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小哑巴虫母 > 12、第 12 章
    叶悄最终躲在一片白楼后,远处是摇曳的樱花林,月朗星稀,静谧无声。

    第一军校园区后有成片连绵的山脉,供学生驾驶机甲作战,白楼是战时安置所,平时是锁住的,叶悄走投无路,坐在白楼外的台阶上等,等找他的虫们离开,他再想办法回家。

    奥斯汀和卡默斯都在工作,只有加文会知道他没回家,可能要让他担心了,哥哥,对不起啊。

    夜有点冷,叶悄缩着脖子,靠着石壁睡着了。

    风悄悄,夜迢迢,萧瑟的樱花吹落青石地面,白墙上狰狞的树影摇曳不休,天边偶尔划过的红光不知是虫族还是飞行器,林子里低等级虫族撕咬猎物的血肉声细琐。

    叶悄不知不觉抱紧自己,他知道路因希亚今夜一定等不到他了,梦一轮一回,往返洗礼思绪,歉意无奈堙灭在睡梦里。

    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叶悄放任自己在夜色里沉沦安睡。

    直到有更阴凉的风吹过发梢,叶悄迷茫的睁开眼,看见樱花碎叶上站着一个佩剑的高挑雄虫,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多久了。

    拉斐尔低声说:“你就这么想躲我?”

    叶悄惊醒,坐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都没有起身,腿麻了,胳膊也麻,浑身冰凉,手指都冻僵了,索性连手语都不给他做。

    拉斐尔站到他面前,低下头,轻声说:“上次我说你是哑巴,生气了?”

    叶悄不耐烦,克制困意,挣扎着站起身,后退到上一级台阶,拉斐尔上一步,他就退一步,直到后退无路,叶悄抬起手按住他肩膀,拉斐尔垂眸看着他削瘦的手,又看看叶悄,叶悄收回手,用手语说:【拉斐尔,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今天给我的羞辱够多了,请尊贵的殿下宽宏大量,别再作弄我了。】

    叶悄没想到,拉斐尔竟然也看得懂手语,他低声说:“我替维克多向你道歉,那些话不是我让他说的。”

    叶悄比划:【说都说了,不重要,我不在意。】

    拉斐尔说:“但他说的没有错。”

    叶悄抬眸,静静看着他,拉斐尔说:“悄悄,如果我告诉实验室你还活着,或者我告诉雄父你就是叶悄,你觉得他会不会把你软禁在宫里,供我使用。”

    叶悄闭了闭眼,比划着:【没有我,你也活得好好的。】

    “不好,”拉斐尔说,“我一直在等你,零号。”

    叶悄猛地抬眼,【不要再提以前了。】

    拉斐尔说:“我不提,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如果没有你的信息素刺激我的性腺,我可能无法分化成s级。”

    叶悄觉得他的话有逻辑漏洞,雄虫出生时的等级90%会跟随一生,如果拉斐尔不是出生时就分化成了s级,而是用自己的信息素刺激的话……

    那拉斐尔就不是天生的s级,也不是努比斯·洛加利塔陛下的雄子。

    他占据了新王的身份,他究竟是谁的雄子?!

    叶悄震惊地看着他。

    拉斐尔轻柔的说:“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拉斐尔淡淡说:“因为你是个哑巴。”

    叶悄想也没想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抻到面前,拉斐尔比他高,比他矫健,虽然常年病怏怏的,脸颊苍白艳丽,但那副垂怜悲悯的神情,仍然刺痛着叶悄的心。

    叶悄盯着他的眼睛猛地就红了。

    “又生气了?”拉斐尔没有挣扎,叶悄f级的力气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但他还是很温柔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会说话,告诉所有虫族我不是雄父真正的雄子,只是一个冒牌货,而真正的雄子早就死了,有谁会相信你?”

    “你还不了解虫族的本质吗?”

    拉斐尔拨开叶悄鬓角的头发,伏到他耳边,轻声说:“只要你不如我强大,就永远没虫在听你说什么。”

    叶悄猛地推开他,拉斐尔站不稳,背后华丽璀璨的冰蓝色蜂翼呼啦张开,铺天盖地的蓝,带他半悬在空中,成片嫣红的樱花纷纷如雨飘落,迷乱叶悄的眼,拉斐尔说:“悄悄,做我的雌君,我给你考虑的时间,直到欢庆日。”

    叶悄转身离开,可是拉斐尔仍旧用精神力罩着这一片树林,叶悄被他的精神力牵绊住脚步,一刹那就感觉到了雄虫的意图。

    拉斐尔的信息素在强行挽留他的雌虫信息素。

    雄虫的性信息素分泌腺分泌信息素,被雌虫体内的嗅觉器官也就是犁鼻器察觉,此时,雌虫的情绪,行为,心理都会发生生理机制的改变。

    叶悄腹部下的性腺犹如发烫的北极星,他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压迫住s级的威压,他感受到拉斐尔在引诱他臣服,就像许多年前的实验室,叶悄在花园里和其他虫玩捡花瓣的游戏,他们抢过他的花瓣。

    “我觉得零号收集的最少了!”

    “他一直在偷懒!”

