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笑得乖巧:“一炷香三个铜板,夫人需要几炷香?”

    林观因狐疑地看向钱玉询,这寺庙莫不是他开的?怎么连个小和尚都学着他爱财的样子?

    钱玉询事不关己,别开眼。

    她没钱了,之前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钱玉询。

    林观因忽然觉得手中的线香有些烫手,“那什么、心诚则灵嘛!这香我就……”

    “够吗?”钱玉询取下腰间的粉色荷包,取了一两碎银出来,丢到小和尚怀里,“这够她上三百三十三炷香了。”

    ?!爱财奴竟然主动为她花钱了!她就知道!钱钱大侠是个好人!

    “应该是三百三十四炷香,四舍五入。”

    “那也应是三百三十三炷香!”小和尚反驳。

    林观因看向小和尚,使出cup控制大法:“你要大方一点,生意才做得长久。不然,你把多出的银子补给他?反正我也用不了这么多炷香。”

    小和尚将银子揣进怀里,仰着头朝林观因摇了摇头:“不可以!多收的银钱,两位施主可以去找我师父算卦!”

    林观因再次看向钱玉询时,他已经低头重新将她的荷包挂回了腰间。

    不,现在是他的荷包了。

    钱玉询默默在林观因身后,看着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手中恭敬地拿着点燃的香。她口中念念有词,他还能听到她唇瓣轻轻嚅动的声音。

    林观因说着祈福的话,朝着大殿之上的神像磕了三个头,又缓缓起身,走向了另一座神像,做着同样的动作。

    钱玉询拧了拧眉,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

    小和尚站在钱玉询面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朝着钱玉询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施主和夫人真是恩爱。”

    钱玉询低头看他,看起来才十岁左右的小和尚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胡说八道。

    “夫人?”钱玉询疑惑地问。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看向钱玉询腰间的粉色荷包,更加迷惑:“你们不是夫妻吗?”

    钱玉询挺直身子,站在门边,旁观着林观因在不同的神像面前说着一样的祈福语。

    钱玉询抱着有剑鞘的长剑,回想起刚才小和尚和林观因的对话,真是傻里傻气。

    他语气淡然:“谁和你说的我们是夫妻?”

    “不、不是吗?”小和尚指了指他腰间的荷包。

    粉粉的颜色,在他一袭白袍上看起来荒诞不经。没有哪家公子是这样的穿搭,那荷包一看便是姑娘家用的物件。

    平常相爱的夫妻,也鲜少见男子将女子的物件如此明目张胆地挂在身上。

    小和尚刚看到二人腰间同色同样的荷包,便下意识地认为他们是对格外恩爱的夫妻。

    “可是刚刚夫人没有反驳诶?”小和尚疑惑道。

    钱玉询自然记得,她应声应得很自然,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

    钱玉询微微勾唇,身体里血液的流速好像快了些,就像那日林观因弄破了他剑伤的时候。

    小和尚见钱玉询笑得阴森可怖,打了个寒颤,垂着眼向他推销:“……公子,我师父很会算卦,若有姻缘、事业、各种求助,可以去后殿寻他……”

    钱玉询点了点头,他看着一脸凶相的神像拧紧了眉,他丝毫看不出林观因要拜它们的原因。

    香火味难闻,将林观因身上的淡香完全覆盖,钱玉询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想驱散这股浓烈的味道。

    钱玉询踏出殿门,跟在小和尚后面,穿过回廊,往后殿走去。

    他认真想了一想,若他攒够了钱,也要修这样的一座庙,造一尊神像,躺着收钱。

    那神像的样子,自然不能凶神恶煞,不如就做成林观因的样子,反正她也算半个神仙。

    到时候,寺庙里的香火味要换成林观因身上的味道,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薰香。初闻是淡淡的苦涩味,其中似乎又混着点甜香。

    钱玉询很喜欢这个味道,他还是第一次喜欢一种味道。

    绕过天王殿,小和尚将他带到后殿,便畏畏缩缩地不敢走了。

    “施主,要不你自己去吧?师父今日罚我守天王殿,我不敢……”

    钱玉询盯着他亮得反光的头顶,皱了皱眉。

    没有林观因毛茸茸的头顶好看。

    钱玉询礼貌地问道:“把你的头砍下来做个石灯,好不好?”

    小和尚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钱玉询将自己手中的剑紧了紧,瞧着小和尚害怕的样子。

    真胆小。

    小和尚清楚地感受到了钱玉询带来的致命感,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生怕钱玉询追上他。

    钱玉询轻笑出声,看着小和尚连滚带爬跑回天王殿。

    林观因这么信这些神啊佛的,要是他在这儿杀了和尚,她后悔把钱给他怎么办?

