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何苦与她过不去
傅显看着秦淮素。
丹凤眼凝着一股冷意,就连根根睫毛,亦冷得似被冰封住的蝴蝶,停在眼睑上。
秦淮素心中一紧,“显郎。”
女人细声地唤着男人名字,声线中透出几许紧张。
清悦的声音令男人恢复几分理智,搂紧怀中的人儿,将头埋在她肩窝,久久闷出一句。
“那你再陪我一天。”
沉缓的声音刮过秦淮素耳畔,隐约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一个心软,女人搂住男人脖子,吻上冰冷沉寂的长睫,“好!”
冰封的心自那娇唇落下时,犹如被春风吹过,长睫似活了过来的蝴蝶轻轻泛动,扬起丹凤眼里迷离的碎光,映着女人潋滟如花的脸庞。
傅显心绪犹如被月老红线牵引,引着他的心绪回到三年前,女人躲在他怀里笑靥如花的日子。
此刻的二人只剩下彼此,犹如三年前那般如胶似漆,如蜜似糖
这两天的陪伴,简直累坏了秦淮素,她几乎没怎么离开傅显房间,直到今早,他才将人送回温贵妃寝宫。
温然不知被傅显下了什么蛊,这个时候才见到她出现,一点也不好奇,不生气,什么也不问,只是拉着她扯东扯西,闲话家常。
直到宫女来禀报,顺昌侯已在西华门等候,温然才让人将秦淮素送出宫。
赵玧成等了一刻钟左右,便见窈窕身影,珊珊而来。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期待。
期待女人向他走来,落进他怀中,拥着他。
女人确实如他所愿,秦淮素走到赵玧成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夫君。”
女人身形柔软,站在赵玧成面前,宛如柳枝一般,轻盈而灵动,姣好精致的面孔,眉目如画。
赵玧成心跳更快了两拍,主动向秦淮素伸手,要去扶起她,“夫人,请起。”
秦淮素腼腆一笑,似乎有些害羞般,轻轻避开了赵玧成的手。
低垂的头一如往常般宁静,长卷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她眼中的复杂情绪。
赵玧成望着径自走向马车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但并没有表露出来。他轻轻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微笑着追上秦淮素。
“夫人,等等我。”
秦淮素站在马车旁边,侧身作请:“夫君,请先上车。”
“好。”说着,他伸手过来欲要捉住秦淮素的手。
女人将两只手拢在袖里,轻声回话:“夫君,还是你先上车吧,在宫门口拉拉扯扯的,落人口舌就不好了。”
男人微微一愣,之前的失落渐渐消失。
原来她是在关心他的名声吗?
头一回,赵玧成尝到了甜味,跟同纪桑芙一起的感觉全然不一样。
赵玧成开心地点了点头,终于自己先上了马车。
一路上,两人并肩坐在马车上,秦淮素至此自终都没有开口,赵玧成几次欲要跟她说话,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撑在坐垫的双手,不安地摁压着垫子,以缓解心里的紧张,同时总是不经意间睨向身边的人。
真想牵她的手!
然而,他就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正当赵玧成鼓足勇气想要跟秦淮素说两句好话时,女人却轻轻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怎么了?”赵玧成关怀体贴的样子,“是累着了吗?”
秦淮素闭着眼,轻轻嗯了声。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要不是这样做,这一路,迟早也避不开要跟赵玧成正面交锋的时候。
秦淮素想得正是昏昏欲睡时,忽感有东西落在她身上。
半睁睡眼,看到赵玧成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似乎是感觉着自己惊扰佳人,赵玧成露出温文一笑:“睡吧,到了我会唤醒你的。”
忍住心中恶心,秦淮素扯了下唇角,渐渐睡了过去。
等马车到了侯府,二人一下马车,看到所有人都在门口等候着他们。
就连如云如月两个丫头也出来迎接,秦淮素见着二人,眼前一亮,朝她们笑了下。
蓝氏一身墨绿四喜如意云纹锦袍软裙,由安嬷嬷扶着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秦淮素,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小贱人竟敢给她儿子一次又一次难堪,今天要不给她点下马威。
早晚她都不会将这侯府的人放眼里。
想到此,蓝氏阴狠地扫了秦淮素一眼时,赵玧成已跟女人一起走到她面前,作礼道:“见过娘亲。”
“儿呀。”蓝氏扶着赵玧成手臂,一脸疼爱道:“快到屋里,你累了。”
赵玧成欲要跟大伙走,秦淮素也理所当然跟在身后。
没想到——
“等下!”
蓝氏冷冽的声音,如同寒风中的一把利刃,刺耳而让人心生寒意。
众人顿住脚步,看向她。
只见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安嬷嬷到底是蓝氏的心腹,不但对她的命令唯命是从,更是知心知意的人。
她轻轻点了下头,昔日温和的脸现时却蕴含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威严,上前一步,对秦淮素道:“大夫人,由今天起,请移居到静安堂后面的佛楼。老夫人的意思是,由老奴亲自教导大夫人规矩,待大夫人懂得尊夫重道后,老夫人自会放你回主院。”
侯府的人都知道,进了静安堂,不死也得脱层皮。
特别佛楼。
佛楼里头的暗室,有着各种刑罚工具,从里面拖出来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据闻,佛楼附近的花草皆是用人血浇灌。
现在蓝氏要将秦淮素带到佛楼,众人心里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要是我不去呢?”
声音很轻,散在风里却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秦淮素眸光冷漠瞥着安嬷嬷,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没有一丝温度。
“好呀,秦淮素。”蓝氏早已看不过眼,气得就在门口叫骂:“你敢连婆婆的命令也不听,是要作反吗?”
“我不想去。”
秦淮素站得笔直,散在风里的声音透出一种坚决。
眼见局势即将失控,高大的身躯挡在了秦淮素面前。
“母亲,素儿持家操劳,您何苦与她过不去?”
第22章 重修旧好
眼见局势即将失控,高大的身躯挡在秦淮素面前。
“母亲,素儿持家操劳,难免有所失误,您何苦与她过不去?”
蓝氏微讶,有些意外地看着赵玧成。
之前她儿子不是跟他们同仇敌忾,很恨秦淮素这般待他吗?
怎么现在反过来,竟然会为了这个女人站出来,帮她说话。
面对蓝氏的愤怒,赵玧成神色平静,声音温和有力,仿佛一座能为秦淮素遮风挡雨的大山,阻挡住了蓝氏的怒火。
“母亲,素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希望您能看在儿子份上,网开一面。”赵玧成又道,隐隐间,还听出几分警告的意味。
“玧成,你这是什么意思?”蓝氏冷声问。
赵玧成微勾唇角,语气平静道:“母亲,我只是想一家人和平相处而已。”
蓝氏看着赵玧成,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赵玧成会对突然这个女人如此在意。
“玧成,你认真的?”蓝氏试探问道。
“是的,母亲。”
他的回答噎住蓝氏满腔的话,定定看着赵玧成,眸光中充满了复杂。
一时间,蓝氏心里的怒火,顿变得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
“哼,你这是什么话?她敢给你难堪,就是给我难堪,给赵家难堪,我怎能让她如此放肆?”
赵玧成眉头微皱,他知道蓝氏的固执,也知道她是疼爱自己才要对秦淮素施压,但自他认清自己心意后,就不能再让秦淮素受到伤害。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母亲,其实您也不能全怪素儿,她也是无辜的。”
面对赵玧成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特别赵玉凝和纪桑芙。
蓝氏也摸不准儿子心思,但她已经开口发话了,总不能丢了面子,冷笑一声。
“无辜?哼,她不让你进六乾轩,借用进宫之名狐假虎威,哪里无辜?”
蓝氏眼神中闪烁着怨毒,仿佛一头受伤的母狼,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之前的事确实让赵家的人不痛快,赵玧成知道蓝氏心中怨恨,但他更想得到秦淮素的身心,若然她能跟自己重新开始……
赵玧成觉得,桑芙做妾也没不可,说到底,她对自己并没得益,除了生了个儿子。
但这个,他将来可以跟秦淮素有,而且不止一个。
思及此,赵玧成眸底一沉,朝蓝氏拱手,语气坚定道:“母亲,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都是一家人,看在我份上,给素儿一次机会吧。要是你非要罚她,那就连同儿子一起罚吧。”
说着,他就要给蓝氏下跪。
安嬷嬷及时扶住他。
此时若再固执下去,定会伤了母子情分。
蓝氏紧抿着唇犹豫再三,最后一甩袖,无奈放过秦淮素。
“哼,儿大不由娘,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秦淮素站在一旁,看着赵玧成和蓝氏的一举一动,心中充满了疑惑。
别说赵家的人不明白,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赵玧成会忽变得对她如此在意?
她知道,赵玧成并不爱她,同时她也不爱赵玧成,当年嫁他只因一道圣旨。
众人终于呼啦啦地进入大门,正要各人奔各自院子时,蓝氏又再开口:“玧成,娘亲有事找你,你跟我来一下。”
纪桑芙正要走过去,打算告诉丈夫,自己会陪他一起去的。
谁知,赵玧成越过她身边,径自走到秦淮素面前,“素儿,你先休息,等为夫得空再去见你。”
两人就似久别重逢的小夫妻,看得众人云里雾里。
蓝氏看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催促:“玧成,还不跟上来?”
当所有人都散尽,前院就只剩下赵玉凝和纪桑芙。
没有外人,两个人也就随心所欲。赵玉凝捏着帕子,在院子中踱步,状似赏花,天真无邪的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小嫂嫂,大哥忽变了个人似的,你也看到了,这贱人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知对大哥做了什么,三两下就扭转了局势。”
纪桑芙默默地听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平日无异。
但袖袍里的手,早已曲指,掐进掌心。
这段时间相处,赵玉凝也看出纪桑芙是个什么人,她也不折穿,就喜欢逗她玩,欣赏她痛苦的表情。
她不是跟纪桑芙有仇,但是看到别人得不到,她的心里也会好过点。
不会觉得自己追了傅显十年,却被秦淮素后来居上截胡。
见纪桑芙不为所动,赵玉凝又再下重力度,“小嫂嫂,你要是再不抓紧,我大哥要是被秦淮素抢了去,到时可有你哭的日子。”
走到纪桑芙身边,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要知道,你现在还未进门,而她呵,她可是我大哥正妻,手握六乾轩的将军嫡女,小嫂嫂,你有什么可以跟她比?”
一番话,终于令纪桑芙破功。
看着她的脸色来回转换,赵玉凝就觉得心情畅快,她继续添油加醋:“小嫂嫂,就算你不为自己也得为佑儿想想,要是再这样下去,佑儿就要成私”
“不!”
一声狂吼吓了赵玉凝一跳,看着纪桑芙怔了好久才回神。
只听见阴冷的声音,听得赵玉凝头皮发麻,盯着纪桑芙甚觉陌生。
“我儿子绝不会成私生子,赵玧成他不能这样对我,更不能这样对我们的儿子。”
抛下了这么一句话,她也往西楼小筑走去。
静安堂,安嬷嬷遣散了所有下人,主屋里只有赵玧成母子。
蓝氏拿着佛珠在手里把玩,一边转着佛珠,一边睨着赵玧成。
她的儿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她也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但男人嘛
色字头上一把刀,就把他被美色所迷。蓝氏沉吟了一会,冷声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母亲,”赵玧成给蓝氏倒了杯茶,“儿子想跟她重修旧好?”
“重修旧好?”蓝氏惊讶,听不明赵玧成的话。
有些事,他终是要坦白面对。赵玧成长长抿出一口气,双手在大腿上来回搓摩,细长的眼睛盯着屏风上的八仙贺寿图,回忆往事
第23章 谁家的女子
算起来,赵玧成真正认识秦淮素是在她13岁那年。
那时他的父亲刚逝,顺昌侯之位由他世袭,然而到他接手时,侯府却早已只得个空壳子,千仓百孔,负债累累。
幸得镇西将军也就是秦淮素的父亲,出手相助,帮顺昌候府填了负债。
可惜填完旧的,还有新的,侯府每天都有开支产生。
光是靠他那点微薄的俸禄,就他和娘亲两人的日常生活也无法解决。
怎么办?赵玧成只得再次厚着脸皮求到镇西将军府门前。
将军练兵未回,赵玧成只得在前厅等候。他正喝着茶,打腹稿时,门外清悦的声音,甚是陌生。
抬眼望去,细长的漆眸默默地亮了起来——
谁家的女子?
还挺可爱!
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秦淮素,老成地负手走着,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一边听她的话,一边拿毛笔记录下来。
“绸缎庄的数欠了有三个月了吧,如月,不管什么办法,你明天必须得给我追回来。”
“小姐,那老板可凶了,每次我们的人都被打出来。”
“那就不用追回来吗?”
秦淮素停下脚步,回头瞪了如月一眼,明明该是个严肃的表情,可她还没长开,愣是添上两分可爱。
就是这个表情,吸引了赵玧成。
发现有人看着她,秦淮素朝屋里看去,前厅里坐着的陌生男子,正看着她。
她一点也不怕生,直接走进屋里,对赵玧成道:“这位公子,有事?”
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似别的大家闺秀,率直的性格令赵玧成的心狂跳了几拍,起身拱手道:“在下是有事来见镇西将军。”
“找我爹呀,”秦淮素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还没回来,明天再来吧。”
“可是”
赵玧成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他家有很多开支等着要付了。
“怎么?有难事?”秦淮素一看对方样子,了然于胸。
要一个男人跟个小姑娘说自己没钱,这比杀了赵玧成,更让他难受。抿了下唇,他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再来吧。”
“等等!”秦淮素站了起来,喝住赵玧成,“有事直说,男人大丈夫,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她走到赵玧成跟前,一双狐眸特别大,特别亮,扑闪扑闪的,看得赵玧成耳根发红,心跳比之前还快,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想借钱。”
‘钱’字几乎听不出音来,赵玧成自卑地低垂着头,等着对方笑话。
然而对方却轻飘飘道:“哦,借钱而已。”
不敢相信地抬眸看去,那双狐眸很清,映着赵玧成狼狈仓惶的样子,秦淮素狡黠勾唇,单手作请:“这位公子要不介意,咱们坐下来详谈。”
听完赵玧成说的,秦淮素双手环胸,思索着。
赵玧成不敢打扰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脑海里全然没有半个字是考虑借钱的事。
“赵公子,你目前除了每月固有的俸禄,没有其他收入途径吗?”秦淮素突然开口道。
赵玧成想了想,尴尬地摇摇头。
“哎呀,这可难办了。”秦淮素眸光灰败地扁着嘴。
狐眸突地不怀好意弯了起来,秦淮素睨着人,“但我有一妙计,可助你改变现状,不过,你要把你每月的俸禄给我,可愿意?”
“什么?”
赵玧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还以为她是来救自己的,结果却是个贪钱的。
瞬间,他的眼神划过一抹失望。
可又不死心地问:“你要我俸禄干什么?”
“嘻嘻,这个你就别管了。”秦淮素舔了下娇唇,“总之,每个月你把俸禄给我,我帮你生钱,但是——”
“赚到的钱,你七我三,”小女子拍着胸脯自信满满,“我保证你很快就有额外的收入了。怎么样?”
