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糖衣炮弹
耿致晔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可是他真需要叶烦, 又不能把人藏起来,只能闷头拽她去食堂。
他俩到食堂门口, 往食堂外伸头缩颈的军官不约而同地转身朝里,有的看手中餐盘有的看天看地,显然此地无银三百两。
耿致晔瞥一眼叶烦:只对你好奇用得着这般鬼鬼祟祟?
叶烦解释累了,懒得理他。
耿致晔讨了个没趣,不自在地挠挠鼻子,拉着叶烦进去。
甫一进去,临危不乱的军官仿佛被踩了尾巴,齐刷刷惊了一下, 又齐刷刷让出一条路。
耿致晔很无语,装没看见, 拽着叶烦到最前面:“吃点什么?”
叶烦:“你知道。”
耿致晔递给她一个餐盘,对打饭的厨师报出叶烦平时爱吃的菜。厨师的手可一点不抖, 一挖就是一大勺。
叶烦慌了:“太多了, 吃不了这么多。”
厨师就想拨出来, 他对面的厨师笑着说:“吃不完给俺们师长吃。”
叶烦下意识点头:“谢谢。”
打菜的厨师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 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叶烦, 耳朵尖都红了。
耿致晔气得鼻子要歪了, 冷哼一声,拉着叶烦到下个窗口。
这个食堂是耿致晔常去的食堂,某个位子坐久了, 大家潜意识给他留着,就成了他的专属座位。耿致晔和叶烦过去, 前后的军人又不约而同地停下, 偷偷打量叶烦。
耿致晔扫一眼众人:“看什么呢?”
众人慌忙低头啃馒头。
就在此时从外面进来几个人,看到耿致晔打声招呼就去打饭, 然后坐到耿致晔旁边。
人到跟前了不能装瞎啊。叶烦抬头,正想说话,几人吓了一跳,尤其跟叶烦中间只隔一个座位的军人,惊得不会说话。
叶烦斜对面的军官张口结舌:“你你你——”
“我是叶烦,耿致晔的爱人。”叶烦笑着伸出手,“你好。”
男人本能想敬礼,胳膊抬到一半又慌忙伸出去:“你——弟妹什么时候到的?来多久了?你——”
耿致晔打断:“吃饭呢。”
他不开口说不定就过去了,他一开口几人同时向他开炮:“弟妹来你怎么不说一声?”说出来还忍不住瞥一眼叶烦,心中感叹,老天爷啊,耿致晔想羡慕死谁。
耿致晔:“早上没说?”
“可是——”他的政委张张口,“你,你也没说弟妹午饭前到。早知道弟妹过来,叫食堂加俩菜了。”
耿致晔反问:“我老婆是在首都,不是在外地,不午饭前到,难道午夜前到?”
“你——”
叶烦笑着问:“怎么称呼?”
政委顿时顾不上跟他打嘴仗,先报姓名后报职务,紧接着又说老家哪儿的。耿致晔忍不住打断:“我老婆不是户籍警,没兴趣知道你老家哪儿的。”
政委噎住。
叶烦朝耿致晔脚上踩一下,神情自若地转向身旁的人:“您呢?”
对方立刻说自己后勤的。他对面是参谋长,他俩旁边还有俩人,是部队文职,不过级别不低。叶烦笑容可掬地同他们介绍自己。
几人见她很好相处,趁机问出心头疑惑:“弟妹平时是不是很忙?”
叶烦不明白他们何出此言:“我看起来很忙吗?”
几人打量一下叶烦,心说你看起来很闲。
参谋长:“弟妹在哪个单位?”
叶烦下意识看耿致晔,什么情况啊?
情况就是耿致晔说过他有老婆有孩子,没说过孩子多大,老婆是谁。耿致晔不是怕战友跟他抢老婆,而是一说叶烦很难绕开他老丈人。耿致晔一路走来没靠过老丈人。他早逝的父亲都比他老丈人有分量。因为老丈人在空军,父亲在陆军部队,虽然父亲不在了,但战友还在。
以前的战友情比现在重,那真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战役患难与共的兄弟。兹儿女有出息,又跟他们没有特别大的利益冲突,老战友都会佛照一二。
耿致晔调到首都的第一年一次全军高层会议上,就有个比他大二十岁的老将军同他客气一句,遇到困难可以找他。
如果耿致晔提到老丈人,战友就会猜到他父亲也是老革命,然后战友会误认为他是通过父亲的关系上来的,结果是他说什么都有人质疑,怀疑他绣花枕头少爷兵。
耿致晔避开叶烦的询问,对参谋长道:“没单位。”
几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前后军人停下,不敢置信地回头。耿致晔又说:“她自己做生意。”
这句话没能让众人对叶烦另眼相看,有个年轻藏不住事的军官只差没明说: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这年头自己干生意的十有八九是社会闲散人员。何为闲散人员——没技术没学历的小混混。
叶烦可不希望自己第一次亮相中道崩阻。然而她还没开口,政委见大家神色不对赶紧打圆场:“做生意好,自由啊。弟妹做什么生意?”
政委不错啊,这么会接话。叶烦笑着说:“开个小电脑公司。”
“电脑,公司?”原谅政委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只听说过电脑,“是那个敲敲打打的电脑?”比划一下打字的动作。
叶烦点头。
政委惊了一瞬,不禁说:“弟妹真厉害!”
叶烦道:“也不是。我懂这一行。好比军人从事武器交易。”
政委顺嘴问:“弟妹学过?”
耿致晔顿时忍不住显摆:“我老婆京大计算机系的。”
每一个字大家都能听懂,合起来众人糊涂了,哪个大?哪个系?
年轻的大学生军官率先反应过来,不由得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叶烦:“嫂子是离咱们不远的京大的?”
叶烦点头:“主修汉语,选修上的计算机,不过也拿到学位证书。”
年轻的军官倒吸一口气。
政委不禁回头,眼神询问很厉害吗。
军官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拿军校比较,京大就是国内最好的军校,计算机系是京大王牌专业之一。这些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叶烦要照顾孩子还能学下来。
很多人靠勤奋考上京大,但因为智商不够,越学越跟不上只能退学。
年轻的军官着急忙慌解释清楚,众人看叶烦的眼神变了,一副“不会吧?怎么有人长得好看还聪明?这么优秀耿致晔藏什么?”的样子。
耿致晔夹走叶烦拨到一旁的青椒塞嘴里,众人看耿致晔的眼神变了,他还吃得下去啊。
叶烦明知故问:“大家不信啊?”
政委摇头:“不不不——不是不信你,没想到弟妹这么厉害。”
参谋长有点半信半疑:“弟妹毕业后分配的工作不好吗?怎么想起来自己做生意?电脑生意不太好做吧?”
叶烦云淡风轻笑道:“分配的工作好。我还没毕业校领导就问我想去哪个单位。”
年轻的军官问:“嫂子在校成绩一定很优秀?”
叶烦摇头:“跟同学比起来我只能算有天赋。我的同学都是天才啊。”
年轻人困惑:“那怎么——”
耿致晔打断:“让你嫂子吃饭。”
叶烦不以为意地笑笑:“吃着呢。”对年轻人道,“可能校领导认识我父亲吧。”
耿致晔上任一年多,已经把这个师攥在手里,就没阻止年轻军官问:“嫂子的父亲很厉害?”
叶烦:“以前还行。现在退了。”
参谋长被勾起好奇心:“嫂子的父亲也是军人?”
“是的。”
政委:“哪位首长啊?”
叶烦道:“您可能不认识。他在空军,叫叶建忠。”
“建忠”这个名很常见,叶烦只说名字,大家可能一时想不起来。然而叶烦的父亲退休没几年,人未走茶未凉,有机会接触到空军的陆军军官很难不知道他。
所以叶烦话音落下,周围传来几声吸气声。
叶烦当没听见,慢条斯理地问:“认识啊?”
政委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感受,不自在的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到身边人,心中忽然一动,无名小卒哪有机会认识叶家大小姐。政委立刻转向耿致晔:“师长,不仗义啊。”
参谋长也意识到这点,基于耿致晔的嘴巴跟蚌壳似的,干脆问叶烦:“我们师长的父亲也很厉害吧?”
叶烦点头:“老革命,受了一身伤,多年以前就病逝了。”
参谋长一听人不在了——死者为大,便不好继续问:“嫂子今天能过来是最近不忙?”
叶烦:“天天都很忙,不过我找个合伙人,平时我忙他盯着,他忙我盯着。再加上最近不是放暑假吗,俩孩子在我爸妈家,我才有空过来。”
年轻的军官不禁问:“嫂子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啊?”
叶烦:“小公司没什么名气。”
军官好奇就故意激她:“嫂子不想说吧?你怎么跟师长一样啊。”
政委也想知道,顺着她的话说:“要不人家怎么是两口子呢。”
叶烦好气又好笑:“繁花!”
大学生军官家境不错,有机会接触到电脑,脱口道:“繁花汉卡?”
“你知道啊?”叶烦的汉卡生意好,但目前为止找她买汉卡的军人还仅限她和常光荣认识的人,以至于闻言很是意外。
军官吞口水:“你你你——你就是那个叶烦啊?”
叶烦:“如果国内只有一款繁花汉卡,我是那个叶烦。”
军官立刻挤到她身边:“嫂子,你——”
耿致晔:“你什么?滚回去!”
大学生军官打个哆嗦,乖乖滚回座位。耿致晔问叶烦:“吃好了吗?”
叶烦话没少说饭没少吃:“差不多了。”
耿致晔拿过她的餐盘三下五除二解决,对政委道:“帮我收一下。”拽着叶烦就走。
叶烦无语:“你慢点啊。”
耿致晔嘟囔一句,叶烦没听清,其他人也没听清。但不耽误政委嘟囔:“至于吗?”
参谋长看着俩人越来越远的背影,内心很复杂:“我一直以为嫂子是横山岛的渔家女。”
大学生军官:“参谋长怎么会这样认为?”
政委没好气道:“还不是他保密工作做得好。”
大学生军官虽然年轻,但已是副团级,时常能接触到耿致晔:“师长只是没说吧。”
“不说还不是故意隐瞒?”政委问。
军官感觉他不讲理:“您说是就是吧。”
政委噎住,想起他刚刚说的话:“繁花汉卡又是什么东西?”
说到自己懂的,大学生军官滔滔不绝,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反正没听明白,但也知道很厉害就是了。
军官还没说完:“参谋长知道嫂子的合伙人是谁吗?”先说常父的名字,又说,“他小儿子。”
参谋长:“你怎么知道?”
军官:“我——我表哥以前是那位的兵。现在在公安局上班。每年春节都给他老人家拜年。常光荣前些年摆地摊,他父亲担心他乱来倒卖国家资产,还叫我表哥盯着,一旦发现他违法乱纪就把他关起来。”
政委沉默半晌,感慨:“难怪师长面对糖衣炮弹连糖衣都不要。”
参谋长就是羡慕耿致晔桃花旺的老光棍,闻言脸色愈发复杂。
以参谋长的年龄找个比他小十来岁的不难,但他比人家大那么多,不想也知道嫁给他是图他的日子,不可能图他这个人。他这个人跟老婆没啥感情,反而想要真感情。
给耿致晔送东西的演员不光图耿致晔的日子,还图他这个人,参谋长嘴上调侃他,其实因为羡慕嫉妒。
此刻参谋长无力羡慕。
大学生军官闻言嗤之以鼻:“包装的像糖叫糖衣炮弹,那个小演员哪点像糖?就你们喜欢瞎起哄。”
政委:“你没起哄?”
军官摇头:“我没起哄。”起身收了自己的餐盘,又把叶烦和耿致晔的餐盘收起来,“师长的年龄都能当她爸,她还——”年轻气盛嫉恶如仇的军官说不下去,嫌恶心,“也就你们觉着有女同志喜欢光荣。显得自己宝刀未老。也不想想师长需不需要。”瞥几人一眼,“什么脏的臭的都稀罕,也是不挑。”说完就赶紧走,放下餐盘就跑。
政委气得指着他大骂:“兔崽子!给老子回来!”
兔崽子跑的更快。叶烦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他拼命往自己这边跑:“出什么事了?”
耿致晔:“嘴贱了吧。仗着他年龄小,大家都不跟他计较,三天两天把政委和参谋长气得跳脚。”
俩人出了食堂就放慢脚步,以至于小军官跑一分钟就追上他们,到跟前就喊:“嫂子,回宿舍?”
叶烦点头:“起得早,回去睡午觉。”
“嫂子,听说您公司还卖电脑?”
叶烦:“想买?”
“太贵,买不起。”军官眼巴巴看着叶烦。
叶烦点头表示自己听见:“那就过两年攒够钱再买。”
军官脸色僵住,紧接着想起什么又问:“嫂子,您缺不缺弟弟?我猜您肯定缺!”
第142章 儿随父
耿致晔瞪他, 你滚行吗。
小军官当自己瞎了,没看见师长一脸心烦。
叶烦哭笑不得:“你的年龄都可以给耿致晔当儿子啦。”
“师长有儿子吧?”小军官听人说过, 师长儿女双全,“嫂子不缺儿子,缺——”
耿致晔打断:“你很闲?”
“我跟嫂子说话,又没跟你说话。”小军官担心耿致晔踹他,说完移到叶烦身旁。
叶烦:“电脑算是代理产品,不是我们公司的。过几年我们有了自己的电脑送你们几台。以你的资历肯定能分到一台。”
“几年啊?”小军官忙问。
叶烦:“他调走之前问题不大。”
耿致晔调过来一年多一点,不可能太快把他调走。小军官算算,保守估计要三年, 也不是很久:“谢谢嫂子!”立刻敬礼。
耿致晔冷冷地问:“可以滚了?”
小军官跟叶烦挥挥手,笑眯眯跑远。
叶烦:“他胆子不小啊。”
耿致晔:“大有来头。这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你不知道啊?”叶烦诧异。
耿致晔摇头:“我没查。他父亲那一栏空白, 肯定是部队高层。”
“比你级别高?”
耿致晔点头:“他比大宝大好几岁,按照他的年龄推算他父亲至少比我大五岁。兴许就是我上面的首长。”
叶烦很意外:“你部藏龙卧虎啊。”
“要不我怎么说平调也是升呢。”耿致晔停顿一下, “跟咱们一排吃饭的那几人当中也有一条龙。小时候跟父亲吃席见过他。他比我大好几岁, 不稀罕跟我玩, 可能没注意到我。他那个时候脸型轮廓定型了, 跟现在变化不大, 我来的第一天就认出他。”
叶烦:“不怕他哪天认出你你尴尬?”
“我就说年龄小忘了。”
叶烦见他连理由都想好了, 忍不住吐糟:“一个个真能装。”
“谁都不想被怀疑靠父母吧。”耿致晔朝远去的小军官看去,“军校是他凭本事考的,日常训练也很突出, 一旦加上父亲这层光环,本身九十分也会被怀疑只有六十分。”
叶烦的父亲不懂生意, 一旦被人知道她父亲是空军将军, 也会被怀疑她的生意是靠父亲起来的。叶烦父母只起到她不被人随意欺负的作用。
叶烦闻言可以理解:“先回宿舍。”
到宿舍叶烦就要拆床单和被单。
耿致晔:“我昨儿才换的。”
“可是我坐公交车又坐你的车,一路风尘仆仆在上面躺几十分钟, 你不嫌脏啊?”叶烦问。
耿致晔一阵无语:“那换了你还睡不睡?”
叶烦点头:“我换睡衣啊。”
耿致晔:“就这么睡,你走了我再换。”
叶烦嫌别扭:“我过几天走的时候带回去洗,洗好再给你送回来。”
“过几天还来?”耿致晔立刻说:“换!”伸手就把床单扯掉。
叶烦无语地翻个白眼,打开衣柜拿出睡衣去卫生间。
刚吃过饭叶烦睡不着:“聊聊?”
“聊什么?”耿致晔不假思索地问。
叶烦:“那个小演员?”
耿致晔道:“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她怎么进来的?”叶烦好奇。
耿致晔:“她有军籍,又说找别人,不就进来了。我这里也不是什么需要严格保密的研究所。”
“你可以跟警卫说禁止入内啊?”
耿致晔道:“那不坐实了她对我存了心思?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不知道的指不定怎么传呢。”
叶烦恍然大悟。
耿致晔见状想笑:“没想到吧?叶烦烦,我拒绝没用,只能无视。面对别人的询问要表现得一问三不知没有这回事。如果把她调得远远的还会被怀疑心量狭窄,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叶烦:“她弱她有理?”
耿致晔点头:“真有人这样认为。你之前不也怀疑我如果没有一丝表示她不可能这么执着?”
叶烦没理他的问题:“她胆子这么大是不是也有点来头?”
耿致晔没叫人查,自己也没私下打听,因为没必要,不想惹一身腥:“兴许吧。不过她用了这一招,就是后面有人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不然直接叫你离婚?”
“还别说,我真见过逼人离婚的。”
叶烦嗤一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耿致晔搂着她:“还想问什么?”
“什么时候过来我会会她?”
耿致晔算算日子:“最近不太可能。离她上次过来不到十天。可是离国庆节和中秋节还有一个多月,她中间很有可能再来一趟。”
叶烦:“国庆节过来干嘛?”
耿致晔:“今年国庆没军演,可能会搞文艺演出。文艺演出需要提前定,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家属可以过来啊?”
耿致晔点头:“有演出家属可以过来。有急事也可以请假。不过我们这些军官要在部队,出点什么事下面军官能及时找到我们。”
叶烦明白:“那我可以把大宝和二宝带过来?”
“住哪儿?我这里没招待所。”
叶烦:“我和二宝睡一起,你找别人挤挤。”
耿致晔一副为俩孩子着想的样子说:“他俩不一定喜欢这里。”
叶烦懒得拆穿他:“她如果来了就走,你别打电话。要在你这里待半天,叫你的警卫员去接我。”
“不如你经常过来住几天。”
叶烦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废话呢?家里有二宝有生意,真以为她身边就他一个啊。叶烦转身背对着他。
耿致晔抱着她:“说错话了,夫人原谅。那能在这里住几天?”
