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总是阴雨绵绵,春暖花开，学生们都脱下了厚重冬日校服。
前两天是阴雨，好不容易放晴,江晨觉得自己写作业要写出霉味来。
高一的下学期开始，新生们才发现课程多，学得头都要麻了。
当然，也有像顾鑫这种学霸,超前学习的，仿佛不存在什么学习的压力。
这个学期明显和上个学期的轻松不一样了，课业变多,大部分同学放学后都会留下来写作业，已经不是仅仅三五个同学了,留下来的有一半以上。
江晨当然也想做早走的那个，他并不在乎什么时候完成作业,可是他又早走不了，他习惯和顾鑫一起回家，既然顾鑫留下来写作业，他也只能等他，然后顺便把自己的作业写完。
有时候写完了顾鑫还没完成自己的事,江晨在等他的同时还预习了一下新单元,简直是史无前例的认真学习，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又在学习要放下笔时,发现自己已经学会了。
每天如此,都已经养成了顾鑫学习他就学习的习惯，好像也不赖,有顾鑫在,他也会有耐心学习。
写完今天的作业后,江晨像是被抽了灵魂，整个人都已经要累瘫了。
天气不冷，他们早早骑上了自行车。
顾鑫问他们：“晚上去吃小火锅？”
蒋一柏骑车从后边撺了出来：“妥！”
卫蒙拎着车屁股把车从拥挤的车棚里拿出来：“我也去，我也去！是不是一人一锅那家店？”
江晨点头：“对。”
顾鑫之所以选那家，是因为江晨这两天沉迷上店里送的豆沙馅的青团。
他第一次吃到不是那么腻的青团，就想多吃。
顾鑫愿意纵容他，陪他吃了两次小火锅了，毕竟青团也就是在清明节前后才会有。
他们四人出了校门，直接奔向一人一锅火锅店。
来得不算早，排了一会儿才进去，服务员给他们安排了一张六人桌，非常宽敞。
服务员给他们上了小火锅，小火慢吞吞地烧着里头的汤。
江晨先去拿蘸料，顺便把顾鑫的也拿回来了，今天能吃到青团，他比以往积极一点。
卫蒙都觉得惊奇：“爹，你今天居然长手了，班长的祖坟一定冒了青烟！”
江晨差点把蒜泥糊他脸上：“逻辑呢？他家祖坟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卫蒙：“怎么没有，他天天伺候您老人家，终于有一天，你也伺候了他一回，这不是回报嘛！”
“你可能有什么大病，我平时也帮他打饭……”江晨细数了一下，他好像都在依赖顾鑫，自己是真的没有帮顾鑫做过什么。
“想不出来了吧？”卫蒙得意洋洋。
江晨恼羞成怒：“滚！”
卫蒙乐呵呵的，反正也听习惯了。
为了自尊，江晨决定让自己今天长个手，自己吃饭，然后顺便帮顾鑫烫个菜。
刚拿完蘸料回去发现，他们的六人桌多了两个人。
段宇和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同龄人。
江晨愣了一下：“段宇？”
蒋一柏解释了一下：“段宇和他朋友过来吃饭，没位置了，跟我们坐一起。”
江晨点头：“哦，那好。”
他看了一眼顾鑫，把手中的酱料递给他：“喏，有没有调错？”
顾鑫摇头：“没错。”
同龄人显然是和顾鑫蒋一柏认识的，是个oga，穿的是一中的校服，江晨认得出来。
他初中的时候去过一中找顾鑫，他们的校服还是很好看的，黑色的西服，每次江晨看顾鑫穿都会看得移不开眼，他手长腿长的，天生的衣架子，而且黑色本身就带有神秘，高贵，沉稳的气息，而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挤破头也要进一中，是江晨当初望而却步的学校。
服务员给他们上了青团，一人一个，江晨想起卫蒙刚才逼逼他的话，主动把自己面前的青团给顾鑫递过去，但他平时显然就不干这活，速度太慢，顾鑫已经帮大家分好了。
当然，第一个还是递给了江晨，顺便也把自己那个递给他。
江晨心想，这可不是他不长手，而是顾鑫手太快，他的手速没跟上。