如此狂妄的口气竟是出自一个稚嫩女子身上。
赵玧成觉得对方简直在说天荒夜谭。
明明觉得不该相信的,可当触及那双清凌凌的眼眸时,他脱口而出:“好。”
秦淮素等的就是这一句,不给对方反口,她对着门口喊道:“如云,进来。”
“小姐。”
一名小丫鬟匆匆进内,两只眼珠子极度不安地在两人身上转。
“去,给赵公子拟张契约,帮他打指模,签契。”
“小姐”这样不好吧。
如云为难地看着主子。
将军的客人,要是让将军回来,知道小姐胡闹,定然少不了一顿罚。
忽略如云暗示的眼神,秦淮素不耐道:“快点,别让赵公子久等。”
拗不过自家小姐,如云只得快速拟好一份契约,递到赵玧成跟前,“赵公子,请!”
女人睁着一双比星辰还要亮的眼眸看着赵玧成,无比的期待,大有他要是不签,要他好看的结果。
僵硬地咽咽口水,赵玧成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但是——
那双眼实在太亮了,让他不忍拒绝
“好。”
赵玧成一咬牙,在纸下按下自己的指摸。
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他才刚摁下,离开,那张纸就被秦淮素抽走。
小嘴轻轻吹了下纸张,秦淮素转头将契约交给如云,“收好它,还有,以后每个月记得收走赵公子的俸禄。”
赵玧成看着那张纸被叠整齐放在丫鬟腰间,心里虚得发凉。
但木已成舟,他还可以反悔吗?
等等,蓦然间——赵玧成一拍大腿。
开源的事解决了,但明天债款怎么办?他可没钱付呀。
于是,赵玧成急急道:“秦姑娘,生钱的事不急,但是明天”
哼哼两声,秦淮素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交到赵玧成手里,“放心,这钱我私人借你,以后你就用你的俸禄来做抵数,扣除抵数部分,还有我的佣金,其余的如云会准时送回你手上。”
“哦,好好。”
赵玧成满怀欢喜地以为对方真心实意帮他一把,多年以后,他才知道——
秦淮素虽让他多了条渠道收入,但同时也用他的钱帮自己赚了不少,相当于借鸡生蛋。
也是从那时起,女子走进他的内心。
蓝氏静静听完赵玧成的话,沉默了好久,问:“玧成,你真的喜欢她?”
第24章 稳住他的心
“是的,母亲,儿子喜欢她。”
蓝氏眸光中闪过一丝锐利,稍纵即逝。她记得当年二人大婚时,圣旨明明是让他婚后三天再出发,带着疑惑,蓝氏一下下转动着手中佛珠,幽幽问:“既然如此喜欢她,为何当年不圆房?”
因为傅显。
赵玧成满心的憋屈,那两个字终是忍了下来,等胸口的那道气散得差不多时,他换了个借口:“我想建功立业后,好配得起她。”
有着鱼尾纹的眼角上扬,蓝氏的眸光带着压迫感仿要刺穿赵玧成心脏,久久,妇人压着声音,冷冷道:“撒谎!”
“你真的那么想,怎会有了纪桑芙,怎会有了佑儿?”
蓝氏为了儿子拙劣的手段,气得将佛珠重重拍在几面上。
被母亲的气势慑住,赵玧成一揽衣袍,跪在蓝氏面前:“母亲,儿子是一时糊涂,求母亲原谅。”
“原谅?怎么原谅?”
蓝氏被儿子的一番话气笑,指着他额头怒骂:“不是母亲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你犯过的事就得负责。”
抚着揪着痛的胸口,蓝氏厉眼瞪过去,“你说,打算怎么处置桑芙两母子?”
这个
还真的难住了赵玧成。
桑芙的父亲为了救自己丢了命,而她又一直伺候了自己三年,还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要是让他不要他们母子,他也做不出来。
思前想后,赵玧成深深吸了口气道:“母亲,我决定暂立桑芙为妾。”
“妾?”蓝氏震惊,“桑芙一直想做你妻子,要做妾,她可愿意?”
母亲的话也是赵玧成头痛的地方,关健是他还答应过她,可是要他放弃自己的爱情,他真的做不到呀!
“母亲,我会说服桑芙,而且我保证,会当佑儿是嫡子一样来疼爱。”低沉的声音,果决坚定。
蓝氏的眼睛微微一睁,静待儿子下文。
从母亲的眼神,赵玧成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打动了她,继续开口:
“素儿不但是我心里的人,而且我也想过了,就算我强行要走六乾轩,不等于咱们就能运作得了它,但我拥有素儿,就等于拥有六乾轩,拥有她背后的人脉,到时候,那些钱还不是源源不断流入赵家。”
被儿子的话惊艳到,蓝氏勾唇:“没错,你是素儿丈夫,到时候,让她带着你,一起接管六乾轩,更能让人心悦诚服。”
想到自己马上可以享齐人之福,富可敌国的生活,赵玧成站起来,精神抖擞,“是的,这就是儿子心中所想。”
此时,响起了椅子碰撞的声音,母子二人寻声望去——
只见一名刚刚端着茶水的丫鬟,踢到了椅子腿,发出声音。她感受到二人眼光火辣辣聚焦在自己身上,忙放下茶水道:“老夫人饶命,侯爷饶命,奴婢只是奉命送茶水进来的,并非”
赵玧成不悦打断:“谁让你送茶水?”
丫鬟跪在地上,颤声道:“回侯爷,婢子是奉桑夫人的命,特意奉茶。”
桑芙让人送的?
母子对视一眼,蓝氏不悦发话:“端上来吧。”
丫鬟赶紧从地上起来,快速将两杯茶端到木几,红色那杯放下时,丫鬟道:“这是百合红枣茶,桑夫人知道老夫人最近夜里睡不好,百合有安神作用。”
放下蓝色那杯时,赵玧成直接拿起来看,眸光一顿——
热腾腾的酥油茶泛着浓香,那是在边陲的几年,纪桑芙经常煮给他喝的,也是他那时最爱的食品之一。
心口闷闷的,赵玧成敛目不语,听到丫鬟细声道:“侯爷,这是桑夫人专门为你做的酥油茶,提神醒脑。”
察觉到儿子异样,蓝氏挥了挥手,“好了,桑夫人的心意收到了,你退下吧。”
丫鬟拿着托盘快速离开,看着冒失的人影,蓝氏打消心中疑虑,这种冒失鬼应该不会偷听到什么。
心思转回眼前,蓝氏端起茶喝上一口,皱了下眉头,便不再喝了。
打量了儿子一眼,见他呆滞的表情,蓝氏缓缓开口:“玧成,怎么了?”
赵玧成睨着那盏杯,神色复杂,“这是桑芙以往常给我做的酥油茶。”他指腹描绘着杯沿,眸光幽深。
“玧成,你这是后悔了?”
蓝氏眸色深深看着赵玧成,捏着佛珠的指尖停在某颗珠子上,再也转不动。
沉默了片刻,男人拿起茶盖,往杯上一盖,坚定开口:“不,玧成岂会是一杯小小酥油茶就被困住的人。”
没错,他是顺昌侯,纪桑芙的背景实在配不上侯府高门大户,若然让她做妻,只会贻笑大方。
西楼小筑。
“姑娘,这些都是婢子听到的话。”
跪在地上的丫鬟身姿笔直,淡定回话。
藕紫色的绣帕被一双玉手绞得快要扯成两半,纪桑芙银牙咬碎:“我不相信!”
玉竹是她从边陲带来的人,主子怨恨的样子,没有激起她半点情绪,继续淡漠道:“主子,当务之急,你得想办法稳住侯爷的心。”
稳住他的心,谈何容易?
男人一旦变心,要想捞回来,难呀!
心里一直装着事情,就连吃饭时,纪桑芙也心不在焉。一大家子的人,都逃不过蓝氏法眼,她示意安嬷嬷。
安嬷嬷福身退下不久,又端来汤盅,放在纪桑芙面前,“桑夫人,这是老夫人的心意,刚才你送的红枣百合茶,她喝着正好。”
什么汤,纪桑芙并不在意,眼前捉紧老夫人的心才是最重要,她为表孝道:“老夫人若喜欢,桑芙愿意每天泡给您喝。”
伪善高手的蓝氏,莞尔一笑:“好,桑芙最是得我欢心。”
睨了眼儿子,蓝氏道:“玧儿,听闻你对酥油茶最是想念,今晚不如到西楼小筑歇下?”
她的话令桌上的几人不约而同紧张起来。
赵玉凝装着若无其事地扒饭。
纪桑芙则忍不住害羞地扯着唇角,筷子不停挑着碗里的饭。
赵玧成却偷偷睇了秦淮素一眼。
只有秦淮素像个缺心眼的,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正当她夹起一起鸡,放进嘴里时,听到赵玧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了,桑芙照顾佑儿很累,我打算今晚歇在主院。”
第25章 不欢而散
秦淮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瞪大了眼睛,侧目看了赵玧成一眼。
刚好对上男人眸光。
四目相对,有别于上次,那时的他眸光冷漠,此刻男人正眉目温柔,深情注视着她。
不安的感觉令她下意识想要咽咽口水,却忘记了嘴里还嚼着鸡块,瞬间呛得她咳嗽连连,眼花点点。
赵玧成见状,连忙放下筷子,过来给她顺背:“怎么了?”
“小心点。”男人一边给她顺背,一边柔声安慰。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赵家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流,就连吃饭的速度也不谋而合放慢速度,慢慢欣赏这场戏。
赵玉凝故作天真,眨着一双晶莹黑眸,夹起一根青菜慢咽细嚼起来,可嚼了一口,又赶紧吐掉,轻皱眉头道:“天天都是吃这种青菜,吃多了,太腻味。”
待丫鬟服侍她漱了口,赵玉凝吩咐安嬷嬷。
“厨子是不是不会煮别的菜,要是不会的话,换了吧。菜都煮不好,还怎会坐得稳主厨的位置。”
安嬷嬷恭敬应下,蓝氏不好再让女儿作下去,暗暗瞪她一眼。
“不想吃就别吃,就你话多。”
纪桑芙捏着筷子的手,攥得发紧泛白,青着的脸僵硬得如同木雕,强忍中心中羞愤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勾起唇角。
“相公,其实我”
赵玧成全程没看她一眼,令她的话如鲠在喉,再也说不下去。
倒是秦淮素接过了话,她缓过气后,对赵玧成道:“夫君,桑芙刚到京城,更须要你的陪伴,相反素儿身体不适,暂时不宜陪伴夫君。”
她的借口却被赵玧成理解成体贴,待他要说出留在主院照顾她的话时,蓝氏开声打断。
“好了,大家吃饭吧。”
她发话,就是再多的话,众人也不好继续,饭桌瞬间恢复到之前的安静。
蓝氏的眼神在几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默默地端起碗。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尴尬而压抑,纪桑芙实在吃不下去,对蓝氏道:“婆婆,芙儿有点不适,先行离桌,请见谅。”
说完,她便匆匆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赵承佑看到娘亲离去,差点要哭,玉竹赶紧抱起他,朝蓝氏福了个身,赶紧追上去。
气氛变得更是异常沉重,蓝氏也吃不了,睨了眼只关心秦淮素的儿子,心里轻叹一口气,“玧成,你要不要去看看桑芙?”
赵玧成却未细想,憨直道:“娘亲,素儿被呛到了,我要照顾她。”
“玧成!”蓝氏气得就差破口大骂。
她的儿子不懂门面功夫吗?
就算心悦秦淮素,也不用直接冷落人,怎么也得让纪桑芙面子上过得去吧。
想到以后,后宅会因此而变得不得安宁,蓝氏痛恨儿子性格一点也不像她,不懂周全,不懂隐忍。
大的傻,小的坏。赵玉凝看戏不嫌事大,心中越发兴奋。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戏谑,故意无辜道:“哥,你这样厚此薄彼,小心小嫂嫂一个看不开,寻死去了,到时你可作孽咯。”
“凝儿,闭嘴。”
蓝氏气得嘴角抽搐。
一个个的,净是会给她找麻烦。
赵玉凝被骄纵惯了,未惧蓝氏威慑,振振有词地添油加醋:“娘亲,我说的可是真的,你没听过,街市卖猪肉的老王,就是只宠新妾,逼得正妻带着一双儿女跳河的事吗?”
故作惊恐,赵玉凝拿帕子掩唇,一脸嫌厌:“哥,说不定小嫂嫂寻死,还要带上佑儿,到时候煞气冲天,冲撞了娘亲”
“赵玉凝!”蓝氏气得连名带姓地唤着,桌子被她拍得邦邦响。
她被女儿口没遮拦的话气得仪态都失去了,赶忙用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指着赵玉凝,厉声骂道:“你,快滚回自己院子去。”
安嬷嬷扶着蓝氏,对赵玉凝身侧的丫鬟道:“明雪,快扶小姐回房。”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快要入夜,明月当空,秦淮素依旧没有睡,只穿一件白色纱衣坐在窗前榻上。
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好,清幽花香随着夜风送进房内,扑个满怀。
月光交织如线,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秦淮素身上,她的肌肤仿佛吸收了月华,变得更加柔润光洁,周身轮廓渡上一层银光。她坐于窗前,娴静的外表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夜风袭来,扬起纱衣一角,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儿在夜色中摇曳。
赵玧成进来时,看到这一幕,两只眼都看直了。
他刚从纪桑芙那边过来,相比起纪桑芙哭得可怜卖惨的样子,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画,宛如天上嫦娥,不食人间烟火。
瞬间俘虏了他的心。
“素儿。”
赵玧成的声音打断了秦淮素的思路,她从神思中抽离,眼神还带着丝茫然,一双狐眸迷茫得像只找不到路的小鹿。
女人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男人的心,赵玧成舔了下发干的下唇,哑声道:“素儿,在想什么?”
看清来人,秦淮素的眸子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淡淡一笑:“没想什么,就是欣赏夜色而已。”
赵玧成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是借口,走到秦淮素身边。
“以后为夫每晚都陪你欣赏夜色,可好?”
秦淮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扯了下唇角,当赵玧成的手快要放到女人肩头时,秦淮素迅速起身,避开了那只手。
她避得很是巧妙,令赵玧成完全没有觉得她是刻意。
翻了个杯子,秦淮素给赵玧成倒了杯茶,递给他,“夫君,这是用玉兰花泡的茶,请喝。”
清雅的茶香,有别于酥油茶的浓重,赵玧成越喝越上头,整杯都喝完了。
“素儿,这茶真香,能不能给为夫再倒一杯?”
赵玧成直勾勾地看着秦淮素,仿似要将她随时吞到腹中。
等重新装好茶水再送上时,赵玧成直接捉住秦淮素的手,就着她的手,将杯沿贴向自己的唇,缓缓的喝了口茶。
秦淮素避不开,忍住心中恶寒,尽量控制音调:“夫君,素儿手累了,你自己端着杯子喝吧。”
赵眸成眼神的暗示不言而喻,他不但没有松开她的手,相反握得更紧。
“既然素儿累了,那我们不如早点就寝吧。”
第26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充满暗示的话惊得秦淮素眸里的光,不适地跳跃了下。
“夫君”
她不是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定定望着赵玧成。
赵玧成灼灼眸光如黑夜中的流星,短暂而刺眼。微微下垂的上眼睑,形成了一道优雅的弧线,蕴含着无尽的欲望包裹着秦淮素。
秦淮素心慌如鹿,转着那只被男人捉住的手,企图脱身,“桑芙她今天身体不适,夫君应该对看望她才对。”
婉拒的话令赵玧成误解成吃醋,眼神越来越深,“我刚刚看过她了,她没事。”
“但是,”赵玧成心内的欲望快要压制不住,哑声道:“为夫更在乎你。”
秦淮素被他恶心得快要吐了,用力将手扯了出来,冷着脸道:“夫君何苦挖苦我,当年我跟傅显的事,是夫君心中刺,何来在乎一说。”
没错,他一直都介意傅显和秦淮素的过去。
但自他想通后,他就必须学会放下,不然,这到手的鸭子就永远不会是他的。
男人叹气:“是的,之前我确是很介意,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但现在我想通了,既然我有桑芙,你有过傅显,算是都有过过去的人,其实也不必太介怀。”
呵呵,原来是想享齐人之福。
算盘打得挺响!
