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病了还敢咬人？
颜向竹正可怜巴巴地吹着手背，他被绑着，姿势别扭，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得救了，眼神里都透着希望。
他看着傅知越，把眼泪憋了回去：“你不会骗我吧？”
“怎么会骗你。”
将人手上的绳子解开，傅知越带着颜向竹下楼。
折腾这么一天，颜向竹其实有点撑不住了，下楼的时候也忍不住靠着傅知越。
“被烫了是要冲水的。”
傅知越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话，颜向竹没听懂，还以为他是带自己去敷药。
直到他站在了小时候掉下去的泳池旁。
那些刻意压着的恐怖记忆一股脑冒出来，颜向竹觉得自己呼吸不畅。
他实在是太害怕这里了。
“下去就不烫了。”
冷冰冰几个字仿佛给了颜向竹当头一棒，如果可以，他想立刻就晕过去。
“我不会游泳的，我怕。”
刚才哭过，他眼睛红肿，和傅知越重逢不到一天，他身上青的青红的红，满身的疼痛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你是在哀求我吗？”傅知越看着颜向竹惨白的小脸，觉得有趣“你也会有求我的一天？”
被推着往前走，颜向竹使出了所有力气抗拒，但还是站到了堪堪落水的边沿。
“你不要、不……啊！”话音未落，傅知越伸手轻轻一推，颜向竹就这么掉了进去。
水不是很深，但颜向竹不会游泳，再加上对这里害怕，他刚掉进去就呛了好几口水，在水里乱抓。
他连一句完整的求救都说不出来。
“我，呃呃、啊…傅……”
自己可能真要交代在这里，颜向竹逐渐没了力气，他感觉自己在往下沉，突然又有一股力量带着他往上走。
很快他就吸到了氧气，紧接着是控制不住的咳嗽，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捂着胸口深呼深吸了好一会儿，颜向竹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傅知越，他身上也是湿淋淋的。
把我推下去，为什么又要救我上来，颜向竹有些恐惧地看着傅知越。
“是不是不烫了？”傅知越揉揉颜向竹的手，甚至还摸到了胳膊内侧，“这个方法很有用吧。”
“你滚…”
惊惧过度，颜向竹猛然间呼吸困难起来，他开始急促喘气，不停咳嗽，和刚才呛水的模样完全不同。
傅知越眼神一变，迅速把颜向竹抱了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去。
颜向竹有哮喘，这些年好好养着，已经很久没犯过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好转，可被傅知越这么一折腾，犯病来得猝不及防。
他喘不上来气，心率持续增快，紧急中他只能抓着傅知越的衣服，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傅知越身上。
幸好傅知越现在还不想要了这个小少爷的命，送到医院很及时。
病情稳定下来时，天色已经全黑，颜向竹筋疲力尽，在病床上睡了过去。
傅知越就坐在他病床旁，整个人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脖子上有个显眼的牙印，那是刚才颜向竹咬出来的，一看就是用了力气，渗出了一些血迹，
颜向竹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是全家的宝贝，无忧无虑，可画面一转，他被所有人留在原地，任他发脾气哭喊也不管用。
“妈妈……”颜向竹喃喃出声，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光线刺了一下。
只可惜眼前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相熟的朋友，只有一个冷着脸的傅知越。
见人醒来，傅知越嘴上不留情：“你倒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我难受，”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磨，颜向竹瓮声瓮气的，“我是不是又生病了？”
看他眼神逐渐清明，傅知越把领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完整的印记。
“生病了还有力气咬人？”
看着明显的伤口，颜向竹心虚了，他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
大概是在极度难受时做的事。
傅知越冷笑一声，想起车上时颜向竹的模样。
那会儿他已经慢慢好转，呼吸也没有那么急促，只是脑袋还是晕晕的，抱着傅知越的脖子喘气。
难熬的感觉又上来，颜向竹一口就咬住了傅知越，没有收着力气，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痛苦。
“嘶…”思绪回到现在，傅知越摸摸伤口，“你说，我该怎么从你身上讨回来？”
颜向竹自然是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不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这个反应，一点也不像从前那副被宠坏的样子，傅知越皱了皱眉。
“没劲。”
他坐下没多久，秘书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颜向竹明显被吵到了，睡不安稳。
“什么事？”傅知越到门外才开口，手下意识轻轻带上门。
“傅总，”卫秘书措辞好几分钟才打这个电话，此刻还是有些不好开口，“颜小少…您在医院还好吗？”
傅知越看了一眼号码，“不要拐弯抹角，有事就说。”
“刚才我接到盛氏那边的消息，就是以前跟颜家有合作那位，他想把颜小少爷接走。”
听到这话，傅知越忍不住扭头看着病床上的颜向竹，一股无名火起。
还不到一天，就能招来乱七八糟的人。
“接走？他有什么立场接走？”
“盛二少的意思是，他们颜家以前做了不少坏事，也没少让他吃亏，现在落魄了，他自然要扳回一局的。”
见傅知越不回答，卫秘书斟酌着劝道：“盛二少这个人，风评挺不好的，颜小少爷要是真落到了他手里…”
“都是他应得的。”
“是是是，”卫秘书忙不迭附和，“只是这会不会太狠了。”
傅知越思考片刻：“你告诉他，我考虑一下。”
4.就在这里，亲我，求我
颜向竹在第二天早上出的院，医生开了一堆的药，嘱咐他情绪不能太激动。
身边的人都怪怪的，他一醒来就感觉到了，傅知越也不说话，但是一直跟在旁边。
“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在车上低着头，颜向竹闷闷的。
“这不是正在送你回家吗？”傅知越盯着颜向竹的脸，才一天，颜向竹那种精气神儿好像没了。
变得蔫蔫的。
“我不想回去，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里！”