“三天。”三天后张小明和魏建设回来,叶烦得回去定批发价。
他俩心慈手软,价格定高点就心虚,搞得像东西来路不正似的。叶烦也不是黑心老板,她除了把辛苦费考虑进去,还要考虑火车上小偷多,一路上很凶险,精神疲惫需要精神费。
再说了,找叶烦批发的人嫌她价格高早自己干或者找别人。然而几年过去没人退出,反而亲戚带亲戚,以至于叶烦都不知道有多少散户卖她的服饰。
耿致晔不清楚这些事,就问:“因为二宝和大宝快开学了?”
“你儿子还叫我陪他报名。”
耿致晔看着叶烦放椅子上的衣服:“穿这身衣服去?”
要不说知子莫若父呢。
耿致晔一见她笑了,登时什么都不想说。
今儿晒了一天,第二天有点热,叶烦换上单鞋和让耿致晔心心念的绿裙子,长发盘起,师长夫人从烈焰玫瑰变成水仙美人,依然是军中一景。
以前中午耿致晔去食堂,一路上碰不到几个人,今天走一步要停三次,哪怕准备去别的食堂的军官都要绕到他跟前喊一声“师长”。耿致晔心说,还不如穿昨天那套。
傍晚俩人在训练场散步,不过几分钟,各种器械旁都挤满人,耿致晔想送叶烦回去,可是他又不舍得,每到饭点就最后过去,散步活动取消。
然而这样也没用,无论多晚食堂里都坐满人,等耿致晔和叶烦过去,热情地喊“师长”叫“嫂子”。
最后一晚,叶烦问耿致晔:“部队平时是不是很少来外人?”
耿致晔无奈地问:“你就不能承认他们单纯看你?”
“头一天第二天看我,第三天也是吗?还是因为你说了什么?”
耿致晔:“我说了什么那个小演员找我的时候他们还敢瞎起哄?”
叶烦摸摸脸:“合着大宝说我能当明星不是哄我啊?”
耿致晔倒床上,不想理她。
“可是我有鱼尾纹了啊。”叶烦趴在他跟前指着自己眼角,“你看,好几条。还有,很多军人二十来岁吧?我没比他们的妈妈小多少。”
耿致晔坐起来:“有没有可能单纯欣赏?”
叶烦也喜欢看美人,可是不喜欢看半老徐娘啊。
耿致晔仿佛听到她的心声:“你这么不敢信,不会认为自己大宝上大学,二宝上高中了,就当自己半老徐娘吧?”
叶烦怔住,一副难道不是的样子。
耿致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
“跟自不自信无关。我心态年轻不等于我人年轻。他们不了解我,看我自然是看外表。”叶烦道,“别看我化了妆肌肤无瑕,还是没法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比。人家肉眼可见的嫩。”
小草再嫩也没法跟艳丽的牡丹相提并论。耿致晔想说出来,又嫌浪费时间:“上来,快熄灯了。”
叶烦上去,耿致晔翻出抽屉里的东西就撕包装盒。叶烦震惊:“你你——”
“嘘!”耿致晔抬手示意她别嚷,“窗户开着,隔壁能听到。”
叶烦没好气道:“关上!”
“关上闷热没风。”训练基地远离市区,三伏天晚上打开窗也不热,耿致晔就没买风扇。家里有小风扇他嫌麻烦也没往宿舍拿。实在受不了晚上回家便是,反正办公室有风扇,白天可以蹲办公室。
叶烦朝他身上捶一下:“你居然在部队藏这个?”
耿致晔:“走的时候你拿走。”
叶烦:“你当我不敢。”
翌日上午收拾行李,叶烦把剩下的塞包里。到家叶烦就把东西塞抽屉里,然后才出去洗衣服被单。
二宝昨天就从姥姥家回来,看到妈妈就说:“妈妈,我决定,我要上外交学院。”
叶烦:“过几天我去外交学院问问需要哪些材料。”
于文桃打开洗衣机盖:“少不了政审。”
叶烦道:“只是政审也简单。”
于文桃看到被单:“老三真能给你找事。”
“家里有洗衣机,拿回来洗省事。”叶烦把被单扔进去,“不怎么脏,随便洗洗就行。”随后叫二宝把洗发水拿过来,她用洗发水洗裙子。
于文桃不禁摇头:“洗衣粉不行?”
“这条裙子是真丝的,用洗发水洗比较好。”叶烦说的就是那条湖绿色的。由于她衣服多换着穿,一条裙子一个夏天穿几次,几年过去还跟新的一样。叶烦几年前买的冬衣也是,至今还没走形。
于文桃心说真讲究,嘴上喊大宝接水。
耿磊磊开学早,送叶烦乘公交的第二天就回学校。耿森森开学晚此时还在家,就给大宝搭把手。
叶烦问:“小明回来了吧?”
于文桃摇头:“我早上问韩大伟,说还没回来。他和建设第一次自己去不会出事吧?”
叶烦:“还有你侄女婿,还有一个常光荣的发小,他家有点关系,遇到事可以在当地找人,出不了什么事。估计没安排好时间,没赶上昨天的火车。”
“我看够呛。”于文桃不看好。
叶烦:“不用担心。总共带四万块钱,全扔水里也砸不出多大水花。”
于文桃的呼吸停顿一下,四万块钱能买两套房还少吗?看来叶烦这两年赚着钱了。于文桃一想跟着叶烦住不用她花一分钱,又希望叶烦赚更多钱。
叶烦钱多心情好,说不定今年给她买个玉手镯。
叶烦可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婆婆这么多想法:“宏伟相亲怎么样?”
于文桃立刻拿个小马扎,打算好好说道说道。
叶烦挑眉:“还有故事啊?”
“她一见宏伟就特满意。昨儿还叫宏伟去她家——”
叶烦打断:“等等,前天相亲,昨儿去她家,这么恨嫁?”
“不,不是恨嫁。”于文桃一说这事就想笑,“宏伟说他家没有他——大宝,你宏伟叔昨儿下午来咱家怎么说的?”
大宝:“没他那么齐整的人。”
叶烦问:“什么意思?长得不好?”
常光荣不知道叶烦在部队,前天下午跑过来一进门就说成了。当时于文桃在她侄子店里,常光荣就叫大宝告诉他妈,等着年底喝喜酒吧。
大宝问他怎么回事,常光荣便多说几句:“很一般。常叔之前没见过女方家人,相亲那天女方父母也去了,但没靠近,看一眼宏伟叔就跟常叔走了。常叔说老两口个不高人不丑,但是很普通。虽然是城里人,其实比小舅爷还像农村人。女方长相气质还没有银杏姑显洋气。”
于文桃没学历没家世能进文工团,靠的就是相貌和身高。即便她兄弟不像她也不会很丑。于小舅得到耿家资助,相看对象不用将就,所以小舅妈身高相貌也挺好。他们夫妻俩生的孩子就算遗传到他们许多缺点,也会比普通人强点。
于宏伟没遗传到太多缺点,当了几年老师气质上来,又穿上好衣服,自然能让普通人眼前一亮。
先前叶烦听常光荣的意思还以为女方眼光很高,闻言叶烦无语又想笑:“合着她说的条件好就是宏伟这条件?”
于文桃也没想到:“我以为至少得是,是小常那样。”
叶烦:“听大宝的意思她父母务实,应该没想过女儿嫁高干子弟。除了高干,宏伟应该是她能相到的最好的。”
耿森森问:“工人子弟当中也有比宏伟叔好的吧?”
叶烦摇摇头:“综合条件。长得周正又有身高,不一定有宏伟学历高。跟他一样大学毕业,说不定住大杂院。虽说大杂院是城市户口,可宏伟也是,他的户口在学校。女方不在意宏伟出身农村,那住大杂院的不如宏伟条件好,宏伟有宿舍还有店面。”
大宝不禁点头:“常叔也说相亲还没结束,他一听女方父母不在意宏伟叔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就知道这事能成。”
叶烦:“哪是能成。这么看来还担心宏伟不满意,怕他跑了。”
于文桃点头:“我大侄子也是这样说。”
叶烦道:“真想成为一家人,不能因为人家上赶着讨好他就拿架子。”
于文桃提醒过侄子:“宏伟知道。宏伟说女方长得还行。皮肤白,有点微胖显得不够苗条洋气。不过她又不是演员,身体健健康康就行,要那么苗条也没啥用。”
叶烦:“看着好看啊。”
于文桃脱口道:“宏伟又不是老三!”
叶烦哑然。
大宝很无语:“奶奶,别动不动扯我爸。”
“我又没说错。你问你妈他挑不挑。人家程振华没比他大多少,程石头的儿子都参加工作了。你呢,还在上学。”于文桃道,“以前给他介绍对象,我一说女方条件,他就说两地分居成不了。我一说你妈,他立刻要见,结婚几年一直分居也不提分开不好。”
大宝看他妈:“不是吧?”
叶烦:“你爸休假那段时间,我的衣服不带重样的,你爸有没有嫌我衣服多浪费?”
“——没有。”大宝忽然想到什么,“妈,你以后老了呢?”
叶烦道:“他不老啊?”
大宝点头:“可是他是我爷爷的儿子。”朝他奶奶瞥一眼,仿佛说,儿随父,喜欢年轻的。
于文桃瞪着眼睛说:“说出来我不打你!”
大宝一脸无辜:“说什么?”
于文桃瞪他:“你爷爷找我是为了照顾他,给你爸洗衣做饭,人情来往有人张罗。”
大宝懂了:“免费保姆。”
于文桃起身朝混小子走去。大宝赶紧躲到堂哥身后。耿森森把他拽出来,大宝立马躲到妹妹身后。二宝无奈地白他一眼:“敢说你还怕挨打啊?”
大宝:“我也没想到奶奶这么开不起玩笑。”
于文桃脚步一顿,隔空指着他,回头我再收拾你小子。然后回到叶烦旁边坐下,“你看啥时候订婚?”
叶烦差点把裙子扯坏:“真打算今年喝喜酒?”
“女方那边说俩人都不小了。”于文桃道,“人家愿意嫁,我们不能不说不娶啊。”
那也不能这么着急,叶烦问:“女方不怕宏伟有什么毛病?”
于文桃:“有心想瞒,处多久也没用。”
第143章 没大没小
话虽如此, 也不能闪婚啊。
上辈子经常能看到人说八十年代的人开放开明,叶烦今儿算是见识到, “打电话问问常光荣?他是媒人。”
叶烦经常出去,耿致晔值班期间出不来,叶烦担心家里遇到什么事她婆婆六神无主,就把父母家电话,她哥办公室电话和常光荣的电话写下来放电话机底下。
于文桃闻言就去堂屋给常光荣打电话。
常光荣料到这两天于家得找他,挂了电话就拎着包去骑车。
打开锁,常光荣回头对店里的老婆说:“年底拿到分红先买车先买房?”
他老婆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想买车:“叶姐说房子一年年涨,车到手就贬值。”
常光荣还没富到买辆车像买颗白菜, 闻言心疼钱:“那还是买房吧。”忽然想到女方家在东城,又把车子锁上, “我坐车过去。”
“包放家里?”
常光荣把包里的大票放家里。
以前叶烦跟他说公交车上小偷多,他寻思着我一大老爷们, 小偷肯定不敢碰我。结果一年被偷好几次,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常光荣老实了。
常光荣拎着皮包上车就被人盯上, 不怀好意的目光见多了, 常光荣欠儿欠儿的当着对方的面打开包:“要吗?”
然后他被鄙视——穷鬼!
常光荣嗤笑一声, 到后排找个座位坐下。
女方的母亲退休在家,常光荣就问女方母亲能不能做主。女方母亲让常光荣做主。常光荣乐了,心说对我真放心!
常光荣又问她街坊四邻嫁娶都有什么讲究。
普通人家结婚不买洗衣机、电视机和冰箱, 这些东西目前还限购。女方家想跟于家结亲自然不会提无理要求。
女方母亲试着问“三转一响呢?”
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浮现在常光荣脑海里:“缝纫机谁用?”
女方不会用,于宏伟也不会用。女方母亲也不能说“留着我用”, 于是就说:“那就三样吧。”
常光荣没想到这么好说话。既然对方有诚意, 常光荣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多少彩礼。
普通人家结婚彩礼就意思一下, 像王爱荷那样的堪称奇葩。常光荣见女方母亲没有提过分要求,打开包拿出笔和纸把她说的条件一一记下。
女方母亲见他这么认真,就觉着常光荣年龄不大但做事周到。常言道,物以类聚。常光荣看中的人肯定不错。
原先女方母亲觉着今年结婚快,心里有点虚,见状又认为碰到合适的就要抓紧。
常光荣临走前让女方家挑几个日子,回头他让男方家也挑几个,过些天下彩礼商量婚期的时候大家一起商量个好日子。
女方母亲愈发认为常光荣做事稳,很是高兴地送他出去。
常光荣见天色还早就直接乘公交车去叶烦家,把写满要求的纸递给叶烦。叶烦粗粗看一遍,道:“不过分。兴许还有陪嫁。”
常光荣点头:“二老讲究肯定有陪嫁。五百块钱彩礼不多,也许女方家一分不要,还给女方几百块钱。”
“体面人确实不会叫闺女两手空空出嫁。”叶烦把纸给于文桃,“回头告诉宏伟别凑合。”
于文桃下午就去大侄子店里,把女方的要求送过去。于宏伟的嫂子看到满满一张忍不住说:“够娶五个我。”
于文桃:“你结婚的时候还没恢复高考呢。现在啥年代?”
他嫂子笑着说:“你看你,我就是随便说说。真要计较起来我也没法跟人比,人家有个铁饭碗,还有学问。我小学五年都没上完。”
于文桃见她还算懂事,就说:“办体面!”
于宏伟的大哥大嫂虽然没见过女方,但听于宏伟的意思好相处。夫妻俩不希望摊上个搅家精弟妹,自然希望这事能成。夫妻俩向于文桃保证,除了自家有的,所有东西都去百货商店买。
张小明和魏建设终于回来了,叶烦要理货定价,顾不上家中琐事,于文桃交代好就回家。
叶烦把货分下去,第二天就去外交学院。叶烦把人家的要求写下来,回到家对着二宝念一遍,大宝一听还有长相身高要求,不禁调侃:“选美呢?”
二宝朝哥哥身上捶一下。
叶烦:“别闹。二宝,单独面试你慌吗?”
二宝摇头:“可是妈妈,我还没学西班牙语啊。”
叶烦道:“大学再学也不迟。你外貌身高都合格,关键是口语,别挑战小语种,稳妥起见用英语。其次是文化课,文化课可能不比你森森哥的财经学院低。”
耿森森不禁问:“这么多要求,文化课还这么高?”
叶烦:“兴许跟大宝学校录取分数差不多。二宝,不要认为你口语没问题,外貌也达标,就认为这个学校十拿九稳。”
二宝道:“妈妈,我知道考上只是开始,考进去还要更努力。”
叶烦摸摸她的脑袋:“那妈妈就不唠叨了。检查检查暑假作业,过两天就开学了。”
耿森森想到他还没收拾行李,就叫大宝去后面帮他收拾。
大宝一边嫌弃一边随他去。
叶烦把昨天收起来的床单被单叠好放包里。二宝见状问:“妈妈,什么时候去部队?”
叶烦:“给你和你哥报好名啊。”
“你真送我哥去学校啊?”二宝难以置信,“他都多大了?别惯他!”
叶烦笑道:“你俩无论多大都是爸爸妈妈的宝。”
小丫头顿时不好意思:“妈妈说什么呢。我去找奶奶,你自说自话吧。”说完就往外跑。
叶烦摇头失笑,把收拾干净的衣服放里面,又想想过几天过去穿什么。
今天明显比叶烦去部队那天凉。过几天可能还要凉。叶烦把她的直筒牛仔裤拿出来,又找一件灯芯绒短夹克和一双比夹克衫颜色浅一点的皮靴。至于内搭看天气,冷的话就穿紧身薄毛衣,不冷就穿短袖。
东西收拾好,叶烦累一身汗,便收拾东西去澡堂洗澡。
八月的最后一天叶烦去办事处,九月一号送完二宝送大宝回来,叶烦就把工资和提成发下去。
最近生意好,所有人的提成都超过工资。耿致晔前警卫员拿到钱就期期艾艾地问:“嫂子,您小姑子买的房子现在多少钱一平?”
叶烦:“你买不起,我也不建议你买。”
“啊?”警卫员轻呼一声,面露迟疑,就差没明说,怎么她就可以买。
叶烦:“我小姑子想买楼房,也没用我的钱,我没理由阻止。”
其实叶烦可以说两句,她一句没提就是不想招人烦。
于文桃也问过叶烦四合院好还是楼房好,叶烦实话告诉她长远来看四合院好,孩子结了婚都住得下。要图方便干净,还是楼房。
于文桃跟耿致勤一起看房,没有价格合适的四合院,于文桃又担心因为房子的事拖时间长了耿致勤和孙来福分手,索性买现成的楼房。
于文桃的侄子知道叶烦为何不阻止,因为于文桃跟他父亲抱怨过,闺女不懂事,叶烦懒得管:“嫂子,你跟我们说句实话。”
叶烦:“在大杂院买两间都比买两室一厅的楼房合算。两间楼房需要七八千,装修花一千来块,就要小一万。两间瓦房四五千,装修用两千,跟楼房住着一样宽敞,还能剩几千块。”
前警卫员:“没有楼房方便啊。”
叶烦:“你可以自己安装马桶安烧水器啊。如果只是简装,两间瓦房五百块足够。前提独立产权,你可以随意改动。”
于文桃侄子:“啥叫独立产权?”
叶烦:“很多大杂院是以前有钱人的房子,建国后有钱人跑了,房子不要了,比如当过汉奸。政府把房子收上来,把没有房的人安排进去,这个产权就归政府,或者所有住户。万一哪天拆了盖楼房,原住户可能反悔。闹上法院把房子判给你也折腾人啊。”
众人明白了。
叶烦:“买楼房也要注意,卖房人跟房主不是一个人也不能买。”
“这么麻烦啊?”