赵玧成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搂着她的腰,就要将嘴亲上她的脸。
秦淮素幸好避得快,可她不可以跟赵玧成闹翻,笑意不达眼底:“夫君,我的病会传染,今晚真的不要了。”
多次都尝不到甜头,赵玧成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他一把抱起秦淮素,向床榻走去。
“放心,今晚就由夫君好好照顾你。”
眼下形势对她极为不利,秦淮素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雕花拔步床,手指发凉。
不!她绝不要被赵玧成玷污!
当她眸光触及珍宝架时,毫不犹豫伸出手一扫,架子上的东西悉数掉到地上,有些还砸到秦淮素身上。
巨大的响声引起门外的注意,红薏冲了进来
同一时间,西楼小筑那边也是发出巨大的声响。
玉竹淡漠地看着纪桑芙将所有能砸的都砸个稀巴碎,她将房间内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赵玧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竟然去找秦淮素那个狐狸精!”
等到她发泄得差不多之后,玉竹才开口道:“夫人,您这样发泄一下也是好,但是现在您更需要冷静下来,想办法解决问题。”
还想什么办法?她都已经搬出孩子,已说明自己不舒服了,赵玧成还是坚持离开。
她还可以做什么。
想到此,纪桑芙怨毒地瞪大眼睛,看着玉竹:“你有什么办法解决?”
玉竹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唤人来将房间收拾一遍,她牵着纪桑芙到了铜镜前,给她净了脸,散了发,拿起桃木梳子,一一打理着主子的头发。
纪桑芙的头发乌黑光亮,细密柔长,玉竹淡淡扯唇:“夫人的头发真好看。”
那也是赵玧成曾经赞过她的话,纪桑芙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掉:“再好看都没有用,人家的心都不在我这。”
酸溜溜的话无法令玉竹有半分情绪,她似个没有感情的傀儡,木然地重复手头动作。
“我有办法让侯爷今晚留在此。”
声音虽轻,但纪桑芙还是听到了,她转头捉住玉竹的手,急切地问:“你有什么办法?快告诉我!”
看着纪桑芙充满期待的眸光,玉竹平静开口:“夫人,这个办法有些危险,您需要考虑清楚。”
被妒火灼得已失去理智的纪桑芙,抹了把眼泪,语气坚定道:“只要能留住侯爷,什么我都愿意做!”
玉竹定定看着主子,渐渐松开纪桑芙的手:“夫人,我劝你再考虑下,毕竟会伤害到你身体。”
纪桑芙已将玉竹当成救命稻草,反捉住玉竹的手,咬牙道:“你尽管做就是。”
“我打算让你脱臼。”
“什么?”
纪桑芙的眼睛划过一丝迟疑,不解。
玉竹淡定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普通的丫鬟,她静静伫在纪桑芙身边,身上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阴影,更给这个人添上几分诡异神秘的气氛。
蓦然想起,玉竹是乡医的孩子,自小习医,她这么说,定是有她的想法。
心瞬间定了下来,纪桑芙把心一横:“你尽管说你的计划,只是可以留住侯爷,我都会去试。”
温黄的火光映灼在玉竹琉璃色的瞳孔上,淡淡的茶色赫然印着纪桑芙一张怨妇脸,几丝变化在眸中瞬然划过,又很快隐没,玉竹走到纪桑芙身边,跪坐在地上,“夫人,真有事跟假有事更让人信服,现在婢子把你的脚祼先脱臼,等明天后,再给你接回。”
早已没了主意的纪桑芙,现在玉竹说什么便是什么。
点点头,“好。”
话音一落,一阵剧痛从脚祼处传来,纪桑芙大叫一声:“啊!”
“夫人,你的脚”
再看玉竹那张脸,早已不是原来淡定的模样,慌慌张张的样子俨然是个不成事的小丫鬟。
玉竹扶着纪桑芙到床边,一边走,一边故意大声地喊:“夫人你小心,脚肿成这样,落下病根就惨了。”
跟着,她又朝门外喊:“来人呀,快来人。”
一名小丫鬟走了进来,看到纪氏出事,脸白得跟纸一样,哆嗦着唇:“夫,夫人。”
纪桑芙痛得额角已涔出细汗,两条细眉快要扭在一起,“我的脚,好痛。”
小丫鬟反应过来,福了个身,往外面跑,“我去请府医过来。”
待人一走,玉竹道:“夫人安心等着,婢子现在就去请侯爷过来。”
****
赵玧成瞪着跪在地上的红薏,气红了眼。
好好的气氛,竟被没点眼色的人搅黄了。
红薏低垂着头,没半点不敬:“婢子无心冲撞侯爷,只是听到响声,作为守夜丫鬟,定必第一时间冲到主子身边,保护她。”
“听你的意思,本侯还要嘉赏你?”赵玧成冷讽道。
身后两三个丫鬟正在收拾,门窗大开,进进出出的,仿佛笑话赵玧成今晚的立心不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正要将气撒在坏他好事的丫鬟身上时,门外的声音响起:“侯爷侯爷,桑夫人出事了。”
第27章 尝到甜头的瞬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玧成感到今晚的事就是存心跟他不过去的。
薄薄的眼皮下压,锋利的光芒迸出,赵玧成听到红薏的话,敛着怒气问:“什么事?”
“回侯爷,桑夫人照顾小公子时,不小心崴到脚,她痛得难受,求侯爷去见她一回吧。”玉竹跪在红薏身边,回复赵玧成的话。
怎可能这么巧?
想到纪桑芙今晚又是头痛,又是发冷的留他,赵玧成哼笑一声,全然不放在心里,“让府医去看她就好了,告诉她,明早本侯自会到西楼小筑。滚!”
玉竹心中一紧,忧心忡忡地抬头,“侯爷,夫人真的很需要你,她的脚祼真的肿得”
“好了,她是个什么样,本侯比你更清楚。”
赵玧成不想听玉竹念念叨叨。
“夫君,或许桑夫人真的有事呢,你还是去看看吧。”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秦淮素突地开口。
要不是刚才她急中生智,撞翻了珍宝架,红薏闯进来,估计现在她早已在虎口之下。
难得的机会送上门,她岂会让它溜掉。
秦淮素顾不得赵玧成审视的眸光,继续开口:“她在边陲照顾你三年,于情于理,夫君都该去照顾她,你现在还是手握西南兵权的重臣,要是招来非议,会对夫君仕途带来不利影响。”
玉竹也跟着道:“侯爷,你就去看看桑夫人吧,念在小公子的份上,看看她吧。”
心中虽有怒气,但赵玧成还听进了秦淮素的话。
确实,他好不容易才从边陲那里捞到点政绩回来,现在再惹是非,定会对他以后的加官进爵有所影响。
“好,本侯随你去。”赵玧成终于同意了。
玉竹赶忙起身,要为他引路,赵玧成却转身握着秦淮素的手,深情道:“素儿,为夫明晚再来看你。”
刚刚暗松一口气的秦淮素,还未缓过来,脸色比之前的还要僵硬,“嗯。”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秦淮素才瘫坐在圈椅上。
“大夫人,没事了。”红薏体贴端上热茶。
微烫的茶温令秦淮素总算找到了一点实在感,她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了半杯,睨了眼红薏。
“红薏,今晚谢谢你。”
小丫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做事镇定,不娇不燥,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秦淮素盯着她,心思流转,状似不经意地问:“今晚你守夜?”
“本来是如云姐姐的,但她刚好有事,让婢子来顶了。”红薏如实道。
秦淮素没担心她会说假话,如云是她的人,随便问一句就知真假的事,这丫头绝不会犯傻到拿她身边人来招摇撞骗。
看不出任何破绽,秦淮素心累地抿了口茶,“退下吧,我休息了。”
玉兰花树下,树影婆娑,暗香浮动,如雨的花瓣盖住暗处见不得光的高大身影。
男人墨发高束,一身黑衣劲装将他修长身型衬得更显挺拔。一张俊脸在夜色之下渗着骇人之色,灵活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巧锋利的暗器,静静听着身后女子向他汇报。
“傅爷,秦当家已没事了,就是手受了点轻伤。”红薏毕恭毕敬道。
纵使红薏将秦淮素受伤的事说得再轻,也无法改变傅显眉头拧得老高的事实,男人沉着一张脸,不怒而威:“伤得如何?”
“撞到珍古架,手背肿了。”
这种伤对于红薏来说,不叫伤。但平阳王府的暗卫,都知道秦淮素是傅显心头宝,又是心中刺,别说手背肿了,就是一条小小的血痕,就叫傅显发疯。
果然,她听到傅显森然的声音响起。
“跟顺风说,顺昌侯的手是时候受点教训了。”
红薏领命,一个翻身跃上墙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傅显站在花树的阴影之下,阴暗的光线照不清他面上表情,只留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骨碌碌地看着手上的暗器。
那是一枚六角星状的暗镖,中间重,四周薄,最薄处薄如蝉翼,每一面都锋利无比,所到之处,皆封喉见血。
刚才,要不是红薏拉着他,这枚暗器就该打在赵玧成身上。
想到他对自己的女人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漂亮的丹凤眼,杀机尽现。
捏着暗器的手在隐忍,想打出去又没打出去,手指的力度传到手背,蜿蜒的青筋匍匐着傅显快要按捺不住的怒气。
她是他的人,他知道她有她的打算,即使再生气,他也不会破坏秦淮素的计划。
用力闭上眼睛,自我消化心中愤怒,直到手背的青筋趋于常态,傅显转身,走向主屋,推开了那扇门。
屋里已打扫干净,只燃上一根蜡烛,影影绰绰照亮房中一切。
绕过屏风,傅显看到合欢花帐内的佳人,墨发如海藻铺陈在枕席之上,精致清丽的容颜,肌肤如雪,一双羽睫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地覆盖在眼睑上。
不管看多少次,傅显总是有着要吻她的冲动,直勾勾地盯着殷虹的唇瓣,傅显手法极快地剥了身上衣服,爬上了床。
躺在她身边,将人揽在怀中,傅显才露出一丝笑意。
“贪睡猫,被人爬床还睡得那么死,真是一点警觉性也没有。”
不知女人在梦里是否想到什么,红润丰满的唇瓣微微勾起,惹得男人眸色一暗,将唇印上去,轻轻辗磨。
尝到甜头的瞬间,如同烟火炸开。傅显岂会就此罢休,他不要落幕,只要升华,用灵舌探求更多懊秘,索取每一寸属于他的芳甜。
被人梦中打扰,秦淮素叮咛一声。越来越真实的触感,终于令她明白到自己不是在梦中。
真的有人在吻她——
“放开”秦淮秦挣扎,从齿间溢出声,怒睁着一双狐眸看着来人。
谁知对方不但没有收敛,越发奋力吻着她的唇,秦淮素摆脱不了,气得哼哼唧唧地哭出了声。
男人无奈,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长指捏着她莹润的脸颊,不满道:“看来你离开得太久,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第28章 休想摆脱我
傅显,是傅显!
莹白葱指带着颤意,细细描绘着男人刚毅脸庞,他的鼻梁,他的凤眼,他的凌唇
指腹之下的温度传到秦淮素心尖,熟悉感令她心动又心酸。
睁着的大眼睛渐渐湿润,长长羽睫极力想要泛去眼中酸楚,却泛出晶莹泪花。秦淮素默默掉着泪,看着眼前男人,心中涌起一股委屈。
“傅显,真的是你。”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痛意,傅显低头在被吻得水润的唇瓣上,咬了一口,傲娇道:“除了本王可以这样碰你,谁还可以。”
嘶~
真痛!
果然是狗男人才干得出来的事。
秦淮素眼泪涌得更凶了,滴滴答答掉着泪珠儿,却又倔强地不说一句软话的样子,看得傅显心里一慌,下意识用手指揩去女人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
傅显淡漠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秦淮素恍然,随后徒增出一丝自嘲。
秦淮素呀秦淮素,你怎么可以那么傻,三年前的事他不可能会原谅你,刚才怎么可以心生期待,他会疼惜自己。
女人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逼着自己将所有的委屈吞回肚子里。哭过的狐眸,痕迹仍然清晰可见,被泪水洗过的眸珠,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清澈明亮不染一丝尘埃。
黑眸凝着一股冷意,秦淮素越发清晰,沉静,“傅显,这可里是顺昌候的主院,你怎么进来的?”
刚问完,秦淮素便想起上次的梦。
不,不对。那不是梦,那晚就是傅显在照顾她。
笃定心中想法,秦淮素直接开门见山:“我被赵玧成施家法的那夜,也是你照顾我吧。”
傅显哼哼两声,傲娇地把头偏向一边,算是默认了女人的话。
一下来了精神,秦淮素毫不客气地捶了他胸膛一下,“臭男人,不要命了吗?偷人偷到顺昌候府,这里可不是普通人家。”
傅显捉住那双手压在秦淮素头顶,定定看着她。
“秦淮素,天涯海角,休想摆脱我。”
女人心中一痛,忽又再想哭。
这三年,她真的累了。只是——
痛并快乐着。
她依旧无法忽视每一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心中那丝隐藏的快乐,还有期待。
极其合拍的情事,他偶尔流露的温柔,都能令一向冷静的她,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有时候她就想,一定是自己对于嫁赵玧成心有不甘,才会错误地认为,自己跟傅显还有机会。
现实是,他们根本没可能在一起。
错了三年,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是时候该早点结束。
傅显看着秦淮素一寸寸冷下去的眸光,心中一紧,捏着她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
“想什么?是不是想怎么摆脱我?”
迎上傅显多疑的眸子,秦淮素清冷的笑容,滴水不漏:“没有,我只是在想你是怎么进来的。”
凌厉眸光落在她脸上半晌,似是相信了她的话,傅显才淡淡移开视线。
“区区侯府,有何难度。”
如此自负的话,天底下估计就只剩下,皇帝跟他敢说。
秦淮素知晓他本事通天,倒也不担心他有什么办不到的事,相反,她更要小心谨慎,尽快为六乾轩培养接班人,攒够资本,远走高飞,去到他势力够不着的地方。
她要重新开始。
“嗯,傅爷从来都是神通广大。”秦淮素不忙拍马屁。
男人勾唇,语气暧昧:“秦当家,说这些话没有意义,得有诚意。”
他的眸底尽是欲色,秦淮素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可现在是在赵玧成的主院,若被人发现,他和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忽略心中感觉,秦淮素偏开脸,低声道:“别胡闹,现在不方便,快走。”
“担心被人发现?”他一掌托住女人的下巴,淡淡抬起,不疾不徐地戳穿她心中所想。
秦淮素闻言,欲要用力推开傅显,“既然明白,就快点走。”
温热的气息洒在秦淮素脸上,傅显强势吻着她的唇,直到女人睁着一双迷离的眸子,狂乱地喘着气,男人才放过她。
傅显抵着她的额头,暧昧缠绵,“我傅显,想要的,从来无须担心太多。”
不再给她机会,男人引着她堕落在无尽的欲海里翻滚
****
等赵玧成到了西楼小筑,府医刚好给纪桑芙看完诊,正在开方子。
安嬷嬷也在现场,正候在府医旁边,看着他开方。
不用想,蓝氏定然也知道此事。赵玧成长长舒出一口气,才撩起衣袍,踏进室内。
“相公。”纪桑芙一见他,就要起身相迎,却全然忘记右腿受伤,做了包扎,行动不便的事。
她一动,扯动筋骨,痛得纪桑芙小脸皱在一起,就要往一边倒去。
“呀!”