他说着说着差点在车里闹腾起来，被傅知越一个眼神恐吓住。
司机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全程就当自己没看到没听到，只是思维不受控制，心说傅总这两天情绪特别不稳定。
“你很有力气？”傅知越一把握住颜向竹的手腕儿，“盛二少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问我要人，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他的？”
颜向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懵着问道：“谁？”
“盛渝，怎么，你和他有过一段？什么时候的事？”
颜向竹这才想起，之前听爸爸提过几次，和盛家的合作出了问题，幸好可以把问题推到盛家身上，损失能降低很多。
自己和盛渝只见过几次，当时他就爱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说啊，什么时候的事？”傅知越对这个问题莫名执着，“颜小少爷开始出卖色相了？”
他口吻轻佻，颜向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自己脏看什么都脏！”
他一着急，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小脾气就冒出来了。
被骂脏，傅知越也不生气，反而掐住颜向竹的下巴，更加冷嘲热讽：“我自然是没有你教养好，不过…”
他停顿一下，在颜向竹毫无防备的时候亲了上去！
“你、唔……”
这哪里是亲，颜向竹被咬的很痛，他怀疑自己嘴巴出血了。
他想挣扎，只是手被傅知越抓着，整个人都被按在了座位上，只能被迫承受。
这个流氓，从哪里学来这些招数！
颜向竹感觉自己快死了，在窒息前终于被傅知越放开，他猛猛喘了好一会儿气。
看着他无比狼狈的样子，傅知越心情好了不少，开口便是刺儿：“不是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吗？不是一辈子都在我之上吗？”
这些话都是颜向竹曾经说过的，那时候他年纪小，缠着傅知越玩耍无果，他就总喜欢说这样的话来贬低他。
“你就是伺候我的下人，你知道伺候是什么意思吗？”
“你这辈子都只能跪在地上给我擦鞋，知不知道？”
……
诸如此类的话，颜向竹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只是时间久远，他只依稀记得一些。
“现在怎么样？”傅知越微微笑了笑，“不还是被我这个下人蹂躏？不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颜向竹愤愤望向他，没有说话，但眼睛通红。
这样还不够，傅知越“善意”提醒道：“你知道盛渝的手段吗？如果我把你送给他…”
颜向竹呼吸一顿，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裤子。
外界疯传，盛渝在床上就爱玩些花样儿，他喜欢看别人痛，看别人向他求饶。
“你要是不听话，或者让我不高兴了，”傅知越眯眯眼睛，“我就把你送过去，在我这里，我至少不会动手打人。”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也不一定。”
颜向竹更害怕了，就连刚才被亲的事也不敢发作。
还是回了那个地方，颜向竹下车的时候磨磨蹭蹭，被傅知越抓着胳膊拉了出去。
“怕什么？以后我们就住这里。”
傅知越仔细查看了每间屋子，最后在楼下选了一间最小、光线最不好的给颜向竹住。
这间屋子本来只是个小杂物间，后来这里没人住了，乱七八糟堆了一堆东西，窗户也小。
颜向竹一进来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弱弱说了好几次不住这里。
他喜欢大窗户，喜欢在白天有阳光照到身上的感觉。
本来就害怕这里，更别说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地方了。
“没得商量，”傅知越拍拍颜向竹的脸，又顺着他脖子往下摸了摸，“你还以为这里是你说了算？”
应该是傅知越特意吩咐过，家里的阿姨没有过来帮忙，颜向竹一边伤心一边收拾了这个小小的屋子，他还做了一个决定。
傅知越不让他出门，他一定要找机会逃走，哪怕是爸爸以前的朋友不帮忙，他也要一个人出去生活。
我有手有脚的，难道不能养活自己吗？颜向竹眼神逐渐坚定。
这些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颜向竹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怎么出去，出去了去哪里工作…
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得直响，一下子把颜向竹的思绪拉回来了，他这才注意到屋内现在的景象。
灯光不够亮，时不时外面还传来异响，颜向竹一紧张，恍然间觉得自己看到了窗外有人影。
“不要！”他一下子蜷缩起来，钻到被子里不敢再看。
童年阴影又在这时候冒出来，颜向竹觉得整个房子都是恐怖的，他心跳加快，闭上眼睛都不能解决。
偏偏外面大风还吹个不停，颜向竹不能再一个人待了，他哆哆嗦嗦起床，跑到客厅里开灯。
抬头看墙上的钟，原来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颜向竹在灯光明亮的客厅歇了一会儿，他实在不想回那个房间。
“大半夜的，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训斥，颜向竹懵了。
他也就出来开了个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傅知越却像是被吵了很久，怒气冲冲从楼上走下来，揪着颜向竹的领子不放。
“你懂不懂什么叫乖？”
刚才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散去，颜向竹还有些抖，此刻屏住了呼吸。
这么害怕？傅知越动作一顿，脑子清醒过来。
“我不想住在这里……”颜向竹眼神里带了些哀求的意思，他眼睛湿润，头发翘起来几缕，显得柔软可欺。
“不想住在这里？”傅知越点点头，“好，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送到盛渝那里去。”
颜向竹脸色一变，使劲儿推着傅知越的手，可他掰了半天都没掰动。
“我不、我不去！”
傅知越很少在这种时间吩咐人做事，他一个电话拨出去，不一会儿就安排好了。
车已经等在门外。
“盛渝要是半夜接到你，你猜他会怎么对你？”
颜向竹脸都白了，可他力气不够大，不管怎么抵抗还是被带出了门。
“我不过去，我不过去！”
在这里待着，起码短期内没有性命之忧，可盛渝那边，颜向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司机早已把车门打开，旁边还有两个人站着，颜向竹真觉得自己要交代在今晚了，他声音都在发颤：“求你…”