叶烦道:“为了几块钱骗人的都大有人在,何况几千几万的房子。”
于文桃侄子问:“嫂子,是不是四合院比楼房——”停顿一下,“我想想那个词叫什么。”看到办公桌上的书,拿起来翻开,“对,保值!”
叶烦:“像我家完整的四合院保值,大杂院的房子不行。大杂院有独立产权的也不如楼房保值。如果买来自己住,跌涨都与你无关,恰好没有太多钱,我建议买瓦房。虽说大杂院住着拥挤,可楼房也是一开门就能看到邻居。”
于文桃的侄子问:“这边房子贵,远一点的呢?”
叶烦:“也可以啊。现在看起来远,哪天常光荣过去办厂,你们到他厂里做事不就近了?再说了,想办工厂的也不止常光荣一个。就是不过去住,届时租出去也划算。”
前警卫员同志,也是叶烦的销售组长说:“我想买来自己住。”
叶烦:“小勤的房子现在四百。”
于文桃侄子惊叫:“去年不是三百?”
叶烦点头:“年底可能还要涨。我听来福说,他邻居想卖房,人家给四百还犹豫呢。没怎么长的就是没有卫生间的破旧四合院。”
销售组长:“那以后可能涨吗?我是说四合院。”
叶烦:“我家的就涨了,翻了一倍。”
于文桃侄子不禁问:“你家正房三间那个?”
叶烦道:“你姑转给大宝的那个正房五间的也翻一倍。”
于文桃侄子:“这才几年啊。”
叶烦:“七年了。”
“七年也值。工资才涨多少啊。”于文桃侄子决定,“回头休息我就去看看。”
叶烦问:“你还有钱啊?”
“我多跑几个客户。”
叶烦点点头:“可以,可以。送我去公司吧。”
钱包鼓鼓的,叶烦不敢一个人出去。几个销售人员送叶烦到小区门口。
叶烦没想到她把工资发下去,员工也问她房价。叶烦问一个师弟:“销售组长来过这边?”
师弟愣了一下:“他问你了?对,问我们这里的房子多少钱一平。对了,师姐这房子多少钱一平?”
叶烦:“三百五左右吧。我买的时候不到两百。”
师弟不禁吞口水:“这——我还上什么班?买房得了。”
叶烦问:“你家这么有钱啊?”
师弟被问住。
叶烦的同学失笑:“不上班哪来的钱?”接着问叶烦,“他买得起?”
叶烦摇头:“他以为房子两百一平。像可以拎包入住不需要装修的至少要四百。”
“那他怎么办?他说有了房子别人就给他介绍对象。”
叶烦道:“我建议买四合院。”
这些人精压根没问叶烦为什么,只说一句“他不一定听”。叶烦道:“听不听是他的事。”
随后叶烦去店里。
殊不知她前脚离开,众人就放下手中的事到客厅分析叶烦所说的四合院。刚来没多久的新人说:“有啥好分析的,看师姐怎么做不就知道了。”
叶烦不是没钱,但不买楼房买四合院,说明四合院比楼房保值。
众人想想要不是四合院墙壁低矮,小偷容易进去撬锁,说不定叶烦也不会买两处楼房当办公室。众人互看一眼,决定拿到今年的奖金就找四合院。
叶烦回到家于文桃都做好饭了。叶烦估计饭点办公室没人,三点左右给耿致晔去个电话,问他方不方便。
耿致晔在电话那边唉声叹气。
叶烦叫他说人话。
耿致晔说了:“过两天拉练。”
南下前叶烦带着行李和被单床单去部队住几天。没碰到小演员,叶烦带着换下来的被单和床单回去。
南下第一天,耿致晔打电话问他继母:“烦烦走了?”
于文桃告诉他走了。耿致晔叹了一口气。于文桃问他怎么了,他张嘴胡扯“想叶烦”。于文桃啪嗒一下把电话挂上。
叶烦回到家听说此事直笑。于文桃一副没眼看的样子躲回自己屋。
这年代十一只放一天假,不巧正是周四。大宝和二宝如果跟叶烦一起去,需要傍晚过去,周五早上回来。
首都的国庆步入深秋,早上已有冬的凉意,二宝今年高三,关键时期,叶烦担心她着凉生病,让俩孩子在家。
叶烦九月二十九号上午过去。
早上清冷,叶烦穿着风衣,脚踩平底球鞋,阔腿裤加修身毛衣,走路带风。叶烦下车正好碰到跟耿致晔没大没小的小军官,小军官停下吹个口哨:“酷!”
叶烦失笑:“耿师长来了。”
“我怕他?”小军官下意识回头,看到耿致晔出来,他拔腿就跑。
耿致晔一脸无奈:“没大没小没纪律!”
第144章 乱点鸳鸯谱
叶烦笑着把提包递过去。耿致晔很自然地接过去, 拉着她的手回宿舍:“大宝和二宝没要来?”
“今天上课啊。”叶烦好奇,“你是不是没有星期天?”
耿致晔只有休假, 没有休息日,确实忘了今儿周几。他闻言便说:“是的。我辛苦吧?”
又来?叶烦搁心里翻个白眼,面上一脸心疼:“好辛苦啊。”
“那怎么办呢?”耿致晔满是可怜地问。
叶烦空着的那只手抚上他的脸:“只能我多疼疼你啦。”
“噗!”
俩人吓了一跳,扭头看到去而复返的小军官,耿致晔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小军官后跳两步,赶忙递出手中资料:“政委叫我给你。”
耿致晔收腿,接过资料朝他脑门上一下。小军官愣了一瞬,不敢置信, 这反应速度怎么跟他爹有一比。耿致晔没好气地问:“还有事?”
“等你批示。”小军官摸着脑袋可怜见的,“嫂子, 师长——”
耿致晔递过去。
小军官把嘴边的话咽回去:“可以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政委就可以决定。耿致晔点点头, 小军官拿着文件上楼。
叶烦瞥到“演练”几个大字就立刻收回目光, 估计要搞什么演习。国庆过后就是中秋, 在国庆前敲定全体军官也能安心欢庆。
叶烦问:“去宿舍还是到办公室等你啊?”
“不忙。去宿舍。”耿致晔今天没说他老婆要来, 但叶烦上次来小军官问“嫂子要不要一起过节”, 叶烦回答不出意外她十一前过来。政委、参谋长等人估计她该来了, 这两天小事就不打扰耿致晔。
小军官原本可以直接上楼,看到师长装腔作势的样子故意过去添堵。
耿致晔也是知道最近没什么大事,怀疑他目的不纯才要踹他
叶烦看到整个军营没有一丝过节的样子, 很是纳闷:“还不该布置吗?”
“什么?”耿致晔抬头,见她往四周打量, “不急。后天才是国庆。”
军营里早上有起床哨, 哨响过后是早操,叶烦被起床哨吵醒想睡个回笼觉, 又被跑步喊口号的声音吵醒,她干脆起来收拾房间消磨时间。
好不容易天亮了,她打算出去,耿致晔端着两个饭盒和搪瓷缸子过来。
叶烦下意识问:“不去食堂?”
“食堂人太多!”耿致晔打开搪瓷缸子,“胡辣汤,没有豆腐脑。”又打开饭盒,一个里面是几样菜,一个里面是包子、馒头和鸡蛋。
在这年头这顿早餐称得上丰富,可是叶烦满脸无语:“上次过来大家就不盯着我了,你至于吗?”
“那是他们不直勾勾盯着你。”耿致晔提起这事就烦,“一个个跟没见过女同志一样。”
叶烦无奈地坐下:“谁又说什么了?”
耿致晔挑眉:“你知道?你碰到他了?”
“谁呀?”
耿致晔见她脚上穿着趿拉板,估计她不可能这样出去,碰到外人的可能性极低:“没谁。”
“有劲没劲?”
耿致晔坦白:“还能有谁,参谋长,说你这几次过来,他发现你的衣服没有重样的。你说他是不是闲的?”
“就这?”叶烦喝一口胡辣汤,总感觉里面不止一碗,“你吃了吗?”
耿致晔摇头。
叶烦把胡辣汤推过去:“你先喝。”
耿致晔问:“你呢?”
叶烦掰块馒头:“吃菜。”
耿致晔一边喝一边抱怨:“他没盯着你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衣服不重样。”
“没说别的?”
耿致晔不想说,可是见她好奇,无奈继续:“问你的衣服哪儿买的,他到市区都没见过。还问贵不贵。你说他一孤家寡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叶烦很是意外,不由得停下筷子:“他没儿没女?”
“两个女儿没儿子。离婚时他想要孩子,他前妻问他怎么照顾,他就不敢要。每月工资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老妈小头,给前妻大头。”
叶烦好奇他为什么离婚。
耿致晔一抬眼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没什么大矛盾,因为两地分居他跟前妻的感情淡了,前妻守活寡也受累了。”顿了顿,“我估计是伺候他爹妈伺候的。离婚后日子照过,钱没少多少,还不用伺候老人。”
“他说的?”
耿致晔摇头:“说他前妻拿到离婚证就搬走,一刻也不愿意多待。我猜跟公婆没矛盾不会这么迫不及待。”
“有可能。”
耿致晔随口问:“这么关心他干嘛?”说出来,想到一个可能,“不是想把他介绍给陈小慧吧?”
叶烦白了他一眼,什么跟什么啊。
“那你问这么多干嘛?”耿致晔哼哼,“你该多关心关心我。”
叶烦扯一块馒头塞他嘴里:“关心你!”
耿致晔顿时有口难言。好不容易把馒头咽下去就抱怨:“想噎死我你跟参谋长一样潇洒?”
叶烦朝他脚上踩,耿致晔慌忙说:“吃饭,吃饭。”叶烦停下,耿致晔又嘴痒:“男未婚女未嫁,不能怪我多想。”
“他看起来比陈小慧大十岁,还结过婚有孩子,你觉着俩人般配吗?”
耿致晔:“一样废话多,除了专业知识,旁的一知半解,我看挺般配。”
叶烦懒得跟他打嘴仗,把缸子拉过来喝几口胡辣汤。
耿致晔适可而止:“其实我这边有个人选,就怕你嫌我乱点鸳鸯谱。”
“说说看。”
耿致晔回想一下,免得说错挨骂:“结过婚!”
叶烦不禁瞪眼。
耿致晔叹气:“这年头三十多岁的优秀人才有几个没结过婚?即便暂时未婚也有未婚妻。”
“也有吧。”
耿致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肯定有身高长相没短板,人品不错的科研人员。可是去哪儿找?”
叶烦被问住:“那那你继续?”
“跟陈小慧年龄相仿,军械修理方面专家,学历不如陈小慧,但也是大学毕业。”
叶烦直接问:“因为什么离婚?”
“没孩子。”耿致晔道,“听说他不能生。”
叶烦:“猜到了。如果是他老婆,他不太可能离婚。”
耿致晔摇头:“你猜错了。我敢跟你提这人,就是知道他要离,不想耽误他老婆。”
“那也不行啊。说明他心里有他前妻。”
“人家孩子都会走了。”
叶烦诧异:“前脚离后脚结,那他跟他前妻的感情不怎么样?”
“一开始很好。他妈泼辣不讲理,估计没少怪他前妻占窝不下蛋,导致夫妻俩过不下去分道扬镳。好像他前妻有了孩子,他才确定自己不行。”
叶烦摇摇头。
“嫌男方的母亲泼辣?”
叶烦:“世人都知道他没种,他不得心理扭曲?说不定表面上谦谦君子,关起门就打老婆。”
耿致晔无语了,咬一口包子泄愤。
叶烦很认真:“换成你你受得了别人都知道你不行?”
耿致晔想象一下,点点头:“又不是说我是逃兵。不就是没孩子吗,我可以说训练时不小心伤到。”
叶烦长叹一口气:“可是人家不是你啊。”
“所以不行?”
叶烦点头:“父母事多,他本人还有事,陈小慧就算没人要也不能跟他凑合。跟他凑合还不如找常光荣的侄子呢。可惜年龄太小,大几岁,哪怕只有三十岁,我都敢叫他俩处处看。”
耿致晔赶紧说:“你打住!他就是跟陈小慧同岁也不行。那家人比我说的这个还麻烦。我这个只有婆婆厉害。现在知道自己儿子不行,估计也消停了。那家人,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大爷大娘,再有堂兄弟姐妹,好家伙,比东北大杂烩还乱。”
说的这叫什么话?叶烦又想踹他。
耿致晔递给她一个鸡蛋:“没有茶叶蛋,凑合凑合。”
叶烦把蛋白塞嘴里,蛋黄塞他嘴里。耿致晔差点噎住,赶紧抓过搪瓷缸子喝两口胡辣汤。
叶烦吃口菜又忍不住叹气。
耿致晔:“看把你愁的。”
“我爸妈也愁啊。别看我爸嘴上说事顺其自然,其实在意着呢。”
耿致晔点头:“他在干部大院里住着,偏偏大部分都是退休干部,别人说起女儿聊起外孙外孙女,顺嘴问你爸,闺女还没结婚吗。你爸想到他和你妈百年后,陈小慧一个人孤零零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叶烦颇为意外地看向他。
耿致晔哼一声:“又不是陈小慧个棒槌,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看不明白。”
叶烦禁不住咂舌:“我算看出来了,大宝那张嘴就是遗传了你。”
“儿子像爹多正常。”耿致晔把剩的半个包子塞嘴里,眼睛示意一下鸡蛋。叶烦摇摇头,耿致晔剥开自己吃。最后干掉叶烦掰剩的半个馒头,汤汤水水吃的一干二净。
叶烦感觉自己没吃多少:“吃饱了吗?”
耿致晔擦擦手倒杯水:“喝点水就差不多了。”
“你的饭量真让我大开眼界。”叶烦道,“难怪咱家这些年没有剩菜剩饭。”
耿致晔把水杯给她,去卫生间刷饭盒和搪瓷缸子。
叶烦喝两口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换上平底鞋到走廊上就看到几个人拿着国旗扶着梯子在路灯旁研究怎么挂。
耿致晔擦擦手出来,几个人还在研究。
叶烦想笑:“你的兵怎么不像你?一个个跟慢郎中似的。”
耿致晔:“担心今天挂好,明儿一早被风吹跑。”
底下的人抬头,看到四楼阳台边俩人,吓得哆嗦一下,就催战友快点。
叶烦见状担心他们紧张从梯子上摔下来,拉着耿致晔回屋:“以前没挂过?”
耿致晔摇头:“以前不舍得做这么多国旗挂满整个部队。去年有余钱,但我这边抽调一部分人去南边战场上,年底才回来。期间十一国庆,我这边上上下下都没心思办。”
“不是不激烈吗?”叶烦在电视里看到过相关报道。
耿致晔:“打仗哪有不流血。即便敌人碰不到他们,他们也有可能被弹片伤到。”
“也就是说今年是他们第一次张灯结彩啊?”
耿致晔点头:“一次生两次熟,这面挂好其他的就快了。”
外面风大,叶烦不想出去,耿致晔走后,叶烦把他衣服鞋洗洗刷刷。忙了一个多小时拿到阳台上晾晒,叶烦目之所及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叶烦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撑着阳台看一会儿,打算回屋补个午觉。然而叶烦刚转身就听到一声“嫂子”。叶烦回头,楼下停一辆车,本以为是那个胆大的小军官,仔细看看,耿致晔的警卫员。
叶烦大声问他什么事。
警卫员从车里出来反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
叶烦感觉耿致晔交代的,摆摆手让他歇着去吧。警卫员驱车前往办公区,叶烦看看手表,快十一点了。之前收拾房间没发现饭盒,估计耿致晔拿走留着中午打饭,叶烦便回屋躺一会,等着用午饭。
翌日,叶烦没听见起床哨,被国歌声惊醒。叶烦爬起来,外面蒙蒙亮,披着耿致晔的外套出去,整个宿舍区给她的感觉空空荡荡,国歌从远处飘来。
叶烦本能张嘴,还没唱出声停了。叶烦后知后觉,升旗仪式结束了。叶烦揉揉眼角,心说现在才几点啊。
难得不用操心公司的事,不用管孩子,叶烦回去继续睡。
耿住晔回来拉开窗帘,叶烦惊醒。耿致晔把她拽起来:“七点多了还睡,快点起来洗脸吃饭。”
叶烦迷迷瞪瞪坐起来:“你吃了?”
“没有。再不起饭菜就凉了。”
叶烦上辈子因为工作忙经常胃疼,闻言赶紧爬起来。
耿致晔看到她素面朝天,犹豫片刻,问:“今天化不化妆?”
“干嘛?”叶烦一听这事就来气,那次她回到宿舍刷牙,对着镜子才发现口红被小心眼的男人擦的一干二净。
耿致晔:“今天不适合浓妆。”
“你还知道浓妆?”叶烦冷笑,“国庆佳节,举国欢庆,不适合大红的妆容适合什么?”
耿致晔张张口:“可是,可是——”
“你帮我挑一件衣服,满意了,我就听你的。”
耿致晔立刻吃饭。几分钟搞定,他就把叶烦提包里的衣服全拿出来。看到一个单独包装,耿致晔眼睛一亮,小心拆开包装,是一件旗袍,还配个小外套。外套片奶色,旗袍也素雅,必须要淡妆。耿致晔立刻拿过来:“就这个。”
叶烦点头。
耿致晔直觉不好,可是又实在不知道哪儿不对。
叶烦回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敷面膜上妆。
耿致晔坐在客厅椅子上等着。
叶烦问:“你不忙?”
“我今天最闲。”耿致晔一早就把所有事推给政委和参谋长。
叶烦头发盘起,换上旗袍有点凉,又穿上小外套,踩着白色小高跟鞋,到耿致晔身边。他又觉着眼前一亮,脑海里闪出一句话:“清水出芙蓉。”
耿致晔霍然起身。
叶烦拎着白色小包出去。耿致晔大步跟出去:“烦烦,叶烦烦,这身衣服跟国庆不搭,还是换你之前穿的红裙子吧。”
第145章 臭鱼烂虾
理他就不是叶烦。
叶烦前面走, 耿致晔后面追,到楼梯口, 三楼军官噔噔噔下楼,耿致晔拽着叶烦的手,小声喊:“叶烦烦,这身真不合适,跟奔丧似的。”
“别胡说八道。大喜的日子闹呢。”叶烦瞪一眼他。
耿致晔吞吞吐吐:“可是,要不换成绿色?全军绿军装,你换绿裙子乍一看跟我们一样,也显得——”
“现在的天适合穿绿纱裙?”