赵玧成三步并两步,一把抱住欲要跌倒的纪桑芙,紧张道:“小心点。”
没想到玉竹说的是真的,赵玧成真的来看她了。纪桑芙眼角涔出泪花,小手紧紧捉住赵玧成衣角,一副柔弱女儿家的姿态。
“相公,桑芙的脚很痛。”
这个情景,怎么看也不像是假,赵玧成虽心中不爽,但也不敢敷衍了事。扶着纪桑芙到床边坐下,柔声道:“别怕,等相公看看。”
裙角一处露出的腿已无法穿上绣花鞋,一圈圈白色布条缠在原本纤细光洁的脚祼处,偶尔还能嗅到一丝药香。
赵玧成微微蹙眉,“怎么弄的?”
“是妾身一时没看清路,才会这样。”纪桑芙泫泪欲泣。
玉竹对赵玧成福了个身,将‘真相’原原本本说出来:“姑爷,是桑夫人追你时,没看清路崴到的。”
“玉竹,别说了。”纪桑芙喝止婢女,表情更是委屈。
赵玧成想到自己当时太过心急要去见秦淮素,而惹出的祸,顿时心生内疚,拿出手帕拭去纪桑芙的泪水,柔声哄道:“都怪相公不懂体谅,下次不会了。”
见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赵玧成实在不忍再说出离开的话,于是道:“今晚相公就在这陪着你吧。”
第29章 机会是要自己创造和把握的
听到赵玧成这句话,纪桑芙的心瞬间开满了花,但她知道必须得装,绝不能让今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
努力压抑心中喜悦,纪桑芙一脸为难的样子。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是让姐姐误会,以为我使手段抢走了相公”
“素儿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放心。”
赵玧成打断她的话,甚是肯定道。
男人随口一说,却令纪桑芙表情微僵,轻轻撇开脸,不看赵玧成。
这才几天?他就变得如此相信秦淮素。
怨念如同乌云般在纪桑芙的胸腔内积聚,找不到一丝宣泄的出口。她低垂着头,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
幸好,她有玉竹这个好帮手,今晚总算将人抢回来了。
只要人在她这,就不怕那狐狸精耍什么花招,况且来日方长,等她在侯府站稳脚跟,自会一一铲除绊脚石。
安嬷嬷一直暗中观察小两口,此刻见着纪桑芙脸色不好,她接过府医递过来的药单,和蔼可亲地走到纪桑芙身边道:
“桑夫人,既然侯爷在这里陪你,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府医说,你除了脚伤,还有气血亏损,该少伤神,多休息,养好身子,争取早日给老夫人再添个小孙子,才是和和美美的日子呐。”
安嬷嬷的一番话,既给了纪桑芙暗示,又敲打了赵玧成。
被人指明方向的纪桑芙转阴为晴,面带两分羞怯,嗔道:“安嬷嬷,你都说到哪了。”
一夜之间,赵玧成留宿在西楼小筑的事,传遍整个侯府。
早上赵玧成离开后,纪桑芙一个人坐在床上,有过滋润的她,今天特别容光焕发,即使只穿雪色中衣,披着一头青丝,也比平日要亮眼许多。
玉竹端着洗脸水走进房内,见到自家主子嘴角含春的样子,不禁出声提醒:“小姐,婢子伺候你洗漱吧。”
“好。”
接过玉竹递过来的巾帕,纪桑芙擦了把脸,问:“我的脚什么时候可以接回来?”
玉竹将用过的洗脸水交给其她丫鬟端出去,拿过衣架上的衣裙,一一给纪桑芙穿戴起来。
“现在就可以,但是有点痛,小姐得忍着点。”
经过一番操作后,玉竹松开了纪桑芙的脚,提议道:“小姐,你试下慢慢转动下右脚。”
纪桑芙白着唇点点头,尝试着动了下右脚。
神奇的是,明明刚才痛得她快要咬碎银牙,现在竟慢慢地没了痛意。
再试了两下,痛感几乎消失,纪桑芙咧嘴一笑:“玉竹,真的不痛了,没事了。”
预料之中的玉竹,淡淡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十分自然地拿起布条,欲要重新给纪桑芙包扎起来。
“你干什么?”纪桑芙的脚好不容易自由了,可不想再包起来。
玉竹停住手中动作,垂着头,黑色的睫毛盖住了眸珠的光华,“主子,做戏做全套,虽然有裙子遮住,但是万一被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想想,确是这个理。
纪桑芙马上明白过来,“好,你包吧,然后陪我去趟静安堂。”
当纪桑芙拐着一条腿出现在蓝氏面前,蓝氏怔愣了几瞬,随即拍了下女儿的手,“还不快快扶你小嫂嫂过来坐着。”
现在纪桑芙还没失宠,赵玉凝对她的态度还算恭敬,母亲一下令,她马上热络地走过去,挽起纪桑芙手臂,亲昵道:“小嫂嫂,凝儿扶你过去坐。”
赵玉凝闪扑只两只大眼睛,扶着纪桑芙,坐在蓝氏身边,而自己则搬了张圆椅坐在她旁边。
蓝氏捉住纪桑芙的手,轻拍她手背,一脸痛惜道:“好孩子,你真有孝心,行动不便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嘛。”
纪桑芙轻勾唇角:“给婆婆请安是儿媳应该做的。”
贤惠乖巧的样子,蓝氏看得心中满意,捉住她的手,给她暗示:“放心吧,这几天我会让玧成在西楼小筑照顾你。”
纪桑芙心中一喜,她知道这趟请安没白来了。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赵家人的脾气她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婆母虚伪,喜人逢迎拍马屁,小姑看似天真,实则歹毒爱计较,幸好,她也不差——
天生是个演戏高手。
回想起当天赵玧成让她们母子在门外等消息的光景,纪桑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时她就是故意让儿子跑进去寻赵玧成,才打开了后来的局面,今天她能住上,之前二十年来都未曾住过的好房子,全靠她懂得一个道理:
机会是要自己创造和把握的。
要是当天她真的只信赵玧成的鬼话,估计现在最多是个养在外面的外室。
心思流转的纪桑芙回以蓝氏娇羞一笑:“桑芙全凭婆婆做主。”
蓝氏闻言更是遂心,正要再跟纪桑芙说上几句时,屋外进来的倩影顿住了她眸光。
秦淮素领着如云如月,福身行礼:“素儿见过婆婆。”
纪桑芙听到秦淮素的声音,下颌线条不由得僵硬起来,待秦淮素给蓝氏请过安后,她朝秦淮素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姐姐。”
秦淮素回以一笑:“桑夫人也挺早的。”
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叫人毫无头绪,猜不透她心思。纪桑芙一直都想在秦淮素身上找到突破口,却发现这个人软硬不吃,别说跟她套交情,就连说多一句也是难。
一室静寂,蓝氏没话找话:“听玧成说,现在负责皇上寿辰的筹备,要是忙不过来,就让玧成或者凝儿帮帮你吧。”
“不劳婆婆费心,我有如云如月两个好帮手就够了。”
礼貌的婉拒,也是不给蓝氏面子。想她这一辈子从官家小姐,到侯府老夫人,除了皇室中人,什么人不给她几分面子,不是捧着她过日子的?
秦淮素的不识抬举,惹得蓝氏老脸挂不住,就要拍案摆威,纪桑芙及时捉住她的手,轻轻按了下。
蓝氏不解看了纪桑芙一眼,虽然她没有意会过来,但还是在纪桑芙的暗示中平静下来。
“既然如此,素儿自己看着吧就好。”
蓝氏将心里的话,换成了另一句,笑着跟秦淮素说。
站在下首的小女人,不动声色扫了二人两眼,福身道:“婆婆,时辰不早了,素儿还要去六乾轩。”
“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起走吧。”纪桑芙也跟着道。
第30章 谁也不能欺负你
纪桑芙拉着蓝氏的手,道:“芙儿也不打扰婆婆休息了,打算跟姐姐一同离去。”
她的眼神无不充满暗示,蓝氏虽猜不出她意图,但也没有阻止。
“好,那你小心点。”
二人暗藏玄机的对话,秦淮素看在眼里,不咸不淡道:“桑夫人腿有不便,素儿怕照顾不周,就不要一同离去了。”
“姐姐,你可以扶着我一起走的。”
纪桑芙不给秦淮素机会,眨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恳求道:“西楼小筑离静心堂并不远,你就帮妹妹一次吧。”
仿佛只要秦淮素拒绝,下一刻纪桑芙就要哭出来般。
蓝氏睨着秦淮素,眼锋带着几分凌厉,不悦地开口:“都是一家人,这点小事,你总不会拒绝吧。”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秦淮素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淡淡笑之,秦淮素头一回主动朝纪桑芙伸出手,“那素儿遵命便是。”
静安堂离西楼小筑的确不远,就是隔着一个竹林而已。
然而,这么短的路程,对于一个崴到脚的人来说,却是很遥远的距离。
两个人走在安静的小路上,丫鬟们远远跟在身后,没有打扰主子们。纪桑芙走得慢,秦淮素陪她走得慢,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走着,全程没有交流。
纪桑芙发现秦淮素的设防比她想的还要高,堪称以静制动的高手。
今天她特意提出要让秦淮素送她,一为试探对方实力,二就是为报抢她男人之仇。
奈何对方防她防得紧,眼看快要穿过竹林,再不找到突破口,只怕要白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几欲崩溃的纪桑芙心里恨得牙庠庠,忍不住主动开口:“姐姐,你是气桑芙的出现,分走了相公一半的爱吗?”
声音袅袅柔柔,回味一下,却能听出一丝挑衅。
秦淮素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
她知道纪桑芙是在故意找话刺激她。
纪桑芙见状,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想的,但自从父亲逝后,我无依无靠,除了可以依托相公外,没有人对我好,关心我,爱我。”
忽地,她停住脚步,捉住秦淮素的手,“姐姐,桑芙希望你能接受我,我们一起伺候好相公,一起打理这个家,打理六乾轩。你能不能接受我?”
一直沉默的秦淮素终于抬首凝视着对方,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眼锋凌厉。
“桑夫人,别再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我,算起来,你还比我年长两年呢。至于你跟夫君之间的事,我并无兴趣了解,也不必向我细说。”
纪桑芙微怔,没想到秦淮素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当她很想唤她‘姐姐’似的,反不是因为秦淮素一直占着主母的位置不放。
想到自己已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却落得被人数落的下场。
纪桑芙伫在原地,抿紧唇瓣,低垂的眼眸隐隐跳动,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昨晚被傅显缠了一晚,秦淮素实在没心情跟纪桑芙玩这种斗心眼的把戏,转身欲往前走,“我还有事,你让你的丫鬟扶你回去吧。”
“姐姐,等等我!”
纪桑芙倏然向前扑去,欲要阻止秦淮素。
秦淮素闻言回身,快速捉住了纪桑芙的手腕,然而——
纪桑芙却摔倒在地,痛苦地叫了出来:“好痛!”
前面出了状况,丫鬟们赶紧跑过来,玉竹扶着纪桑芙,关心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纪桑芙痛苦地捂着脚,眼泪汪汪:“我我的脚”
玉竹见状,赶紧扯着秦淮素的裙角,怒声道:“大夫人,你明知桑夫人脚有伤,为何还推她?”
“你说,是我推她的?”秦淮素盯着玉竹惊慌的脸,淡淡开口。
她气场强大,丝毫无惧玉竹信口开河。
纪桑芙捂着脚,煞白着小脸,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姐姐,我知你不喜欢我,但你也不用对我下狠手呀。”
主仆俩一唱一和,势要咬死秦淮素。
有人要欺负自己主子,如云如月气不过,挡在秦淮素面前,势要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口水战只会让事情不断发酵,最后成了有理说不清。
“都住口!”
秦淮素一声怒喝,制止了双方毫无意义的争吵。
蹲在地上,秦淮素与纪桑芙平视,冷声问:“纪桑芙,你确定是我推你的?”
清澈的狐眸如同一双能窥探人内心的宝石,令纪桑芙心中发怵。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岂有再收回的道理。
况且,今天所有人都看到她扶着自己离开,出了什么事亦定会认为跟她有关。
想通前因后果,纪桑芙咬着牙,哭得我见犹怜,“姐,姐姐桑芙不敢,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纪桑芙不愧是演戏高手,不但表情到位,就连话术也拿捏得很好。
她没有直接指责秦淮素的罪状,一番模棱两可的说话,一副惊慌害怕的样子,足以让人觉得此事跟秦淮素脱不了关系。
看着不停流泪的纪桑芙,秦淮素哼笑一声,“你挺有手段的。”
不大的声音仿佛在讽刺纪桑芙愚蠢的行为。
纪桑芙心底一慌,在脑海里寻思着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时,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二人的谈话。
“桑芙,桑芙!”
蓝氏由安嬷嬷和赵玉凝扶着走向她们,每走一步,都带着怒火。
见到她们,纪桑芙刚才慌乱的心又变得淡定下来,蹙着眉哭得比被逼卖到青楼的女子还要凄凉。
“桑芙,别怕,有老身在,谁也不能欺负你。”蓝氏搂着纪桑芙的肩头,瞪了秦淮素一眼。
蓝氏会出现,会生气,秦淮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既然今天纪桑芙非要让她送回西楼小筑,她就知道,定不会太平渡过。
“你还笑得出来?”
蓝氏看着秦淮素不以为然的笑容,气得一张老脸憋成朱肝色。
玉竹跪在地上,请救伸张正义:“老夫人,求你为我家小伸冤,刚才我们都看到,大夫人亲手推倒小姐的。”
有人指证,今回还能让秦淮素抵赖吗?
蓝氏脸色极差的吩咐:“安嬷嬷,将秦淮素绑起来,另外请人通知侯爷主持公道。”
第31章 一步步走向最高位置
赵玧成踏入静安堂时,一股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见着怒气冲冲的母亲,满面泪痕的纪桑芙,义愤填膺的小妹,还有一脸没所谓的秦淮素,额角抽痛,沉着声道:“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纪桑芙泪眼蒙蒙看向他,“相公。”
声音落下时,两颗泪珠也滚滚而落,将‘柔弱可怜’四个字刻画得淋漓尽致。
蓝氏见着儿子,有如无主的六神瞬间归位,搂着纪桑芙肩膀的手,轻轻拍了下,威压十足道:“玧成,你来得正好,今日之事,你得为桑芙主持公道。”
一旁的赵玉凝连忙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一屋子人都在指证秦淮素。
等她说完,玉竹跪在地上,给赵玧成磕头,“姑爷,求你为我家小姐做主。”
赵玧成抿着唇,眉头拧得老高,带着不悦的眸光在堂内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秦淮素身上。
后者垂着头,黑眸如星,安静伫站在原地,风轻云淡的样子看似与她无关一般。
跟以往不同,赵玧成没有打骂,审视的眸光沉淀在秦淮素身上——
最终只淡声道:“真是你做的?”
