁插科打诨,楚光明也没法静心瞎琢磨。所以楚光明没机会觉得穿同龄人的衣服就低人一等。
大宝清空半个衣柜把洗好的新衣服塞进去。
耿森森指着深蓝色牛仔裤和浅蓝色牛仔布薄外套:“大宝, 这身你别穿给我留着。上衣里面放一件白色短袖,跟港星穿搭一样。”
大宝惊了,这是以前不好意思穿他运动鞋的堂哥吗。
“你想得美!”大宝道,“明早我就换上。”推着他,“给我出去!这是我的衣柜。你的衣柜在后面。”
叶烦在外面闻言就说:“森森,明天挑两套,算我送的。你卉卉姐也有。光明,暑假去店里, 我每月送你两套。”
楚光明慌忙说:“不用,叶姨, 我跟小明叔——”
“现在摆摊市场被一些人搞得乌烟瘴气,市里要管, 小明这两个月都没摆过摊。”
楚光明:“可是于阿姨一个人忙得过来啊。”
叶烦:“过些天她儿女放暑假, 她回去陪几天, 也要把他们接过来玩几天。到时候需要你一个人看着。不然就要我过去。可是我哪有空, 过几天还要去港城买电脑。”
今儿周六, 明天不上学, 耿卉卉也在家,她差点说她有空。突然想到楚父给光明的钱只够用一年,他要攒上高二和高三的费用, 还要攒上大学的路费,她赶紧把话憋回去。
叶烦就怕卉卉不长脑子, 见状很满意。翌日上午楚光明走后, 叶烦给卉卉挑四件裙子。
卉卉问:“森森只有两套啊。”
叶烦:“他的衣服贵。”
“谢谢小婶。”耿卉卉高高兴兴收下就去洗新衣服。
翌日上午她穿着裙子套着外套去学校。
叶烦没有给小姑子衣服。耿致勤走后,叶烦对婆婆说:“小勤以后的衣服叫她花钱买?”
于文桃心疼棺材本, 偏偏让她险些掏空棺材本的人还让她操心,她心气不顺:“让她掏钱买。”顿了顿,“以前还觉着来福不可靠。”
“我说看人不能看表面吧。”叶烦道。
于文桃又说:“她以前不偷偷谈对象现在也没这么多事。”
“哎呀,你心里有数就行。以后对你女婿好点。”叶烦道,“别学我妈,看见耿致晔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于文桃:“你妈是觉着你嫁给老三亏了。我也觉着你嫁给他亏了。”
叶烦:“你家老三现单位离家不远,说不定从哪儿窜出来。”
于文桃顿时不敢吐糟继子:“我洗衣服,你上班去吧。”
叶烦:“洗衣机不好用跟我说,该换了。”
“不用换,好用。”于文桃道,“钱是你辛苦赚的,别整天想着怎么花出去。”
叶烦耸耸肩,带着遮阳帽拎着包去公司。
此次去南方还买了许多点心,叶烦挑了两盒,到公司就拿出来:“当下午茶点心。”
师弟:“没茶啊。”
叶烦挑眉,故作不解:“你们不知道?”
起来走动休息的老同学问:“知道什么?”
“韩大伟丈母娘家产红茶。他家红茶多到煮茶叶蛋啊。给他几块钱,他给你一斤,换个包装放商店里加个零。”叶烦道。
盯着电脑屏幕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一人问“这么便宜吗?”一人问“他在哪儿卖早餐?”
叶烦:“离这边有点远,走路需要半小时。我家路边。”
翌日清晨,八人一起去叶烦家附近。离很远八人就看到路口墙边有个摊位和几张折叠小桌。
几人先问食客东西价格,然后再过去。有个员工老家在中原小县城,特色早餐就是胡辣汤和豆腐脑两掺,他连喝四碗,边喝边絮叨,馋死了馋死了。
他同学受不了:“食不言!”
于是他不说话闷头干,临走又买两根油条。
街坊问:“那些是大宝妈的员工?”
韩大伟点头。
“不是京大高材生吗?一个个怎么那副吃相?”
韩大伟:“做事的时候很厉害,平时就跟咱们一样。就像大宝妈,跟人谈生意的时候和平时像两个人。”
街坊四邻了然地点头。
韩大伟见他们这么好相处,中午便不陪妻子做饭,在家收拾明早用的东西。比如从下乡买的黄豆要挑拣清洗,不然有个坏的进去影响口感。
叶烦把韩大伟的红茶推荐给员工,她自己也找韩大伟定一批特级红茶,留着过年送人。
三伏天韩大伟休息二十天,带着妻子孩子回张怒娘家,看望老人顺便买红茶。叶烦南下申报一批电脑。那批电脑运到首都,用来当办公室的两间卧室摆满了。
电脑摆放整齐,叶烦不禁说:“再招到人就得移到客厅啊。”
师弟:“现在也可以移到客厅。”
叶烦道:“我是没力气了。自己看着安排。过些天师弟师妹们过来不许欺负人家。”
叶烦的一个同学笑着说:“哪能啊。过两年我们拿分红,他们就是咱们的员工。对了,他们的分红怎么安排?”
叶烦:“五年后。我创业初期一切未知,大家敢跟我拼一把,自然先拿分红。不过不许在他们跟前嘚瑟。刚入职听到你们三年他们五年可以理解。回头看到你们分红比他们工资多,肯定忍不住羡慕。这是人之常情。”又安抚几个师弟,“几位师弟比他们几个晚一年。”
几个师弟笑着表示:“我们真不羡慕。不怕您几位生气,起初听说你们放弃国字头单位单干,我们还当你们疯了。凭您几位的魄力,比我们早一年拿分红也是应该的。”
叶烦:“大家的分红份额一样,后加入进来的少了。不过人家要是干出成绩,公司给的奖金兴许就等同几位的分红。”
八人很是意外,都一副“可以这样吗”的样子。
叶烦点头确定大家没听错:“我说他们五年后拿分红可没说过年没有年终奖。”
一个师弟问:“师姐,你手这么松能赚到钱吗?”
叶烦:“能啊。同样规模的公司,人家赚一万,我赚五千。人家赚一百万,我到手三十万。在大家眼里我好像很大方,其实我不会让自己吃亏。比如最近买的电脑和我到港城的开支都记在账上,现在公司账上利润是负的。过两年赚到钱再还给我和常光荣。现阶段不会叫大家跟我节衣缩食。我又不是没钱,我们没必要没苦硬吃。”
八人周末不上班,这边离很多国字头单位近,离学校也不远,他们不是找在机关或国企上班的同学聚餐,就是回校打篮球。期间听同学校友说过,这两年也有别的学校计算机系的毕业生跟人办公司。
人家老板跟叶烦一样会画饼。相同的是都没看到画的饼,不同的是他们要跟老板共苦,叶烦手下的员工就没吃过一天苦。
八个大老爷们闻言高兴又感动,以至于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叶烦道:“我还没说完啊。大家的分红份额不是一成不变。今年百分之四五,十年后可能只有百分之一。”
跟叶烦关系最好的同学道:“百分之四五分两千,十年后百分之一可能分十万。”
叶烦点头:“是这样。大家不要听说份额少了就着急。甭管公司每年预留多少,我都可以保证大家的分红一年比一年多。除非公司有大动作。不过我会开会征求大家的意见,半数以上的人通过才会实施。即便分红没了,届时该给的年终奖一分不少。”
师弟忍不住问:“师姐有没有听说过,义不掌财?”
叶烦笑了:“这个公司是大家的啊。我不能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跟义不义的关系不大。再说了,我不是没原则,只是大家目前还没惹到我。如果几位以后迷上黄赌毒,盗卖公司机密,我可以保证,几位唯一的出路是偷渡他国。”
此言一出八人都笑了,不是笑叶烦说大话,是为她有原则而高兴。
楼下宿舍水电费是几人自己交,叶烦就说:“过几天送大家一个冰柜,用不用自己决定。”
首都的夏天外面不比室内凉快,饶是八人习惯了每到中午也受不了。闻言不约而同地问叶烦何时。
叶烦:“说不准。不好弄,想要合规合法弄过来得找人。等着吧,不会让大家等到立秋。”
翌日叶烦就去供销社,找供销社主任询问冰柜的事。
过几日,叶烦弄到两台冰柜,一台放服装店里,一台送到公司员工宿舍。
街道干部认为冰棒不赚钱,小打小闹不影响国家大政方针,而且炎炎夏日他们也要吃,所以没人驱赶卖冰棒的,所以今年夏天张小明又主卖冰棍。
叶烦让张小明拉三箱,一箱奶味,一箱盐水,一箱豆沙味,给员工送去,算她请的。
叶烦又让他往店里送一冰柜各种冰棒,运费跟以前一样一箱一块钱,然后叫她便宜表妹在店门口立个牌子,内有冰棍。
跟叶烦干的那些人知道此事后都让张小明送一箱冰棒放店里,结果进店买东西的人少买冰棒的人多。
下午五点后店里最忙,天热太阳不晒,大人小孩出来一股脑儿涌进店里,楚光明和叶烦的便宜表妹俩人忙不过来。楚光明此时也不觉着午饭前后四五个小时门可罗雀,他拿着工资做作业羞愧。
找叶烦批发服饰的人当中有几人一直认为没必要买店面卖东西,也不值得,因为不定猴年马月才能收回成本。得知服饰店里卖冰棒,他们就想到现在可以卖冰棒,以后就可以卖别的,比如糖葫芦,比如炒板栗等等。
如果摆摊,街道的人时不时驱赶,他们没办法带着服饰和冰棒转移。这样看来有必要买店面。要是店面上下两层,白天在楼下,晚上住楼上,那么连房租和公交车费都省了。
几人以前不听叶烦的话还撺掇叶烦西边邻居不要买。他们手里没那么多钱也不好意思找叶烦,就找魏建设和张小明,或者叶烦的两个舅舅。
于家村的舅舅一见不屑买店面的人也要买,又听说小勤以前打算买的房子每平涨了一百,顿时觉着这是个信号,便拒绝借钱,说他们家也要买店面——几家都有几个儿子,以前只买一间,现在其他儿子闹意见。
那几人信以为真就找上常光荣,常光荣让他们打欠条。几人跟常光荣不熟,也听说常光荣大有来头不敢惹怒他,就乖乖打欠条。
拿到钱几人就找房子。
于家村的舅舅们一听他们行动起来就把家里存款拿出来,于小舅还把于宏伟的工资要走,每个儿子一间店面。太贵的店面不合算就买便宜的,现在空着,不定哪天就热闹起来。就说叶烦卖衣服的那条街,四年前连个卖菜的都没有,现在整条街上没有空的店。
买便宜的就便宜多了,于小舅打算买一间,结果买了三间。于小舅没那么多儿子,多出的店面就写自己名下。
于宏伟有个姐姐,就是给叶烦看店的表妹。于宏伟问他爹要不给他姐吧。以前兄弟姐妹因为这类事闹的老死不相往来,于小舅不想他辛苦养大的闺女真真成了别人家的,就当儿子放屁。
于宏伟以前在镇上上高中,他姐每次赶集都去看他,外甥和外甥女没得吃的鸡蛋都给他。于宏伟就偷偷找他姐,说等爹娘老眼昏花,他把爹的房产证偷出来一份转到她名下。
于表妹慌忙拒绝,说得防男人一手。她又说弟弟有这个心不会亏着她,以后再说。现在店面变成她的就有他姐夫一半,不能便宜了他。
于宏伟震惊:“你跟姐夫要离婚?”