傅知越动作一停，微微低头看向颜向竹，似笑非笑道：“好啊，那你在大家面前好好求求我。”
颜向竹茫然抬头，没明白他的意思，这又是什么羞辱人的新招数？
“就在这里，亲我，求我。”
5.非跑不可
颜向竹身心俱疲，觉得自己正在被周围人的目光烤着，他有些想哭，想躲回自己的房间。
可这里早就没有他的房间了。
“怎么，实在是不想委屈自己？”傅知越语气里的不悦很明显，“被迫跟我这样的人周旋，小少爷很痛苦吧？”
他话是这么说，可颜向竹要是回答一个“是”字，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你别说了，”颜向竹觉得自己像个小苦瓜，从头到尾都弥漫着苦味，“可不可以回去？”
见他没有动作，傅知越粗暴直接，将人直接往车里塞，慌乱之中，颜向竹的手重重磕到了车门上。
“很不想待在这里是吗？”傅知越沉着脸，“我这就把你、唔…”
颜向竹突然侧头凑上去，亲了正在发火的人一口。
傅知越愣了愣，面色有些不自然。
“求你，”颜向竹低下脑袋，不敢再抬头看他，“不要把我送过去。”
他越说越难过，声音也变小了。
再逼一逼，说不定在这里又要哭，傅知越忍不住想，都已经任人欺负了，还那么娇气。
他心情莫名好了些，开门让颜向竹下车，“看在你求我的份上，今天暂且饶了你。”
刚出院，颜向竹本来就身体虚，这么闹一通，他更没有精力了，可他宁愿不睡觉待在客厅，也不想回那个房间。
傅知越站着看他好一会儿，才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随便你，别以为把自己弄生病了，我就会手软。”
心思多！傅知越一边上楼一边给颜向竹贴了个标签。
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扮可怜装乖，以前哪有这么听话，说亲就亲…傅知越脑海里闪过许多小时候的片段。
——都是颜向竹变着花样教训别人的。
想到这些，傅知越神色又坚定了。
后半夜还是有点冷，颜向竹受不住，壮着胆子抱了薄被子出来，自己裹在沙发上睡了。
他睡之前还在脑子里规划如何跑出去，这里不能久待，万一傅知越一个不爽又把自己送到别的地方，那就更难逃了。
在这里联系不上外面的人，得想办法出去才行，颜向竹翻来覆去才浅浅入睡，做梦都是在奔跑。
跑啊跑，跑啊跑，怎么感觉后面有人追，颜向竹一惊，猛然翻身！
“啊！”
重重一声响，他从沙发摔到地上，疼得他叫都叫不出来。
睁眼时发现傅知越就坐在对面，看到自己摔下来了也没反应。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颜向竹头晕晕的，他想撑着身体起来，可手刚碰到地上就感受到一阵闷痛。
“嘶……”
这下他完全清醒了，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手背上红肿了一大块，应该是昨天在车上撞的，当时没有处理，现在变严重了。
“睡得还不错？”傅知越起身走到颜向竹面前，也没打算扶一把，“小少爷，要不要我叫人伺候你起床啊？”
不知道为什么，傅知越总是一口一个小少爷，似乎这样能更让他解气。
颜向竹手背太痛，没理会这略带嘲讽的话，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轻轻吹了几口气。
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伤口，颜向竹坐在地上，头顶小小的发旋都显得委屈起来，傅知越动作僵了僵，欲言又止，几秒钟后不耐烦地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受伤了就去擦药，在这里故意做给我看吗？”
颜向竹鼻子酸酸的，他一点也不想哭，可难过控制不住，他暗暗想，等从这里出去，他再也不回来了。
就算回来，也是让傅知越好看！
阿姨拿了药酒过来，颜向竹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他不敢用力，挨两下就泪汪汪的，手背像个小馒头一样肿。
傅知越也不走，就在旁边看着，弄得颜向竹心里忐忑无比。
看他连抹药水都不敢用力，傅知越又烦躁起来，“你怎么上个药都让人心烦？”
他一边说一边从颜向竹手里抢东西，然后命令颜向竹把手张开。
“不许缩回去，也不许喊疼。”
颜向竹皮肤白，手上这么一大块伤显得触目惊心，傅知越心情复杂，也不知道从哪冒上来的怒火。
他重重按下去，颜向竹当即就要缩手，被傅知越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
“你轻点，”颜向竹鼓了鼓腮帮子，“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傅知越嘴上不饶人：“这就痛了？我以前受那些伤可没人给我擦药，没见过你这么娇气的。”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颜向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个念头。
说不定可以用这个理由出去！
“我，我要回一趟学校，还有些毕业的东西没有整理完。”他试探着开口。
“回学校？”傅知越皱了皱眉，“你不都毕业快三个月了，还能有什么没整理完？”
颜向竹结结巴巴的，眼神飘忽，“就是有些资料，必须得取，我之前忘了。”
傅知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颜向竹深吸一口气，哀求道：“你就让我去拿吧，我以后工作要用的。”
“工作？”傅知越忍不住笑了笑，“你还想着工作呢？哪里能要你这样的小少爷，动不动就要发脾气。”
“我哪有……”颜向竹一下子把手缩回去，“老师都很喜欢我。”
“要去也可以，我陪你去。”
颜向竹啊了一声，“不、不用吧，我学校挺远的。”
傅知越眯了眯眼睛，“谁在和你讨价还价？没得商量。”
去就去，颜向竹把心一横，心想自己还有别的办法，非跑不可。
6.计划与欺负
“我下午就想去，如果你没时间的话…”
“有时间，”傅知越一句话就打碎了颜向竹的期盼，“几点？”
这个人都不用工作的吗？颜向竹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下午果然就坐到了车上，颜向竹内心焦急，他好像把自己套住了。
等下不能让傅知越跟着进去，如果让他发现自己在骗人，后果不堪设想。
根本没有文件要拿，那自己进去了怎么办？找个人借电话找帮手？
颜向竹脑子疯狂转动，他中午在家里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几个电话，好在翻了一堆的宣传书和广告册子，才找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号码。
打到公司，再找经理，有一点希望总比自己一直被困在这里强。
“等下你可以不要跟着我进去吗？”想清楚这些事，路程也过半了，颜向竹缓缓开口。
傅知越看他一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觉得你有和我商量的资格吗？”
