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特别
通常对于寻衅滋事或者程度较轻的故意伤害罪这类情节较轻的犯罪行为, 都轮不到市分局出马,派出所的基层警员就能搞定。
但联盟对于高等级信息素的AO总会重点关注一些,毕竟他们属于隐性杀器, 属于身怀利刃的无害人群, 可一旦肆意使用信息素威压, 却会对低等级AO和Beta群体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在公共场合肆意使用信息素威压并造成人员受伤,属于情节恶劣的刑事犯罪,是联盟命令禁止和重点打击的行为。
因此,Omega许钰在水晶会所对十余人使用高等级信息素威压伤人, 性质十分恶劣,加上认罪态度不好,已经直接被带到玉隆分局的看守所关押起来了。
严颂几人接过案件资料, 浏览了一遍。
许钰, 22岁,女性Omega, 信息素等级C, 星城纺织大学服装设计专业大四学生。
许钰生活比较拮据, 父母离婚之后就不太管她,她考上大学后更是声称她已经成年,没有再给过她生活费,许钰从高中起就一直在打工,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全靠自己挣。
她曾在水晶会所兼职服务生, 两个月后因与客人发生冲突离职。
根据现场受害者们的口供, 今天下午,水晶会所的老板彭玉涛约了商业伙伴李长明来会所里谈事情。
李长明到达会所后, 彭玉涛带着他前往四楼VIP包厢翠竹厅。当时包厢里除了他俩,还有服务生、二人的助理、保镖和司机, 一共十四人。
半小时后,两人相谈甚欢之际,许钰忽然推门进来,保镖们见她脸色不善,试图阻止她进入包厢,谁知几个人高马大的高等级Alpha保镖们竟拦不住她、
许钰闯进包厢后,顺手反锁了房门,人狠话不多,直接释放信息素威压,一下子竟镇住全场。
包厢内十四个人竟被她压制得统统动弹不得,守在门口的一个Beta小弟见状不妙,试图打电话叫人,却被许钰一把推开,直接撞到墙角,半天站不起来。
处于威压中心彭玉涛和李长明则更加严重,当场浑身针扎一般疼痛,强烈的窒息和心悸感让他们抱头倒地,最后双双陷入昏迷,许钰才停止威压。
这时接到前台报警电话的警员们闻讯赶来,将许钰抓捕,昏迷的彭、李二人也被送往附近医院就医。
不久后,彭玉涛从昏迷中醒来,没有大碍,他来警局录完口供后声称绝不会和解,一定要让许钰坐牢。而另一名受害者李长明则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还在医院。
“她跟被害人有什么恩怨?”严颂问。
刘队摊手:“许钰一句话也不肯说,彭玉涛声称跟许钰并没有什么过节,她是对自己被辞退心怀不满。”
“许钰之前被辞退的细节呢?”
“我们询问过水晶会所的工作人员,他们都表示不清楚细节,只知道某天许钰去一间VIP包厢里服务时忽然从里面冲了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身后还有彭玉涛朝她大吼的声音,让她以后都不用过来上班了。”
严颂问:“当时包厢里的客人是?”
刘队:“是李长明。”
“喔。”严颂点点头。
案情看起来不复杂,大概率是水晶会所的兼职大学生许钰在服务VIP顾客李长明时与对方发生冲突,在过程中很有可能吃亏受辱,被彭玉涛打了一巴掌并辞退。
之后许钰心怀不满,这次就回来报复他们。
可仍然存在疑点:许钰一个低等级Omega怎么会忽然拥有制衡那么多高等级Alpha的能力?
突然暴增的信息素等级自然让人很快联想到A-phero。可A-phero那种违禁药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且不说一般人买不着,就算有了途径,二百万一瓶的价格也足够劝退大部分人了。
许钰一个贫困大学生,哪里有钱弄到那么贵的药剂?
还有,许钰的举动是不是过于冲动了?她用信息素威压仇人,的确解气,可联盟对这方面处罚十分严格,她还这么年轻,有大好前途,犯得着为了这种事把自己送进监狱吗?
这种简单粗暴,杀敌八百,自损一万的事儿有什么好做的?
严颂道:“我们去看看她。”
“好。”
刘队把严颂几人带到审讯室,没多久,许钰被带了过来。
这是个苍白瘦弱的Omega,看得出来十分疲惫,眉宇间恹恹的,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许钰,能问问你信息素等级是什么情况吗?”严颂问。
许钰疲惫的双眼睁大了些:“嗯?什么情况?”
丁宇峰:“别装傻了。你一个C级Omega,怎么可能突然变强那么多?一个人碾压一屋子人,还包括几个高等级Alpha。”
许钰怔了怔,随即无所谓地扯扯嘴角:“突然就这样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是吗?突然就这样?”祝染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凑近,在她脖颈附近闻了闻。
许钰被吓了一跳,赶紧避让:“你干什么?”
祝染朝她笑笑:“别紧张,给你检查一下而已。”
“检查?”许钰莫名其妙:“这样检查?”
祝染已经收敛笑意:“许钰,华南兔,兔科兔属,信息素味道香草。但你的信息素等级……居然不是身份信息上的C级,而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许钰。
许钰顿时色变:“你……”
祝染却已经起身:“我去找刘队。”
严颂拉住她的手腕:“找刘队干什么?”
“申请带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祝染一双眸子闪闪发亮:“难得有这么罕见的研究材料,不能浪费!”
严颂:“……”
许钰看着祝染兴冲冲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没忍住问:“她是干什么的?”
丁宇峰:“这搞科研的,看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
半小时后,戴着手铐的许钰由赤炎行动队的五人组外加玉隆分局三个小警员出现在医院里。
祝染笑眯眯地看着化验科的护士给许钰抽血,同时不忘嘱咐身边的小警员:“多出来的那支血样麻烦送到生科院信息素研究所去化验。”
“喔,好!”小警员看着赤炎队员们都自带崇拜滤镜,闻言非常听话地应下了。
祝染再度看向许钰,脸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星城医科大附属医院是联盟最好的医院之一,腺体功能科尤其有名。你放心,你想不想交代都没关系,我们肯定能给你查个明明白白。”
许钰:“……”。
她被这漂亮的Omega顾问看得浑身发毛,不知道为毛,总觉得这人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比旁边那个冷酷脸的警官还要吓人,仿佛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一只绑在实验台上的小白鼠。
不多时,祝染受到腺体科主任的热情接待,并十分周到地亲自张罗了许钰的一系列检查。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快到十点了。
许钰本就发白的小脸更加苍白,疲惫加上精神紧绷,她已经累得快要说不出话。
祝染拍拍她的肩:“检查结果明天上午可以出来。我们在医院给你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来找你聊。”
许钰却迟疑地看着她:“我……”
祝染朝她摆摆手,严颂嘱咐玉隆区两个小警员盯着许钰后,带着队员们离开医院。
回去的路上,丁宇峰还是有点懵:“祝顾问,怎么不先审审?”
祝染摆摆手:“她犯的事儿没那么重,又明显是一副不想说实话的样子,今晚就算问估计也问不出多少实话,不如先把数据摆到她面前,不怕她不开口。”
“数据?”董裕昌没怎么跟祝染一块儿行动过,还没摸清她的行事风格:“什么数据?”
祝染眼神有些高深莫测:“这位嫌疑人的研究价值可比案件价值大多了。”
严颂隐隐摸到脉络,但不太确定:“为什么?”
祝染朝他弯唇一笑:“严队,你看看我们最近遇到几人,他们的共同特点都是什么?”
严颂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注射过A-phero后信息素等级会大幅度上升,然后持续不了多久,那虚高的等级就会被打回原状。比如林顺,报仇之后潜逃途中,信息素等级突然骤降,他才会从半空中摔下来;而齐舜,应该也是在杀害邹以祥、完成报仇任务之后信息素就立刻降回原位,否则警方后续排查成城高中的高等级AO时不会注意不到他。”
“然而许钰的情况却不是这样。”严颂是S级Alpha,猎豹科属,嗅觉或许不如祝染,却也远超过普通人。早在之前的审讯室里,他就已经确定,许钰的信息素等级绝不仅仅是C级,而是B+或者更高。
“不错!”祝染打了个响指:“如果不出意外,许钰肯定也注射过A-phero,但她在全力释放过信息素威压之后,信息素等级居然没有下降。只可能有两个原因:要么她本人体质特殊;要么她注射的那支A-phero本身就不一样。”
Omega眼睛比车窗外的星星还亮,燃烧着科研工作者旺盛的好奇心:“无论是那种,都太值得研究了!”
112.许钰
第二天, 一行人再度来到星城医大附属医院时,许钰的精神状态看着比昨天略好一点,只是眼底郁色依旧不散。
她的各项检查报告结果也基本上都出来了, 只送到生科院的那份血样还需要再等一两天才能出结果。
祝染拿着许钰的报告单仔细翻看着, 越看脸上的神色越是凝重。
放下手中那沓报告单, 祝染微微拧眉,看着许钰:“一晚之后,你的信息素等级比昨天略有降低,从血液和腺□□的化验结果来看, 你的信息素等级会缓慢下降,大约三、四天后会恢复至初始水平,届时你会变回原来那个C级Omega。”
许钰不自觉睁大了双眼, 满脸惊疑不定。
“凡事都有代价。”祝染皱了皱眉:“怎么, 你难道原本觉得A-phero是什么仙丹妙药,一支药剂就能带着你飞升不成?”
许钰哽了哽, 半晌忿忿道:“说了你们估计也不信,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什么A什么phero的是干啥的。”
祝染长眉紧蹙:“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品你就敢直接往腺体里注射?”
小丁和董裕昌也连连咋舌:“你到底是心大啊还是傻?那玩意儿是能随便打的吗?”
许钰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我也是气急了, 一时上头就冲动了。”
看着女孩年轻倔强的面孔,祝染叹了口气:“你知道后果吗?”
许钰半茫然半心塞地点头:“知道。我大概会坐牢吧,然后学位证估计是没了,得罪了彭玉涛,估计他还要找人收拾我。”
祝染表情愈发沉重:“不止如此。A-phero对你的腺体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虽然目前还没发现腺体器官性病变, 但部分腺体细胞已经开始出现坏死症状。幸而发现得早,配合药物治疗, 估计能稳住病变,但……依旧是危险的。”
许钰摸摸自己腺体位置:“危险?难道不是变回C级信息素就完事儿了吗?”
祝染:“借来的力量终究要还。未来你的腺体都会比普通人脆弱很多, 三五年内不可以受到任何伤害,也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标记,调养的好的话,五年后有望恢复原状。如果恢复得不好,那就不好说了,甚至有需要切除腺体的风险。”
许钰彻底震惊了:“我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严颂沉声开口:“我们也很想知道,你一个普通学生从哪里弄来这种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钰彷徨纠结了一阵之后,缓缓开口。
“我爸妈很早就离了婚,我一直跟着我妈。高中毕业之后,我妈就没再给过我钱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完全靠自己。我需要钱,所以一直在打工。”
“去水晶会所也是因为那儿的工资高。我知道那地方鱼龙混杂,不是什么好呆的地儿,但是我没办法,太缺钱了。我到现在还欠着学校两个学期的学费没交,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我又想找个专业对口的公司实习,实习工资通常不会太高,我得在那之前多攒点儿。所以当我看到水晶会所在招服务生,我就去了。”
“水晶会所给的钱的确是多一些,但也不那么好赚。总会碰上一些奇葩客人,要么灌酒,要么揩油。当然了,我从小就开始打各种工,这些事儿也不算什么,一般情况下,看在钱的份儿上,忍一下也就过去了。”
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打工,要工作,还要兼顾学业,同时还面对社会上各种黑暗和艰辛,年轻Omega的处境让人很难不同情,在场几人脸上都有些不忍。丁宇峰问:“既然如此,你又怎么……”
“怎么还是跟顾客闹起来了?”许钰苦涩一笑:“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惹事,事儿就不会来惹你的。”
“那天我轮到我去李长明的包厢当值,一开始他跟人谈事情,倒是没什么,后面也不知怎么的,一堆人喝高了就开始乱来,想拉我和另一个服务生杨婧跟他们一起嗑药。”
警队人员对于这种事情非常敏锐,同时发问:“什么药?”