表妹:“日子长着呢。不好说!”
楚光明听到这话,放下寒假作业:“于叔叔,你看看我不就知道了吗。”
于宏伟自打放假就进城,不是帮忙卖拉冰棒就是帮姐夫出摊。等生意时闲聊,于宏伟知道楚光明爹娘都在却是实打实的孤儿。楚光明父母离婚那年他虚龄十岁。于宏伟的大外甥今年虚龄八岁。
楚光明像他外甥这么大的时候肯定做梦都不敢相信父母会离婚。于宏伟便不敢说,不会。
于宏伟的姐又说:“你姐夫跟三表哥不一样。三表哥在部队,他有花花肠子也要想想部队纪律。叶烦嫂子的父亲厉害,能治住三表哥。咱爹治不了你姐夫。你姐夫天天在外面,他认识个小妖精,只要不领回家,孩子会打酱油了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姐夫进城变油了?”
于宏伟的姐摇头:“人家城里人都说农村人朴实,其实城里村里的男人都一样。村里也有不要妻儿的男人。咱们村不是有几个都要订婚了,城里有几个知青去咱们村,他们看上知青就悔婚。知青看不上他们又回来找人家。你姐夫虽然不敢,可他手里有几个钱,有手段的女人有心勾搭,就他的德行还不任由人家手拿把掐。”
楚光明点头:“唐僧意志坚定,在女儿国也差点动凡心。”
于宏伟明白了,他姐那么多想法都是因为天天看到这小子,看到他就不由得想起他爹是个陈世美。
于宏伟:“那这事当我没说。”
话音落下有人进来,于宏伟赶紧到一旁,于表妹本能上前迎客,看清来人愣住:“二姑?你咋在这儿?”
来人是于文桃嫁出去的堂妹,跟于文桃很像,说她俩是一个娘的也没人怀疑。只是二姑比于文桃显老。
平时叶烦买馒头买挂面,于文桃心情好就擀面条包饺子,心情不好她一天到晚买着吃叶烦也没意见。叶烦家看似人多其实就周末一天。周末耿致勤和耿卉卉都在家,叶烦也不叫她婆婆做饭,所以于文桃看似很忙其实不忙,比陶春兰还像养尊处优的老太太。
陶春兰家也没多少活,以前于文桃给一家老小做饭,叶烦住娘家叫她妈买着吃,要说享福陶春兰比于文桃早。只是陶春兰以前辛苦,建国前还没到三十岁,操心费神累得像四十岁的人,底子累伤了。
扯远了!
于表妹盘着头发,穿着短款连衣裙,在室内久了皮肤捂白,就像城里人。二姑越看越眼热,“银杏啊?姑都不敢认了。”
于表妹小名银杏,出生时她爹看到一颗银杏树,就起名银杏。因为农村人不会起名,上小学时就叫于银杏。
农村孩子要争工分,无法专注学习,一时学不进去就不上了。所以于银杏小学都没上完。
于银杏给她拉个板凳,又洗个家里送来的香瓜,于宏伟给她倒杯水。
二姑受宠若惊地说:“我不渴,你俩别忙。这是宏伟吧?放假了?在外地还好吧?”
于宏伟点头,没说到秋他在首都上班。
说起于宏伟考回首都,还是听叶烦说首都各行各业缺人,就叫他爹平时留意哪个学校缺老师,于宏伟就把自己的资料寄过去。
于小舅得知儿子的打算嫌他胡闹,要请叶烦找人问问。叶家没有学校这层关系,于宏伟不好意思麻烦她。一个同事发现于宏伟寄资料也认为他异想天开。然而人家学校收到他的资料叫他考试面试,校长恰好是个实干家,见他言之有物又不清高自傲就出面把他要过来。
于银杏实在好奇什么风把她吹来了:“二姑,您怎么来的啊?”
“坐你叔的车。”
于银杏只有一个亲大爷,闻言明白是指她堂叔,“那您怎么在这儿?这么热的天先去堂叔家,下午不热了再来啊。中暑了怎么办。”
二姑笑笑没回答,看向一旁坐着小马扎趴在椅子上写作业的半大小子:“这不是你儿子吧?”
楚光明抬头。
二姑见他十五六岁,衣服鞋还挺好,留着干净利落的学生头,长得白白净净,“这是——大宝吧?”
于宏伟:“不是。到了傍晚我姐一个人忙不过来,专门请个人不值得,叶烦嫂子就找个学生卖冰棒。”
于银杏点头:“工资比我少一半。”
俩人基本工资一样,只是楚光明没提成,于银杏能拿到一成净利润。叶烦跟银杏和光明说过。于银杏同情楚光明,不觉着叶烦给多了。楚光明见于银杏有提成,也不觉着叶烦可怜他给他高工资。
楚光明闻言便知道于银杏跟二姑感情一般般,否则不会特意强调工资。楚光明怕坏事,就冲二姑点头笑笑,继续写暑假作业。
二姑一听工资少一半就收回视线:“还是叶烦会打算啊。”
于银杏点头:“人家是大学生,脑子活。”
二姑感叹:“是呀。你三姑算是熬出来了。”
于文桃在姊妹当中行三。于文桃嫁给耿父的时候于小舅还没结婚。于小舅是靠姐姐的彩礼娶个好媳妇,他妹也是靠耿父的关系嫁的不错。
于银杏不清楚老一辈的事,但以前听她娘说过,三姑要当后妈,除了自家人心疼她,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没少在背后说三道四。
于银杏小时候不懂事,以为她姑上赶着给人做小。长大才知道她姑是继室。耿致晔的亲妈去世时她姑还没进过城。
建国后上面下来招人,她姑有机会进城,到城里才有机会认识耿父。她姑和姑父之间没有一丝龌龊。
二姑不提于银杏都忘了这些事。听二姑的语气依然认为她姑日子煎熬,于银杏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很勉强,“是呀。二姑家里还好吧?”
“不能跟你三姑比啊。你那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于银杏的笑容自然许多:“表兄弟们都还小,过几年孩子大了,肩上的担子重了就知道好好过日子。”
跟表兄弟年龄相仿的于宏伟扭头偷笑,孩子都快上小学了,还小呢。
楚光明不经意间瞥到他的神色,确定自己没猜错。他朝于银杏看去,注意到二姑神色尴尬,叹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我提起他们就头疼。”
于银杏又劝她放宽心,就不提她可以帮忙之类的话。最后还是二姑撑不住,问叶烦缺不缺人手。
于银杏没听懂,真没听懂:“什么人手?”
“你叶烦嫂子不是弄个什么公司?”
于银杏很无语:“我的亲姑啊,嫂子的员工都是京大高材生,宏伟这样的过去只能端茶倒水。”
“缺端茶倒水的人?”二姑问。
于银杏终于明白她来干嘛。
楚光明放假第一周,于银杏和丈夫回老家陪孩子。回来又把孩子接过来住几天。城里闷热俩孩子受不了,来三天就要回去。娘家生活比城里好,娘家人也比婆家人有礼貌,于银杏把俩孩子送娘家。
陪她娘做饭,于银杏听她娘说她姑前些天回来找保姆,亲戚邻居嫌弃死了。要不是家里离不开人,她就去了。
于银杏当时还说笑:“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于银杏:“嫂子的公司刚开始,算上嫂子才十来个人,哪需要端茶倒水。”
于银杏的堂兄听到熟悉的声音想过来看看,到门口听到这句话慌忙退回隔壁,让两个同事小声点,别叫隔壁听见。
二姑问:“不是没人做饭吗?”
于银杏点头:“找到了。”
“哪儿找的?”二姑忙问。
于银杏:“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厨师。”
“厨师?”二姑震惊,“厨师不在国营饭店,出来当保姆?他咋想的?”