话音落下, 秋风卷过,耿致晔闭嘴, 苦思冥想,过一会儿又问:“那蓝色的?高贵!”
“我没带蓝裙子。”
耿致晔:“换裤子?昨儿那一身就好看。阔腿牛仔裤, 上面是毛背心和衬衣两件套——”
“今天过节。那身休闲装不适合今天这个场合。”叶烦打断。
耿致晔一边下楼一边问:“你就带这一身啊?”
叶烦:“你说今天穿的?就这一身。”
“那你还让我找?”
叶烦点头:“我们是夫妻, 心有灵犀啊, 我相信你会选这套。”
耿致晔哼一声, 低声嘟囔:“怎么不说你算准了呢。”
“说什么?”叶烦没听清。
耿致晔搂住她:“我说我夫人穿什么都好看。”
叶烦不吃他这套:“少来!我还不了解你。你小女儿都上高三了, 消停点吧。”
“人老心不老。”耿致晔道, “何况我也不老。”
叶烦白了他一眼:“文工团什么时候过来?”
天黑前文工团必须离开,所以慰问演出放在下午——上午演出时间太赶,部队不在市区, 从市区赶过来再上妆就到中午了。
耿致晔道:“快了。他们要提前过来熟悉场地,好像还要彩排, 吃过午饭就准备表演。”
“彩排?还有舞台?”叶烦问。
耿致晔:“就是在训练场搞一块地方, 整理干净,放几面国旗, 再放一些装饰物。”
“大家都去吗?”
耿致晔微微摇头:“今天值班的,炊事班,还有一小部分人不参加。其他人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可以在宿舍睡觉。不过大部分人都会——”
警卫员从远处跑过来,耿致晔对叶烦说:“回头再说。”松开叶烦迎上去,“出什么事了?”
“没,没出事。”警卫员停下。叶烦急走几步:“没事慢慢说。”
警卫员点头,又摇头:“不是,政委刚接到通知,电视台要来,政委叫您赶紧过去看看这事怎么弄。”
耿致晔下意识问:“什么怎么弄?”
“电视台要来这事怎么弄啊。”警卫员奇怪,师长不聋啊。
耿致晔皱眉:“不是,电视台又不是上面首长,该怎么弄怎么弄啊。”
“好像也是啊。”警卫员问,“那我——”
叶烦叫他等一下:“政委是不是没上过电视?”
“他参加过早几年的阅兵,新闻里都放了,不可能没上过电视。”
那类似纪录片啊。再说了,那种情况也不用他操心。叶烦问警卫员:“是不是还有采访?”
警卫员:“好像只拍演出。”
叶烦:“是不是拍一下部队怎么过节,放到电视里说不定还没有一秒钟?”
警卫员:“我觉着是这样。可是一秒钟也不能马虎吧。”
耿致晔看叶烦。
叶烦:“我先去宿舍,回头人来了喊我。”
耿致晔到办公室就叫参谋长吩咐下去,打眼的装备全收起来。以防记者突发奇想去宿舍,耿致晔叫几个团长检查宿舍,他和政委去训练场。
秋风不停,早上打扫干净的路面又有落叶,政委捡起来扔垃圾桶里,指着树说:“回头全锯掉。”
耿致晔:“到夏天这里会热的跟柏油马路一样。”
以免影响哨兵视线,其实树不高也不多,但架不住风大,一阵风过去就是一地。有些还是从外面飘来的。
政委闻言闭嘴,随他直奔训练场。
耿致晔盯着军官们忙完,不知谁嚷嚷一句“文工团来了”,耿致晔给远远跟在后面的警卫员打个手势。警卫员拔腿往宿舍跑,到楼下就喊:“嫂子!”
叶烦戴上珍珠耳坠,锁上门出来。
警卫员刚才没心思打量她,现在一看,忍不住夸:“嫂子这身好看。”
叶烦:“之前不好看?”
“以前——”警卫员挠挠头,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叶烦一边走一边说:“我不告诉耿致晔。”
警卫员立刻说:“你以前穿的红裙子,感觉像大明星,不敢跟你说话。上次过来那身也好看,就是跟师长不太配。你跟师长站一块就像,就——”
“比他年轻太多,像他小老婆?”叶烦笑着问。
警卫员满脸惊恐:“你你,嫂子,你说的,不是我!”
叶烦:“怕啥,他又不在这儿。前天那身呢?”
警卫员道:“那身也好,就是你不像两个孩子的妈。”
“现在这身符合年龄又温婉,而且不扎眼让人有距离感?”叶烦问。
警卫员连连点头。
叶烦问:“文工团在哪儿?”
警卫员道:“我们这里没有化妆的地方,他们就在训练场旁边路上支几个帐篷休息化妆换服装。嫂子,我们过去吗?”
“耿致晔也在那儿?”
警卫员怀疑师长不敢往那边凑,十有八九躲回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文件都上了锁,警卫员之前检查过锁和钥匙,以免今天人多眼杂顾不过来,有坏心的人溜进去。
叶烦可以进办公室,警卫员就带她过去。
办公楼只有两层,耿致晔的办公楼在二楼,叶烦出了楼梯口到楼道上,另一头走来两位二十来岁的女同志。
叶烦问警卫员:“那头还有一个楼梯?”
警卫员点头:“设一个楼梯不合理,楼梯放在中间,一旦发生紧急情况首长们着急可能会撞到一起。”
话音落下,俩人到耿致晔办公室门口,那两位到办公室窗前,离门口只差一步。叶烦转向警卫员:“是哪位?”
刚才离得远警卫员没看清,人道跟前警卫员只觉得眼前一黑,也明白叶烦问什么:“师长,嫂子来了,我还有事。”说完拔腿就跑,比大学生小军官怕挨揍躲得还快。
两位女同志一脸好奇地打量叶烦,眼中尽是疑惑。
叶烦自上而下打量两人,脚上穿白色胶底休闲鞋,牛仔裤感觉眼熟,好像叶烦从羊城拿的货。俩人的鞋和裤子颜色差一点,款式也差点,不过可以看得出是一起买的。一个穿着黄色棒针毛衣,一个穿着带有花草图的棒针毛衣,看起来都是自己织的。今年流行这种毛衣,于文桃闲着没事还给卉卉和二宝织两件。
二位这身打扮,又加上二十出头的缘故,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叶烦又仔细看看,穿黄色毛衣的女孩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长得很好,瓜子小脸杏核眼。她没有同行的女子高,但同行的女子白白净净瘦长脸,五官只能算清秀,不像张扬大胆之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也不能凭一个装礼物的小包就下结论。叶烦明知故问:“两位找谁?”
黄毛衣女子:“您是哪位?”
叶烦习惯性想自我介绍,到嘴边转向屋里:“耿师长,还装聋呢?”
俩姑娘互看一下,再想想警卫员刚才喊“嫂子”,不由得后退半步,很不敢相信,她就是师长的爱人!
叶烦眼角余光等着俩人羞愧转身,然而退半步就不动。
耿致晔磨磨蹭蹭出来,叶烦没耐心,一把把他拽到身边:“这两位女同志问我是哪位。”
耿致晔不得不自己面对,跟两人打声招呼,搂住叶烦的肩道:“这是我爱人,叶烦。”
俩人脸色变了一下又恢复正常。瘦长脸女同志微笑着喊:“嫂子。”用胳膊碰一下同伴,黄毛衣女子跟着喊“嫂子”。
耿致晔看叶烦,你来!
叶烦瞪耿致晔,自己惹的事自己搞定!
耿致晔微微叹了口气,问两人:“找我什么事?”
黄毛衣女子不由得看向同伴,同伴微微点头,黄毛衣女子把手里的包递过来:“耿师长这是——”
“谢谢,我不需要!”耿致晔打断。
黄毛衣女子呼吸一顿,不禁瞥一眼叶烦,叶烦依然面带微笑,仿佛不知道“落花有意”似的。她这样给了黄毛衣女子勇气:“可是我做都做好啦,您不要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啊。”
耿致晔看叶烦,怎么办。
黄毛衣女子见状立刻转向叶烦:“嫂子,您别误会,我们是因为看耿师长辛苦,天凉了也容易感冒,给师长织一个围巾和一双手套。您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跟师长吵架。”
叶烦笑容可掬道:“不会的,这点小东西不至于让我误会。再说了,耿致晔的年龄都能当你爸,你如果喜欢他这样的,何必舍近求远呢。”
黄毛衣的女子下意识点头,同伴拽她一下。黄毛衣女子反应过来,脸色通红,又羞又愤:“嫂子哪能这么说话。我一片好心,你不许师长收下就直说,没得这么侮辱人!”泫然欲泣望着耿致晔,“师长,你知道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耿致晔又不能说,我知道你有别的意思。耿致晔扯一下叶烦,像是不满她说话难听,黄毛衣女子眼眶里的泪瞬间褪去。叶烦面向黄毛衣女子,看得清清楚楚,不禁眉头一挑,有意思。
叶烦瞬间来了兴趣,问:“东西呢,给我看看?”
黄毛衣女子愣住。
她同伴也傻了,不是应该叫她们拿着东西有多远滚多远吗。
叶烦的头微微歪向耿致晔,看着两人:“不是给他织的毛衣和手套吗?忘记带了?”
黄毛衣女子本能拿出来。
叶烦接过去,俩人很是紧张,担心她扔楼下或者踩脚下。叶烦给耿致晔围上围巾,绕一圈,她抓着毛衣两端。耿致晔身体僵硬,担心她手上使劲勒死自己。
叶烦不过吓一下他,见他一动不敢动,松手抚平围巾,打量一番,摇了摇头:“可惜不是羊绒线。”随手扯掉还给她,“耿致晔习惯了羊绒线,不太习惯你这种线。你这是什么线啊?”
黄毛衣姑娘被问住。她同伴一副输人不输阵,说:“纯棉线。这个也好。”
叶烦点头:“纯棉线不错。可是也不能因为不错就据为己有。不然耿致晔就是有十个脖子也用不过来。你俩说对吗?”
黄毛衣女子慌忙说:“嫂子,您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叶烦好奇地问:“你还有别的意思啊?这个围巾除了保暖,还有别的用途吗?”
“不,我是说,你可能误会了。”
叶烦很困惑:“没有别的用途,我误会什么?”
黄毛衣女子张张口,如果这个时候承认她有别的意思就是自打脸:“我也没别的意思。可能是我误会了。”
叶烦深以为地点头:“真是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聊围巾吗?你想到哪儿去了啊。你们年轻人,脑子活,就是爱思考啊。”
俩人神色僵硬。
叶烦笑眯眯拉出耿致晔的手:“来试试手套。”
耿致晔瞪叶烦:干嘛呢?速战速决!
叶烦扭头看对面,俩人脸色一喜。叶烦可算明白俩人怎么这么大胆,合着误会耿致晔烦她。叶烦忍着笑给他套上:“毛茸茸的,适合你闺女啊。你还是带皮手套吧。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自己想买东西也不能瞧着好看就往家搂。好看的不一定适合你,就像这副手套。”扯掉递过去,“小同志,收起来吧。耿师长没这个福气啊。”
黄毛衣女子犹犹豫豫:“可是太大了,我也没法戴啊。”
叶烦:“给你父亲兄长啊。”
“他们都有。”
叶烦道:“耿师长也有,怎么办呢?”
“多一副正好,可以换着戴。”
叶烦耐心告罄,点了点头:“不错!如果我不喜欢呢?”
“为什么?”
叶烦气笑了:“我这个人吧,比较自私,耿致晔身上除了军装,从头到脚穿的用的都是我一手操办,不希望他用别人的东西。你看你这么漂亮,常人说相由心生,一定很善良,很善解人意,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对吧?”
黄毛衣姑娘张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同伴问:“我们都说了没别的意思,你怎么就不信?”
叶烦瞬间收起和蔼像慈母一样的面孔,下巴微抬,冷眼看着两人:“非让我说出来?恬不知耻!别给脸不要脸!”
两个女子呼吸骤停。
叶烦冷笑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给你脸真当自己是盘菜?我看你们年轻,有大好的未来才好言相劝。你在这儿装傻充愣?是不知道我是谁,还是以为只要死不承认,我就无计可施?”
黄毛衣女子问耿致晔:“耿师长,你说,我们干嘛了?”
耿致晔笑:“就送我几样东西,其他的什么也没干。我夫人不会说话,希望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大小姐脾气,这些年也被我惯坏了。烦烦,太过分了啊。人家这么年轻,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你俩说对吧?”
黄毛衣女子想反驳,叶烦嗤笑一声,女子心气上来:“对!”
耿致晔:“那这毛衣和手套就留着送给你对象吧。”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脚步声。耿致晔回头,正是那个没纪律的:“我看他就不错。二十来岁,已是副团级,还上过大学。”
小军官上前:“师长说什么呢。”
耿致晔道:“她俩想找对象,你不是没对象吗?”
小军官冷笑:“我没对象就找她俩?师长,别什么烂鱼臭虾都推给我,我又不是收破烂的。”
叶烦惊得睁大眼,这孩子究竟什么来头啊。
那俩女同志气得脸和眼通红,黄毛衣女子厉声怒吼:“你才烂鱼臭虾!”
小军官:“哦,不是烂鱼臭虾在这儿干嘛?当灯泡,嫌师长和嫂子之间不够亮?还是想跟嫂子和师长一家?”
“你叫什么名字?”瘦长脸女同志问。
小军官歪歪脑袋,眉头上挑:“想知道?”似笑非笑,声音冷酷,“你不配!”
俩人险些气晕过去。
小军官站直,冲黄毛衣抬一下下巴:“不就冲着你叔叔在后勤,我们师长不好跟你撕破脸。”转向另一人,“不就仗着你有个表舅在统战部。你表舅见着我——我嫂子也得客客气气。”
俩人转向叶烦。
叶烦看戏正起劲,闻言白了一眼小军官:“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本人叶烦,毕业于京大。父亲是空军将军叶建忠,虽然已经退休,但他身体健康,所以不存在人走茶凉。”抓住耿致晔:“他可不会为了你们跟我离婚。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有这个心。你俩就死心吧。对了,再让我听说你俩来找他,我让你们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慰问演出!”
小军官不禁看一眼叶烦,高!
小军官忍不住说:“嫂子,您太善解人意。她俩就喜欢慰问演出啊。听说过几天要去西南,要不我辛苦一下,给你们团长说说?西南结束在去西北——”
“你——我们哪都不想去!”黄毛衣女子打断小军官。
叶烦:“哪都不想去还来这里?看来你喜欢说反话。”
黄衣女同伴道:“不要欺人太甚!”
叶烦冷笑:“这话我送给你!还有——”看一眼黄毛衣女子,“看似她出头,其实你想坐收渔翁之利吧?”
瘦长脸惊恐。
叶烦不过随口诈一诈,没想到被她猜对了:“让我猜猜,我因为你好朋友跟耿致晔闹离婚,耿致晔为了自证清白和前途也不会娶这位。届时你正好乘虚而入?”不禁啧一声,“高啊!”
“你——胡说!”她顿时急了。
叶烦点头:“我胡说。你朋友也这样认为就行。”
黄毛衣女子抓住她的胳膊:“你——”
叶烦打断:“这里是办公区,想吵回去再吵!”
黄毛衣女子甩开同伴的胳膊转身就走。她同伴下意识追她,又想跟叶烦解释。叶烦摆摆手:“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就找你们团长聊聊,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俩人吓得不由得加快步伐。
叶烦转向小军官:“她俩的亲戚叫什么名字?”
小军官:“嫂子要干嘛?”
叶烦:“因为早几年‘官倒’特别严重,今年上面提出严打。我寻思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不定统战部和后勤也不例外。’
后勤最容易出问题,统战部免不了吃吃喝喝,简直一查一个准。
小军官问:“嫂子有把握吗?”
叶烦:“我相信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她们家教严谨,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耿师长,你怎么看?”
耿致晔道:“我听夫人的。”
“还算你老实。”叶烦瞪他,“以后再躲在屋里等我——”
耿致晔惊叫:“还有以后?”
叶烦噎住。
小军官偷笑。
耿致晔不敢训夫人还不敢训他:“你又来干嘛?”
“电视台来了。你的警卫员不敢上来。我正准备过去,他拦住我叫我来找您。”小军官指着楼下,“在那儿呢。”
耿致晔勾头往下看,他的警卫员趴在墙边鬼鬼祟祟的,跟观察敌情似的。耿致晔无奈地摇摇头,问叶烦:“你在这儿?”
“我下去!”那事还没完。
叶烦拿到那两位亲戚的情况,耿致晔和小军官去跟政委等人汇合,叶烦叫警卫员陪她去文工团休息区。
团长没来,来的是副团长。警卫员告诉她不止一个副团长。上次来的是个女的,这次来的是个男的,他更喜欢上次那个。
叶烦笑着没搭话。到文工团支的帐篷附近,叶烦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副团长是个八面玲珑的,看起来很圆滑,警卫员一说她是耿致晔的爱人,他就伸出手说:“嫂子,我知道你,姓叶?”
叶烦点头。
副团长立刻问:“嫂子有何吩咐?”紧接着又补一句,“您喜欢听什么歌?”
叶烦一副好打发的样子:“我都行。你们不忙啊?”朝里面看看。
副团长:“暂时不忙。午饭后忙。”
叶烦了然:“难怪有空找耿师长。”
副团长没听懂:“我没有啊。我找耿师长?”
“不是说你啊。”那两位在远处掰扯,估计一个质问一个力证清白。叶烦朝那两位看一眼,“她俩啊。我到耿师长办公室门口正好碰到她俩,说自己织的手套和围巾送给耿师长,还说担心耿师长着凉。”似笑非笑地看着副团长,“你的人不错啊。台上能歌善舞,台下善解人意。”
副团长听谁说过一耳朵,以为小姑娘一时意乱情迷。他闻言尴尬地说不出话:“是不是,不是我们团的?”