许钰想了想:“好像是跟摇/头/丸类似的一种新型药物,被他们成为‘小红丸’,据说成瘾性不高,相对安全,但吃完也能让人飘飘欲仙。”
严颂皱了皱眉,给刘队发了条信息让他派人跟进。
许钰继续道:“我和杨婧都是Omega,而那个包厢里大部分都是Alpha,这种情况这么危险,我们只是来打工的,又不是来卖身的,谁知道那小红丸吃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当然不愿意了。但毕竟是服务生,不好直接得罪顾客,我们只好赔礼说好话,企图逃过一劫。”
许钰在Omega里算不上太漂亮,但皮肤和身材都很不错,且自有一股清冷倔强的气质;杨婧则是另一个风格,长相柔和娇美,说话温婉,两个年轻Omega服务生往那儿一杵,还是很吸引人的。
几杯黄汤下肚,李长明那厮跟他两个狐朋狗友就开始闹腾起来,拉着自己随行的女伴一起疯玩,还看上了包厢里默默工作的两个Omega。
在水晶会所好歹也上了两个月的班了,许钰和杨婧自然知道那小红丸是什么东西,两人都不肯吃。
可这样也就驳了李长明的面子,习惯别人逆来顺受的人哪里肯轻易放过她们。
许钰二人只得赔着笑脸道歉,一边给贵客们敬酒,一边委婉地解释自己的苦衷。
杨婧比许钰工作时间长,说话又软,一边赔笑一边道歉的模样还真让人很难生出脾气:“李总,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懂事非要拂您的面子,实在是——我跟我这姐妹体质不是太好,不熟悉的东西也不敢乱吃,回头出了什么小毛病也扫您的兴嘛。”
“这样。”杨婧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也给许钰倒了一杯,示意她过来一起喝:“我们俩敬诸位一杯,权当赔罪。”
她这话倒也不能算假。市面上暗底流通的这种违禁药,也没个质检标准什么的,里面乱七八糟的杂质其实不少,倒确实听说过有过敏体质的人服食之后引起很严重的过敏反应,甚至有人因此丧命。
李长明他们是过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找晦气的,何况她们只是两个服务生,也算不上什么倾城美人,闻言也便有些歇了心思,挥挥手准备放过:“那行吧,药可以不吃,你俩这酒可别少喝啊!”
许钰和杨婧互看一眼,心底松了口气,端起酒杯正准备喝的时候,包厢门开了,彭玉涛走了进来:“哟,李总,这么热闹,干什么呢?”
李长明见水晶会所的老板到场,刚按下的小脾气忽又上来了:“彭总,您快过来看看您这俩员工,不给我面子啊!”
彭玉涛最近想跟李长明合作,正是需要打好关系的关键时刻,对贵客的需求极为重视,赶紧问明情况。
得知事情始末之后,彭玉涛十分不满地看着许钰二人:“你俩懂不懂事?李总让你们作陪是看得起你们。”
杨婧赶紧端起酒杯:“彭总,是我们不好。难得李总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们计较,这样,我先干为敬!”
许钰也赶紧跟着端起酒杯。
彭玉涛却皱了眉。
他这儿服务生大多数都很听话的,基本工作久一点的都很有眼力见儿,让干嘛干嘛,即使有不听话的,他也能想办法让他们听话。
这个杨婧她有点印象,人甜声音软,属于他有意重点培养的新人。
他知道眼前这俩服务生都还没有开始出台,目前还有底线。
彭玉涛心底嗤笑了下,底线这种东西,可不就是要在搓磨中才会不断降低么。
何况,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新人呢,这次要是轻易放过她俩,以后他还怎么调教别人?
尤其面前的李长明是未来的合作方,是他绝对不想得罪的对象。
于是彭玉涛板着脸喝道:“你们就是这样服务贵宾的?谁让你喝酒了?听不懂贵宾的要求吗?”
说着抬起手指在面前的茶几上用力敲了敲,那上面放着的透明塑料袋里,正装着几粒红色小药丸。
“彭总……”杨婧一脸为难地看着那个小袋子,又看看脸色不虞的彭玉涛,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很怕自己今天逃不掉。
身边的许钰比她还慌,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刚才李长明已经松口了,自家老板还要硬把她俩往枪口上推:“彭总,我们只是普通服务生,这个要求对我们而言太过了……”
“太过?服务行业不就是顾客至上?”彭玉涛不再跟她们废话,直接吩咐身后的保镖:“给她俩一人灌两粒!”
“你!”许钰急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
她在水晶会所打了两个月的工,见多了声色犬马,也知道不少服务生都是可以“出台”的。
她原本以为那都是因为那些人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而自甘堕落,自己只要保持本心,就不会跟她们一样。
看到眼前这一幕才恍然惊觉,或许其中还有隐情。
彭玉涛为了讨好一个李长明,就能随意给她们这样的服务生灌药,态度之淡然,手段之纯熟,说明这绝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
那么之前那些服务生的行为,真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
眼看着保镖拿着药丸走近,许钰背脊发凉,连连后退:“彭总,你不能这样……我,我要报警!”
“哈哈哈哈!”这话一说出口,彭玉涛和其余人都大笑起来。
“报警?你凭什么报警?”
许钰:“这些药都是违禁品,警察不会不管的!”
彭玉涛冷哼一声:“我们水晶会所堂堂正正做生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违禁药品。”
男人阴狠的目光落在许钰身上:“警方办案也讲证据的,你信不信你前脚报警,后脚我就能让警方在你的储物柜和家里搜到违禁品!到时候看你怎么狡辩。”
旁边人也七嘴八舌地损她。
“笑死人了,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就敢说要报警。”
“就是,水晶会所干干净净,倒是有些手脚不干净的服务生偷偷拿药过来卖。啧,还是大学生呢!”
“哈哈,警察来了我第一个作证,就是你许钰把东西带进来的!”
许钰实在年轻,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倒打一耙。这里全是彭玉涛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想要联合起来栽赃她,单凭她一个人,实在没有自信可以解释清楚。
何况现在是工作时间,她的手机放在储物柜里,现在就是想要报警也困难。
杨婧也慌了,站在许钰身边,神色纠结地看看彭玉涛,又看看保镖手里的药丸,不知道该怎么办。
彭玉涛冷笑一声:“识相的话,就主动把这药吃了,乖一点还能少受点罪!”
说着一群人再度哄笑起来,笑声中的讽刺淫邪之意如同钢针一般扎得许钰浑身生疼。
许钰颤声道:“我……我要辞职!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辞职?”彭玉涛眼神阴戾:“入职合同没看吗?提出辞职也要干满一个月,今晚上你无论如何走不了!”
许钰僵在原地。
李长明在旁边嘿嘿笑:“嗐,彭总别动气啊,看把我们小美人给吓的。这样,你俩一人吃一粒,我就放过你们!”
杨婧急得眼泪都要冒出来,看着步步逼近的保镖,伸手拉了拉许钰,低声道:“这个药丸成瘾性不高,要不……”
言下之意就是先委屈求全,想办法脱身。总好过被人强行按头灌药。
许钰却紧咬着牙,不肯妥协。
李长明虽然说是只有她们吃一粒药丸就放过她们,可是那药性一旦发作起来,她和杨婧的神志未必能维持清醒,到时候对方如果不肯放她们离开,她们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抗呢?
万一彭玉涛拍下什么不堪的视频用来威胁她们,她们又能怎么办?
许钰却忽然拿起身旁一个小摆件往彭玉涛身上砸去。
彭玉涛闪身一躲,那个小摆件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脸上划出一道小小的伤口。
彭玉涛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下过面子了,登时勃然大怒。不用他多吩咐,两个保镖就已经一左一右地把许钰按住,彭玉涛冲过去,劈头盖脸地给了许钰狠狠几个耳光,打得她脸颊红肿,眼冒金星。
许钰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彭玉涛还想过去踢她两脚,却倏地看见许钰手里捏着一把泛着银光的刀片,堪堪放在自己颈动脉旁边。
“你!”彭玉涛还没见过这么有狠气儿的服务生,一时也愣住了。
“彭总,李总,我就是个不入流的服务生,真不值得你们费这么大心。但我也有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请你们别把人逼太狠了。我的命固然不值钱,但你们水晶会所生意做的好好的,也不想闹出人命吧?”许钰双目赤红,眉目冰冷地瞪着彭玉涛。
这刀片她从入职水晶会所起就一直随身携带。准备的时候只觉得这地儿太过复杂,自己一个Omega,总需要点防身的东西。却没想到有天真能派上用场,还是用来威胁自己的老板。
彭玉涛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挥了挥手:“你滚吧。”
许钰头还晕着,脚步慌乱地往后撤,退到门边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狂奔出门。
这边的动静门附近的保镖和工作人员自然也听到了,只不过有了彭玉涛那句“滚吧”的话,其他人也不会阻拦,便眼睁睁看着满脸红肿的许钰仓惶地逃离了水晶会所。
许钰苦笑一声:“那晚我太害怕了,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赶紧从那个鬼地方逃走。那之后我也一直没敢再回去,手机和包包什么的都留在员工更衣室的储物柜里不敢拿。直到三天后,我缓过点劲儿来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那晚就那样逃跑,留在包厢里的杨婧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有点后怕,便偷偷回去,联系了一个认识的服务生,想问问之后的情况。”
祝染眉角跳了跳,直觉没好事。
许钰那样逃走,算是彻底下了彭玉涛的面子,把他和李长明得罪了个透透的。留在包厢的杨婧肯定会被迁怒,估计日子不好过。
113.原委
祝染深吸口气, 轻声问:“你见到杨婧了?”
许钰手指微微蜷缩了下,眼角淌出两行眼泪,用力点了下头:“那天晚上, 我来到水晶会所后门的小巷, 等在那边, 想打听一下我离开后的情况,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同事出来抽烟,我就拜托他帮我找一下杨婧。”
“不多时,杨婧出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我之前留在储物柜里的东西。她看到我,招呼也没打, 直接把塑料袋扔在我的脚边, 转身就走。”
杨婧是许钰在水晶会所认识的第一个人,杨婧家境也不好, 母亲患了重病, 她为了赚医药费才来水晶会所当服务生。两人年纪相仿, 家境艰难,都是Omega,所以一直很聊得来。杨婧比许钰早入职两个月,为人处世比她活络,平时也很照顾她。
印象中,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杨婧对人的态度如此冷漠, 还是对着自己,许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赶紧叫住对方:“婧姐……”
杨婧顿住脚步,转头看她:“你不就是回来拿东西的吗?拿到了还不走, 喊我做什么?”
许钰被对方的话刺痛:“我在意这些东西……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怎么样?”