于银杏:“现在摆摊卖饭的多了,饭店生意不好,没有奖金,基本工资还没嫂子给的多。”
“一个月四十块钱?”
于银杏点头。
二姑很急:“可是——入口的东西哪能找外人啊。银杏,你嫂子是个大家小姐,没人敢得罪她,她肯定觉着谁都是好人。你得提醒她,厨师得是咱自己人。”
于银杏想笑,觉着她很可笑:“嫂子说了,把人吃出毛病就送她去公安局。”
“吃出毛病就晚了。”二姑急得拍腿。
于银杏:“那也没办法啊。嫂子担心人家突然不干,还给人签了合同。就是签字画押,双方都不能说话不算话。”
二姑沉默许久,又问:“十来个人一个厨师忙得过来吗?”
于银杏:“在饭店干过,再多十个也忙得过来。”
当然忙不过来。所以下个月起给她加五块钱,而且只做菜和蒸饭、煮白米粥或者热馒头包子。
二姑又沉默许久,问:“你嫂子是不是还干着批发生意?”
于银杏:“跟几个人合伙,每次都几个人一起去。你可能听说过,就是以前嫂子没钱买车,跟嫂子一起买车的那个。还有一个嫂子没钱开公司的时候他出钱帮嫂子。”
“公司还不是你嫂子的?”
于银杏点头,一副你才知道的样子,“要是只有嫂子一个女人家,那些大学生也不敢跟嫂子干。”
二姑叹了一口气。
于银杏明知故问:“二姑,还想知道啥?”
二姑摇摇头,想到她弟还在路口等她,“二姑家里还有事,得回去了。”
于银杏送她到门外,回来就骂:“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于宏伟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顺顺气就说:“别说那么难听,她是堂叔的亲姐,堂叔肯定不这样想。”
于银杏的堂叔确实觉着这事不错,只是他家里有地城里有店,孙子孙女小,处处需要人,没法天天去给一群大老爷们做菜。
于文桃到娘家没多久,于堂舅卖菜回来,听说这事兴冲冲说,去他姐妹家问问。
一箱油烧干,于堂舅收获一脸口水,还是他姐夫妹夫喷的,喷于堂舅没安好心,还说这么好的事他自己怎么不干。
要不是亲姐妹,于堂舅今天也不会掺和。
于银杏:“我算看出来了,除了一开始跟嫂子干的,其他人都想占便宜。光明,宏伟,你俩看着,我去给嫂子提个醒。”
叶烦在家呢。
听银杏说明二姑来意,叶烦不意外,向她道一声谢,给她拿个有葡萄干的奶味雪糕送她出门,又跟于银杏保证她不心软。
于银杏到魏建设店门口,店门紧闭,又跑回嫂子家:“嫂子,建设店里出事了。”
叶烦其实从魏建设家回来没多久:“我知道。前些天建设要分家,他嫂子不愿意,建设月月给家里三十块钱能裹住一家菜钱。分了家他嫂子别想三天两头吃肉。前几天建设卖冰棒,他嫂子知道了也要在店里卖。建设把箱子扔出去,嫂子和小叔子当街打起来进了派出所,撕破脸没法在一个锅里吃饭不得不分。”
“那房子怎么分?”
叶烦:“房子一分为二从中间砌墙。”
于银杏不敢信:“正房也砌墙?”
叶烦点头
“爹娘呢?”
叶烦:“他嫂子觉着他娘能看着摊位卖冰棒要老娘,老爹给魏建设。”
于银杏心说,城里人怎么跟农村人一样:“叫老两口分开啊?”
“平时老两口也分开住。估计在一起过够了早就想分开。”魏建设敢把嫂子的东西扔出去让叶烦很意外,也觉着他是可造之材。
于银杏不禁说:“幸好他们兄弟两个。再有一个都没法分。”
叶烦:“刚才他姐也在,也要房子。魏建设叫他姐搬过来跟他爹生活,他姐不愿意。又叫他姐带他爹回婆家,他姐夫不同意。老头子叫闺女和女婿滚,说他的房子想给谁给谁!”
于银杏点头:“人还活着就要爹的房子,老爷子不骂才怪。”
叶烦道:“别担心,不出意外明儿正常开门。我来之前听建设说他去买锁,把门锁换掉,明儿就带他爹住店里。”
“ 那我先回去——咦,怎么不见我姑和二宝?”
叶烦本来想找师妹给二宝补课,然而学小语种的师妹非本地人,放假要回家。叶烦去外国语学院找一个,离叶烦娘家不远,叶烦就把大宝和二宝送过去,叫大宝送二宝去学阿拉伯语。
叶烦就说:“在姥姥家。”
“森森和磊磊也在姥姥家?”
叶烦点头:“犇犇今年进部队,以后只能休假回来十几天。卉卉和你姑都在小勤家。”
“小勤姐的婚事定了?”
说起这事叶烦就很无语:“十月五号,农历九月初二。你姑担心拖着不嫁你表姐又起幺蛾子。”
于银杏:“担心她跟人家分手,又想自己找吧?”
叶烦怀疑她听楚光明说的:“你知道就好。别在她跟前说。她认为自己学历高懂得多。”
于银杏说,学历高说明书本上的知识懂得多,跟生活有什么关系啊。高学历会生活,嫂子也不用给那群高材生请保姆。
“我一听说她上个对象偷偷谈的就猜出她不行。”于银杏以前没敢说,怕她姑听见了觉着她是白眼狼。现在姑和表嫂都这样认为,于银杏便有话直说:“幸好有你。我姑就这一个闺女,心疼她,你不拦着她被小勤姐缠久了,肯定叫她嫁以前那个。”
叶烦失笑:“天热起来快回去吧。”
于银杏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心情不错就痛痛快快回店里。
叶烦给婆婆留个纸条就回娘家。
在娘家住几天叶烦回婆家,在婆家待几天又回娘家。八月二十,二宝一个月的补习结束在姥姥家玩两天,叶烦就带她和大宝回来。
于文桃拉着二宝就说:“累瘦了。”
叶烦当没听见,问卉卉:“大宝的信呢?”
耿卉卉前几天收到一封信就要给大宝送去,叶烦说她过几天回来,耿卉卉就收抽屉里。耿卉卉拿给大宝:“岛上的。你跟岛上还有联系啊?”
大宝点头:“我有个好朋友,复读两年终于能跟我同校。”
卉卉:“你怎么知道?”
“去年来信说今年收到他的信就说明他有把握啊。”大宝拆开信很是意外,竟然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
叶烦:“你学校要天赋,他勉强上来可能很吃力。”
大宝点头:“我帮他了解过有个专业不需要,他脑子正常又感兴趣就能学好。我爸说当焊工都能进过军工单位。”
“你有数就好。什么时候过来?”
大宝:“月底。妈妈,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
“妈妈相信你。但岛上资料有限,他要补的东西多,你要多帮帮他。”
大宝把信收好:“知道。我不会管杀不管埋。”
叶烦笑出声。
大宝被他妈笑的不好意思,撞一下他妈:“不许笑!”说完就回房把信收好。
于文桃问二宝是吃烤鸡还是吃烤鸭。
叶烦心说,谁敢相信二宝不是她带大的,卉卉才是她带大的啊。
耿卉卉:“烤鸭。奶奶掏钱我去买。”
于文桃瞪她:“没问你!”
叶烦一直没敢拿于银杏说的事烦她,见老太太这么精神:“于姨,前几天你在小勤家,你堂妹来了。银杏叫她二姑。”
于文桃终于舍得放开二宝,也没心情嫌弃她大孙女:“来干嘛?”
叶烦:“一天只做两顿饭就能拿四十块钱啊。”
“后悔了?你别管。我娘家人交给我。”
叶烦点头:“她知道暂时不需要人,但以后可能还会来,我给你提个醒。”
于文桃烦她表姐妹堂姐妹,跟她一样是女人,说起她的事比男人还刻薄:“敢给咱家添堵,我跟她拼了。”
耿卉卉拉着二宝回卧室。
叶烦坐到于文桃旁边:“小勤的家具准备好,锅碗瓢盆也快备齐,结婚后就叫她和孙来福单过?”
于文桃:“房子到她学校一站路,到咱们这边好几站,人家也不回来。不过来福离得近,中午有时间就叫他过来。说实话我真怕人家跟她过不长。”
第129章 送吃的
叶烦不怕, 耿致勤虽然能作,但她胆小, 不敢大折腾。但凡她胆子大一点点,也能把刘宁的家人治的服服帖帖。
不过凭老太太以前不喜欢孙来福,叶烦需要顺着她的话让婆婆认定小姑子配不上孙来福,否则孙来福跟耿致勤的日子不痛快,丈母娘还添堵,俩人三年之内必离婚。
叶烦:“是呀。孙来福以前忙着读书,现在忙着提升自己,过两年闲下来, 发现小勤一身缺点,肯定受不了。”
“那咋办?”于文桃慌了。
叶烦:“你对人家好点。像我和耿致晔, 我对他好他不在意我父母说什么。你对他好他到家听到小勤抱怨也能忍住不计较。里外两边你得叫人家摊上一边。”
于文桃想想自己,要不是她老头子能让她衣食无忧, 还能帮到她娘家人, 她才不嫁给他。
“你说得对。”于文桃问:“现在上午没有以前热, 明早买几斤肉包饺子?”
叶烦朝二宝卧室喊:“二宝, 你姑父的排班表。”
二宝送出来:“是一个月前的啊。”
叶烦:“去叫你姐。”
耿卉卉出来:“我和二宝去问问吗?”
叶烦点头:“路上小心, 不许打闹。”
“我们不闹。”耿卉卉牵着二宝的手出去。
叶烦想起什么叫住两人。二宝跑回来抱怨:“妈妈一次说完!”