    他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小孩这么不禁逗,还敢骗他来后殿。

    钱玉询转身欲走,身后传来一声沧桑的嗓音。

    “施主来了,何不进来算算?”

    钱玉询回头看向老者,不,不能说只是一个老者。

    准确地说,是个穿着富贵华丽的老和尚。

    他身上的貂毛狐裘都是上上好的精品,和刚才跑开的小和尚单薄的棉衣比起来,这个老和尚简直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贵族打扮。

    他没有头发,也是个光头。

    但他也没有戒疤,和小和尚一样,光溜溜的脑袋上,一个戒疤都没有。

    “你是谁?”钱玉询抱剑走近。

    老和尚面前支着一方案几,案几上铺放着一张锦帛,上面画着乱七八糟图案,一旁还放着个竹筒,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签文。

    还有一些搅乱在一起的红绸和木牌,笔墨纸砚也是任意堆放着。

    钱玉询瞥了一眼,不感兴趣。

    骗人钱财的东西,难道还敢骗到他头上?

    “我是不知寺的住持,法号定修。”

    定修笑起来,脸上的肉堆在眼角,慈祥又和蔼,长相和他身后正中央的佛像很相似。

    “哦,你叫我来做什么?”钱玉询将长剑往案几上一放,凑近了他几分,“和尚也想要杀人?”

    定修笑着摇头,“阿弥陀佛,佛殿之上不容谈论杀生。”

    钱玉询嘴角的笑容更加浓烈,“既不杀生,那你叫小光头引我来做什么?”

    “阿弥陀佛……”

    钱玉询斜睨着定修,心中有些烦躁。

    他从小就讨厌这些寺庙道观,用一些虚幻的话术将人骗得团团转。

    钱玉询想,要不就悄悄把这个烦人的老和尚杀了吧,反正林观因不到这里来,也不会知道。

    只要他的衣衫上面别沾上老和尚的血。

    他伸手正欲拿过长剑,却被定修摁住。

    两人都没用力,钱玉询若是想的话,杀掉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老和尚好像有趣起来了。

    “我想给施主算个签而已。”

    定修将一旁的竹筒放到钱玉询面前,摇晃了几下,里面掉出一支竹签。

    “就像这样,”定修下意识拿着手中的签文扫过一眼,状若无事地放了回去,“施主敢玩吗?”

    钱玉询弯了弯唇角,“这有什么难的?”

    钱玉询拿着竹筒摇晃一下,使了半分内力,一支竹签便落了出来。

    他先定修一步,拿过竹签。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但他看不懂。

    只认出了其中的一个“观”字。

    连着的不是林观因的名字,他记得她名字的字样。

    “这是什么意思?”钱玉询将竹签丢给定修,等他解答。

    定修看了一眼,没解答,蓦地笑起来,拿过一条红绸,对钱玉询说:“这算是给施主的赠礼,可去后院的祈福树下祈福。”

    一条红绸,下面挂着一个木牌。

    “施主想写什么吗?”定修将毛笔蘸了墨,朝钱玉询说:“写上对方的名字,可以祈求对方平安顺遂。”

    “……骗子。”钱玉询冷冷道,拿过长剑便要离去。

    他忽又想起什么,转身回到定修面前:“写……观音。”

    他生怕定修没明白,解释说:“就是那个菩萨,就是这两个字。”

    定修在木牌上写下“观因”两字,放到钱玉询面前。

    “观因是公子的什么人?”定修问道。

    钱玉询指尖搅着红绸,将木牌握在手中,“我的顾客。”

    定修笑吟吟的,像神殿上的笑面罗汉:“公子为何要替一个顾客祈福?”

    “她为我祈福,我自然……”钱玉询将还未脱口而出的话咽回肚子里。

    祈什么福?他才不会相信这些骗人的东西,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好玩。

    定修整理着杂乱的案几,漫不经心地说:“我在不知寺十余载,见过不少来为心上人祈福的男女。说着是祈福,不过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钱玉询抓住他的话茬,“心上人?”

    钱玉询攥紧手中的木牌,还未干透的墨汁在他掌心晕开,“她不是我的心上人。”

    “公子未尝不是她的心上人。”定修说。

    闻言,钱玉询笑出了声,血液的加速流动让他的头脑异常兴奋,胸腔里的东西开始躁动,他使着内力将其压制:“哦,你说她喜欢我啊。”

    “但她为什么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