秦淮素抬首,睇了对方一眼。
温淡的眼神如同一记闷锤敲在赵玧成身上,他沉沉倒抽一口气。
“夫君,素儿斗胆问夫君一个问题。”秦淮素淡定施礼,“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赵玧成一时未明秦淮素的意思,但也很配合回答:“五、六年光景。”
“就是咯,”秦淮素勾唇:“我与夫君相识已久,对于我的品行,夫君应该是信任的才是。”
对于秦淮素的人品,赵玧成自是信得过,要不然当初不会每月都将俸禄交于她打理。
烦乱的心瞬间找到出路,心下了然的男人蹙着的眉头渐渐平复下来,就连看秦淮素的眸光也柔和了很多。
天秤的较量,从一边慢慢倒向另外一边。然而,眼前的情况又让男人无法轻易下结论。
赵玧成的踌躇,纪桑芙看在眼里。
秦淮素的高明,她一点也不意外,本来后宅争斗,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想得到安宁,只有除掉对手,一步步走向最高位置。
边陲美人犹如一朵盛开在悬崖之上的娇花,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来,哭得令人心尖也隐隐颤痛。
纪桑芙恨不得哭成个泪人儿,她抓住蓝氏的手,泣不成声。
“婆婆,我脚好疼。”
蓝氏心疼地抚摸着纪桑芙的头发,心如刀割:“桑芙乖,忍着点儿,府医马上就到了。”
美人抹着眼泪,没有回应蓝氏的话题,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候在身旁玉竹的衣袖,“婆婆,桑芙真的很痛,玉竹她懂点医术,在府医未到前,不如先让她给我瞧一瞧?”
有贴心人懂医,当然更好。
蓝氏没想太多,对玉竹道:“你既懂得医术,快给桑夫人看看,伤得如何。”
玉竹依言,跪在地上,慢慢拆开包在纪桑芙右脚裸的布条。
布条之下,敷着一大坨黑漆漆的膏药,几乎遮盖了整个右脚祼,玉竹捧着‘受伤’的脚,当着众人,认真检查起来,正当人人屏气敛神时——
“啊~”
纪桑芙痛得大叫一声。
所有人都被吓一跳,蓝氏首当其冲,一边安抚纪桑芙,一边对儿子道:“玧成,你看看,桑芙痛成这样,还能有假吗?”指着秦淮素,蓝氏声色俱厉,“她就是个歹毒心肠的女人。”
看戏不嫌事大的赵玉凝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天真无邪的脸,眸光泛着几许单纯,要是不清楚她的人,定会觉得她是个不韵世事的闺阁小姐。
这场戏她看得津津有味,但光是看戏,又怎能过瘾?
偶尔还得煽煸风,点点火,剧情才会更加出彩。
拿着茶盖子的手,慢悠悠地刮着茶水浮叶,乌黑的羽睫扬落间,盖住了眸底的一丝阴毒,赵玉凝轻勾唇角,故意拔高了声音:“大哥,你可要为小嫂嫂做主啊。”
难!
很难!
赵玧成被逼得寸步难行!
面前的事实冲击着他对秦淮素的信任,原来所谓的坚实城堡,不过是海市蜃楼。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
难道她是气自己昨夜在西楼小筑留宿?
赵玧成为难的皱了下眉头,他没想到自己昨夜的偏袒会造成秦淮素的妒忌。
深吸一口气,赵玧成转头看向秦淮素,眼中闪过一丝严肃:“素儿,女人的心胸得开广些,你这样做,为夫真的很失望。”
秦淮素愕然睁着一双眼,随即,旁若无人笑了起来。
赵玧成是怎么做到如此自恋?
竟会认为,她是因为嫉妒才伤害纪桑芙。
“你笑什么?”对于秦淮素的态度,赵玧成深感不悦。
止住了笑意,秦淮素冷清清地睨着他,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夫君,你认为我是因为妒忌才伤害纪桑芙?”
“难道你不是?”
赵玧成眸光深深地睨着她,不悦之色更甚。
嘴角的笑意慢慢静了下来,秦淮素抬头看向赵玧成,目光中透着摄人心魄的倨傲,张扬得格外刺眼。
“她,还不配我秦淮素妒忌。”
女人的嚣张本该惹人讨厌才是,赵玧成却无法忽视眼前清冷又刺眼的尤物。
纪桑芙的百依百顺,他见多了。
像秦淮素这种清冷又肆意猖狂的女人,才能真正牵引他的心。
莫名的激动令他的心狂跳了几下,赵玧成轻咳一声,决定大事化小,“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吧,素儿你跟桑芙道个歉就好了。”
就只是道个歉吗?
纪桑芙心生不平地想。
看来赵玧成的心还是很偏袒那狐狸精,要是从前有人令她受点小伤,男人都恨不得要将对方抽筋剥皮才肯罢休。
纪桑芙带着泪痕的脸,闪过一丝怨毒,觑着站在下首的秦淮素。
没想到,所有人等到半晌,都没有等到秦淮素的道歉。
蓝氏已经不耐烦了,不停用手抹了几下鬓边的几丝白发,瞥着秦淮素,厌恶道:“认个错而已,很为难你吗?”
第32章 为时已晚
堂下女子如兰如菊。
秦淮素微微一笑,坚定道:“我不会道歉。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随便道歉。”
声音虽轻,却清而脆,敛着一股气势,落在每个人的耳里,如水滴落池,清晰有力,让人无法忽视。
“你是什么意思?”蓝氏勃然大怒。
赵玉凝赶紧添油加醋:“大嫂嫂,我劝你见好就收。”
纪桑芙眼泪更是如雨般落下,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鸟,需要人保护。
此时,门外丫鬟带着府医进来凛报。
纪桑芙顺势卖惨。
蓝氏怒火中烧,直接命府医诊治。结果是:
府医摇头叹气:“夫人,你的脚伤又严重了。”
府医的话坐实了秦淮素的罪行,蓝氏怒气填胸,一拍几面,凌厉眼锋扫向秦淮素,“你还有什么好说。”
赵玧成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赵玉凝心中窃喜,没什么比起能看到自己情敌,受尽折磨,冤屈而死更叫她激动。
她放下茶盏,故意走近赵玧成身边,小声说道:“哥,今回你不能心软,让她知道我们赵家的规矩。”
赵玧成的眼神在秦淮素身上游移,一脸的不情愿,仿佛正在权衡着某种重大的决定。
久久,他沉声道:“拿藤条来。”
静安堂内的气氛愈发紧张,秦淮素神色自若地看着赵玧成向她走来。
赵玧成站在秦淮素跟前,握紧手中藤条,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女人,“素儿,有些事情你不能怪我。”
回视对方,秦淮素轻轻一笑。
“夫君,素儿敢问一句,你们都认为是我推桑夫人在地,那你们看到了吗?”
赵玧成微微一怔。
赵玉凝见状,赶紧找补,“哥,别听她花言巧语。”
握着藤条的手背,皮肤绷得死紧,赵玧成觑着秦淮素,一片深寒之意,“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吗?”
“知错?没有错,何来知错。”
“你”赵玧成气结。
“还须要亲自看吗?桑芙丫鬟说的就是真的。”蓝氏帮腔,眸里尽是不屑。
“哦,原来如此。”秦淮素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婆婆的见识真的令媳妇大开眼界呀。”
被人讽刺,蓝氏老脸一沉,厉声道:“秦淮素,你勿用狡辩。”
秦淮素朝蓝氏颔首,笑意不达眼底,“听闻婆婆年轻时,管家有方,赏罚分明,侯府上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堪称朝中名门贵妇的典范。”
听到有人夸赞,蓝氏傲娇地抚了下右耳的祖母绿耳坠。
那是老侯爷在世时,念她持家有道赏她的。
她的小动作,秦淮素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字圆腔正道:“然而,媳妇对婆婆的持家之道,有些地方看不懂,请婆婆赐教。”
“哪里不懂?”
蓝氏端着上位者的姿态,自视甚高地睨着下首的人。
秦淮素踱步而行,步伐稳而沉,一字一句道:“按婆婆说的,丫鬟说的就是真的。那就是说,一个丫鬟说的,比主母说的更有说服力,那以后,下人是不是都不用管主子们说的话?”
蓝氏被堵得哑口无言。
秦淮素继续道:“婆婆如此高抬一个丫鬟地位,难道就不怕,以后府里的丫鬟有样学样,随意诬蔑主子,以下犯上?”
顿了顿,秦淮素又道:“素儿听闻,侯府的三姨娘就是丫鬟抬成妾氏,难道那时也是婆婆的大力促成?”
蓝氏一张脸神色几经变换,放在木几上的手,不自觉地蜷曲收紧。
三姨娘的事,是蓝氏的眼中钉,心中刺。
年轻时,府里的丫鬟趁她怀上二胎,勾引老侯爷,最后成功纳为妾室。
此事,至今也未能令她释怀,现在被秦淮素当面拿出来说,一张老脸羞愤难当。
秦淮素笑笑,像个拿捏人心的巫女。
有一种怕,叫后知后觉。
当纪桑芙意识到时,已为时已晚。
一双苏绣荷戏鲤鱼百花鞋停在纪桑芙面前,她下意识地往坐榻里一缩。
秦淮素笑意盈盈地伫在纪桑芙面前,波光流转,似只成了仙的精明小狐狸,“桑夫人,你是不是说,我推你在地上了?”
纪桑芙心里发毛,奋力往蓝氏身边靠去。
她怕得要死,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嘤嘤嘤地哭。
世人道,柔弱佳人最是惹人怜。
可秦当家心冷,眼冷,下手更冷,居高临下睨着纪秦淮素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满目鄙夷。
纪桑芙吓得花容失色,捉住蓝氏衣袍一角,哀声道:“婆婆救我。”
画风一转,静安堂从严审主母换成了女流氓欺负小白花的戏码。
然而,谁也不敢帮腔。
秦淮素一把捏住纪桑芙的下颌,逼她与自己对视,“现在给你机会说,怎么不说?”
迎上秦淮素冰冷的眸光,纪桑芙心中发怵。
女人勾起一抹冷笑,忽地抬脚,直接一脚踩在纪桑芙右脚上。
众人大惊,没想到女人跋扈至此,竟公然行凶。
纪桑芙痛得大哭。
秦淮素恍若未闻,挑衅一笑。
“现在我不但推你,还踩你呢。”女人睨着小白花,压迫感十足,“纪桑芙,你听清楚,你不过是个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身为主母,别说踩你,就是将你逐出家门,本夫人都有权处置。”
纪桑芙表情僵住,随即泪如雨下:“姐,不,大夫人,你饶过桑芙吧,桑芙不敢了。”
“不敢?”秦淮素讽笑一声,“我看你挺敢的。”
下一瞬,秦淮素直接拔下纪桑芙头上那根镶珠鎏金百花簪,递给如云,“拿回铺子。”
“不!”纪桑芙哀嚎一声。
那支簪子,是她这辈子见过最贵重,最好看的一支,关健是还不用花一分钱,都是从六乾轩旗下的铺子拿的。
看着自己心爱之物被人夺走,纪桑芙哭得很是伤心。
玉竹见状,向赵玧成求救,“姑爷,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还未等来赵玧成开口,秦淮素扫了玉竹一眼,“如月,给我重重掌她嘴!”
如月得令,按吩咐行事。
几下清脆的巴掌响于堂内,震慑人心。
玉竹受辱,脸上红肿一片。
下人不敢说什么,可赵玧成受不住了,沉声一吼:“够了!”
“够了?”秦淮素转头睨着赵玧成,“主母教训丫鬟,侯爷说够了,丫鬟诬蔑主母,侯爷怎么不说够了?”
第33章 缱绻缠绵
秦淮素一袭青衣轻扬,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令人心胆俱寒。
赵玧成自知有亏,沉着脸,敢怒不敢言。
两双对视,高下立见。
秦淮素的气焰实在太过嚣张,就连赵玧成也压不住,蓝氏实在看不过眼,上前夺去儿子手里的藤条,欲要打在秦淮素身上。
“恶妇,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千钧一发之际,秦淮素松开了纪桑芙,反手捉住要落下的藤条,黑眸冷涔涔地盯着蓝氏。
“婆婆,你打算如何教训媳妇?”
无形的压迫力就似看不清的烟雾困住了所有人,蓝氏咽咽口水,沉声道:“有老身在此,你休想欺负桑芙。”
“欺负?”秦淮素笑意凉薄,“我是六乾轩当家,取回自家货物,何来欺负?”
“请问桑夫人,这根簪子你付钱了吗?”秦淮素执着藤条,转头冷瞥着纪桑芙,明艳笑容里,含着嘲讽。
纪桑芙涨红着一张脸,恨不得地上有缝让她钻进去。
“秦淮素,你不要欺人太甚。”赵玉凝见众人压不住她,适时跳出来,骂上一两句。
“小姑子,欺人太甚的是你才对吧,自素儿嫁进侯府三年,你在六乾轩那里,拿走多少珍宝,自己心中有数吧。”
赵玉凝哑口无声。
想不到那贱人还一直记着,顿时心生怨恨,淡淡撇开头。
赵家人的脸面,今天都因为纪桑芙,而丢尽了!
一场自编自导自演的闹剧给了秦淮素借口,这几天她借着生意忙碌,暂宿六乾轩,赵家人心里就算有再大意见,也不敢刁难她。
远离赵家大宅,秦淮素才觉得耳根清净。
特别现在,她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没人打扰的光景令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迷糊间,她听到外间的书房,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
快要睡过去的女人,神经骤然绷紧,一把从床上起来,系上放在床边的披风,冲出外间。
没人办公的书房,只留一根残烛照明。
大部份的面积,照不到一丝灯光,昏昏暗暗,很是骇人。
秦淮素扰紧披风,摒着气,双眸警惕打量四周,小心翼翼地试探:“谁?”
瞬间,她察觉到异样。
本已关上的雕花窗,此时却打开半扇,夜风从外面灌了进来。
凉嗖嗖的。
秦淮素的心更凉,毕竟她是个女子,若然发生险象,她难以招架。
真是应了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
窗边的挂帘后面,似有东西在动。
她的心也如形随影,跟着在敲鼓,壮着胆,秦淮素往那处走去。
月华从窗外洒进屋里,窗前的地面酿成一片苍凉的银白色。似有神明牵引,女人的眸子紧紧盯着地面。
她的直觉没错,真的有贼进来!
盯着地上的黑影,秦淮素全身冰凉,心底的恐慌快要呼之欲出。
颤着手伸向挂帘,秦淮素心跳如鼓,把心一横就要拉开它。
说时迟那时快,有东西捉住她的手,秦淮素吓得六神无主,放声尖叫:“救”
‘命’字还未发出,狂热的吻堵住女人冰凉的唇瓣,熟悉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引得女人娇躯一震,如同风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漆黑之中,灼灼黑眸注视着她,好比箍在她腰上的手,不断收紧。
女人凝着那双凤眸,心跳越来越快,脱口而出:“傅”
男人的薄唇划过她敏感耳垂,醇沉悦耳的声音在秦淮素耳畔响起:“那么怕,做了亏心事?”