“你还不耐烦啊?”叶烦瞪一眼她, “洗两个瓜放饭盒里拎过去。”
二宝皱眉:“好麻烦啊。医院门口没有商店吗?我可以给他买两个雪糕。”
叶烦:“他是医生,给人看病的时候闹肚子怎么办?”
于小舅卖的香瓜没用化肥和农药,个头不大但阳光充足味道好, 二宝不想给别人吃。不过叶烦一瞪眼,她就不敢哼唧, 老老实实洗个香瓜切四半。
“妈妈, 一个够了吧?”二宝问。
叶烦:“宝啊,咱大方点。”
“我可以给他切西瓜啊。”
叶烦问:“你不吃了?”
西瓜常有, 小香瓜不常有啊。二宝:“我可以再给他装点好吃的?”
叶烦点点头:“去吧,去吧。”
二宝拎的饭盒有四个碗,她用两个,一个里面装香瓜,一个装她妈从南方带的点心。点心盒大,她就把盒拆了,小份包装的点心塞里面,拎着两层饭盒去医院。
下班吃饭时间二宝和耿卉卉到急诊门外正好看到很多医生从里面出来。
二宝没看到孙来福,不确定地问:“姐,他今儿上班吧?”
年轻的护士停下:“找谁啊?”
二宝:“孙来福,来福医生。”
护士看看二宝的年龄感觉像他妹,可是没听说孙医生还有妹妹:“孙医生在里面,等一会儿吧。”
耿卉卉拉着二宝到一旁靠墙休息。
医院里风扇足比家里舒服,耿卉卉小声说:“二宝,下午来这边乘凉?”
“这里?”二宝不确定地问。
卉卉点头:“不想来?”
二宝糟多无口,干脆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打量她,让她自己品。耿卉卉朝她脑门上戳一下:“说人话!”
“你知道我哥为啥讨厌医院不?因为病毒多,身体弱来一趟就生病啊。”二宝无奈地说:“咱俩站的地方就是病毒源。”
耿卉卉慌忙捂住嘴巴,又冲二宝使劲眨眼。
常人说,侄女像姑!二宝心说,我姐可千万别像我姑,家里有她一个就够了!
“来了!”耿卉卉朝急诊室使眼色。
二宝扭头,孙来福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从里面出来,像是来福的师傅。二宝想想妈妈对她老师很客气,就先喊一声:“来福叔。”接着就问,“我要喊你爷爷还是大爷啊?”
老医生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二宝跟他说话,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随你喜欢啊。”
“大爷!你看着就跟我大爷差不多大。”二宝把食盒给来福,“你拿着,过两天叫我姑来拿,给你送饺子。”
孙来福接过去就问:“你姑叫你来的?”
二宝摇头:“姑姑在新房,奶奶叫我来的。”问老医生,“您喜不喜欢吃饺子啊?”
老医生:“还有我一份啊?”
二宝点点头:“有的。来福叔是你徒弟吧?你吃了我家的饺子就对他多点耐心啊。”
这话换成她身边的耿卉卉说,老医生都会认为她谄媚。面对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老医生真不好意思计较:“好!我等着你的饺子。”
二宝道一声“再见”就拉着她姐走。
老医生问:“另一个不是你对象吧?”
孙来福:“都是小勤的侄女。”
老医生点头:“这家人不错啊。”拍拍他的肩,“以前我们还担心门第太高,不如找个一般家庭的。”
孙来福跟他师傅去休息室,因为同事帮他们打饭了。
到办公室打开饭盒,孙来福很意外,小袋点心里还夹着几粒巧克力。孙来福没见耿致勤吃过,想必是二宝的零食。底层四块瓜,正好四个人。
同事羡慕,老医生又夸耿家人不错。
傍晚,二宝叫耿致勤去医院拿饭盒顺便要排班表。上午当着老医生的面,二宝没好意思要。
耿致勤不想去,二宝吼她:“你去不去?不去我去!来福要问你呢,我就说你约会去了。”
耿致勤吓得变脸:“你敢!”
二宝哼一声不理她,甩一下勉强可以扎住的马尾辫,马尾辫跳起来吓得耿致勤慌忙拽住她:“我去!”说完就往外跑。
“小样!治不了你!”二宝得意地回厨房,“奶奶,你要不要夸夸我?”
于文桃笑着点头:“夸!二宝最棒!奶奶再给你煎一个荷包蛋?”
“不要,不要,吃不了那么多。”秋老虎迟迟不舍离去,燥热的天二宝没胃口,就跟奶奶商量明天中午吃凉菜,晚上吃凉面。
于文桃:“这边没有卖凉菜的。”
二宝有了主意:“奶奶,什么时候吃饭啊?”
于文桃问:“饿了?那你先吃。”
“现在不吃我就出去一下啊。”二宝朝张小明家方向跑。到那边胡同口看到楚光明,她停下问:“吃饭了吗?”
楚光明:“吃的西瓜。”
“要不要去我家吃?”
楚光明摇头:“家里还有半个瓜,我饿了再吃。”
这年头瓜一个个卖,楚光明一个人只能先吃一半后吃一半。二宝了然地点点头就拐去韩大伟家。韩大伟的老婆刚从叶烦公司回来,韩大伟给她切一块瓜,让她吃点瓜凉快凉快再吃饭。
韩大伟看到二宝就递给她一块瓜。
二宝摇头:“我家要吃饭了。大韩叔,你下午是不是很闲啊?”
韩大伟本来想上午收摊后去摆摊,但今年摆摊生意危险,韩大伟不敢跟街道对着干,以至于他一天闲大半天心里不舒坦,就把家里家外收拾的干干净净。
二宝见他点头才说:“那你下午准备凉菜,傍晚去路口卖啊。”
韩大伟怀疑她想吃叶烦不给她做:“立秋了,卖不了几天。”
“冬天卖炒板栗,叫小明帮你拉板栗。我舅爷家有个炒板栗的锅,现在没人帮他他没法干,叫他便宜点卖给你。”二宝道。
韩大伟问:“二宝喜欢吃板栗?”
二宝下意识点头。
韩大伟乐了,二宝难为情:“爱卖不卖,我不管了。”说完就跑。
“慢点!”韩大伟赶紧跟出去。
二宝停一下继续往家跑。
楚光明在路口乘凉,见状走过来问:“二宝怎么了?”
韩大伟大概解释一遍,连同他的猜测,说完无奈又想笑:“这个小丫头,我会做饭不等于也会弄凉菜炒板栗啊。”
“你弟的老丈人不是厨师吗?让他教你啊。”
楚光明跟张小明夸韩大伟做饭好吃,张小明就说有高人指点,可能是他弟的老丈人。
韩大伟在叶烦家胡同口卖饭经常能听到李大妈和张大爷几人聊,谁谁弄个店面,不用摆摊。如果于文桃也在,还会顺嘴夸几句叶烦,捎带夸两句于文桃有个好儿媳妇。
韩大伟被他们聊出紧迫感,总觉着这两年不买店面房价要大涨。虽然他认为这个想法扯淡,可一想想很多地方不许摆摊,那摆摊的人只能转室内。所以韩大伟和他老婆回丈母娘家弄一两百斤茶叶。
到家他就找叶烦问怎么卖。叶烦和他去一趟商店,又去一趟供销社,回来帮他定价,统统比商店便宜三成。
仅仅一周他的茶叶就卖的一干二净。
韩大伟又要去丈母娘家。叶烦告诉他去可以,但是回来不能卖,放到冬至再拿出来。韩大伟信她,仗着一个大老爷们没人拐骗,自己回去一趟,前几天才回来。
回到家韩大伟算账,这批茶叶卖完离他的目标还差一点。虽然不想求弟弟的老丈人,听了楚光明的话,韩大伟决定改天拎一斤好茶叶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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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烦弄清二宝出去干嘛,忍不住数落她:“你真有办法啊。不怕把人累病了?”
二宝:“大伟做胡辣汤蒸包子要买菜吧?买菜的时候多买点就行啦。他那么大的人不知道累了歇歇啊?”
“小明以前舍得休息吗?”叶烦问。
二宝:“小明以前没人关心他啊。大韩叔不一样,他有老婆有孩子,肯定不敢要钱不要命。”
叶烦皱眉:“我说过几次,别什么都跟你哥学!大韩叔什么称呼?不伦不类!”
二宝:“你跟我哥说去。他学好我肯定学不坏!”
叶烦大喊:“大宝!”
耿大宝从卧室出来:“妈妈,这么暴躁是不是想爸爸?我给爸爸打电话。”
叶烦气笑了。
大宝搂着她:“笑了就不生气了啊。别跟二宝计较。我觉着二宝的主意不错。你看,离咱家最近的烤鸭店有三四公里。离咱家最近卤菜店也有一两公里。方圆一公里市场空白,大——大伟叔亏不了。”
于文桃见闺女回来,就叫几个小的洗手。
翌日,耿森森和耿磊磊回来,于文桃叫他俩去歇息,叫二宝和卉卉帮她擀皮子包饺子。
叶烦多了六名员工,四男两女,一半是她师弟师妹,一半是外校高材生。叶烦担心人多嘴杂发生口角,而她创业初期经不起折腾,便亲自过去盯着。
叶烦发现学妹用五笔打字很慢:“刚学会?”
学妹点头:“看别人用挺好用的。”
叶烦:“不适合我们,我们适合拼音——”
老同学打断:“停!前些天让我们搞系统,现在又想让我们做拼音软件?姐啊,咱就这几个人,就算跟学校合作,学校有一堆项目也抽不出多少人手帮咱们。您别急,咱慢慢来行吗?”
