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多人谈话
直觉告诉仁王前田直子还是和女鬼有关系的, 可是调查结果否认了他的猜测。他索性不再将重点放在这个问题上,毕竟还有与之相比更重要的疑惑需要他们去解开。
“封印那边没有动静吗?”花开院柚罗见气氛沉闷,将话题转到了封印上, 这也是她自己在这起事件中比较清楚的部分。
“首无和青田坊一直守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接近过那里。”自花开院柚罗修复封印之后, 宿舍楼被严加看管, 首无和青田坊就像两个雕塑立在女生厕所里,严防靠近封印的任何人。“学校也对学生们下了禁令, 但也只能管控一时而已。”
仁王雅治明白奴良陆生的意思,禁地总像是潘多拉魔盒那样吸引着年轻气盛、好奇心旺盛的学生们, 这也是学校在封印牢固的情况下允许学生们举报试胆大会的原因, 比起严加禁止激起的泛滥好奇心,允许进入反倒只会让学生们在夏季的试胆大会期间对旧楼感兴趣, 大大降低了旧楼被探险的几率。
“等到明天见到前田直子, 就会知道更多的信息了。”仁王雅治也是因为这件事有些疲惫了, 因为耗费许多精力, 他晚上的网球练习甚至都会想着这件事。
“如果走正常途径还问不出来,我不介意动用一些特殊手段。”轻哼一声,奴良陆生看起来也有些不耐烦了。
*
清晨,仁王雅治在结束晨间训练洗过澡后向学校走去, 略微有些湿润的小辫子扎在他的脖颈处,让他有些不适应。
刚上第一节课没多久,就有一位陌生的老师来到教室门前。
“麻烦仁王君出来一下。”在和任课老师低声交谈几句后, 这位陌生的老师冲仁王雅治招了招手。
猜到是何事的仁王相当淡定地走出了教室, 并且跟随这位老师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推门进去时, 事件的主角已经坐在里面了。
前田直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双手在身前绞作一团。
“仁王君,坐。”花开院柚罗坐在前田直子的旁边,她拍了拍自己另一边隔着小茶几的单人沙发的扶手,示意他可以坐在这里。
仁王雅治顺从地坐在了花开院柚罗示意的位置。
“再等等奴良同学。”校长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用手帕擦了擦额头前的汗珠。即使在接手学校事务时就被告知学校有这样一个灵异且危险的地带,并且得知了奴良陆生这一位特殊学生的存在,他也是没有想到在自己任内会真的出事。
还好没有出人命,但是在坠楼事件之后隐藏的隐患才是最让他担心的事情,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坠楼发生呢?
仁王雅治看出了校长强压的惊慌,但他并未多言,作为晚辈这时候安慰长辈反而会打破对方强撑的伪装。
校长先生生怕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女生说出什么他承受不住的话来,甚至不敢多看前田直子,尽管女孩看起来柔弱又胆小,但可是和宿舍楼上的女鬼扯上了关系。
其实,在前田直子苏醒之前她还只是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顶多是一个带着疑点的受害者,但在她醒来后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后,她的身份就不再那么单纯。
校长办公室内一片沉默,直到奴良陆生的到来。
“奴良同学!”校长先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热情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将奴良陆生拉到离自己最近的沙发上,正好将前田直子与他自己隔开。“我虽然是长辈,但是对于具体的情况不太了解,具体想要问什么还是你来吧。”
如果不是奴良陆生要求,校长甚至不想进行这次谈话,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校长,不想卷入这种灵异事件当中。
“前田学姐,我是奴良陆生。”奴良陆生脸色温和,一脸客气地向前田直子介绍。“这位是花开院同学,另一位是仁王同学。”
“花开院柚罗。”
“仁王雅治。”
花开院柚罗和仁王雅治在奴良陆生介绍自己时分别说了自己的全名,前田直子在这个过程中只是短暂抬头扫了一眼花开院和仁王。
一言不发,眼神空洞,黑黝黝的眼珠透不出任何情绪。
仁王和花开院都看向了奴良陆生,明显他是这次谈话的主导者。
“前田学姐。”奴良陆生卡顿了一下,还是坐直了身子,侧身对着前田直子。“这次邀请你来主要还是和你受伤的事情有关系。”
听到这个,前田整个人都向后缩了缩。
奴良陆生看了一眼仁王雅治,对方朝他点了点σw.zλ.头。得到鼓励后,他继续提问:“那天你是如何上到宿舍楼天台的?你对天台的女鬼知情吗?”
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奴良还是先甩出了其中两个问题。
前田直子听到问题似乎有些不适,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前田同学,你要好好配合奴良同学的问话呀。”看出前田直子的抗拒,校长先生劝说道。
如果是普通同学,听到校长这样说,一定会乖乖听话,可是前田直子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保持沉默。
事件调查卡在了这里,仁王雅治不由得皱起眉来,虽然这几天都在讨论事件,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进展,如果在前田直子这里还碰壁……
仁王雅治看向奴良陆生,男生也有些焦急,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情绪,而是和声和气地劝说着学姐。
“学姐,在这里你很安全,不用担心受到伤害。”
前田直子微微抬起头,她头发很长,额头前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神,整个人显得很阴郁。她对于奴良陆生的问话有些许反应,但却没有回答。
“学姐,你心里有顾忌我明白,但是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够保护你。”花开院柚罗拉住了前田直子的手。
花开院柚罗的举动和问话明显让前田放松了一些,她的肩部微微下塌。眼睛顺着刘海的缝隙露了出来。
她在看着我。
仁王雅治不知为何有这样的错觉,明明对方的脸是朝向花开院柚罗的,这个角度完全不可能直视他的。可是,那种被锁定的视线直直怼到了他的身上。
甚至是有一些熟悉,就好像不久之前他曾在哪里被这样的眼神毫不顾及地注视过。
“那天……”前田真子终于出声,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盯着她看。
“是试胆大会的最后一天,我之前一直没有参加,同学们一直怂恿我,所以我决定参加。”前田直子语速很慢,语调平和。
就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在说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听到前田直子的声音,仁王雅治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感觉。
72 是女鬼吗
“我没什么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有同学邀请我去参加活动。”前田直子越说声音越小。“我很高兴,所以按着他们通知的时间和地点去了宿舍楼,我走进宿舍楼,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时就躺在医院病床上了。”
花开院柚罗又靠近了前田直子, 拍了拍学姐的肩膀。
仁王雅治和奴良陆生眼神交汇, 他们遇到前田直子的时间可不是试胆大会举行的时间。
“我不知道天台上有那东西,如果我知道真的有, 我一定不会去那里的。”前田直子原本微弱的说话声骤然提高,像是现在都无法面对宿舍楼上发生的事情。
但是听在仁王雅治耳朵里却处处透着不和谐, 无论是吐字发音、还是情感波动时的语调, 都太程式化了。
奴良陆生原本还想问前田直子是否认识女鬼,但是从她的回答能够听出她对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甚至没有见到过天台上的女鬼。
校长看了看奴良陆生, 在得到点头的回应后才对着前田直子一脸和蔼:“前田同学, 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前田直子乖顺地站起身来离开。
在前田直子路过自己所坐的沙发时, 仁王雅治抬头看了学姐一眼,只是下意识地打量,顺着对方的走动,他的视线也随之移动, 视线上移的过程中却对上了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就连额前的刘海都挡不住她像是刀一样的眼神和瞳孔边泛出的红色光晕。
“仁王君、仁王君。”有一只手在仁王雅治眼前晃了晃。“怎么在发呆。”
再一回神,仁王雅治眼前花开院柚罗的手已经呼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做什么?”
“看你一直在发呆, 想让你清醒一下。”花开院柚罗淡定地收回自己的手。“好了, 你对刚才前天学姐说的有什么想法?”
刚才的回身转头与对视就像是一场梦,再一睁眼他还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前田直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你们先聊,我还有事。”校长先生迅速离开了他自己的办公室,与其说是有事还不如说不想得知太多,毕竟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事。
花开院柚罗的问题让仁王重回现实:“她沉默孤僻,很容易被同学们孤立。突然接收到同学们的善意很容易就会感到喜悦并欣然赴约,只不过一般来说,这种善意背后往往带着更深的恶意。”
“她被告知了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奴良陆生回想刚才前田直子的回答。“更像是一个恶作剧。”
“这可不是恶作剧。”仁王雅治反驳,他坚决捍卫恶作剧的地位与尊严。“恶作剧是出于善意的玩笑,而这样将前田骗到宿舍楼前,更像是恶意的霸凌。”
“这是不是真的,只要求证前田学姐的同学就可以了。”仁王雅治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发扶手。“更重要的是,你觉得后面她说的是真的吗?”