    叶悄不知道他们在针对自己,更迅速的去收集花瓣,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所有的花瓣被献给拉斐尔,叶悄被关在门外。

    他只能感觉到拉斐尔的情绪波动,狭窄的生育囊也因此挤压、疼痛。

    实验员观察后说:“实验竟然成功了,f级也能生育,但是几率太小,只能靠s级信息素牵引。”

    雄性蝶蛾类的性腺位于腹部、翅上、足上,蜂族、蚁族的腺体则位于头部。

    叶悄只想捶爆拉斐尔的头,不想梳理他逐渐开始暴虐的精神力。

    可是叶悄走不动了,抱着肩膀,蹲在原地,揉了把脸,捡起石头丢向拉斐尔。

    拉斐尔没有躲。

    精神力屏障骤然开裂,一道外来的力量强硬撕扯出裂口,加文修长的身影从缝隙里迈进来,简洁干练的纯黑色军装,让他与夜色融为一体。

    加文的墨绿虫翅带他快速来到叶悄面前,没问为什么,先把叶悄拉到身后,低声说:“殿下,园区里所有虫都在找你,你该回去了。”

    拉斐尔淡淡说:“加文,我和他的事,和你没关系。”

    加文并不退让,“他是我弟弟。”

    拉斐尔轻轻笑着:“这话你骗骗自己还行。”

    加文心平气和说:“不是骗,他就是我弟弟,我用这条命护着他,请殿下离开。”

    拉斐尔回眸看着他,加文标志性的冷绿瞳孔在夜色中闪烁荧光,冷峻正经,两个s级的精神力在樱花林间交锋,片刻后,拉斐尔收回精神力,并没责备他,赞赏说:“加文,你比你两个哥哥还要心狠一点,西顿家的爵位由你继承再合适不过。”

    加文冷淡说:“不及殿下心狠,蚁族只剩下西顿家一脉传承,其他枝干都因为陛下忌惮哥哥功高盖主而砍掉,雄虫官禄半途夭折,雌虫全部远居二级星系,我们与族虫此生不会相见,殿下还要夺走我弟弟,抱歉,你不能如愿。”

    拉斐尔笑着点点头,“那你就等着看吧。”

    他的身影骤然化为模糊的光晕,消失,加文这才把叶悄拉到眼前来,揉着他的眼尾,压着血腥暴戾的心情,非常温柔地询问:“悄悄,怎么不回家?我在校门口没等到你,你怎么都不知道给我打个通讯?是不是光脑坏了?”

    叶悄隐瞒真相,比划着:【没有坏,哥哥,我在等一个朋友。】

    可是加文知道白天发生的事。

    加文不提,把叶悄驮在鞘翅上,蚁族最坚硬的外层鞘翅骨骼轻奇嶙峋,很好抓,一般雄虫的鞘翅都承受过风吹雨打和枪林弹雨,不会很漂亮,但加文的鞘翅很硬挺,打理得干净清爽,叶悄不愿意上去。

    加文:“怎么了?”

    叶悄:【太干净了。】

    加文失笑,捏了把他的脸,“上来。”

    最坚硬的鞘翅,也会为了心里牵挂的虫而化为春水与灰烬。

    叶悄趴在加文背上,锤了锤哥哥肩膀,在他头发旁边比划,加文的复眼很密集,能看见200度角范围内的物体光线,【哥哥带我找找那个朋友吧。】

    加文说:“我想带你回家来着,但你这么说,那好吧,你说去哪里?”

    叶悄指挥加文跑遍第一军校也没有找到路因希亚,心里也没有多难受,毕竟是中央军校的学生,所有虫都在找拉斐尔的情况下,他肯定也不能缺席,不能赴约。

    与此同时,卡默斯被叫进了蜂巢王宫。

    努比斯坐在王座上,看着台阶下的卡默斯,说:“西顿上将,你知道最近第一军校闹出的事情吗?”

    卡默斯说:“知道,陛下。”

    卡默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努比斯说:“拉斐尔从小就没有玩伴,他既然对温奈·西顿那么喜欢,就叫温奈不要去学校了。”

    卡默斯眼前一阵冰封般的白,“陛下,不行。”

    努比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可以到王宫里来,做小殿下的雌侍。”

    卡默斯想起蚁族的遭遇,知道他的回答会涉及到政治层面问题,类似于最近议会弹劾他的说辞——他在帝国白银边境立威太高,盖过胡蜂族的威望,努比斯正想处置他,正愁找不到理由。

    卡默斯沉着说:“温奈不能生蛋。”

    努比斯淡淡道:“那就做雌奴吧。”

    卡默斯说:“抱歉,陛下,我不同意。”

    努比斯:“你真的决定了吗?”

    卡默斯挺直脊梁说:“是的,陛下,绝不后悔。”

    卡默斯不过是在赌,赌在努比斯心里,是帝国安危重要,还是小殿下重要,他没什么胜算,但是他想试试。

    努比斯顿了顿,说:“我要问问我的拉斐尔,他总是很善良,也许不想我这样做,温奈也是我的族民,没有背叛帝国,我想,也许应该让他读完军校再说。”

    卡默斯心道虚伪,胡蜂的本质就是压榨其他种族的价值,高傲地坐在王座之上,但脊梁最紧绷那道弦不知不觉缓和了些,“谢谢陛下的仁慈。”

    卡默斯起身,身型笔挺出了王庭,上悬浮飞船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他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回了家,他看见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宅子,清透的落地窗里,加文在和叶悄打闹,叶悄骑在他身上,用毛绒松鼠蒙他的头,加文也不甘示弱,双手握着他的腰,不停挠他的痒,叶悄笑得眼睛弯弯,头发被湿汗打潮,两只虫从沙发闹到地毯上。

    卡默斯整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门,他脱下外套,走到加文和叶悄身前,他们俩站起来,浑身是汗,尤其是叶悄,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颗湿润的黑葡萄。

    【哥哥!】

    “哥哥。”

    “嗯。”

    卡默斯左手搂着他的弟弟,右手搂着他的悄悄,很温柔地摸了摸他们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