叶烦笑:“我只是随口一说。给你们十年时间?”
“——也不用那么久。”
叶烦:“那就自己把握。心累就搞点轻松的,我联系港城科研公司,卖给他们给你们发工资。”
“能卖多少钱?”只比叶烦低一届的师弟问。
叶烦:“几十万吧。看具体情况。”
十几人听到她轻飘飘的语气下意识互相看看,没听错吧?不是几千或者几万?
叶烦见状道:“没听错。过几天我南下拿磁带,到时候绕去港城问问需要什么软件。大家的水平我了解,我估计没有大问题就接。”
刚到这边的同学不禁问:“不是有汉卡吗?”
叶烦:“除了我们市面上至少有三款汉卡。以后不定还有多少,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叶烦的老同学告诉新人,老板很有危机意识,跟着她就算赚不到大钱,也不用担心越干越穷生活困难。
叶烦发现她待在办公室新人很不自在,又跟众人聊几句就说去销售处看看。
几名销售前几天出去一趟,回来仨人倒俩,还是自诩年轻身体好的俩人。现在销售处只有于文桃的侄子看着电话机。
叶烦问:“他俩身体咋样?”
于文桃侄子:“刚开始中暑,凉的热的喝一堆,说昨晚拉到半夜,今儿只能在家补眠。”
“谁说的?”
于文桃侄子指着楼上:“昨天也没回去,我早上看看他俩咋样了,说刚舒服点。”
叶烦问:“吃药了吗?”
于文桃侄子点头。
叶烦:“叫他们多休息两天。回头他俩好了换你休息。具体时间你们自己商量。”
叶烦手下员工最喜欢她这一点,不耽误正事天天窝在家里叶烦也没意见,不像一些单位有个人到办公室守着电话机还不许别人迟到。
耿致晔以前休假陪叶烦来过几次,发现她公司和办事处这么松散提醒叶烦,无规矩不成方圆。
叶烦怼他:“又不上阵杀敌要什么规矩。耽误正事我自会罚款!”
一群员工睡到早上九点起,随便吃点早餐去办公室忙一个小时吃午饭,看起来整个上午没做多少事,其实也没做多少,但他们晚饭后忙两三个小时,九点或十点才下楼休息,但没跟叶烦提过加班费。
叶烦算算账,比他们早九晚五准时上下班干的多,就随便他们。
在办事处待一会,叶烦又去隔壁店里。于银杏跟她抱怨店小。叶烦道:“我这一年在学校附近买两处房子和一处店面,房子当员工宿舍,店面当办事处。十一就叫他们搬过去。”
于银杏惊呼:“您又买?您还有钱吗?”
叶烦:“存款啊?不一定有你多。不过没事,汉卡和东西卖出去就有钱了。”
于银杏忽然想起一件事:“您是不是进了很多文具和日用品?”
叶烦上个月进一批货,正值暑假文具厂很清闲,库存无人问津,叶烦全包了:“你看见了?”
“前几天早上你们拿服饰,我看到一个房间里堆的满满的,不像服饰,我就怀疑是文具和日用品。”于银杏问,“比去年少很多啊?”
叶烦:“过两天我们南下去小商品市场,那边便宜,一个人买几包就差不多了。去年进的多是因为没人卖没人跟我们争生意。今年肯定有很多人跟风。”
今年不止二道贩子跟风,一些头脑灵活的学生也找关系弄一批文具和日用品。不过他们的东西没叶烦批的种类多,所以叶烦的生意不错。
今年批的少,等到九月一号只剩一点,叶烦问二宝要不要。
二宝要,拿去学校卖给同学,转手赚二十多块钱。
傍晚回到家二宝拉着叶烦的手问:“还有吗?”
叶烦摇头。
“那你明年多进点?”
叶烦摇头:“你是学生!”
“——没人规定学生不能卖东西啊。”二宝嘀咕。
叶烦:“开学了,该收收心了。”
二宝放手,嫌弃:“你比爸爸爱数落人。”
“是吗?我问问你爸爸?”
二宝点头:“问啊。”
“耿致晔,二宝说我不如你好。”
二宝不禁笑了:“妈妈,爸爸——”回头看到突然出现的人,二宝傻了,张大嘴巴:“爸——爸爸?”
耿致晔给她一记爆栗:“多大了还闹你妈?”
二宝翻个白眼,早知道爸爸今晚回来,她左腿跟右腿踢毽子都不缠妈妈。
耿致晔又朝她脑袋上一下。
二宝气得吼:“还打?”
叶烦扬起巴掌。
二宝朝外面吼:“哥哥!”
于文桃从厨房出来:“二宝,今儿开学第一天,大宝在学校。”
二宝又忘了哥哥上大学了,跑到院里回头瞪爸妈:“哥哥不在家,你们就欺负我吧!”
耿致晔冲她摆摆手:“过来说,爸爸没听清。”
二宝又不傻。二宝去厨房帮奶奶做饭。
耿致勤、耿卉卉、耿磊磊、耿森森和大宝都不在家,耿致晔如果不回来,家里只有仨人,饭菜很好做,于文桃叫她一旁歇着。
二宝坐到门边托着下巴看着奶奶往电饭锅里加俩馒头,又洗一个土豆,看样子打算再加一个菜:“爸爸还不如不回来。”
于文桃:“你爸身为军人不能经常回来。可是我们都在首都,你爸不爱回家领导会怀疑他跟你妈感情不好会不会带到工作中。”
“领导这么关心我爸啊?”
于文桃道:“以前我的领导也操心我的人生大事。要不是领导牵线,我也没有机会认识你爷爷。”
“领导真爱操心。”二宝懂了,“我妈现在大小也是领导,难怪那么爱数落我。”
耿致晔在正房听到闺女小嘴叭叭个不停:“她怎么这么多话?”
叶烦:“以前大宝、卉卉和犇犇跟她玩,现在家里只剩她一个,不跟她奶叭叭就成小哑巴。”
“周末带她出去玩玩?”
叶烦:“前几天大宝的好朋友过来,大宝带他四处闲逛,二宝天天跟他们出去。”
耿致晔一周前回来过一次,听叶烦说岛上有个孩子考到首都:“岛上那个?”
叶烦点头:“换身衣服准备吃饭吧。”
耿致晔平时也参加训练,今天因为没回宿舍,身上训练服上都是汗味儿。耿致晔换上大裤衩和背心,到院里不禁哆嗦一下:“天凉了啊。”
叶烦:“一天比一天冷。明天带上秋裤和毛衣。”
以前耿致晔宿舍里什么都不缺,平调王牌师宿舍换了,现在什么都缺。
翌日清晨,叶烦帮他收拾一提包衣物,耿致晔又找个塑料袋拿许多日用品,有备用的牙膏牙刷,还有洗衣服的洋胰子,洗手的香皂、洗发膏以及擦脸油等等。
二宝调侃:“爸爸,你工作还是旅游啊?”
耿致晔:“跟妈妈走着去学校吧。”
“别呀。”二宝拉开车门爬进去,“爸爸,快点,我要迟到啦。”
耿致晔半道上遇到楚光明,停下喊一声。楚光明摆摆手,二宝大喊:“快点!”
楚光明下意识上去。
耿致晔扭头瞪女儿:当着我的面欺负人啊。
二宝假装没看见,托着下巴朝外:“爸爸,早上空气清新,适合你和妈妈约会。”
耿致晔也不搭理她,到能看到校门的路口就停车让她滚。
丈夫和女儿走后,叶烦打算去公司,然而到门外看到陈小慧过来。叶烦不禁问:“不用上班?”
“这几天休息,过来看看你最近咋样。”陈小慧道。
叶烦哼一声:“又看上什么东西没钱了?我没钱!”
“我知道你有钱。”陈小慧道,“张小明在我母校门口卖文具和日用品我看见了。张小明想不起来弄那些。那些东西看着小,有的比一双鞋还贵。你手里没有八千也有一万。”
叶烦:“我公司十四个人,每月工资就要几千块。”
“你的汉卡呢?”说起“汉卡”陈小慧还以为学汉语的卡片。仔细了解过后,陈小慧无力羡慕。
上辈子叶烦没学计算机,毕业后进国企。这辈子的路跟上辈子完全不同也能让她走出康庄大道。
陈小慧服:“大哥都听说过你的汉卡,你别说还要赔本赚吆喝。”
汉卡的净利润完全能裹住员工工资、奖金以及年底分红。叶烦不买房买电脑买店面,就不需要用批发赚的钱填补公司。
叶烦手里有一万多,她要留一万过几天南下进深秋和初冬的衣服:“我没有那么多钱。”
陈小慧:“几百还是几千?”
“一千!”
陈小慧:“够了!”
叶烦不可思议:“你读研有补贴,上班有工资,又不用给家用,你的钱呢?”
“我的钱——”装修房子。陈小慧不敢说实话:“我的钱不够。这次真是明式家具。我告诉你,放几年能翻一番。现在只需要几十块钱。”
叶烦冷笑一声:“几十块钱买材料呢?”
“那个凳子是搭头。他其实想卖的是玉摆件。玉摆件买到手赚不了多少钱。”
叶烦叹了口气:“陈小慧,你知道现在玉籽什么价吗?还没金子贵。乾隆用的玉雕也到不了一千块。”
“玉料这么便宜?”陈小慧问:“金子没玉贵?”叶烦这是哪年老黄历啊。
幸好叶烦没有读心术,否则得问问她听谁说的玉比金贵。
“我们先去商店?”