走进宿舍楼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句话就掩盖过去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只是前田直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奴良陆生沉思片刻后回答:“她有些我说不上来的奇怪。”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只是古怪。”仁王雅治将刚才谈话的可疑之处逐渐梳理,慢慢在纷乱中找到了一个线头。“她的叙述表现出的完全是一无所知,她没有见到女鬼,从昏迷中醒来就已经到医院了。”
奴良陆生和花开院柚罗纷纷点头,但是目光茫然,两人都不理解仁王提到这一点的原因是什么。
仁王雅治叹了一口气:“如果她一无所知的话,她就不会在刚苏醒时拒绝谈话,她可以完全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了解。”
“最重要的是,她刚才提到女鬼时的表现也不应该那么激烈。就像是她觉得她应该有这样的反应那样,她完全没见过女鬼不是吗?”仁王雅治提醒道。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推测,仅靠分析前田直子的语气、表情和动作来验证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有现实的证据去辅佐,奴良陆生和花开院柚罗只是觉得仁王说得有道理,但是以此能够定下前田直子撒谎的罪名又过于勉强。
“这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奴良陆生向仁王解释。“即使我们认为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仅靠这个……”
仁王雅治明白,所谓的心理分析只能当作辅助,他能够察觉也是因为他自己也善于表演,就算是工藤新一现在站在这里也是需要实际的证据的,要么是物证或人证,要么需要真田直子亲口承认。
“不只是她的发言古怪,这位学姐本人也有些不对劲。”仁王雅治有些奇怪,似乎只有自己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强烈恶意。
“什么意思,你还注意到了什么?”奴良陆生追问。
仁王雅治将前田直子谈话过程中以及离开时对自己的仇视眼神告知了奴良陆生和花开院柚罗。
“就好像只有我能看到她注视我的眼神。”仁王雅治并不因此而惊慌,只是觉得这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如果这是与幻术类似的一种能力,他应该不至于陷入其中。
“你有察觉到吗?”奴良陆生问花开院柚罗。
花开院柚罗摇摇头:“我只看到仁王君发呆。”
“我也没有注意到。”奴良陆生感觉自己头更大了,花开院柚罗这个阴阳师都没有察觉到,而他在人类形态很难嗅到妖气,只能通过阴阳眼去判断,如此一来他们两人很难判断仁王所说的前田直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而仁王这个小白能将经过说清楚已经不容易了。
“而且,前田学姐的眼神,我想我曾经见过。”仁王雅治终于在繁乱的思绪中抛出了混杂其中的记忆。
“在哪里见过?”奴良陆生问。
“试胆大会那天。”一旦想起来,之前因为无法回忆起这熟悉眼神的焦虑感退散而去,仁王又恢复了有些懒散的表情。“我在去六楼的路上曾与对面宿舍楼天台上的女鬼有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仁王雅治如此形容与女鬼的初次见面让奴良陆生整个人有些不适。
“当时的她和今天前田学姐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仁王雅治甚至露出了笑容,他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现在的前田直子还是那个她吗,对此我持保留意见。”
奴良陆生和花开院柚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仁王雅治并不能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是他们两人很清楚。
这意味着,女鬼有可能已经从封印中逃离出来了。
73 初上天台
“去旧宿舍楼。”奴良陆生站起身来, 走到了窗台边。“究竟是不是如仁王雅治所说的那样,一探究竟就好了。”
仁王雅治眼睁睁看着奴良陆生踩在窗沿上,顺着窗台跳了下去, 消失在了他和花开院柚罗的视线里。
这可是四楼,仁王雅治视线还停留在窗户外, 嘴里询问花开院柚罗:“我们还是走楼梯吧。”
“走楼梯有些慢。”花开院柚罗说。
“我们两这是普通人类, 我觉得走楼梯很合适。”仁王雅治转过头来,只见一只白毛狼出现在了花开院柚罗的沙发边, 温顺地将脑袋往自己主人手下蹭。
花开院柚罗踩着沙发跨上了狼背:“需要我捎你吗?”
“不必了。”在婉拒之后,仁王雅治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花开院柚罗骑着自己的式神从窗户内飞出, 被过大的式神撞碎的玻璃碎片闪着碎光映在仁王雅治的脸上。
仁王:“……。”
仁王经常被评价特立独行, 即使是幸村精市也说过他的性格独特,但仁王本人从未有过自己很特别的想法, 直到遇到比自己更古怪的人, 他现在终于有了一种感同身受, 可能那些评价自己特立独行的同学们看他时也有这样的无力感吧。
眼见花开院柚罗被式神带着也离开, 虽然仁王也有不走寻常路的办法,但是自认为是个普通高中生的少年还是选择步行。
仁王走出办公室的门,就见说自己有事的校长先生正站在办公室门外不远处的走廊上,面向走廊的窗户点着一支烟, 听到开门声,这位脱发症状明显的校长看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显然的忧虑。
“你们已经谈完了吗?我听见里面传来了很大的响声。”校长先生迎了过来, 视线略过仁王朝半开的办公室望去。
里面空空如也。
“奴良同学和花开院同学呢?”校长先生用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他们已经离开了。”仁王礼貌地微笑着和校长先生告别。“我现在需要再去旧宿舍楼进行调查, 先告辞了。”
“哦哦, 好的。”校长先生一听见仁王提到旧宿舍楼,立刻点头。“快去吧, 这件事赶紧结束吧。”
仁王雅治快步离开。
校长先生推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注意到在刚才自己视线无法观察到的窗户前的地板上只留下零星散落的碎玻璃。
“这是发生了什么?”校长先生喃喃自语。
*
“仁王怎么还没过来?”奴良陆生将自己的长刀刀尖抵在地面之上,胳膊搭在刀柄上,懒散至极。
“步行的话,现在也差不多要到了。”花开院柚罗一边给自己的式神捋毛一边回答,直到白狼舒服得发出呼噜声,这才将其收了回去。
几乎是在花开院收回式神的同时,仁王雅治的身影出现在了小路上。
“走吧。”等到仁王走到他们身边,奴良陆生直接打头走进宿舍楼。
“可以在不破坏封印的情况下进入天台吗?”仁王雅治和花开院柚罗跟在奴良身后,他对于所谓的封印不甚了解,因此有些好奇地询问。
“当然可以。”花开院柚罗回答。“我可以操控封印将封印结界短暂打开,允许人类短暂进入。”
“只是人类?”仁王雅治敏锐捕捉到花开院柚罗话语中的关键词。
“是的。”花开院柚罗解释道:“这是为了方便阴阳师进入封印结界,不过无论如何,封印绝对不会允许妖怪或者是恶鬼离开的。”
“既然这样,就存在我们之前猜测的这个可能性咯。”仁王雅治爬上第二层的楼梯。
花开院柚罗点头认可:“前田学姐是人类,在破坏一小部分封印后,完全可以进入结界内,在这个过程中被女鬼附身不无可能,只是……”
花开院柚罗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女鬼就算附身,封印也应该能检测到,从而在女鬼试图离开封印时进行攻击才对。”
事实上,前田直子虽然是通过跳楼的方式离开了封印,但是本质上仍然是顺利突破了封印并且没有受到封印的阻拦。
“能够这样离开,说明当时离开的前田直子真的是人类,而且封印检测到女鬼依旧留在封印内。”花开院柚罗尽量简单地将封印的作用告诉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回想起自己与青田坊、黑田坊和首无初遇的那天下午,他们确实曾经看到过站在二楼天台上的女鬼。
他们的推测好像又被推翻了。
三人再一次来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这一次奴良陆生没有拐进走廊尽头的女厕所中,而是面朝尽头的墙壁。
仁王雅治也仰起了头。
紧贴墙壁的天花板上有一个仅能容一人进入的正方形洞口,墙壁上钉着一把生锈的铁梯,正对着洞口的位置。
“准备好了吗?”奴良陆生突然问仁王雅治。
“什么?”仁王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奴良在说什么。
“当然是上天台呀。”奴良陆生被仁王茫然无措的表情愉悦到了。
“我上去?”仁王雅治倒不是对上天台这事感到害怕,只是觉得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这个菜鸟,会不会有些过于草率。“不太合适吧。”
“你是最合适的了。”花开院柚罗将仁王朝前推了推,让他离铁梯更近了一些。“我刚才不是说了,妖怪与恶鬼无法通过封印。”
仁王雅治点点头,表示自己刚才有认真听讲,花开院老师这一部分的讲解他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花开院柚罗指了指奴良陆生:“虽然他是四分之一个妖怪,但是他也真的是一个半妖。”接着,又指了指自己。“我需要在厕所里操控封印,以免发生意外情况。”
说到这里,奴良陆生和花开院柚罗一起盯着仁王雅治看,虽然未说话,但是他们想要说的都通过眼神表达出来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花开院柚罗走进厕所修改封印。
仁王雅治妥协,在花开院示意一切就绪后,他伸手拽住铁梯最后一节,使劲向下拉了拉,在确定这节锈迹斑斑的铁梯比它表面上更加牢固后,这才两脚一蹬爬了上去。
仁王动作灵敏,一眨眼就攀到了天台的入口。
“天台入口有一个铁门,原本应该封死了。”奴良陆生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不过现在估计已经被破坏了吧。”
仁王雅治撑住铁门向上一推,轻易打开了它。正如奴良陆生所说,原本应该被焊死的铁门边缘有很新的切割痕迹。
“我上去了。”仁王扔下这句话后,翻身上了天台。
双臂撑在洞口,将身体带上天台,仁王雅治半坐在洞口边缘。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就放在入口边上的便携式切割机,很明显这就是破坏被封死入口的罪魁祸首了。
仁王雅治站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身上的土,两手互相擦了擦,这才有心思观察天台的环境。
这个天台在前田直子和仁王雅治闯入之前,有十几年没有任何人踏足了,风吹雨晒之下地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脏污,但处处都是长久无人踏足的痕迹。
地面的破损处长出了青草,随风飘摇,草木不知这个天台暗藏的危险,但仁王雅治知道,他的视线最后凝固在了坐在天台边上的身影上。
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仁王雅治自然只有女鬼了,仁王雅治上天台的动静如此大,对方却没有向这个方向看一眼。
仁王雅治原本以为自己一上天台,进入封印之内就会被女鬼攻击,虽然现在看起来对方对他毫无兴趣,但是他依然绷紧了神经,防备地靠近女鬼。
“前田。”仁王思考了许久该如何称呼恶鬼,最后还是用自己调查出来的女鬼生前的姓氏称呼她。
女鬼依旧没有回应。
仁王雅治又靠近了一点,他脚步放缓,眼睛死死锁住恶鬼,以防对方突然暴起。
“前田?”