“我拿完就出来，绝对绝对不会多待，”颜向竹保证。
“为什么不让我去？”傅知越无比直接，“想偷跑？”
颜向竹气急败坏，音量也拔高了不少：“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能跑到哪里去？！你要跟着我去就去好了，你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现在被关在你家，被你天天折磨！”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你就是故意的，你要让我的老师都知道是不是？”
有点吵，傅知越揉了揉太阳穴，啧了一声：“我没这么想。”
听这个态度，他心情还不错，有戏？颜向竹眼睛亮了亮，不敢再这么说话，委婉道：“我真的很快就出来。”
傅知越没再开口，大概意思就是默认了。
正好也到了学校门口，趁他没反悔，颜向竹赶紧下车。
他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看着他急匆匆的模样，司机忍不住提醒道：“傅总，这……”
“我有分寸，”傅知越眼里意味不明，“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这时候学校里人不多，颜向竹有点慌乱，找了个看起来比较“闲”的男生借电话。
那男生斯斯文文的，看颜向竹这么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听他讲完就把手机借给他了。
“谢谢，谢谢。”颜向竹接过就开始拨号，按照中午记下的那几个电话，挨着打。
打了几个对方都拒绝转接，一直打到倒数第二个号码，才成功联系上人。
“章叔叔，我是向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颜向竹觉得自己手都有点抖，“你可以帮帮我吗？”
这人颜向竹记忆深刻，经常来家里吃饭，和爸爸关系很好，生意上曾经也有很多合作。
“向竹？”章鹏清放下了笔，“怎么不直接打给我？你爸爸呢？”
颜向竹往身后看了看，生怕有人跟着，“章叔叔，我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你可以帮帮我，把我接走吗？我出去之后不会再麻烦你的。”
这样的一番话，章鹏清一头雾水，连续追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好在颜向竹在心里打过草稿，捡重点把事情讲了一遍。
章鹏清思考片刻后便同意了，还和颜向竹约好，后天下午三点，颜向竹找机会出门，只要能出来，车就在外面等他。
得到了这个回复，颜向竹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暂时放下，他将手机还给男生的同时，还问他要了一个不透明文件袋。
这样能蒙混过关吧。
“你真的没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吗？”见颜向竹表情奇怪，男生还多问了一句。
“没有了，谢谢你。”颜向竹摆摆手，转身快步朝校外走去。
他多停留一分钟，都怕傅知越跟过来找人。
好在傅知越一直待在车里，颜向竹出门看到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快？”傅知越盯着颜向竹手里的袋子。
“正好老师在，”颜向竹胆战心惊的，“她早就整理好了。”
傅知越并没有查看袋子的意思，只示意颜向竹上车。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游泳，”傅知越挑了挑眉，“怎么样？”
“游泳？”颜向竹脸色一白，下意识抓紧了袖子。
他以为傅知越又要用上次的招数，推自己一次还不够吗？
“看你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傅知越摇摇头，“有那么害怕吗？”
颜向竹根本不敢多说，生怕又让他不高兴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幸好傅知越也只是随口一提，他吩咐司机：“回去吧，回去让这位小少爷给大家做顿饭。”
“什么？”颜向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知道傅知越又抱着什么心思，回家真让颜向竹去厨房做饭，说做不出来就让他继续睡那个房间。
颜向竹哪里会做这些，他前二十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就今年遭遇变故之后才要自己做些东西。
“我不会…”
“不会就学，”傅知越语气里带着玩味，“难道别人是生下来就会的吗？”
他说了一句还不够，又补充道：“怎么，小少爷是被伺候习惯了，还认为在哪里都是过一样尊贵的日子？”
颜向竹有些无措，他对着这些食材是一头雾水，也不懂太多的步骤。
看他笨拙地切菜，傅知越心情难言，他靠在门边，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做的吗？”
“你？”颜向竹动作停了停。
“当时你想吃点心，还非要我做，”过往的记忆一缕缕飘回傅知越的脑子，他眼前似乎还出现了曾经的画面，“我说我不会，你是怎么说的？”
颜向竹心里一沉，他不敢想了。
傅知越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说了下去：“你说，这么简单的东西我都不会做，怎么做好下人，不会就去学，你就是要吃，要是我做不出来，你不会放过我。”
这些记忆颜向竹都有点不太清楚了，他来不及多想，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
傅知越并没有理会他的道歉，而是缓缓走了过去，“我确实没有做出来，不过你倒是放过我了。”
“嗯？”颜向竹有些茫然地抬头。
“我烫了满手的水泡才做出来像样的，那时候你已经不想吃了，你倒是无所谓，可你那个好爸爸，”傅知越闭了闭眼睛，突然不想再说。
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小男孩，因为做不出复杂的点心，被关在屋子里，两天不给东西吃，让他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他的妈妈在外面哀求许久，颜父才命人将傅知越放出来。
“我不、我不知道，对不起。”颜向竹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此刻也是震惊。
“你不知道就没有错吗？”这些年的压抑情绪和不要命一般的拼搏，傅知越状态有些偏执，“你以为你的一句对不起，分量有多重？”
他说着，手扶上了旁边的水壶，里面是刚烧开的水，正往外冒着烫人的热气。
颜向竹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那句满手的水泡，难道、难道他要…
