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承越洗个澡出来,发现浩元还平躺在原地,有些诧异:“你怎么了?”平时不是恢复挺快的吗?
浩元抬起头,眼里的光亮到宣承越无法直视的程度。
此时正是深夜,也就开了床头小灯,浩元的眼瞳与猫猫狗狗不一样,它是真的能自己发光的。
宣承越走上前,朝着浩元伸出手,浩元相当自然地把自己脑袋搁在了宣承越的手上蹭来蹭去。
所谓的最强特员,感觉跟以前家里的大黑和小黄也没多大区别:“你先去洗澡,完事儿了我有些东西要问你。”
“什么?”浩元抬起上半身,挪开自己的大尾巴,给宣承越空了个位置出来,让宣承越坐。
“现在兽人世界压根就不知道特员还有什么奇特的能力。”宣承越开了口,“只知道在几前这世界还归特员统治,以为你们的特殊点是在智力和体能方面,我很好奇,这两三实在也不算长,怎么他们就能忘干净。”
“不是他们忘干净了,是曾经一位返祖特员把他们的记忆给清理掉了。”浩元起身,翻出衣服准备去洗澡,“返祖特员是相当恐怖的。”
“全部的记忆?”宣承越深表震惊,“那位特员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吗?例如生命之类的。”
“没有啊,他还活着呢。”浩元一句话给宣承越干愣了。
还活着是什么意思?两三前的兽还在。
浩元眼见宣承越愣在原地,又解释:“他们那种精神类的真的很能活,根据记载,上千年前有个超猛的精神系特员受到攻击,为了将后事处理清楚,硬撑着开始腐烂的身体活了一个多月。”
“你是说他□□死了,精神还活着?”宣承越嚯了一声,“那如果他们把自己的精神体转移到机器或者网络上,岂不是能实现长生不死?”
“确实,现在那位好像身体就被改造过几轮了。”浩元说,“也不知道他活着干嘛,不累吗?”
宣承越陷入沉思,他总觉得一般这种设定的都不简单:“你见过他没?”
“见过,他现在已经不属于返祖特员了。”浩元一句话又给宣承越弄蒙了,“他在剔除所有兽人记忆之后,能力就开始大幅下降,返祖的能力消失,他是我们这儿最大的决策兽,最早推动特员融合的兽。”
浩元见到那只老兽的时候才五岁,只是一条小蛇。
“那只兽说我大概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返祖特员。”浩元莫名将这句话记得很清楚,“在我之后,过不了太久,特员就会消失。”
那个属于特员的时代彻底覆灭,甚至不会被记录。
宣承越心底莫名地涌起一阵悲怆感,大概是被“一个时代的覆灭”这种大命题给影响的。
结果他还没悲怆太久呢,浩元就挠挠头给他来了一句:“其实我感觉返祖特员也没啥用啊。”甚至没法加快他画画的速度,考试也不能用作为加分项。
这个年代,特员的能力如果全都消失了,那感觉也没啥影响,毕竟现在世界上的兽又不靠异能过活。
听了浩元的话,宣承越叹了口气。
无所谓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都脱离人类社会了,反正浩元不会被影响到就行。
就算是特员,明天也得继续投入工作。
……
盘羊进门的时候先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等床上的兽轻微动弹一下,才扭头过去看向身后的雄狮:“应该可以进去了。”
雄狮只是点点头,没有出声。
这儿是一间病房,与宣承越现在临时住的那个有些相似,但更大一些,堆放的仪器也更多,在他们进来之后,正中间的病床上端自动抬起,让躺在上头的兽能够看见他们。
病床上的兽看上去像是骷髅上贴了风干的卫生纸,老的像个怪物,但他依旧维持着人形。或者说他已经无法变回兽形了,他的身体器官基本都被替换了个遍,只有精神还活着。
“老先生。”盘羊冲着他点了点头,他没有期待任何回应,毕竟开口说话对于对方而言是一项挑战,现在这位老兽基本都是张张嘴表达自己的意思,而后会有机器捕捉他的口型,替他发声。
哪怕是这样,说话对于这位老兽而言依旧很困难。
“人类的能够提升特员力量的信息已经发散出去了。”盘羊说,“根据我们调查,人类对特员确实有影响,不过宣承越似乎也只增幅了浩元,而且浩元在给宣承越送过信物之后,也就再也没法凝聚出信物了。”
说完之后,他等了一会儿。
老兽身旁的机器响起:【那个人类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挺和善的,偶尔聪明。”盘羊回忆,总觉得宣承越对除工作以外的事儿都懒得去深想,“他对自己能做增幅器这件事似乎不怎么有兴趣,”
【确定没有危险性吗?】老兽询问。
“他上辈子死过一次,看起来是已经想开了。”雄狮补充。
【他也可以想不开。】老兽说。
盘羊挑眉:“您的意思是?”
【让这位先生陪我们演一出戏。】老兽嘴巴运动的幅度很小,【他是时候跟浩元闹些矛盾了。】
盘羊和雄狮对视一眼,最后盘羊垂眸:“我明白了,先生。”
当天晚上,搂在一起准备睡觉的宣承越和浩元忽然收到了信息,盘羊需要召集他们一起开一场会。
而后第二天一大早,宣承越所在的病房就发生了爆炸。
爆炸是浩元给弄出来的,当时在门口做警卫的兽一齐冲了进去,无数特员赶来,这才终于压制住浩元,没让第二场爆炸发生。
“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要被人类彻底掌控!”浩元的脑袋被摁在了地上,死死盯着宣承越。
这是他们昨天在接到任务之后排练过许多遍的。
宣承越和浩元同意配合工作,宣承越好说,浩元其实纠结了很久,知道意识到自己没法拒绝,才不情不愿地表示自己没问题。
他们又研究了很久,毕竟二者这种蜜里调油的热恋期,想要闹崩还挺困难的。
最后他们决定为“自由”而分崩离析,毕竟浩元以前表现得也挺叛逆的,现在他知道自己以后都会被一个人类控制,会不爽也挺正常。
于是在被摁住之后,浩元还朝宣承越吐了火球,在一旁特员们的惊呼声中,跌坐在地的宣承越屁事没有。
宣承越只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睁大双眼看向浩元。
他觉得那个摁着浩元脑袋的兽用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点?