仁王又叫了一声女鬼的名字,这时他几乎已经贴在了女鬼身后,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否触碰到鬼,毕竟他也不知道女鬼是否有实体,但他还是搭上了她的肩膀。
大概是直觉作祟,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在校长办公室直接对上过前田直子如恶鬼一般的眼神,仁王认为现在在天台上的并不是那个女鬼。
手心触到一片冰凉,像是手掌在冰水的水面抚过。
仁王雅治被触感吓了一跳,女鬼更是表现过激,整个鬼还未转身就因为受惊顺着天台边缘栽了下去。
啊这。仁王雅治收回自己的手,他不知道女鬼从楼顶掉下去会不会有事,也不知道女鬼会不会掉下去。幻术还是在第一时间触发,顺着宿舍楼墙壁窜出一朵巨型的向日葵,像是一个巨大的保护垫衬在了女鬼下落的轨迹之上。
这时,仁王才低头下望搜寻掉落的女鬼,却发现女鬼已是无影无踪。
身后一股潮湿的冷气袭来,仁王雅治迅速转身,只见女鬼站在自己的身后,直勾勾地看向他。
仁王雅治还记得自己站在天台的边缘,忍住自己向后倒退想与女鬼拉远距离的想法,向左慢慢移动,在向天台内侧移动的同时还在不断与女鬼拉远距离。
只是与女鬼对上眼神,仁王雅治就再次确定猜测可能就是真相。
现在站在天台上的女鬼,眼睛中已无仇恨,反而一脸求救地望着他。
“你是前田吗?”仁王再次询问。
焦急的女鬼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不停晃动。
她听不见,仁王雅治终于明白之前女鬼为何没有反应了。
74 事情真相
仁王雅治掏出手机, 点开短信界面,打出了几个字后将手机屏幕对准女鬼。
“你是前田直子吗?”
前田直子读完手机上的文字后飞速点头,脸上悲伤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看到希望的喜悦。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仁王雅治接着打字, 在前田直子看清问题后,将手机递给了前田。
前田直子摇了摇头, 满脸沮丧地伸出自己的手, 手指穿过手机,触到了仁王雅治的手心, 一股寒气顺着掌心直窜到心头。
前田直子可以碰到仁王雅治,却无法碰到现实世界的物品。
刚才前田直子坐在天台边似乎也只是悬在天台边缘上方, 难怪即使是因为受到惊吓也能迅速再次出现在自己身后。很明显, 现在的女鬼体内束缚着的是前田直子的灵魂,而她现在也完全如鬼一般了。
“puri~”仁王雅治一脸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这么有些难办了。”
他的手朝下压了压, 示意前田直子稍作等待, 自己则是回到了天台的入口处, 开在天台地面的方形孔洞如今铁门大开, 仁王很容易就能看见斜靠在铁梯边上的奴良陆生。
“奴良君。”仁王雅治清清嗓子大喊一声。
奴良陆生仰起头来,额角的长发半遮半掩住他的眼睛。“上面情况如何?”
“正如我们所料,”仁王直接坐了下来,捏着石子随意抛掷。“天台上的是前田直子, 只不过她现在听不见也无法说话。”
“封印五感。”奴良陆生没有想到女鬼竟有这样的手段。“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和声音。鬼本来触觉和味觉就会有所限制,只要视觉、听觉和声音被封印,她就会彻底成为真正的鬼了。”
这么严重, 仁王抬头看飘到自己面前的前田直子, 她听不到奴良陆生说的话, 眼睛中满是希冀。
“我可以碰到她,她也可以碰到我是怎么回事?”仁王雅治问。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特殊能力的。”奴良陆生暗自叹气, 对于仁王雅治事到如今仍然没有什么自我认知感到无奈。“但是在我们看来,这份力量与阴阳师的灵力除了运作方式不同外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说,你也算是一个阴阳师。”
“通晓阴阳,自然能够接触到女鬼了。”
“原来如此。”仁王雅治心里有了底。“我刚才用手机打字给她看的方式问了她是不是前田直子,她点头了。”
“这是一个好方法,不过也只能问一些是非题,让她告诉我们事情发生的经过就有些困难了。”奴良陆生摸了摸下巴,低头思索。
“这就是我坐在这里的原因。”仁王雅治懒洋洋地说。“不过经过你刚才的解释,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嗯?”奴良略微仰头,他勉强能够通过洞口看到仁王晃动的脚。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仁王雅治坐在地上,左手微微举起,一团旋转的雾气逐渐在手心变换形状。
“好了。”雾气散去,仁王将手心中的东西送到站在他身边的前田直子面前。
那是一部手机,和仁王雅治自己用的那一部一模一样,很明显是仁王照着自己的手机用幻术构造出来的。
“既然因为我身上有所谓的灵力,所以能够碰触到前田直子,那么直接用精神力——我喜欢这样称呼所谓的灵力——直接构造出一部手机就可以了。”仁王雅治笑着说。
“看来你还算聪明。”听到仁王明显说给他听的话,奴良陆生嘴角勾了起来。
仁王雅治冲前田直子眨了眨眼,示意她接过手机。
在伸出手小心试探,发现自己真的能够碰到这部新手机后,前田直子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开始操作起来。
仁王雅治微微眯起了眼睛,构造手机这样内部结构复杂且精密的物品耗费了他过多精神力以及注意力,几乎在完成制造手机幻术的瞬间,强烈的疲惫感涌入他的身体。
直到冰冷的触感从他的肩上传来,仁王才睁开了眼睛。前田直子,又或者说是女鬼苍白的脸直直撞入他的视野之中。
“好了吗?”仁王下意识问了一句。
前田直子听不见,自然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将手机塞到仁王雅治的怀里。
仁王雅治将幻术构成的手机接过来,又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打字。
“我现在需要将你告诉我的所有事情分享给我的同伴,他们是更加了解该如何解决问题的人。相信我们会将你从这里救出去的。”
前田直子一字一句读完后,乖巧地点点头,眼睛闪闪亮亮的,是仁王以前从未在女鬼眼中看见过的明媚。
在稳定好前田直子的情绪后,仁王雅治回到了二楼。前田直子用来打字的手机被他攥在手中,一从铁梯跳到地面就迫不及待要与奴良陆生和花开院柚罗分享。
“你很着急?”奴良陆生打开手机,手机还停留在备忘录中写下的文字页面。
“构造手机很费精神力,我现在还要不停为它提供精神力。”仁王雅治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快点读完,让它消失吧。”
前田直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手机备忘录里写得一清二楚,让仁王三人完全了解到事情所有的真相。
*
我的宁静生活在两周前被彻底打破,一切都是因为我在父母卧室抽屉内翻到的那封信和协议书。
原来,我并非是父母的亲生孩子,而是他们从远方亲戚那里抱养过来的,当得知真相后,那些以为是小时候梦境的记忆就变得无比鲜活起来。
我有一段关于幼年时期的记忆,有完全陌生的男人和女人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他们总会抱着我同我玩耍,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梦,因为太过于深刻才一直被我记到现在,如今我明白这是属于我的真实的回忆。
是年幼的我对于我原生家庭仅有的记忆。
我的养父母很爱我,他们让我幸福地长大,我并不想让他们因此徒添烦恼,但是我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亲生父母抛弃,那封父母房间内的信并没有详细地写明原因,只是恳求我的养父母能够照顾我长大。
我想要知晓一切就要自己去寻找答案,我原本以为这会很难,但没有想到整个过程都无比简单。通过信封上的地址,我找到了亲生父母的家,只是在附近打听打听曾经在这里居住姓前田的家庭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线索。
毕竟这件事过于有名了,即使是十几年后也有人记得。
前田家的悲剧开始于他们的大女儿前田真未的失足坠楼,她从教师宿舍楼的天台上掉了下来。后来的调查结果表明,这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因为父母的溺爱而学坏,她为了能够在外面玩乐潜入教师宿舍楼偷窃,在被发现后慌不择路爬上天台,并且在夜色中失足摔下来,当场死亡。前田夫妻无法承受丧女的悲痛,他们互相责怪对方对于女儿的教育失责,最后婚姻破裂。他们没有人想要继续抚养自己的小女儿,最后将她送给了一个远房亲戚。
在图书馆查阅当年的报纸新闻印证了领居的说法,我几乎确定自己就是这家前田夫妻最后送走的小女儿。
最让我震惊的是前田真末,也就是我的亲生姐姐坠楼的地点就是我现在所在的浮世绘町中学的旧宿舍楼。这让我联想到在学校流传已久的关于旧宿舍楼与旧教学楼的灵异事件。
那些校园传说中也提到过发生在旧宿舍楼的命案,据说那里有鬼。我无法控制自己将姐姐的案子和校园传说联系起来,我开始有了进入旧宿舍楼的念头,我并未想过这里真的有鬼,更多地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冲动,在得知自己与旧宿舍楼有更深的羁绊后,我便有了必须要去一次的想法。
我内向、胆子又小,自己一个人进入旧宿舍楼对于我来说很困难,试胆大会是一个好机会,虽然是在夜晚进行,但是会有许多人在楼里,多少会让我有一些安慰。
试胆大会的第一天,我刚好抽到了进入旧宿舍楼的签,我并未在意要在旧宿舍楼寻找什么,而是在进入之后第一时间来到二楼寻找进入天台的方式。
就在我来到上天台的铁梯前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直子,直子……”
声音温柔而又甜美,与我记忆中姐姐说话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她恳求我必须救她,她想要解脱。
那是我的姐姐,我怎么能不救她,我按照她的指示破坏了封印,但是封死的天台铁门阻挡了我的道路。
我决定在做好准备后再一次进入旧宿舍楼。
第二天的试胆大会我被姐姐阻止了,她告诉我当晚有危险的人在宿舍楼里,那天的计划只能取消。
第三天的试胆大会最后取消了,因为组织者松山同学在试胆大会中受到惊吓因此入院了,但是我不能再等了,自从试胆大会第一天进入旧宿舍楼听到姐姐的声音后,我的耳朵中总是能听到她催促我的声音,我一定要救她。
下午,我背上书包,包里装着我从家里库房偷出来的便携式小型切割机,来到了旧宿舍楼。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我破坏了天台入口的铁门,并且进入了天台。
姐姐说她想见我一面,这样她就可以解脱了。
可是她说了谎,在鬼的面前,人类真的很脆弱,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飘了起来,我距离天台地面越来越远,直到我低头看见了“自己”,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我飘了起来,而是我的灵魂脱离了身体。