陈小慧:“那钱——”
“先拿两百块钱。在这里等我。”
陈小慧嘟囔,“我也不进去。看见你婆婆就烦。”
叶烦回头瞪一眼她,她顿时不敢瞎嘀咕。
要说叶烦这么笃定是因为前几天孙来福休假,拎着一兜子水果来叶烦家,说给耿致勤买“三金”。
叶烦就说买个金戒指和金项链,金手镯就别买了,买玉镯吧。
耿致勤不乐意,叶烦故意说:“不喜欢手镯和项链啊?那就买个金戒指把。”
耿致勤顿时一副“你跟谁一家”的表情。于文桃考虑到常光荣答应的冰箱、电视机和洗衣机都送到了,也不好意思叫人家破费,就说买个金戒指。
孙来福赶紧表示有钱。
叶烦担心耿致勤不懂事,叫上卉卉跟他俩一起去。国营商店卖的水头极好的玉镯也没细细的小家子气的金手镯贵,她便做主买玉镯。
耿致勤嘀咕“容易碎”。叶烦问:“你敢戴出去?不怕流氓抢你的?”
原本想打圆场的孙来福也怕东西招来灾难,后来耿致勤要买银戒指留着上班戴他也没反对。
最后就是一个玉镯一个金链子加玉吊坠和一个银戒指。孙来福准备的钱剩四成。
叶烦发现这么便宜也买好几件,还给侄子侄女买几个玉佛和玉观音,没给他们买金链子,叫他们系红绳戴脖子上。
叶烦拿到钱就带陈小慧去她常去的国营商店。叶家没人嫁娶,陈小慧一门心思倒腾古玩,没想过给她爸妈买金银玉器,以至于她这几年没留意过金价和玉价。
营业员拿出一个吊坠几十块钱,拿出一个很好的镯子只需要一两百,比镂空的细金镯子还便宜,陈小慧跟孙猴子进了蟠桃园似的,哪个都想要。
营业员一脸警惕地盯着她,担心她上手抢。叶烦嫌她丢人,朝她脚上踩一下。陈小慧清醒过来,尴尬地笑笑:“这些太好看。”
营业员认识叶烦,知道她有钱,给她拿的都是最好的,闻言笑着解释:“这些都是我们镇店之宝。”
陈小慧问:“很贵吧?”
营业员:“最近涨了一点。玉料是以前买的,所以还没涨价。这批卖完店里的翡翠和玉都要涨价。”
陈小慧立刻恭维:“国营单位就是公道啊。”接着挑一个,挑两个,手腕上套满了,让叶烦给钱。
叶烦一一拽下来,只拿一个水头最好的镯子给营业员两百块钱,营业员拿一百多,小声提醒叶烦:“过段时间要翻一翻。”
陈小慧听见了,把叶烦的钱用的一干二净,又要叶烦回家拿钱。
叶烦皱眉:“你怎么跟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她俩究竟谁多活一辈子,谁了解后世市场啊。
陈小慧:“你能赚钱啥时候买都行。可我没啥钱,一想到现在不买以后买就亏得慌。”
叶烦:“我的钱买的东西是我的,我不心疼——”
“我替你心疼。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陈小慧又催她赶紧拿钱。
叶烦叹气:“看来我要搞个保险柜。”
陈小慧:“放你床头柜花瓶里啊。”
叶烦心说,您可真会安排。
虽说现在买赚便宜,叶烦依然留一百多块钱以备不时之需。
俩人再次回来,陈小慧把叶烦买的东西放罗汉床上挨个欣赏。叶烦见她真喜欢:“挑一个送你。”
陈小慧摇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行。我一会回家拿钱,你找你婆婆拿钱,咱们再去一趟。”
“你疯了?!”叶烦震惊,“就不怕被流氓看见,半夜摸进来?”
陈小慧:“现在严打,流氓不敢盯上国营商店。我刚才看过,周围没有可疑人。再说了,他们那么大胆何必抢柜台,东西到手又不好变现。
合着你还知道不好变现。叶烦提醒她:“你一屋子宝贝也有可能破产。”
“我,我找妈借点钱,不动爸的钱,破不了。”陈小慧道。
叶烦心说,难得啊,竟然敢找陶春兰要钱。
“下午再去吧?”叶烦道。
陈小慧:“那我下午来找你。”
“等着你买玉摆件的呢?”叶烦提醒她。
陈小慧摆手:“晾他几天。不是你说的吗,现在是买家市场。”说完就挎包回家。
叶烦家确实没有多少藏东西的地方,只能用干净的细棉布把东西包起来塞书桌花瓶里。
于文桃进来正好看到她往里头塞东西:“陈小慧叫你买的吧?”
叶烦:“也是我自己想买。”
于文桃不信:“你想买也不会买回来又去。她真是看到好的就得吃到撑。你家也没这种人啊?”
叶烦:“你家也没小勤这样的啊。你兄弟姊妹找对象哪个不是睁大眼睛恐怕被骗。”
于文桃叹气,无力地说:“对,还不如陈小慧。她瞎折腾也没便宜外人。小勤——居然真想过沾上刘家人。”
叶烦:“售货员跟我说玉要涨价,你看是不是买几件留你养老?”
于文桃以前腰里有几万块钱,又跟杨孟夏说过,借给她的钱不要了,身后事交给老大一家,所以她心不慌。
现在钱少了一大半,过几天还要给不省事的闺女办婚事,还得花一笔,她想想就心疼。
“下午跟你去看看吧。”于文桃不放心地问:“人家不是为了卖东西哄你吧?”
叶烦摇头:“售货员说她这几个月的工资都砸进去了。再说,国营商店营业员不敢扒瞎。”
不过叶烦也担心遭贼惦记,下午又去一趟叶烦就命令陈小慧一周内不许靠近商店。
陈小慧上辈子这个时候都不知金和玉的价格,自然不敢自以为是。再说了,叶烦虽然过于小心,可小心驶得万年船。
叶烦上辈子能干那么大,陈小慧相信只有运气和聪明没用,肯定少不了谨慎谋划。
九月下旬,陈小慧又来找叶烦,告诉她自己没去,但是叫嫂子去商店问问,有的商店确实涨价了。嫂子给靓靓买几件玉饰当嫁妆。
叶烦头疼,她可真是怕吃亏:“那个要卖玉摆件的涨价了吗?”
陈小慧点头:“说市面上的玉涨了他也得涨。我说买不起。凳子拿下了,比之前谈的多十块钱。”
叶烦:“玉雕不是名家工艺吧?”
陈小慧:“太精美,肯定是近代的。古代皇家工艺也有点钝。不过他家还有别的,感觉像是在旧货市场淘的。咱俩啥时候去旧货市场看看?”
叶烦:“你找卉卉去吧。我给卉卉两百块钱,五十块钱以上的不许买。”
“你是越有钱越会过。”陈小慧这样说,叶烦就卖个耳朵给她。
陈小慧见她跟滚刀肉似的就去二宝房里找耿卉卉,跟她商量周末去旧货市场。
二宝也想长长见识,周末跟她俩一起去。
陈小慧跟老师下几次大墓,见过很多好东西,到了旧货市场看到熟悉的东西瞧不上,人家要十块她给一块,旧货市场的人差点联合起来把她撵出去。
不过也确实有人等钱用,也有人认为赚点钱就可以卖,所以也叫她淘到许多好东西。
耿卉卉和二宝把叶烦的钱买的东西给她,就表示以后再也不跟陈小慧去旧货市场。
叶烦把东西扔放原房主瓷器的柜子里。
耿卉卉问:“扔那里面干嘛?”
叶烦:“那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的,看见了不舒服。不如在旧货商店买的干净,都是正规渠道上来的。”
旧货市场鱼龙混杂,几乎有一大半私营业主,东西来历确实说不好。
耿卉卉:“看来不如买新的。”
叶烦:“让我自己选,我还是选新的。字画瓷器这些不值钱,就买黄金。常人说,乱世黄金,可盛世黄金也比古玩好变现。真金白银做不了假谁都敢入。古玩想变现只能找懂行且有钱的。”
耿卉卉想想如果她有一个玉手镯和一个黄金手镯,急等着用钱的时候玉手镯只能卖给懂行的,黄金张大爷李大妈就敢买。
二宝:“妈妈,你有没有提醒过小慧姨啊。”
叶烦道:“多年以前她要收家具,我就跟她说过这行水深。可能以前的生活环境导致她心里不踏实,所以一有钱就想换成东西,东西看着实在能令人安心。”
二宝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哥,她自己还有个小金库,无法理解妈妈说的“不踏实”是什么感觉,就转移话题:“妈妈,小姑结婚在哪儿办啊?”
叶烦:“跟孙家一起在饭店办。礼金各收各的,费用一家付一半。常光荣订好了。”
“那小姑的婚纱呢?”
叶烦道:“你奶奶觉着结婚穿白的晦气,你小姑要穿,你奶叫她把钱拿出来。”
说起这事叶烦就想笑。
耿致勤给她妈五百块钱,前几天孙来福过来吃饭,于文桃把钱给孙来福,说留他们租婚纱西服加拍照。
孙来福走后,耿致勤直呼她妈倒贴。
于文桃指着她的鼻子说:“孙来福要是我儿子,你是市长的闺女我都不要!”
第130章 终于结婚
耿致勤嗤笑:“人家市长的闺女也不可能嫁给你儿子。”
于文桃被噎的有口难言。
叶烦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说错了。”
耿致勤只顾得跟她妈理论, 没注意到她嫂子,以至于没听懂:“错了?”