段宇和他的朋友跟他们同坐一桌，倒也不算太尴尬，毕竟都是一中出来的，他们有些话题还是能聊得上。
不过，江晨对他们的话题都不感兴趣，他光顾着今天要照顾一回顾鑫。
段宇的一中朋友叫陈念，他还挺活泼的，只是话里话外都有当一中学生的话，大概也是因为不熟。
陈念：“顾鑫，你们三中的学习进度是不是比较慢？要不要我给你们把大纲发过去？”
顾鑫礼貌回应：“不用，我们学校有自己的计划。”
陈念长得也不差，想来也是个学霸，但小火锅并不能堵住他的嘴。
江晨是最不喜欢吃饭的时候听别人学习和聊工作，他们家的规矩就是爸妈不聊工作，也不聊学习，当然，他们三姐弟也不爱聊学习。
他觉得自己手里的青团都不太香了。
聊学习可真无聊，他决定今天给顾鑫夹菜，当卫蒙的有手江爹。
江晨烫好肉，问顾鑫：“牛肉吃不吃？我烫熟了。”
顾鑫当然不会拂了江晨的好意：“吃。”
江晨：“这个呢？我刚下的牛肉丸，不知熟没熟，我们一人一个吧。”
顾鑫夹走他用小漏勺捞起来的牛肉丸。
“虾滑点没点？”江晨望向对面的蒋一柏，“没点再下一份。”
“我点了两份，放在架子下面，卫蒙找一找。”蒋一柏让坐在外头的卫蒙伸个手。
卫蒙成功找到了虾滑，递给了今天长了手的江晨，催促他：“快下。”
江晨举起小盘子，一看这虾滑是软软的一坨坨，手僵了一下，问顾鑫：“……这个怎么下？”
江晨今晚过于主动，太过反常，顾鑫还在疑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着他了，见他向自己求助，那点内心的不安就消失了，差点就要问他是不是自己惹他不开心了，准备认个错哄一下，都不让他干活了，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鑫利落地接过江晨手里的虾滑：“我来吧。”
他拿着小勺子在盘子上轻刮了一下，一个虾滑团落入江晨的小火锅里，滚烫的汤快速把它浸红了。
陈念说：“……我记得上次我们一群聚餐，顾鑫你说你不会下虾滑。”
他被顾鑫身边的beta的一系列操作弄得忘记自己刚才要问顾鑫什么了，光听着吃这个吃那个了，便想起了上次他们毕业之前的一次聚餐。
这个问题问得过于直白。
江晨替顾鑫回答了：“之前不会，去年吃火锅学会了。”
顾鑫赞同点头：“嗯。”
卫蒙开始夸顾鑫：“还是鑫哥牛逼，连虾滑都会下，也给我下两个。”
一个尴尬的话题就这么化解了。
这顿饭吃得顾鑫忐忑不安，但好歹后面他夺回了主动权，帮江晨拿了一回蘸料，又给他下了两回肉，顾鑫的心里才算安心了一点，大概是他最近老是拉着江晨留下来写作业，他不高兴了，今天想整他。
分开时，顾鑫主动去排队买单，这顿饭aa。
结账需要排队，卫蒙和蒋一柏喝的饮料有点多，都去了洗手间，陈念也跟着去了。
餐桌上就只剩下段宇和江晨。
段宇话不多，江晨吃饱就开始犯困，他的脸被热气蒸得有些红，正用双手捂着，想让它降温。
段宇忽然问他：“江晨，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上次跟他说的事情？
江晨想起来了，他是指植树节那天说的事。
那天顾鑫还问他段宇找他聊些什么来着，他当时怎么说的？
哦，他说自己急着找地方上厕所，没耐心听完段宇说话。
其实不是，而是这件事关乎到段宇的个人，他不好跟顾鑫说，即便他想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怎么样。”江晨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有点吃撑了，“那是你自己的事，而且我对这种骗人的事不感兴趣，我自己本身也没有这种困扰。”
段宇说：“就只是当一个学期的假男友而已，只要能替我摆脱那些追求者就行了，我可以帮你补课。”
江晨拿起了自己的书包和顾鑫的书包：“这个忙真的帮不了。”