我眼睁睁看着姐姐进入了我的身体,她成为了我,而我则是被束缚在了原地,披上σw.zλ.了她恶鬼的外壳。
“亲爱的,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即使是你的家人。”她拍了拍我的脸,关上了天台的铁门。“看见那两个人了吗?”她指了指从树林小道走过来的两人,慢慢走到了天台的边缘。
“我可爱的妹妹,想知道我是怎么死掉的吗,就是这样子。”她脸上的笑容让我浑身发怵,我浑身发抖,但是眼睛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在大笑着说完后,她从楼上跳了下来。我眼看着有人将她救了下来,用在我看来就像是魔术的方式,将坠楼的姐姐托到了莲花上。
姐姐晕倒了,但是我却看到她在笑。
直到两个男生带着我的身体离开,我才后知后觉感到恐惧并且愤怒,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天台,碰触铁门会让我的手灼伤,从楼上跳下也只会让我回到天台上。
在这之后不久,有三个装扮古怪的人来到了旧宿舍楼,我不知道他们在检查什么,只知道在这之后那两个救下结界的男生也再次回到了楼下。
我低头朝下观望,楼下的白发男生也刚好抬头,距离太远,我们互相没有看清对方眼神中的情绪,但是我感觉到我们的视线有所交汇。
旧宿舍楼里开始有人看守,像是要防止我逃跑,可是我也根本无法逃跑。
恐惧的情绪充斥着我的大脑与心脏,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也无法想象自己要永远呆在天台之上,鬼应该没有生老病死吧。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那么地好奇。
同学,拜托你救救我,我只想回到自己该有的生活。
75 寻找前田
“竟然被你猜对了。”奴良陆生将手机还给仁王。“她们真的是亲姐妹。”
仁王雅治顾不得奴良对自己的夸奖, 手机在他手中化成了一滩白色液体,最后钻进了他掌心的皮肤内,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因为精神力再次回流到体内而缓了过来。
“前田直子与女鬼前田真未是亲姐妹,血缘关系能够影响封印, 因此前田真未可以在短距离内向前田直子传话。”当所有的真相被送到眼前, 花开院柚罗也能够从自己阴阳师的知识中分析出原理来了。“试胆大会第一天,前田直子破坏了封印, 这让前田真未能够在更远距离催促前田直子。”
“也正因为是亲姐妹,所以前田真未能够与自己的妹妹互换灵魂, 如果只是普通人类, 前田真未只能做到附身,这种初级的方式会被封印直接检测出来。”花开院柚罗脸色沉了下来。“但是灵魂互换条件苛刻, 互换的两者需要有血缘关系, 但是即使是恶鬼都很少有能对血亲下手的, 因此能实现这种灵魂互换的几率极小, 我完全没有想到有这种可能性。”
“现在更重要的是让事情回到正轨。”仁王雅治打了个哈欠,现在他只想回去休息。“怎样才能让她们换回来。”
“我可以进行转换仪式,但是需要她们一人一鬼都进入阵法当中。”花开院柚罗站在铁梯底下抬头向上望,好奇地观察铁门上方看着他们的前田直子。“只要你们能把前田真未带到这里来就行了, 毕竟前田直子无法离开天台。”
花开院柚罗负责准备阵法,奴良陆生和仁王雅治的任务是将前田真未带回旧宿舍楼。
在从前田的班主任那里得知前田请假回家后,奴良陆生和仁王雅治又从学校办公室得到了前田家的住址, 并且上门拜访。
可是前田真未会乖乖呆在家中等着他们上门抓她吗?当然不会了。
仁王雅治毫不意外他们扑了一个空。
“请问, 前田学姐有说自己要去哪里吗?”仁王雅治礼貌地询问前田直子的母亲。
对方摇了摇头。
“谢谢您了。”
仁王雅治和奴良陆生站在前田家门前。
“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刚刚出院就乱跑, 家里人还不担心。”奴良陆生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在提醒仁王注意这一疑点。
“我也发现了。”仁王雅治回看奴良陆生。“只不过, 我更惊讶于前田女士竟然只是被下了类似不必担心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暗示而没有丧命。”
“现在到哪里去找前田真未小姐呢。”仁王雅治这时也一筹莫展,仅仅依靠他和奴良陆生可真是大海捞针。
“也不是没有办法。”奴良陆生丝毫不慌张地回答。
“你对百鬼夜行很感兴趣?”
仁王雅治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突然来到百鬼夜行,但他确实对此很感兴趣。“我还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有机会想见识见识。”
“要不就现在吧。”奴良陆生抬眼眺望渐渐沉没进地平线的太阳,天色随着太阳光源的消失开始阴沉下来。
黑暗时刻,百鬼夜行。
这绝对是仁王雅治能够铭记一生的壮观场景,他站在浮世绘中学门前,各式各样的妖怪如流水一般从门边的巷道中涌来。
已经布置好阵法的花开院柚罗站在仁王雅治身边,一个一个和他解说。
一把合上的雨伞从仁王面前跳了过去,伞面上长着一只又圆又大的眼睛,原本应该是伞柄的位置被一条穿着木屐的腿代替。
“这是伞妖,是旧伞化作的妖怪。”
一个长着狗脸戴着黑色高帽,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手里握着棍子走到了花开院柚罗身旁,在被女阴阳师看了一眼后灰溜溜回到了队伍里。
“犬神,它可以附上人身,有一些法师家族会专门供奉它们以借此获得强大法力。”
“青行灯,会在人类玩百鬼灯时出现的妖怪,不过现在大家的百鬼灯游戏步骤有些缺失,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把真正能召唤青行灯的百鬼灯游戏步骤教给你,我小时候在家族很喜欢玩这个。”
“那些蜡烛和灯笼都是付丧神,一些时间长久的物品化成的妖怪都被称作付丧神。刚才的伞妖也属于付丧神。”
狐妖、大天狗、狸猫、鬼火……各式各样的妖怪围在了学校门前,它们都恭敬地低头或弯腰(毕竟有一些妖怪可能并没有脑袋)。
在妖怪们围成的圈正中,站着的就是仁王雅治、花开院柚罗和奴良陆生。
“总大将,大家都在这里了。”首无向前一步,向奴良陆生请示。
“传我命令,寻找一个叫做前田直子的女孩,她的照片务必让它们全部知道。”奴良陆生面无表情地说。
“是。”首无领命退了下去。
“那么,出发吧。”奴良陆生将自己的长刀驾到自己的肩膀上,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走了出去,前进方向的妖怪迅速推到两边,为他们的总大将让出一条路来。
随着奴良陆生缓步走出,妖怪们缓缓跟在他的身后,每当有岔路口出现,都会有一小簇妖怪分散出去,它们会不断再次分散,去寻找它们的任务目标。
浓重的白雾围绕在夜行队伍的两边,仁王雅治坐在他仿照花开院柚罗的白狼式神幻化出的黑色大狼身上,在夜行队伍的边缘,与这只奇特的队列平行前进。
他侧目观察走在最前列的奴良陆生,虽然一直见到青田坊等妖怪称呼奴良为总大将,也见过旧教学楼上的妖怪对于总大将的敬仰,但仁王还是第一次真实目睹所谓的奴良组究竟是如何一呼百应的强大组织,而站在组织顶端统揽全局的奴良陆生则是这个组织独一无二的存在。
百鬼夜行的队伍安静又整齐,妖怪们一言不发、行动迅速地将它们夜行的触角延伸到浮世绘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只眼睛都在观察和寻找。
一直到深夜,仍然一无所获。
这段时间对于精神力的频繁使用给仁王也带来了好处,缓慢增长的精神力在积少成多后终于明显地表现出来,仁王的黑狼直到再次回到学校门前时才消失在空中。
“它们几乎寻遍了整个浮世绘町。”奴良陆生面向学校大门,目光直直锁定旧宿舍楼的方向。“浮世绘町边缘负责看守边界的妖怪也未见过她离开,她肯定还在浮世绘町。”
仁王雅治知道奴良陆生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那我们进去吧。”
如果其他地方寻找不到的话,那最有可能的自然是浮世绘中学了。
76 天台终局
前田真未摸着黑走上楼梯, 空气中飘荡着废弃大楼特有的霉味,直窜入鼻腔。再一次拥有身体让她有些许不适应,她不再想以前那么轻巧、可以浮在空中随风飘荡, 但是心理上的喜悦更加充盈在她的胸腔当中。
这份负担着人类身体的沉重意味着她重新成为一个人类,这真是好久没有过的美妙体验了。
即使是被石头绊倒、或者是运动时的跳跃, 都让她无比地幸福与快乐。
所有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只是献祭自己的妹妹,这可真是划算的买卖。
只不过, 这个买卖还没有收尾,她还需要完成最后的计划才能真正成为人类。
原本在前田直子第一次登上天台的时候, 这个计划就应该彻底成功的, 结果该死的滑头鬼和那个无视他的白毛小鬼突然出现在宿舍楼底,让她没能彻底封印自己那单纯的妹妹。
结果这个没有彻底封印的错误选择让她现在不得不东躲西藏, 不过只要能完成最后这一步封印, 变回真正的人类, 她就可以没有顾虑地离开浮世绘町——只要离开奴良组的地盘, 也就更容易藏身了。
现在,只要重新回到旧宿舍楼,将前田直子彻底按死在天台上就可以了,奴良组的妖怪们都在外面搜索, 就连对面旧教学楼上的妖怪都被临时派出去寻找她。根本没有人注意这个最重要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她会重新回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只不过, 也很容易被人猜到罢了。
前田真未拽住铁梯努力向上爬, 现在她拥有的这具身体很少运动, 只是推开铁门登上天台就已经气喘吁吁了,看来以后自己要好好锻炼锻炼了。
前田真未眯上眼睛, 在天台搜寻前田直子的身影。
啊,找到了。
前田直子站在离天台入口最远的位置,似乎在眺望着什么。
没有用的,现在奢求有人救你已经无济于事了。前田真未的笑容逐渐扩大,表情愈发疯癫,眼神中含着兴奋。
她知道现在的前田直子什么也听不见,所以也毫不顾及地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古怪笑声。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奴良组也无法阻止她了,他们甚至还愚蠢地在外面寻找着自己的踪迹。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急于一时了,前田真未一步一步朝前田直子靠近。
这时,前田真未突然停了下来。
一片银光从地面升腾而起,在空中盘旋出乳白色的圆形,圆内还画着精致的图案,与地面上的银色光环交相辉映。
这是怎么回事?前田真未想要快步离开圆形图案的中心,却发现一条从光环中延伸出来的银色丝带缠绕住了她的脚踝,简直就像是一条夺命的蛇一般。
“上钩了。”仁王雅治手一挥,莲花拔地而起,他大喊一声:“花开院。”
花开院柚罗骑着自己的白狼式神,踩着莲花台阶像风一样飞上了二楼天台。
式神消散在原地,花开院柚罗直接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
仁王雅治被莲花送上天台,他轻轻推了推发愣的前田直子,将她送进了阵法当中。
在前田直子踏入阵法的瞬间,阵法开始发出刺目的红光,将前田直子和前田真未两人包裹了进去。
红色的巨大蛋壳漂浮在空中,缓慢地向中心处缩小,蛋壳内只能听到前田真未痛苦地尖叫声。
“不!你们不可以这样!”
