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意,你这儿现在营业了吗?我想买点东西回去。”
庄晓意:“买什么呀,你要什么我给你做,这搬三趟连师傅都收不少钱呢。”
柳雨山要了三明治和咖啡。
回到家的时候蒋南已经收拾好了,在脑袋上扎了个辫子,戴着黑框眼镜,正在想穿什么鞋。
“我以为你还在睡觉呢。”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给你带了三明治,吃吧。”柳雨山进了门。
蒋南挑了双帆布鞋,弯腰穿好,“路上吃吧,跟张女士约好了九点半见面。”
“什么张女士?”
“就昨天你接了个电话,还记得吗?”
柳雨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想起来,那个说是要卖房子发现家里次卧有陌生人住过的痕迹的那个。
“快回去换身衣服。”蒋南说。
“我也去啊?”
“不然呢?不是都说好了吗?从前天开始你就是一名光荣的遗物整理师了。”
柳雨山:“不当了,我也不想去找我妈的东西了。”
蒋南抬眼看他:“为什么?”
柳雨山躲避他的眼神:“没必要。”
“这就打退堂鼓了?”
“不是。”
蒋南无奈笑一下,沉默片刻后看着他说:“就因为昨天听别人说阿姨没跟别人说过你是吗?那你有跟被人提起过你妈妈吗?你会跟你同事聊她吗?”
柳雨山沉默。
“那你在要求什么呢?因为是你妈妈就要事事以你为中心而你却不必这样做?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真的有点太可悲了。”
蒋南说完背着自己的书包出门。
“走不走啊大小姐。”蒋南在门口催促。
柳雨山被蒋南戳中想法,这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伤人呢?
他拎着早餐出来,“我换身衣服。”
“早餐给我。”
柳雨山回头看他,没动作。
蒋南:“大小姐,公主,格格,少奶奶,老太君。”
“有病。”柳雨山把早餐往他手里一塞,开门回自己家。
还好蒋南没有因此不搭理他,还好他没有再说那个话题。
不然,就哭……就揍他一顿,柳雨山想。
和张女士约定的地点是她家小区附近商场的咖啡店,她身边放着一个行李箱,看着是要出个远门。
柳雨山跟在蒋南身后,挂了电话之后坐到她对面。
“您好张女士,我是人间山海工作室的蒋南,这是我助理柳雨山。”
张女士:“您好蒋先生,柳先生。”
柳雨山微笑点头,os:蒋南你大爷。
“您这是要出门吗?”蒋南问。
“对,要回老家祭拜一下祖先。”张女士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和一张门禁卡放在桌面上:“家里除了家具基本已经清空了,只有那间房子还没有动过,你们去清理就好,一周之后我回来再交给我。”
柳雨山捧着咖啡杯小口的喝着,张女士面容精致,身上的衣服和首饰都价格不菲,应该是个有钱的人家。
蒋南用平板电脑记录着张女士的要求,最后问她:“要是没办法联系到他的亲属怎么办?”
张女士:“应该可以的,他应该是姓周,白原人。”
蒋南记录下来,拿出协议单给她:“这是服务协议单,需要您签字确认一下,价格是之前电话中谈好的。另外因为需要找人,希望您能提供一下您儿子的简单信息。”
“好。”张女士迅速看完,签了字,从她那个几十万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抱歉,因为一直在国外居住没有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就去取了现金。”
“没关系。”蒋南接下,光是摸厚度就知道这里面至少有一万块。
张女士说:“拜托你们了,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柳雨山抬眼看着她,她察觉到之后很尴尬的笑一下,沉默片刻才说:“其实跟你们说也无妨,我儿子是有个同性恋人的,当年因为这件事和我们夫妻俩闹得很不愉快,我们也做了一些让他难过的事情,那个房间里住的应该就是他曾经的恋人。”
“我们会尽力的。”蒋南说。
“谢谢,再见。”
张女士起身之后弯腰拿自己的包,柳雨山看到她头顶盖不住的白发。他看蒋南起身自己也起身,和张女士礼貌握手后告别。
柳雨山坐下之后凑过去看刚刚张女士填的单子。
她儿子叫刘致远,生前的职业是医生,在三年前蔓延全国的流感中支援重灾区时不幸感染离世,根据张女士给的信息他大学是在国外念的,后来回了国,是在去世前两年和父母出柜的,之后一直在争吵。
“去看看吗?”柳雨山问。
蒋南从包里掏出一个三明治:“等我吃个早餐。”
“你在一个有卖三明治的店里外带了一个三明治吃。”柳雨山无语。
蒋南:“怎么了,这不是刚好吗?况且我也消费了一杯咖啡。”
柳雨山:“那是张女士消费的。”
蒋南:“看不下去就报警吧,大小姐。”
柳雨山无奈,靠着沙发发呆。
等蒋南吃饱喝足之后去车上拿了简单的清洁工具和纸箱往小区里面走。
“小宇,下周去理山看看吧。”蒋南说。
“再说吧。”
“别再说呀,女孩奶奶给的那笔钱,买点东西去看看希望小学的孩子,也算替女孩去看过了。”
他这么说,柳雨山也无法拒绝,他心里还是在拉扯,但是这次算是个工作。
“好吧,哪天去?”