叶烦:“首都市市长的闺女来福暂时高攀不起, 但津市或者杭城市长的闺女,还真不一定。”
“嫂子说什么呢?”耿致勤一脸无语。
叶烦确定她到今天为止还认为嫁孙来福委屈了。难道之前没解释清楚?要是有这层原因,那她得说说:“你和来福的事是常光荣主动提的,但你不要认为谁先提这事谁就上赶着巴结另一方。”
耿致勤张张口,又叹了一口气,一副“我真不想理你”的样子,无奈地说:“嫂子,孙来福不是常来福。”
这话的意思还是觉得她下嫁?所以一直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止是因为孙来福这个对象不是她自己谈的。
三十多岁了竟然这么看不透!叶烦真没想到, 便不再客气:“他是常光荣的亲弟弟,父母健在, 父亲还没退休,本人是硕士, 还有老医生亲自带他, 相亲对象最低也是市委书记的女儿, 轮不到你!”
这一天正好周六晚上, 耿卉卉也在家, 她忍不住惊呼:“不是吧?”
叶烦瞥一眼满脸狐疑的小姑子:“看来你真不了解相亲市场。大宝, 森森,过来听着!”
兄弟俩拽着二宝到屋里认真聆听。
叶烦:“长相或身高不稀缺,但长相和身高放一起稀缺。有长相有身高有学历且有能力的人万里挑一。我的十几个员工都没有这么齐全的。脾气不错, 家世清白,本人没有不良嗜好, 还有个有钱有势的姐夫, 兄弟姐妹都老实不惹事,这种人十万里挑一!”
耿卉卉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
叶烦道:“卉卉, 你大学和研究生同学没有五六十也有二三十吧?你想想有这么齐全的吗。”
耿卉卉仔细想想,有的有身高没长相,有的有长相又没有常光荣那样的姐夫。有几个长相身高过得去,但很清高,耿卉卉都懒得跟他们搭腔。
耿卉卉又想想高中同学,有长相好学习好的,但大少爷脾气。家世不如小婶和小叔,比大宝脾气还大。
耿卉卉摇了摇头:“孙来福简直没缺点。”
叶烦:“不,他还没出师,父母是农村人没有退休金,他本人没房子,大哥和姐姐也需要他照顾一二,这些都算缺点。过两年他大哥和大姐在首都安家,他工资待遇上去,也有自己的房子,人也不是毛头小子,成熟稳重,首都市长的女儿看上他,市长看在常家的面上也会同意这门婚事。”
“嫂子,您越说越夸张。”耿致勤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很虚。
叶烦听出她话里的迟疑,不如刚才嘲讽她妈那么坚决,不禁冷笑一声:“夸张?今天你跟孙来福分手,明天我就给程振华打电话,把他介绍给市领导的女儿,人家还会感谢我和程振华!”
耿卉卉不禁问:“小婶,真的吗?”
叶烦点头:“以后谁给你介绍对象,说是哪个教授的儿子,你也不要认为自己配不上。”
耿卉卉虽然暂时没打算谈对象,也想知道自己行情好不好:“小婶,再说说。”
叶烦:“教授的儿子也行,但必须跟你学历相当,有自己的房子,长相身高脾气都不错。”
耿致勤不禁问:“像你说的这种干嘛不找市长的女儿找卉卉?”
叶烦:“你以为她不如市长的女儿?书记见到你二哥客客气气,市长在书记面前得客客气气。”
耿卉卉忙问:“我那个爹这么厉害啊?”
“你爸说他是钳工你真当他是钳工?”叶烦白了她一眼,“说不定你学校校长见着他都不敢喊老耿。耿致勤,你爸呢?”
耿致勤无法回答。
于文桃也没想到快结婚了她还嫌弃孙来福出身,没好气道:“不跟你三哥三嫂住一起,你只有一个唱戏的妈。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咱家大千金是卉卉,小千金是二宝!”
叶烦:“小勤,别嫌我说话难听,跟我们分开常光荣看不上你。别认为你学历高。但你年龄大。人家没打算丁克,找对象会把生儿育女考虑进去,再过两年你是高龄产妇,一不小心一尸两命,很多家庭都赌不起。”
这一点卉卉赞同:“小姑,我比你小十岁,你是孙来福,找个比你大四岁的还是找比你小六岁的?”
耿致勤犹豫片刻:“……只想找年龄小的也太庸俗了吧。”
叶烦:“你不庸俗干嘛不找个其貌不扬的?”
“我——”耿致勤无法反驳。
叶烦:“比你小的人家又不是高攀不起。配得上干嘛不找?耿致勤,我警告你,因为你的问题离婚,我们会帮孙来福找下家,至于你,好自为之!”
耿致勤看她妈,于文桃没等她开口:“我跟你嫂子说过,你对不起人家,我们就负责帮人家找个好的!”
“你——不可理喻!”耿致勤气得出去,晚饭也没吃。
卉卉要去后面看看她被于文桃拦住:“都是我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翌日耿致勤回到前院吃饭也没人理她。
过两日孙来福休假,耿致勤请假,两人试了婚纱和西装回叶烦家吃午饭,耿致勤话不多,看起来心情一般,也没敢当着嫂子和她妈的面给孙来福甩脸子。
耿致勤去厨房刷锅洗碗,于文桃交代孙来福,“以后小勤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收拾她。别惯她,她被我跟她爸惯坏了。”
叶烦家房子小,在正房稍微大点声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耿致勤确定她妈不是吓唬她,终于消停。
至于会不会故态复萌,叶烦不清楚,反正她把话撂下,耿致勤再作,别想进她家门。于文桃也赞同。
—
话说回来,给孙来福钱的时候二宝在外面,二宝不清楚钱的事:“婚纱钱不该来福出吗?”
叶烦:“你小姑是这样想的。你奶奶嫌你小姑不知足,让你小姑掏钱又怕她到时候不掏,所以叫她把钱拿出来,你奶奶把钱给来福。”
二宝道:“以来福的脾气会还给小姑。”
叶烦:“那就是他俩的事。来福知道不是你奶奶这个丈母娘撺掇的就行。”
二宝啧一声:“头一回见丈母娘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
于文桃从外面进来:“还不是你姑不懂事,我不想帮她收拾烂摊子。”
二宝抱住她:“奶奶不气,不气。小姑不懂事,我们懂事。”
于文桃:“你小姑像你这么大也懂事。也不知怎么了,偷偷谈一次对象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叶烦:“可别说刘宁把她带坏了。刘宁自打知道他父母什么德行,人家找对象就擦亮眼。”
刘宁的事二宝清楚:“奶奶,小明说刘宁的媳妇很厉害,其实人家俩感情很好。我见过好几次,人家俩一起吃饭。刘宁有几次跟她媳妇一起碰到我还不好意思呢。”
叶烦:“刘宁媳妇也是你学校老师?”
二宝点头:“初中老师,学校好像不放心她带高中。可能她母校是普通大学,学校担心高中家长知道了闹吧。对了,还是他媳妇追的他。其实我们学校有好几个女老师追刘宁。同学还说刘宁眼瞎找个农村的。我要是不知道刘宁姐姐跟王爱荷一个德行也会这样认为。”
叶烦拉过二宝:“别缠你奶奶。”
二宝:“奶奶,小姑那天被你和妈妈臭骂一顿,肯定不敢再小瞧来福。”
叶烦看到耿卉卉突然想起一件事:“卉卉,你师妹现在在哪个学校代课?”
耿卉卉:“把她介绍给宏伟表叔啊?不行,一个在西城一个在东城不合适。我问过她她也觉着可惜。明儿回学校我问问其他人吧。宏伟表叔是不是才二十四?”
叶烦点头。
“那还好。今年毕业的师妹几乎都是二十二三岁。明年毕业的师妹今年也有二十一二岁。”耿卉卉道,“年龄相仿,明年见也行。”
叶烦:“你早点问问。愿意见见就叫她和你给你小姑当伴娘,叫磊磊和宏伟给来福当伴郎。”
耿卉卉连忙说:“不能叫磊磊过去。万一师妹没看上宏伟表叔看上磊磊多尴尬啊。”
二宝:“妈妈,让哥哥当伴郎啊。”
叶烦笑着点头:“也行。你哥穿上大人的西装一看就是半大小子高中生,人家瞧不上他。”
于文桃叫叶烦写喜帖,改天她和叶烦一起送过去,正好趁机让叶烦认认人。
叶烦把大宝叫进来写喜帖。
大宝一边写一边嘀咕:“小姑结婚真麻烦。二宝,以后不许像小姑这样。”
二宝:“我又不是小姑脑子里净是风花雪月,想找个琼瑶剧里的男主角。”
叶烦愣了一下:“二宝,你说什么?”
二宝被问蒙了,回想一番,二宝恍然大悟:“妈妈,小姑不是很想嫁给来福除了以前认为来福配不上她,肯定还觉着人家不浪漫。”
于文桃:“浪漫能当饭吃?我年轻的时候天天都有人请我看电影。我要是嫁了,你小舅爷现在还打光棍呢。”
“小姑以前就爱写东西,好像还给出版社投过稿,很有想法的。何况小姑还没吃过苦受过罪。”二宝道,“像我从小跟哥哥一起摆摊卖对联,最清楚爱情不重要。”
叶烦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你可以追求爱情,妈妈给你兜底。”
二宝摇头:“只有爱情我才不嫁。妈妈养我可以,不可以用咱家的钱养别人。”
耿卉卉跟着点头。
叶烦:“你俩要是这样,将来也不好找对象。人无完人啊。”
二宝道:“我会衡量,不会学小姑。”
耿卉卉道:“小叔可能担心我早恋,早就提醒过我,不要看人家说什么,要看人家做什么。好像是这个意思。过去很多年我也记不清。”
叶烦看向儿子和侄子。
大宝:“你想当婆婆至少要等十四年。因为我打算十三年后三十岁再找。”
叶烦心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打算好了也没用。
“多话!赶紧写请柬。”
翌日上午,叶烦跟婆婆乘公交车满城送请柬。虽说满城,其实只有十来家。第二天上午,叶烦又随她去于家村。
耿致勤发出去的请柬跟叶烦发出去的合在一起,叶烦算算人数,整条胡同就收了左右邻居和张家的份子钱。韩大伟问耿致勤什么时候结婚,叶烦都没说具体时间。
韩大伟看她这样便明白叶烦不打算请他。其实他也猜到,毕竟要结婚的人是她小姑子,不是她儿女。
于家村除了两个舅舅两家,每个堂舅家就只给一张请帖。没请于文桃的表姐妹和堂姐妹。于文桃不打算跟她们来往。
叶烦把大概人数统计出来交给常光荣。常光荣算算他订的酒席发现多了两桌。常光荣便问叶烦:“如果还剩两桌,就把我的发小朋友和跟你批发的人叫过来?”