“没穿军装,难道是话务连的女同志?”叶烦对警卫员说,“你请她俩过来,叫团长看看是不是。别弄错了。”
副团长赶忙说:“不,不用麻烦,不麻烦嫂子,回头我问问她们。”
叶烦一脸怀疑:“俩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你舍得啊?”
副团长苦笑,又不是他的人,“我们是部队文工团,纪律严明,容不得我徇私。嫂子,您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烦:“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叶烦对警卫员道:“陪我四处看看?我以前只去过空军,第一次来陆军,我得好好瞧瞧。”
如果说副团长刚刚还有一丝侥幸,叶烦说到“空军”,他确定叶烦大有来头。副团长想骂人,俩丫头片子,撬墙角也不看看对象!
警卫员问:“嫂子,这事就,就这么解决了?”
叶烦:“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喊打喊杀。她们不要脸,你师长还要脸。再说了,她们也不配我豁出名声跟她们计较!”
第146章 心里堵
慰问演出结束, 耿致晔善后,叶烦叫警卫员送她回去。
耿致晔端着饭盒到宿舍, 宿舍漆黑一片。耿致晔摸黑开灯,饭盒放桌上,去隔壁的隔壁问:“看见你嫂子了吗?”
团教导员一脸诧异:“嫂子——嫂子不是走了吗?”后知后觉,“您不知道?”
完了!耿致晔心凉了。
教导员见状问:“听说有人看到文工团的人去办公室找您,不会正好被嫂子撞见吧?”
耿致晔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品。
教导员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师长,现在回去好像还来得及。”
耿致晔委屈:“我什么也没干。”
“你干了就不是回去,而是跟你离婚啊。”教导员语重心长道, “师长,我是过来人, 相信我,必须回家。”
耿致晔半信半疑:“你确定?”
“我确定!政委那边我去说。”教导员问, “司机呢?我找人送您?“
耿致晔想到他刚打的饭, 全是叶烦爱吃的啊。
教导员问:“你不是不想去吧?”
“不是, 我打的饭还在屋里。”
教导员无语:“……都什么时候了。”
今儿累半天, 他不想吃饭就早早回来, 闻言到屋里拿出来:“送我吧。”替他关上门, “赶紧的。”
耿致晔心累:“我以为你嫂子跟她们说清这事就过去了。”
教导员一把抓住他“们?不止一个?师长,您自求多福吧。”说完滚回屋,不再掺和这事。
耿致晔到楼下, 正好碰到警卫员,警卫员抢先说:“师长, 我饿了, 有事等我吃完饭再说。”平时不敢这么大胆,今儿有嫂子护着。
耿致晔气得想踹车。正好这个时候参谋长和另一个同志过来。参谋长问:“怎么在这儿?”
耿致晔:“你俩没事吧?”
参谋长摇头:“你还有事?不是, 师长,这都几点了?”
耿致晔道:“没事送我回去。你俩路上也有个伴儿。”
参谋长想问回哪儿,忽然发现不对,老婆奴的老婆呢?参谋长想到一种可能就哈哈笑,边笑边问:“嫂子回去了?自己回去的?”摸摸车,感觉有点热,“送她的车刚回来?不是,师长,那丫头去找你,被嫂子撞个正着,这不是谣言啊?”
“说完了吗?”耿致晔冷声问,“说完上车!”
参谋长随手打开驾驶室坐进去,回头问:“今儿看嫂子穿的跟大家闺秀一样,我们还以为之前想错了,嫂子本性贤惠。原来那天红裙子黑靴子才是她真面目。”
耿致吼:“走不走!?”
“走走走。”参谋长把车开出去又说,“师长,身为过来人,我要提醒你,这事不能过夜,一过夜你准完——”完蛋玩意!居然踹他车座,活该老婆不要他。
叶烦心里有气是真,但不打招呼就走是想给耿致晔个教训,省得他以后不分对象心软。
大宝和二宝都在家,兄妹俩看到她回来,一个说:“师长夫人回来了?”一个问:“妈妈,你知道你不止有丈夫,还有女儿吗?”
叶烦给他俩一记爆栗:“今儿怎么过的?”
今儿兄妹俩跟哥哥姐姐在外面玩一天,中午也没回来。于文桃去耿致勤家,他们下馆子。
去的地方太大,不好一一赘述,大宝就说:“出去玩玩。不过奶奶也不在家。”
于文桃:“我在小勤家。你吃什么?我刚洗菜。”
耿卉卉从厨房出来:“小婶,奶奶要煮面条,我想吃米饭。”
大晚上吃米饭,还是你会吃。叶烦搁心里吐槽,“电饭锅蒸米饭,炒两个菜,就着炒菜锅用热水煮面。”
耿卉卉朝她奶看去:“听见了吧?小婶要这样做。”
什么叫她要?叶烦气笑了:“我不管你们怎么做,让我吃上就行。不然以后我想吃什么做什么,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
叶烦把藕炒的嘎嘣脆,于文桃的牙吃不动。叶烦喜欢煮姜汁红糖鸡蛋汤,二宝和大宝都爱喝,耿卉卉受不了。为了以后跟她讲条件,一老一少同时噤声。
米饭刚刚盛出来,大门被推开,耿致晔大步进来看到叶烦在堂屋坐着,狠狠松了一口气:“怎么不等等我。”
叶烦挑眉,笑看着他:确定需要我解释啊。
耿致晔抢先开口是怕儿女问“爸妈怎么没有一块回来”,见状他可不敢由着叶烦说实话:“吃什么?”
于文桃问:“有米饭有面条。你俩咋没一块回来?”
耿致晔脚步一顿:“我忙。”说完就去院里接水洗手。
大宝:“忙还回来?爸爸几岁了?还离不开妈妈。”
耿致晔道:“你几岁了还让你妈陪你报名?”
现在想起来大宝也觉着自己很幼稚,闻言就当没听见。
二宝担心火烧到她身上,低头乖乖吃饭。
耿卉卉和耿森森也不敢多嘴。
叶烦问:“磊磊呢?十一还上课?”
耿森森摇头:“不在学校。他导师也不在。你说他一个学通信工程的——”看到他叔进来,想起什么,“叔,部队是不是有通信兵?”
“你说呢?”耿致晔问。
耿森森:“可是,我哥明年才毕业,就算最后一年实习也不用刚开学就去吧?”
叶烦:“有可能某些单位缺这方面人才。虽然那十年有些学校有些专业一直没断,但这方面不怎么样。”
耿致晔道:“也许部队需要他导师解惑,你哥作为助手跟过去。”
“那以后还能经常见到他吗?”耿森森问。
耿致晔:“在首都就行。你哥又不是这一行顶尖人才,没人对他出手。”
耿卉卉不禁问:“我爸是吗?”
“你爸可能因为参与的项目需要保密。”耿致晔道,“如果磊磊参与的项目需要保密,也不会告诉你们他忙什么。反正以后他们工作上的事你们少打听。”
叶烦:“可以先吃饭吗?”
耿致晔立刻闭嘴。
大宝看看他妈又看看他爸,怎么觉着有点不对劲。
可是他妈胃口不错,难道想多了。
饭后,夫妻俩跟以前一样,看电视,洗漱睡觉。大宝确定他想多了。
殊不知房门一关,叶烦就把耿致晔的枕头扔给他。
耿致晔死皮赖脸上床抱住她:“烦烦,老婆,叶烦烦,我错了。”
“你什么也没干怎么会有错啊。”叶烦忍不住阴阳怪气。
耿致晔:“人是冲我来的,凭这一点我就有错。”
叶烦“嗯”一声表示知道。
“他们起哄我应该严厉制止。”
叶烦:“不怕他们说你开不起玩笑?”
耿致晔不由得松了口气,愿意搭腔就好:“不怕!我们是战友,在一个部队,他不高兴也不敢给我穿小鞋。”
“没了?”
耿致晔赶紧说:“当然有!说起来还是怪我,以为她一时糊涂。”
“只有她?”
耿致晔:“之前确实只有一个,就是那个穿黄毛衣的。另一个应该在远处等她。不然那小子也不可能知道她家统战部有人。”
“人家小军官二十出头都知道查查,你呢?”叶烦推开他。
耿致晔可不敢这个时候给自己叫屈:“这事跟他无关,无论怎么查别人都不会胡思乱想。我随便问谁一句都被调侃,我怎么查?”
“为什么敢调侃你?”
耿致晔:“对他们太客气了呗。我保证以后叫警卫员挡在前面。如果再有人说,你不要我就扔。我就说,那你扔吧。敢靠近我就叫人把她扔出军营。”
“她叔在后勤啊。”叶烦道,“你可要想清楚。”
耿致晔道:“大不了我上告首长。”
“人家叔叔要说你哄骗小姑娘呢?”
耿致晔没想过这种情况,一时被问住。
叶烦道:“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我们离婚她上位,二是咱俩一起滚蛋。”
“你心里堵得慌?”耿致晔听出来了。
叶烦从没仗着父亲位高权重给自己谋划过什么,也没想到她不惹别人,别人当她是软柿子:“我不可能就此放过那两家。如果她们查到是我干的,找到部队首长,首长找你询问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耿致晔不希望以后再被烂鱼臭虾黏上,希望借此永绝后患:“我听你的。”
“你说的?”
耿致晔点头。
叶烦:“因此转业也毫无怨言?”
耿致晔不假思索地摇头:“不生气了行吗?”
叶烦心烦,朝他肩上咬。
秋天睡衣薄,耿致晔不禁吸气,叶烦朝他腰上拧一下。耿致晔心疼自己,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啊。
耿致晔抱紧她:“不气了,不气了,早点休息,明天再想办法。”
叶烦松口。
耿致晔松了一口气。
翌日清晨,叶烦给常光荣打电话,让他把发小带来。
耿致晔等她挂了电话就问:“需要我做什么?”
“你一个现役军人能干嘛?滚回部队!”
耿致晔点头:“我滚,我先去买饭。”
饭后,警卫员开车过来,耿致晔回部队。常光荣带来两个发小,可以替彼此蹲大狱的那种。叶烦把小军官给的名单职务递给三人:“是不是你们家亲戚?”
常光荣摇头:“我家后勤没人,军医院有人。”
两个发小看了看表示空军和机关单位有人。陆军方面有人但职位偏低。职位高的长辈早两年调走了。要不是他们在首都成家立业也得一块过去。
叶烦:“帮我查查这俩人,重点查吃空饷和倒卖国家资产。”
常光荣忙问:“怎么着你了?”
“这两家小辈上赶着给耿致晔做小。昨儿被我撞个正着。”
常光荣每个字都能听懂,却忍不住抬手:“你等等,我捋捋。耿致晔?大宝爸?我耿哥?不是吧,我耿哥——”
“他不敢,也没想过。架不住人家往上贴,拽都拽不掉。”叶烦说起这事就来气,“之前关心耿致晔,耿致晔不搭理,估计认为女追男隔层纱,她多去几次耿致晔便会心动。他战友还觉着他有魅力,不但不阻止,一个个还起哄架秧子。他战友我没法动,不给那两位一点教训,以后什么歪瓜裂枣都敢往上凑。”
常光荣问:“最近隔三差五去部队就是因为有两位盯上耿哥?”
叶烦点头。
常光荣一发小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另一个发小点头:“现在光明正大献殷勤,你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以后就敢用歪的。这怎么防啊。”
常光荣:“防不胜防!”
叶烦:“你仨别打嘴仗。光荣,你是不是要去学校?”
常光荣指着发小:“他去,我学不进去。”
叶烦看他发小:“你跟他合办服装厂?”
发小有几家店面,以前叶烦叫他们买店面,他立刻把钱拿出来。可是他才三十来岁,人生还长,不想靠几家店面混吃等死。想干点别的吧,除了倒腾货,他也不会别的。又怕胡来连累家人,常光荣再次跟他们聊到开服装厂,他们就想参一股。
发小说:“他之前说搞服装厂,我俩都不看好。前些天见他要去大学上课,看起来很认真,他又把你俩谈的内容告诉我们,我们认为可以试试。我们每人占百分之五,不影响你俩合作吧?”
叶烦:“再来一个百分之五也不影响。”
另一个发小道:“我姨夫在教育局。因为跟咱们不搭边,我没说过。”看一常光荣,“他也不清楚,还以为在某校当老师。前几天我跟姨夫聊这事,就说高校运动会需要运动服的话咱们可以赞助几个项目。我姨夫说质量能保证就用我们的。”
叶烦:“请记者过去拍照采访。这方面你们找卉卉。”
常光荣:“卉卉不是在人大?”
叶烦:“当了三个月实习编辑,没发表几篇像样的稿子,人没少认识。”
常光荣惊讶:“咱连新闻界都有人?”
他发小:“我们有销售有店面有认识的记者,也不缺资金,就缺衣服?”
叶烦点头:“但是这一行急不得。做衣服跟批发不一样。人家自己做衣服的,要么本身是裁缝,要么有人带,要么上过服装学院。咱们啥也不是。”
一个发小点头:“以前觉着他想一出是一出,就是知道批发跟自己生产不一样。”
“以前时机不成熟。现在也不算成熟。”叶烦道,“厂房事小,店里就可以做,关键是设计师。”顿了顿,“面料这方面我可以搞定。”
常光荣问:“杭城的苏远航?”
叶烦:“对,需要什么样的面料他都能搞定。”
常光荣俩发小没想到真是万事俱备。俩人相视一眼,不打算去学校的那位把纸收起来:“姐,这事过几天给你答复。”
叶烦诧异:“这么快?”
“这几年没出过事,就算被查也是把底下人推出去,他们就习以为常,压根没想过隐瞒。我们有时去饭店碰到吃公款的,他们还叫我们一起喝几杯。有人还嘚瑟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要不是父辈不在身边,别人想整他们长辈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很有可能参与进去。
叶烦:“时间地点货物或者用了多少钱,有个大概数目就行。”
常光荣:“你打算怎么送上去?”
叶烦没有直接回答:“我搞不定还有我爸。”
几人想到她背后还有叶家,顿时不怕她一个人势单力被人欺负。
常光荣发小没骗叶烦,两天后给叶烦打电话,她没猜错——上梁不正下梁歪。十月下旬,常光荣和他发小送来一本详细记录。
叶烦打开翻几页,顿时瞠目结舌。
常光荣:“是不是不敢信?”
不算洋酒,一顿饭几千块,叶烦不禁感叹:“真能糟蹋钱。”
“后面还有呢。”常光荣道,“人家喝的吃的咱们只听说过。还有女伴,个个才貌双全有气质。也不知道严打打的谁。”
第147章 心有余悸
叶烦往后翻, 顿时觉着手里的本子千斤重:“有没有我们不能得罪的人?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大家。”
常光荣发小:“您都不能得罪的人得是最上边几位。人家家中小辈不稀罕这点东西。即便缺钱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倒腾。话又说回来,我这个小生意人也接触不到那些人。”
叶烦点头:“过几天南下拿冬天的货。”
常光荣愣了一下:“你这——”
“这些东西我润色过后到那边找个电脑打印出来。”叶烦道。
常光荣愣了一瞬, 竖起大拇指。
常光荣发小记录太详,有些情况只有在场的当事人才知道,事发后涉事人一查就能查到他。闻言他放心了,叶烦肯定会挑挑拣拣,再搞一些莫须有的混淆视线。
叶烦南下前去一趟叶家,跟她爸在办公室谈了一个多小时。陈小慧好奇谈什么,叶烦说:“耿致晔给你找个对象,改天抽空见见?”
陈小慧噎了一下:“不说就不说, 胡乱攀扯什么啊。”起身上楼回屋。
天天说着顺其自然的叶父不禁问:“真帮她找了?”
叶烦:“有那么一位,但是不行。”
陶春兰在一旁收拾茶具, 闻言立刻坐到叶烦身边,问男方什么情况。
叶烦无奈:“我说了你别骂耿致晔。”
陶春兰让她先说。
叶烦先说男方母亲泼辣, 前一个儿媳妇可能是被骂走的, 然后说男方不孕, 本科学历, 技术工种, 耿致晔和他打过交道, 各方面都及格。
叶父:“那你为什么认为不合适?”
“我担心他心理扭曲。”叶烦道,“您想想身为男人没有生育功能,在世俗观念里就像太监。除非他天生乐观生性豁达。否则很难不在意这点。”
陶春兰看叶父:“你怎么想的?”
“我——又不是我, 你这话问的。”叶父不由得急赤白脸。
陶春兰见状就对叶烦说:“你爸这么大年龄了还在意,他肯定也在意。”
“所以我认为不行。”叶烦道, “暂时就这么一位。对了, 爸,科学家晚婚, 让我哥帮小慧找啊。”
叶父:“你哥见过的科学家还没你婆家二哥认识的多呢。”
“他不行。”叶烦摇头,“他不爱管这种事,他和我二嫂也不擅长。”
叶父对老伴说:“别为难老实人。烦烦,先忙你的事。”
叶烦回到家把常光荣发小给的名单整理出来,主要是那两位女同志的近亲和捅上去一定会被查的一些人。
叶烦跟她爸没聊名单上这些人,问她爸哪个部门领导刚正不阿,部队会对哪种情况从严处置,现阶段部队主抓什么工作。
聊完叶烦心里有个大概,挑出重点输入电脑上又转到软盘上带去南方。叶烦在港城打印出来寄出去。
此行常光荣也在,帮叶烦打掩护。
上面查案不可能今天收到举报明儿就有结果,他们会明察暗访夯实证据。常光荣算着时间,十一月中旬他叫发小打听那两家的情况。
发小告诉常光荣啥事没有,早几天还倒腾一批货。第二天常光荣就找叶烦,问是不是遇到了官官相护。
叶烦寄出去十几份,还是不同部门,如果这也能按下去,那国家要完。叶烦叫他耐心等着。
十一月末,半夜,常光荣睡梦中听到电话声,本能爬起来,抓到话筒以为做梦,发小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带着三分紧张四分兴奋和三分不安,“刚才一群人把人带走了!”