“不行！”颜向竹一下子慌了神，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不熟悉厨房，脚下一绊就摔在了地上。
他害怕极了傅知越，连站起来都来不及，就这样用手撑着地往后退。
7.一张床
“你不要这样…”缩到角落，背后是墙壁，颜向竹躲无可躲。
有一瞬间，傅知越真想将这水从颜向竹头上淋下去，看他哭，看他痛，看他再也没有以前的神气劲儿。
只是他动了几次手都没能把水壶拿起来，水很烫，他知道。
算了，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人，何至于用这种手段。
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想法，傅知越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他只走到颜向竹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今天先放过你，继续做吧。”
颜向竹喘气都不敢大声，死死盯着傅知越，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事。
看他这样子有趣，傅知越伸手摸摸颜向竹的下巴和脸颊，“现在倒是知道怕了。”
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了，厨房里只剩颜向竹一个人。
自己一个人还好一点，颜向竹拿着刀的手都在轻微发抖，他手背的伤还没好，用力过度就会有些痛。
没有人过来帮他，他哪里会做什么菜，只能根据记忆中一些菜的样子简单炒两道，又一锅炖煮了个汤。
看起来是色香味都没有，有没有熟都存疑。
傅知越这几天很闲的样子，在沙发上处理了几份文件后，就等着颜向竹叫吃饭。
“你捣鼓这么半天，就这些？”
炒南瓜块，炒白菜块，还有一锅不知道什么的汤。
“我真的不会，挑了最简单的菜。”颜向竹是想把南瓜切小一点的，但他手上有伤，动作又别扭，几刀下去还差点切到自己。
即使是这种偷懒切法，他手指上还是出现了几个细细的小口子，此刻正隐隐刺痛着。
实在让人没有食欲，傅知越拿了筷子又放下，突然对着颜向竹招了招手。
“既然是你做的菜，你喂我吃几口。”
“啊？”颜向竹累极了，反应都慢了许多。
点了点被放下的筷子，傅知越大爷似的等着被伺候。
忍，一定要忍着，颜向竹暗暗给自己鼓劲，再忍一天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他夹了一筷子白菜喂给傅知越，看着傅知越嚼了两口皱起眉。
不会要打我吧，颜向竹屏住呼吸。
“没有味道。”傅知越还认真评价了一句，无意中他看到颜向竹的手。
细长白皙的手指上多了一些小伤痕，那些伤口在他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再结合他红肿的手背，似乎一双手都在说着主人的委屈。
颜向竹人比傅知越矮，手也比他小，皮肤白，一点痕迹都藏不住。
一道、两道、三…傅知越没细看就移开了眼，不知怎的，他心里又开始烦闷起来。
夹了第二筷，傅知越并没有动。
“怎么了？是特别难吃吗？”颜向竹又放了回去，“我没有做过，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心里的烦躁更甚，傅知越一把抓住颜向竹的手腕儿。
一手就握住了，瘦得不成样子。
“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些？”傅知越咬牙切齿的，“做个饭你也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抓着颜向竹的手，逼迫他打开手指，检查了起来。
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火，颜向竹只能乖乖听话。
娇惯出来的人，手上一点茧都没有，摸起来软绵绵的，傅知越不自觉像揉捏猫爪一样捏了几下。
“嘶，”颜向竹没有忍住声音，“手背难受…”
傅知越周身气压都阴沉沉的，颜向竹也不敢抽回自己的手，只得任由他揉。
“你还要吃吗？”
一句话把傅知越拉回了现实，他猛然收回自己的手，没好气道：“是想毒死我吗？这些东西全部拿去倒掉。”
他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
虽然不想多和傅知越说话，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颜向竹蔫蔫开口：“晚上我可以换个地方睡吗？”
他在这个房子里，只有灯光通明的时候才敢闭眼休息。
“可以啊，”傅知越调整好情绪，“你来跟我住，这样还会怕吗？半夜还会闹吗？”
颜向竹一时竟说不出哪个选项更吓人。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傅知越却像找到了新乐趣。
“如何？跟我这个下人睡到一起，小少爷会怎么样？”
每听他用嘲弄的语气叫一次小少爷，颜向竹就难受一次。
这个称呼一直在提醒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难堪。
但傅知越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叫法。
“我在客厅将就一下就好，”颜向竹还想挣扎，“不打扰你。”
“将就？”傅知越敏锐捕捉到了这个词，调笑道：“怎么说的像是只住几晚一样，难道不是长住？”
他无心的一句话让颜向竹心跳骤然加快，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发现了。
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傅知越当他默认了。
最多住两个晚上，自己休息好一点，后天精力也好，颜向竹安慰自己。
傅知越就住在颜向竹之前的房间，屋内各种陈设都没变，颜向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就这样洗完澡躺到床上，颜向竹觉得不太真实，怎么……和傅知越一张床了。
自从和他重逢，有太多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怎么动都不敢动？”傅知越就在旁边躺下，饶有兴致地看着颜向竹。
对他来说，颜向竹住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到这个小少爷难受。
“没有。”颜向竹仿佛被定住一般，想翻身背对着傅知越，又觉得没有安全感，只能紧绷绷侧躺，不敢大口呼吸。
“我又不会吃了你，”傅知越伸手拨弄了一下被子，“怎么，你怕睡着了我对你干什么？”
他要是不说，颜向竹还想不到这一层，此刻更是警惕。
不过他也没坚持多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累，此刻在舒服的被窝里躺着，就算想提起精神，困倦也来的很快。
见颜向竹慢慢放下防备，呼吸绵长，傅知越眼神暗了暗。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握住了颜向竹的手。