“我怎么样?”杨婧朝前两步,目光如冰一样冷:“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三天前你跑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在意过我!”
许钰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天我实在害怕,又很心急,只想着赶紧逃离那个鬼地方。我……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应该拉上你一起跑的。”
事后回想起来,她也很后悔,当时情况已经十分混乱了,自己一个人也是跑,顺手拉上杨婧一起跑也是跑,彭玉涛见她以死相逼,怕真闹出事来以后不好做生意,肯定不会追究,她俩也就都安全了。
可她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学生,面对凶神恶煞的大老板和那么多的保镖,当时是真心存了死志的,想着实在不行就鱼死网破,情急之下也想不了太多,有离开的机会下意识地就只想着逃离。
杨婧冷眼睨着她,轻嗤一声:“我平时没少照顾你。你被人灌酒的时候帮你挡酒,你得罪客人时帮你赔笑,就连那天在包厢,也是我挡在李长明面前,全力周旋。我哪个时候没有带过你?结果你倒好,能脱身的时候自个儿跑了,完全没想过我一个人留在现场会是什么后果。”
“我……”许钰无可辩驳,内心被内疚和懊恼占据,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外掉:“婧姐,那你后来……”
杨婧转过身,把衣领用力一扯,露出后颈。
许钰抬眼一看,杨婧雪白的脖颈上裹着一层纱布,那正是腺体的位置。
“你跑了,彭玉涛需要一个出气筒,也需要一个台阶缓和他和李长明之间的关系。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出气筒。”杨婧声音很冷,带着满满的不甘和怨怼:“我可再找不出另一把刀片来他们了,后来怎么样还需要想吗?”
许钰呆呆站着,听着杨婧简单说出最惨烈的遭遇。
“他们给我灌了两粒小红丸,把我送到李长明的床上去了。”
许钰已经泪流满面,拉着杨婧的手:“婧姐,我们去报警,我陪着你。我们去讨回公道,我不信他们真能一手遮天。”
杨婧用力甩开她的手:“事已至此,都过去三天了,什么证据都没了,报警有什么用?警察查不到结果,他们就无法定罪,但是我们俩得罪了姓彭的,他有的是方法来对付我!”
许钰颓然地垂着头:“那……那至少不能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
她看着杨婧淡薄的背影:“婧姐,你离开水晶会所吧,这地儿吃人不吐骨头,太可怕了。我们去找其它工作,你妈妈的医药费我也会帮忙……”
杨婧打断她:“不用了!”
“嗯?”许钰一愣,就听见杨婧麻木地开口:“那晚之后,我账上多了十万块,我妈最近两个月的医药费都不用愁了。”
杨婧回头,眼里再不见往日的光彩,而是变得像枯井一样空洞:“赚钱太难了,只做服务员又累又受罪,我以后也会开始出台。”
“我其实不该怪你,事情都是彭玉涛他们干的,你自保逃走,又有什么错呢?只是我自己无能,没办法反抗,迁怒你罢了。”
“婧姐!”许钰急了,还想再说些什么,杨婧却已经转头朝水晶会所的后门方向走去。
进门前,杨婧朝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留下一句“你走了也好,以后也不要再来”,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许钰呆呆站在原地,半晌,双腿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迈不动,终于,身体也变得无比沉重,她顾不上小巷地面脏污,颓然跪坐在地上,捂着面孔呜呜痛哭起来。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前,许钰睁着一双迷蒙的泪眼抬头,看见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
小巷灯光昏暗,男人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分明。
许钰呆呆看着他,听见口罩下男人发出的一声嗤笑:“真没用啊!”
“你!”许钰心底无处释放的愤怒开始燃烧:“你懂什么!”
男人淡淡道:“不就是被人渣欺负了吗?谁欺负你你就从谁身上找回来啊,你这么替朋友不甘就去帮她报仇啊,谁打你,你就去原样打回来,坐在这儿干嚎有什么用?”
许钰猜这男人大概是闲得没事听到了她和杨婧的对话,却没想到这人听到别人的痛楚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不由更气:“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不想帮她报仇吗?可彭玉涛和李长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出门有那么多手下和保镖跟着,我一个无钱无势的穷学生,甚至没办法接近他们,你让我怎么去报仇?”
男人嘻嘻一笑:“没钱没势又怎样?事在人为嘛。”
许钰冷笑:“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一个低等级Omega,拼尽全力连人家的衣角都伤不到,你说我要怎么做?”
男人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在她脚边:“这个,可以帮助你变强,想试试吗?”
许钰拿起那支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药液,瓶底印着一个小小的标签——“谜”。
许钰不解:“这是什么?”
男人隔空点了点她后颈腺体的位置:“注射到腺体里,你能大杀四方。”
“有病!”许钰觉得这人应该确实是有点儿大病的。
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这玩意儿别人花大钱找我买我都不卖呢!给你算便宜你了,信不信随你。”
男人脚步一转,朝巷口走去,还十分潇洒地朝她挥挥手:“不过你要是怂了就算了,你和你朋友就认命好了!”
“就这样?”丁宇峰听完许钰的叙述,整个人都有点懵。
“二百万一瓶的药,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你了?”
许钰的表情也有点懵:“我可真不知道这药这么贵……”
莫晴的脸色也是一言难尽:“一个陌生男人随手给你的陌生药水,你就敢往腺体里注射?妹妹,你大学真是自己考上的吗?”
许钰小脸涨的通红:“都说了我也是一时冲动。”
她不安地绞着双手:“我一开始也觉得那药水不对劲,不敢轻易尝试。后来出于好奇,我把那药水倒了一点喂给了小区附近一只受了伤的流浪狗,结果发现喝过药水的那只狗变得特别厉害,本来已经伤得不能动弹了,喝过药水之后忽然就能跑能跳了,还把之前咬伤过它的那只狗追得到处跑……”
“我这才发觉这药可能真的有点厉害,就动了想要尝试一下的心思。”
“但……我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报仇。我是挺想把彭玉涛和李长明都揍一顿的,能让他们在医院躺上半个月的那种;但又想着,他们做那么多坏事,如果能让他们坐牢什么的那就更好了。无数念头在脑海里打转,却没明白具体该怎么办。”
“然后那天,我在水晶会所门口又见到了杨婧——”
那晚之后,许钰满心矛盾,心里盘算着报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没事总往水晶会所附近凑。
那天夜里,她打工回来的路上,又不自觉地绕路从水晶会所附近走,正巧遇见了杨婧。
杨婧站在水晶会所门口,彭玉涛站在她对面朝她训话,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但从彭玉涛颐指气使的态度和凶横的嘴脸来看,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说着说着,彭玉涛还抬手朝杨婧脸上甩了一耳光,把杨婧打得后退几步。
彭玉涛打完人转身离开,留下默默垂泪的杨婧。
许钰趁没人注意,悄悄跑过去拉着杨婧就跑。
二人躲到街角无人的地方,许钰急急道:“婧姐,别在这儿干了,你辞职吧。”
杨婧抬起满是泪水的一张脸,眼底全是绝望,她抽噎着摇头:“不行啊,小钰,彭玉涛手里有我的裸照和视频,威胁我如果敢辞职他就把那些东西发得到处都是,我真的没办法……”
许钰登时怒火中烧,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要帮杨婧删掉那些照片和视频,再狠狠教训彭玉涛。
114.经过
“所以你给自己注射了A-phero之后就去找了彭玉涛?”莫晴问。
许钰点点头:“我在水晶会所门口蹲了两天。那天下午看到李长明的车子开过来, 彭玉涛亲自下楼迎他进去,我就下了决心。”
“取出早就买好的针管,我把那瓶药水注射到自己的腺体里。那药水很神奇, 除了针头刺破皮肤的痛感之外, Z注射时一点儿都不疼。然后, 我感觉自己腺体有些发胀,浑身发热,再然后,我忽然觉得自己精神百倍, 浑身都充满力量。”
“同时,像是有某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叫嚣——去吧,去把那些欺负过你的人踩在脚下;上啊, 让那些禽兽们都付出代价!于是, 我无法遏制脑子里的暴虐冲动,直接冲进了水晶会馆。”
许钰对水晶会馆十分熟悉, 自然也知道翠竹厅是彭玉涛经常约人会谈的地方。
下午不是水晶会馆的营业高峰期, 没多少客人, 管理得也比较松散,她又曾是这里的服务生,即使有保安和其他工作人员见到她气定神闲地往里走,也只以为她是来找老板有什么事儿的,并未阻拦。
许钰没费什么功夫就轻易来到翠竹厅外, 抬脚直接踹开了厚重的包厢门。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她从不知道拥有高等级信息素是这样的感觉,全身血液似乎都在沸腾, 仿佛自己无所不能。
就像此刻不需要在意任何规则,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她就是可以凌驾于无数普通人之上,为所欲为。
彭玉涛和李长明见到她,短暂惊讶之后开始愤怒地斥责。
许钰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看到他们丑恶的嘴脸,嘴巴一张一合地仿佛在说着什么嘲讽辱骂的话,她却言不过耳,一句都听不见,只觉得有意思。
随即她毫不费力地调动信息素施展威压,看着整个包厢的人全都露出惊恐痛苦的神色,这一刻,许钰觉得非常解气,前所未有地神清气爽。
待到全包厢的人都失去抵抗能力,无力地躺在地上,或挣扎或昏迷,许钰得意地笑笑,几步走过去,拽着彭玉涛的衣领把人薅起来:“那些照片和视频呢?”
彭玉涛脑子还是混沌状态,每块肌肉仍在疼痛,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地喃喃:“什么视频?”
许钰直接上手,从他口袋里掏出私人手机,用他的面容解锁后开始翻找。中年男人的手机没那么多花活儿,许钰很快找到一个加了密的网盘,用彭玉涛的指纹解锁之后,果然找到了一堆不堪入目的视频和照片。
许钰直接把网盘清空,然后把彭玉涛的手机里的相册也彻底删除。
做完这些,许钰又狠狠逼问了一番彭玉涛,确定他再没有其他备份之后,缓缓抬起手。
彭玉涛抖得跟筛糠似的:“你……你想干什么……”
许钰照着他痴肥的面颊直接上手,左右开工,打了十几个巴掌之后才停手:“这是还你的!”
彭玉涛气得快要吐血,又无法反抗。生平头一次体会到被人狠狠碾压是什么感觉。
许钰又看向倒在一旁的李长明。李长明体质明显不如彭玉涛,位于许钰信息素威压的中心点经受了一番洗礼之后,这会儿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
许钰在他衣服口袋里翻了翻,不意外地在内袋中找到一袋熟悉的红色小药丸。
许钰嫌恶地盯着那小药丸看了一会儿,倒了几粒在手里,直接掰开李长明的嘴灌了进去:“你不是喜欢灌别人吃药吗?自己多尝尝!”
这时窗外传来隐约的警笛声,许钰心头一凛,知道水晶会所的员工们之前就报了警,警察很快就会过来。
许钰看着脚下的地板,不远处有一只碎掉的酒瓶,断口尖锐得刺目。
时间还来得及,只要现在拿起它,往彭玉涛脖颈处用力一刺,这个作恶多端的男人就会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或者,也还有不见血的其它方法,自己现在除了拥有强悍的信息素外,身体素质也变得非常好,她的手可以扼住他的脖颈,她的脚也可以踹断他的肋骨,正如无数次设想过的那样。
而此刻,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原本只是想象的内容却变得无比清晰和明确,像有人在耳边不断催促和蛊惑着她一样。
许钰深吸口气,弯腰拿起了那只破酒瓶,目光阴冷地看向彭玉涛。
彭玉涛被她的眼神吓到,无助地往后瑟缩着,却因为肌肉乏力而无法移动得更多:“你……你别……我错了,我错了小许,我不该打你,也不该去害小杨,你饶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许钰却对这样的求饶声充耳不闻,抬脚又朝他靠近一步。
眼看着许钰手里的酒瓶就要刺向彭玉涛的脖子,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许钰!你在干什么?”