伴随着蛋壳不断收紧,前田真未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终湮没在刺目的红光当中。
“果然和你想得一模一样。”奴良陆生这时候悠悠地被自家的大天狗们拉着飞上了天台。“因为封印没有彻底完成,前田真未一定会自投罗网,只需要再来点助燃剂,让她必须立刻行动就可以了。”
而奴良组在整个浮世绘町的巡查就是那枚助燃剂,逼着前田真未今晚就来到天台,毕竟夜长梦多,再不彻底与前田直子交换,等到天台守卫越来越森严就更加困难了。就连撤走对面楼上的妖怪们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就是为了营造所有人忙于在学校外寻找前田真未,学校内旧宿舍楼和旧教学楼无人看管的假象。
前田真未生前就是一个学习不太好的孩子,死后也一直被困在天台,十几年恶鬼的生活并没有提高她的智商,让她很轻易地就踏入了预设好的陷阱。
“我有一个计划。”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在旧宿舍楼二楼的尽头,天台的铁门之下,仁王雅治向奴良陆生和花开院柚罗娓娓道来。
这个计划并不复杂,容易实现也有效。
奴良陆生带领着百鬼夜行的队伍声势浩荡地在浮世绘町转悠,仁王和花开院则是悄悄地撤回到了学校门口。
鱼儿很快就上钩了。
前田真未现在缩在人类女孩的躯壳里,也只能用人类的方式接近旧宿舍楼,于是很快就被捕捉到了踪迹。
红光附在了前田真未与前田直子的皮肤上,最后炸裂开来,破碎成了点点红色星光。
两人从空中摔落,前田直子掉到了莲花之上,晕了过去。
“成功了。”花开院柚罗站起身来。
前田真未盯着自己的双手,那是陪伴了她十几年沾着血污的手。
“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插手!”
她的眼睛中流下血泪,包含她所有的苦痛与不甘。
“不该是你的,就不要奢望。”奴良陆生手上挽花,将刀抵在前田真未的肩上。“你原本从未伤人,呆在封印里,你与我奴良组也相安无事。”
“现在你已伤人,我不能在允许你继续留在浮世绘町。”奴良的刀沿着肩膀划到前田真未的心脏处。“被这把刀戳中心脏,就算是鬼也会魂飞魄散。”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饶我一命,我以后会乖乖地呆在天台上的。”前田真未可怜兮兮地祈求,再无之前大笑时的嚣张模样。
“我从不相信失败者的眼泪。”奴良陆生面无表情,手上用力。
刀镶进了前田真未的身体,直插心脏。
前田真未脸上带着未干涸的血泪,消失在了天台上。
“快送去医院吧。”仁王雅治将莲花上的前田直子递到刚上到天台的青田坊手中。“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是。”青田坊领命离开。
“接下来就可以将封印全部清理了。”花开院柚罗眼睛里闪着光。“我可以把废弃的封印材料带回去研究。”
仁王雅治看向刚刚杀死前田真未的奴良陆生,这位总大将好像真的很温柔地爱着人类。
77 网球绝招(小改)
浮世绘中学恢复了平静,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可能学校生活甚至都没有起过波澜,但对仁王雅治来说,这可真是一来到学校就开始惊心动魄, 以至于他都未来得及向队友们寄出回国后的第一封信。
回国后,像是魔法一般的寄信方式是否还会起作用, 在仁王雅治写下自己在浮世绘中学的见闻后的第二天得到了答案。
昨天按照惯例写完封好的信今天早上消失不见, 看来回国后神奇的寄信精灵也依然存在,仁王哼着歌走进浴室刷牙洗漱。
仁王每天早上都要晨跑, 因此他会起得很早。没有固定路线、漫无目的地出发,在恰当的距离沿原路返回。
浮世绘町像是有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小世界, 如果仁王不是自行到访的话, 可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妖怪被严格管理的地界。当然,普通人类无法感受到这种特别, 在他们眼里浮世绘町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 只有浮世绘町是与众不同的吗?从旅行开始, 好像走过的每一个国家、碰上的每一件事说出去都会让人嘲笑异想天开。
而国内也不止浮世绘町会是独特的吧, 意大利遇到的彭格列家族有多人来自东京都并盛町、与彭格列洽谈业务的中原中是从神奈川县横滨市赶到西西里岛的、法国碰见的小侦探也是东京人,不过住在米花町……虽然所有的相遇都在海外,但又与国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由此可以大胆推测,也许国内的旅行会有更多令人意想不到的遭遇, 起码现在的第一站就让仁王雅治印象深刻了。
回家洗去身上的汗水,换上校服的仁王向学校走去。
“早上好啊,仁王君。”花开院柚罗从另一条街道走来, 迎面碰上了仁王。
仁王雅治与花开院柚罗并肩走向学校。
“医院检查后说前田学姐恢复得很好。”花开院明显后续有关注前田直子的情况。“学姐还说等出院了要专门谢谢你。”
“puri~”仁王雅治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无论是搜寻前田真未还是将其杀死, 都是奴良陆生出的力,他顶多是全程参与其中而已。“我好像也没帮到她什么。”
“不。”花开院柚罗伸出食指晃了晃。“你比你想象得要重要许多。”
对于前田直子来说, 在绝望的边缘带给她希望的是仁王雅治。只是在天台上对她的那一丁点安抚,就足够让她有夺回自己身体的勇气了。
仁王雅治似懂非懂,可能也是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对了,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记得按时参加。”在分别的时候,花开院柚罗挥了挥手。
“嗯?”仁王雅治挑挑眉,从花开院柚罗欢喜的表情中他已经读懂了。“课程还要继续啊。”
“那是当然了,学习可不能落下。”花开院柚罗调皮地眨眨眼。
*
看来是因为与立海大的距离缩短了许多的原因,仁王雅治的信比以往更快地抵达了目的地。
仁王自己没有熬夜蹲守就为了解开信何时消失这一秘密的兴趣,所以没有人知道信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但时间上的缩短也能够体现出来,因为几乎在仁王发现信消失的同时,这封信已经被一个人从抽屉里取了出来。
作为风纪委员会的一员,柳生比吕士每天到校时间都很早,但出于风纪工作,他虽然在学校,但很少会成为到达网球部的前几名。
不过,今天柳生出人意外地早早来到了网球部。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常常做噩梦的缘故,柳生眼下蒙上一层青色的阴影,今天也在从睡梦中惊醒之后无法入睡,索性早早来了学校。到得太早以至于还未到风纪委员执勤的时间,索性来社团部活室短暂休息片刻。
一进入部活室,柳生也同自己的所有队友一样,习惯性地拉开了墙角的抽屉。
信的上方叠着一张照片。
『要是比吕士看到这个,大概会当场晕倒吧。』
在看到照片背面写着的句子后,深呼吸几次,做足了思想准备后,柳生比吕士才将照片翻到正面。
照片上的仁王正站在铁门边的围墙上,他低头朝下看,围墙下各种长相与身形稀奇古怪的妖怪排着队向照片右边的方向前进。
柳生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十几秒。
十几分钟后,手指在桌子上的信上敲了又敲,思考了许久,他才将信封撕开。
『虽然没有和你们说明,但我想你们一定已经得知了我回国的消息——毛利学长一定瞒不住的。你们一定对我的选择很惊讶,甚至有可能有一些不解。其实我也不太理解对于这场漫长旅行的热爱处于何处,可能是我的内心告诉自己,在这段旅程中我还有未达到的目的,因此我必须继续走下去。』
『我的第一站来到了东京浮世绘町,也遇到了相当离奇的事件。在我们国家也有妖怪和鬼的存在,不知你们得知这一消息会不会感到惊讶。』
当然不会了,柳生比吕士暗想。他最近也是因此而噩梦连连的。
仁王雅治将浮世绘町的遭遇写进了信里,他更多是在陈述事件过程,很少夹带自己的感情偏向。但从柳生的角度来看,虽然是如此简单地叙述,但只要与妖怪和鬼相关都会让他冒冷汗。
“柳生,你怎么了?”柳莲二推门进来时还有些奇怪是谁这么早就到部活室了。