莫名被人气了下,秦淮素反唇相讥:“我最大的亏心事,就是跟着傅爷你。”
傅显哼笑一声,抬手托起女人下巴。
女人皮相极好,瓜子脸型,五官精致,绝色之中透着清冷,特别那双眼,清如稚子,媚如妖,一个眼神便叫人看得心神荡漾。
就如现在的傅显,差点儿就被她勾走了魂。
情不自禁将她拉近,男人睨着诱人红唇,惑声道:“跟秦当家一起做亏心事,下地狱又何妨。”
窗外月色正浓,映着地上人影,缱绻缠绵。
布帘之后,昏暗一隅,傅显将人抵在柜子上,欺身而上。
凶狠的吻再次袭来,秦淮素抵挡不住,迷迷糊糊间,忍不住低吟出口。
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或柔或轻,婉转低唱,撩拨着男人每一根神经,想要索取更多。
女人被吻得意乱情迷,眼尾一片绯红,睁着湿漉漉的眸子,茫然地问:“傅爷今晚来此,所为何事?”
握着她纤纤枊腰的大掌烫热无比,四处游移,长指灵活,几个手势,女人衣衫便已尽落。
强烈的攻势下,女人娇躯早已软如一汪春水,随波逐流。
房内气氛不断升温,傅显盯着女人情欲渐浓的双眸,靠在她耳边,低哑地道:“听闻秦当家,为了顺昌侯吃醋。”
冷不丁的一句,女人顿了顿。
睁着一双意乱情迷的眸子,看向眼前人,久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低笑出声:“那傅爷是吃醋了?”
听不到想要的话,男人心里闷闷的。
随即,嘴角勾起危险妖孽的笑容:“本王有没有吃醋,秦当家一会就知道了。”
“什么啊”
秦淮素未反应过来,便溢出情难自禁的声音。
汗珠顺着额角,贴着线条分明的脸庞滚滚而落,傅显手上动作又再快了些,可眼神依旧十分冷静的睨着身下之人,邪魅一笑。
“秦当家,你现在知道了吗?”
秦淮素被欺负得俏脸通红,双手紧紧搂着男人腰身,一口咬上肌肉结实的肩头,不甘示弱地回怼:“傅爷明明查到的事,何须借故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查到是一回事,提醒又是另一回事。”傅显揽着她的腰,两手并用,四处点火,“现在秦当家知道了吗?”
秦淮素哪里会不知道。
傅显这是实实在在地提醒她!
多年的了解,秦淮素知道,狗男人心眼小得很,今晚她要是不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下场岂是现在这般。
柜子被摇晃得咯吱咯吱地响,伴着靡靡之音送进云端,直至天明
第34章 刮目相看
本以为可以舒服过上一晚,结果却变成彻夜奋战。
临近天亮之际,秦淮素已经困得连眼也快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在傅显怀中昏睡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是快接近午时。
傅显已经上完早朝又再回来,看到秦淮素还在睡,走过去连人带被抱在怀中,戏谑道:“什么时候,克己严谨的秦当家也爱睡懒觉。”
她会睡懒觉是谁害的!
秦淮素埋在他胸前,哼了声,不愿看他。
贪睡的样子实在太过孩子气,傅显心里莫名扬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低头吻着她的发,不禁放柔了声音。
“真的那么累吗?”
明知故问的话,气得秦淮素终于睁开双眼,神丝尚未清明的看着傅显,幽怨反问:“你说呢?”
只有在傅显面前,秦淮素才会露出本性。
睨着她良久,男人抿唇一笑,捧着她的脸,淡声道:“就算再累也得起来,有事。”
他的神情不像开玩笑。
女人瞬间清醒过来,扭动着身子,从他身上下来,嘟囔了一句。
“到外间等我一会。”
一刻钟后,秦淮素从睡房走出来时,傅显正拿着一本书籍垂首翻阅。
秦淮素理了下衣襟,这才走过去,“究竟什么事?”
淡淡的眸光落在秦淮素脸上,精致的面孔弥漫着一股有别于别的女子没有的气质,如同她名里那个‘素’字,素而雅,淡而静。
就是她身上这种气质,令傅显明明恨她,却又放不下她。
傅显朝她伸出手,将她扯进怀中,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今天,你必须回侯府。”
漂亮的细眉轻轻挑了下,秦淮素抬首望进傅显眸底。
“为什么?”
男人的长指滑过她的脸颊,丝滑的触感好比上等的杭綢,灼灼凤眼勾出迷人碎光,低沉的嗓音自然而然从女人耳畔划过。
“你夫君升官了。”
“赵玧成升官?”
秦淮素怔住,旋即明白过来,边陲之战,赵玧成大获全胜,升官是迟早的事。
她的反应,男人看在眼里,拂开她脸颊的几根青丝,傅显的声音不轻不重从唇齿间溢了出来。
“皇上封他为镇西将军,接替你父亲以前的职位。”
镇西将军手握八十万兵权,大靖西南部分的军事均由他管辖,可以说是个极之重要的职位。
当日父兄战死沙场,八十万大军瞬间失去主心骨;然,端雍帝担忧朝中三位将军权力过大,并未将西南兵权交到他们任何一人手上。
没过多久,西南边境再次告急,藩兵偷袭,战火四起,民不聊生。
此时,寂寂无闻的顺昌侯走出来自动请缨,请求接管西南兵权,神奇的是,皇帝竟然同意了——
由赵玧成接管八十万大军,远负边陲,继续征战。
这件事在傅显心里沉淀了三年,至今他仍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的皇兄是个攻于算计,擅于布局下棋的君主,何解在重要时刻,他会选择一个毫无行军经验的侯爷上战场?
思绪一下飘到三年前,那时他受皇命赴江南处理治水一事,回来后,朝堂的风却突然变了,不但如此,就连他的女人也
浓眉高蹙,傅显睨着秦淮素,眸色深深。
后者心头一跳,挑着一边细眉,不解地道:“怎么了?”
他想问,却终究问出不口。
当年的事,是他们二人间迈不过去的坎。
爱过,痛过,伤过,恨过后,傅显实在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在这段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里,重提旧事。
沉重的闷出一出口气,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墨眸里的灼灼星光几经隐忍,最终渐渐淡去,傅显捉过秦淮素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
将心里想说的,换成了另一句,“赵玧成立下大功,皇上决定明晚宴请你们夫妻到明阳宫参加小宴。”
明明就是有话要说,为何却换成别的?
秦淮素心中叹气,但也不恼,从傅显脸上收回视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不管如何,她也是时候,该回侯府了。
毕竟离开了多天,现下又有皇帝宴请,即使再不喜欢回那个家,还是得回去。
然而,她人才刚踏入大门,有些人就如同狗嗅到了气味,飞扑过来,围在她身边,不停地汪汪乱吠。
赵玉凝从丫鬟口中得知秦淮素回来,想也不想就从自己院子跑向大门。
秦淮素不在的这些天,她想通了一件事——
没有对手是寂寞的!
然而她跟秦淮素斗了那么多年,却从未赢过,这又让她望而却步。短暂的驻足,她为难地望向静安堂的方向。
不,不可以惊动娘亲!
一来,娘亲也不见得是她对手。
二来,让娘亲受了气,到头来,还不是她来受。
千思百虑后,她将眸光停在了静安堂前面的西楼小筑。
女人与女人争斗,除了金钱,就是男人。
能跟秦淮素有男人纠葛的,除了纪桑芙,还有谁!
打定主意后,赵玉凝自信满满地前往西楼小筑。
都说有着共同失败经历的人,容易有着共呜。纪桑芙同样收到秦淮素回府的消息,坐立不安地在房中踱步。
她紧张,想去挑衅。
她踌躇,又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难之际,她的战友来了。
眼前一亮的纪桑芙很快跟她达成共识,决定东山再起。
此刻二人正围着秦淮素笑得不怀好意,如同话本里的蛇精,美丽却狠毒。
失败是下一次成功的积累。
今回纪桑芙学乖了,谦恭纯良又标准地给秦淮素福身施礼:“桑芙见过大夫人,大夫人安!”
秦淮素凝眉望过去——
只见轻挽云鬓步钗摇的女人,如同回炉再造,重塑金身,打造了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面孔,跟之前只流于表面的一套,云泥之别。
听闻她在自己离府后,竟答应成了赵玧成的贵妾。
一向想得到‘平妻’名份的她,开始懂得隐忍,不再想着一步登天。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对于纪桑芙转变之快,秦淮素心中微讶,随即弯着一双狐眸,抬手虚扶,“桑夫人客气了。”
相反一旁的赵玉凝依旧一副以我为尊的大小姐脾气,翘着兰花指一甩绣帕,语气里尽是难掩得意之色。
“大嫂嫂回来得真及时呀,是听到大哥被封为镇西将军,巴巴地赶着回来吗?”
第35章 静待机会,她才能找到时机
显而易见的挑衅在空气中飘荡。
秦淮素微微垂下眼帘,潋滟的狐眸在赵玉凝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在她手上吃瘪太多,赵玉凝心中一凛。
便听见如同清泉潺潺的声音响起,珠玉落盘似的剐蹭着她的耳膜。
“小姑子,这里是我家,难道我回来,不应该?”
秦淮素说得很慢,字字清晰,淡淡的语音透出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势,“倒是小姑子提醒我了,侯爷升官,却没人通知我这位正室夫人,如此羞辱主母,请问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侯爷的意思?”
顿了顿,秦淮素漫出一声讽笑:“这该不会,是小姑子的意思吧?”
秦淮素比她想的还要难对付,三言两语就将赵玉凝堵得哑口无言。
瞪着一双大眼睛,赵玉凝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恨不得上前张口咬死这个可恶的女人。
神气什么,等她哥做稳了这个大将军,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收拾秦淮素这个贱人!
心底的不甘疯狂滋长,灼红了一双美目瞪着对方,然而屡屡败阵的她,只敢心里咒骂,却不敢再次上前挑衅对方。
一旁的纪桑芙不动声色地观察二人,心中暗自好笑。
赵玉凝就是个只知恶毒,经不起推敲的草包枕头。
要不是自己跟她同一战线,纪桑芙实在不想搭理她,想到有可能被她拖累,纪桑芙微微倾身,淡然笑之。
“大夫人,许是小姑子心急见你,言语表达有所偏颇,你勿见怪!她也是一片好意,正打算将此喜事告之于你,与你同乐。”
得体的谈吐挽回了赵玉凝的窘局,她连忙顺着台阶下,挽着纪桑芙手臂,轻咳了声。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纪桑芙露的这一手,打散了刚才如箭在弦的紧张。
秦淮素深深看着她,眸光在纪桑芙身上流连,浅浅一笑:“桑夫人的意思,素儿明白了。”
赵玉凝心中吁了口气。
幸好她今天找上了纪桑芙,要不然,估计此刻早就被秦淮素气死。
想到这辈子,秦淮素总压她一头,蔫了的气焰如同春风吹又生的小草般,死灰复燃,“听大哥说,明晚的宫宴只请了你们三人,真的羡慕死玉凝呐!”
如此明显的暗示,秦淮素岂会听不懂,行走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纪桑芙没想过后悔会来得这么快,此刻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陪赵玉凝一起来见秦淮素,自己才刚救了她一把,她倒好,转头就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处。
温婉纯良的一张脸,笑而不语,垂眸间,眸底尽是一片阴鸷,纪桑芙心里暗骂了赵玉凝几句,待怒气散尽,她拨了拨垂在耳边的流苏,状似随意道:“听相公说,皇上对今次的战事颇有兴趣,恰逢桑芙对当时情况有些了解,便也能叨光进宫赴宴罢了。”
连续两次,纪桑芙都能应付过去。
她当真长进了不少。
更没想到的是,皇帝竟会让她进宫。
秦淮素心下微动,平静之下,完全看不出她的喜恶。
见人不再吭声,赵玉凝天真的以为,秦淮素正在生闷气。只有走在她旁边的纪桑芙,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跟秦淮素交过一次手,她就知道,要想赢她不容易。
除了她的背景强大,更重要的是——她的精明。
要想从她手中完完全全夺得一切,切记不能急,更不能骄。
只有静待机会,她才能找到时机,一击即中!
想到之前折在她手里,所受的屈辱:赵玧成的冷落,赵家人的明嘲暗讽,连带佑儿也跟着她受累
美人唇线紧绷,咬紧后槽牙。
对于明晚的宫宴,她求之若渴,对于明晚的宫宴,那是她花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成果。
当赵玧成告诉她,会带着秦淮素到宫里赴宴时,她的心止不住的冒酸泡。
要知道,当天在前线,陪着男人杀敌的是她爹;要知道,在边陲的三年,是她陪在赵玧成身边,并给他生下一个可爱的儿子。
凭什么,属于她的荣耀,却让秦淮素去领。
妒忌得红了眼的纪桑芙,辗转想了晚,还真让她想到办法。
她决定给赵玧成洗脑,说了很多边陲当年的事,让他沉浸在回忆之中不可自拔,让他主动跟皇帝提议,在那三年里,有她这位好夫人。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当天下朝,赵玧成回来告诉她,她也可以跟着一同入宫。
这个喜讯,意料之内。
虽然现在她还得跟着秦淮素一起进宫,但相比起之前,她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享受殊荣,而自己只有羡慕的份,已经强太多了。
****
“小姐,你想穿哪套?”
玉竹的话打断了纪桑芙的沉思,她从思绪中回神,看着架子上的两套裙子。
这两套裙子用料极之精美,比起纪桑芙现在的任何一套衣服都要来得贵重很多。这是她最近从六乾轩旗下的服装铺里拿回来的,听伙计说,光是绣工就用了十二个绣娘,绣了大半个月。
一套大红,一套湖水蓝,都是她最爱的颜色。摸着上好的丝绸,纪桑沉吟了好久。
最后指着那套湖水蓝的,勾了下唇,“就它吧。”
玉竹淡淡看了纪桑芙一眼,没有开口。
她知道,主子真正喜欢的是大红那套,但她更知道,主子会选湖水蓝那套的用意。
知心知意的她,手脚麻利地给纪桑芙挽好了发,将她送往前厅。
赵玧成跟秦淮素早已在那候着,见着她,秦淮素不由得多看两眼。
看来她真的下了不少功夫。
身上这一身行头,竟挑不出一丝的错。
华美却不会抢了她这个正室的风头,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女性婉约,又不会过于呆板。
秦淮素眸光流转,刚好迎上纪桑芙别有深意的视线,便听到女人温软的声音响起:“大夫人今晚穿得真美!桑芙三生有幸,今晚能跟着相公和夫人你涨见识。”
就连拍马屁,也比从前高明许多。
秦淮素但笑不语。
却听到旁边的赵玧成极之受用的,捉着纪桑芙的手,舍不撒手。“桑芙最近懂事了很多,为夫甚感恩惠。”
第36章 情爱这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对于赵玧成来说,齐人之福是他心中最大的理想。
既有秦淮素的冷艳,又有纪桑芙的温柔。既得到六乾轩的钱,又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男人该有的都有了。
夫复何求。
美滋滋的想了一路,便到了皇宫门口。
早已有太监在此候着,一见顺昌侯府的马车,太监便已上前,等待车中之人下车。
一行人等下了车,太监做了见拜礼,领着人往明阳宫的方向走。
皇宫占地之大,看得纪桑芙舍不得眨一下眼睛,亭台楼角,奇花异草,雕梁画栋,每到一处,如置仙境。怪不得世人皆想做皇帝,光是皇帝住的地方就那么大,更别提他手里掌握着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
羡幕了一路,便到了明阳宫。
这是皇帝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地方,今晚端雍帝打算在此设宴,招待赵玧成三人。
太监让他们在此等候,待他通传完毕,便领着人进内。
殿内的奢华大气唬住了纪桑芙,一入殿内,她没由来的腿软。
别说她腿软,就连赵玧成也觉得压力,坦白说,他之前一直是个闲人,就是后来打胜仗,才有幸进过御书房,面圣过两次。
相反一旁的秦淮素一脸淡定,仿似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般。
纪桑芙不禁纳闷——
究竟这贱人的底气从何而来?