佘文卿也过来帮忙了,在看到宣承越毫发无损之后,他也跟着众兽惊讶感叹,同样的,他可以确定那个透露出来的信息八成是真的。
浩元被兽带走,但他没有反抗得太激烈。
这也正常,毕竟爱过。这不,在他们把浩元拽起来的时候,宣承越还来了一句:“你们别扯他头发。”
浩元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眼眶都开始积蓄泪水了。
看吧,何至于此呢。
盘羊急匆匆地看过来,看到这场面,心情烦躁的啧了一声:“你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浩元垂着头不说话,心底怄得要死。
他不敢看宣承越,主要是怕自己看了真哭出来,上边指示说他们得分开一阵,但又没有给个具体的期限,为了演戏演的逼真一些,浩元暂时的被关起来。
他甚至不能用手机去联系宣承越,他得自己一条蛇待着了,还不知道得待多久,这场任务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宣导你没事吧?”盘羊上前扶起宣承越。
“我……”宣承越刚想开口,却被自己脑海里的声音打断了。
那种感觉还蛮奇特的,毕竟声音应该是用耳朵去听的,而不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这还不如工作呢,早知道会这样,昨天就不休息了。】
“……浩元?”宣承越有些懵。
声音的主人兽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继续:【好想跑回去再抱一下他,我刚才怎么就没多摸几把呢?】
“宣导?”盘羊有些困惑。
宣承越抬手打断他,并且表示:“我没事。”
而后他又尝试着在脑海里跟那道絮絮叨叨的声音交流:【浩元?】
那声音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浩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疯了?】
“喂,小崽子,你到底什么情况?”似乎是路过医院门口的洛西随口询问。
浩元睁大眼睛看向他:“我脑子里有宣导的声音。”
周遭还有其他特员,洛西当时也正抽着烟。
他们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这蛇果然疯了?!
不过好在浩元脑海里宣导的声音解释了一切,虽然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估计和他们建立起来的连接脱不了干系,现在宣承越不确定这种连接能做到哪种地步,他们可以找个空闲的时间试试。
宣承越把这事儿也告诉了盘羊,盘羊明白了宣承越的意思,让其他兽先收拾病房,将宣承越带去了隔壁。
等到浩元也回家,暂时被禁足起来之后,他便靠墙,闭上眼睛,试图加深和宣承越之间的联系。
他能感应到那条宣承越体内的小蛇,浩元尝试靠近他,然而就在浩元的手触碰上它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跳忽然乱了一瞬。
浩元惊慌地睁开眼睛,就发现盘羊站在自己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啊?”盘羊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他站在这儿不是挺正常的么?
这时浩元才发现周围的景色产生了变化,而且他自己的声音似乎……
这时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他的嘴说:“有没有可能不是盘羊出了问题,是咱们俩出了问题。”
是宣导的声音?!
浩元呼吸都是一顿。
受不了憋气的宣承越开始用嘴呼吸。
在盘羊看来,就是刚刚还跟自己聊的有来有回的宣承越忽然就不认识自己了似的质问他,然后开始一问一答。
他大致猜出来了现在的浩元可能共享了宣承越的意识,于是他准备开口安抚,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声,宣承越,或者说浩元就跑了。
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跑,想要看看现在自己的脸。
他真的很急,甚至都没有伸手开门。
盘羊想提醒他最好不要把门撞坏,结果就见宣承越哐一下撞门上,而后虚弱地贴着门板滑下来,手臂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可恶,为什么,是卫生间的门加固过了吗?”浩元不理解。
宣承越倒是能理解:“你不要拿我的身体去撞啊。”好痛!
“浩元你能控制宣承越?”盘羊很诧异,他一直以为这种控制是单项的。
被宣承越身体弱度刷新三观的浩元解释:“不能控制,感觉宣导是可以把我拦下来的。”但是他没有。
浩元在冷静下来之后其实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闭着眼睛坐在原地,他现在感觉自己像是戴上了vr眼镜和传感器。
总之很神奇。
他对宣承越的身体没有绝对的掌控权,只要宣承越想,其实是可以把他排挤出去的。
听了浩元的解释之后,盘羊满脸复杂,他估计这就是单线程的,只是宣承越对浩元完全没设防,才有了这么一出:“那你记得别拿宣承越的身体去搞什么极限操作。”宣承越会被玩死的。
宣承越慢慢爬起来,他感觉自己鼻子刚才都快被撞没了,他伸手往自己鼻底一摸,好嘛,鼻血都出来了。
“这是我干的?!”浩元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在看到鼻血之后他更是懊悔不已,一拳砸在身侧的墙面上,“我下次一定小心点!”
宣承越:……
他捂住那只刚砸完墙的手,再一次蹲下。
“宣导!宣导!”盘羊连忙跟着蹲下去,“你怎么样?没骨裂吧?”
“我感觉。”宣承越深吸一口气,“我感觉自己活不了太久了。”
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留个遗书什么的。
宣承越担心下一次浩元羞涩或者崩溃时,会再一次跳楼……用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