——伤口泛红，看上去更明显了。
好几道口子，让颜向竹在睡梦中都皱着眉。
手软软的，手掌也比自己小，傅知越无意识比了比，又摩挲了一下颜向竹的手背。
“……”
我这是在干什么！
傅知越一惊，重重放开颜向竹的手，转身不再看。
被捏了半天，颜向竹半梦半醒，嘟囔道：“难受…”
8.出逃
大概想着自己快解脱了，颜向竹睡了搬过来后的第一个好觉，醒来时傅知越已经不在身边。
昨天听他打电话时提了一嘴，这段时间花了太多精力在家，有些事情必须得去处理了。
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颜向竹想，只要安稳度过今天，自己就能走了。
他已经想好了出去的理由。
傅知越直到下午才回来，看样子是累极，回来就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这时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是最好的，颜向竹只想躲在某个地方不出去，可傅知越偏偏不如他意，非要让他坐在旁边陪着。
“你连别人的脸色都不会看吗？”傅知越打量了一下颜向竹，“也是，毕竟从来都是别人捧着你。”
他时不时就要说上几句带刺儿的话，颜向竹现在也学乖了些，不再和傅知越争执。
——他也是真的怕，几件事下来，他算是明白，傅知越的情绪太不可控。
“你要喝水吗？”颜向竹主动开口，“我给你倒。”
傅知越有些讶异。
忍，忍过今天，颜向竹小心翼翼的，去倒了一杯茶过来。
他手背上的伤没好，又新添了几道口子，此刻都变得红红的，端着水在傅知越眼前晃来晃去。
碍眼，傅知越想。
“把你的药拿过来。”
“什么？”没头没脑这么一句话，颜向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药？”
傅知越抓住他的手，微微使了点力气。
“疼、你别…”颜向竹还以为他又要折磨自己。
“我说这个药。”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颜向竹只能听话。
看着傅知越打开盖子，颜向竹急忙开口：“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可以的。”
“没让你说话。”傅知越冷冷的。
他一点点给颜向竹擦药，动作没有刚才粗暴，颜向竹才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颜向竹被他捏着手，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你和盛渝，见过多少次？”傅知越冷不丁又抛出个问题。
“盛渝？”颜向竹一愣，如实道：“因为爸爸，在不少饭局都见过。”
“你那个爹，把你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舍得让你跟着去应酬？”
一说到这个话题，颜向竹就有点难过，他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被丢下这个事实。
没听到回答，傅知越手上用力，让颜向竹疼了一下，“说话啊。”
“嘶…”颜向竹回过神来，“不算是应酬，只是跟着一起吃饭，见见别人。”
傅知越突然冷嗤一声，“不知道盛渝是什么时候看上你的，这时候了对你还念念不忘呢。”
他的语气实在奇怪，颜向竹皱皱眉，“不是，他只是想报复我吧，毕竟爸爸得罪了很多人。”
“你也知道啊，”傅知越把药放在一旁，“落到别人手里，你的下场只怕比现在还要惨。”
所以谁的身边都不能待，这句话颜向竹没敢说。
晚上还是和傅知越一起睡，只不过现在颜向竹没有精力再去过多关注这个，他满脑子都是明天的计划。
万一章叔叔不来怎么办？万一自己没跑成功怎么办？万一…
他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过去，全然没有看见身旁傅知越的表情。
紧张且期待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颜向竹起了个大早，看着傅知越吃完早餐出门。
估摸着他也要像昨天那样下午才回来，颜向竹放心不少。
眼看着快到约定好的时间，颜向竹在心里背了好几遍章叔叔说的车牌号，才安心。
“阿姨，我有个快递落在学校了，有个学弟顺路给我带过来，就在门口，我想去拿。”
“门口？”阿姨有点疑惑，“那我去拿就好了，正好我等下要出门。”
颜向竹摇摇头，诚恳道：“他说要我本人去拿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给傅知越打个电话，我来跟他说。”
颜向竹知道，没有傅知越的允许，阿姨是不会让自己单独出去的。
阿姨也不太懂这些东西是不是要本人签字确认，听这话也觉得有道理。
“喂，是我，”颜向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同学帮我拿了我落在学校里的东西，就在门口，我可以出去拿吗？顺便谢谢人家。”
“你又落了什么东西？”
颜向竹一撒谎就紧张，更何况是这样的场景，他脑袋都是空的，硬撑着找理由：“之前买东西忘记换地址了吧，是认识的学弟正好路过这边。”
电话里听不出傅知越的情绪，他沉默几秒说了句好，又改口让阿姨陪他。
颜向竹感觉自己后背冷汗都出来了，好歹成功了第一步，不过他总觉得怪怪的。
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他想。
“他说在外面等我，没进大门，”颜向竹指指外面，“可能还要几分钟，我们先去那边等他吧。”
他猜到傅知越会让人一起出来，等下就说去对面的商场买点东西，再随便找个理由把人支开。
阿姨倒是没想那么多，颜向竹说过来买点吃的感谢别人，也就跟着过来了。
小孩嘛，都喜欢吃零食，买一点感谢别人的帮忙也正常。
“阿姨，你可以再帮我去拿一袋这个吗？”颜向竹提了提手里的一大堆东西，“我在这里等你，重。”
就在拐角的货架后，阿姨点点头，还让颜向竹把东西放地上，等会儿她来一起拎。
看着阿姨走过去，颜向竹心都快要跳出去了，他迅速把手里的袋子放下，转身就跑！
他早就在脑子里想过路线，此刻只需要铆足劲儿往前冲，从后门出去是最方便的。
颜向竹觉得，这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跑步速度最快的一次。
在心里默念着车牌号，他快速扫视一圈周围，果然发现了一辆黑色的车！
其实此刻颜向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反应上车关门。
直到车开出去，他才虚脱般靠在座位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担心、后怕、劫后余生…多种感觉交织在一起，颜向竹都没有心思去和司机说话，还是司机主动开口。
“您是颜小少爷吧，我们章董吩咐我在这边等您。”
“是我。”颜向竹连忙把脸擦干净，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看着车七拐八拐到了自己完全没来过的地方，颜向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这是去哪里呀？”