秦淮素确实很淡定。对于宫内的一切,她熟悉得如同在自己宅子一般,自她七、八岁开始,便跟着娘亲进宫,学习跟皇室中人的打交道,十年下来,对于宫内的变化,她了如指掌。
特别是,她有傅显这盏指路明灯。
三人上前对高高在上的帝王下拜,按着太监指引落坐,秦淮素才坐下,便听到四周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几位重臣的妻子皆是京中名媛,身份贵重,自是看不起妾室。听闻今晚顺昌侯带着妾氏一同赴宴,心中不免鄙夷。
“哎,你看,那就是顺昌侯的妾氏。”这是定国将军王氏的声音。
另一把声音是侍郎夫人张氏,尖着的嗓音尽是嘲讽,“看她刚才慌张的样子,不用猜就知道是没有见过大场面。”
夫人们的说话声此起彼落,对纪桑芙品头论足。刻薄的声音,蔑视的眼神,像把无形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凌迟着纪桑芙的身心。
坐在秦淮素旁边的她,紧紧捏着手中杯盏,指关节因此而微微发白。
没想到,京中贵妇如此势利,对待妾室如同过街老鼠。
秦淮素默默坐在一旁,抿着杯中酒。
对于旁边那位生闷气,置若未闻。
说到底,这一切还不是她自作自受。连傅显都没有收到消息,要纪桑芙进宫,那就是说,是后来发生的变数导致她的存在。
既然是自己找来的,再难听的话也得受着。
秦淮素的无动于衷,纪桑芙看在眼里,不但看在眼里,还恨在心里。
要不是秦淮素占着正妻的位置,她何置于受这些闲言闲语。
生着闷气间,便听到皇帝跟赵玧成的对话:“爱卿,今天这杯是朕敬你的。多谢你这三年为大靖西南的稳定,付出的努力。”
赵玧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着端雍帝先是一拜,再恭敬回话。
“微臣能为皇上分忧,是臣的份内事。臣祝愿皇上千秋万载,江山永固。”
马屁擦得端雍帝眉头舒展,看赵玧成的眼色也柔和两分。
端着夜光杯喝了口琼浆,清冽甘甜的液体令他想到了负责宫中采办事宜的秦淮素,瞟着下首安安静静的女子,端雍帝眸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沉色。
“秦当家,朕生辰的事宜,你采办得如何了?”
被人点名,秦淮素站了起身,淡定施了个礼,“回皇上,六乾轩上下员工,定必为皇上生辰的事竭尽所能,请皇上放心!”
温然护短,嘟着唇不满道:“皇上,离你生辰还有一段日子呢,你急什么?素儿又要常进宫陪我,又要打理六乾轩,你就不能给她点时间吗?”
宠妃撒娇,皇帝没辙。
特别是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个宝贝儿,皇帝可是心疼得紧,连忙哄着人,“好好好,爱妃说什么就是什么。朕不急,朕什么都让着你肚里的小皇子。”
听此,佳人才眉开眼笑。
一席下来,赵家水涨船高,有赵玧成封做将军,又有秦淮素这个顶级财阀,官员们都是见风使舵的老手,不忙吹捧起来。
“赵将军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跟尊夫人真乃般配。”
一官员端着酒杯,走到赵玧成面前敬酒。
由于他现在封做将军,大家也换了称呼,对此,赵玧成反而更喜欢。
赵玧成喝得有点微醺,睨了眼身后佳人,耳珠发烫,他客气附和着官员的吹捧,实则心里甜滋滋。
幸好他当年当机立断,趁傅显不在,用计将人抢过来,不然,今天的一切都将不属于他。
想到她的美艳,她的精明,她背后的钱财,冷薄的单眼皮隐隐跳动,眼皮之下的瞳仁含着抹胜利的神色,投向左侧前方的位置。
傅显今晚身着玄色蟒纹锦袍,一身的黑色,纵使坐在灯光通明的殿内,亦让人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场。
瓷白的骨指捏着杯盏,傅显一口口地将酒送进嘴里。
烈酒入喉,他如喝白水,全无知觉,眸光只停留在某人身上。
一旁的顺风看着主子喝闷酒的痛苦样,心中一叹。
情爱这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幸好他母胎单身二十年,只知不断练功,强大自己,保护主子,保护家国,要是有一天像主子那样,失魂落魄,亦疯亦颠
顺风打了个冷颤,不敢想下去。
在他暗自发誓,坚决不要成为主子那样的时候,赵玧成那边似乎更热闹了。
不少人过去给他道贺,就连秦淮素也不能避免,跟着赵玧成来回奔走,应酬前来敬酒的官员们。
远远看去,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还真有点恩爱!?
顺风被想法惊住,赶紧收敛心思,睨了眼主子。
只见傅显的脸色如同他今晚的衣袍——黑得不能再黑。
顺风眉心一跳,正要上前劝解两句时,偏偏有人不怕死的,上赶着往前凑
第37章 男人跟男人间的较劲
傅显今晚全程未发一言,生人勿近的样子,赵玧成看在眼里。
长久以来的憋屈,总算在此刻得到舒缓。
往往最懂男人的,只有男人。
赵玧成就知道,此刻的傅显,妒忌得快要发疯。
当然,他妒忌的并不是因为自己升官,而是秦淮素。
他的意中人,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永远只能在他身边。
而他傅显——
就只得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只能阴暗贪想,疯狂妒忌。
想到自己得到了,傅显得不到的人,赵玧成嘴角带着一抹胜利者的笑意,走到他面前,举着酒杯道:
“说来,玧成今晚还未敬过王爷,这杯酒是玧成敬你的,就当多谢你——”
赵玧成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对我妻子的生意,照顾有加。”
他将‘妻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字里行间的挑衅——
是男人跟男人间的较劲。
傅显沉着一张俊脸清隽无双,闲淡的眸光掠过赵玧成的脸。
仅仅一眼,足以叫人心寒。
都说女人的争斗是不见硝烟的战争。
有时候,男人的较劲,也不是只有在战场上,例如当下——
赵玧成怔了下,下意识的发怂,渐变成羞怒。
真是的,怕他作甚!
睨了眼跟在身后的人,再次燃起斗志,赵玧成对她招招手,“素儿,你过来。”
秦淮素一直慢吞吞跟在后面,就是不想招惹傅显。
此时,一直陪着几位夫人,说着门面话的她,听到赵玧成的唤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但她不能装作听不到,只得上前,低声道:“夫君。”
一声‘夫君’,几乎让傅显要捏碎手中杯盏。
他的变化没逃过赵玧成的眼,心情舒畅地藏起嘴角那抹笑,对秦淮素道:“来,我们夫妻敬王爷一杯。”
敬傅显一杯?
秦淮素小脸煞白。
这,无疑是要往傅显伤口撒盐。
当年她已经食言了。
再捅傅显一刀,那她宁愿现在就跟赵玧成翻脸。
见人抿唇不开口,赵玧成装着看不懂,温声提醒:“怎么了,夫人,可是不舒服?”
说着,他就要用手去碰秦淮素的额头。
一副关怀体贴的样子。
傅显额角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从他鬓边渗出。
要是此刻不是在皇宫,他就要拧下赵玧成人头。
别说傅显想拧下赵玧成的人头,就连秦淮素也很想!
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掌,秦淮素生出一阵恶寒,头往后一偏,“夫君,这里人多,不要这样。”
她心里,果然有傅显!
女人的拒绝,顿住了那只手。
细长的眸子,冷光凝住,片刻后,稍纵即逝。
赵玧成哼笑一声:“也是,夫妻间的事,自是留待闺房之中,是夫君鲁莽了。”
极具暗示的话,如同烟雾弥漫在三人间。
又如利刺,直插傅显心脏。
秦淮素身子微抖,心里恨毒了赵玧成,待她想要开口化解危机时,傅显的声音响起。
“知道自己鲁莽,那就闭上你的嘴。否则,哪天因此捅出娄子,赵将军,你承担得起吗?”
“你”
赵玧成得意的神色,逐渐僵硬变冷,一张脸由小麦色变成深红色。
傅显他是什么意思,打算以权谋私吗?
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赵玧成被噎得想骂又不敢骂。
两人关系跌至冰点,似大战随时一触即发。
真的要闹起来,对谁也不好。
秦淮素心中叹气,打算先支走赵玧成,“夫君,咱们就不要打扰王爷了,不如先回座位欣赏会歌舞吧。”
赵玧成也想离开,毕竟跟傅显硬碰硬,他可没胜算。
正欲打算跟秦淮素离开时,傅显却叫住了人,“等下!”
傅显走到秦淮素面前,灼灼视线落在女人白皙的脸上,挑着唇道:“秦当家不陪本王喝一杯?”
简直欺人太甚!
赵玧成没想到,傅显会堂而皇之,当众邀请他夫人。
哼了一声,赵玧成冷冷道:“王爷,你此举,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傅显眉头拢着一股不悦,高高蹙之,声音凉薄又慑人心,“刚才赵将军不是说,我对秦当家的生意照顾有加,既有生意往来,喝杯酒,有什么问题?”
他们这边闹出不少动静,几名官员纷纷将眼神投了过来。
在指指点点的眸光中,赵玧成的脸色差得不能再差。
按理说,喝杯酒而已,何况在大庭广众下,量他傅显也不敢做出什么。
但是,他心内那道气实在咽不下,明明是他的妻子,为什么傅显能完全无视他?
僵局一再持续,甚至有人生了想看戏的心。
沉默了半晌,女人捏着酒杯,走向傅显。
殿内燃着数盏明烛,灯光璀璨,映着女人一张一翕的唇瓣,迷离的碎光落在绯色的唇脂上,傅显看得恍了神。
“显郎,等你回来,我便要成为你的妻”
秦淮素的声音,猛然将傅显从过去思绪拉回来,“王爷,素儿敬你一杯。”
她的一饮而尽,带动了男人眸底的情绪,一抹痛色一闪而过。
他无法做到,看着她跟别的男人一起,然而,他又不得不,看着她,跟别的男人一起。
毕竟,她已是别人的妻!
待男人饮尽杯中酒时,傅显恢复冷漠神色,对身边的太监道:“本王喝得有点多,先寻个地方歇下。”
他是皇帝的弟弟,又经常出入皇宫,太监自是不会阻拦,众人行礼目送他离开后,宴会的气氛再次渐入佳景。
丝竹响乐,歌舞昇平。
傅显离开的落寞背景,令秦淮素失了兴致,再也无心应酬眼前一切。
她在那喝闷酒,纪桑芙同样坐在她身边喝酒。
唯一不同的是,纪桑芙出身太低,没有人愿意跟她搭话,只得一个人喝酒解闷。
此时从上首方向走来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向赵玧成请示:
温贵妃希望,秦当家能陪她一同到后宫聊天,解闷。
接近权贵的机会,赵玧成又怎会拒绝。
点头哈腰的男人当即应下,还扬言让秦淮素放心,“夫人,你尽管陪温贵妃好了,为夫会在此一直等你。”
温然让她陪?
秦淮素睨了眼上首的位置。
刚刚还坐在皇帝身边的人,人去楼空。
没再纠结,秦淮素便跟着小宫女离开。
第38章 当着他面偷人
皇宫内的夜晚,亮如白昼,几乎每相隔一段地方,便有灯盏照明。
秦淮素跟在小宫女身后,沿着湖边的宫道走,湖面的风吹来,散掉了她面上几分酒气。
垂着头,默默走着,心里想的是傅显。
不曾留意到,今晚的路,跟平日通往后宫那路,不一样。
此时,宫女停了下来,回头对秦淮素福身,道:“秦当家,你在此等我一会,婢子有事走开一会。”
女人没有多想,依言等候。
已入初夏,星光灿,夜风凉,荷香满湖。
百无聊赖等了好久,依然未见宫女踪影,饶是再大意的人,也会心生警惕。
秦怀素抬首,才发现这条路不是通往后宫。
幸好,她对这里熟,慢慢走回去便是。
经过一座没人居住的殿室,身后殿门忽地打开,一道黑影闪了出来,将人卷进门内。
昏暗之中,四目相对。
惊慌,意外,数不清的情绪漫过眸底。
傅显将人摁在门板上,发了狠的般,吻着她唇。
熟悉的气息,缠着她,之前像缺失了什么的心,慢慢被填满,秦淮素自然而然地回应对方。
双方纠缠了好久,秦淮素才离开傅显的唇,“你能不能,别总是吓我。”
“秦当家的胆子,不像这么小。”
傅显搂着她的腰,靠在她肩上,揶揄一笑。
跟着他,再胆大包天的事也做过,然而这里是皇宫,有别于其他地方。
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只要一点脏水,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秦淮素忍住身上的战栗和快意,推开傅显,“快走开,太危险了。”
夜色之下,男人轻托着女人下巴,漫不经心道:“跟我在一起,还担心这些?”
担心吗?
秦淮素想了想。
随即,漾开一抹笑。
跟傅显认识十年,真正确定关系五年,这段日子里,什么荒唐事没做过?什么事让她担心过?
还真没有。
女人渐渐勾起的唇角,平复了男人今晚的沉怒,张嘴吻上她的唇,强势攻入
宴会逐渐接近尾声,这个时候秦淮素离开了已快一个时辰。
赵玧成从开始的毫不在意,变得心不在焉,常常望向门口,就连应酬也是敷衍了事,兴致缺缺。
“相公,你没事吗?”
纪桑芙将一切尽收眼底,趁着没人,走过来关切问道。
看到是纪桑芙,赵玧成心中一阵厌烦,拂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似在跟她说,又似自言自语:“素儿呢?她在哪?”
素儿素儿,他的心就只有秦淮素吗?
纪桑芙心里酸得快要淹死她,恨不得将秦淮素千刀万剐。
但她绝不能再走错一步,随即端着笑脸道:“估计是大夫人跟温贵妃处得太好,一时忘了时间,相公,咱们再等等。”
等,再不喜欢,他也会等。
谁让那个女人现在得势。
赵玧成打了个酒嗝,表情有着几分不耐,眸光迷茫地望着四周。
然,他的眸光停在左侧前方的座位上。
顿住。
傅显的位置也是空置了很久。
一股后知后觉的寒意从头淋了个遍,他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站了起来。
不不不,不可能的。
赵玧成忍不住浑身颤抖。
越是想压住脑海的想法,越是压不住。
除了秦淮素,傅显也离开了。
这段时间里,他们二人
男人眉心越蹙越紧,墨眸迸出怒火。
纪桑芙看着他的脸色,敛着性子,警惕道:“夫君?”