“没什么。”柳生比吕士快速扫过信剩下的部分,将话题也转到了信上。“仁王新的信。”
信纸被推到了柳莲二的面前,柳生比吕士继续说:“仁王可能过不了多久会回学校。”
“他终于要回来了。”柳莲二有些高兴,仁王回来的话,他们全国大赛时排兵布阵的选择也能更多一些。
“只不过,好像也只是临时性的。”柳生比吕士补充道。“他对于自己的旅行非常上瘾。”
“出去那么久,心都已经野了。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让他收收心。”柳莲二语气平淡,但是柳生还是从中听出了莫名的怨气。
“我想部长也会同意我的想法的。”柳莲二嘴角勾起了弧度。
柳生比吕士有一瞬间觉得柳莲二你自己梦中的妖怪还要阴沉可怕。
正如仁王雅治在信中所说,在数着日子发现全国大赛的决赛越来越近后,他决定返回立海大。无论如何,全国大赛这场盛会他还不想错过,而且他也想借此检验一下自己旅行如此之久的成果。
只是,真的有更实际的成果吗?虽然精神力在磨练中不断增长,但是在实际运用到网球当中,开发成为绝招的,到目前为止也只有畜生道。
还不够,毕竟他已经将自己的仁王幻影封印,精神力的增长目前更像是一种无用的能力,无法通过网球绝技完全抒发出来。
在回到立海大之前,他还至少需要一个新的网球绝招,才算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78 百鬼夜行
可是一个新的绝招, 需要一瞬间的灵感和无数次的尝试。
灵感的来源也有许多,为了击败一个强大的对手,就如真田弦一郎为了打败手冢国光而完成的“雷”和“阴”;也有一闪而过的觉醒, 仁王也曾见过天才如越前龙马能在比赛中进化。
可是,仁王自己并非是以上这种开发绝招的类型, 他曾经的绝招虽然看起来天马行空, 但是他构建绝招的过程更偏向于理性思维——他在脑海中为每一个选手构建骨骼模型,再用精神力填充血肉。
畜生道这个绝招能够水到渠成也是因为前期幻术带来了足够的积累, 所以仁王不奢望自己能够第二次灵感突显,这一次他显然需要靠自己的思考来设想另一种可能。
这形成了一种焦虑, 伴随着全国大赛逐步推进, 他的焦躁越发明显。
“仁王君。”花开院柚罗将书一卷,敲了敲仁王雅治的脑袋。“认真听讲。”
“puri~”仁王雅治摸摸脑袋。“抱歉, 走神了。”
“你最近好像经常注意力不集中。”奴良陆生坐在仁王身后的座位上, 雪女冰丽就坐在他身边, 对着她的总大将嘘寒问暖。
“是的, 遇到了一些困难。”仁王雅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过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好吧,看来你也没有心情学习了。”花开院柚罗将书本扔在讲台上。“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花开院柚罗问。
仁王雅治对浮世绘町并不了解,他几乎是在学校和自己租的房之间两点一线。
“要不来总大将家里吧。”冰丽提议道。“今天晚上我们会有一个宴会。”
“宴会?”仁王雅治提起兴趣,他看向奴良陆生, 这位明显是可以做主的人。“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奴良陆生笑着回答。
“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花开院柚罗提起自己的书包跃跃欲试。
跟随奴良陆生站在他的家门前,仁王仰望面前的高门大院。“这是你家?”
“没错。”奴良陆生推开大门,提醒仁王。“打开阴阳眼。”
精神力注入瞳孔当中, 仁王雅治再环视奴良家的大门, 意识到了这场宴会并不普通。
墙头之上, 各式各样的付丧神捧着酒杯又唱又跳,天狗摇摇晃晃栽倒在椅子付丧神身上, 被对方嫌弃地甩到地上。
“这是已经开始了呀。”花开院柚罗一边说一边走了进去,还不忘冲仁王招手。“快来。”
冰丽直接越过墙头飘了进去,仁王穿过门廊就见冰女已经捧起了酒杯。宽敞的院落中已经被妖怪们占满,这当中偶尔能看见几个他曾经见过的几个妖怪。
可能是之前只带着仁王上理论课,现在难得有实践的机会,花开院柚罗拉着仁王雅治像是逛动物园似的乱转。
“动物和植物吸收天地精华有可能变成妖怪,器物也有可能在年月长久之后有化为妖怪的能力,我们统称这种器物妖怪为付丧神。”花开院柚罗指着从他们脚边走过的一个长桌子。“如果不珍惜他们的话,当他们化作付丧神也会报复你的。”
“影女,有时会寄居在只有男人生活的家中。”
“青行灯,是在玩百鬼灯游戏时可能出现的妖怪,不过只有在游戏中使用青纸制成的灯时,她才会出现。”
“座敷童子,如果家中有它寄宿会家业兴旺,我家一直想邀请一个座敷童子到家中,不过它们好像不太喜欢阴阳师。”
“河童、山童,除了居住地点不同外,它们之间的区别不大。”
奴良陆生已经切换到了妖怪形态,他坐在院中高大粗壮的樱花树下。
这明显不是一棵普通的樱花树七月份的时候还是满树樱粉,点点花瓣铺了满地。
“真的是想不到我会和这些妖怪友好相处。”花开院柚罗和仁王一起坐在屋檐下的回廊边。
仁王雅治也对此有些好奇,毕竟花开院好像与妖怪们相处融洽,可是她又是降妖的阴阳师,只不过刚有疑问时他与花开院不熟,问出来多少有些冒犯,后来则是完全忘记了。“我之前也很疑惑,你不是阴阳师吗?”
“是呀。我是在知道浮世绘町有许多妖怪,并且据说妖怪的主人也住在这里才从家中来此试炼的。”花开院柚罗举起手中的杯子,一只会飞的茶壶为她斟满了茶水。“当时我的目标可是要打败所有的妖怪,成为花开院家的领袖。”
现在再谈起初到浮世绘町时的野心,花开院柚罗甚至觉得自己愚蠢又可笑。“不过,后来我和奴良他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这让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妖怪为什么会存在?它们不会是为了伤害人类而存在的吧,它们明明和我们一样有着自己的生活,有好的妖怪也有坏的妖怪,可是也有好人和坏人不是吗。”花开院柚罗笑了出来。“听起来可真是说教。”
“你是我的老师,自然是可以说教的。”仁王雅治打趣道。
“所以说,人的心态是会发生变化的,回头去想自己的过去,会有完全不同的见解也是有可能的,我们不断往前走,度过这每一天,不可能脑袋里的东西一成不变吧。”
人自然不可能一成不变,时间倒退两年、甚至说倒退一年,在刚启程前往澳大利亚参加U17杯之前,那时候的仁王都不觉得自己会封印仁王幻影甚至是放弃双打。现在走到这一步,就如花开院柚罗所说,还是在不断向前的。
在过往和现在汲取知识和经验,在未来创造一个更好的自己,仁王雅治毫不怀疑自己自己可以做更多、也可以走更远。
“你看这些妖怪,也很可爱不是吗?平安时代,那是个妖怪与人类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存的时代,现在时代不同了,妖怪和人类的联系有了些许不同,但我想还不至于走到完全对立的状态,你可以从它们身上学到很多。”
学到很多?仁王雅治之前从未想过能从妖怪身上学习到什么,毕竟很难能够学习到它们的技能,更不知σw.zλ.该如何运用。
“我是学会了如何去与妖怪们交往。”花开院柚罗说完从门廊上跳了下来,拉住一个伞妖一起跳舞,校服裙子与樱花一起舞动。
远处的奴良陆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几乎在同时,所有的妖怪们也一同举起了自己的酒杯,他们都笑着看向奴良陆生,直到总大将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开院柚罗刚才对妖怪的介绍和之前社团活动上课时对众多妖怪的讲解,两种声音在仁王雅治的脑海中交汇。
“你可以从它们身上学到很多。”
当然是可以向他们学习了,真田弦一郎由兵法感悟风林山火,而他现在也有了新的想法。
烟烟罗虚无缥缈、雪女冰雪疾风、座敷童子灵动调皮……如果能够运用到网球之上,自然是能够产生一系列完全不同的崭新招式了。
甚至还可以直接用妖怪的名字命名,这样连起名字这件事都可以不用操心了,只要一有思路,灵感就接踵而至,让仁王雅治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练球找状态。
“你好像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跳完舞的花开院柚罗瞬间察觉到仁王雅治的兴奋。
“我对于网球招式的开发有了新的灵感。”终于有了想法,仁王雅治心情愉悦地同花开院柚罗分享。
花开院柚罗并不懂网球,但是她看得懂仁王雅治眼睛中溢满的笑意。“可以具体说说吗?”