许钰身子抖了抖,转头看向门口。
杨婧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惊慌无措地看着她。
“婧姐……”许钰眼底泪意汹涌,但还是有些高兴再见到杨婧:“婧姐,我帮你把照片和视频都删掉了,你以后可以离开这里,再也不用怕了。”
杨婧泪流满面:“好,好,我知道。你先把酒瓶放下。”
许钰回过神,重新看着彭玉涛:“不行。这人是最可恶的,我不能放过他!”
杨婧几乎泣不成声:“可是,你不能为了这样一个人渣,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你现在只算是恶意使用信息素威压,故意伤害而已,你这么年轻,未来还有机会。可如果真杀了人,那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许钰,听话,别冲动。”
许钰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犹豫了下,手里渐渐松了劲,破酒瓶随即掉落在地。
这时,玉隆分局的警员们已经到达现场。警笛声大作,响得刺耳。
叙述完整件事的许钰此刻神色有些漠然:“我也不想更多辩解什么,彭玉涛他们应该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就这样吧……”
丁宇峰不由扯了扯嘴角,把手里的口供页团了团,圈成个卷在小姑娘脑门上敲了下:“这都什么事儿,好端端的非要往绝路上凑,还大学生呢,小学老师都教过,有困难找警察,不懂?”
许钰被他敲得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脑袋:“我没证据,找警察有什么用?”
丁宇峰一脸怒其不争:“我们警察叔叔是干什么用的?没证据我们不能查?”
许钰:“可是彭玉涛他们很有背景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星城这么嚣张……”
莫晴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有背景算什么,被我们查到,正好能连他的背景一块儿端了。”
许钰从未在公职人员嘴里听到过如此大胆的话,不由转头去看严颂——她记得这位是几人的领导,面对下属这样没遮没拦地说大话,他怎么着也应该吭一声吧。
谁知这位神色冷肃的酷哥领导的表情竟然全程没任何变化,仿佛自己下属说得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事实。
许钰张了张嘴,忽然眼眶发胀,非常想哭。
董裕昌啧啧两声:“说起来你也真该庆幸你那朋友及时制止了你的过激行为,没真酿成大错,不然就真没余地了。”
许钰苦笑:“现在……又还有什么余地呢……”
丁宇峰朝她安抚地笑笑:“恶意使用信息素威压伤害他人虽然也不是小事儿,但你这也算事出有因。警方接手调查后,彭玉涛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会被查出来,到时候他自身难保,你这边的追究自然没那么强硬了。你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无犯罪记录,受欺辱在前,加上认罪态度良好,法官会从轻判理的。”
“李长明那边,难办一点,毕竟他服药过量,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但小红丸是他自己随身携带的,不仅购买违禁药,还涉嫌强迫他人服药以及性/侵Omega,哪一条拎出来都够他蹲几年了。你这边罪罚肯定免不了,但应该不会太重。”
“尤其——”祝染补充:“A-phero对腺体和神经系统都刺激,相信你自己也发现了,你注射药物之后精神亢奋,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暴戾冲动,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完全出自本心,到时候法院审理时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必要时,我可以作为相关证人出庭帮你解释A-phero的药理影响。”
许钰怔怔看着虽然不熟悉却依旧愿意为她操心的赤炎众人,终于失控地用手捂住面孔,呜呜痛哭起来:“谢……谢谢你们……”
一直一言不发默许属下们言行的严队这时才终于淡定地开口:“你这案子后续玉隆分局会主要负责,刘队那边我会跟他打招呼。这你可以放心。现在,你要不要再好好回忆一下给你药水的那个陌生人的情况?”
还沉浸在感动之中满脸眼泪的许钰愕然抬头:“啊?”
赤炎几人则无奈地抽抽嘴角。
小丁忍不住吐槽:“还得是严头儿,无情的破案机器!”
115.分析
许钰案本身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案子, 可她的证词却给一直查不到线索的违禁品倒卖案带来了转机。
一队办公室里,队员们开会讨论案情。
严颂把许钰跟“陌生口罩男”的碰面详细叙述了下,不清楚内情的队员们顿时有些兴奋。
宁骁已经在电脑上手指不停地操作起来:“这波可以啊!之前那个任六一直非常低调, 神出鬼没的, 专挑各种监控死角出没。而之前交易过的时间也都太久远了, 肖家的助理也好,陆勤也罢,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就连最近的林顺和齐舜, 交易时间也都是一个月之前,很多监控录像都没了,查起来太困难。而许钰这次完全不一样!”
严颂:“这次根本就不是一次普通的交易, 而更像是一个临时起意的随性之举。那人不会提前踩点, 不会刻意避开摄像头,更不会全程保持强烈的警惕心。跟进一下, 一定有发现!”
“妥!”宁骁亮眼放光, 灼灼视线紧盯着电脑屏幕, 运指如飞。
其他队员们则针对这个神秘口罩男的身份进行各种揣测。
徐涛挠挠头:“怎么感觉这个口罩男和‘任六’的感觉这么不像呢!”
严颂点点头:“是。任六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中间商,非常低调谨慎,不止一个黑手机号,每次交易都严格按方案执行,有效避开摄像头监控, 从未留下过任何破绽。而那个口罩男听起来就——”
丁宇峰补充:“很不靠谱!”
徐涛:“就是。任六一瓶麻醉剂都只赚两三万, 怎么可能把一瓶两百万的A-phero轻易送给陌生人呢?跟闹着玩儿似的。”
莫晴也很赞同:“他对许钰的态度也很奇怪。是同情她的遭遇吗?感觉不像;怒其不争?貌似也不对;闲着没事儿拱拱火?好像也不完全是。”
祝染微蹙着眉,凝神思索:“凡事都有目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严颂想起什么:“祝顾问, 许钰的血样报告结果出来没?”
祝染打了个响指:“应该差不多了。我去问问。”
不多时,祝染打开手机邮箱, 查看新鲜出炉的报告。
将报告迅速浏览一遍之后,祝染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上某几个数据发愣,连队员们如火如荼的讨论声都没去听。
严颂留意到她的神色,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怎么?”
祝染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复杂:“我觉得口罩男和任六不是同一个人。”
“嗯。”这跟严颂他们之前的推测差不多,严颂对此并不意外,可观察祝染的状态,她要说的绝不仅止于此。
于是严颂没多开口,只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让她不要着急,慢慢理顺思路。
半晌,祝染倏地站起来,眼睛亮闪闪:“我怀疑口罩男是A-phero的制造者,或者是跟制造者有关!”
这话一出,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看向她,个个眼底都带着兴奋和期冀。
严颂更是不错眼珠地看着她:“怎么说?”
祝染从一个科研工作者的角度引导大家的思维:“A-phero这种药剂敢卖二百万一瓶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它的原料就是禁品,世界范围内都极少生产,无论在哪个国家,想要获取都很困难,产量也不可能太高;第二,整个研发和制造过程非常困难,想要制成药剂,怎么着也得有个像样点儿的操作室,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厂房就能完成的,可这玩意儿不能见光,就给制造药剂带来更大困难。”
“所以,这样一个费钱费力的‘货品’定价高昂,简直是一定的。可现在却被那个口罩男轻轻松松就给了出去,而且还是给许钰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跟闹着玩儿似的。”
“他图什么?”
是啊,他图什么?
这也是一队全员刚才讨论半天没有结果的问题。
真的有人那样随意丢出一个价值二百万的东西送人,不求任何回报吗?
可如果他有所求,那他求的又是什么呢?
祝染清亮的声线拉回大家的思绪:“我对比过齐舜和许钰的血样,两人都注射过A-phero,但成分和含量却有较大的不同。当然,每个人的体质和身体状况都不相同,注射同样药剂后产生不同的反应和效果也很合理。可是有一点很有意思——齐舜的血样和之前林顺遗留下来的血样成分反倒更加相似。”
严颂问:“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林顺和齐舜都是Alpha,而许钰是Omega?”
祝染点头:“体质的差异的确会造成血样内药剂含量的差异,但药剂成分却不会不同。”
严颂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许钰注射的药剂本身就跟齐舜他们的有差异?”
祝染打了个响指:“没错!而且我刚刚给许钰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跟进了一下她的状况。她的信息素等级目前已经降到了B-,估计明后天就会变回原等级。腺体的病变因为干预得及时,暂时还算稳定,腺体细胞和神经出现了小幅度的萎缩,伴有少量炎症,但都在可以治疗的范围之内。”
“齐舜和林顺都是在大量释放信息素后很快便变回了原等级,而且是瞬间回落。”严颂:“她的腺体病变情况比齐舜他们好得多,高信息素等级维持的时间也增多了,并且是慢慢降回原等级的。”
“是!”祝染眨眨眼:“许钰注射的是改进过的配方,姑且称之为2.0版本,与原配方相比有很大的突破和进步。只不过,到底是‘逆天而行’,不可能有纯粹增强功效却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再怎么改进配方,那药剂对腺体的伤害仍旧不可逆,且不可能让低信息素等级的人彻底提高等级。”
“但这对研发药剂的人员而言仍然是个很大的进步。他一定很想要尽快看到成效。”祝染眸光微凉,声音清晰笃定:“口罩男很有可能参与了那药剂的制作或研发,并且那个2.0版本应该是近期刚刚研发出来,他想要找个合适的实验对象来试药!”
“试药?”
队员们目光炯炯看着祝染,觉得她这说法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但仍有疑惑。
“如果要试药,为什么不直接把2.0版本卖给客户,他们反正也是走黑市的路子,又不负责售后,卖哪个版本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就是啊。二百万一瓶呢,有钱赚又有傻子上赶着给他试药,一举两得不好吗?”
“反正他那个1.0版本的本来也不是啥好东西,跟个炸药桶似的,谁用谁玩完,就图那一刹那花火嘛。这个2.0版本好歹还强点儿。”
祝染被同事们的说法逗得乐了:“还真是!而且,我估计他那个1.0版本已经收到反噬了!”
宁骁闻言抬头:“等等,我找信息科的兄弟问问。”
果然,没多久,宁骁朝祝染竖了竖大拇指:“信息科的兄弟们刚潜进暗网看了一圈,说现在有人在网上悬赏刺杀暗影迷踪了,连提供相关信息的都有奖。貌似是因为有个大佬用了他那个药导致很严重的腺体病变,差点儿死了。现在那个暗影迷踪已经把A-phero暂停销售了,估计他也挺头大的。”
祝染勾了勾嘴角:“那就是了!旧版本问题太大,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所以他加紧研发新版本,试图扳回一城。而在确定新版本是否没有太大副作用之前,他已经不敢继续售卖旧版本了。”
严颂帮她补充:“不能卖药,又确实需要跟进新版本的使用效果,所以他才选择随机将药剂送给不相干的陌生人,让他们帮自己试药!”