“您是我们章董的客人，贵客，自然是要见一面的。”
9.出逃（2）
贵客？颜向竹懵懵的，心说自己这个处境还能称得上一句贵客吗？
最后开到了一个幽静但略显偏僻的地方，颜向竹随着司机下车，他还时不时往后张望，生怕傅知越追过来。
今天的一切都像做梦，颜向竹进屋的时候还在摸自己胸口。
怦怦跳。
“向竹啊，快过来坐。”章鹏清一早就等候在屋子里，见着手下带人过来，露出了笑容。
颜向竹有点局促，这些日子他经历太多，这里的一切又都是陌生的。
“章叔叔，谢谢你帮我。”
“我和你爸多少年的合作伙伴了，”章鹏清示意旁边的人去拿点吃的过来，“快坐下，和叔叔好好聊聊。”
见颜向竹还在不安，章鹏清安慰道：“别怕，不管你之前遇到了什么，现在都安全了。”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颜向竹点点头，有点委屈。
人就是这样，当没有人关心的时候，自己也能坚强和硬抗，可一旦有人关心，那些被埋藏起来的委屈和崩溃就冒出来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我上次见你，这脸上还有点肉呢。”章鹏清想伸手摸摸，颜向竹条件反射般偏头躲过了。
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妥，章鹏清有些抱歉，“不好意思，你和我小儿子差不多大，顺手了。”
颜向竹摇摇头，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了，“没事没事，我就是…还没缓过来。”
“你这状态不对，这段时间怎么了？”章鹏清关切道。
难以启齿的一段经历，颜向竹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挑些能说的简述了一遍。
听完，章鹏清脸色变了变，语气都有些愤怒：“无耻至极，业内还夸这位后起之秀的手腕儿厉害，没想到是这种人。”
“没事儿叔叔，”颜向竹眼里有了些希望，“我现在逃出来了，从今以后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章鹏清表示赞同，“放心，你就先在我这里住下，等我联系上了你爸爸再说。”
“在这里住下吗？”颜向竹意外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想换个城市生活，一个人也可以。”
“你既然来了叔叔这里，我肯定要给你安排妥当，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再去吃苦呢？”
颜向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还是想走，离傅知越越远越好。
他可以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苦一点累一点也没有关系，然后再慢慢找爸妈的下落。
这想法要是让傅知越知道了，可能会忍不住笑出来。
——开什么玩笑，从小到大都被娇惯着，能一下子去做又苦又累的活儿？
“听叔叔的，就住下来，”章鹏清指了指楼上，“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再说了，现在那姓傅的肯定在找你，你这时候出去多危险？”
颜向竹本来只是有点犹豫，一听这话，他也觉得先留下来几天比较好。
章鹏清带着颜向竹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这几天我还联系了不少人，都是跟你爸爸关系不错的，大家都很关心你，还说明天来看看你呢。”
“明天？”颜向竹惊讶道，“不要吧……我现在这个样子。”
章鹏清脸上又出现了些笑容，“只是担心你，放心，有我们在，那姓傅的肯定找不到你。”
房间整洁，还有淡淡的熏香味，能看出来是特意布置过的，颜向竹关上门，才觉得放松下来。
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他想。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颜向竹以为自己今天这么累，肯定会很快睡着，结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意。
这感觉像是脑袋里装满各种信息和事情，闷闷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想爸爸妈妈，想明天可能会来的人，想以后的生活，想……傅知越。
他是不是大发雷霆？会找到这里吗？如果被他找到，会过上什么痛苦日子。
可惜，此刻的傅知越，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在颜向竹找借口去学校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甚至有意帮助颜向竹达成目标。
“我倒要看看，能闹出什么事，”傅知越摇摇头，对着面前的人吩咐道：“现在不用做什么，盯着就好。”
蠢成这样的小少爷，是该让他吃点苦头。
直到后半夜，颜向竹才浅睡了一会儿，还总是惊醒，生怕自己一睁眼傅知越就站在面前。
在这里没有人强迫他做事情，颜向竹早上醒了会儿，又迷迷糊糊睡到中午，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了。
像是有很多人在交谈的嘈杂，颜向竹觉得浑身没力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洗脸刷牙。
他一下楼就听到了章鹏清的声音。
“向竹，起来啦？我想着你昨天累了，今早就特意吩咐他们别叫你，现在饿不饿？”
颜向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有一点点，这是……”
“那就快下来吃点点心。”
章鹏清身边还坐着好几个人，有几个和他年龄相仿，有几个看起来比颜向竹大不了几岁。
这都是我爸爸的朋友吗？颜向竹觉得有点奇怪，但没多想。
“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章鹏清拉着颜向竹站到众人面前，“这是你刘叔叔，这是周叔叔，这是你张叔叔的儿子，还有……”
他挨着介绍了一遍，颜向竹也没记清楚，大家审视的目光让他不太舒服。
这样的局他并不擅长，从前他只是跟着去吃饭，应酬什么的都没管。
“向竹，过来坐我这边，”开口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还记得我吗？”
同龄人之间更容易拉近距离，可颜向竹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我不太记得了。”他实话实说。
对方也不在意，看颜向竹坐过去之后笑意更甚，几乎是瞬间就摸上了他的腿，还想继续往上揉。
颜向竹大惊失色，想往后挪动，却被紧紧握住了小腿。