仁王雅治摇头。“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时间去完善。”
“不过,你觉得最后彻底完成这一系列的招式后,叫它百鬼夜行怎么样?”仁王雅治冲花开院柚罗眨眨眼。
“我觉得不错。”花开院柚罗举起自己的酒杯。“让我们为这个名字碰杯。”
茶杯轻碰。
“不介意和我也碰个杯吧。”奴良陆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盘腿坐在了两人面前的地上。
仁王雅治主动递出茶杯与奴良陆生的酒杯碰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未来有机会还能和你们一起举杯。”
花开院柚罗和奴良陆生听出仁王雅治话语中的含义。
“什么时候离开?”奴良陆生问。
“下周吧。”仁王雅治喝干了茶水。“高中网球全国大赛赛程过半,我要回去参加比赛了。”
“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看,我还是挺厉害的。”
79 再创绝招
虽然已经听到仁王雅治亲口说自己即将离开浮世绘町中学, 但奴良陆生和花开院柚罗都以为那只是一个还未做好计划的设想,在仁王真正离开之前应该会有更加明晰和确切的预兆,比如大家一起再吃顿饭, 再在宴席上赠送告别礼物。
然而,仁王雅治的离开不同于他到来时那么声势浩大, 反而是寂静无声、悄无声息。
奴良家的那次宴会就宣告着他的离开, 在宴会结束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仁王就再也没来上学了。
“转学了?”奴良陆生斜倚在旧宿舍楼一楼的窗台上, 在仁王没有来参加社团活动后,他就派及川冰丽去仁王的班级打听, 得到了对方没来上学的消息, 联系上次宴会时仁王雅治说过的话,自然而然得出了对方就此转学的推断。
“倒也很像他的性格。”奴良陆生握着酒杯一饮而尽, 嘴角露出点点笑意。
*
虽然离开了浮世绘町中学, 但是仁王并未离开浮世绘町, 他每天在住处附近的网球俱乐部打卡, 整天泡在网球场上,一遍一遍尝试自己的新思路。
在仁王的构想里,有许多灵感从妖怪身上汲取,它们可以组成不止一个绝招, 但都可以称为百鬼夜行。
在每一次挥拍的动作中想法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是白纸逐渐被用铅笔画出轮廓又增添上五彩的颜色。
加一些旋转,让球的速度更快一些, 精神力顺着旋转惯性一点一点渗透进去。
仁王为网球加上强烈的旋转, 精神力随之覆盖上去, 雪花绕着网球一同舞蹈,最后在网球表面化作一层晶莹剔透的硬壳。
网球击出的同时这层薄薄的硬壳也飘起雪花, 像是眼前一场落雪,一瞬间让人眼花缭乱。
雪女,居住在深山中的美丽妖怪,最擅长的是制造冰雪。
以冰雪为媒介在网球场上制造风暴,精神力的作用会使得对手眼前真的展现出白茫茫的大雪,视线也会因此而被干扰。
因为还是刚刚有了一点效果,所以还没有仁王设想的如此庞大的效果,但只是起了作用就让他备受鼓舞了。这个以雪女为灵感的绝招算是成功之后,他立即从旁边的网球筐掏出第二颗网球,又开始了新的实验。
“五号球场的客人还在里面吗?”俱乐部经理中岛注意到五号球场的客人已经在里面呆了一整个白天后询问道。
“是的。这位客人之前晚上也经常来,这样一整天呆在里面还是第一次。”负责五号球场的员工桥本有些不安地回答,生怕经理以为自己消极怠工。“客人进去前告诉过我他会呆很久,让我不要打扰他。”
中岛有些担忧,毕竟这位客人连吃饭时间都没出来过,一直在打球,消耗也太多了,如果是其他原因,比如晕倒在里面,俱乐部员工长时间没发现也太失职了。
“你去看看情况,有什么问题立刻打电话通知我。”中岛已经起了去监控室查看录像的心思。
“中岛经理。”桥本怯怯的声音传来。
“还有什么事……”中岛转头看向桥本。
“5号球场的客人出来了。”桥本说着朝前台走去。
视线延伸出去,首先吸引中岛的是这位客人尤为显眼的白发,男孩是有点像狐狸的长相,下巴偏尖,眼角也微微勾起,有年轻小女生很喜欢的那种坏坏的感觉,额前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额角,又显示出运动男生的魅力。
中岛甚至注意到大厅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在偷偷打量这位年轻客人。
仁王雅治将自己的会员卡递给了桥本。
桥本拿着卡对着电脑一顿操作后,又递还给仁王。“今天的球场使用费用已经扣除,期待您下次光临。”
仁王雅治的手捏住卡片又推了回去。
“?”桥本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先生……”
“全部扣完。”仁王雅治笑起来眼睛弯弯,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小狐狸了。
这是什么意思?桥本有些发愣。
“你去看看球场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仁王雅治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抱歉。
“我去看看。”一直在一旁留意两人对话的中岛冲仁王微微点头,快步朝五号球场走去。
商业网球俱乐部向来以满足顾客需求为宗旨,各式球场满足顾客不同的需求:无隔断的多人球场可以让同行的顾客们享受自由互动的乐趣,发球机式球场啧满足独自前来的客人的需要,还有完全封闭的免打扰式球场和能与陌生人聊天交友的开放式球场。
五号球场就是一个配备发球机的单人免打扰式球场,在仁王拒绝了球童陪伴后,今天一天只有仁王一人呆在场地里。
在踏入球场前,中岛有设想这位年轻的客人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他提出扣除会员卡款项。也许是弄坏了发球机、或者是摔坏了网球拍,无非是一些常见的可能引起的故障,他只需要简单评估并且向客人提出合理的赔偿价格就可以了。
带着这样的心理准备,中岛推开了五号球场的大门。
仁王雅治靠在前台边等了十来分钟。
仁王在浮世绘町上学的这段时间,时常来这家网球俱乐部练球,五号球场也是他惯用的球场,作为这个球场门童的桥本也见过仁王不少次了。
“先生,方便透露一下您在五号球场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桥本尽量委婉地询问道。
“只是一不小心造成了一些小破坏。”仁王摸着自己的下巴。“这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低估了球场的建筑质量。”
桥本有些好奇,但又自知不应好奇,正巧中岛先生返回,于是他盯着自己的领导,想听听对方在查看过球场后的决定。
“如果卡里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再补。”仁王雅治自知自己有几个球确实用力过重,之前他无论是在立海大还是在U17基地训练,损坏自有人负责,今天训练时有些过于投入,以至于忘记收力了。
“可能需要您再补一些修缮费用了。”在仁王主动提出后,中岛经理明显舒了一口气,回答道。
又付了一笔赔偿费后,仁王雅治这才离开了网球俱乐部。
在送走仁王后,桥本的好奇心又涌了出来:“经理,球场情况怎么样。”
“除了地上多出几个大坑外,一切都很好。”中岛终于是从自己震惊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又摆出了领导的架子。
“大坑?”桥本虽然是球童,但主要只负责为客人看管物品和捡球,对于网球的了解并不多。“网球砸出来的?”
尽管自己初见时也有这样的疑惑,但现在在桥本面前,中岛还是矜持点头。
“五号球场暂时也不能用了,你先在前台守着吧。”中岛在安排了工作任务后匆匆离开。
桥本坐在收银机前,仁王的身影还在他的脑海里打转,很难相信那么瘦弱的男生打网球能把地面砸出一个坑。
他有些想亲眼看看,于是也跑去了五号球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一片狼藉,场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干干净净。
只是球场地面材料被砸出五六个网球大小的洞,这使得整块球场地面都需要重新换新。
在见识到球场的状况后,桥本愈发想一探究竟,他想要调监控仔细看看经过。
想到就去做,恰好现在没什么事,桥本径直又奔向监控室,这时候那里肯定没人,他满怀信心地冲进监控室,接着乖乖站在了原地。
“中岛经理。”
“嗯。”中岛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一只手夹着一支烟,另一只手握着鼠标来回滑动。
桥本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安静呆在原地站桩。
“你也是想看看五号球场的监控吗?”中岛突然偏头看着桥本问。
桥本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既然想看就过来吧,恰好我也是为了看这个。”
桥本脸侧挤出小酒窝,立即在中岛身边站定。
中岛左右滑动的鼠标正是在拖动监控的进度条,人王在球场待了很长时间,想要定位他什么时候将球场地面砸出几个窟窿有些许难度,但还好只要耐心,多花费一些时间也就找到了。
“这里。”中岛将进度条又往前小心地拖了拖,身子向前探了探,站在一侧的桥本也眯着眼凑近了屏幕。
屏幕上,只见白发男生握着网球随意抛了抛,举起网球拍将球打向对面场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桥本眼睛一眨不眨,但还是没有看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做到的?”
监控中原本被仁王击出的网球像是与网球拍连着一条线似的,随着男生球拍向后一扯,飞向对面球场的网球竟然在略微停顿后向回飞了一小截,伴随着仁王用力向下甩动网球拍,网球也狠狠砸向地面。
在发现地面被自己砸出一个坑后男生也没有你们表现出惊讶,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自己在网球上的破坏力,甚至还又再尝试了几次,于是地面上又多出了几个大坑。
中岛和桥本都沉默了许久,电脑上的监控视频继续向前推进,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网球是这样的运动吗?”刚才的视频超出了桥本的理解范围。
“是的,不过我们俱乐部常来的、普通的爱好者的话可不会有这样的实力的。”中岛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在解释。“只有实力相当强悍的网球选手才能做到这种地步,甚至你刚才视频里看到的可能只是他实力的冰山一角。”
桥本从不知道自己常见的这个年轻客人如此厉害。“那下次他来训练,我可得和他好好请教一下。”
这时的桥本并不知道,在这之后仁王雅治就再未来过网球俱乐部了。
80 前往九州
夏, 有雨。
雨水并未带来凉意,反而是一股湿润的热气升腾而上,裹挟着躯干与四肢, 让人整个身体都散发出黏稠的汗意和烦躁。
小岛背着画板包跑上办公楼的台阶,在楼门外的平台前停了下来, 长舒了一口气。几乎在她有了一方避雨处的瞬间, 雨势突然变大,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了, 让人措手不及,平台前零零散散还站着几个没带伞的学生。
有几个男生背着网球袋靠在门边的墙上正在聊天。
“昨天的比赛你们看了吗?我们又晋级了。”
“这不是不看也能预想到的事情吗?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幸村他们果然实力一如既往强悍, 零封牧之藤!”