“不错!”祝染朝眨眨眼:“而且如果我没有推测错误的话,口罩男跟许钰不可能是完全不相干的关系。”
严颂挑眉看她:“什么意思?许钰提到口罩男时的描述非常自然,完全没有说谎痕迹。她应该确实不认识他。”
赤炎队长多年的审讯经验摆在这儿,如果许钰在他面前说谎,他绝对一秒就能看出来。
祝染弯弯眼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小眼风:“有关联不代表就认识啊!”
严颂瞬间悟了,吩咐手下几个兄弟:“去,加紧排查许钰可能接触的所有人!”
剩下的队员们还没完全get到祝染的意思,不由茫然。
“什么意思?难道口罩男就是许钰身边的人?”
“不是吧?口罩男如果真是A-phero的研发人员,那也算是暗网上有名的犯罪者了,该有的警惕心肯定是有的,就算想要试药,也该找完全不相干的人啊,怎么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马脚?”
祝染垂眸想了想,诚恳道:“我其实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你们就当是一个科研人员的直觉吧。”
严颂笑了:“展开说说。”
祝染:“我们做实验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揭晓实验结果的那一刻。如果口罩男把药剂随机送给完全不相干的人,那么后续他也无法第一时间得知试药结果,这实验不就白做了?所以,我推测,许钰虽然不认识口罩男,但口罩男应该对她有一定的了解,至少能保证自己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她注射完药剂之后的结果。”
“否则他送完药就走了,人海茫茫,他要如何得知新药的效用呢?”
“这对一个研究人员而言,简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116.调查
听了祝染的分析, 队员们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目前调查方向兵分两路,一方面顺着许钰当天与口罩男碰面的时间地点展开,在附近的监控画面里查寻口罩男的身影;另一方面从跟许钰可能有关联的人出发, 重点排查她身边的可疑人员。
查监控的事儿祝染帮不上忙, 便着实调查许钰周边人群。十几个人分头行动, 从许钰的学校、家庭以及打工地点等各方面展开调查。
祝染跟严颂和莫晴一起来到星城纺织大学。
祝染看着显小,又一直在研究所工作,书卷气十足,整个人出入校园毫不违和, 看着就像在读大学生。
莫晴外形成熟艳丽,又美又飒,今天还专程戴了副细链眼镜, 配上一头长卷发, 走在校园里像精英范儿十足的美女老师。
严颂的气质则沉稳很多,不做表情时看着还有点凶, 在校园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毕竟严队怎么看都跟学生不沾边, 哪个学校也没这么霸气的老师, 着实有点扎眼。
三人并肩走在校园枝繁叶茂的林荫道上,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都忍不住盯着他们瞧。
严颂身高腿长目标大,学生们往往先注意到他,被Alpha英俊的相貌惊艳之后,又被他骇人的气势吓一跳, 再转头去看他左边的莫晴, 继续流露出惊艳神色,随即转向最旁边的祝染, 惊艳之色更加明显。
最后往往又一脸复杂地看回严颂,好奇这气场各异的三人组到底是来干嘛的。
几番下来, 莫晴忍不住嘴角直抽:“严队,气势收一收。您这不像是逛校园,想要去跟恐怖分子对线!”
严颂十分无语,瞟了她一眼。那意思是——“别废话”。
祝染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一脸茫然。
祝染被人看习惯了,性子又淡,完全不在意陌生人的视线,这会儿也没get到莫晴的意思。
莫晴啧了声,左右看看,想了想,十分自觉地微微放慢了点脚步。
很快,严颂和祝染中间没了阻碍,自然地走近了些,就变成两人并肩走在前面,莫晴一个人跟在后面的场景。
说来奇怪,严颂这人乍一看跟个煞神似的,气势骇人,往祝染身边一杵,不知道是恋人之间的磁场不一样,还是祝染淡然优雅的气质起到了中和作用,这会儿严队整个人莫名显得柔和了些,冷戾酷哥瞬间变得铁汉柔情起来,两人站一起莫名和谐。
俊A美O相当养眼。
这下路上同学们围观的视线也明显正常多了,没那么一惊一乍的。
纺织大学面积不大,三人很快来到服装设计学院的院办公室。
许钰专业的辅导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女性Beta。面对校方,严颂三人没有隐瞒身份。
得知许钰的案子竟然惊动了大名鼎鼎的赤炎行动队过来调查,辅导员脸色十分复杂,提起这个学生来,生气又惋惜:“许钰的情况,之前玉隆分局的刑警同志们过来调查时我也已经说过了。她是个不错的孩子,性格虽然有点孤僻,不怎么爱说话,但在学校很守规矩。我们都知道她家里的状况,学校的助学金和贫困生补助也都对她有所照顾。那孩子也很懂事,成绩中等吧,毕竟她花在打工上的时间太长了。但她挺努力的,会抓紧时间学习,考前甚至会去通宵自习室复习,也很少旷课。”
严颂:“她在学校人缘怎么样?跟同学和舍友的关系如何?”
辅导员:“人缘普通,毕竟她所有课余时间都用来打工和学习了,其实没什么时间跟同学相处,连学校社团活动也都是为了学分才随便报了两个不需要花时间的。”
“大学班级里同学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太熟,除了小组作业时需要打交道外,平时大家跟她接触都不多。关系不好不坏吧,毕竟都没时间相处,连矛盾都不会有。”
“至于舍友——她的室友说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周末和假期又不住校,平时很少见到她。但人很客气,比如谁帮她打了开水,她一定会帮人打回来,有人往她桌上放了水果零食请她吃,她隔天也会买点小东西分给大家。平时她把自己的铺位收拾得很干净,有空也会打扫宿舍卫生什么的。所以即使跟她接触不多,室友们对她的印象也都不错。”
辅导员说到这里深深叹息:“明明是个不错的孩子,怎么会一时冲动犯这种事儿……”
祝染问:“许钰不是星城本地人,她周末和假期不住校的话,住在哪儿?”
辅导员想了想:“许钰从大二起就一直在一个小超市打工,她说超市的杂物间可以住人,她晚上住在那儿可以顺便看店,老板会多给一份工钱。所以她周末和假期都住在那边,方便打工。”
说到这儿,辅导员又开始叹气:“她住在校外估计也是因为没有门禁,打工时间不受限制吧……早知道她会去水晶会所那种地方打工,我说什么也会拦着她。”
又问了些基本情况后,辅导员把他们带去了许钰住的宿舍。
严颂嘱咐辅导员不要说出他们的身份,于是辅导员在他的示意下,对许钰的室友们介绍,说严颂他们是报社的记者,想针对许钰的事情做个采访。
有辅导员背书,宿舍的姑娘们都很配合,态度积极地谈起跟许钰有关的事儿。
一一听下来,舍友们提到的情况跟辅导员说的差不多,看得出来她们跟许钰确实不熟悉,甚至不相信她会去水晶会所打工,还很关心地问他们,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舍友们看来对她的印象也都还不错,对她的遭遇也觉得惋惜。
祝染留意到一个细节:“你们说她最近在外面留宿的时间变多了?”
“是啊。”一个姑娘补充道:“之前她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不住在宿舍。我们升大四之后,课少,学校留给大家实习的时间也很多,所以她几乎都在外面忙着打工,回学校住的时间很少。”
另一个姑娘指了指角落的床铺:“你看,她的床位上的铺盖都是卷起来的,防落灰嘛。最近半年是真的没怎么见她回来住。”
“这样啊……”祝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知道她打工的超市在哪儿吗?”
一个舍友道:“我知道,就在学校北门附近,叫欣欣超市。”
莫晴:“许钰除了打工和学校,还有什么经常出入的地方吗?”
姑娘们茫然摇头:“不知道啊。”
祝染走出宿舍,站在走廊里四下眺望。
普通的学生宿舍,看不出任何特别。这幢宿舍楼坐落在一个小院子里,跟其他的宿舍和教学楼都相隔较远。
而这一整幢楼全是女性Omega居住,没有任何男性成员,也就意味着口罩男应该不是许钰学校里的人,毕竟即使同校,他也不可能及时监视到她。
于是三人没有在这边花费更多时间,直接留了舍友和辅导员的联系方式,就离开了学校,直奔北门的欣欣超市。
欣欣超市面积不大,老板娘三十多岁,面容看起来挺和气的。
三人照例使用那套报社记者的说辞,只不过老板娘没有大学生那么好糊弄,狐疑的眼神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最后盯着严颂看了好几眼,试探着问:“你们是那家报社的?”
莫晴朝老板娘笑笑:“星城日报。”
老板娘撇撇嘴:“不像!你们有证件吗?”
三人顿了顿,面面相觑。
这个真没有。
原本抱着最好不要打草惊蛇的原则,想低调行事来着。谁知这小超市老板娘还挺敏锐。
严颂朝她出示了下证件,老板娘一脸恍然:“原来是赤炎的精英,难怪!我说呢,那家报社的记者长得这么精神!”
谈起许钰,老板娘也是一脸惋惜:“那是个好孩子,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从轻发落啊。”
莫晴无奈:“定罪的事儿不归我们管。”
祝染补充:“我们尽量。”
老板娘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严颂道:“如果您的证词对我们破获下一起案件有帮助的话,许钰也算是提供重大线索,她的刑责或许也可以适当减轻。”
老板娘眼睛亮了,十分积极地带着他们来到超市后门处的小房间。
这是个杂物间,里面堆放着不少货物。最内侧有一张折叠床。
“许钰从大二起就在我这儿打零工。晚上有时住在店里看店,可以睡在这儿,我月底就多付她一点钱。”老板娘捋捋头发:“她也不容易,我平时也尽量多照顾照顾她。”
三人在巴掌大的杂物间里细细转了圈。
祝染走到床边。
这张床还不到一米宽,上面铺着薄薄的被褥。一侧墙壁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拉着看不清颜色的窗帘。
祝染抬手把窗帘拉开,朝窗外望去。
窗外是超市后门,对面是一排有些老旧的民房。
严颂照例询问:“许钰平时在店里有相熟的人吗?”
117.茶馆
老板娘想了想:“我这店小, 平时一般就是我自己看着,我老公主要负责进货和理货,不经常在店里。小许周末和假期过来, 帮我搭把手。平时也就和我接触多一点吧。我儿子十岁, 有时放学了也会直接过来, 在店里写写作业什么的。”
莫晴问:“你老公今天有没有过来?”
老板娘看了眼手机:“他去进货了,估计快回来了。”
严颂问:“那许钰不住在店里的时候,晚上谁负责看店?”
老板娘坦诚地摇了摇头:“没人看。我这小店没多少值钱的货,这附近治安也好, 晚上没人看着也没事。我其实是看小许不容易,她们寝室十一点熄灯后,她要学习还得去通宵自习室。在我这儿虽然条件差了点, 至少晚上可以一直有灯, 学累了也能随时睡觉,我还能多给她发点钱。那孩子犟, 直接多给钱她又不要。”
“何况, 如果我真需要有人晚上看店, 也不至于找她这样瘦瘦小小的Omega嘛。”
三人点点头。
这老板娘人真不错。
欣欣超市是小店,人员极其简单,一家三口这种极其稳定的社会关系,怎么看也不可能跟制造违禁药物搭上边。
看来口罩男跟这小超市没有直接关系。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一个中年男人搬着箱子走了进来。
老板娘笑着介绍:“这是我老公。老韩, 这三位是——”
她犹豫了下, 不知能不能把三位赤炎警官的身份告诉丈夫。
莫晴迅速接话:“我们是搞文艺创作的,在附近采风, 找找素材。”
之前新闻记者的幌子一下子就被老板娘识破,莫晴灵机一动, 换了个说法。
男人显然对文艺采风毫无兴趣,简单点了个头便搬着箱子往储物室走,开始理货。
老板娘半开玩笑地抱怨:“搬货这么积极,又跟人约好了?”