叶烦:“我没算小孩,星期天小孩不上课肯定想去。万一人多了就把二宝、卉卉、磊磊和森森撵回家。”
常光荣闻言就说:“那算了。喜事叫别人来吃饭,不收份子钱人家也得硬塞。吃不完我们打包,别让人破费。”
不出所料,十月五号那日张小明的继女想去,隔壁邻居家的几个孩子也想去。隔壁邻居大爷的儿媳妇不叫小孩去。叶烦出来说:“去吧。没座位就坐你怀里。”
大宝指着小豆丁:“叫他坐你怀里。”
邻居大爷的儿媳妇也希望孩子吃顿好的,闻言就带上孩子。
常光荣找人弄了一辆车,亲自当司机来叶烦家接耿致勤。耿卉卉看见车就跑回正房在她姑耳边埋汰:“嫁给别人你得坐自行车。”不待她姑开口:“我知道您清高,宁愿坐在自行车也不坐吉普车。在我看来你就是既要这个又要那个,还不敢争取。”
耿致勤瞪她:“说完了?”
耿卉卉点头:“不过还是要说恭喜,恭喜奶奶不用为你费心劳神。”
耿致勤气哭了。
李大妈等人进来看热闹,见状就劝她,大喜事不兴哭。
耿卉卉撇嘴笑笑“深藏功与名”。
十一放假前,耿卉卉又给她已经毕业的师妹打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当伴娘。她的学校好,她想调到于宏伟所在的初中附近高中都不需要托关系走后门。
于宏伟那边有个高中跟她师妹所在高中实力相当,师妹认为太折腾不值得,又想见见于宏伟长什么样就要当伴娘。
耿卉卉又找个调到东城的师妹。
叶烦听说这事数落她胡闹,也不怕俩姑娘在婚宴上撕起来。
耿卉卉就是故意的。
于文桃最近虽说不管不问,可她神色很疲惫。现在胡同口有个卖早餐的,于文桃不用走很远买早餐,二宝就可以去,她应该轻松才是。
耿卉卉一想家里只有一个闹心的,就心疼她奶烦她小姑。
然而俩伴娘到饭店都看上了耿磊磊。趁着耿卉卉落单,俩人先后找耿卉卉问耿磊磊是不是她家亲戚。
耿卉卉估计一下俩人条件,很是抱歉地说:“不行!他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俩师妹都不死心地问:“比如?”
耿卉卉:“大学教授的女儿或者师长的女儿,或者咱们市市长女儿。”
俩师妹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能考上大学全靠自己争气,除了学历自身条件不突出。此时此刻耿卉卉才明白她婶为何认为她的条件可以跟市长的儿子相亲。她的综合条件确实比俩师妹高一大截。
可是俩师妹没死心,找机会跟耿磊磊搭话。耿磊磊又不像耿森森圆滑,用耿森森的话说他哥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
俩人媚眼抛给瞎子看。
耿卉卉看到这一幕幕也意识到以前师妹为什么对孙来福不动心,因为孙来福是外地人,跟她姑一样没瞧上孙来福。
耿卉卉想到这里朝她小姑看去,见她小姑笑得不勉强,还频频往师妹那边看,像防着人家,立刻向她婶报告:“你把她骂醒了。”
叶烦:“是终于意识到她是老姑娘,跟你师妹比没多少优势。”
耿卉卉:“我跟你一起吃饭吧?”
叶烦点头。
耿卉卉把她的餐具拿过来。孙来福和耿致勤来敬酒,耿卉卉故意问:“我还没喝呢。我也是客人,瞧不上我啊?”
孙来福想打圆场,看到耿卉卉直勾勾盯着耿致勤顿时不敢掺和。耿致勤瞪着眼睛问:“故意给我添堵?我以前白疼你!”
耿卉卉:“我不是为你好?小姑,你这样想可不行。”
耿致勤气得拉住孙来福去下一桌。
耿卉卉嘀咕:“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叶烦提醒:“差不多行了。”
喜宴结束,耿致勤回到新房就哭,不敢说她以前瞧不上孙来福惹的全家心烦,孙来福问她怎么了。她就说被耿卉卉气的。
婚后第二天两人去了常家,因为孙来福的父母在常光荣家。第三天来叶烦家吃过午饭耿致勤就要走。孙来福不好意思。
叶烦故意说小勤想跟他独处。孙来福便和耿致勤回去。
俩人走远于文桃才说:“还生咱们的气。”
叶烦:“刚开始单过想吃什么买什么,舒服又自由肯定觉得小家好。月底工资没了,她就老实了。”
叶烦家叶烦买馒头包子偶尔还出钱买早餐,米面煤球也是她找张小明开车拉。日用品也是她买。就这每月给婆婆五十块钱。
耿致勤嫁出去什么都要买,头一个月要置办各种东西,两个月工资都裹不住。
于文桃:“要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叶烦:“你不能问问你女婿哪天休假过来吃饭?你女婿过来会不叫你闺女?”
果不其然,十一月中旬孙来福赶上周末休假,他过来耿致勤也来了。
耿卉卉知道她奶放心不下小姑,希望她姑常回来,这次没有故意气她。她小姑在正房,她就去厨房帮忙做饭,她小姑去厨房刷锅,她就去二宝房里。
二宝问:“你和小姑还不说话啊?”
“她不搭理我啊。”耿卉卉道,“我那样做也是因为她拧巴,不希望她一直拧巴下去。这么不识好歹我也不想理她。要知道她以前跟我说的话都被我告诉奶奶和小婶,她能跟我断往。”
二宝:“我跟你说的话你会告诉我妈吗?”
“你有秘密吗?”
二宝没秘密,也没有什么事不能让她妈知道,便转移话题:“你给宏伟叔介绍的对象呢?”
“我不想聊这事。”卉卉提起这事就烦,亏得她还偷偷跟舅奶奶提过一嘴。幸好没告诉于宏伟,不然多尴尬啊。
二宝:“给宏伟叔找个在银行上班的。给他找个护士也行。她们中专毕业不如小姑和你师妹学历高就心高气傲。”
“我师妹也有接地气的。”耿卉卉一边说一边去正房,到屋里就问:“来福姑父,你单位有没有二十出头没对象的护士啊?”
耿致勤在厨房听见就问她妈:“你孙女又想干嘛?”
“又不可能给来福纳小。”于文桃烦她的口气说话也不好听。而她话音落下,孙来福就问:“有事吧?”
耿卉卉点头:“给宏伟叔找个对象啊。”
“宏伟表弟吗?”
耿卉卉:“对,给你当伴郎的那个。”
“他在东城离医院远,不合适。”孙来福道。
耿卉卉忘了这一点:“对啊。”忽然想到一个人:“三婶!”
叶烦头疼:“你小点声。”
“三叔的舅舅——”
叶烦打算:“也是你爸的舅舅。”
“忘了,忘了,舅爷太多。”耿卉卉道,“舅爷爷不是在东城吗?离宏伟叔学校不远吧?你让舅奶奶给问问啊。”
叶烦看看天色,离天黑还早:“跟我去你舅奶奶家?”
耿卉卉找围巾和帽子。
二宝跑出来:“还有我!”
叶烦:“耿大宝,出来陪妹妹玩儿。”
二宝拽着叶烦的胳膊不松手:“我想跟妈妈玩。”
“不想跟你玩!”叶烦拿掉她的手,大宝把二宝拽去正房,指着妹妹,“老老实实待着。”
二宝嘀咕:“妈妈偏心眼不疼我。”
大宝:“二宝,你今年十四岁,不是四岁,这种抱怨没用。”
卉卉到门口冲二宝挥挥手,二宝气得扬起巴掌要打隔空给她一下。耿卉卉拽着她婶就跑。到公交站牌,耿卉卉问:“小婶,小姑要是一直不原谅我呢?”
叶烦:“不用强求。你奶奶小时候跟她亲妹妹比你跟你姑亲,现在不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亲人也要讲缘分。”
“就像我们跟我姥姥姥爷?”
叶烦点头:“人的思想会随着交际工作生活改变,今年没发生冲突不等于过几年不会。如果磊磊没被你大爷有意锻炼一段时间,他和森森亲哥俩也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以后会变好吗?”
叶烦:“有可能!时间能冲淡一切。”
“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奶奶夹在中间多为难。”耿卉卉最近经常反思,她姑结婚那天她是不是不该故意添堵。
叶烦道:“你姑的事你少管。你没看到今天我就没问你姑和来福有没有吵架,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耿卉卉仔细想想,她姑和姑父过来她婶客客气气的,就像对待于家小舅爷:“我要跟你学。”
叶烦:“不用特意学。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觉着自己懂得多什么都能管,过几年你大了就知道,劝过提醒过,她还一条路走到黑,那就祝她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