“我就说国中全国大赛两连霸的班底升上来后只要大体不变, 一定能给高中部拿到冠军的。”
他们果然在说网球,小岛听着男生们讨论网球的背景音发散着思维, 这么看来幸村君又一次带着他的队友们昂首阔步走向胜利。
丸井君想必又完成了一场精彩的双打吧, 今晚回去翻社交软件, 说不定还能看到他分享的比赛动态。
小岛凝视着台阶下的雨幕, 等待着雨能小一点,等到那时,自己也能跑回教室了。
为了备战全国美术大赛,小岛连中午休息时间也要去画室画上两笔, 再在中午上课前匆匆赶回,不过她并不感到疲惫,反而满满的斗志。在听到自己以前的同学也在网球大赛上奋斗时, 她也像是被鼓舞了一番。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但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只是这样就有一种不愿落后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胸腔。
预备铃已经响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虽然现在雨还不小, 但小岛还是固定好自己的画板,打算淋着雨跑回教室。
小岛决定内心默念三个数字,然后她就要出发了。
一,刚才聊天的几个男生也提着网球袋奔了出去,说笑着冲向高二教学楼的方向。
二,大概回到教室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会不会感冒呀。
“小岛桑。”
诶?小岛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好久未见的熟人从办公楼内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不仔细瞧的话还以为他就穿着高中部的校服。
小岛满脸惊喜:“仁王君,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办理了入学手续。”仁王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将自己另一只手中的伞递了过去。“这个借给你。”
“啊,借给我的话,你要怎么办?”小岛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有一把。”仁王将伞塞进小岛手里,怕她不信,脱下肩上的书包抱到怀里,拉开拉链,手伸进去摸索一下,又掏出一把和小岛手中一模一样的伞。
“那就谢谢你了。”小岛这才放心,将伞撑开。“等你来上课了我再还你。”
“行,快上课了,你快走吧。”仁王雅治将文件袋平整放进书包里,拉上了拉链。
“再见。”
小岛挥了挥手,打着雨伞冲进雨中。
仁王站在原地,抓住伞的食指在伞柄上轻点,一缕白雾顺着指尖缠绕,像是调皮的小精灵在伞的周围飞舞,浅蓝色伞面的折叠伞像是一柄弹开的匕首猛地伸长,再看仁王手中的伞已经由折叠伞变成了一把长柄伞。
仁王请按伞柄上端的开关,黑色的伞面刷得一下撑开来。
还是长柄伞更加好用,仁王雅治瞥了瞥身后办公楼内靠近玻璃正门的置伞架上的黑色长柄伞。
与他现在手上的伞一模一样。
仁王已经办好了入学手续,现在的他作为一名立海大高中部的学生,只要提交网球部入部申请,就有了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格。
国中时偶尔和高中部有交流赛,所以仁王虽然升上高中就出国旅行,但也清楚高中网球部的位置。
铃声又响了,这次是正式上课铃。
网球场上果然空无一人,仁王举着伞站在铁丝网外。
如果自己没有去旅行,那么这时候的他一定在备战全国大赛,虽然现在的自己也为了全国大赛回来,但终归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心境还是对于网球的掌握定是完全不同的。
仁王雅治一个人又安静地站了一会,直到觉得自己想这些东西实在无用,才离开了网球场。
绕过网球场,在球场背面的草地边上就是网球部的部活室,这也是仁王雅治独自前来网球部的主要原因,他想要亲眼看看那个接收自己信件的柜子。
仁王从未考虑过他没有钥匙,打不开部活室的门这件事,毕竟如果他真的想进去,门也拦不住他,但这样终归是像小偷那样偷偷摸摸,所以在发现部活室的门开着时,他第一反应是:还好,不需要撬锁了。
仁王径直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小矮柜前的人。“我还以为你们都到九州去备战了。”
“86.4%的概率你会在这两天回立海大,所以我特地回来等你,毕竟没有正式入部的话,破格提拔你当正选都没有依据。”柳拉开柜子抽屉随意看了一眼。
“那真是麻烦参谋了。”仁王走近柳,好奇地学着柳莲二拉开了柜子抽屉。“这就是那个柜子吗?”
“嗯。”柳莲二拍了拍仁王肩膀,指了指身后的展示柜。“我们可是从这里面得到了许多纪念品。”
仁王这才注意到展示柜,与国中部被奖杯填得满满的柜子不同,这个柜子里奖杯零星几个,最高成就也只是关东大赛冠军,应该空荡荡的柜子现在反倒是一些仁王雅治熟悉的东西在展示柜里占据一席之地。
“这是什么?”仁王发现展示柜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他用手指关节敲了敲玻璃柜门。
“你的信和照片。”柳莲二掏出展示柜的钥匙。“要看看吗?”
“我想看看照片。”仁王对亲手写的信不感兴趣,但是那不知是谁拍摄,最后也送到了队友手中的照片他可是兴致盎然,毕竟他只在信中得知过照片的存在,从未亲眼见过。
柳莲二用钥匙打开展示柜柜门,将盒子递了出来,仁王接过盒子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掠过信件,直接将几张照片挑了出来,用一种欣赏的姿态仔细端详照片上的自己。
仁王这几个月去过不少地方,也传递回来几张照片,与夏目的相遇没有照片或许是因为自己对真田的恶作剧,自己在信中未提过这件事,自然也就没有照片的出现了。
仁王看照片的时候,柳莲二已经拿出了一张入部申请书放在了自己这位队友的面前。“把这个一填,对了,你入学手续完成了吧?”
“完成了,明天就可以上学了。”仁王放下照片,从桌子上的塑料笔筒中抽出一支笔来开始填表。
“那正好下午我就可以去教学部帮你请假了。”柳莲二将信和照片塞回盒子里。“这个我先放回去了。”
“你放吧。”仁王闷头填表,还不忘多问几句。“这么急吗?”
“我今天下午就要赶回九州,正好带你一起过去,你把行李收拾好。”柳莲二语速很快。“填完了吗?”
“姑且算……”完了吧,仁王还没说完,手中的表就被柳莲二拿走收起。
“你先回去收拾行李,一个小时后在学校门口集合,我们一同去九州。”
在好久不见的参谋面前,尤其是展现出了一种烦躁状态的参谋面前,仁王雅治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一同走出部活室,柳莲二匆匆离开,仁王雅治则是回家收拾行李。
昨天晚上才回到家中的仁王雅治还未在家里呆满一天,又要离开了,他自己心中也有些抱歉,陪着母亲吃了一顿饭,答应对方自己参加完比赛会在家中多留一段时间,这才提着刚拉回来的行李又离开了家。
柳莲二办事效率极高,仁王雅治卡着时间点来到校门前时,他已经在那里了。
参谋看了一眼仁王的行李箱:“虽然说读了你的信,但是亲眼目睹还是挺新奇。”
听到这话,仁王雅治操控着行李箱从原本只离地面有两根手指高度的位置向上浮了浮,像是想让柳莲二看得更清楚一些。
虽然滚轮行李箱拉着也费不了多少力,但是他吃饭耽搁了不少时间,拉着行李箱只会耽搁更多时间,索性用幻术操控着行李箱微微飘浮,然后拉着把手一路狂奔,这才按时感到了学校门前。
“把行李放好就上车吧。”柳莲二对仁王的超能力有浓厚的兴趣,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深入探究的时候。
司机将汽车后备箱打开,仁王雅治放好行李箱后跟着柳莲二坐上了汽车。
“昨天的比赛我看了。”车子启动,仁王雅治提起了昨天的比赛。“有些狼狈呀参谋。”
如果是小岛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仁王的评价和她在办公楼前听到的几个男生对于比赛的评价完全不同。
虽然立海大确实是在大分上零封牧之藤,可是在小分上却有弱点,双打二甚至差点输掉。在还未走到半决赛的关口上,如果是之前的立海大,一定是在小分上也最多只让对方拿到一两分。由此看来,仁王“狼狈”的评价也相当准确。
“两个学长和我们还是有些差距。”柳莲二指的是负责双打二的两位高二生,在仁王雅治离开且切原赤也还未升学的当下,网球部必须接受一些实力远不如他们的人来凑够比赛阵容,在单打被强势占据的情况下,只能在双打上勉强放上两个与他们相比能力不算出色的前辈。
“不过,你回来后就好多了。”柳莲二心中已经有了新的排兵布阵。
从昨天的比赛就能看出立海大现在双打弱势的仁王听了柳莲二一番话,也是听出了对方想把自己放在双打位上的意思,他赶紧断了对方的念头:“可是我想打单打。”
柳莲二对于仁王想要单打一席之地的想法也不惊讶,也并没有对此提出“你还是更适合双打”的劝阻,反而是露出了笑意:“果然如此,我就说你一定会有想法的。不过,你也知道……”
“立海大向来是强者掌握话语权。”仁王雅治将柳莲二的话补充完,咧着嘴露出期待的笑。“我输了的话,自然是乖乖呆在双打位上了。”
“那我就祝愿你能在半决赛出现在单打位上了。”柳莲二盯着仁王充满斗志的眼睛。“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