老韩朝她讨好地笑笑:“是啊,三缺一,就等我了!”
老板娘白他一眼:“那也得把事情做完才准去!”
老韩搓搓手:“你放心。我哪次不是把事情做完才去的?”
见严颂几人看着自己,老板娘无奈一笑:“我这老公,别的都好,就有一点——爱打麻将。他有几个固定的麻将搭子,每天下午约好了,一打就是几个小时。不过呢,他也确实会把店里的事情做完再去,我也就不怎么管他了。”
祝染随口问:“在哪儿打麻将?”
老板娘往杂物间窗外一指:“就那边。那片儿民房小院子里有个老式茶馆,街坊们都爱聚在那儿,喝茶聊天什么的,也能打麻将。”
祝染又站在窗口往民房方向看了看,问:“我们能跟去看看吗?”
老板娘微怔,随即笑道:“能啊,怎么不能。我们家也住在那片儿。”
待到老韩理完货,老板娘跟他交代了一声,他便很爽利地应下,带着三人往茶馆方向走。
边走还边介绍:“这片儿老房子看着旧,但住着还是挺舒服的。街坊邻居都是打小就认识的,没事儿凑一起也热闹。”
莫晴好奇地四下打量:“星城这种老街区现在很少见了吧?”
老韩:“可不是,老早就说要拆迁,一直也没动静。不过我们无所谓了,就这么住着也挺好。”
说着一行人来到一个小院子门口。院门虚掩着,也没有什么招牌,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谈话声,显然是个只做附近熟人生意的地儿,人气还不错。
小院两侧各种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树下摆放一些桌椅,有人坐在桌前打扑克或下象棋,也有人纯喝茶闲聊。
小茶馆面积不大,但顾客不少,大多数是附近退休的街坊,也有像老韩这样工作清闲爱打牌的中年人。
老韩扬起下巴:“那头坐着喝茶的就是这儿的老板王大爷,东侧两间屋子都是麻将室,人多的时候能摆五六桌呢,不管是喝茶、下棋还是打麻将,按人头给个茶水费就行。如果想要吃点心或者吃饭,价钱另算。这儿价格便宜,待着又挺舒服,所以附近的人闲着没事儿都乐意过来。”
老韩是这儿的熟客,一露面,大家纷纷跟他打招呼。
很快注意到他身后的陌生面孔,街坊们自然好奇。
“哎,老韩,你身后这几个年轻人看着真精神呐?是你朋友?”
“老韩,咱三缺一就等你了,你怎么直接带了三个人一起过来啊?哥儿几个跟谁玩去?”
老板王大爷也乐呵呵地走过来:“小韩,带朋友过来玩?”
老韩先安抚自己的牌搭子:“没,我哪能放你们鸽子?他们就是过来坐坐。”随即对王大爷简单介绍了下:“这仨是我朋友,闲着没事儿来您这儿坐坐。”
“是吗?”王大爷这儿大多是上了年纪的或没啥事儿做的街坊,严颂三人浑身透着精英范儿,跟这小破茶馆的画风着实不搭。
老韩:“人搞艺术的,采风找素材呢。没准儿回头来您这儿拍个电影啥的。”
“那敢情好!”老王乐了:“我说呢,您三位这气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啊。诸位随便看随便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老韩便朝他们摆摆手,跟自己的牌搭子们一起走进麻将室切磋技艺去了。
莫晴坐在王大爷身边的椅子上,随意地跟他闲聊。
严颂和祝染则状似随意地在小院子里转悠,不时拿着手机拍张照片,或是跟周围人聊上几句。
祝染走进麻将室,站在某一桌旁,状似随意地看人打麻将。
麻将桌上都是附近相熟的人,天天搁这儿混时间,一边打麻将一边闲聊,倒是热闹。
祝染听着他们从家长里短聊到同学八卦,从菜市场风波聊到排骨涨价,觉得也挺有意思,可惜有效信息实在是少。
在麻将室待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有人问老韩:“哎,老韩,最近怎么没见那个在你家店里打零工的小姑娘了?”
老韩一边摸牌一边应着:“你说小许啊,她出事了。”
这类八卦是左邻右舍最感兴趣的,闻言纷纷投来关注的视线,连隔壁桌的牌友也凑了过来。
老韩一脸惋惜:“好像是被个大老板欺负了,她就上门报复,把人整进医院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哎呦。那可是大事儿啊。这小姑娘,气性挺大!”
“那可不!我一看那姑娘就觉得不太好惹,见人都没个笑脸。”
“嗐,那肯定是被欺负狠了才打回去啊,你不惹她,人好端端的也不会把你整进医院啊!”
“哎,可惜了,她不是还是个学生吗?这下估计要被开除了吧?”
“开除算什么,估计要进局子蹲几年。”
“那可不!”老韩摇摇头:“我媳妇还挺喜欢那丫头的,她走了后我们店里没人帮忙也挺糟心。”
“我亲戚家有个姑娘不错,正在读大学,要不我让她去你那儿打零工去?”
……
话题慢慢跑偏,很快从小超市零时工又转移到什么行业轻松又赚钱去了。
祝染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往屋外走去。
树下,严颂站在一个方桌前,正在看人斗地主。
恰逢一场战局结束,拿到地主牌的那位以一敌二,险胜农民二人组。
地主得意地笑笑:“哈哈哈,这局好险。”
农民一号十分不爽地瞪向同伴:“都是你,这把咱们其实是有胜算的,你到底懂不懂配合?”
农民二号闻言更加不爽:“谁让你那么早就把大王打出去的,后手都不知道留吗?”
农民一号:“跟你就没法儿说。明明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行了,非要往上顶。你顶我干嘛呢?”
农民二号:“看把你能的!还说我不懂配合?我怎么不懂了?我前天跟大成配合得不知道多好!”
农民一号:“呵呵,你也知道那是大成啊,他那个脑子多灵啊,你就算是个傻子他也能配合好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几乎要吵起来,最后还是地主同志积极主动地洗好了牌,重新开启战局,他们才安静下来,专心打牌。
严颂忽然问旁边一个同在围观的大叔:“大成是谁?”
大叔围观吵架很是尽兴,这会儿乐呵呵地回道:“赵大成嘛,隔壁街老赵的儿子,脑子可好使了,他打牌就没怎么输过。”
“是吗?”严颂来了兴趣:“他今天没来吗?通常什么时候过来?”
大叔想了想:“不一定,他也就隔三差五地过来转转吧,一般也是下午两三点过来。”
“大成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叔有些茫然,问农民一号:“大成是干什么的来着?”
农民一号笑道:“人家以前读书挺厉害着呢,在外地工作了好多年,连老赵去世都没顾得上回来。不过估计这些年不那么好混了吧,这不,前两年回来了。现在在个啥医院当零时工来着。”
这下不光祝染,连跟王大爷唠嗑的莫晴都看了过来,三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齐齐射向农民一号:“医院?”
118.吃饭
农民一号一愣, 随即笑道:“嗐,你们搞艺术的就是喜欢整事儿,难怪对大成这号的感兴趣。”
农民二号白他一眼:“啥叫整事儿?你懂不懂, 人家那叫曲折, 电影讲究的就是个曲折。”
地主啧了声:“啥曲折, 那是波折!”
农民一号大手一挥:“甭管什么折,反正赵大成就是受了点小挫折,这不,回家躺平了呗。”
农民二号忍不住感慨:“早两年回来多好, 不然老赵也不至于……”
眼看着话题又有些跑偏,严颂及时往回拉了一把:“赵大成在什么医院工作?”
农民一号认真想了想:“好像是个什么整形美容医院……”
地主帮忙补充:“叫多多美!多多美整形美容医院!”
祝染三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无语。
这名儿, 一听也不像什么正经医院。
这种小型美容医院的医疗设备也不足以支持药物研发。
严颂问:“那他之前在哪个城市?具体什么工作?”
几人想了想:“好像是在禹州工作。”
“好像是做销售还是什么行业的吧?大成他也没细说。”
祝染:“赵大成结婚没?是独居吗?”
地主道:“是啊, 他一把年纪了还没对象呢。他妈走得早,也没啥走得近的亲人。老赵不在了之后可不就剩他一个人了么。”
严颂又跟街坊们打听了一下附近其他独居人士的情况之后, 三人离开茶馆。
走出茶馆, 三人简单交换了下意见。
如果口罩男跟许钰有某种联系, 欣欣超市附近的街坊们确实有一定嫌疑。而通过这个茶馆能将附近的状况了解个大概,一通排摸下来,这个赵大成算是周围嫌疑度较高的一个。
可以深入调查下。
三人按街坊们指的位置来到赵大成家门口。
赵大成家也是那种旧式小院,面积不大,看着只有王大爷茶馆那个院子的一半, 院墙和门扉看着都挺旧了。
严颂敲了敲门。
却一直没人过来开门。
这时一个邻居路过, 见到三人陌生的面孔,好奇地打量他们:“你们找谁?”
莫晴朝他笑笑:“我们是赵大成的朋友, 找他有点事。”
“是吗?”邻居狐疑地看看三人,非常意外:“大成还有这么光鲜的朋友?”
莫晴:“他不在家吗?”
邻居摇摇头:“估计上班去了吧。我也不清楚, 他有时也不在这儿住的。”
“喔。”莫晴点点头:“请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邻居诧异地张张嘴:“你们不是他朋友吗?没他手机号?”
莫晴有点窘,刚要解释两句,就听那邻居一脸恍然地啧了两声:“看来那小子还真是挺独的哈,我还以为他是看不上我们这些邻居,不乐意告诉我们他的手机号呢,原来连朋友都不知道啊,真逗。”
告别了邻居,三人在小院外站了一会儿,有些踟蹰。
不管赵大成是不是真有问题,但他的状况乍一看确实是有点不寻常的。
只是到底公职人员,没有搜查令拘捕令之前,也不能擅闯民宅。
严颂联系附近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整理一份赵大成的详细资料发给自己,三人便准备去赵大成工作的美容医院看看。
半路上接到宁骁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年轻Beta声音里带着惊喜:“头儿!找到了个疑似口罩男的人!”
这可是个惊人的进展,严颂漆黑眸子瞬间亮了亮:“我们马上回去!”
一路风驰电掣赶回赤炎,一队大半队员都已经回到办公室,挤在宁骁电脑前。
见严颂回来,纷纷招呼他过去看。
宁骁拖动视频,重复播放一小段监控画面。
严颂定睛去瞧,监控画面显示的时间是许钰跟口罩男碰面后不久,地点是水晶会所隔壁的一条静街。
之间一个身穿黑色衣裤,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正在过马路。
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走路的姿态十分悠闲,不疾不徐。
他走过马路后沿着街边走了一阵后,转进一个小巷子。
“后面呢?”
严颂问。
宁骁有些无奈:“小巷子没有摄像头,巷尾连着的街区也有很多的监控死角。那之后就没有再发现那人的踪迹了。”
“哎!”围观同事们纷纷发出惋惜的哀叹,颇有种“就这,就这”的嫌弃之感。
宁骁委屈巴巴:“能从茫茫人海中把这人找着已经够不错了好吗!”