常光荣陡然清醒:“谁把谁带走了?”
发小在电话里不敢说太细,担心有人偷听,只说被带走的两位的名字。
常光荣不认识这俩人,疑惑片刻才意识到他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当着我的面带走的。”发小心有余悸,“他们在迪厅潇洒,我被朋友拉过去,看时间太晚准备回家,到门口碰到那些人,我感觉他们气质特别,好奇是不是有人打架,跟过去一看,我的乖乖,就问一句你是不是谁谁谁,是就跟我们走。都没容他说第二句就被拷走!直接上拷!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银手镯!哪个部门的干活这么利索!”
常光荣:“你别管,赶紧回家!半夜了还在外面闲逛,也不怕小流氓为了两块钱捅你一刀!”
“我——我在家呢。”发小当时惊呆了,回过神就被朋友拽出来各回各家。
常光荣:“那你慢慢回味,我——”
“你说他们会不会查到——”
常光荣打断:“不会!别到处打电话,有什么事明儿再说。”挂断电话就打给他爸。
常父看看时间,听到儿子的声音,下意识问:“你小子终于被抓了?”
常光荣的呼吸停顿一下,万分无奈:“爸,盼我点好行吗?”
“不是被抓,天又没塌,半夜不睡觉,找老子干嘛?”常父骂完就准备挂电话,不知道老人家睡眠质量不好,醒来就睡不着了吗。
常光荣:“我朋友在迪厅看到两个人被带走,听说特迅速,我感觉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极有可能空出几个位子,你赶紧找人打听打听把你的人安排上去。”
常父坐起来:“说清楚!”
说清楚肯定不行。常光荣把人名告诉他,“这俩人我不认识也没见过,只是以前听人提过一嘴,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官倒’被查,你想知道就自己查。”说完挂上电话。
常父看着话筒嘀咕:“我也不认识啊。”
常光荣的母亲被吵醒:“谁呀?”
常父把儿子刚刚说的两个人名告诉妻子:“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这两个姓,好像有点印象。要不找谁问问?”
常父打给老朋友。
常光荣打给叶烦,耿致晔接的。耿致晔挂上电话,犹豫片刻,打给程振华,问他认不认识那两人。
程振华睡得正香被吵醒,回他一句:“什么阿猫阿狗?梦游呢!”挂上电话倒床上准备继续找周公,程振华猛然坐起来,刚才电话那边的人是耿致晔,他半夜不睡觉,明儿怎么工作啊。
耿致晔在电话里说“不认识就没事”。难道那俩人出事,耿致晔担心连累他。程振华确实不认识,但是两人的姓不陌生。程振华叫醒妻子,他妻子也不认识就问是不是那谁家小辈,谁谁可能认识。
程振华给那谁谁谁打电话,对方接了电话就问:“你也知道了?”
“你——也知道?”程振华懵了一下,“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睡了,被吵醒了。”对方很兴奋,暂时睡不着,就问程振华听谁说的。
程振华问他谁说的,怎么传那么快。
那边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快。当着几十人的面被带走,我感觉这会儿半个四九城的人都醒了。”
程振华眉头微皱:“哪个部门办案这么张扬?”
“不是张扬。听说他们特硬气,有人想拦,办案人员问,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什么时候调查需要上手铐啊。我估计证据确凿,又有尚方宝剑,不担心那两位被捞出来。”
程振华:“会不会牵扯到你?”
“不会!那些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我早料到他们会出事,没想到是这个节骨眼上。”
程振华下意识问:“什么节骨眼上?”
“严打啊。年初才提出严打‘官倒’,今年还没过完他们就顶风作案,这不是故意跟上面对着干?就算犯事的人是负责此事领导的亲儿子,领导也会把儿子送进去长点教训。”
程振华大概明白事情起末:“那俩是不是有亲戚在机关单位?”
“有啊。好像有个亲戚在你们单位。我跟他们不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等等,告诉你这事的人是不是担心牵连到你?”
程振华“嗯”一声。对方笑了:“你朋友不错。”紧接着又说,“我朋友也不错。第一句话就问我认不认识。我说不熟,他才说那俩出事了。”
程振华道:“不会牵连到你?”
“不会!咱们等着看戏吧。”
三更半夜,程振华的脑子有点迟钝:“还没完?”
“当然!你不是还没醒吧?他俩犯事长辈不可能不知道。只怕长辈不但知道,还认为打天下的时候他们出力了,江山有他们一份,小辈弄点自家东西不是什么大事,还想把人捞出来,然后这事就跟滚雪球似的,像去年年初,越滚越大。”对方越说越兴奋,“不跟你聊,我得给我爹打个电话,让他盯紧,一旦人被带走,就把空出的位子占了。”
程振华犹豫再三给他父亲去个电话。程振华的父亲退休了,但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还在。程父问他的人有没有犯事,屁股不干净赶紧趁着还没闹大擦干净。
老一辈人生活节俭,为了新政权九死一生,不舍得糟蹋,手上自然干净。程父的人叫小辈自查。自家事安排好,他就叫自己人盯紧,一旦人被带走就别让他出来。
越往上位子越少,平时想抢都没机会,现在机会送上门哪有不把握的道理。
这一晚普通市民一夜好眠,中层往上很多人后半夜没睡。
叶烦把计划全部告诉耿致晔,办案人员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到叶烦身上,而且也没法查。邮件来自港城,港城现在还在外国人手里,外国人可不会老老实实配合。所以耿致晔挂上电话继续睡觉。
翌日清晨,叶烦醒来,耿致晔才告诉她有关部门动了。
叶烦:“你战友肯定会问是不是你老丈人干的。”
“我老丈人就是一个退休老人。”
叶烦道:“再问呢?”
“不知道!想知道自己打听去。”耿致晔道。
叶烦满意,拍拍他的脸:“孺子可教!”
耿致晔拽住她的手:“别闹!”又忍不住抱住她,“夫人辛苦了。”
叶烦:“知道就好好珍惜我!”
“珍惜!”耿致晔拉着她起来:“这事搞不好能跟前年年底有一比。”
叶烦摇头:“当家人愿意舍卒保车,不管小辈死活,这事可能就昨夜一起。”
“不可能!”耿致晔很笃定,“没有家长的纵容小辈没那么大胆。既然敢由着小辈胡闹,说明他不怎么聪明。能上去不过是幸运。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
耿致晔说对了。
常光荣担心精明的人盯上他和叶烦,到阳历年都没来找叶烦,但他一直留意案件进展。他发小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也经常找人打听。
大概统战部和后勤对于各方面都不突出的人而言是肥差,有关部门了解情况时找到惦记那两位女同志的堂叔和表舅位子的人,人家积极配合办案人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年底几个肥差都换了人。
北方小年那天,常光荣和两个发小来叶烦家。大宝叫上哥哥妹妹去公司,于文桃在耿致勤家照顾她,家里只有叶烦一个人,常光荣发小大胆直言:“第一次干这事真吓人!”
常光荣:“胆小鬼!你干嘛了?”
发小愣了一下:“——我好像也没干嘛?”
叶烦笑道:“我也没干嘛。我不过是尽了一份公民应尽的义务。”
发小点点头,又说:“说实话,我真怕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叶烦摇头:“知道为什么我没想过实名举报?”
常光荣:“别说你不敢。”
叶烦:“没必要。上面正愁没机会杀鸡儆猴,他们自己跳出来,有关部门不用得罪人就能把事办的漂漂亮亮,对上有交代,还有机会高升,就算办案人是个贪官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常光荣发小不禁说:“是呀。贪官上去也要政绩。”
叶烦笑了笑,说:“也是巧了。同样的事两年后闹出来甭想有现在这么大阵仗。说不定就被压下去。”
常光荣点头:“时机很重要。就说五年前,谁能想到多处几个对象有可能犯流氓罪,流氓罪有可能吃花生米。”
常光荣的两个发小虽然没干过,但圈子里有几人因为流氓罪折进去,闻言也有点感同身受。
帮叶烦查人的发小说:“其实也是自身不正。”
叶烦点点头,问常光荣另一个发小:“在服装学院听了半年够用吗?”
发小摇头:“还差点。我打算再学一学期。对了,我认识一个大二学生,说他可以试试。”
常光荣:“还在首都?”
“回老家了。说初八回来。”
常光荣看叶烦,找个时间见见?
叶烦:“先让他设计一套,我们出面料费,版权归公司。费用方面不会叫她吃亏。她有天赋又努力,我们可以保证她拿到毕业证那年就能拿到房产证。”
说到房子,常光荣今年分红不少,估计叶烦有几十万,问叶烦要不要看看房子。
叶烦问:“周围还有大房子?”
常光荣点头:“一直有。但是要价太高,以前要三四万,现在要七八万,如果家具摆件留下来可能要十万。”
常光荣发小惊呼:“抢钱呢?”
叶烦:“值!我家这个房子不包括摆件,现在也要两万。何况是三进四合院。”
两个发小互看一眼,他俩居然不嫌贵,这是赚了多少钱啊。
常光荣从叶烦家出来,去大学旁听的发小就问他什么时候租厂房买机器。常光荣沉吟片刻,说他改天去大学城西北或东北看看能不能买一块地。
俩发小惊得差点失态,再次好奇他今年分到多少钱。
常光荣不会说实话,因为他这边说了,发小能推算出叶烦分了多少。他不怕发小知道,叶烦显然更希望闷头发大财。
叶烦赚了钱对员工也很大方。最初跟她干的几人一人包五千红包。师弟每人三千五。去年加入的每人两千,今年加入的每人一千。
叶烦也给韩大伟的老婆一百元过节费。
腊月二十六傍晚,韩大伟老婆拿着钱回家就夸叶烦大方,她一个兼职保姆居然能拿到一百块钱奖金。
韩大伟本来不想听叶烦的买瓦房。他跟叶烦是同学,事事听她的,显得他比叶烦小几届。看到叶烦给他老婆的奖金,说明叶烦今年赚很多。
叶烦能赚很多说明她真聪明,那么听她的应该没错。所以第二天他就把谈好的房子拿下。韩大伟街坊四邻都认为他疯了,八千元巨款买破破烂烂六间房——正房两间,三间厢房和大门过道旁一间。
街坊们忍不住聊这事,没过多久就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再然后就传到跟叶烦做生意的那些人耳朵里。
年后一个个走亲串友的同时都在打听哪里有四合院。
正月没过完,听叶烦提过四合院的人都弄一套。叶烦的新员工没那么多钱,跑去离叶烦家三公里靠近乡下的地方弄几间。
头脑发热买下来,到公司清醒过来又很担心,叶烦发工资的时候几个女同志就问:“师姐,我的房子是不是买亏了?”
叶烦:“不会。常光荣最近天天去那边找地方,有可能就在你现在的房子附近办厂。”
此言一出,员工踏实了。
叶烦见大家在首都都有房,打算在首都扎根,不会轻易出国,她心里也踏实。踏实没多久,校领导找到叶烦,想入股她的公司,同她合作开发个人电脑。
以前叶烦一穷二白,愿意分出去五成。现在她有钱有人手上还有代理业务,叶烦就说公司不是她一个人的,然后问学校打算占几成。
学校也知道这个时候五成不现实,就说四成。叶烦实话告诉校领导她让出去四成手里只剩一成。
校领导一直认为叶烦口中的合伙人是她瞎扯的,没想到真有这么一个人。校领导问对方是做什么的。
叶烦没提常光荣的名字,而是说出他父亲的名字,又说自己的合伙人是常家小儿子。
校领导可惹不起手里有枪的,又不想放弃这棵摇钱树,就问叶烦多少合适。叶烦其实也眼馋学校资源,说她跟常光荣商量商量。
俩人匀出一点,不到百分之十五。校领导嫌少,又没有决策权,干脆放弃,不如自己开发,毕竟他们最不缺人才。
然而学校不如叶烦大方,用外人的话说,叶烦不拿钱当钱。所以不少应届生一边听学校的实习,一边偷偷联系师兄师姐,通过他们联系叶烦。有人坚信国外更好,就选择出国深造,然后留在本校的只剩小猫三两只。
学校起初不知道人才去哪儿,后来听说进了叶烦公司,校领导过去一看,差点跟叶烦撕破脸。不过没敢撕破,因为惹不起。
话又说回来,烟花三月,小设计师给常光荣一套运动服,常光荣送到叶烦家。周六傍晚,叶烦把几个小辈和楚光明叫到身边,让他们提意见。
二宝拿起来看一下,嫌弃地直摇头:“太宽松,能塞下两个我。妈,常叔叔的布料不用钱买吗?”
第148章 拆迁谣言
叶烦瞪闺女:“好好说话!”
“好吧。”二宝乖乖点出衣袖咯吱窝处太宽松, 跟龙袍似的。
叶烦叫二宝穿上,然后找针把腋下缝一半。楚光明勾着头打量:“现在也宽松啊。”
二宝点头:“妈妈还嫌我说话难听。”
叶烦没理闺女:“大宝, 把裤子穿上。”
大宝:“我穿上短吧?”
二宝看一下裤子尺码:“妈,是小号,让楚光明穿。”递给楚光明。楚光明比划一下,裤腰到胸口。如果裤腰到腰,那脚踝处要堆挤很多。
耿森森不想笑,但他实在忍不住:“小婶,常叔在哪儿找的设计师?”
叶烦倒是没那么意外,她上辈子学校买的校服就这么夸张:“大宝, 把你的运动服拿来我看看。”
大宝把他妈给他买的国外名牌拿过来:“跟这套运动服比起来,我的运动服更像可以平时穿的休闲服。”
叶烦盯着衣服沉吟片刻:“我怀疑常光荣没说清楚。虽然我们打算赞助大学生运动会, 可是没打算生产校服。”
二宝惊呼一声:“不生产校服?”
叶烦:“学校又不强制买校服,一所学校零星几个, 全市学生加一起也没多少。我们要生产男女老少都能穿的运动服。”
二宝皱眉:“可是校服也不能这么夸张啊。你给我和哥买的运动服也不妨碍做操。我今早还穿着练太极呢。”
“你俩的运动服裤子修身, 虽然穿着舒服, 但动起来在老古董看起来不雅。”叶烦道, “当老师的难免有些严谨古板。可能也是老师给她提过意见, 小设计师才搞这么宽松。”
二宝:“可以先脱下来吗?”
叶烦点头:“说说面料。”
耿卉卉闻言也想笑:“小婶, 衣服这么宽松,就是披个麻袋也不会伤到皮肤。”
叶烦不由得失笑:“我回头让她设计两套贴身穿的。大宝,把衣服收起来。”
“那现在这套怎么办?”大宝问。
叶烦;“让她改, 改到你们满意为止。”
大宝道:“你不是帮常叔买很多套?常叔还说用过之后送给我们。你叫他比照买的每款做一套,他可能就知道怎么设计。”
二宝不赞同:“哥, 这是抄袭!”
“妈妈买的那些款式其实差不多, 只是颜色商标面料不同。”大宝指着他的运动服商标,“我遮住logo, 衣服颜色也变成纯白色,还认得出这是哪款运动服?再说了,盈利才叫抄袭。买过来照着做是学习。他有了灵感,设计一款全新的衣服推出去卖叫创新。”
叶烦点头:“二宝,做好了不拿出去卖,一模一样也不会判成抄袭。这就好比你去图书馆抄一本书拿回家自己看,作者不会告你抄袭。你哥是这个意思。”
二宝:“他能忍不住不借鉴吗?”
叶烦告诉她这事要看知识产权部门怎么判。抄袭了也有可能没构成抄袭。自己感觉算不上抄袭也有可能构成抄袭。随后叶烦又表明她真抄了,常光荣不会用她。不能品牌还没打响就背上抄袭的名声。
“还算常叔拎得清。”二宝对妈妈的解释很满意。
大宝冲妈妈眨一下眼:“您拎得清吧?”
叶烦摇头:“公司法人是常光荣,他占百分之五十五,除了我还有俩股东。不过还没注册。衣服搞出来再办厂买机器批量生产也不迟。”
耿森森不禁问:“来得及吗?”
叶烦:“来得及。我们有布料厂家,他们能帮我们弄到机器。暂时租不到合适的厂房也可以在常光荣家做。甬城几家制衣厂去年才有自己的厂房。从改革开放到去年都是家庭作坊。”
一群不懂行的没想到办厂这么简单。
二宝问:“妈妈,做出来卖给谁?”
叶烦:“放咱家店里,还有你几个表叔店里,还有小明和建设。常光荣只有一个设计师,说不定做不过来。”
大宝惊讶,设计师做衣服啊。
叶烦见状道:“这个设计师是小设计师,先由她做,她上手了再交给裁缝。以后她专门设计,好像还要打版师,这一行妈妈不懂,你常叔有个发小在服装学院旁听,将来这方面就交给他。”
大宝和兄弟姐妹不敢相信。
楚光明忍不住问:“为了办服装厂还专门去大学旁听?”
叶烦点头:“因为我们都不懂啊。”
楚光明感叹:“这么认真难怪叶姨和常叔叔做生意没亏过。”
叶烦笑了:“二宝,颜色方面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二宝:“我不喜欢太亮的。”
叶烦指着博古架上淡雅的瓷器:“那种?”
二宝点点头。
大宝反对:“妈妈,运动应该充满激情,充满了活力,穿上丧服还想运动吗?”瞥一眼二宝,“找个咖啡馆坐着还差不多。”
二宝好生气:“我和妈妈说话,没和你说话。”
叶烦:“你俩都闭嘴!卉卉,做饭去!”