他只想当咸鱼，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给别人当男朋友，那得多累啊。
太假了。
段宇声音小了许多：“那好吧，是我的想法太不成熟。”
江晨说道：“顾鑫很优秀，他有很多追求者，但是他从来不接受追求者们的好意，你也可以试着硬气一点，别让追求者们有靠近你的机会，你可以问一下顾鑫。”
段宇拎起书包笑了下：“那还是算了。”
江晨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点什么。
他知道，段宇大概、也许、可能也喜欢顾鑫。
不然他跑三中来干什么？因为三中有个顾鑫。
江晨没憋住心中的疑惑：“你喜欢顾鑫？”
段宇承认得倒是挺快：“是吧，但你刚也说了，他对追求者太有一套，我这不是追不上嘛。哎，你能不能帮我？要是追求上顾鑫了，我也不用找假男友帮忙了。”
江晨想了下，段宇确实挺多追求者的，但没有顾鑫的追求者多。
不对，谁还没个追求者呢？
帮他追求顾鑫？
江晨一秒都没犹豫：“帮不了，我中立。”
段宇：“……”
这和他想象中的哥们完全不一样，蒋一柏还帮过他要微信，怎么江晨拒绝得这么干脆。
-
回家的路上，江晨一直没怎么说话，顾鑫以为还在为自己要他留在学校做作业的事生气。
顾鑫揣摩着江晨此刻的想法：“是不是不想留在学校做作业？那明天我尽量早点写完。”
江晨在思考的是拒绝段宇的事：“没有，早点写完作业晚上可以看漫画，也还行。”
除了睡觉，其他大多数时间都可以随遇而安。
顾鑫：“那你今晚怎么一直给我夹菜，不是生气啊？”
江晨给他一个白眼：“卫蒙说我没手，那我不得让他看看我是有手的，给你烫肉，你还不高兴？”
“哦，是我误会了。”他故作轻松问江晨，“你后来跟段宇聊了什么？”
总感觉他俩有什么秘密，这让顾鑫不是很舒服。
江晨摇头：“没说什么。”他想到段宇叫他帮忙的那件事。
天上又开始下雨了，他抬了抬眼皮，抹掉额头上滴下来的雨水。
“赶紧走，下雨了！”
两人骑着车往家里冲。
-
又到了换座位的时间，江晨和顾鑫还是保持前后桌的位置，不过他们跟段宇不再是邻组了。
江晨忽然变得特别黏顾鑫，无论是走路还是去食堂里吃饭，都喜欢往他身上靠。
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就是不好好走路，不好好站着。
顾鑫半喜掺半忧，一面担心他是不是因为信息素不稳定，一面又开心于江晨喜欢黏着他。
他们现在就像小时候一样，走到哪儿都是在一块儿的。
不过，他俩再黏乎，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
五一劳动节放假前，他俩闹别扭了。
物理竞赛班经常开个小会，顾鑫时常被叫过去，两人也就没有一起吃午饭。
每每等江晨快吃完时，顾鑫和一群竞赛班的同学进了食堂，而他那会儿已经吃完要回教室了。
接连好几天，江晨都是和顾鑫擦肩而过，且除了在教室能说上话之外，连放学都没有一起回家。
上周五放学，顾鑫又跟江晨说要去物理竞赛班上课，江晨就先回家了，但走到楼下发现自己忘记拿习题册，又往回走。
还没走进教室，隔窗外的玻璃他看到蒋一柏的位置被段宇占据，他和顾鑫并排在坐在一起，顾鑫正好背对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似乎聊得很开心。
顾鑫还抬手摸了摸段宇的头。
江晨握着门把的手放了下来，他有些生气。
最近好些同学都在八卦顾鑫和段宇，他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不跟他一起回家，是因为在跟段宇谈恋爱？
不是说学霸眼里只有学习？
现在学霸眼里只有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