严颂拍拍小宁的肩膀:“是!已经很不错了!赶紧做身份识别!”
宁骁得到鼓励,振作了些:“放心吧,已经开始做了。可惜这人戴着口罩,增加了对比难度,不然早就把他揪出来了!”
联盟的数据库十分强大,目前虽然只捕捉到这个人的身形轮廓,没有面部特征,但即便是身影轮廓和走路姿态也是可以通过系统对比来甄别的。相关软件会将其身形特征与近期现有的所有监控画面里的人进行对比,找出跟他相似的所有人。
只是这数据量十分庞杂,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
不过信息这边有进展比什么都强,那个传说中的口罩男的真面目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是很让人精神振奋的。
严颂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半,已过了下班时间:“今天不早了,大家今天回家好好休息,明天继续手头的事儿!”
最近案情繁杂,祝染胃口也一般,两人懒得多跑,就近去赵姐的店里吃饭。
赵姐再度见到祝染已经多了许多熟稔,笑着打趣:“小俩口现在可是蜜里调油了!”
严颂一贯严肃板正的面孔浮现几分赧然,祝染倒是不介意别人的玩笑话,但看严队害羞还是很感兴趣,笑吟吟地回话:“赵姐您就别打趣我俩了,严队不好意思!”
“噗!”赵姐差点呛到,笑得合不拢嘴:“得了,咱们小严队长现在也有人撑腰了!”
逗得严颂在旁边一脸无奈。
赵姐:“对了,小傅他们在里面包厢呢,你们是一起的?”
严颂摆摆手:“不是。”
他俩就是来吃个便饭,没想跟谁应酬。
两人正准备随便找个桌子坐下,刚从洗手间出来路过前台的老黄眼尖地发现了他们:“诶,老严,祝顾问,你俩也来了啊?别坐外面啊,来里边包厢坐。没外人!”
严颂朝他一摆手,示意他自便。老黄哪里肯放过他,两步窜过来直接就是一招擒拿手。
严颂抬手格挡,方寸间俩人已经过了两三招,把旁边结账的客人吓了一跳。
幸而俩人都很克制,动作幅度不大,不然路人要么报警,要么就得录个小视频发到网上去,标题估计还得是:“小饭店惊现武林高手”之类的。
严颂很无奈:“老黄,你吃撑了吗?要打去训练场打,别在人家赵姐地盘上闹!”
老黄嘿嘿笑:“谁跟你闹,你要是早早从了我,我哪舍得跟你动手!”
严颂很想翻个白眼:“滚!”
老黄喊不动严颂,就来找祝染:“祝顾问,给个面子呗?”
都是同事,碰上了一起吃个饭也无妨,何况黄队如此盛情。
祝染很好说话地同意了:“行啊!”
进了包厢才知道,为什么严颂一开始不乐意过来。
一屋子熟面孔,除了黄队和傅铮,还有好几个二队、三队的队员,都活泼爱闹腾的个性。
这几天二队和三队都比较闲,这会儿下了班凑一起就颇有点放飞自我的意思。
见到严颂和祝染,一屋子人纷纷开始叫唤着起哄。
“哎呦,严头儿,您可是稀客啊!”
“怎么着,带着媳妇儿搁这儿约会呢!都不去个高雅点儿的地方吗?亏得咱祝顾问不嫌你!”
“祝顾问,您可真是积了大德了,把咱一队这头号老光棍给解决了,回头咱代表赤炎一定给您送一面锦旗!”
祝染:“……”
最后还是严颂用自己凌厉的眼神一通警告之后,大伙儿才收敛一点。
但收敛归收敛,团体中针对小情侣的固定戏码却仍然不变。
“严头儿,谈恋爱不请客,等于思想不合格!”
严颂:“请!这顿记我账上!”
“那可不行!这儿档次配不上咱们祝顾问,您得请个大的!”
严颂失笑:“行!等这阵子忙完,随你们挑地方!”
“口说无凭,干杯为定!”
“一杯不行,得来三杯!”
一群人说着给严颂杯子加满,起哄着让他干杯。
严颂盯着杯子看了看,无奈地仰头一饮而尽,众人这才消停不少。
赵姐店里上菜很快,没多久喷香菜肴摆了一桌子。
傅铮端起面前的杯子在严颂杯沿上磕了一下:“咋样?”
这是在问手上的案子。
严颂实话实说:“还行。”
老黄也听了一耳朵,凑过来插一句:“需要时吱一声。”
赤炎三个分队虽然各有任务,但平时也会互通有无,需要帮忙的时候都不会含糊。
严颂抬起杯子在他的杯沿上也磕了一下:“嗯。”
老黄不满地撇撇嘴:“别光碰杯不喝啊,来,给哥喝口大的!”
严颂无奈,拧着眉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祝染面前的杯子里倒的是白开水,刚才他们起哄时也很有分寸地没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会儿看着一桌子人拿着酒杯碰来碰去,还颇有点劝酒的意味,不由好奇。
赤炎纪律严明,即使是下班时间也严禁醉酒,所以兄弟们平时吃饭习惯性不喝酒,最多来一瓶啤酒意思意思。
这会儿他们是怎么了?还喝上了?
祝染拿起严颂面前的杯子闻了闻,立刻对自己好奇的行为十分后悔。
这杯子里装着的居然是折耳根柠檬水!
傅铮正在帮众人倒“酒”,留意到祝染的举动,笑嘻嘻地朝她举了举手里大扎饮料:“怎么样?祝顾问也来点儿?”
祝染表示拒绝:“不用了!”
傅铮笑得十分无辜:“折耳根清火,柠檬水美白,都是好东西!”
老黄补充:“如果不喜欢,我这边还有几瓶白花蛇草水!”
祝染嘴角抽了抽:“我谢谢你们啊!”
赤炎这群人都什么毛病!别人拼酒,他们拼奇葩饮料!
严颂闻言凑了过来,长臂一展搭在祝染的椅背上,维护的姿态十分明显:“要喝什么找我,别欺负她!”
119.易感期
这话一出口, 赤炎一帮单身糙汉们顿时大叫着起哄。
“嚯,严头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平时逮不到你, 今天你可是自投罗网的啊!”
“来来来, 给咱严队满上!”
“这杯一定要喝, 就当庆祝你脱单!”
于是祝染十分无语地看着一群人使坏地给严颂倒了满满一大杯折耳根蜂蜜水,起哄着让他喝。
严颂知道今天估计逃不过,也没推脱,直接端起杯子喝了。
一群人起哄声顿时更大, 小小包厢的屋顶恨不得要被掀翻,惹得赵姐特意过来看了好几眼,让他们别太闹腾了。
祝染见严颂一大杯奇怪饮品灌下去, 估计这嘴里味儿挺让人难受的, 便随手夹了点菜放在他餐盘里。
“压压味儿!”
“唔。”严颂觉得自己的味觉已经快要失灵,赶紧顺势吃了几口。
吃进嘴里才发现, 祝染给他夹的菜是凉拌苦瓜。
得了, 这下嘴里的味道更怪了。
祝染眼看着严颂的眉头越拧越紧, 关切地看着他:“怎么?”
严颂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往嘴里又塞了两块苦瓜:“没事!”
祝染这才注意到严颂盘子里的苦瓜,顿时后悔:“那个苦,你快别吃了。吃点儿别的!”
严颂坚强地摆摆手,一本正经道:“无所谓!你给我夹的就不苦!”
酷哥说情话, 怎么说呢, 就很致命。
祝染耳根微红地给他加了块红烧排骨:“你吃这个吧!”
这一幕被弟兄们看到,又是一通嗷嗷起哄。
“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原来冷面煞神谈起恋爱来也怪暖的!”
“我只是来吃顿饭, 没想到吃了一嘴狗粮!”
“那个那个,祝顾问, 你有没有闺蜜好友同事表妹什么的?介绍介绍呗!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啊啊啊!”
一顿饭吃下来,祝染对赤炎的团队文化又多了层了解。原来一帮糙汉们在桌上没有一滴酒的情况下也能造成喝大了的效果,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祝染看着热热闹闹的同事们,嘴角止不住上扬——这群人赤诚、热烈、不拘小节,就也还挺可爱的。
明天还要上班,一群人也没多耽搁,吃饱喝足就各自散了。
严颂带着祝染前往停车场,准备送她回家。
停车场寂静,跟之前包厢里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耳朵一时有些不适应。
严颂叹了口气:“他们可太能闹了。”语气嫌弃中带着不自觉的熟稔亲近。
祝染轻轻摇头:“还好。”
包厢里暖气足,从里面出来之后,祝染白净细致的脸颊红红的,娇妍动人。严颂忍不住抬手在她发顶亲昵地揉了揉:“如果不适应就告诉我。”
祝染抿唇轻笑:“大家都很有意思。”
这倒是实话,祝染不会勉强自己出席不喜欢的社交场合,刚才桌上哪怕大多数都是不太熟的同事,气氛却完全没让她感觉到任何不自在,反倒觉得偶尔这样聚餐也挺好玩的。
祝染坐上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着男朋友夜色中沉毅的侧脸,忽想起什么:“昨天赵叔还跟我抱怨说,他已经快下岗了。”
严颂勾了勾唇角:“那没办法,送女朋友回家是我的责任和义务,赵叔得让让我。”
祝染笑得眉眼弯弯:“还有人上赶着抢活儿干!”
严颂伸手捏了捏Omega白净细致的小脸:“我的荣幸!”
带着薄茧的指尖在脸颊留下有些酥麻的触感,祝染心脏也跟着跳快了一下,鼻间却在他手指离开之际闻到一丝异常。
祝染诧异地转头看向严颂:“你……”
她闻到极为浅淡的枫糖气味,来自严颂指尖,在自己面颊留下更清浅的一抹,若不是她嗅觉惊人,估计根本不会留意到。
祝染跟严颂认识这么久,深知S级Alpha自控能力极为强悍,绝不会让正常的社交距离的人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就连自己,也是靠的极近时才能闻到一点淡淡的枫糖香。
可是此刻,严颂手指就这样碰了碰便留下一抹信息素味道,哪怕很浅,对于严颂而言也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祝染不免有点担心。
“怎么?”严颂微怔之后也觉出不对。之前吃饭太热闹,注意力被分散,这会儿坐在安静狭小的车厢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Alpha俊挺的眉蹙起,额角青色血管微微跳动,颈侧的腺体也开始鼓噪起来,带着不正常的热度。随即,清甜的枫糖气息更多地飘散出来,弥散在二人四周,因为空间的狭小而显得更加分明。
祝染是专家,怎么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试探着问:“易感期?”
“嗯。”严颂呼吸不自觉变得有些急促,心头一阵懊恼。
这是Alpha的易感期。
不同于Omega三个月一次的发热期,大多数Alpha的易感期没有什么规律,一年一到两次,时间并不确定,但通常易感期之前也会有一些征兆,比如易感前期稍高的体温和略快的心跳,比如胸闷、易怒、情绪不稳定,有时也会出现腺体部位的小幅度痉挛或隐痛,具体状况因人而异。
通常易感前期这类征兆会持续一两天,然后才会出现信息素不受控的症状,进入真正的易感期。
严颂每次易感前期,腺体都会出现隐隐作痛的症状,所以他总能第一时间感知易感期的到来,并在信息素失控之前提前准备,及时注射Alpha抑制剂。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腺体完全没有出现任何症状。回想一下,今天白天确实心跳有些快,但最近事情太杂,腺体又没异常,他就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他该早一些察觉到的。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严颂第一反应打开车前储物柜,翻找抑制剂。
严颂每次察觉自己的易感前期症状时,随身都会携带两支抑制剂。没有症状时,平时办公室、家里和车上都会常备抑制剂,毕竟除自己外,队员中大部分是Alpha,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
谁知在车前柜里翻了半天,居然只找到一个空的抑制剂盒子,上面被人用中性笔潦草地写了一行字:“头儿,江湖救急!先借用了,改天还你!”