“你在这儿守着,为夫出去一会。”抛下这么一句,赵玧成怒气冲冲地离开座位。
殿外宫道众多,赵玧成一时没了头绪,而且,他也不敢真的直闯皇帝后宫,苦恼之际,赵玧成看到了一名宫女端着酒水经过。
他上前挡住了宫女的去路,“请问,你可有见过我家夫人,秦淮素?”
赵玧成是皇帝今晚特意招待的贵宾,宫女不敢怠慢,于是福身道:“将军,婢子并不清楚。”
她刚打算离开,赵玧成拉住她,“等下,要不,你陪我一起找下我家夫人吧。”
对方是将军,说得也情真意切的,宫女只得应下,陪着赵玧成在附近寻了一圈。
然而无果。
心中的疑团更甚,一张俊脸由焦急变成了阴沉。
压下心中慌乱,赵玧成突地开口试探。
“啊,我想起夫人说过,她跟温贵妃到后宫了。不如你帮我到后宫将她唤来,跟她说,我在这等她。”
“秦当家到后宫了吗?”宫女呐呐的接了句。
一脸迷茫的样子,显然对此并不知情。
之前赵玧成还可以佯装淡定,但宫女这个表情,叫他再也装不下去。
他认得,这是刚才服待过温贵妃的宫女,若温贵妃真的将秦淮素带去后宫,她作为近身伺候,能不知吗?
一种难以启齿的想法呼之欲出,赵玧成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小宫女吓坏了,赶忙福身,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立于夜风中的男人,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赵玧成隐在黑暗中,目眦欲裂。
望着偌大的皇宫,赵玧成讽笑。
突然他明白过来。
原来傅显今晚并不是真的被他气倒,而是明目张胆,当着他面偷人。
想到自己被人如此羞辱,赵玧成再也忍不住,狂吼一声。
****
屋内的两人如胶似漆粘在一起,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秦淮素看清一滴汗正从傅显鬓边滑下,聚于颌骨处闪着莹莹光芒。
“显郎。”她难以自持唤着他的名字。
男人下腹一紧,奋力迈进,捧着女人的脸,细细打量,“你跟他”
一根玉指压在他唇上,秦淮素弯着狐眸,没好气地哼声,“傅爷,还不承认是吃醋了。”
睨着身下之人,傅显一口吻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直到对方透不气,完全软在他怀里,他才离开她的唇。
“你的身心只可以属于我的,听到吗?”
秦淮素情不自禁,溢出一声,咬着牙着点点头。
室内的气氛高涨,两具身影缠缠绵绵。
赵玧成一直没有找到秦淮素的事,惊动了皇帝,皇帝安抚他的同时,让人尽快到后宫将秦淮素请出来。
有皇帝发话,赵玧成心里的燥动渐渐安定,他不时看向门口,期望那抹身影快现于眼前。
然而,派去后宫的宫女只身回来。
这回不但赵玧成心里悬得老高,就连皇帝脸色也跟着变了,皆因,宫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第39章 他不相信
“皇上,究竟是发生何事?”
赵玧成再也坐不住,看到一点风吹草动,马上跪地追问。
为了稳住人心,皇帝极快恢复神色,“没有,就是温贵妃有点不适,让秦当家再陪一会,爱卿你不妨再等会。”
明明皇帝的样子告诉他,不是这回事。
赵玧成浓眉轻轻蹙起,但瞬息后,又再松开,
算了,他若咬紧不放,犯了圣怒,反而得不偿失。
默了默,赵玧成唯有忍气吞声,继续欣赏歌舞。
今晚的一桩桩,一件件悉数落入纪桑芙眼里,她端着酒杯,状似欣赏美酒。
没人留意到,她嘴角那抹藏起来的阴笑。
直觉告诉她,秦淮素出事了,而且这件事不简单。要是她能打听到,说不定,这件事成了她翻身的契机。
思及此,女人唇角的笑意更深,端着杯盏,满足地叹了声。
天色已黑,明月当空,又过去一个时辰。
然而,依旧没有见到秦淮素人。
同样,也没有见到傅显。
皇帝急了,赵玧成更急,心里暗自发誓,就是要将皇宫翻转,也要找出那对狗男女。
他再次上前,恳求皇上:“皇上,臣实在太担心我妻子。请您派出一小队太监,陪我到附近寻找,行吗?”
这个时候,端雍帝也不好拒绝。
于是,对身边的太监道:“康公公,你就带几个小太监和宫女,陪赵将军走一趟吧。”
康公公挑选好人后,一行人等正要离开之际,纪桑芙跟了上来,“相公,我跟你一起去吧,桑芙不懂应酬,一个人留这里,怕!”
赵玧成没想太多,同意了。
一行人等,离开了明阳殿,往着后宫方向,搜索过去。
得到皇帝首肯,赵玧成再也没有忌惮,跟着康公公,一起寻找。
他跟着小太监经过一座乌灯黑火的殿宇时,倏然,从里面传来一下细微响声。
直觉令赵玧成顿住脚步,望着漆黑一片的房屋发怔。
心,不停狂跳。
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漫遍他全身。
察觉到他的异样,康公公也跟着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道:“赵将军,何事?”
垂在腿侧的手指,莫名发颤,赵玧成没有回答康公公的话,直接踏上台阶,伸手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木门年久失修,开门一刻,发出沉闷吱呀一声,风从里面扑面而来。
明明是初夏微暖的天气,却吹得赵玧成心里凉嗖嗖的。
康公公等人,在身后举着几个灯笼。
瞬间,不大的院子,被照得亮如白昼。
杂草丛生,枯叶遍地,看起来就是很久没人居住的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看也不像藏了东西。康公公不知赵玧成是何意,微躬着身子道:“赵将军,这里是已荒废已久的殿室,未知”
他还未说完,赵玧成抬手打断。跟着,他往前面的正屋走去。
此时,众人才发现,那个看起来黑漆漆的房子,闪着极不易察觉的灯光。
影影绰绰的暗光,映在赵玧成脸上,暗沉不定,阴森冷然,仿如游走在人间的冤魂恶鬼,恐怖骇人。
赵玧成紧紧盯着主屋,空气仿似在这刻静止。
直觉告诉他——
里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会是他想知道,又怕知道的秘密。
他手心颤抖,踌躇不前,心内的矛盾被拉扯到最大时,里面传来了——
物体撞到桌子的声音。
声音落在众人耳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惊恐万状。
康公公没想到会生出此变数,一张老脸不自然地抽动两下,两只眼珠子不停打转。
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此作乱?
要是屋里真的藏了什么,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他只怕,自己颈上人头不保。
为保不会错过屋里情况,他对手下几个小太监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举高灯笼,照清楚屋内。
此时,赵玧成一脚将门踢开。
灯光瞬时将屋内情况,照得一目了然。
傅显正坐在桌前,搂着一只白猫,一边冷眼看着众人,一边轻轻抚着它身上的毛。
他怀中的波斯猫是西域送来的贡品,极其珍贵,通身雪白,毛发光亮柔顺,一双罕有的蓝眼,瞳孔骤缩。
似是不满意被人打扰,正吡牙怒瞪着。
男人的长指正穿过它的毛发,轻轻逗弄猫儿下巴的位置,安抚它情绪。
同时,气定神闲地开口:“赵将军,你带着这么多人,突然冲进来,打算干嘛?”
“我”
赵玧成一时间找不到说辞。
倒是旁边的康公公反应过来,立马跪在地上,恭敬道:“赵将军担心秦当家,特让老奴等陪同寻找,没想在此见着平阳王了。”
“秦当家不见了?”傅显眼里划过一丝惊讶。
他的样子,不像是假。
只是,秦淮素没有跟傅显一起,那她究竟在哪?
赵玧成心中思忖,再次疑惑起来,走上前去,躬身回答:“是的,内子不知去了哪。”
眼光余光,偷偷打量傅显,却见到他没甚反应。
默了半晌,看不出端倪的人,只得再次开口,试探道:“王爷何解会在此逗猫?”
听起来像是关怀的话,实则在质问对方。
连带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这位高高在上,冷冽无情的王爷身上。
桌前的人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专心撸猫。
猫儿被撸得舒服,眯起眼睛享受,喉间还不时发出咕噜声。
可爱的样子,惹得男人发出无声浅笑。
傅显的故意冷落,令赵玧成的面子挂不住,可他不得不屈服于对方权势,只得压着怒火,沉着脸。
傅显依旧没有看他,只盯着怀中的小家伙,问起一旁的康公公:“康公公,可认得这只猫?”
被人点名,康公公赶紧上前,端详了会,瞬间眉眼添上喜色。
“想不到,宝儿竟被王爷找到,实在太好了。”
被唤作宝儿的猫,是太后的宠物。可今天晌午,它不知跑到哪了,宫人寻遍附近的宫殿,也未见它的踪影,不曾想,现在竟被平阳王找到。
康公公眉开眼笑地,接过傅显递过来的猫,“老奴这就让人,将它送回太后那。”
随后,康公公将宝儿交到一名小太监那,让他送回寿康宫,却见到赵玧成沉着一张脸,很是骇人。
见状,康公公上前,“赵将军,既然秦当家不在,咱们不如到别处再看看吧。”
就这样离开?
赵玧成不甘心,他不相信,傅显跟秦淮素的失踪,真的没有一点关联。
默了默,他上前对傅显道:“王爷真的没见到我的妻子吗?”
第40章 感觉如何
一直坐着的人,站了起来。
身上锦袍绣的云纹,随着动作,在灯光映衬下,似在流动。
傅显缓缓抬头,极具威压的丹凤眼扫向赵玧成,漠然的漆眸,起了一丝轻讽,“赵将军这么问,是何意思?”
赵玧成被对方气势慑住,面色一僵。
男人将一切尽收眼底,修长的骨指轻按在桌面,淡淡笑着,“你看这里,除了我,像是还有别人的样子?”
屋内环境一览无遗,除了一张桌子,窗边摆着一张条几外,再无多余一物。
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赵玧成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刚才大意,心生不愤的同时,却让他无意间,瞥见了希望。
傅显下颌骨处,有一道不易察觉的抓痕。
他也男人,怎会不知道,这个代表什么?
想到自己,三番四次被他戏弄,赵玧成重拾气势,甩了下袖袍,负手而立:“这里的确没有人,但是——”
“能代表曾经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赵玧成回视傅显,四目对视,火花碰撞,“王爷下颌骨的抓痕,怎么来的?”
兴师问罪的意味,让他忘记了对方身份。
康公公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心中哀叹,却又不得不,劝说两句,“赵将军,我看呐,秦当家不会在这里,咱们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偏生傅显不打算给赵玧成这个机会。
摸了下那道抓痕,傅显微眯了下眼,按在桌子上的手,极有节拍地轻敲:“刚捉猫被抓伤的呀。候爷这么问,是想表达什么?”
赵玧成再次被傅显的话噎住,面上肌肉止不住地抽搐。
就在康公公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把女声响起,众人回头。
“你们在找我吗?”
秦淮素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寻了大半晚的人终于出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康公公率先上前,关切问道:“秦当家,你究竟去哪了?大家怎么也找不着你,担心死侯爷了。”
“夫君,你找我?”秦淮素回头,茫然地望向赵玧成,“抱歉,刚准备离开温贵妃那,我被太后叫到寿康宫了。”
“你在太后那?”赵玧成愕然。
“对呀。”秦淮素眨着狐眸,玉指点了下旁边的小太监,“若然不是他来找我,我还忘记了时间呢。”
小太监当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话:“是的,小奴当时将宝儿送到寿康宫,秦当家正在跟太后和陈嬷嬷说着话呢。”
有太后作证,就算再有疑虑,赵玧成也只得打消。
深吸一口气,赵玧成重新调整好情绪,拉过秦淮素的手,深情道:“夫人在寿康宫,干嘛?”
男人端着笑意,是凉的,是虚的。
女人装着看不懂,不着痕迹抽回手,挠了挠头。
“太后知道我进宫了,有点想见我,就让陈嬷嬷请我过去,家常小聚而已。”
她常在皇宫中行走,跟皇室中人亲近,合情合理。
也因如此,闹出了今晚这场笑话。
赵玧成终于打消心头疑虑,却也不敢怪秦淮素半分,半是认真,半哄着人,“下次夫人再遇到这种事,能不能派人通知为夫一声?”
“好。”
随着小夫妻双双走出殿室,今晚的风波正式落幕。
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纪桑芙,沉默看着一切。
看了一晚,她算是看明了。原来赵玧成是怀疑,秦淮素跟平阳王有染。
只是,可能吗?
像秦淮素这样的女人,平阳王会看得上?
不着痕迹地睨了眼傅显,俊朗非凡的脸,令纪桑芙的心漏跳一拍。
同时,眼中闪过一抹妒忌。
为什么,为什么秦淮素总能得到最好的?
看着远去的人影,她伫在阴暗中,疯狂妒忌,忘记了周遭一切。
直到,一抹玄色的袍角停在她面前——
傅显居高临下,冷眼睥睨着她。
令她肝胆俱震。
“平阳王。”
纪桑芙瞬间变了脸,恭敬弯腰,可,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
傅显一双丹凤眼似洞识一切,声音带着权威,“桑夫人在想什么?”
光是听声音,就让纪桑芙害怕得,心脏快要从喉咙跳出来,忙低头弯腰,不敢有半分怠慢。
“没有,就是,就是大夫人回来了,桑芙也安心了。”
男人久久没有说话,纪桑芙不知他是信,还是不信,一颗心蹦得老高,半天也下不来。
后背已经开始发冷发硬,在她就快以为自己逃不过时,停在她面前的那抹衣角终于消失了。
今晚这一趟,可谓又惊又险。
但同时,也大有收获。
正坐在自己房间的纪桑芙,突地转身拉住玉竹的手,要她坐在自己身边,“玉竹,明儿你去收集一些,关于平阳王跟秦淮素过去的事。”
主子的莫名其妙,一点也没有令玉竹慌乱。
继续执起梳子,给纪桑芙打理头发
*
自赵玧成升做将军后,他的好运接踵而来。
不但每天都会有人上门拜访,而且还有不少人送来名贵礼物。
这是赵家从没有过的事,看着空了好几年的库房,慢慢堆满了礼品,蓝氏和赵玉凝笑弯了眼。
“娘亲,咱们家终于可以光耀门楣了。”赵玉凝看着进进出出的小厮,不禁挺了挺腰杆子。
蓝氏也笑着点头。
今回她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可以在秦淮素那贱人面前抬起头了。
想到以前,家里没钱,一直要靠秦淮素供养着,害她身为婆婆,却不敢完全端着架子。
现在好了,儿子争气,她再也不用受秦淮素的冷脸,蓝氏问着旁边的安嬷嬷,“侯爷他下朝了吗?今儿怎么好像晚了很多呀。”
赵玧成确实早已下朝,然而他在正准备离开时,一名小太监过了过来。
“赵将军,皇上有请。”
皇帝有令,臣子岂敢不从,赵玧成应下,跟着小太监走。
他们去的方向不是御书房,而是一处僻静庭院。
跟着太监走过通往湖心亭的拱桥,赵玧成看到康公公,对方也看到了他,对他行了个礼,便纷纷退下。
湖中心风大,风吹起纱帘,依稀可见一抹明黄身影。
赵玧成拂帘入内。
端雍帝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继续呷着杯里的茶。
待赵玧成行完礼后,端雍帝这才睁开眸子望向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现在手里终于有了实权,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