耿森森去厨房帮忙。
去年腊月初十耿致勤生个女儿,一开始于文桃白天过去晚上回来。最近耿致勤去学校代课,于文桃晚上也在,给孩子喂奶。白天交给孙来福的妈。
孙来福的母亲不好意思叫亲家母一个人带孩子,常光荣的孩子能走能跑也不喜欢窝在长辈怀里,常光荣老婆认为她和她父亲看得过来,就叫母亲去弟媳妇家,跟于文桃住一个房间。
星期天或者孙来福休假,于文桃就回来。于文桃问过叶烦到暑假能不能把孩子带过来,她嫌耿致勤住楼上不方便。
家里人多,卉卉、森森、大宝和二宝都可以搭把手,不需要叶烦照顾,叶烦没必要当坏人,自然说可以。
于文桃不在家几个小的很开心。于文桃喜欢晚上吃面条,煮的软软的,几个小的不喜欢那一口,所以今晚煮碱水面。
大宝边吃边说:“奶奶不在家就是好,天天都可以煮这种面。”
叶烦:“白领你这些年。”
大宝道:“我也心疼她,不让她去小姑家,她非要去,我还不能说说啊。”
耿卉卉连连点头:“感觉奶奶帮小姑照顾孩子还要往里贴钱。”
叶烦扫一眼几个小的:“谁都可以这么说,只有你们不行。卉卉,你没少吃你奶奶的工资。”
耿卉卉不自然地笑笑:“这不是奶奶不在吗。奶奶在家我肯定不敢说。”
耿森森:“奶奶不在你也没资格啊。你和犇犇是她带大的,前几年你俩三天两头闹着吃烤鸭——”
“你怎么知道?”卉卉忙问。
耿森森下意识看大宝。
耿卉卉瞪小堂弟:“多嘴!”
大宝:“我没说——”
“写在信上告诉他不算说?”
大宝点头。
耿卉卉懒得理他。
饭后,叶烦叫大宝和二宝刷锅洗碗,她把几个小的意见整理出来,又在那套运动服上缝几针,第二天上午她把意见和衣服一起给常光荣送去。
小设计师不是没想过模仿,但他认为模仿就是抄袭。常光荣告诉他非盈利不会判抄袭,他就叫同学照着常光荣买的名牌打板。
小设计师把名牌款式画下来,常光荣就把衣服送去叶烦家。女装给卉卉和二宝。男运动服给大宝和森森。叶烦也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耿磊磊留两套。几套最小号给楚光明。
小设计师把常光荣送过去的布糟蹋的一干二净,终于搞出一套像样的。但是配色太难看——黑配紫,红配绿,叶烦一脑门黑线。
叶烦都没等二宝放学就叫常光荣给小设计送去,提醒她学学配色。
常光荣准备离开,叶烦忽然想到什么:“你的这个设计师是男的女的?”
“男的啊。”常光荣反问:“我没说吗?”
叶烦点头:“你没说。怎么找个男的?”
“女的跟着我影响不好啊。”常光荣道,“再说了,女学生也不屑给咱们打工。毕竟咱们现在啥也没有。”
叶烦心说,男学生就愿意吗。
常光荣看出她所想,立刻解释男学生情况特殊。男学生父亲希望他上警校或者当老师,再或者是会计和医生。
男同学统统不感兴趣,阳奉阴违改了志愿。头一年他爹妈以为他在首都读师范。纸里包不住火,去年暑假被发现他没去师范,他父亲认为男人设计衣服属于男不男女不女,命令他退学重考。
男同学不听。父亲原本用生活费威胁。然而学校有补贴,家里不给生活费他也能完成学业。他父亲一看这招没用就说不认这个儿子。
去年寒假小年前一天他才回去。他说初八回来就是担心家里不欢迎他,他得早点出来。其实初六他就出来。常光荣服装店二楼可以做饭休息,学校开学前小设计师一直住他店里。
常光荣把小设计师的情况大概说一遍,又不由得嘴说:“我家的只要能考上大学,我管他学什么。反正老师又不可能教偷抢打砸。”
“原来家里不支持。”叶烦道,“农村孩子吧?”
常光荣惊讶:“你怎么知道?”
叶烦:“农村衣服就那几样,他就算学了配色,因为见识少乱搭配很正常。像二宝,穿惯了好衣服,习惯了好配色就不会想要尝试紫配黑。”
常光荣没注意过:“他的审美是不是就像小明和建设?”
叶烦:“差不多。兴许小明也认为花红柳绿很好看。”
常光荣道:“我让他改改。再或者叫他问问同学。”
“这套衣服是跟同学一起完成的?”
常光荣:“对,比他高一届的女同学。女同学好像喜欢他,但是女同学想出国,我真怕她把人勾走。”
叶烦:“家里不支持,农村孩子手上没什么钱,见识有限,他不敢出去。除非他只能出去。”
现在情况是有常光荣这条路,他不用死磕一条路。
常光荣道:“我这就去给他画饼。”
叶烦摇头失笑。
常光荣说真的,到学校正好吃午饭,常光荣叫小设计师请客,吃饭的时候他夸小设计师的款式不错,还提醒他申请版权,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小设计师就像遇到知音和伯乐。常光荣这个时候才说用色过于大胆,机关单位的人看了可能受不了。
跟常光荣背对背的学生闻言想笑,难看就难看,还受不了。
小设计师信以为真,就说他再改改。常光荣送他去工作间的路上承诺以后除了设计费还有分红。在公司待的时间越长分红越多。又说这一招是跟繁花老板叶烦学的。
小设计师没听说过叶烦,他找同学打听,同学夸叶烦牛逼,又说叶烦的朋友肯定也牛逼,如果他在外面混不下去,还希望同学能介绍他去常光荣的公司。
小设计师以为常光荣是个比较有钱的二道贩子。他跟常光荣合作其实想赚点钱出国留学。听了同学的话他意识到自己认识个大人物,一向有点死脑筋固执的人第一次听常光荣的话——改!
五月下旬,衣服再次送到叶烦手里。恰逢周末,大宝和二宝都在家,兄妹俩对款式和配色满意,但面料差一点。
叶烦:“现在市民工资不高,高档款不好卖,先走大众路线。”
生意场上的事大宝不太懂:“妈妈说行肯定行。”
二宝问:“妈妈,最近怎么没去部队?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话音落下,门口出现一辆吉普车。
二宝捂住嘴巴,满脸惊恐:“——他是孙悟空吗?”
耿致晔进来,看到女儿一脸心虚的样子:“又说我什么呢?”
二宝拽着哥哥出去。耿致晔伸手抓住女儿:“往哪儿跑?”
“妈妈叫我喊楚光明来咱家吃饭。”
耿致晔松手,到叶烦跟前:“他周末中午也过来?”
叶烦:“听她胡说八道。怎么大中午的回来?”
“不想在部队用饭。”耿致晔脱掉外套,往周围看看:“于姨和卉卉都不在家?”
耿卉卉和耿森森陪耿磊磊买东西去了。于文桃被她侄子接走。叶烦大概解释一下:“担心他们听见?”
耿致晔拉着她到堂屋:“之前说如果那两家出事我战友会不会怀疑是我老丈人干的,没想到他们真这么认为。”
饶是叶烦有心理准备,真听耿致晔这样讲,依然很无语:“你战友什么脑子啊。我爸会亲自动手?”
耿致晔:“就是没打听到谁干的,他们才怀疑你爸。”
“你没理他们?”
耿致晔摇头:“我说那两家还不配。他们又怀疑你,说嫂子真厉害。我想说与你无关,又感觉越描越黑,就让他们闭嘴。他们看到我很生气不敢再问,但感觉他们心里认定是你。”
叶烦:“那个小军官呢?”
“那孩子我服了,不闻不问,像是压根不认识那两家。”耿致晔道,“这小子绝对是哪位老将军的大孙子。太沉得住气!”
叶烦笑道:“他不说就是一桩无头案。”
耿致晔闻言踏实许多:“那小子心情不错,我感觉他家应该没少推波助澜。”
“那个小军官啊?”叶烦摇头,“我每次看到他他心情都很好。他父母应该也很好,不然教不出这么好的孩子。像光明这样的绝无仅有。”
耿致晔:“最近忙不忙?不忙去部队住两日。”
叶烦思索片刻:“也可以。”
“大宝妈,大宝妈——”
叶烦朝外看去,李大妈火急火燎跑进来。夫妻俩相视一眼,耿致晔松手,叶烦出去:“李大妈,慢点,慢点说。”
李大妈拽住叶烦的手臂:“听说咱们这边要拆?”
“拆什么?”
李大妈震惊:“你不知道?你不是搞个电脑公司?上面说咱们这边要搞什么技术产业。这破房子哪能搞技术,肯定拆了盖高楼。”
叶烦:“这事啊?”
“怎么还笑?你屋里那么多好东西,拆了你不心疼啊?”李大妈说着话还忍不住朝屋里看,“多少好东西啊。”
叶烦哭笑不得:“不值钱。你去潘家园一千块钱买那些用不完。”
“那也是你精心选的,不费工夫啊?”李大妈道,“说回正事,你真没听说咱们这边要拆?”
叶烦扫一眼周围瓦房:“这边居住环境,拆肯定要拆,就是不知道猴年马月。不过现在拆了换楼房不如不拆。您别太高兴。”
“我不是高兴能住楼房,我是担心拆。现在有个小院可以种点菜,拆了我搁哪儿种啊。”李大妈不希望拆又希望拆,因为她实在羡慕人家有马桶有淋浴,反正心情很复杂。
叶烦:“北面还有很多空地,上面肯定把空地用了,没地方再拆我们的。耐心等几年吧。”
李大妈不慌了,反而有点失落:“你说得对,往西北和东北还有很多庄稼地。”看到耿致晔,“不打扰你们两口子说小话。”
叶烦送她到门外就去厨房。
耿致晔看到菜都切好了,不需要他动手,就找个板凳坐下:“房价要涨啊。”
叶烦:“这里涨可以去别的地方买。关键是这边要闹了。”
“闹?”耿致晔没听懂。
叶烦朝东边看一下。
耿致晔心说东边有谁啊。忽然想到张大爷,如果补贴款多,张小军肯定回来分一杯羹。西边大杂院楚光明的父亲可能也回来占一份。魏建设家也有的闹。
耿致晔啧一声:“往后天天看戏啊?”
“三天两头来一场。”叶烦忽然想起一件事:“常光荣叫我看的房子估计也得涨。”
耿致晔:“在哪儿?”
“大宝学校附近。”
耿致晔:“那边暂时不会,没法拆。”
“我下午过去看看,早点定下来早点装修。搬过去离二宝学校近一点,她上学也方便。”叶烦看炉火上来,就把水壶拿下来炒菜。
耿致晔:“那最近也没时间去部队?”
第149章 二宝高考
部队又不会飞, 什么时候去不行啊。
叶烦看着耿致晔一脸可惜的样子很无语,就不说她抽空过去。
耿致晔想继续装可怜, 叶烦叫他起开,坐在自己身后碍事。耿致晔被嫌弃,乖乖移到门边。
这个时节已有不少蔬菜。年后种下的茄子和豆角长大了,叶烦做个肉沫茄子,豆角炒肉丝,又做个青椒炒鸡蛋,因为耿致晔回来,她担心菜不够, 把早上买的香菇跟留着晚上煮面的青菜一起炒了。
除了肉沫茄子麻烦,其他都是几分钟就好。叶烦每做好一个, 耿致晔就端去堂屋。
最后一个菜送到堂屋,耿致晔回来拿碗筷:“我们先吃?”
叶烦白了他一眼。
耿致晔把碗筷放桌上就出去找儿女。
大宝和二宝从胡同口过来, 耿卉卉和两个堂兄弟也回来了。耿致晔迎上去问:“买的什么?”
耿磊磊:“牙刷牙膏和一些小东西。”
以前叶烦告诉侄子侄女缺什么从家里拿。现在耿卉卉有工资, 耿磊磊有补贴, 俩人的生活用品就自己买。衣物鞋袜叶烦每季送两身, 他们嫌衣物不够就找叶烦买, 叶烦按批发价卖给他们。
今年开学前, 耿磊磊和耿森森去姥姥家,正好杨孟夏也在,听说叶烦还送他俩衣物就不许他俩要, 说他俩大了可以自己去商店,需要什么就自己买。
楚风禾也是这样交代女儿。不过今年于文桃去耿致勤家, 楚风禾就没给她太多钱。休假期间她给叶烦几百块钱, 作为耿卉卉和耿犇犇的生活费——耿犇犇过些天休假,回来还跟大宝住。
这些事叶烦跟耿致晔说过, 耿致晔闻言也没废话说家里有不用买:“做好饭了,快去吃饭。”
大宝和二宝往家跑。
耿卉卉忍不住吐槽:“幼稚鬼!”
耿致晔无声地笑了笑,问:“你没买?”
“开学前买的还没用完。”耿卉卉的东西在学校宿舍,“不过也快了。小叔,我想把我的房子再装修装修,留我以后住。”
耿致晔:“先别装,兴许过段时间就拆了。对了,磊磊,你的房子过两年拆的可能性比较大。单位给你宿舍你别客气,不然你以前买的那些东西没地儿放。”
耿磊磊朝北看:“可以放后面啊。”
“这边也快了。”耿致晔道。
耿卉卉:“拆了干嘛?”
“盖高楼大厦。”耿致晔到堂屋就问:“烦烦,你办公室那边呢?”
叶烦摇头:“小区和办事处的店面没多少年,估计暂时不会动。员工住的两处四合院有可能拆。不过就像我跟李大妈说的,政府肯定先紧着空地。不把安置房盖好就拆,总不能让没有第二套房的睡马路。”
耿卉卉问:“小婶,如果我现在有钱——”
“你可以去东城看看。”叶烦一听就知道她想干嘛,“问题是你有吗?”
耿卉卉:“我没有我妈有啊。”
“叫你大舅奶奶帮你看看。”
耿卉卉:“亲舅奶奶?”
叶烦点头,正是耿致晔的大舅妈。
耿卉卉想了想:“二宝,下周末咱俩一起去?”
二宝摇头:“我要看书。姐姐,我今年高考,没空跟你玩儿。”
耿卉卉算算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一个半月。二宝还要准备口语面试。想到这点,耿卉卉也不好意思叫她陪自己。
大宝:“我去。年后就没见过大舅奶奶,正好我也想她。”
耿致晔瞥一眼儿子,就嘴巴会说。
下午,耿致晔回部队,叶烦乘公交车去常光荣家。
大宝学校离政府要动的地方远,房主没有跟风起价,但是可能不舍得祖产,来来回回跟叶烦絮叨房子多好,里头的家具多值钱。
叶烦听腻了,笑呵呵说她家不缺家具,他可以把家具卖给别人或送给亲朋好友。
房主愣了好一会儿,问叶烦是不是确定不要家具。叶烦很是肯定的告诉他,她打算大修,有家具反而碍事。随后又告诉她,她家也是祖宅,博古架、罗汉床一水的红木。
叶烦气质出众,房主一直怀疑她是谁家大小姐。闻言确定她是大小姐,估计瞧不上自家那些家具也不敢在家具上做文章。
房主不想把家具送人,就让叶烦添点,叶烦也不是非买不可,一口价九万。
原本房主以为能忽悠住叶烦,连同家具一块能给个整数。现在意识到白搭也不想挣扎,但他依然故意拿乔,不让叶烦痛快买到手,便说明儿再说。
翌日清晨,叶烦和常光荣过去,房主问叶烦住哪儿,叶烦报耿家老宅地址,办好手续,房主往那边一打听,乖乖,老革命的儿媳妇,难怪十年革命没把她家好东西收走。
常光荣看叶烦怎么糊弄房主有了经验,没过几日他也把房子弄到手。叶烦带二宝过去画装修图,二宝以前学过画画,童子功还在。
常光荣听说这事也叫二宝帮他画效果图,还给二宝十块钱辛苦费。
两边装修效果图出来,考虑到城里没有正儿八经的装修队,叶烦索性叫于小舅联系于家村村民。叶烦买的房子可以住人,装修工人可以住进去装修。
村长的儿子是工头,叶烦叫他开个价,他说如果相信他们就按天,半月一结,他们保证不瞎搞。
叶烦跟他签个合同。村长儿子知道叶烦认识的人多,这次干好以后肯定帮他介绍活,所以装修的时候不需要叶烦过问,有时候需要买东西就先垫上,结账的时候一块结。
期间常光荣闲着没事过去看一眼,发现搞得不错,满意地点点头,对村长儿子说:“好好干,回头我的房子也交给你。”
房子装修安排下去,叶烦等到周六下午就给耿致晔打电话。
叶烦到部队,离晚饭只剩不到十分钟,大兵小将都从室内出来准备吃饭。
以前叶烦到部队没少被眼神打趣。这次再过去,参谋长和政委见到叶烦都很规矩。叶烦故作不知,态度从容像回到自己家。
叶烦越从容,参谋长、政委等人愈发怀疑她一次搞垮两家,因此担心以后跟耿致晔不在一个部队,叶烦秋后算账。所以对她十分客气。
叶烦此行只有猜到真相的小军官跟她和耿致晔没大没小。
六月底,傍晚,耿致晔回到家,跟叶烦聊起战友,颇为幸灾乐祸:“你一走他们就像脱缰的野马。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叶烦:“我又没干嘛。”
耿致晔失笑。
其实耿致晔以前也想过动手,可是一想自己身处纪律部队又不得不忍:“什么时候再过去一趟?”
“两个月后再说。”
耿致晔:“那我只能抽空回来。”
叶烦点头:“二宝下个月高考,考的学校又特殊,我这段时间哪都不能去。”
耿致晔理解,也不好意思跟女儿争叶烦:“告诉于姨二宝高考结束再把孩子带过来。”
“于姨知道。”
耿致晔:“那以后晚上也是于姨照顾?”
叶烦跟于文桃聊过,如果不叫耿致勤照顾孩子,她肯定认为孩子好带。回头孩子生病,她还会埋怨于文桃粗心大意。
于文桃听叶烦的,白天在叶烦家,傍晚给她送过去。早上叫耿致勤起早点把孩子送过来。如果她嫌麻烦就乘公交车上下班,晚上还住后面。
耿致勤的卧室至今还留着,有时候孙来福过来吃了午饭就去后面睡午觉。如果他只能休息半天也是去后面睡。
叶烦对孙来福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孙来福和耿致勤结婚后不止一次提过,住院或者体检提前给他打电话,他来安排。
叶烦先把于文桃的计划告诉耿致晔,然后才说:“就怕于姨看到闺女来来回回很辛苦又心疼。”
耿致晔:“那以后小勤埋怨她,叫她自己受着。”
叶烦也跟于文桃说过类似的话:“不管她。去叫二宝吃饭。”
今儿只有二宝在家,耿致晔到对面,看到趴在床上看书的闺女:“热不热?”