严颂十分无奈,苦笑着低骂了声:“兔崽子!”
看来是被某个队员急用时顺走了,却忘了还。
严颂感到头疼:“不如……你先下车,给赵叔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我……我等他过来后,自己开车回去……”
这话说出口,心底忍不住内疚,刚刚才说要抢赵叔的活儿,转头就打脸。
祝染失笑:“没必要吧。你这才刚刚进入易感期,如果不是我嗅觉太灵,根本不会留意到。”
严颂也知道易感期腺体的失控是有个过程的,初期只会溢出少量信息素而已,却莫名心慌,潜意识里觉得让她先下车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祝染察觉到他的不安,温声安抚道:“附近应该有药店,我去帮你买抑制剂?”
严颂点点头:“好!”
祝染在手机上搜索了下,距离最近的药店就在严颂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实在不远,开车三分钟可达。
两个选择,她可以现在下车,步行十分钟左右,买了抑制剂再走回来;她也可以直接开车过去,买完抑制剂顺便送严颂回家,省时省力又顺路,唯一的隐患也就是这三分钟的车程,她会跟严颂一起待在车里。
祝染几乎没有思考便做出决定:“你坐到后排,我来开车。”
严颂却迟疑着没有动作。
易感期的Alpha跟一个Omega待在起三分钟意味着什么,他原本是不在意的。
且不说他现在才刚刚进入易感期,根本没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就算腺体已经不受控了,他理智和意志力还在呢,三分钟而已,如果身边的人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Omega,严颂都有十成十的把握很好地控制自己,绝不会有任何失态。
可前提是身边的人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Omega,而不是她。
祝染皱眉,头一次见到这么墨迹的严颂,很不适应:“废什么话!”
严颂咬了咬牙,心里也知道祝染的决定是对的。大晚上的,没必要让Omega走来走去地折腾。
从善如流地下车,坐到后排,祝染坐上驾驶位。
严颂从未觉得三分钟是这样难熬。
前排座椅上坐着的,是他梦寐以求的人。
祝染今天扎了简单的马尾辫,柔顺的长发垂在脑后,休闲羽绒服下是一件白色高领羊绒衫。衣领和头发一起将后颈遮盖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他却觉得自己的视线似是能穿过一切遮挡,清晰看见那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以及后颈处微微凸起的腺体似的,这样的想象简直让人疯狂。
严颂在心底唾弃了一下自己,攥紧手指,强制自己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夜色。
可视线可以转移,想象却不行。
严颂闻到空气中明显的枫糖味,有些心慌。
这次易感期时的腺体似乎比往常更不听话,信息素在里面横冲直撞,肆意喧嚣着,想要冲破闸门,想要从牢笼中释放。
120.标记
三分钟, 在大多数时刻,不过一瞬,倏忽即逝。
可有些时候, 却显得如此漫长。
严颂后背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手掌也因为握拳太紧, 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连呼吸都尽量控制得平稳如常,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平静表象下的汹涌,如宁静平稳的河道底下潜藏着暗流, 隐而不发。唯有空气中逐渐变浓的枫糖气味将他的秘密悄然泄露。
敏感的嗅觉让祝染更快地察觉到他的异常,祝染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给后排车窗降下一些, 突兀的夜风吹进车厢, 两人精神都是一凛。
冬夜的寒意让严颂心头微定,抬手将车窗开得更大, 企图用凌冽冷风抚平心头的燥/热。
很快开到严颂小区门口, 祝染看着小区门口熙来攘往的行人, 看着街边密密匝匝的临时停车位,嗅着车厢内愈发浓郁的枫糖味,忽地按下按钮,迅速将车窗升上去,牢牢关紧。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严颂, 是S级Alpha。
他的信息素跟普通AO的信息素比起来, 强悍太多了。
祝染一个A+级别的Omega在严颂面前尚且会感觉到不适,如果周围的低等级AO闻到一个易感期S级Alpha的信息素, 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而且——祝染额角沁出几抹细汗,此刻车窗紧闭, 她不可能闻不到空气中与甜腻枫糖味道相交缠的,分明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栀子花香!
她不能带着满身的Omega信息素味道下车去药房买药,那于人于己都是灾难。
祝染蹙了蹙眉,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
严颂住的地儿其实不错,算是中高档小区,电梯也是一梯一户的设计,严颂的私人停车位就在他家单元楼下方不远处,而且这个点儿小区里来往的行人不多,不至于给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
将车停稳,祝染回头看向严颂:“你还好吗?”
严颂闷闷应了声:“还行!”
一双眼睛却比往常来得更加幽深,不错眼珠地盯着祝染。
祝染叹了口气:“要我扶你回家吗?”
严颂苦笑:“染染,我也是个Alpha。”
“嗯?”祝染一愣。
严颂坦诚道:“不要对我的意志力那么有信心。易感期的Alpha可没那么经得住考验。”
祝染有点不好意思:“那……那你快回去吧,我给赵叔打个电话……”
严颂垂头缓了缓,扶着椅背正想开车门,忽然鼻间闻到一阵馥郁芬芳的栀子香味,额角突突跳了几下,倏地去看祝染:“等……等等!你……”
祝染无奈摊手:“没办法,你的信息素太强了,我们的契合度又这么高。这……几乎是无可避免的事。”
祝染是信息素方面的研究员,没人比她更清楚这方面常识,此刻她也能用最科学的理论和态度来分析和面对:“信息素契合度高的AO距离太近会对彼此造成影响,比如Omega的发热期有可能因此提前,Alpha的易感期症状也会发生变化,甚至紊乱。而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的强悍程度尤甚平时,也会刺激我的腺体,对我信息素造成较强的干扰和影响——比如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外溢,还比如性唤起之类的生理反应。”
祝染语带安抚:“这很正常。不是你的错,无须介怀。”
严颂脑子嗡嗡作响,听着祝染用极其理性的态度和平静的语气来述说自己对她造成的刺激和影响,恍然不知自己话语里的意味对一个Alpha而言意味着什么,一颗心顿时兵荒马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溃不成军。
严颂忍不住朝前靠了靠,让自己离那芳香甜蜜的气息近一些,再近一些。两排座位之间只隔着一道座椅靠背,像脆弱的城墙,以S级Alpha的能力,一拳就能打穿,他却尽量控制着自己,固守在这道脆弱防线的另一端。
严颂听见自己艰难的声音:“那……你带了抑制剂吗?”
俩人已经是情侣关系,其实完全不必把事情变得这样艰难。但正式交往不久,这次又是自己忽略了易感期先兆,没控制好才引得祝染信息素失控,严颂觉得贸然标记对方不太妥当——尤其在二人还没正式谈论过这个问题的情况下。
祝染这样谪仙般清清淡淡的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愿意在意外之下不清不楚地迈出这一步。
她像枝头纯白澄澈的花,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他想要接近,想要触碰,却不忍攀折。
太喜欢了,所以格外珍惜。
祝染纤长手指落在膝头的手袋上,不自觉地在袋口的拉链上划了划。
她有随身携带抑制剂的习惯,也知道此刻只要一针下去自己紊乱的信息素就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可是,她犹豫了。
“带了。”她听着严颂有些纷乱的呼吸,闻着狭小空间里相互交缠的信息素味道,低声开口:“但是为什么呢?”
祝染转头,清澈眼眸与严颂漆黑深邃的双眼静静对视:“我已经有了Alpha,为什么还要用抑制剂呢?”
这话如同在原本已经足够炙热的荒原里撒了个火星子,呼啦啦一片火焰随即升腾而起,势头足以燎原。
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瞬间被Alpha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击败。严颂没有半分犹豫,几乎是在那话音落地的一瞬间便伸手过去,搂住祝染的腰身直接把人从前排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间拖了过来,温柔却强硬地将人箍在自己身前。
耳鬓厮磨之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激起一阵战/栗的酥/麻之感,祝染后颈腺体的血管和神经都禁不住微微跳动,更多更浓郁的信息素受到感召一般,不管不顾地倾溢而出,在小小车厢内尽情撒欢,与那足以惑人的枫糖味纠缠在一起,肆意侵/染,难舍难分。
“染染。”严颂低沉喑哑的嗓音响在耳畔,祝染下意识躲闪了下,源于生物对强大Alpha的本能躲避。脖颈却在此刻被严颂高热的手掌握住,像是为了防止她逃脱一般。
祝染在对方的禁锢之下微微有些失神。眼前的严颂变得和平时温和绅士的模样不太一样,Alpha眼眸和掌心一样火热,眸光前所未有的复杂,眷恋和迷乱,欲/望和掌控全在此刻。
祝染感到严颂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在颈侧摩挲了下,然后,鼻间的枫糖气息陡然变得更加沉郁,像是一坛酿了数年的酒,甜得几乎醉人。
祝染在这浓得化不开的气息熏染之下轻轻合上双眼。
下一秒,Alpha的尖齿已经刺破皮肤,楔入后颈腺体,注入信息素。
馥郁的栀子花香与甜蜜的枫糖味道混合在一起,完美匹配的信息素融合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简直奇妙,两人瞬间心底都升腾出无限满足之感,仿佛早该如此,他们就是属于对方,每一缕气息都完美契合,每一个分子都恰如其分。
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祝染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严颂怀里靠了多久。
感受到体内的信息素前所未有的平稳,仔细闻了闻,车厢内依旧充斥着二人的信息素,却已经不复之前的喧嚣闹腾,而是混融在一起,不分你我的平和之态。
而身前的Alpha也是一副餍足之态,易感期得到充分安抚,信息素在体内也变得规规矩矩,不再张狂。
祝染抬手挽上他的脖颈,在他后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嗯?”严颂在她颈间依恋地蹭了蹭,像是固守着珍宝的巨龙,丝毫不肯放手。
虽是情侣,但这还是祝染第一次跟他如此亲密,还是有点羞赧,下意识地喃喃解释:“抑制剂和临时标记虽然都能起到安抚腺体、调节信息素的作用,但起效机制是不同的。信息素毕竟是药理作用,相当于强行镇压,长期使用对身体终究会有影响;而临时标记是信息素融合,属于物理疏导。那个……堵不如疏嘛,我们还要忙着查案呢,标记对身体比较好……”
严颂轻轻笑了下,觉得这样一本正经解释标记原理的祝染十分可爱,在她鬓边亲了亲:“知道了,祝研究员。”
“嗯。”祝染应了声,试图从他身上起来,坐到旁边的座位上,腰却被他一双大手牢牢握着,祝染自忖力气不小,这会儿居然挣脱不开。
严颂抱紧怀里的Omega,像是一秒都不想分开:“即使没有那么多的理论因素,我也很想标记你。只是怕你不喜欢。”
“嗯?”祝染微微一愣。严颂平时太理性,跟她在一起时也极有分寸,刚才的表现,也不像是上赶着想要标记自己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
严颂对上她有些怔愣的眼神,难得地老脸一红,轻轻吻上她的唇:“正如你之前说的,我已经有了自己的Omega,为什么还要用抑制剂呢……”