“等张女士回来,这个单子结束了就去。”
这个小区算是长北市比较高端的小区,面积也很大。
找到张女士家,开门进去,到处都弥漫着清冷的气息,应该已经整体打扫过了,很干净,家里只有一些必要的带不走的家具。
“是哪个次卧?”柳雨山一边说着一边戴鞋套,进去后随手推开最近的一间屋子,里面只有个空的大书架和一张书桌,想必是个书房。
蒋南也进来了,看一眼之后往里面走,推开了另一间,“这里。”
柳雨山走过去,说是次卧其实面积也很大,还没有打扫过,地面和家具上都有厚厚的灰尘。
“为什么就算是封闭的没有人住的房间里还是会积攒这么多灰尘呢?”
“不是绝对的封闭的,而且空气中本身就有粉尘。”蒋南跟在柳雨山身后走进去,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两件明黄色的冲锋衣外套。
“这不是外卖的衣服吗?”柳雨山说。
蒋南点点头,走近拿起来看了看,“你看。”
衣服上有个袖章,是志愿者袖章,可能当时在这里住着的时候去当志愿者了,那时候长北市也是比较严重的区域,而且靠近疫区,封城了,他当时也是志愿者之一。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床边有个行李箱。
柳雨山戴上手套,走到床边的书桌边观察上面的东西,几本电影相关的书、两瓶水乳、香水、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本子。
他拿起那个本子翻了一下,上面记录的是长北市的几个小区还有小区有多少户,每户的联系信息等等。
再往后面翻,还有他无聊的时候画的一些画,看起来像漫画又像是电影分镜,也许他的工作是影视剧相关的。
画得挺有意思,是两个男孩的一些日常,打篮球看电影之类的。
其中一页画的是其中一个男孩大哭,眼泪画得很大,直往旁边飞飙,另一个男孩说:“抱歉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再往后一页,是大哭的男孩托着行李箱出现在火车站,头顶有五个字:我来找你了。
后面胡乱画了几张,没有再配文。
“看什么呢?”蒋南凑过来。
柳雨山笑着把笔记本翻给他看,蒋南拿着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柳雨山伸手打开那个笔记本电脑,但是过去三年,早就已经没电了,也不知道充了电能不能打开,只好先关上。
拉开抽屉,里面是数据线和一些杂物。
柳雨山转身去翻床铺,蒋南继续查看桌子和抽屉里的东西是否有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床铺还是早上起来随手一掀之后出门了的感觉,柳雨山轻轻拿起的时候灰尘飞起,他只好轻轻地把被子卷成一团,随后拿起枕头。
“蒋南!”
蒋南闻声走过来,“怎么了?”
“你看。”
枕头下面是一个卡包和一个盒子,看样子像是个首饰盒。
两人同时伸手,蒋南拿了卡包,柳雨山拿了首饰盒。
……
就好像是两人都有各自看中的点,柳雨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戒指,蒋南是想赶紧找到能证明死者信息的东西,这是一个刑警的本能。
“是戒指。”
“没有身份证。”
柳雨山和蒋南对视,蒋南去看他手里的首饰盒,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铂金男戒,尽管这个屋子里已经积满了灰尘,但是盒子里干净如初,戒指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拿出那枚戒指仔细的看了一下,戒指内圈刻着两个字母:lr。
“张女士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蒋南:“刘致远。”
柳雨山皱着眉头:“对不上啊。”
蒋南拿过来看过之后猜测:“也许他不是刘致远的爱人。”
“不是怎么会住在这里?”柳雨山问着,无意识就想坐在床边。
下一秒就被蒋南拽着胳膊拦住,“别坐,那么大灰尘。”
柳雨山站起来,这就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然后又尴尬的下意识摸摸鼻头,蹭了一鼻子灰。
蒋南:“……什么坏习惯。”
“靠……”柳雨山反应过来,又想拿另一只手去擦鼻头的灰。
蒋南再次出手拦住,“公主,注意一下好吧,这里不是一尘不染的城堡。”
柳雨山终于放弃,吸吸鼻子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你看这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些日常必需品,还有个行李箱,看起来更像是临时住在这里,当时流感爆发,很多人在路过长北市的时候都被强制扣留隔离了,他应该只是路过。其次呢,如果真的是一对,干嘛要住次卧?是主卧的大床睡不下两个人吗?”
蒋南说完看着柳雨山。
“对哦。”柳雨山微微张嘴,恍然大悟的样子。
蒋南阴阳怪气地学一句:“对哦~”
“术业有专攻好吧,我又不是干警察的。”
蒋南:“那你玩电脑的把那台笔记本修一下。”
一瞬间蒋南化身傻杯外行人老板。
柳雨山无语地看着蒋南:“我是搞软件的,谢谢。”
蒋南:“不会修么。”
柳雨山:“那刑警和法医都是警务系统里的,你会解剖验尸吗?”
“我会解剖鸭子。”
“那今晚吃啤酒鸭。”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