二宝摇了摇头:“爸爸高考的时候紧张吗?”
耿致晔摸摸她的小脑袋:“你紧张?不用紧张,你妈都做好你读不下去回来复读再考的准备。”
“啊?”耿二宝震惊,“我怎么可能那么懦弱!”
耿致晔起身:“洗手吃饭。”
二宝跳下床趿拉着鞋往外跑:“妈妈,你说——”
“我说什么?”叶烦拿着碗筷出来。
二宝一看她脸色不对,这个时候哥哥姐姐都不在家,她好女不吃眼前亏,“说你疼不疼我。”
叶烦瞥她一眼就去堂屋。
二宝嘟着嘴洗洗手跟过去:“做什么好吃的?”
叶烦:“豆角肉丝焖面。对了,考试前是不是有几天假?”
二宝点头:“二号下午放假,住校生六号下午到校。”
“过两天放学叫上楚光明,高考结束前都在咱家。”叶烦不放心,“别玩忘了。”
二宝摇摇头:“我猜到你会叫他来咱家。对了,妈妈,楚光明要考东北的工业大学,你说他能考上吗?”
叶烦:“要看他临场发挥。有人平时成绩好,一到考试就紧张,脑子一片空白,本来能上重点,最后只能去普通大学。”
“那我这几天劝自己不要紧张。”
叶烦看到她小嘴鼓鼓的,恐怕少吃一口,心说也没见你现在有多紧张。
耿致晔担心女儿分心,此后几天就没回来。七月六号晚上,耿致晔回来,问二宝东西收拾好了吗。
二宝点头:“妈妈检查一遍,哥哥检查一遍,卉卉姐和森森哥又帮我检查一遍。明明是我要高考,搞得比我还紧张。”
大宝朝她脑袋上一下,对楚光明说:“缺什么告诉老师,我们在外面等着,叫老师帮你拿。”
楚光明本该感动,可类似的话一个晚上听了不下十遍,他只剩无语:“大宝,我啥也不缺。你别紧张。”
“我不紧张。”大宝参加高考那年一点也不紧张,考试当天早上还要出去买吃的。于文桃被他吓个半死,直呼“外面的饭菜万一不干净,吃了拉肚子怎么办。”
今天于文桃也在家,也不管耿致勤这两天有没有课,她必须回来盯着二宝的饮食,否则她寝食不安。
翌日早上,于文桃去菜市场挑菜。小鸡都不叫菜市场的职工处理,拿回家养着,中午二宝回来她现杀现做。
三天考试结束,上至于文桃下到二宝都怅然若失。
叶烦不用再整天盯着女儿的功课,一时间也觉着少点什么。
楚光明心态最好,下午就问叶烦他能不能去店里打工。
叶烦哭笑不得:“不用休息两天?”
楚光明摇头。
叶烦:“你工作四十天我算你两个月,就当我对未来国家栋梁的支持。时间你自己安排。”
“这——”
叶烦打断:“没什么。你有所不知,我们家这几个考好了,亲戚都会有所表示。”
大宝点头证明:“我大妈给我十块钱买文具,二妈给我十块钱买零食。楚光明,回头见着我二妈,你就说你考得不错啊。”
楚光明不好意思:“叶姨,您没骗我?”
叶烦摇头:“大宝这么大了还有压岁钱。所以我二嫂再给你压岁钱,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楚光明想道谢又觉着一声“谢”太轻,把叶烦的好记在心里:“那我十一号再去店里,工作到三十号。下个月一号到二十号。”
叶烦:“也差不多了。你真去东北要准备很多东西——”
“叶姨,如果我去东北,那周末是不是不能出来打工?”楚光明忙问。
叶烦点头:“是这样。不想去东北?”
楚光明已满十八岁,他父亲不管他,他也不希望一直麻烦叶烦一家:“要不我给大宝当师弟?可是我怕我姑和我爸去找我。听说我现在住的大杂院要拆。”
叶烦:“这点你放心,他们敢闹我就叫街道出面找他们领导。”
楚光明不明白找领导有什么用。
叶烦笑着解释:“我们口干舌燥没有领导一句好用。”
大宝拍拍他的肩膀:“假如你生父犯了事,你把他的腿打断,都不如把他送到拘留所关几天好使。”
叶烦点头:“你生父因为房子跟你闹,你撞死在他面前,他能装没看见。领导咳嗽一声,他能吓破胆。”
楚光明闻言突然觉着他姑他生父都不可怕,他不用逃去东北。
大宝问:“改变主意了?那听我说,妈,别叫他去店里。楚光明,我给你找个好活儿。”
楚光明一脸警惕。
大宝无语:“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一个校友的弟弟,熊孩子一个,今年初二,明年初三,你帮他补课,上午两节课,下午两节课,一天二十块钱。”
楚光明震惊:“多少?!”
第150章 抓流氓
大宝拍拍他的肩, 示意他淡定。
“我还没说完,一周五天。”
楚光明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那那一个月也有四百。两个月, 不,就算只有六周也有六百。比银杏姨的工资加提成还多。”
大宝:“理论上是这样。”
“什么意思?”楚光明眉头微皱。
大宝:“你考上重点大学值这个价。一般学校你只值陪读价,一天五块钱吧。”
楚光明一副“你是不是在诓我”的样子打量大宝。
大宝手肘搭他肩上:“市场就这么残酷。”
二宝问:“我呢?”
大宝:“我回头帮你找个妹妹。熊孩子你搞不定。”
楚光明心说,我长得凶神恶煞吗。比起这句废话,楚光明更想知道他校友为何不自己教,于是就问:“他家很有钱?”
“父母都是高级技工,不穷。”大宝道。
一家人都在院里,叶烦把楚光明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光明, 不是那家人钱多,而是他们教不了只能找外人。”
楚光明疑惑不解:“为什么?”
叶烦:“自己教忍不住发火。你把他当成客户, 为了钱会把脾气压下去,耐着性子一点点教。”
大宝点头:“我有经验。我之前给二宝补习数学, 时刻想发火, 看见我姥姥姥爷就烦, 路过的狗我都想踹两脚。”
二宝白了他一眼, 但是没反驳, 间接承认大宝当时是这样。
楚光明见状有个想法:“如果我成了叶姨的师弟, 那回头给人补课,是不是还能再多点?”
大宝点头:“想法不错!要是滑档,可就啥也没了。”
这年头先估分填志愿再出分, 估差一分都有可能滑档。考前楚光明就不认为自己能上京大,而且今天出了考场就跟二宝对答案, 估的分数上大宝的学校或东北的大学没太大问题, 志愿改成京大,楚光明心里没底。
楚光明有父母托底敢拼一把。然而他没有, 他听了大宝的话不禁苦笑:“还是航大吧。离家近,我周六下午回来,周末还可以去店里。”
大宝无语地翻个白眼。
楚光明疑惑不解:“我,又说错了?”
“你都是大学生了,还当什么营业员。当然是趁着初中高中知识没忘帮人补课啊。”大宝叹气。
楚光明诧异:“平时周末也能补课?”
“当然可以!”大宝道,“虽然学习好的多,但成绩差的更多。”
叶烦忍不住笑了。
楚光明小声说:“叶姨笑你呢。”
“你叶姨欣慰啊,她儿子懂得多。”大宝冲他妈扬起下巴,“是不是?”
叶烦:“做饭。”
楚光明立刻问要不要洗菜。
于文桃:“有我们呢。你跟大宝玩儿去吧。”
翌日清晨,楚光明去买米面油菜。早饭后,他就去大宝家。大宝一脸无语:“初中还没放假啊。”
楚光明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初中明天期末考试。
“我是不是要再等一周?”
大宝点头:“当然啦。你趁这个时间收拾收拾房间,准备填志愿,再把你初中课本和笔记找出来。”
楚光明又想到一点,熊孩子不听课他要怎么做。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个问题不存在。
熊孩子是楚光明同校师弟,听说过他的事,猜到他无父无母只能靠自己才出来补课赚钱。熊孩子本性不坏,自然不好意思刁难可怜人。
熊孩子的父母一见皮上天的小儿子很听话,考虑到天热容易中暑,下午还要上课,熊孩子的奶奶就留楚光明吃饭。
下午,熊孩子奶奶给楚光明补课费,楚光明不好意思收二十,熊孩子的奶奶塞他手里,带着感激的口吻说,“不怕你知道,我们没指望他能学进去。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惹事,我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熊孩子要面子,一把把楚光明推出去:“赶紧回家!”然后吼他奶奶,“不许胡说!”
楚光明挺羡慕熊孩子,有父母疼爱有兄长关心,还有奶奶围着他转。然而只羡慕几分钟,他的钱就被抢了。
楚光明吓呆了。
跟他一起等公交车的老大爷看不下去:“孩子,孩子,破财免灾,人没事就好。”
钱被抢的那一瞬间大爷挺身而出,但他年迈没追上,还被骂老不死的。
眼泪不由自主地喷涌而出,以至于楚光明一开口就不禁哽咽:“大爷,我——”
“车来了,你去哪儿,大爷帮你买车票。”大爷担心小流氓去而复返,拽着他上车。
楚光明到熟悉的站牌下来,看到不远处的摊位,他不由得走过去。这个时候下班的人多,韩大伟顾不上他,问一句“怎么了?”又继续忙。楚光明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就准备回家。
韩大伟不放心,跑到胡同口看到大宝和二宝在打羽毛球,“大宝,快来!”
“韩叔,我没事。”楚光明说完就朝南去,打算从前面胡同绕回家。
二宝大喊:“楚光明!站住!”
大宝追上去,掰过他的肩膀一看他眼睛红肿:“你生父还是你姑?”
楚光明比大宝大几个月,可能大宝有时候成熟稳重有担当,楚光明潜意识里把他当哥,闻言又忍不住想哭。
大宝皱眉:“别让我瞧不起你。”
“我的补课费被抢了。”楚光明说出来就心疼得难受。
大宝听懂了又不是很懂:“抢了?光天化日之下?”
楚光明现在也跟做梦似的,魂不附体地点点头。
大宝拧着眉头问:“不是,小流氓怎么知道你身上有钱?”
“我?”楚光明仔细想想,“我远远看着公交车来了,把钱掏出来找零钱,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抢了钱就跑。我——”说出来就恨自己,“人跑远我才反应过来。”
大宝:“一个人?”
“我只看到一个。”
大宝问:“公交站台没别人?”
“有个大爷,大爷帮我还差点被打。”
大宝不禁叉腰:“这——简直无法无天!自己不学好,还妨碍别人上进,岂有此理!”
二宝问:“楚光明,你没报警啊?”
楚光明愣住,显然没想到可以报警,“那我,现在去?”
大宝:“还去什么。首都这么大,找个小流氓如大海捞针,公安局那点警力,累死他们也找不到。”
楚光明不禁问:“可是我的钱——”
“你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大宝撑着下巴琢磨许久。二宝忍不住问:“想到了吗?没想到我去找妈妈。”
大宝看着妹妹眼睛一亮:“二宝,妈妈给你报的横笛课是不是只上到下午四点?”
二宝点头:“你不是知道吗?”
今天第一天上课就是哥哥送她去的。哥哥临走前还特意问老师几点下课。怎么还问啊?二宝奇怪。
大宝:“以后我和森森哥接你下课,然后咱们去找光明。等光明下课,你去公交站牌,我和森森哥在路口守着,光明在站牌对面,届时四面夹击,我不信抓不到他!”
二宝问:“你要钓鱼?不行!万一他兜里有刀怎么办?”
“我们带着笛子啊。再说了,你的太极是白学的?”
二宝还是不放心。
大宝:“你受伤我照顾,我受伤——楚光明,你照顾!”
在楚光明看来小混混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是算了吧。就二十块钱,不是很多。我明天装另一个兜里,零钱单放着。”
“你这是纵容犯罪!”大宝瞪他,“究竟谁被抢?”
楚光明期期艾艾地说:“是我。可是你因为我受伤,我我——”
“是不是男人?”大宝问。
楚光明不如他脸皮厚,不好意思说“不是”,“二宝,你看?”
二宝被“纵容犯罪”四个字刺激到:“试试也没啥。也许你白担心了——小流氓四处流窜,不一定还在那边。”
楚光明张张口,大宝道:“就这么定了。不许告诉我妈,她最近很忙!”
叶烦不忙,一点也不忙。
儿子无需操心,女儿送去学横笛,家里有婆婆,服装店暂时不用拿货,公司的事急不得,这个暑假可以说叶烦最闲。
叶烦闲着无事就给港城打电话,电话费很贵她也不在意,叫那边帮她联系业务。叶烦打算做几个傻瓜小游戏卖了给员工发工资。
二宝不知真相,见妈妈吃过饭就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误以为她很忙:“不告诉妈妈也行。你去买个笛子。”
大宝点头:“买就买!不就一笛子。”
楚光明想说什么,大宝一巴掌拍他肩上:“你该回家做饭了。”
钱被抢楚光明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做饭,到大杂院所在的胡同口看到卖西瓜的,几分钱一斤,楚光明回屋拿几毛钱买个小西瓜……
再说韩大伟,看到楚光明走了就问大宝他怎么了。
大宝说他钱被抢,韩大伟忍不住骂几句,就叫大宝劝劝他别往心里去。大宝很是爽快地表示包在他身上。
二宝闻言白了一眼哥哥。大宝见状勾着妹妹的脖子回家,从背面看兄妹俩感情极好,其实大宝低声威胁妹妹不许把“钓鱼”的事告诉父母长辈。
翌日上午,大宝去买三个笛子。
四点,二宝下课,大宝拽着他堂哥跟二宝汇合,然后乘公交车去他校友家。大宝嫌热懒得走就没进去,在马路边树下待着,叫二宝在站牌底下等楚光明。
第一天没有小混混,第二天也没有小混混。第三天,二宝烦了不想去,大宝向她承诺最后一次。
这一天也没碰到小混混,回去的路上楚光明要哭不哭地问大宝:“我什么运气啊?”
二宝吃软不吃硬,闻言就说:“明天再试一次。我们五点过去。”
大宝摇头:“五点有的单位下班了,站牌人多小混混不敢靠近。我之前忘了,小混混拿到钱肯定要吃吃喝喝。一天几瓶汽水几瓶啤酒,再来点凉菜卤肉,二十块最多花三天。”
楚光明眼睛一亮:“明天一定会出现?”
大宝:“十有八九。在那边抢了二十块钱,如果是我肯定觉着那边是块福地。你就算报警,警察连蹲三天没蹲到人也该撤了。”言外之意,没有危险小混混肯定过去。
二宝也觉着明天有戏,就决定明天试试。
为了钓住小混混,二宝把这个月的零花钱全带上。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公交车来得快,二宝还没把钱拿出来,不怀好意的人出现。二宝着急,忙中出错把笛子拽出来。小流氓从她跟前跑过,二宝听到惊呼:“我的钱!”
二宝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大妈。二宝因为在家里演练过,本能追上去:“哥哥!”
吊儿郎当的大宝下意识站直,看到有人跑过来,大宝愣了一下,毕竟业务不熟练,等他反应过来小混混离他只剩一步,出笛子已经来不及,他抬脚就踹,然而没踹到,小流氓被绊得踉踉跄跄,大宝抓准时机,朝他胳膊上一笛子。
二宝跑过来,耿森森紧随其后,兄妹三人把人按住。
大妈拿回钱千恩万谢。
楚光明躲开公交车从对面过来,很失望:“不是这个。”
大妈问:“小伙子,你的钱也被抢了?”
楚光明点头。
大妈说:“他肯定有同伙。交给公安叫公安审。”
大宝笑道:“我们来这边找同学玩,对这边不熟,大妈,您去报警,我们看着他。”
不远处就有公用电话亭,大妈立刻过去。大宝等大妈走远揪住小流氓的头发,抬起膝盖朝他腹部顶:“有手有脚不学好!以后还敢不敢?”
二宝吓了一跳:“哥哥——”
大宝瞪她,二宝闭嘴。大宝又朝小流氓身上一拳:“工地搬砖会不会?”问完又来一下,“抢了钱是不是要吃吃喝喝?你就不能干点别的?好吃懒做要饭行不行?!”
每说一句,大宝打一下。耿森森见状也慌了:“大宝,别打了,一会儿公安来了,要是看到他这样,你也得进去。”
大宝揪住小流氓的头发让他抬头:“我打的狠还是公安打的狠?”
小流氓哆嗦一下,不敢说后者,更不敢说前者,怕大宝因此生气又给他几下。小流氓想跑,就在这个时候大妈过来,笑着说:“公安一会儿就到。”然后指着小流氓数落。
公安所说的一会儿是半小时,大妈整整念叨半小时。公安抓走小流氓,小流氓宛如逃出生天,就像等待解放的人民见到了解放军。
大宝见状乐了,“大妈,他好像还不服,您要不再跟他说道说道?”
大妈摇头:“我得回家。”
大宝:“您不用做笔录啊?”
大妈想到她还要督促公安好好审审小流氓,把楚光明的钱找回来,闻言立刻挤上车。
大宝可不想去公安局,拉着哥哥妹妹叫楚光明快走。
楚光明想去公安局,但他估计要白跑一趟就跟上大宝:“你们明天还来吗?”
大宝问妹妹:“来吗?”
二宝亲手抓到小流氓很有成就感:“来!”
此后直到七月二十九号,他们又抓到几个大流氓和老流氓,唯独没碰到抢楚光明钱的那位。
三十一号,周末,楚光明不需要上课,就来叶烦家。于文桃把外孙女带过来,叶烦家天天有人,楚光明填志愿填的是叶烦家地址,他来等录取通知书。
三伏天,大宝不想出去在家里窝着。楚光明又忍不住问:“大宝,你说我是不是扫把星?”
大宝:“扫把星妨别人,你是自己倒霉。”
“那就是我命不好?”
大宝挑眉,二十块钱的事还没过呢?大宝没缺过钱,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他也不希望楚光明怀疑自己:“命不好能遇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