10.看看你的第一个主
“你干什么！”
对方的手还是没放，甚至用了点力，他握着颜向竹的小腿肚，觉得触感很好。
又细又软。
颜向竹气急，抬起另外一条腿就开始踢人，好在章鹏清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急忙过来解围。
“干什么呢，”章鹏清瞪了一眼对方，“有没有礼貌？”
颜向竹被吓着了，猛一下站起来，离大家远远的。
他本来就不想参加这样的聚会，况且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向竹，”章鹏清急忙揽过他安慰，“别怕，张少就是太热情了，你们小时候见过的，他最近刚从国外回来，一时太激动了。”
“我们没有见过。”颜向竹皱眉，有些排斥章鹏清的手。
这外面的生意人都是这样吗？颜向竹不禁回想起以前爸爸经常出去应酬。
看颜向竹警惕的样子，不知道谁开口调侃道:“瞧瞧这个胆子，我们都是豺狼虎豹不成？”
“哪有的事，”章鹏清赔了个笑脸，“毕竟还是小孩子，我们向竹，才刚刚大学毕业是不是？”
“那是嫩。”
“嫩”这个字，让颜向竹感觉更不舒服了。
他人在屋檐下，也不好像从前在自己家一样发脾气，只好言好语道:“大家好好玩，我还有事情，先上楼……”
要搁在以前，颜向竹必定是大发雷霆，把这里每个人都骂一遍。
和傅知越待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稍稍压下了自己的脾气，但只是压下，骨子里还是那个容易生气的小少爷。
看他要上楼，章鹏清哎哎两声拉住他，“别啊，大家都是专门为你来的，这样多不好。”
到底是为我来干什么？我被傅知越关着的时候没见一个人来找，颜向竹越来越不满，表情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算了吧，我和大家都不熟，章叔叔，谢谢你也麻烦你了，我会尽快离开的。”
“向竹！”
颜向竹还是执意上楼，不管身后的人怎么叫。
“老章啊，”刚才摸颜向竹腿的人说话了，“这性子有点倔啊，你确定可以送给我们？他会同意？”
“同不同意还能是他说了算吗？”章鹏清咬咬牙，“现在落到了我手里，我自然有办法让他顺从。”
颜向竹一走，这些人的神色就变了个样，确实是来看他的，只是目的没那么单纯。
他们哪里是颜父的朋友，分明是等着落井下石的一堆人，早知道颜家的宝贝长相精致漂亮，这都落魄成这样了，不得给大家尝尝味道？
“我们都不是喜欢强迫的人，老章啊，这还得靠你。”
章鹏清点点头，语气里有些讨好:“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劝他的，实在不行喂点药给你送过来，保证他服服帖帖，没那么多脾气。”
说完章鹏清就打算上楼劝劝，他敲了几下，颜向竹才开门。
“向竹，怎么了？生气了？是不是怪叔叔呢。”
颜向竹是不高兴，但他还以为章鹏清是好意，只能侧身让他进屋。
“没事章叔叔，是我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给你添麻烦了吧。”
“是他们太没有分寸了，”章鹏清安抚着颜向竹的情绪，“平时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但都是好意，都希望能够帮到你。”
颜向竹摇摇头，“没关系的。”
章鹏清是多精明的老狐狸，没明说让颜向竹再下去，只是旁敲侧击说了很多，让颜向竹歉意更多，主动提出再下去跟大家待一会儿。
好在这次没人动手动脚，只是问了些普通的问题，又问颜向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说。
到下午这场奇怪的聚会才结束，颜向竹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他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过饭，几块点心根本不顶用。
偏偏章鹏清还有事出门，他也不好在别人家吩咐人做吃的。
我得去找个工作，颜向竹想，可是他身上带出来的证件不多，会受些限制。
他在屋子里找到个帽子，又换了一身衣服，想出门去看看，可不可以找一些临时工做。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切都只能从头开始学。
“嗯？怎么打不开？”他拧了拧门把手，还是没反应。
似乎是从外面锁了。
心里有点不安，颜向竹又使劲儿试了试，还是没法打开。
“章叔叔？有人吗？”
“有没有人能听到呀？”颜向竹咚咚咚拍着门，“章叔叔你回来了吗？”
叫喊好一会儿也没人理，颜向竹只能放弃。
这时候他心里也觉出些不对来，只是很多事情像一团乱毛线缠在他脑子里，暂时也捋不出个头绪。
直到外面天色漆黑，颜向竹人都要饿的晕过去了，才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向竹，怎么睡在椅子上？”
颜向竹脑袋晕晕的，反应了几秒钟才一下子坐起来，怒道:“为什么锁门？！”
“锁门？”章鹏清愣了一下又非常坦然，“我看你那么怕傅知越，想着这样安全一点。”
这理由太过蹩脚，难道把门从外面锁了不是更不安全吗？有人来跑都跑不掉。
颜向竹不是三岁小孩，此刻他后背发凉，“章叔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看不懂你了。”
“叔叔能干什么？”章鹏清想拍拍颜向竹的肩膀，没拍到，“你这孩子疑心病也太重了。”
颜向竹眯了眯眼睛，抬脚准备出去，“那谢谢叔叔帮我的忙，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你。”
“别着急呀，”章鹏清伸手拦住颜向竹，“你就这么出去多危险，你不怕傅知越吗？”
傅知越起码目的明确，颜向竹想，在这里总觉得诡异，来的人他都看不透。
“别拦着我，我要出去！”
“别想了，”章鹏清露出真面目，反手关上门，“来了就不能随便走。”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阴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你从傅知越手里抢过来，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你果然不怀好意，”颜向竹心里一沉，想要挣脱去开门，“你把我留在这里想干什么！”
想着这些日子笼络的人，收到的好处，章鹏清觉得心里十分舒坦，看来这颜家的金贵宝贝儿是真受欢迎，要不然不会一放消息出去，就能收到这么多有意人的信儿。
都到了这地步，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颜向竹了。
“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待着，”章鹏清完全不装了，“别耍你从前的脾气，明天，我就带你出去，看看你的第一个主。”
想了想觉得不对，他又不怀好意调笑道:“傅知越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